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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光?”女人看着他。

    顾千秋摸着脖子,略有些心虚地看回去。

    这大姐以为儿子没死,捡回来一条命,哭得梨花带雨、失而复得。

    殊不知醒来的根本不是季清光,而是早就在惊虹山自刎祭天的仙盟盟主,顾千秋。

    “你且好好休息。”女人温柔地给他掖了掖被角,“可别耽误了明天的遴选。季家的荣耀门楣,可全都靠你了。”

    “……”顾千秋按住她的衣角,“那个……”

    大姐温柔地回头。

    顾千秋眨眨眼,想坦白一下身份——并表示把季小少爷提溜回来的事儿也可以商量,可以想办法——纵使小少爷现在应该都重新呱呱落地了——但总体来说,他是绝不会去参加什么“遴选”的。

    但没等顾千秋开口,大姐就温柔地说:“我儿,你就算是真的想死,也得到人间极乐宫去再死。啊,乖啊。”

    顾千秋:“……?”

    大姐更温柔地说:“我儿,你刚刚喝的水,是我花高价从人间极乐宫求来的。你就没觉察出有什么不对吗?”

    顾千秋:“……!”

    堂堂仙盟盟主,纵横修真界上百年,瓦解无数阴谋、挫败无数妖邪、斩杀无数宵小!

    居然也会阴沟里翻船。

    顾千秋弱弱地问:“是什么东西啊?”

    大姐最温柔一笑:“人间极乐宫来的,你说能是什么东西呀?”

    然后,大姐诡异又慈爱地摸了摸顾千秋的狗头,出门去也。

    顾千秋陷入了沉思。

    所谓“人间极乐宫”,其实就是“合欢宗”的别称。

    而顾千秋好巧不巧,以前有过谈合欢宗的变态道侣——虽然道侣已经被他克死了——但是余威犹在。

    那、那、那……

    不要啊!

    第1章

    半个时辰后。

    顾千秋扯下床帘,将屋内值钱的东西打成一个大包,往肩上一甩。

    风紧,扯呼!

    逃跑计划相当完美,只可惜有点小缺陷。

    因为顾千秋一脚踏出房门,就看见季夫人带着三五十个护卫,虎视眈眈地站在庭院中。

    “我儿,你要去哪里啊?”

    季夫人声音极柔,和身后满院的冷剑寒铁对比强烈,令人毛骨悚然。

    刚刚还如泣如诉,现在说翻脸就翻脸。

    顾千秋道:“我要离开。”

    季夫人嗤笑:“做了季府十几载的少爷,吃穿用度都是最好。你说要走,问过我同意了吗?”

    “……我行走世间自由身,要去哪里,轮不着任何人过问。烦请让路吧!”顾千秋振袖一动,低声喝道,“逢春!”

    院中三十余人看他的表演:“……啊?”

    顾千秋一愣,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右手。

    季夫人冷嗤:“我儿,自刎一回,还将你的脑子给弄坏了吗?”

    顾千秋沉默一秒,当机立断,拔腿就跑。

    季夫人眼疾手快,一抖袖子,一条白绫似游蛇一般窜出,直奔顾清光的双腿而去。

    然顾千秋却似背上长眼,头也没回,八爪鱼似的将自己扭出了几个难言的动作,竟将那白绫的几次出手都躲了过去。

    季夫人心中一惊:如此身法,这小孽障哪里学来?

    顾千秋一边扭曲一边狂奔,眼看就要推开大门成功逃走。

    那些带刀的护卫却立刻反应过来,乌泱泱地围上,使他陷入了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之中。

    如此,任顾千秋有天大本事,也只能被捆成了个听话的粽子,丢回了房间。

    “你但凡有一点灵力,也不至于一点灵力也没有啊。”顾千秋默默流下两行泪,“出生以来就没打过这么不富裕的仗啊。”

    第二日。

    季府给他换上了一身喜庆的皮,打包成一个秀色可餐的礼物,敲锣打鼓地送走了。

    顾千秋经过一夜的痛定思痛。

    决定在路上逃跑。

    他坐在喜轿里,扭来扭去半晌,终于把头上的盖头给抖落下去了。

    季夫人也真杀人诛心,捆他都不用捆仙绳的,普通麻绳一套就行了,经济又实惠。

    而这少爷的灵力也确实不负所望,顾千秋愣是手腕都磨出血了,也没脱困。

    大概颠簸了一整天,轿子终于慢了下来。

    顾千秋察觉到机会,当即用一个分外不雅的姿势在轿中蠕动,跪在地上,用嘴悄悄拱起了轿帘的一角,努力往外看。

    入夜了,光线差,他只影影绰绰看到了许多人影。

    多是曼妙的女子,正有条不紊地做事。

    ……看起来倒很像是合欢宗的弟子。

    忽然,顾清光心头一突,下意识一缩脖子,迅速把下巴和半张嘴缩了回去。

    下一秒,便有一道劲风打在轿帘上。

    若不是他缩得及时,现在嘴肯定要被打肿了。

    “谁这么没公德心!”他暗骂,“怎么能随地乱丢真气!”

    而远处,站着两个人。

    男人施施然收回手,问道:“那是谁家的孩子,这么没教养?”

    他身边的仆从回道:“回宗主,是浮月城季家的小少爷,叫季清光。”

    男人表情淡淡,冷不丁从鼻腔里“哼”了一声,说不清楚是什么意思。

    仆从立刻跪下认罪。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