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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随之道:“绕过去,绕过去,别靠近他,等会儿他还以为你要入侵他的领地,小心他甩你一身洗澡水。”

    ……洗澡水。

    指的该不会是那火山口里面的岩浆吧?

    林慕果断绕路。

    ……

    华弥仙境内迎来了一个极大的喜讯。

    重伤昏迷了半年有余的掌门终于醒了过来。

    墨天晔大病初愈,短时间内还下不了床,只能虚弱地靠在床头上,身后垫着好几个软枕。

    短短几个月时间,他好似活活苍老了几十岁,放在锦被外上的手皮肉干瘪下去,朽木一般无力地搭着。

    他昏迷的这半年,全靠数之不尽的天材地宝和他一身修为支撑着,但凡换个修为稍差的来,都坚持不到现在。

    但这样的伤势已经足够伤筋动骨了。

    华弥仙境内专管医修的长老坐在床边,搭着他的脉搏。

    其余长老也远远等在屋子里,焦急地看着这边,生怕他把脉再把出一个好歹来。

    抚崧悄悄站在人群最后面,用手肘拐了拐身边的人:

    “墨知晏能自挖心脏救父?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云归面色肃然,望着里面的情况,只是唇动了动,用传音说:

    “这是什么场合,你小声一点。”

    抚崧也改了传音,“我声音很小了,再说你看周围的人,又不是只有我在怀疑。”

    云归花白的眉头始终皱着。

    就在三天前,负责照顾华羽仙尊的婢女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浑身是血,跌跌撞撞的跑出来。

    见到一个人,立刻死死的拽着对方的袖子。

    她满目惊骇,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浑身哆嗦。

    “……里里里……里面,里面……出事了!”

    被他拽住的人正是陪同弟子前往菩提秘境的长老之一。

    观微闻言大骇,“发生何事了?”

    婢女眼睛睁的大大的,两只手和裙摆上都是血,看起来像是惊吓过度,摔了一跤,摔在了血泊里,她说:“少主,少主,还有掌门……”

    观微立刻挣脱她的手,朝大殿内赶去。

    一进门,就被眼前惨烈的景象震撼住了。

    华羽仙尊还好端端地躺在床上,和平日里别无二样,只是因为长期卧病在床,无可避免地消瘦了下去。

    墨知晏倒在他床边,鲜血正是从他身上流出来的。

    他面容恬静,跪在床边,手中握着自己的心脏,胸口赫然一个大洞,身旁还掉落一把染血的匕首,和他胸口的伤痕契合。

    观微只是愣了一瞬,立刻开始叫人。

    不等医修到来,他几步上去,把墨知晏扶起来,口中不断叫着他的名字:“少主,少主,快醒醒,这是发生什么了?”

    墨知晏勉强睁开眼睛,对着他笑了一下:“长老……”

    他一说话,血沫就从喉咙里冒出来。

    染红了齿缝和下巴,流淌下去,胸口的衣服也被染得一片狼藉。

    观微身上也沾上了血,衣袍被血染红。

    他完全顾不上自己,从身上翻出救急的药,就想给墨知晏处理伤口。

    可墨知晏拒绝了他。

    他用尽剩下的力气,勉力躲开观微想夺下他手中心脏的动作,断断续续地说:

    “我和师兄弟们一起出去,只有我活着回来了,我实在无颜面见同门,也无颜面对父亲……”

    “师兄弟们都死得不该,他们是为了保护我,想让我先跑,才没能逃出去的,是我太无能……”

    他一个字没提其他,全然把错误揽在自己的身上。

    可别人又怎么会觉得是他的错?

    这明明只是同门情深而已。

    其他师兄弟修为都比他高,同门之间守望相助,遇到危险,让修为最低的师兄弟先走,怎么就是错了呢?

    但就算不是错,他又怎么能毫不在意?

    云归和抚崧一回到华弥仙境,就立刻去查探了死去弟子们的魂灯。

    这两人又一向对他不甚友好。

    尤其是抚崧。

    上次那一出闹剧之后,抚崧看他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的。

    寻常见了面也不冷不热,任谁都看得出来,抚崧对他有意见。

    这次菩提秘境之行,抚崧做的就更明显了。

    让他们去把人带回来,结果他做了什么?

    凳子都还没坐热,就急吼吼的开始调查事情始末。

    摆明了就是在怀疑他。

    一连死了这么多弟子,华弥仙境内还从来没出过这种事。

    这段时间以来,华弥仙境内传言四起。

    上次的事再次被人翻了出来,许多弟子看墨知晏的眼神都有了异样。

    背后的闲话更不在少数。

    但凡是个正常人,但凡还有点羞耻心,这会儿都该彻底心寒、愧疚欲死了。

    “我活着……也没什么用,不如把这条命还给父亲。”

    墨知晏艰难地转过头,双目湿润,看着床上日渐消瘦的华羽仙尊。

    “也算是……还了父亲的生养之恩。”

    “少主不必太过自责,”观微听得眼睛也跟着湿润了,但他只想先安抚好墨知晏,先把他的伤势稳定下来,“云归和抚崧他们只是职责所在,不是在怀疑你。”

    话是这么说,观微心里也不免生出几分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