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伦西斯是原配王后所生的最小的那位王子,理所应当地受到了葛德林九世的偏爱,就像是对于自己那位王后的补偿一样。
不过偏爱归偏爱,如何选择继承人葛德林九世应当还是清醒的,他最好的选择就是德克斯特王子。
如今一国财政大权已经在德克斯特手中,伊丽莎白掌管军事毫不过问政事,没有继承大统的机会,只剩下伦西斯还在凭借着小手段挣扎。
不过明显从实力说来,伦西斯是玩不过德克斯特的,不然就不会被抓了这么多把柄和证据在德克斯特手中了。
如今的伦西斯就像是砧板上的肉块,周末的慈善晚会就是德克斯特要对伦西斯动刀的时间了,自己可以借助德克斯特动手的时间谋事,这也是他临走之时对自己表露的意思。
德克斯特这个长王子实际上很有意思,他有手段有魄力,但同样重视亲情与仁慈,不然就不会说要将伦西斯软禁在黄金宫里了。
同样的,即使他和伊丽莎白的交流很少,但其实没有计较她取走军权的意思,他实际上支持伊丽莎白自由地选择结婚对象,没有强迫改变她婚姻的想法。
想着想着,费舍尔便已经来到了纳黎柏翠银行处,按照计划把七万纳黎欧捐出去之后,银行的工作人员给克肯打了一个电话,费舍尔便轻而易举地拿到了一张翠绿色的慈善宴会入场券。
过程之轻松,速度之快简直超乎费舍尔的想象,即使是费舍尔也不得不感叹一句,在圣纳黎有关系是真的很好办事。
费舍尔从柏翠银行出来之后又朝着圣纳黎马车市场走去,真正购买马车是需要专门订做的,所以他现在去的马车市场基本都是提供出租服务的。
纳黎的开拓热体现在社会的方方面面,为了能够凑够本金,许多狂热的绅士孤注一掷地将自己家里的马车、宅院甚至是宠物都抵押给了纳黎的银行以此贷到第一桶本金,不过一旦他们还不上利息,这些东西就会以拍卖的形式流入纳黎市场。
许多颇有经商眼光的商人拍下了这些马车,因为这样不仅可以将它们出租给资金不够却需要排场的各种场合,例如婚礼什么的。还能将马车租给在圣纳黎提供客运服务的人,不然你以为之前费舍尔在街边经常能坐到马车是因为什么。
费舍尔自己是喜爱马车的,之前他自己的马车他就花了大价钱定制,还费了不少心思来装修,不仅在外面设计了很多暗槽和储物格子,还在里面放了一个延展空间的魔法,可谓是“移动的高级房屋”了。
那应该是能堪称顶级豪车的马车了,在纳黎境内都绝对是独一份,只不过拉法埃尔离开时费舍尔将那辆马车直接送给她了,不然那位龙人可就要徒步走半个大陆回自己的部落了。
想来现在它应该还在南大陆的某处待着生灰吧,那辆马车不适合作战,拉法埃尔应该不会随身将那马车带着打仗……
如今,重新变得拮据的费舍尔只能在马车市场里随意挑了一辆黑色内敛的马车,顺带租了两匹黑色的骏马用来拉车。
不仅是慈善晚会时需要用到,之后的几天,他还打算带茉莉离开纳黎的市区,去到圣纳黎东北方向的克莱因河上流去,那里人迹罕至又在山里,非常适合让茉莉练习如何平衡。
至于为什么去那里,这和周末的慈善晚会行动有关。
愈合房的位置非常幽静,正好处在克莱因河的中游流段,这非常符合它疗养院的定位。
但费舍尔真正考虑的是进入地下之后怎么带着茉莉脱身的事情,如果行动顺利当然是怎么进去怎么出来,但万一不顺利,费舍尔只能考虑用魔法在愈合房地下链接河道的地方将壁障打穿,然后顺着河流逃走。
在此之前,费舍尔还是想去踩踩点,将克莱因河的情况大致摸个清楚。
差不多快九点半的时候费舍尔才端着鸡肉回到自己的出租屋,玛莎女士已经去锻炼去了,等费舍尔推开自己房门的时候,茉莉正趴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一动不动,一看就是饿得快要虚脱了的模样。
直到费舍尔端着食物出现的时候,她的鼻尖瞬间耸动了一下,而后由鼻尖到全身,像是依次被赋予了生机一样。
最后,她的鲸鱼尾巴先翘起来,她的脑袋也跟着双眼发光地抬起,但还是没有先问食物,反倒是先小声地对费舍尔说了一句,就像是在等待丈夫过来的妻子一样惹人心热,
“费舍尔,欢迎回来……”
费舍尔听后微微一愣,只是此时此刻,他忽然有一点能共情其他有了家庭的纳黎绅士回到家中是一种什么感觉了,特别是茉莉还是其中最为美丽的那一类淑女类型……
看着那人畜无害毫无防备的茉莉,费舍尔停顿了一秒,随后颇为隐晦地挪开了自己颇有侵占意味的目光,同时点了点头回应道,
“早餐,快点过来吃吧。”
“嗯!”
茉莉捏着裙子,赤着小足从沙发上跑下来,而后帮费舍尔将多余的盘子端到了桌子上。
望着那香喷喷的烤鸡,茉莉又一次做了一个祈祷的手势,她头上的蓝色长发间,一道恍若由水流组成的发冠轻轻托起了她的长发,让她看起来十分优雅。
“感谢费舍尔赐予我美味的食物,嗷呜……”
等茉莉真正开吃,费舍尔看着那如同王冠一样的水流发冠,突然猜测其他海洋亚人就是因为这一点才将鲸人种认作是海洋中的皇族的。
毕竟他们很少相见,谁又能知道鲸人种本质上其实是一种非常懒,每年都等着其他海洋亚人往海沟里丢鱼的懒虫呢?
“说起来,你额上的那道水流发冠是怎么一回事?”
吃着烤鸡的茉莉抬起头来,看向自己头上的那道水流,而后有一些不太好意思地说道,
“啊,这个呀,是我姑姑给我做的方向仪,因为海里太黑了,每次我游出海沟就不知道怎么回去了……小时候我迷路了就在蹲在珊瑚丛里面哭,我妈妈找了我好久才找到我呢……”
说起自己小时候的黑历史,茉莉有一些窘迫地摸了摸自己头上那道水流发冠,手指穿过那发冠激起了一点点水珠,而那水珠又很快被吸引回了发冠中,跟随着流转。
嗯?这竟然是一个方向仪?
费舍尔千算万算都想不到这东西竟然是这样的作用……
也就是,这东西其实不是每一个鲸人种都有的,那么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她母亲自称“海洋大帝”所以其他族群才会称呼鲸人种为皇族的?
茉莉把那遗物的本体给费舍尔看了一眼,原来那是一个小小的夹子,是由黄金制作成的,夹住了茉莉后脑勺的一小缕头发。
然后茉莉轻轻点了一下那发夹,她头上的水流发冠陡然流转方向,指向了圣纳黎邻近的南大洋的某处;再点一下,那水流就会消失,缩回到小小的发夹之中。
“虽然长大之后我就很少迷路了,不过我还是喜欢用这个当做发夹来使用,因为在海里的时候我不怎么能感觉到头发的重量,现在来到陆地上之后就不是很习惯……”
“看起来你姑姑非常疼爱你。”
“嗯……其实制作遗物非常困难,但只要我说想要,姑姑就会给我做,哪怕我提的要求其实听起来就很幼稚……”
说起自己的姑姑,茉莉仿佛想到了海洋中某个带着爽朗笑容的女性身影,就连吃烤鸡的速度都慢了不少,显然,茉莉对她姑姑的感情是很深的。
除此之外,茉莉说木犀还给她做过用来抓鱼的自动追踪渔网遗物,还有防止拉玛斯提亚说话的耳塞遗物,还有自动接每年其他海洋亚人丢下来的鱼的遗物。
凡此种种,反正都是功能很神奇,但具体没什么大用的遗物。
与其说是遗物,更不如说是给小时候的茉莉做的玩具。
看来会做遗物是真的可以为所欲为,这更加让费舍尔想要帮茉莉找到她的姑姑,这样自己也能学一下遗物是如何被制作的。
说起来,遗物实际上是人类学界对于这些从远古遗留下来物品的名称,至于他们真正应该叫什么名字费舍尔就不知道了。
之所以茉莉也称呼这种东西为遗物,是因为她的纳黎语是拉玛斯提亚赐予的。
而纳黎语本质上是一种单词文字,每多一个名词就需要用新的发音来造词,茉莉不是纳黎本土人,当然不具备这样的能力,所以只能跟着纳黎人一起叫遗物了。
费舍尔越听就越是觉得好笑,而且茉莉说木犀制作的遗物基本都是以黄金为原材料的,因为海底有非常多的黄金。
怪不得那群海洋亚人送上来的财物基本都是黄金,这和纳黎本土没有黄金矿的情形截然相反。
不过几十年前自从布莱克抵达南大陆之后,纳黎便一跃成为了西大陆的黄金大国,这还得“感谢”南大陆那群占据着矿洞的哥布林老大粗们……
等茉莉吃东西的时候,费舍尔给伊丽莎白写了一封信,大致说了一下德克斯特过来找过自己的事情,并且随信附上了一个用来沟通的信使,这样以免之后自己不在出租屋她找不到自己。
还有安娜那边,费舍尔不打算再叫她出去,最多是路过粉红馆门口时提醒她一下自己出去。
等茉莉差不多吃完早餐,费舍尔收拾了一下,便让茉莉披着斗篷坐到马车的车厢里去。
她毕竟身后还有一只大大的鲸鱼尾巴,现在是白天,她还是第一次这样大摇大摆地出现在纳黎街头,于是,费舍尔就看着她捂着自己身后那基本快要贴在后背的大尾巴“嘿咻嘿咻”地盯着地面跑到马车上面去。
其实如果茉莉不是海洋亚人而是其他常见品种的亚人的话,费舍尔是不需要这样隐藏她的,因为有很多纳黎绅士都在家里养得有亚人奴仆。
毕竟亚人和人类的智商实际上差不了多少,如果忽略掉他们那与人类有一定差距的外形的话,以一个非常便宜的价格雇佣到奴隶是一件非常划算的事情。
而茉莉是那种别人见都没见过的海洋亚人,而且还是布莱克和伦西斯亲手要抓的亚人,所以费舍尔才会如此谨慎,还好现在费舍尔的出租屋附近没什么人。
忘了说了,玛莎居住的街区实际上居民平均年龄是整个圣纳黎最高的,全部都是少了牙齿拄着拐杖的老头老太太,就这样都比费舍尔这样的年轻人生活规律得多。
费舍尔摇了摇头,终于再一次坐上了驾驶马车的位置,上一次他坐上这个位置都还是在南大陆和拉法埃尔她们在一起时,那个时候,拉法埃尔经常和自己坐在一起,她会悄悄地把车厢门打开一条缝,而后露出一双碧绿色的眼睛盯着前面驾驶马车的费舍尔。
费舍尔微微一愣,握着缰绳却忽然回头看向身后的车厢,此时的车厢门不知何时也打开了一条缝,露出了里面一双水灵灵的蓝色大眼睛来,正是茉莉小姐。
“费舍尔……我们现在去哪里呀?”
在出来之前,费舍尔都没和茉莉说要去哪里,而她就傻乎乎地跟着自己上了马车,这让费舍尔怀疑是不是自己把她卖了她都要帮自己数钱呢?
“去克莱因河,纳黎八大河流的一条,就在圣纳黎大学的那个方向,不过距离差得非常远。”
听到是圣纳黎大学的方向,茉莉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一些什么,但最后又欲言又止,什么都没说出来。
其实费舍尔猜到了她是想要去见一见在圣纳黎大学里面上学的米莉卡和伊莎贝尔,但显然,这是一个过分到不可能完成的请求,现在的纳黎官方可还在寻找她呢。
费舍尔知道但也没有说出来,他只是轻挥马鞭,驾驶着马车缓慢行驶在了纳黎的街道上。
虽然不准备去找安娜,但费舍尔还是决定给她报一个信,他故意绕了一下路,从纳特翁街粉红馆的前面经过。
原本只是想像上次一样让她知道自己现在要出去,而驾驶着马车出去也就意味着自己大致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结果没想到他直接就在门口看见了安娜。
准确来说,不是粉红馆的门口,而是纳特翁街前面一些的商铺前面。
她依旧穿着一身十分保守的纳黎服饰,戴了一顶镶嵌着白纱球的小洋帽,眼前的店铺仅仅被一窗玻璃所隔,透过玻璃,她便能看见里面店主所制作的精致的小蛋糕和马卡龙一类的甜点。
费舍尔注意到了那位站在街边貌美的淑女,却不知道她竟然爱吃甜食。因为她的手边已经拎了一小盒蛋挞了,却还是站在窗边打量里面的蛋糕什么的……
身后的黑色马车缓慢地经过,安娜也若有所感地回头,刚好看见马车前面那戴着绅士帽的绅士,她目光微微一动,伸手捂住了自己的洋帽,遮住了自己的眸子。
现在直接看见了安娜,费舍尔便一改计策,“无意”地抖落了一张小小的纸飞机到了路边,昨日没有下雨,那纸飞机直直地落在了地面上。
“嘿,那该死的家伙,怎么能乱丢垃圾呢?!”
旁边正在扫地的一家商铺商铺老板举着扫把气愤地望着那逐渐远去的黑色马车,刚要捡起那张纸飞机,身后一道香风袭来,他回头一看,一位绝美的女士带着恬静的笑容对着自己伸出了手,
“抱歉,那个纸飞机能交给我吗?”
“啊,好啊好啊……”
“多谢。”
安娜微微一笑,随后将纸飞机不动声色地塞回了自己的小包,没有再买马卡龙的意思,快步地朝着粉红馆的方向走去。
粉红馆内依旧如同往常一般,虽然是早晨却已有不少客人在其中享乐,淡淡的白色烟雾飘散而来,将房间内衬托得像是仙境一样美好。
大厅内,无数侧躺在椅子上,十分慵懒的女郎们尊敬地朝着安娜行礼。
“安娜女士,昨天新来的家伙又想走……”
她刚一进来,旁边两位穿着清凉的女孩便走到了她的身边,小声地对着安娜如此说道。
安娜瞥了她们一眼,忽的想到了什么,伸出了手对着她们挥了挥,说道,
“带我去看看吧。”
“是。”
两位女士在前面带路,安娜在后面缓步地穿过大厅与众多房间走向里层。
和外面的金碧辉煌醉生梦死不同,里屋处在地下,颇有一种寒冷的感觉在其中。
顺着旋转的黑色阶梯向下,安娜在前面两位女孩的带领下走到地面之下的一间房间前面,推门房门,其中的床铺上正蜷缩着一位穿着短衫的少女。
听到门扉打开的声音,她便如同惊弓之鸟一样回头看向门口,在看见那冷着脸的安娜之后,那女孩蓬乱的头发随着她的头颅一起摇晃起来,
“不……不要,你快放我走吧……要么放我走,要么给我一点……一点药,一点就行……”
那女孩匍匐在地,仿佛在经受巨大折磨一样,眼神飘忽地朝着安娜伸出了一只手,如同想要抓住希望一般,向安娜疯狂恳求着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