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这次,她的目光却一直忍不住地往刚才阿拉吉娜和费舍尔牵手的方向看去。
奥茜的身形保持不动,也正因此显得她一个人的身影有些孤寂。
……
……
重新开始航行的冰山女王号很快就离开了那作为参照物的海岛,驶入了和之前一致的、一望无际的宽阔海洋。
今夜天气不好,风急浪大,船上静悄悄的,除了值班的那几位船员,其余人大都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去了。
随着夜幕渐深,阴影将所有人视线彻底覆盖的时候,费舍尔却一个人跑到了厨房里,十分头疼地打量起了桌面上的魔法材料粉末。
吃过饭之后,冰敷之后脸依旧肿得跟一个猪头一样的伊莎贝尔实在没脸在甲板上待,早早地就回到自己的房间中缩住,进房间之前还可怜兮兮地看了一眼费舍尔,显然是在等待他给自己镌刻治疗魔法。
可答应得好好的,现在等要动手了费舍尔才意识到一个有些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冰山女王号上并没有镌刻魔法的刻刀工具。
本来是找阿拉吉娜询问一下船上有没有类似的工具的,原本是有匕首这样的物品的,结果掉到海里去了,要用的话只有长得吓人的弯刀能用。
阿拉吉娜原本想用冰王子给他造一柄冰刀来镌刻,但冰刀一边刻一边还在融化,会把他的魔法材料粉末给弄得粘稠,压根成不了……
然后,没办法,费舍尔只能找他们的船厨要了一把菜刀。
萨丁女国的菜刀很奇怪,是一种类似于方形的刀刃,一柄刀能处理北境中的各种食材,从去骨、剁肉等环节都能完美应用……就是对于镌刻魔法来说有些奇怪了。
费舍尔捏着手中的菜刀,看向桌面上用来镌刻魔法的铁板,一时之间有些难以下手,他变换了几个镌刻动作,怎么都觉得不太对劲。
“呼呼……”
厨房的位置就在甲板下方的那一层,但是位置却比较偏僻,要到餐厅更旁边的接近船尾的位置,一到晚上,这里基本上就没什么船员会过来了,她们要么在岗位上,要么就在更下层的宿舍那边。
今夜海面上刮起了大风,隔着一层窗户费舍尔都能听见外面猛烈的风声,连带着整个船体都开始微微摇晃,给费舍尔镌刻魔法增加了不少难度。
“你好……”
“你好……你好……”
就在他看着自己面前铁板发愁的时候,隔壁安静的餐厅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传来了一声细微的、小声的声响,而随着第一句过后,另外一声熟悉讨打的鹦鹉声响又跟着响起。
听到那声音,握着菜刀的费舍尔挑了挑眉毛,看向了厨房隔壁餐厅的方向。
他轻轻将菜刀放下,来到了厨房角落处的墙壁前,夹杂着外面呼呼的风声,隔壁那细微的女声也变得愈发明显,
“你好……我叫奥茜……”
“奥茜……奥茜……”
“不对,你该说……很高兴认识你。”
“咕咕……咕咕……”
“对不起,都忘记你只是一只鹦鹉了。我们再来一遍,好么……就按我说的那样。”
奥茜?
隔壁交谈的声音还算有辨识度,只是一听就能分辨出是奥茜和她饲养的宠物钢刀,但奇怪的是,他们交流的内容显得有些古怪。
“你好……我叫奥茜。”
“很高兴认识你……很高兴认识你。”
第25章 卵
“你好,我叫奥茜。”
“很高兴认识你……很高兴认识你……”
夜晚的冰山女王号微微摇晃,厨房中握着菜刀在铁板上镌刻魔法的费舍尔却并不孤独,毕竟在隔壁的房间里还有一位正重复和鹦鹉练习对话的苍鸟种少女。
之前费舍尔看她每天都缩在桅杆上方,还以为她是自己不想和别人交流,现在看来却似乎并不是这样……
随着一个【治疗】为环首的魔法组件出现在铁板上,费舍尔轻轻呼了一口气,放松了一下手指之后,再度往菜刀的刀刃上擦拭了一点魔法材料的粉末,接着镌刻主环的部分。
“钢刀,我刚才看见,船长和那个男人牵手了,我觉得没过多久阿拉吉娜就会娶他的……但是,在女国的时候,明明阿拉吉娜和我一样都不爱说话,现在却都要结婚了,所以我才……觉得有些羡慕。我想要试试和别人交流,不能总靠你替代了,你觉得呢,钢刀?”
“傻蛋……傻蛋……”
钢刀的回应非常模糊,吐露的单词让费舍尔只能猜到大概的意思,但奥茜却能流畅地和它对话,不知道是不是苍鸟种的天赋技能使然,
“我知道,我之后会和别人试试的,但现在还需要你的帮忙……咦,我是不是好像上个月就是这么跟你说的?”
“咕咕……咕咕……”
二副奥茜和钢刀的交谈被大晚上还在厨房镌刻魔法的费舍尔偷听了个正着,本来还因为用菜刀镌刻魔法有些头疼,现在却因为这意料之外的收获头也不疼了、手也不酸了,镌刻魔法的动作都利索了不少。
还记得之前费舍尔还在烦恼使用什么样的理由去研究奥茜才好,现在听到了她和钢刀那类似于自言自语的对话,费舍尔却好像突然抓到了一点头绪。
“嗡嗡……”
费舍尔接着镌刻魔法,没过多久,那边房间中的声音安静了少许,不知道是不是练习累了,只留下舰船外面的风声与雨声。
就在费舍尔以为奥茜是不是回去了之后,那边却又忽的传来了一点细微的声响,
“呜……”
费舍尔用菜刀镌刻魔法纹章的动作戛然而止,他似乎听到了隔壁的奥茜传来了一点奇怪的声音,有些类似于动情的呻吟,却又比那声音收敛得多。
而且除此之外,这时费舍尔忽然产生了一个疑问。
如果奥茜是要练习对话的话,在自己的房间中练习不是要比在餐厅里面练习要稳妥得多吗?
虽然这边到了晚上也基本没有什么人,但阿拉吉娜那边居住的地方隔音还不错,如果不是太过大声基本都听不见的。
那么,奥茜来这里是为了干什么?
抱着这样的疑惑,费舍尔镌刻铁板上魔法纹章的动作稍稍加快,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菜刀在他的手中灵活得跟他的手指一样。
而且触类旁通,不怎么会做菜的费舍尔忽然想到,如果自己将切割菜肴的过程类比成镌刻魔法,会不会做出来的东西就不会长得像之前那样奇形怪状了?
“唔,好累……就放在这里吧,佩欧会处理的,等入冬之后就不用过来了。”
“咕咕……咕咕……”
“我们走吧,钢刀。”
过了许久,隔壁房间才再次传来了奥茜和钢刀的对话,奥茜的声音略微有些喘息,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佩欧费舍尔认识,是冰山女王号的船厨,之前老杰克就是在和她学习北境的菜肴,正好她对纳黎的食物也比较感兴趣,算是教学相长了。
在这句话之后,隔壁的餐厅大门被打开,还好冰山女王号的舱室门都是非常厚重的铁门,不仅防止浸水还防止外面的人发现厨房里的灯没关,如果让奥茜发现费舍尔全程偷听了她的对话,不知道她会不会彻底陷入自闭状态去。
随着奥茜离开这里,费舍尔手中的治疗魔法也差不多快要完工,随着环尾部分的最后一横被菜刀勾勒而出,费舍尔身上的魔力回路再度被点亮,铁板上的五环治疗魔法也瞬间完成,化作了一道闪烁着微光的美妙图案。
五环治疗魔法,【即效治疗】,完成了。
虽然五环魔法在生效速度和效果上都有缺陷,但伊莎贝尔的伤口实际上没那么严重,只是外表看起来有些夸张而已,这个魔法对她来说完全够用了。
看到魔法完成,费舍尔松了一口气,随后将可能是历史上第一把用来雕刻魔法的菜刀清洗了一下放回刀槽中,带着镌刻好魔法的铁板走出了厨房。
外面的走廊黑漆漆的,整个甲板下的一层可能只剩下了费舍尔一人,奥茜也早就带着钢刀离开了这里,在费舍尔的视线中,只留下静悄悄的过道和整艘舰船一起微微摇晃。
他带着魔法钢板往前,直到快走过刚才奥茜待的餐厅的时候,他的脚步却忽然停顿了下来,颇为好奇地看向了身旁的餐厅房间。
犹豫了一秒钟,他还是轻轻伸手握住了铁门的把手,将那门扉推开了。
“嘎吱……”
随着铁门被打开露出里面昏沉的阴暗,费舍尔扫了一眼周围,发现餐厅的场景和下午来的时候似乎没什么不一样的,可等费舍尔将房间的灯打开之后,他才忽的发现在房间角落放置食材的门前多了一个小小的篮子。
那小篮子通体都是木制,里面似乎装了什么有重量的东西,但在那物品之上还覆盖了一条粉红色的布匹,遮挡了费舍尔的视线。
费舍尔挑了挑眉,走近那木篮,蹲下轻轻掀开了遮蔽的布匹,在里面,一个体型颇大而表面光滑的卵就在这时突然闯入了他的眼帘。
只见篮中那枚卵的外壳十分光滑,如果打量仔细的话,你甚至还能在其表面看见一点水渍的痕迹,那水渍保留了它出生时的温热,就这样安静地躺在木篮之中……
只是看到这枚卵的第一眼,费舍尔就已经意识到刚才奥茜是来这里干什么的了。
费舍尔突然觉得还好当时奥茜出来时没有发现自己,不然偷听对话外加发现她在这里下卵的事情恐怕真的会让她羞耻到直接跳海的。
大部分亚人种都是哺乳类,唯独比较特殊的几种会有所不同,苍鸟种属于目前费舍尔已知的其中之一。
无论是北境还是南大陆的苍鸟种都有这种特点,他们虽然会哺乳,但他们的孩子却是在卵内诞生的。
与此同时,雌性苍鸟种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生产出无精卵,尤其是在长时间没有接触异性的情况下,这种现象会得到增强。
按照道理来说,寻常苍鸟种的繁衍季节一年只有两季,但听刚才奥茜的对话,似乎她的生物钟缘于长时间的海上生活已经开始产生紊乱,繁衍的速率由原来的一年两季加快到了两到三月一季,这才是她经常会诞生无精卵的原因。
虽说对于苍鸟种而言无精卵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他们自己都会煮来吃,但看着眼前那沾满了水渍的鸟蛋,不知为何,费舍尔还是脸色有些古怪。
明天……还是不要吃船上的蛋羹了。
费舍尔在心中默念了一声“母神保佑”,随后将篮子上的布匹重新放下,将奥茜的卵遮盖住,转身将餐厅的灯光关闭,装作无事地离开了这里。
……
……
等费舍尔带着治疗魔法冒着雨来到伊莎贝尔门前时,他不经意间瞥了一眼再隔壁奥茜的房间,那里还亮着灯,顺着由灯光投射在小小窗户上的剪影,费舍尔看见了房间中那只钢刀鹦鹉歪着头的身影,它似乎也听到了外面费舍尔的脚步声,但并没有开口。
“扣扣……”
“伊莎贝尔。”
费舍尔收回了目光,敲响了伊莎贝尔的房门,没过多久,里面就传来了一声有些慌乱的应答声,
“啊,费舍尔老师。等等,我马上来了……”
她回应之后又等待了好几秒钟,等到门扉再开时,费舍尔却被门缝中露出的伊莎贝尔吓了一跳。
原因无它,只见房间内部,身上穿着船员服饰、脸上还缠着绷带的伊莎贝尔半掩着门扉,在露出来的部分处,此时她的头上,原本柔顺的金色长发竟只留下了差不多到肩膀的长度,而且,她头发的断口处显得特别粗糙,看起来整齐不一,将她好看的头发割得杂乱。
感受到费舍尔的目光一直留在自己的头发上,伊莎贝尔有些不好意思地退回了门后一点,费舍尔没用视线追,只是问道,
“你怎么把头发给剪了?”
“我……长头发不是很好训练,而且,其他女国的船员都是短发……”
“这样么。”
费舍尔看着她头发上粗糙的断口,推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