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三月,
一场春雨骤然飘落,九宫山上云雾飘渺,九座新起的巨大宫殿,气势雄伟,宛若仙宫一般屹立在九宫山巅。
若是从高空俯瞰,可以明显发现这些宫殿是呈九宫方位依次排列:混元宫、八卦宫、青龙宫、白虎宫、斗姥宫、无为宫、三清宫、七真宫、移花宫。
相比于原先的九宫遗址来说,如今除了多出一些高耸的碉楼,只在中宫位置修建了一块长宽两百余丈的青石广场。
晚间,
细雨如丝,飘飘洒洒。
斗姥宫的观星台上,一男一女伫立不动,凭栏望着雨中夜幕,任由夜风拂过鬓角,吹乱发丝。
而身后不远处的走廊边,正面无表情站着一位样貌极美的姑娘。
相比于前方的紫衣女子,她的身材饱满有致,极为高挑,没有丝毫南方女人的娇小。
“怎么还没来?”焚天两眼眨也不眨地死死盯着远方,脸上渐渐有些难看。
牛顶天微微睁开双眼,并未搭话,偶尔一阵阵的香风吹来,窜入鼻间,让他心中早就生出了一些异样,这女人还是像去年那般诱人。
两天前,当焚天浑身带伤,挟持一个操着山东口音的姑娘闯入九宫山时,牛顶天惊了。
要知道,这女人的武功低不了四绝多少,再加上她那门疑似乾坤大挪移的诡异武功,单打独斗能够把她伤成这样的,只能是大宗师高手!
而当牛顶天问及其他几位法王时,焚天只是铁青着俏脸并不回答,咬牙切齿地让牛顶天召集人手,准备伏击来敌。
但是,特么的当他把襄阳守军里的弓弩营拉到山里接连埋伏两天后,连个鸟影都没见着!
“要不…你先回去休息会?”牛顶天见一旁女人的眼中难掩疲色,不由地关心了一下。
这位姐姐除了昨天来的时候简单洗漱一次,往后就是在这守着,到现在也没有休息过。
“不用!”焚天摇了摇头拒绝道。
沉默了会后,她的脸上有些复杂,看了眼牛顶天,终于还是低声道:“杨安儿的武功,我…我不是对手。”
“不是对手?”牛顶天不由地扭头看了过去,眼中不免有些诧异。
这位历史名人他可是如雷贯耳,一个在金国境反了又降,降了又反的造反行动派,反金义士,还是个武林高手?开什么玩笑?
焚天闷了闷,显然也有些难以接受,轻声解释道:“我们原本也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降金将领,没想到还是个深藏不露的江湖高手。”
“褚天成,黎木和,还有渝青阳在山东的时候便被他提前收买,想来也是受到过武力胁迫,不然他们几个绝不会轻易服从一个新加入的外人。”
说到这里时,焚天看了牛顶天一眼,说到底,这位当初在他们看来也是个外人,只是没想到世事无常,竟有一天会跑到他这里来寻求庇护。
见起牛顶天的脸上并无异样,焚天继续说道:“杨安儿想要称明尊做摩尼教教主,还想…想要我做教主夫人,我们自然不同意。后来,我们打算率先出手夺了红袄军军权,没想到褚天成他们三个会临阵倒戈。”
“起了冲突之后,我和持行法王,持闭法王,还有苏使者四人一块也不是他的对手,后来他们三人留下断后,我挟持了杨安儿的妹妹才逃了出来。”
“你说你们四个也不是他一人的对手?”牛顶天的两眼不禁微微眯了起来。
旋即回头仔细打量起了杨妙真,直把这位山东妹子看得脸颊有些微红,突然问道:“你哥哥多大?”
杨妙真沉默着没有回话,待脸上的晕色渐渐消散,她面无表情,微微撇过了脑袋。
“杨安儿看起来似乎…四旬左右,”焚天微微思索后给出了答案。
又看了眼身后的杨妙真,淡淡道:“至于他这妹妹,今年刚好十八,一身枪马功夫倒是不俗。”
十八?
那不是和自己一般大?牛顶天听了之后,不由地再次打量起了杨妙真,不愧是练过枪马功夫的姑娘,身材真好。
“无耻之徒!”杨妙真心里暗骂一声,知道自己是待宰的鱼肉,也不敢触怒对方,只能紧紧闭上了双眼。
“轰隆隆――!”
就在此刻,九宫山的夜空之中,很突兀地炸响了一阵巨大的轰鸣。
伴随着滚滚雷声,只见天穹之上陡然闪出一道道虬龙般的电光,在漆黑的夜空蜿蜒游走。
紧接着,牛毛般的细雨骤然消失,更大的琼浆自天穹洒落。
“哗哗哗――!”
正当焚天准备退回廊边躲雨之时,哗哗掉落的雨珠却仿佛击中了一层透明的膜一般,瞬间便荡向了她的周身几尺之外。
随着雨势渐大,只见眼前的水花迅速变得层次分明,开始形成一圈水膜罩在两人的周围。
“难道是他?”焚天的美目微凝。
与此同时,牛顶天突然眯起眼睛向远处扫去,搜寻起了隐匿在雨幕里的气息,忽然间,他的双眸瞬间冰冷:“还真有找死的来了!”
身后的杨妙真听此,紧闭的双眸突然睁开。
待她看见廊外的漫天雨珠,竟难以逼近走廊分毫的奇异的一幕时,她那平静的俏脸也不禁微微变色。
“教主,来人了。”
这时,一身玄衣手持雁翎长刀的牛奎,从观星台下的雨幕中闪身出现,几次起落,便来到了牛顶天的身后。
“准备的怎么样了?”牛顶天头也不回地问道,此刻,他的目光正紧紧盯着远方的一点,并随之缓缓移动,仿佛能够刺破那里的黑暗。
“按照教主的吩咐并未阻挡,六十台八牛弩已经分散四周宫墙准备就绪,只要他们进了中宫位置,就一定插翅难逃!”
牛奎说道:“除非武功是像教主这样神鬼莫测,高得离谱,否则哪怕对方来的是五绝高手,想要在弩阵中安然离去也绝无可能!”
牛顶天微微颔首,说道:“这次先试试威力如何,若是效果不错,就不惜成本多造一些,将八牛弩的弩阵布在九宫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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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牛奎颔首,问道:“教主,一会可要留下活口?”
“一会听我命令,如有必要,除了匪首一个不留。”
牛顶天淡漠道:“既然有胆来,就要有胆死。我们目前虽然只是江湖门派,但是一定要记住,往后不管任何时候只要被人以多欺少,偷到了家门口,就没必要跟他们去讲什么江湖道义,能杀一个是一个。”
“是。”牛奎缓缓点头。
……
山腰处。
一行二十余人的队伍,个个身着蓑衣,头戴斗笠,正以一位神情淡淡的中年男子为首,在雨中缓缓向着山顶的光亮处缓缓逼去。
其间除了有摩尼教的几大法王,光明使者,还有不少浑身透着杀伐气息的凶悍之人。
“老夫走不动了!”
随着一道声音在队伍间响起,紧接着又是“嘭!”的一声,泥水飞溅,缚着双手的苏鲁支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的泥污中。
相比于褚天成三人,他和炎弘寿与金不换均是脸色苍白缚着双手,在几个凶悍之人的看管下跟在人群最后。
“教主,要不……”褚天成低声对着一旁的杨安儿做了个抹脖子动作,两眼中的凶光毫不遮掩。
这几个老顽固已经恨他入骨,不管其他人是何种想法,他一路上无不想着对三人下手。
“轰隆隆――!”
而此时几道电光忽然闪过,不远处的一幕刚好被地上的苏鲁支瞧见,他不由破口大骂道:“猪狗不如的东西!背叛明尊,残害教中兄弟,当初老夫怎么就瞎眼认识你这么个狗东西!”
“呜呜呜~”
苏鲁支还想再骂,身旁的几人却已经堵住了他的嘴巴。
杨安儿淡漠的目光扫过后方三人,也未理会,若不是想要换回小妹妙真,这几个老东西哪能活到现在。
其余几位法王见此,虽然面色复杂,却也未再多言,如今的教中形势似乎已定,多说也是无益,谁能想到辛辛苦苦忙活了好几年一直是在与虎谋皮。
“教主,情况似乎有些不对,”黎木和远眺几座殿宇,狭长的双眸之中突然满是凝重之色:“咱们走到现在也没见着一个人影,即便是在雨天也显得太不正常。”
“那姓牛的虽然行事嚣张的很,却也不像个没脑子的老实的人,就怕他现在已经和…夫人摆好了鸿门宴等着咱们呢。”
相比于褚天成的贪生怕死,三个老头的固执,此时的黎木和是一种良禽择木而栖的想法。
在他看来,身前的这人不管是新人还是老人,反正也是教中兄弟,既然自己反抗不了,还不如好好地顺从享受。
杨安儿望着山顶默然不语,此时山间的雨势未见停歇,半晌后,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突然问道:“当初你们交手的时候他是否有所保留?”
黎木和蹙着眉头想了想,沉吟道:“牛顶天当时应该是用了全力,不然以他的行事风格也不会跟我们处处退让。”
说到此处,他看了一眼褚天成,眸光微闪:“更何况,交手的时候除了褚兄弟一人之外,大家都是有所保留,哪怕牛顶天当时并未使出全力,那他全力出手也绝不是教主的对手。”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黎木和直接忽略了那日早间三人在甲板上面对牛顶天时的不堪。
杨安儿听罢,嘴角微微弯起,口中轻笑道:“如此,即便这山上有龙潭虎穴,本教主自会一力破之!”
……
山顶,
斗姥宫观星台。
当牛顶天透过层层雨幕,感受到远处正在加速靠近的气息时,他的嘴角微微弯起,不禁泛起了笑容。
“你待会能不能……”焚天的话音突然在廊间响起,经过一番思索过后,她的脸上有些犹豫。
八牛弩她自然听说过,那东西又叫三弓床弩,是传说中的军中禁器。
连五绝高手安然离去也绝无可能?焚天实在难以想象近百驾弩床同时朝着一人发射的威力,可若是法王都死完了,摩尼教还有存在的必要?
牛顶天却是摇了摇头,轻笑道:“叛徒都该死不是吗?且不说以下犯上欺负姐姐,单单是怀着恶意擅闯我的地盘,我也要代表明尊收了他们。”
“至于苏老头他们三人,待会儿还是见机行事罢。”
见身旁的女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牛顶天岔开话题道,笑着道:“姐姐修练的武功是乾坤大挪移吧?哪怕对方功力更强,能让这门武功招架不住的功夫可不多,姐姐可知道杨安儿修练的是什么功夫?”
焚天听后脸色微变。
牛顶天眸光微闪,诧异道:“姐姐若是不方便说就算了,想来能够练到他那般实力的武功,也不会是普通的绝学。”
焚天强自定了定神,思索片刻,缓缓道:“你可曾见过其它能够转移力道,借力打力的功夫?与我的乾坤大挪移有些相似,却又似是而非。”
“还有一种以浑厚内力化作无形气劲,从食指凌虚点击出的指法?虽然灵活有缺,威力却有些强横霸道。”
“借力打力?造反?”牛顶天心中一动,立刻有了一个怀疑对象:“又是借力打力的武功,又是凌虚发力的指劲,还有造反的经历,莫非是姑苏慕容家?慕容复的后代?”
想到此处,牛顶天的心中愈发怀疑,这天底下哪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旋即转身,目光灼灼地缓缓走到杨妙真的身前,在小姑娘微微躲闪的眸光中,突然问道:“你们慕容家到现在还没有忘记先祖之志吗?”
“你你你…你瞎说什么!!”杨妙真瞪大了眼睛。
牛顶天瞪着眼道:“你什么你?当年慕容、慕容恪、慕容垂、慕容德何等英雄?慕容博更是为了兴复大燕卧薪尝胆假死脱身;慕容复为了兴复大燕六亲不认,连女人都不要了!怎么?到你们这是打算连祖宗都不要了?”
“快说!你们是不是主公后人?难道我牛家苦苦等了一百年,就等到了两个背弃祖宗的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