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漫从渣康学徒开始》 关于本书的部分设定说明 本书的约翰·康斯坦丁并非新52之后的渣康,本书时间线要早很多,来自“眩晕漫画”旗下的《地狱神探》,也是最初、最经典的渣康。 本人很喜欢早期的渣康形象,更加饱满、人性化,并不是脸谱化的魔法师,而是首先是一个有着各种弱点、甚至在人生的苦痛中也会崩溃的小人物。而且早期的渣康更渣,坑队友基本不用解释什么,有时因为懦弱,有时必不得已,总之,十分复杂,但若是碰了他的家人,渣康会变成疯狗,不惜拉任何存在陪葬。 人物的复杂弱化了渣康的魔法天赋,但从侧面也展现了渣康要比新52后的更强大。因为他基本用骗术就已经将天堂和地狱耍的团团转,而并非和其余的魔法师那般一样的法术乱飞。 《魔法之书》是“无尽家族”的衍生漫画,V1时期,渣康也同样现身,讲述了一个和哈利·波特很相似的男孩儿蒂姆·亨特(尼尔·盖曼的《魔法之书》要比《哈利·波特》早很多)在四个超凡魔法师的引领下窥探魔法的起源和发展的故事,《魔法之书》原本也是为了丰富DC宇宙的魔法设定,但后来又被改了很多。
主角的能力便来自《魔法之书》,但要更加特殊一些,算是一部分原创。 本作还会出现“无尽家族”和《守望者》中的人物,并且宇宙的起源并非现在改来改去的设定,却也会融合一些。 包括天堂、地狱的设定,都要靠向“眩晕漫画”的《路西法》。 算是将“无尽家族”系列“路西法”系列和DC宇宙串联上,某些BOSS的设定也会趋向于此。 所以,这不是某一个平行宇宙,也不是主宇宙,就是一个融合的崭新多元宇宙。 作品中出现的其他人物有一些会是新52后的设定,一部分则会遵循新52前的早期设定。 最后,谢谢大家的支持。 关于本书涉及的魔法和设定的一些简单科普 写到现在发现很多朋友说有些地方没写清楚,我在这里诚挚的道歉。 我这里先入为主,有些考虑不周,再加上怕大篇幅介绍基础背景太水了。而且我原本是打算随着推进将一些概念逐步说明,比如说地狱的相关,仙境的相关,我其实都是准备在后续主角抵达那里后详细说明(地狱快到了)。 但可能还是很多概念我都没说清楚,也毕竟早期的《地狱神探》和《睡魔》系列都是比较抽象的,也没有什么具体的体系,我在这里先介绍一下吧,也不会涉及剧透。 本书并不是DC的主宇宙或是任何多元宇宙的一个,是原创的一个融合了DC和眩晕漫画的宇宙。 但背景和时间线基本以n52前为准,其实故事发生的时间1979年已经说明了一些设定。 我没有直说背景的原因是主角也不知道,而且这是一条暗线,隐藏在他的能力中,后续剧情到了,会详细的提到这个融合宇宙的起源。 那么,在这个背景下,维度的概念其实也并不存在,但本作加入了简单的维度概念,不过依然沿用造物的设定。 “造物”是早期设定,一切造物就是DC全能宇宙。巨凶兽和上帝握手时通过沼泽怪物介绍了造物的设定。 DC造物分层级——凡人,超级人类,神明,上帝。 超级人类是“造物”赋予凡人的特殊礼物,也是神波赋予的能力。 神明是凡人梦想的产物,他们诞生于梦中,最终也会归于梦中,他们是概念化的产物,力量源自于信仰。 上帝就是源头,最初的光,也是DC宇宙的最高,但他有很多称谓,DC设定也改来改去,其实比较模糊,但基本是最强。 讲一下早期的旧神和新神。 旧神来自阿斯加德神域,由上帝创造,这就是第一世界。 30亿年后,更多神域的生命获得了神性,神域来到鼎盛时期,这时是第二世界。 100亿年后,洛基发动战争,诸神黄昏到来,旧神毁灭。神域爆炸产生的余波就是“神波”,它拥有一部分“源头”的力量,在几万亿年间波及整个宇宙,又掠过地球,新的神明诞生了,这就是第三世界。 “神波”也创造了魔法、超能力,这是赋予凡人的礼物,以达到一种平衡。于是,超级英雄和超级反派出现了。 随即,更多的神明不断出现,以地球为根基的万神殿出现了。 而后,原本旧神的神域在漫长的时间里由于接近“源头”分裂成了两颗星球,新创世星和天启星。于是,新神诞生了,他们接近“源头”,强大无比,科技文明也远超多元宇宙的凡人。 这就是第四世界。 而后在“神波”重新返回“源头”后便会造成一切超能力、魔法的丧失,也会令神全部覆灭,最终导致第四世界消亡,但再也没有了第五世界(其实是编辑跑漫威去了),因为从“新神之死”大事件后,维度便逐渐成形,但直到2016年,才正式确认了各个维度的情况,2019年维度框架出炉。 从这一刻开始,DC漫画也开始了扯犊子的道路一发不可收拾,大框架变的没完没了。 因为本书加入了《睡魔宇宙》,所以在造物和第四世界的基础上,添加了维度的概念,用来将“第四维度”的神域、梦境世界等神的世界引入。 所以本书的背景就是第四世界的造物,而神居住的地方是第四维度。 再说下《睡魔》,尼尔·盖曼的作品很抽象。梦境国度是睡魔掌管的地方,但梦其实很大,整个梦境世界包含着梦境国度、仙境、宝石世界、梦魇、圣诞老人等等,梦境世界还是无尽家族各个成员的家所在地。 梦境世界同样在第四维度。 睡魔我知道的有两代(不包括DC早期的超级英雄,那都是因为睡魔消失或是影响所产生的仿制品),墨菲斯是第一代,丹尼尔是第二代。但他们本质都是梦,除了性格没有什么太大的本质区别。 在《睡魔》中,神明源自信仰在梦中的创造,同一个神明在不同的信仰和故事传说中也会呈现出不同的化身,每一个化身都会成为新的神明,本书也会沿用这个设定,但仅限于旧有的神明,不包括新神,也就是达克赛德他们。 说下路西法和地狱。 本书中出场的路西法不是电视剧的那一个弱鸡,是最早出现于《睡魔》的原作角色,他和别西卜、阿撒兹勒(后来是比列)三权分立掌管地狱。然后将地狱的恶魔和受虐的凡人灵魂清空跑路了,钥匙扔给了睡魔墨菲斯,也就引来了两名天使统治地狱的时代。 后来,《路西法》创刊,离开地狱的方式也改变了,他没清空地狱,就是在一场内斗中直接跑路了。 地狱法庭是三权分立下的最高权力中心,地狱规则的制定者,在法庭之下是“狂喜”和“痛苦”两名执法者。漫画里我没看到有太过具体的描写,只是故事中涉及到了在规则之下,法庭就连地狱之王都可以拉下马。当然,也没什么卵用,路西法是扮猪吃老虎,也懒得管事,“初堕者”也曾毁了“狂喜”和“痛苦”,甚至能毁掉另外两个地狱之王。
除了这两个bug,对于其他的恶魔来说,法庭拥有严格的约束力。 仙境法庭同样基于魔法出现,都属于梦境世界,也是很大程度上概念化的东西。仙境的故事其实改编自莎士比亚的《仲夏夜之梦》,统治仙境的是仙王奥伯龙和仙后泰坦妮亚。他们也是由于地球的魔法减弱后离开了地球,然后开辟了仙境。 仙境法庭的主宰是仙后泰坦妮亚。 本书中出现的秘密警察其实是我编的,隶属于仙境法庭,有一部分来自仙境的异类,大部分是人类,就是管理一些超自然犯罪案件。 至于仙境的详细介绍等故事到了都会展开说明。 下面说说魔法体系问题。 DC从尼尔·盖曼和阿兰·摩尔时期的魔法体系偏于写实,并没有具体的添加什么设定,而且很多魔法都源自于现实中的各个真实流派,也就是早期创作的一些神学、神秘学、巫术、通灵和魔法书籍。 DC的魔法早期涵盖非常广,基本眩晕漫画旗下的故事都和魔法相关。秩序、混乱、万物之绿、仙境甚至是神等等全都属于魔法。在尼尔·盖曼和阿兰·摩尔笔下,因为写实,所以也并没有区分所为的白魔法与黑魔法,《魔法之书》中提到过,这只是一种称呼,魔法就是魔法,没必要划分。 《魔法之书》其实就是DC魔法起源的补完和介绍,但后来重启都改了。 本书因为主角得到的能力所以沿用《魔法之书》的设定,所以将是比较概念化的产物。 魔法依旧来自于“源头”上帝,天使所用的也是魔法的一种,恶魔同样如此,亚特兰蒂斯是地球的最初魔法之源,它毁灭后,魔法也并没有消失,因为魔法根植于人心,而后人类开始诉求,用最原始的方式祭祀,这些人类就是秩序之主。 人类诉求的方式在逐步的发展中不断的改进,也遗留下来了大量记录着经验的书籍和古本,而到了现代,魔法体系也变了很多。流派非常多,甚至划分了门类。 那些远离过高代价的,将那些危险的魔法定义为黑魔法,他们从而崇尚元素自然之类的魔法。 而约束魔法的就是咒语、道具、法器等等,这些东西全都看施法者本身的习惯和适应程度。 现代魔法更加系统化,遵循详细的流程,就像菜谱一样。这也是《地狱神探》中康斯坦丁使用魔法的来源,一个具体的仪式,一些具体的道具,规范化的流程。 但一些区别还是有的。 魔法人,和人类一起诞生的古老血脉,他们自己本身就是魔法之源,比如扎坦娜。但他们依旧需要约束,为了稳固魔法,混淆视听,避免被敌人反利用。 凡人法师,普通人类一般就需要系统化的流程,献祭或是一些附魔的魔法道具。 万物之绿这些存在,他们也是和凡人结合,继而令凡人能够使用魔法。 恶魔也是如此,借给凡人力量或是附身,就像恶魔埃崔根。 再就是天使,就像幽灵,来自上帝之怒。 所以,区别基本就是途径的问题。 在n52后,系统化的体系逐渐出现了,神秘感消失的同时,和超能力越来越没啥区别了。 而此时,赫卡特这个魔法之源诞生了。她其实早期也在漫画中出现过,只不过仅仅是古希腊的一个神明,但n52后,赫卡特成了魔法之源。她在时间的黎明诞生,她环绕着尚未成型的多元宇宙,她赋予了自己形体,成为了最初的生命,魔法至此环绕着第四维度,缔造了神域。 与此同时,赫卡特感知到了和自己十分相似的存在,那就是黑暗多元宇宙的“颠倒人”,赫卡特惊恐中创造了屏障,隔绝了黑暗多元宇宙。而后,赫卡特造访每一颗星球,她去的最多的就是地球,她将魔法教授给人类,神明诞生了。 后来,赫卡特被当做魔法之神,却又远超过所有神明,她嫁给了哈迪斯,却遭到了哈迪斯的背叛。 众神驱逐了赫卡特,引来了赫卡特的震怒,她打碎了屏障,引来了黑暗魔法,然后将黑暗魔法传给了那些禁锢她的法师,那些法师就是秩序之主。 赫卡特就此堕落为克罗恩,她警告诸神,又将自己分为五个部分,分别寄宿在五个少女身上。那五个刻印就是“巫术之刻”,五个少女其中的一个就是神奇女侠。 而“颠倒人”也就此来到。 所以两者都是魔法之源,但彻底分清了白魔法和黑魔法,神秘感和写实感彻底消失。 本书也会用一部分赫卡特和颠倒人的设定。 但叙述故事时,我用的还是眩晕漫画《地狱神探》的写实风格,不是DCn52后魔法满天飞和超能力几乎没啥区别的设定体系。 所用的书籍大部分来自《地狱神探》,像是《真理魔典》,《梵蒂冈黑经》,《以诺魔法》,《所罗门之钥》,《所罗门的秘密》等等,这也大部分都是真实的魔法书籍,当然内容只是利用了一些元素,咒语啥的都是自己胡编的,切勿当真。 第一章 雷文斯坎的人渣 “没有人愿意看到事实的全部,人们往往只希望看到自己想看的现实。”陈宇端坐在椅子中,平静的说出这段话。 “我知道这句凯撒的名言,安德烈先生。”保罗院长在办公桌后面稍稍抬起头,苍老的面容上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他只是停下了笔,推了推眼镜,像是在等待下文。 陈宇同样也只是瞄了一眼桌子上的小镜子,镜面正对着他,倒影则是一个一头红发,有些像《哈利·波特》里罗恩的扮演者鲁伯特的男人。 不单单如此,那个人十分陌生。 应该说和自己没有任何交集。 “安德烈已经死了,一枪贯穿头部,两枪洞穿了肺部和心脏,他没有可能活下来。”陈宇继续平静的述说着记忆中事实的全部,“然后,我醒了过来,成为了安德烈。我的胸口到腹部还有解剖的疤痕,所以,必定会有尸检报告。” 这就是陈宇离奇的经历。 三天前,陈宇在英国纽卡斯尔的一所停尸间内醒来,并且变成了一个帮派的白人小混混安德烈。那个混混身中三枪而死,陈宇甚至还继承着这个安德烈的大部分记忆。 就在昨天,警察将其送到了雷文斯坎精神病院。 “何以解释您的身体没有弹孔这件事?也没有开颅的迹象。”保罗院长反问道,“您的确受了伤,但并非致命伤,您的大脑只是在极度恐慌中为您编造了一个谎言。” 呵,谎言。 “受伤者会送去停尸房?”陈宇稍稍侧头观察保罗医生的表情,脸上依旧平静,“您难道在说那个将我从隔间内拉出来的医生被吓到翻白眼,那也是幻觉?还是说同行的警察几乎第二次用枪将我击毙是幻觉?” 陈宇转生前有严重的情感冷漠症,无法理解世人感受的他经常过于细微的观察他人,这成了一种本能,也因此吓到了不少人,就连医生都认为他或许会演变成更糟糕的人格障碍。 保罗医生又推了下眼镜。 他的手有些许的抖动,瞳孔收缩了下,鼻翼动了动——这是第三次了。 “您在昨天提到过了这点,我做了记录,要给您看看吗?”保罗院长盯着陈宇十分坚决的解释道,但手却按住了日志,“那道伤口……是手术造成的,为了救您。” 刻意回避刚才的所有问题。 而且记录绝不可以公开,甚至随时都会被更改。 陈宇只读出了这种解释。 这个医院有猫腻。 因为他们一直忽略陈宇的要求,不肯提供任何相关证明,哪怕是一张颅内X光片。 “您认为死去的才是自己,但大脑为了让您能够保持理智创造了另一个人格,也就是……呃,抱歉。”保罗医生看了眼日志,“陈宇先生,对吗?您认为您现在并非本国人。” 呵,踢皮球吗? “我会说中文。”陈宇淡定地说道。 “您的祖父曾和一名华裔商人一起工作。”保罗医生不甘示弱,甚至可以说有备而来,因为他立刻从一旁的档案中抽出一张照片,“您也见过那个人,还合过影。” 陈宇本可以说他们从未说过中文,但他放弃了。 因为那名商人早已作古,死无对证。 陈宇干脆选择沉默。 他不着急,记忆中安德烈的死因是闯入了一个秘密交易现场,而且像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话,致使被灭口。 安德烈临死前的情绪波动太过剧烈,那段记忆很模糊。 不过,陈宇可以推出一个事实——一旦安德烈还活着这件事被原本所在的“火药桶帮”和交易方“猎犬帮”知晓,他们一定会杀人灭口。 目前呆在医院里应该算是最安全的。 只是暂时,因为这个医院很古怪,他们从昨天开始就像是在套话,也想知道那场交易的细节。 警察安排的?还是说被帮派收买了? “……您原本守在仓库外面,那是您的职责,却为何会跑进仓库?”保罗医生再度追问这个细节,“我认为这是一个突破口,安德烈先生,或许我们应该来一次催眠疗法,找到其中的原因,这样您才可以恢复……” 在我知晓真相前,秘密最好还是呆在最安全的地方。 陈宇偷瞄了眼右手边的魁梧护工,他低下了头,然后猛然抬起,继而怒目圆睁,吼叫起来,“我他妈的不是安德烈!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你们没资格把我关在这里!放我出去!” 陈宇说着便站起来冲着桌子蹿了过去,但中途便被护工拦腰搂住,最终摔在了地上。护工立刻骑在了他的腰上,掏出了针管。 来吧,就是这样。 陈宇继续折腾着,好似他真的疯了一般。 脖子一阵刺痛,冰冷的药剂开始流入血管。 “睡一觉吧,安德烈先生。”保罗院长的面容从上方出现,他略显遗憾的背手看着陈宇,“我相信您,之所以相信您,我才会不遗余力的想要治好您。我更相信,您一定会走出阴霾,开始崭新的人生……” 保罗医生的声音越来越空洞,最终成为了遥远的呢喃,而陈宇十分平静的接受了即将淹没意识的黑暗…… …… 不知过了多久,陈宇苏醒了过来。他睁开模糊的双眼,在昏暗中调整、适应着。 看来我的演戏还是很成功。 理智和思维逐渐活跃,陈宇的眼珠也来回移动,但他的动作有限,而他很快便发觉自己被绑在了床上。 好吧,稍稍有些失望。 陈宇重新闭上了眼睛,他开始数心跳。这不是为了平静内心,而是找一个暗示自身的点,从而自我催眠,更深入的探寻这具躯壳留下的“遗产”。 陈宇生前对很多知识都非常好奇,心理学同样如此,因为他也想治好自己,至少他知道痊愈的话会令家人开心起来。但似乎他的父亲始终将其当作一个令人恐惧的怪胎,或是潜在的罪犯。 直到那个砸下来的烟灰缸…… 陈宇的眼珠动了动,他感受不到悲伤,只有一丝遗憾,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他的父亲。 现在,陈宇被困在了1979年的英国。 借尸还魂。 忽然,平稳的心跳声中,他看见了一本书。 那不是幻觉。 陈宇将意识伸向那本黑色封皮,边缘闪烁着绿色光晕的怪书。 就在意识像是被微风拂过般的舒畅感出现时,封皮上亮起了一行古朴的英文——《魔法之书》。 陈宇稍稍感到了一丝好奇。 这个有些平凡却又神秘的书名再度令他产生了既视感。 陈宇试探着让意识继续延伸。 《魔法之书》真的在脑海中被翻开了! 紧接着,一行文字从空白泛黄的纸张上慢慢浮现出来。 左侧的那一页工整的记录着,“魔法及非正义,亦非邪恶,只有如何使用能决定其性质。” 右侧的那一页写着,“它的使用总会带来相应的后果。” 嗯……有些印象。 陈宇翻开下一页。 红色的墨水晕散成了一行大字——“第一章制造魔法”。 字迹继续显现,“有很多集中魔力的方法,手势,咒语,或是法器……” 陈宇忽然有了些眉目。 《魔法之书》……难道真的是令蒂姆·亨特成为大魔法师的超凡存在?那随着魔法诞生而共生出来的魔力导引?
很快的,事情变得诡异了。 所有的字迹继续晕散,并且变得鲜红、诡丽、扭曲,它们越来越像一团团残肉碎屑和红色的脏器构成的漩涡。 最糟糕的是,字体倒转了过来,书页开始变得漆黑一片。 光与暗。 魔法诞生的两面性。 陈宇想到了《魔法之书》中的设定。 如果说“赫卡特”是第一个从光中诞生的魔法生物,那么“颠倒人”便是暗中诞生的相对应的存在。 他们全都是魔法本身。 倒转的文字,异乎寻常诡异的血迹。 陈宇觉得自己意识中浮现的无形之书应该就是黑暗版本的《魔法之书》,就像《圣经》同样有地狱版本一样。尽管初始内容看上去大致相同,但之后的路线或许会变得……更加有趣。 但是……为什么《魔法之书》会选中我? 或许和安德烈有关。 血脉是魔法师的重要特质,他们几乎都像是一个自然通道,也就是说本身就是魔力源泉,而如蒂姆·亨特那样的魔法师拥有最强的血脉,他也同样是世界上最强大的自然通道。 而《魔法之书》只会选中最强大的血脉。 那么,安德烈一定拥有魔法师的血脉,或者是某种超自然生物的血脉。 并且非常强大。 陈宇越来越感兴趣了,于是,他睁开了双眼。 《魔法之书》的出现意味着魔力已经显现,而且自己确实相信魔法的存在。 因为他现在毫无疑问就在DC宇宙。 我现在应该先选择一样法器。 手脚被捆住,而他也不知道任何咒语,法器是最直接、也是最简单的导引工具。 “最佳选择是日常中一件不起眼的物件,不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魔法之书》发出了幽灵絮语般的声音。 陈宇最终看向了捆住自己的皮带。 或许有些违背低调的原则,但现在没有别的选择,总不能扛一张床。 集中注意力和灌注魔法的过程似乎没那么复杂,自然通道一旦被打通,就像是给自己设下了最强的心理暗示,陈宇只是感受到了手臂轻微的刺痛,皮带便开始颤动起来,紧接着,它仿佛活了一般的自动解开搭扣,在陈宇意识的操控下离开陈宇,在半空中卷成了一团漩涡,并在黑暗中散发着淡绿色的微光。 陈宇慢慢从床上做起来,他不慌不忙的活动了下手脚,这才光着脚站在地上。陈宇观察着那团已经和他的魔力连在一起的皮带,最后试探着伸出手。 皮带迅速轻柔的缠在了他的胳膊上,就像是木乃伊的绷带。 陈宇微微一笑——他觉得此时应该露出这样的表情,于是试了试。 好了,法器弄好了。 接下来…… 陈宇转头看向铁门。 下午接受的“治疗”,算上药剂的时效,现在应该已经入夜,似乎是一个刺探情报的好机会。 陈宇的目标是院长办公室,他需要找到安德烈的档案,或是保罗医生的日志。 说干就干,陈宇走到了门边,指挥皮带瞄准了门锁。 在魔力的干预下,门锁瞬间四分五裂的成了一堆漂浮的零件,然后猛然炸开,散落一地。 控制的力道还是十分生涩。 无所谓了。 陈宇轻轻推开了门,走到了昏暗空寂的走廊内。他转头看向右侧,偶尔闪烁的白炽灯下,走廊两侧的门全都关闭着,而且没有半点儿声息,一直能看到尽头的铁栅栏门。 这里是重症监护区域,几乎和牢房没什么区别。 对面的房间内忽然发出了一些奇怪的声响,像是某人被刚才的动静惊醒了。 陈宇看了一眼。 666号病房。 十分有趣的数字啊。 陈宇忽然很好奇这个房间里锁着什么人,因为他想到昨晚能听到凄厉的惨叫,还能听见一些闷响,就像是某人遭受酷刑。 可这里是医院,电击治疗室也不在这里。 陈宇无声的凑了过去,他弯下腰,想要从门上的监视口看向里面。可就在他将眼睛放到监视口处时,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双布满血丝、哀怨愁苦的碧蓝眼睛。 “你好。”陈宇没有被吓到,不通人情的他只是礼貌的小声问候。 “你是谁?”那双眼睛警惕起来,一瞬间有了些许光彩,还有……狡猾? 而且还是个嗓音沙哑木讷的男人。 “对面的病友。”陈宇陈述着事实,“他们认为的病人。” “每一个疯子都这么说。”那人的语气有些愤世嫉俗。 “那你呢?”陈宇干脆蹲在了地上。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里是我应得的地狱。”那人移开了视线,似乎退到了一旁。 “你杀了人?”陈宇直截了当的问道。 那人却嘿嘿笑了起来,笑声有些刺耳,或许还有些悲伤吧,陈宇对此十分疑惑。 “不。”那人的答案却有些意外。 一个真正的精神分裂症患者。 陈宇忽然没了兴致,他慢慢起身,准备离开。 “听过‘纽卡斯尔事件’吗?”那人忽然再度开口。 陈宇一愣,他眨了眨眼睛,真的努力回忆起来。因为这十分耳熟,甚至在转生前也听说过。 可是我转生前并非英国人,现在这个时代又是1979年,一些地方性的事件终归不能传到…… 等等! 陈宇的眼中闪过一阵光芒。 在曾经热衷的DC漫画中似乎出现过……《地狱神探》,没错,就是《地狱神探》。 “纽卡斯尔的卡桑诺瓦夜总会着了一场大火,但地下室安然无恙,那里是人间炼狱,无数残尸下还有邪恶的法阵。幸存者有五人,其中一人涉嫌谋杀了至少一名女孩儿。”陈宇干巴巴的说着他从漫画中知道的情况,“那名女孩儿……叫阿斯特拉。” 一阵沉默。 “我曾想要救她。”那人深深的叹了口气,甚至呜咽起来。 DC宇宙,早该想到的。 陈宇直起身子,礼貌的微微颔首,“我很抱歉,我相信你,呃……再见。” 约翰·康斯坦丁。 毫无疑问,此人就是那个可以将DC宇宙搅得天翻地覆的人渣。 一个神棍,骗子,赌徒…… 最糟糕的是,和康斯坦丁扯上关系的家伙们几乎都死了。 这里是雷文斯坎福利院,这就说明康斯坦丁还很年轻,他正在经历最痛苦的一段时日,毕竟“纽卡斯尔事件”是他成为渣康这个伟大魔法师的起源。 陈宇对这个人物很感兴趣,却不愿意步那些死人的后尘。 划清界限,绝对是上上策。 陈宇十分清醒,他第一次感谢自己的情感冷漠症。 “真想抽根烟啊!”康斯坦丁在抽泣声中忽然说道。 “祝你心想事成。”陈宇只回了一下头,便不再理会了。 我已经有了魔法,暂时无须旁人帮忙,就是找人,也不可能是渣康。 是的,就是这样。 在康斯坦丁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中,陈宇开启了栅栏门,阻止了警报响起,然后,继续前行。 第二章 恶魔在人间 魔法会影响魔法。 《魔法之书》的继承者也会被所有魔法师知晓。 陈宇闲庭漫步间始终想着关于约翰·康斯坦丁和《魔法之书》的事。 漫画中,约翰·康斯坦丁,E先生,魅影陌客和奥奇贤者成为了蒂姆·亨特的引路者,他们带着蒂姆·亨特见证了宇宙的诞生和毁灭,见证了魔法的起源和发展,这都是为了衡量蒂姆·亨特是否应该被判处死刑。 是的,预言中,蒂姆·亨特其中未来的一种可能性就是毁灭宇宙。 总之,与魔法相关的人物在《魔法之书》选定继任者后都会不请自来。 那么我呢? 黑暗的荆棘之路。 但没有引路人? 康斯坦丁那困窘落魄的可怜样子瞬间浮现于眼前。 这是偶然? 陈宇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 康斯坦丁如今还只是个叛逆的文艺青年和三流魔法师,但改变已然出现了,况且他对现代魔法的使用和创造堪称天才。 如果他作为导师…… 陈宇摇了摇头,他决定搁置这个想法,因为太过危险。 二楼边缘的警备室大门敞开着,里面传来清晰的冰球比赛解说声音和老式收音机沙沙作响的杂音。 陈宇探头看了看,发现椅子是空的,桌子上摆放着酒瓶和零食袋子。 但警卫不在。 最奇怪的是,对面的三间病房大门同样敞开着。这里虽然已经不是重症监护区域,但二楼的病人都有潜在的暴力倾向,宵禁后,房门一定是上锁的。 然而…… 陈宇走到一处房间门口,向里面环视了一圈儿。 灯光下,被子上、墙上都有抓痕,地上还有血迹,被褥和床单都散乱着,像是发生过争斗。 难道是突然犯病被带走急诊了? 陈宇转向门框,他看到了嵌入木头木框内的一点碎指甲。 “危险!” 《魔法之书》在脑海中突兀的炸响一句空洞的警告。 陈宇却只是眨了眨眼,他知道《魔法之书》不会出错,它会保护持有者。但好奇心占了上风,而他根本不知道恐惧为何物。 于是,陈宇查看了另外两间病房,没有特别的蛛丝马迹,至少这两间显得风平浪静。 陈宇退后三步,忽然觉得有些寒冷。 等等…… 陈宇径直走进了面对的病房,那种暖意,不……应该说有些炙热。 啊,那些脓包般鼓起的墙皮…… 温度似乎还在上升,甚至有一些刺鼻的味道。 能让嗓子眼冒烟的那种。 陈宇睁着的眼睛留下泪水,他淡定的抹了一把看了看。 诡异,太诡异了。 这病房就像是被架在了炉子上,然而这里并没有暖气,而如今也只是九月。 雷文斯坎……漫画中并没有关于这里的怪诞描写。 “这里是我应得的地狱。”康斯坦丁的感叹在脑海中萦绕不断。 陈宇退出病房。 硫磺是恶魔的味道,而这种蒸桑拿般的温度…… “危险!”《魔法之书》继续警告着。 陈宇很快将其无视,他转向楼梯,一步步警惕着下楼,然后探头看了下关闭了大部分灯光的昏暗走廊,在确定无人后,悄无声息的向前走去。 手臂上的皮带前端直立了起来,像是在警戒,而散发的绿光充当了照明。 走廊的情况逐渐变得有些严重,因为这里的温度也在不断升高,而墙体几乎都像是发霉腐烂般的裂开,墙皮烂肉般耷拉在上面,露出里面潮红的一片斑驳污渍。 雷文斯坎福利院虽说是老建筑,却也不至于一夜之间成为废墟。 尤其是那股恶臭的硫磺味,几乎令人窒息。 陈宇只能捂住鼻子和嘴,好在他总是波澜不惊,心率也很低,他甚至能长时间屏住呼吸,这一点即便是转生后也没有改变。 保罗院长的办公室在一楼的大厅旁边,这是为了保护院长不会受到病人的伤害。归根结底,这所精神病院从二楼开始几乎和监狱无异。 走廊内没有任何人,值班的医生和护士似乎也不知所踪,就像是整个医院都被清空。但那些轻症患者的房间内却没什么异样,病人熟睡着,只是那睡眠的质量有些太好了,完全像是被注射了大量的药剂昏死过去一般。 越来越诡异了,甚至空气中开始弥漫着雪花般的灰烬。 终于,陈宇站在了院长办公室和医务室之间的墙边。这里出现了一个不应该存在的门,而这扇中央雕刻着张开血盆大口呲出獠牙的恶魔头像、周围遍布怪诞符号法阵的金属大门虚掩着,摇曳的火光隐约传出。 陈宇稍稍侧头,毫不犹豫的将耳朵凑了过去。 “……乔吉先生,“胀气”阁下对您赞许有加,您在德国的那场投资引发的大规模灵魂收割甚至会写进教科书。至于能源垄断的策划也非常经典,但地球上的资本投资已经过了扩张阶段,而我们在和上面的那群家伙抢生意。稳健,乔吉先生,这是“胀气”阁下的建议。” 那低沉嘶哑的声音仿佛从地底深处传出,颤抖的声线夹杂着无数男男女女混杂在一起的音调,就像是深渊本身在说话。 血腥味正从门缝中丝丝缕缕的冒出,甚至这种恶臭将硫磺味掩埋。 恶魔。 毫无疑问,里面的就是恶魔。 而且是一群“地狱精英俱乐部”的成员。 那个乔吉……却是“猎犬帮”的首领。 “稳健无法带来超额汇报,管家大人,现在快销业蒸蒸日上,我们甚至应该以低廉的价格买下一些资产,扩充储备,从而令地狱货币升值。而泡沫时代催生的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正一点点的将人类推向我们,和平可以比战争更容易让人沉醉!对吗,宝贝儿们?” 那确实是乔吉的声音,不……那种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苍老声线…… 陈宇想了想,小心翼翼地看向门缝内。 两个模特般身材的年轻女人斜倚在一张巨大的椅子旁边,她们眼神迷离,神经质般的微笑着。而椅子内的那个臃肿如大型毛虫的怪物端着酒杯,仿佛长满了脓包烂疮的猩猩脑袋上一张大嘴咧到耳根,他邪笑着,摊开绿色的畸形大手。 即便乔吉如今丑陋异常,还是能辨认出些许保罗院长的样貌。 原来如此。 陈宇自顾自的点点头。 “两位在股票上的投资收益可是不小呢!但遗憾的是,听说两位却在拉斯维加斯输了个精光!别担心,来,吃下这颗糖,我来收取你们应付的代价!”乔吉那四对儿蛇眼期待着。 两个女人愚蠢的笑着,她们仿佛着了魔般木讷,真的抬手去拿乔吉手中的东西。 然后,她们吃下了“糖”。 “‘永久性失去一切无形资产’,姑娘们!这就是你们要付出的代价!”乔吉贪婪地流下了冒着烟的绿色口水。 两个女人还在笑,两秒钟后,她们的脑袋爆掉了。 陈宇面无表情的看着飞溅而成的血色地图,他觉得很是遗憾,但是知道自己无能为力。 地狱契约的效力十分古老,并且拥有几乎绝对的约束力,只有“初堕者”和路西法能够无视,因为他们本质上来自天堂。 乔吉极为享受的舔了舔沾染在手指上的鲜血,而陈宇也发现了这间“别致”的房间内部装潢十分具有地狱的品味。
熔岩洞穴般的粗糙立柱上拴着被拨了皮的倒霉蛋,他们的脖子歪斜着,鲜血流向下方的圆盘容器,许多仿佛恶趣味角色扮演的恶魔穿着警卫、护士和医生的服饰在用酒杯自助般的舀取容器内的血液,然后优雅地彼此高谈阔论。 三名恶魔侍者穿着笔挺的绿色西装、端着盛有各式肉品的盘子穿梭其中,他们那瘦高的姿态最接近人类,但褶皱恶心的脸皮依旧不忍直视。 房间很大,远超现实应有的规模,陈宇甚至还能看到远处的吧台和一些娱乐设施,更多的壁画和装饰极尽糜烂变态的欲望,而最为醒目的还是十三支火把上方用锁链拴住的巨大石碑雕塑,上面刻着一头巨龙。 准确的说,那头龙就是恶魔的招牌。 很好,现在知道那几个病人和这所医院的工作人员都去了哪儿。 这是一个恶魔的派对,或者说是为了迎接从“自负之王”胀气那里来的使者所准备的晚宴。 “有意思的展示,快速精准的收割。很粗暴,却也十分具有您的个人特色。锐意进取,胀气大人喜欢你们这些年轻一辈的朝气,但也请记住失败的下场。”管家依旧温文尔雅的用恐怖的声音说着,“我们都是为‘利润之王’玛门大人服务的,取悦他是必要的职责,所以,胀气大人不允许失败。” 玛门。 一个仅次于地狱三巨头的高等恶魔。 一个大人物,金钱的化身。 陈宇愈发觉得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无比巨大的阴谋漩涡内。 而且,魔法无从解决。 “当然,我们同样怀揣着最贪婪可敬的心!因为我们毕竟都是玛门的门徒!”乔吉似乎再给自己脸上贴金,“就快了,英国市场是块儿肥肉,我们志在必得!” “很好,那么我们可以谈谈少主的情况了吗?”管家像是切入了正题,“胀气大人说了,少主需要磨练业务,他在人间太久,而您是新贵,熟视市场。所以,胀气大人将少主交给了您,然而……” 管家的语气冰冷起来,那戛然而止的态度像是在火焰上浇上了一桶凉水。 “上次的交易的确出了些小差错,但这同样也是必要的磨练。正如您所说,少主在人间太久,他需要转换思维。我会处理好,并且给胀气大人一个满意的答复。”乔吉依旧邪笑着,似乎成竹在胸。 少主是谁? 交易…… 嗯,应该就是和安德烈所在的“火药桶帮”做的那场交易。 管家似乎叹了口气,“别耍什么花样,乔吉乔吉,少主被安排在查理身边必须尽快完成,那个人类议员还在摇摆不定,我可不想他扑向智天使的怀抱。” 等等,怎么觉得他们说的交易更像是少主本身? 查理又是谁? 陈宇搜寻着属于安德烈的记忆。 “火药桶帮”是瑟斯戴克本土的帮派,他们一般做的是车辆和特殊药品的交易,还有少部分军火。据说“独眼”文森不是真正的首领,他们有个金主,似乎来自新组建的党派。 什么来着……对了!民族阵线党! 一群极端白佬。 陈宇恍然大悟。 查理!就是那个想要成为首相,甚至疯狂的妄图操纵大天使加百列的查理!民族阵线党的党魁! 如今的他看来还没有找上“牛津俱乐部”的那个势利眼天使,反而投向了恶魔的怀抱。 唔……这的确是一桩大买卖。 如果查理能赢下未来的大选,地狱就能掌控英国大部分的灵魂市场。 “少主如今就在这里,用不了两天他就会走马上任。”乔吉极为自信的前倾身子,让侍者给背对着陈宇的管家斟了杯血浆佳酿,“他会学会更多,等到他度过短暂的生命,彻底舍弃了人类劳什子的躯壳,他会直接进入精英俱乐部,令他的父亲玛门大人骄傲!” 人类躯壳…… 陈宇快速的思考着,瞬间得到了答案。 那个少主是一个混血恶魔!而父亲就是玛门! 强大的恶魔血脉……唉? 《魔法之书》的持有者必定是强大血脉的继承者,黑暗版本的也是如此。 陈宇的双眼慢慢睁大。 “那么,我会告知胀气大人,他会耐心等待少主安德烈大人进入伦敦金融圈的好消息!”管家似乎满意了。 啊哈。 陈宇想要吹声口哨,据说有的人就喜欢这么干。 这算中了大奖吗? 我居然占据了玛门之子的肉身。 “他会成为一名精英经纪人的!而不久的将来,他会成为足以傲视群雄的一方霸主!”乔吉开始了最后的画大饼。 两头漆黑如墨,仅有部分血管骨骼可以看清的地狱犬从地面下钻了出来。 那个管家似乎要退场了。 陈宇也悄无声息的后退。 真相大白。 安德烈就是被交易的对象,然而,他已经被安插进了“火药桶帮”。不,不对,安德烈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他在孤儿院长大,街头混迹的他很快加入了非法勾当中,就在监狱里,他结实了“火药桶帮”的成员,这才顺利加入。 安德烈不知道真相,也不知道查理是谁,他只是个无名小卒。 直到恶魔乔吉乔吉降临。 但还有疑点,为何“猎犬帮”会射杀安德烈?这说不通。 嗯…… 陈宇低着头,挠了挠满是汗水、有些湿滑的下巴。 乔吉将复生的我弄进了这家医院,甚至在如此大人物的催促下还在拖延让安德烈镀金的事项……啊,或许这就是一场蓄意谋杀,他也没想到我会鸠占鹊巢。 记忆虽然模糊,开枪的绝对是“猎犬帮”的人。 或许那就是乔吉安排的杀手。 而且直到交易进行,乔吉都没有告知安德烈真相。 陈宇点了点头,他再度看向门缝里的火光。 “我还有一份礼物要送给胀气大人,约翰·康斯坦丁在这里,就是那位公爵大人看上的家伙。我斗胆请求您和胀气大人说一声,最好能交易到这个人类的灵魂归属权。他很有价值,而我们需要更多人手。”乔吉最后说道。 听完这句后,陈宇陷入了沉思。 逃不掉,地狱可以追你到天涯海角。 成为一名恶魔?如此身份,似乎也算前途无量。 不,他们没那么傻,他们会看穿我的灵魂早已挤走了安德烈。 我的灵魂对他们来说毫无意义。 必须立刻马上解决这个危机。 陈宇迅速果断的得出了结论。 原话收回,我需要帮手,越快越好。 这是偶然? 陈宇耸耸肩。 …… 五分钟后。 666号病房的门锁碎成了一堆渣滓。 门被拽开。 陈宇站在门口面色平静的看着蹲在墙角、无比惶恐震惊的康斯坦丁。他扔过去了一包烟,还有一个打火机。 康斯坦丁很幸运,这是一包丝卡,从警卫室顺走的。 “这里全是恶魔,我需要你的帮助。”陈宇波澜不惊的说道。 “啊?”康斯坦丁接住了烟盒,有些发愣。 “锐意进取!伙计!”陈宇喊了一嗓子,然后不由分说的大踏步过去拽起了康斯坦丁,冲着这个可怜虫的耳朵又喊了一声,“锐意进取!康斯坦丁!” 第三章 合谋 康斯坦丁即便年轻,却也已经多次和地狱打过交道。 虽然现在吃了大亏,虽然他差点儿万劫不复。 陈宇不管不顾的拉着康斯坦丁就向病房外走,他不觉得这是强迫,因为他已经用最言简意赅的言语阐述了目前的危机情况,而作为还没死的魔法师,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帮忙。 谁料到康斯坦丁却攥着烟盒一拳挥了过来。 一直留意康斯坦丁动作的陈宇及时闪身,却也撒了手。 “你到底是谁?什么恶魔?神经病!”康斯坦丁瞪着遍布血丝的双眼歇斯底里的骂道,“老子没心情和你扯淡!滚开!离我远点儿!怪胎!” 康斯坦丁说着便退回了房间,然后不客气的掏出一根烟,重新蹲回墙角后,他点着了火,猛吸一口。 如此颓废,烂泥扶不上墙。 陈宇看了看缠绕在胳膊上的皮带,在意识的操控下,皮带飞到了康斯坦丁的面前奇葩的扭动起来。 康斯坦丁却只是翻了白眼,开始面壁。 陈宇明白了。 “你知道我是魔法师,你感受到了魔法的波动,你却视而不见。”陈宇站在门口平静地说道,“你因为你纽卡斯尔的失败彻底心如死灰,甚至自残似的任由自己被虐待,被冠以莫须有的罪名。” “滚开!”康斯坦丁有气无力的骂道,一道烟柱缓缓升起。 “这里是恶魔的俱乐部,那些虐待你的家伙们也都是恶魔。他们在嘲笑你,康斯坦丁,因为你输了,而且不想赢回来。”陈宇根本不打算闭嘴,他歪着头观察着康斯坦丁的脊背继续说道,“知道吗?楼下的恶魔们正讨论你的灵魂归属权。是的,无论怎样,你都属于地狱。” 康斯坦丁浑身一颤。 这个自私的家伙在恐惧。 “为何你会属于地狱呢?你难道不是宣称你是拯救那个女孩儿的英雄吗?”陈宇抱着肩膀悠哉的斜倚在了门框上,“啊,我懂了,那是你的幻想,对吗?你抛弃了阿斯特拉,你任由她坠落深渊……” “闭嘴!”康斯坦丁的腰弯的更厉害了,还抱住了脑袋,体似筛糠。 “……你没有救她,你就像现在一样害怕了,你懦弱的跑了,丢下阿斯特拉……” “闭嘴!” “……丢下那个无比信任你的女孩儿独自面对黑暗……” “闭嘴……” “……独自面对无尽的折磨和痛苦,一次次的被碾碎,一次次的被绝望吞噬……” “闭嘴……求你……” “她在等你。” “……” 陈宇终于闭上了嘴。 安静的房间内只剩下康斯坦丁的抽泣。 火候差不多了。 “楼下的那群恶魔是‘地狱精英俱乐部’的成员,一群激进的快销业新贵。他们妄图掌控这个国家,从而拿下这一块儿灵魂市场。”陈宇勾动手指,让皮带听话的回来,“他们想要你我的灵魂,你知道的,魔法。特殊的体质下,我们是最佳的人间代理经纪人。但我不想和他们玩,我也不希望永远失去自由。” 沉默。 只有烟柱弯弯绕绕的向上,再向上。 “你是谁?”康斯坦丁忽然问道。 “对面屋的邻居。”陈宇说道。 康斯坦丁沉闷的笑了起来,而后缓缓起身,“你想告诉我一个魔法师恰好被关进了雷文斯坎,又恰好成了我的邻居?” 康斯坦丁转过身来,神彩恢复了一些,因为那抹欠揍的笑容爬上了脸庞。 “嗯哼。”陈宇耸耸肩。 “鬼才信!为啥我觉得你和那些恶魔是一伙的,你们不过在设一个局戏弄我!”康斯坦丁小动作不断,转动的眼珠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别找了,刚才我将两处法阵擦下去了一点儿。”陈宇说道,“那俩玩意是驱魔法阵,对吗?” 康斯坦丁显得有些窘迫、惊讶,他扔掉了烟头,又从褶皱的烟盒里掏出第二根塞进嘴里,他点着了烟,瞄了眼陈宇胳膊上的皮带,这才说道,“法器,一个奇葩的法器。还能自如的操控魔力流动,你很像……扎坦娜。” 陈宇知道扎坦娜,那是康斯坦丁的好友,一名强大的女魔法师,同样是古老的特殊血脉。 “我需要你快些决定,康斯坦丁。他们的宴会就要结束了,分散开来,对我们不利。”陈宇十分有耐心的说道,“我们要一网打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不能留下尾巴。” “我听着怎么像讽刺我?”康斯坦丁抬了下眼皮,他依旧不信任陈宇。
但这也很正常,因为陈宇也不信任康斯坦丁。 他会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但我想全身而退,不是舍身成仁。 “你想下地狱吗,嗯?康斯坦丁?”陈宇没有一点儿感情色彩的提高调门,显得有些生硬,他很不擅长这种装模做样,因为他不理解喜怒哀乐,“那就快点儿决定!” 康斯坦丁吸了口烟,喷吐烟圈儿时叹了口气,“我们不是对手,就算你魔法造诣超强也没用,将他们逐回地狱麻烦更大。他们既然是一群做买卖的,那就得找上面的家伙扼死他们的喉咙。我想想……” 英雄所见略同。 “胀气。”陈宇说道,“‘自负之王’是他们的老板,当然最后的实际控制人还是玛门,但我们没必要告到最上层。” 康斯坦丁眯缝起双眼,惊讶之余,显得有些警惕,但上扬的嘴角又似乎有些惺惺相惜。 “你有什么计划?”康斯坦丁摊了摊手,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陈宇清清嗓子,开始说明自己的想法,“他们有一笔交易,和新晋党派民族阵线党的下属帮派间的交易。” “查理。”康斯坦丁打了个响指。 “没错,一个妄想爬上高位的疯子。恶魔希望将玛门的儿子安插到查理身边,从而操纵他登上首相的王位。但下面的这群恶魔新贵不希望老家伙们吃的太饱,他们更希望创造能上位的机会……” “他们干掉了那个玛门之子?” “差一点儿。”陈宇撒谎了,“他没死成,不过还在名为乔吉乔吉的恶魔手中。估计乔吉乔吉在进行B计划,控制住玛门之子,利用他帮自己上位,甚至可以让这个玛门之子和他老子争一争王位。而这群年轻一辈的恶魔便可以浑水摸鱼,大肆侵吞玛门的资产,将公司股份收入囊中,令其下台。” 康斯坦丁幸灾乐祸的拍起了巴掌,“怎么听上去都和我们无关,窝里斗的事,没必要插一脚吧?” 看来眼前的康斯坦丁还是太年轻了。 还是说……这家伙在装傻充愣? “你想看着人类的灵魂尽数被收割?”陈宇说出显而易见的答案。 “谁在乎!都是人类自己的选择,享受泡沫的繁荣,最后淹死在里面。”康斯坦丁开始了愤世嫉俗的演说,“知道吗,老兄?是我们建造了地狱,不是那些该死的恶魔!” 颓废的愤青。 陈宇有些失望,不过康斯坦丁就是这个样子,现在只是太过年轻。 “好的,基于你将一个无辜的女孩儿丢进地狱,你的确也建造了一个地狱。祝你好梦,再见!”陈宇扭头就走,还摆了摆手,“也愿你的家人安康!” 陈宇知道,康斯坦丁一定会跟上来。 他最在乎的正是他的姐姐和侄女,那是他的底线。 “我们需要一个祭坛,还有施法的材料,我们需要指路的圣剑和照进地狱的魔眼,一具腐尸、残肢或是剧烈疼痛之类的烂糟玩意,这是签订召唤合同的必要条件。”康斯坦丁不情愿地说道,“还有一只猫。胀气喜欢猫。” 陈宇站住了,他光着脚有些冷。 “最主要的是,我们需要一场能让胀气信服的交易。”康斯坦丁叼着烟,双手插兜,认真起来,“最好能找到那个玛门之子,但时间太紧迫了,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陈宇直视着一脸怀疑的康斯坦丁,波澜不惊的开口,“我只需要一个法阵和关于胀气的标志性符号,无须祭品,” 没错,我的恶魔血就是祭品。 玛门之子的躯壳就在我这儿,而我是挟持者。 流程可以简化,魔法来铺路,也算是走后门。 “就算你超凡脱俗,我们需要筹码!”康斯坦丁的右手拇指和中指蹭了蹭,摆出碾钱的样子,“我们还得稳住一楼的那帮兔崽子!也就是说……” “我们得分头行动。你去稳住楼下的那帮……兔崽子。”陈宇觉得这个称呼有点儿意思,“我去找胀气。有时候筹码可以编造,有时候恐吓会更加有用,当然是基于事实的恐吓。“ 康斯坦丁抱住了肩膀,他终于认真的打量起陈宇,像是要看穿陈宇的本质。 “你这小子到底是谁?”康斯坦丁狐疑地问道。 “一个初出茅庐的魔法师,一个除暴安良的热心市民。”陈宇稍稍咧嘴,生硬的露出难看的假笑,“你在精神病院的好邻居,叫我安德烈就好,康斯坦丁先生。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第四章 胀气 雷文斯坎精神病院是一个施展召唤类魔法的好地方,尤其是用于邪魔召唤。 死亡经常出现,疯狂如影随形,极端的偏执和大量的负面情绪像陈年霉菌般肆意生长,就是正常人呆在这里也都会陷入一种共情后的低落与自我怀疑。 更何况几乎不存在正常人,那不过是群体催眠和随大流的惯用说法罢了。 只要给一个机会,任何人都能成为小丑。 陈宇想起了哥谭罪恶之王小丑的经典名言。 所以,召唤地点不用特意寻找,康斯坦丁所在的重症监护病房就是完美的祭祀场。 随着意念微动,皮带已经指向了房间中那张已经褪去被褥枕头这些劳什子的铁床。下一秒,床板和框架尽皆被生生拆解。 陈宇继续控制着魔力的流向和力道,这种怪异的想象十分有趣,要点是在脑海中创造出另一个自我,然后将一切荒诞不经的流程丢给他,最终心想事成。 巧合的是,陈宇经常这么做,这和催眠异曲同工,都是为了从另一个角度审视自己。但遗憾的是,这种特殊的病症下,他创造出的人格和量产化的自己没啥区别,同样无法共情,最多充当了一心两用的工具,令他的大脑反应更快。 一截钢条很快被削成了尖刀,更飘到康斯坦丁的面前。 康斯坦丁叼着烟、眯缝着眼睛警惕地打量着眼前粗糙却又锋利的尖刀,冷冰冰地吐槽道,“你准能发大财。” 说完后,康斯坦丁攥住了刀,开始撅着屁股在地板上刻画召唤仪式所需的法阵。 “别闲着,动用你那便利的小把戏弄个金字塔出来。哦,对了,是美洲玛雅的那种风格,下面的风潮变了,就好像什么都开始像美洲腾挪似的。”康斯坦丁哼唧着,“还有那帮超能怪胎和外星疯子。” “你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看来工作可以缓解你的压力,这是好事。”陈宇一边控制着魔力雕琢那些床板,用以拼出一个玛雅金字塔般的祭坛,一边直勾勾盯着康斯坦丁熟练精细的一举一动。 康斯坦丁立刻回了下头,阴郁的眼神中满是怒意。 “怎么了?需要帮忙吗?你可以教我,我很有绘画天赋。”陈宇说着便开始在拼接完成的祭坛上操纵另一柄小一号的钢刀雕刻龙纹,那是“玛门投资”的恶魔们喜欢的象征形象。 “说真的,你这么说话到大街上能让人打死。”康斯坦丁硬生生地转过头继续作业。 陈宇眨了眨眼睛,脑袋里满是问号,“为什么?” “闭嘴!小子!”康斯坦丁抓狂的喊喝了一声。 五分钟后,粗糙简陋的法阵完成了。 那是一个类似篮球场地中央的图案,只是在中心多了一个小圆环。整体看去,就像是行星爆炸的瞬间。 “据说这是地狱雏形的缩略符号,也是地球鲜为人知的象征意义。因为最久远的年代里,恶魔才是地球的主宰,而后黎明时代到来,他们退场了,联系却还在,始终被梦见他们的人类错误的当作众神,这就是召唤的起源。”康斯坦丁喷出着烟雾,伸手拿起陈宇制作的小型木制金字塔祭坛检查起来,很快的,他嘿嘿一笑,“还真不赖。” “人间在外,恶魔隐藏于内部,拦腰截断的是古老的律法。”陈宇点点头,有些明白了,“那律法却来自天堂,对吗?” 康斯坦丁转了下头,上下打量了陈宇一番,“准确的说是路西法,他的坠落产生了变化。好了,我需要蜡烛和特殊的香料,但我想没时间去弄了,用你的魔火来替代,再造一柄钢剑,我告诉你上面的希伯来文该如何……” “我无法召唤火焰。”陈宇试过了,他如今只能拆解、重塑和抓取物理状态下的东西,对元素类的存在根本无法感知。 康斯坦丁揉了揉太阳穴,“呃……好吧,你有了法器,毫无疑问你已经成为了通道,但你的感知力跟不上,或者……你只需要一点儿助力。” “洗耳恭听。”陈宇谦逊地垂手而立。 “魔力是古老黑暗的奥秘,它的本质源自于黑暗,与光一同诞生。至少《抹大拉之书》中记载的便是这样,而奥秘的源泉并非外在,而是存在于某种个体之内。也就是说,你本身就是魔法之源,也是万物起源之力的一部分。”康斯坦丁尝试着解释道,“物质、元素,这些不过是世人的一种说法,对你来说,你需要的是将自己交给魔力,懂吗,老兄?你只是一个通道,来点儿情绪,想象着将怒火释放出来。” 前面的可以理解,但愤怒…… 陈宇手托下巴沉思片刻,然后点点头,“我试试。” “东边和西边。”康斯坦丁退到一旁,捏着烟头看热闹。 内在,本质。 将视野变得更为精准,直接透入微观,将物质以最基本的构成拆解,就和拆成零件一样,只是要更小,更小…… 皮带抖动着,绿色的光晕闪烁不定,陈宇觉得浑身上下都在发痒,好似全身的汗毛都感电般竖了起来。 地板表面的薄薄一层碎成了难以察觉的渣滓,它们向上升腾,宛若蒸汽。 那只是被波及的对象,因为陈宇并不熟练,就像康斯坦丁说的,他需要专注的目标。 “范围太大了!天哪,伙计!我的屁股都快麻了!”康斯坦丁抱怨道,“你得再专注点儿!你不是主导,你只是一个通道!彻底释放自己,却也别让自己淹死在魔力中!” 但陈宇逐渐掌握了窍门,他将皮带当作了自己,自己则完全成了一个源源不断提取出魔力的湖泊。 视野果然不一样了,一切都变得更为清晰。 绿色和蓝色的纽带彼此缠绕着,它们看似极为混乱,毫无规则,又像是等待着被重塑改变。 陈宇甚至能看见时间,拥抱着时间的则是飘渺缝隙内的无尽黑暗…… “停下!可以了!”康斯坦丁猛然间沉声喝道。 陈宇立刻诧异的扭过头,他看到康斯坦丁金色的乱发几乎都竖了起来,而周围的地板也都碎裂成了渣滓定格在四周,只有祭坛和法阵完好无损。 康斯坦丁的手死死抠着陈宇的肩膀,令其有些刺痛。 “无论你做了什么,你差点儿害死我们!”康斯坦丁惶恐不安的正色道,“我都看见虚空了!天哪!” 陈宇定了定神,尘埃瞬间落地。 “抱歉。”陈宇很诚恳,他毕竟也不想制造麻烦,更不想因此丧命。 康斯坦丁不信任的点点头,慢慢松开了手,又退到一旁,“小心点儿,梅林大师!刚才你失控的魔力就像是汪洋大海!” 看来无意识的状态下将自然通道无所节制的全敞开了。 但至少找到窍门了。 陈宇重新专注起来,他瞄了眼东边和西边的法阵边缘,皮带再度动了起来。这一次,陈宇将另一个自我投射了出去。 元素开始在空气中快速聚集,但它们并不活跃,就像是缺少激情的舞者,只是百无聊赖的晃荡着。 愤怒。
那是怎样的情绪? 陈宇回忆着自己无数次观察的结果,他可以模仿,就像在乔吉办公室装疯的那一次,但他的心境没有真的变化,他依旧波澜不惊。 这样行不通。 看着两团凝聚的元素,陈宇快速的思考着改良方案。 强烈的情绪。 如果有,那或许就是……对未知的探索欲。 具体的话……在得到《魔法之书》的瞬间,在看到恶魔的瞬间,还有那两个愚蠢的女人脑袋爆掉的瞬间。 还不够强烈。 沉于忽然想到了转生前偶然遇到的一起命案,他在现场看到了那个死人,他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秘密探查了现场,询问了一些线索,然后先一步锁定了嫌疑犯。在拨通警局电话的那个瞬间……喜悦?兴奋? 即便那起案件并不复杂,但…… 那是完成调查后的满足感? “我去!你成功了小子……嗯?”康斯坦丁的夸赞戛然而止。 陈宇愣了一下,内心刚刚涌现的一种奇怪的情绪瞬间消褪。他来不及琢磨那一瞬间的异样感受,也看向了那两团……黑焰? 仿佛将周围的光明贪婪吞噬的两点火球炽烈的燃烧着,它们悬浮在半空中,无比诡异。因为它们提供不了照明,反而令整个房间都黯淡了下来,甚至还蒙上了一层血色的扭曲阴影。 魔力被扭曲了,基本形态和构成都被转化了。 “没时间追究细节了。”陈宇淡淡地说着,继而操纵皮带指向剩余的钢板、木条和钉子。 很快的,一柄没开刃的粗糙钢剑完成了。 “我不懂希伯来文,也不懂任何咒语。”陈宇攥住了钢剑,递给康斯坦丁。 “我一时间真不知道你是装傻充愣,还是真的一无所知。”康斯坦丁吐出了烟头,严肃的一把抓过钢剑,“圣剑有两种,一种用来召唤,一种用来杀死那群邪魔外道。我们现在用的是前者,正常来说这需要献祭或是杀了不少人的凶器,但……我想我们没时间去满足这个条件了,或者你能让我捅你一刀。” 陈宇耸耸肩,对康斯坦丁的地狱笑话无感。 终于,最终的道具完成了。 康斯坦丁将刻着古希伯来文的钢剑递还给陈宇,又点着了一支烟,这才说道,“‘大敌之手,中立之王,贪欲诡诈,金钱为尊’。恶俗的撇脚打油诗,恶魔都好这一口,自吹自擂的王八犊子们!好了,你真的准备自己走这一遭?” 陈宇翻转着看了看手中的钢剑,很轻松的点点头,“牵制住乔吉乔吉那恶魔很重要,他们若是倒打一耙上诉玛门,我们都得死。归根结底,这件事不能让玛门知道。” 正所谓欺上瞒下。 “好吧,仪式的条款并不完整,你若是有把握……那就开始吧。”康斯坦丁没有再劝,他退到了屋外,“口诀就随意吧,没那么多规矩。那么……祝你好运。” “也祝你好运,康斯坦丁先生。”陈宇没有回头,他知道康斯坦丁已经逃之夭夭了。两个人都在场,会令恶魔起疑心的,尤其是康斯坦丁。 陈宇走进了法阵,稳稳站在中心,钢剑的剑尖指向祭坛。他操控着另一柄匕首利落的划开他的手掌,将血滴落在祭坛上蒙着的白布上。 皮带此时缠绕在了圣剑上。 用魔力来强行敲门。 在血晕散开时,陈宇开始了召唤,“听从我的召唤,‘自负之王’胀气,我们需要谈一谈,还有比生意要做,即刻现身!” 魔火燃烧的更为猛烈,钢剑微微颤动。 有戏。 陈宇将台词念了第二遍。 微风袭来,硫磺的恶臭开始弥漫,祭坛上染血的白布飘动着。 在提高音量说完了第三遍台词后,祭坛燃烧起来。 陈宇仿佛置身于熔炉之中,光着的脚都有些难以忍受。 就在陈宇快要跳起踢踏舞时,一个恶魔的半截身子在火光中现身了。 那是一张颇为绅士、和人类十分相似的男人面孔,他留着络腮胡,眉梢之上两个肉瘤微微隆起,像是两只角,脸色却是深蓝色,表情傲慢冰冷,却又温文尔雅。 这不是胀气。 至少漫画中的胀气不是这副样子。 “我是胀气大人的私人助理,您的仪式太过敷衍,甚至都没有用上猫。”这名恶魔用地道的伦敦腔说道,“您的衣着也不得体,至少得打条领带,胀气大人无法容忍这种……等等!” 胀气的助理那势力的眯缝眼终于圆睁起来,苍蝇般的瞳仁瞬间透露着惊愕。他立刻鞠躬,然后打开了通往地狱的大门。 这个恶魔认出了安德烈的外表,但是他看不穿灵魂?还是说安德烈的灵魂如今和我融为一体了? “请吧,少主大人。”恶魔让出一条路,恭敬的弯着腰等待着。 也好,不用浪费口舌。 陈宇毫不犹豫的走进地狱之门,沿着映入眼帘的一条弯曲狭窄的羊肠小径不断向下,四周则是黑暗深邃的地窟,浑浊的空气内,烟尘自下方升腾着,令人窒息。 恶魔引路下并没有走太远,陈宇很快便看到了一扇巨大无比的石制大门,上面遍布污浊的苔藓和血渍,浓重的绿色液体从门上缓慢流下,那股恶臭几乎到了极限。 “主人正在蒸脓室,您是否需要一条瘟疫毛巾?”恶魔谦卑的低着头问道。 听着就致命。 “不了,谢谢。我希望快点儿开始这次谈话。”陈宇看了看缠绕在胳膊上的皮带,那闪烁的绿光令人安心,而《魔法之书》的警报却连绵不绝。 是九死一生?还是万劫不复? 陈宇在好奇间推开了门,在这一刻,他忽然又想到了转生前遇到的那起命案。 啊……现在的心境几乎一模一样。 陈宇终于恍然大悟。 唯有最强烈的刺激才能令他产生一点点情绪的波动。 挑战,谜团,战斗……乃至死亡,也许更多的刺激便能唤醒我的人性。 “哦?一个鸠占鹊巢的无知之辈居然胆敢混入天使都不敢踏足的地域?你知道等待你的是什么吗?” 在腐臭的蒸汽和几乎能渗透进骨髓的酸液刺激下,一个绿色的庞然大物以最臃肿恶心的体态稳稳坐在石椅上,那不成比例的小蝙蝠翅膀在他背后耷拉着,仿佛快要融化的松散面皮挂在那尽是褶子和脓包的大脸上,微小的金色瞳仁斜视着陈宇,突出唇外的獠牙闪烁着银色的寒光。 这正是胀气,玛门之下一手遮天的地狱商业大亨,一个搞大宗批发的暴发户。 陈宇越来越感到有意思了,《魔法之书》在他躁动的意识内甚至停止了鸣动,它在沉寂下似乎产生了某种改变,甚至贪婪的吸收着地狱的毒气。 “等待我的是一场不错的交易。”陈宇十分自然的抬头仰视着胀气,“而我觉得一旦交易达成,我们都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第五章 交易 “光明?”胀气转了下毒蘑菇般的脑袋,喉咙里发出的笑声仿佛蟾蜍的鸣叫,“很有意思的笑话,但我没时间听这些毫无营养的废话,效率就是金钱,无数灵魂排着队等着交易。所以,这一次,我可以给你走个后门,只因为你和少主长了同一张脸。” 有意思。 胀气真的这么好说话?还是说正如他的称号,只是个自负过了头的蠢猪? 还需要确认下,虽然危险,还是非常必要。 “首先,我有一个困扰着我的问题,希望您能解答。”陈宇加上了尊称。 “安德烈的灵魂不在地狱。”胀气直截了当的给出了答案。 看来这老家伙并不傻,他同样在思考,甚至并没有自负到小看任何一个凡人。 “他也没在你的体内。”胀气给出了另一个答案。 啊……原来如此。 陈宇自顾自的点点头。 胀气之所以可以平心静气的接受交易是因为安德烈没了踪迹,死无对证。 “但你的体内留着安德烈的恶魔血,这一点不会改变。”胀气邪笑起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没必要费心在这里收了你,你总有一天会回到地狱。” 看来之前那个恶魔助理认出的是安德烈的恶魔血。 陈宇低了下头,他注意到自己手心的伤口已然愈合,只有些许干涸的血痂。 超强的自愈能力,甚至还有溶解一切毒素、疾病的能力。 这就是恶魔血。 悲剧就是灵魂注定属于地狱,也逃不过任何公爵以上的高位恶魔的追踪。 再加上《魔法之书》现世,拥有强大血脉和魔力的陈宇等同于成了一个亮如太阳的活靶子。 “这很合理。”陈宇轻描淡写的点点头,随性的接受了这个结果。 胀气的笑容僵住了,他似乎以为能吓到陈宇,“你很有种,小子。” “我也不太适应地狱这种严酷的环境,那么我们这就进入主题吧。”陈宇上前一步,镇定自若的看着胀气那张恶心的恐怖巨脸,“我希望能归还我的自由,因为您手底下的那群经纪人似乎想要拿我当一个筹码来欺骗您和玛门大人。” “这不算交易,小子,我已经知道了事实,他们也注定会去往一个谁都找不到的黑暗空间遭受永恒的折磨。”胀气不屑一顾,“而我也不会现在收了你,你已经‘自由’了。” 胀气特意在“自由”上加重语气,这是直截了当的讥讽。 陈宇却摇了摇头,“看来您还没有抓住这场交易的核心。就像您说的,我来到您的面前就意味着人间的那些家伙失去了交易的价值。我的筹码也不是他们,而是他们转化后所产生的崭新属性。” “重新估值?你以为他们算什么新兴行业的核心资产吗?”胀气眯缝起双眼,几乎就剩了一道缝,脸上的褶子烂肉条般晃动着,“他们只是廉价劳动力,是他们的傲慢令他们产生可以上位的错觉!” “我的一个朋友现在就在他们那里。”陈宇继续理直气壮的说道,“他会告诉那些家伙如今的状况,当然也包括我来到您这里做交易的事实。” 蒸脓室内似乎温度又升高了一些,胀气也似乎大了一圈儿,他的脑袋甚至高高隆起,眼睛吊成了倒着写的“八”字。 “你在要挟我!”胀气的语气低沉下来,他的肚子也在起伏着。 “不,这只是交易的一环,为了保障您不会做傻事去除掉他们。”陈宇平静而又认真的解释道,“想想看,他们的消失会让安德烈消失的责任全都转移到您的头上。纸包不住火,而我也无法隐藏我拥有恶魔血的事实,玛门早晚会发现他的混血之子已死的结局。那么,他会去找谁?而又有谁来替您背锅?” 这就是陈宇的计划,因为他知道在“利润之王”玛门的眼中,一个凡人不足以顶罪。陈宇会死,但胀气的结局更惨。 “审判双吏”拥有“地狱三巨头”赋予的绝对权力,胀气只要被定罪,绝对逃不掉。 “你的意思是留着他们,利用谎言制造安德烈还活着的事实。”胀气终于开始重视这场交易。 这也说明胀气开始配合陈宇的步调了。 “无须特殊交待,留下优秀的手下,配合您完成必要的上报即可。”陈宇沉稳地继续讲解着,“而我需要最高等级的安保措施,因为规则下,我若是死去,第一时间报道的地方可不是您的部门。换句话说,我灵魂的第一归属权不是您。那么,您知道审判的意义。所以……最好避免我的死去。” 胀气半晌无语,他的脑袋似乎又胀大了一圈儿,放在膝头的两只大爪子颤抖着。 “这是我的屏蔽符咒,它能让你抵御几乎一切伤害!”胀气终于翻动手掌,不知从何处取得了一枚拴着黯淡黑色金属眼珠的吊坠,“它和我相连,也只有我的授权,才能看见你的行踪。” 很好,这家伙比较痛快,也十分谨慎。 牢牢将筹码握在手里。 陈宇不客气的将护符接在手中,又挂在了脖子上,“那么,请让您的手下签署两份出院证明,还要让警方放弃调查,将我和康斯坦丁无罪释放。您知道的,康斯坦丁也知道了这些秘密,但他得活着,因为他的归属权也不是您。”
“够了!这笔交易我没看到我想要的好处!”胀气前倾身子,仿佛随手便能将陈宇拍成肉泥,“我可以将你交给玛门大人,财富远比一个混血之子重要,这是‘利润之王’的本质。而我同样拥有‘玛门投资’第二大股份!金融界的巨震,还是从我这里获得一些额外的利润,我想玛门大人会好好衡量的,只要我拿下英国这一块儿市场!” 不愧是高等恶魔,胀气冷静的很快。 似乎可以开始恐吓了。 “问题是英国市场的水很深,胀气大人,您拿不下来,相信我。”陈宇极为自信的直视着胀气那满是杀意的金色双眸,“不单单如此,您手下过于激进的投资甚至会令地狱货币雪崩。或许就在未来的几年里,您就会破产重组。而新账旧账加在一起,我想……不止万年刑期吧?” 巨大的绿色爪子忽然在陈宇的头顶洒下阴影,皮带法器瞬间蹿出,却和陈宇的身体一同被攥住。 地狱有地狱的规则,这里是恶魔的领域,魔法会被削弱。 但陈宇一点儿也不害怕,即便他的脑袋像是快要被挤爆,肋骨似乎也快要在挤压下刺穿心脏和肺部。 胀气抓狂了,就说明他信了陈宇的恐吓。 查理会死,民族阵线党也会土崩瓦解,并给这个国家带来可怕的混乱。 迷茫之中的大部分人类最有可能靠向的是上帝,得益的也是隐藏于伦敦的智天使加百列。 天堂也同样窥伺着这个市场。 但现在,查理或许可以在恶魔的支持下成功。 陈宇完全在撒谎,却是基于事实的撒谎,而他现在死不了,因为他戴着胀气给他的保命护符。只需要误导胀气,令其在疑心重重下无法判断这笔投资的前景,再加上安德烈的死亡,风险在成倍增长。 做投资的大佬都知道,风控是生命线。 “你需要每个月提供五个灵魂!这是底线!否则我宁愿赌一次!” 果不其然,胀气松开了手。 “三个罪大恶极的灵魂。”陈宇整理了下病号服,同时他又想到了转生前的那一次探案经历。 强烈的刺激能否让我理解人性? 或许这是个值得一试的实验。 胀气沉默了片刻,最终慢慢直起身子,恢复了沉稳的姿态,“我以为你不会在乎什么正义。” 陈宇歪了下脑袋,不解的问道,“正义?为什么这么说?” “我看得出来,你没有任何情感,你甚至要比我们更加冷血,你是天生的经纪人材料,陈宇先生。”胀气阴恻恻地笑道,“这注定是你的路,牢牢刻在你的灵魂之上,可为何你会在乎所谓的罪孽?你甚至都不会拦住我们在人间的灵魂交易,这难道不就是狭隘的正义?” “我为什么要关心世人的选择?和你们做交易并非逼迫,人类在欲望驱使下的选择也和正义无关。”陈宇毫不犹豫的解释道,“而且,收割那些循规蹈矩之人的灵魂并没有价值,也没有挑战性。我要的是极端的刺激,而您则会得到在下面行情最好的优质灵魂。我称之为双赢。” “令人信服的结论!”胀气用爪子挠了挠褶皱的下巴,像是真的在认真思考,“你可以走了,我想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我也这么认为。”陈宇礼貌的微微颔首,然后转过身,走了三步后忽然停住,“您……是否认得克荣佐恩?” “嗯?为何问起这个不安分的阴谋家?”胀气好奇的盯着陈宇。 因为克荣佐恩这名“地狱三巨头”之一别西卜手下的公爵在1930年夺走了“无尽家族”梦神墨菲斯的头盔。 看来克荣佐恩真的存在,这也证明了在这个DC宇宙中,“无尽家族”同样存在。 那么既然现在已经在地狱了,不如……多捞点好处。 而且听得出来,胀气不喜欢克荣佐恩。 恶魔的窝里斗并不是什么秘闻。 “我需要他的召唤方式。”陈宇立刻说道。 胀气被气笑了,“你完全是得寸进尺!” “我只能说这笔投资稳赚不赔。”陈宇坚定不移的承诺道,“而且你会发现,我提供给您的建议都会增加您的财富积累。” 胀气收起了难看的笑容,他开始琢磨,最终摆了摆手,“滚回人间,小子!我们的交易结束了!” 随着一声响指,陈宇眨眼的瞬间发现自己重新站在了康斯坦丁的那间重症监护室内。 仿佛经历了一场离奇的噩梦,但依旧没有散尽的温度和硫磺恶臭将这个想法推翻。 还有另一个铁证。 就在召唤胀气的法阵旁边,出现了另外的一个由火焰刻印于地板上的法阵图案和古怪的复杂文字。 毫无疑问,这就是克荣佐恩的召唤法阵。 猛然间,脑海中沉寂了半天的《魔法之书》自动翻开,纸张更加破烂,甚至还有脏污的血迹翻涌渗出。 《魔法之书》在地狱之行下出现了改变。 陈宇闭上双眼,他立刻看到了一行浮现出来的血字——“第二章魔法护卫”。 第六章 死魂 魔法护卫。 蒂姆·亨特曾用一个悠悠球创造出了一只猫头鹰,它可以抵御精神攻击,将噩梦阻挡在外。 一个绝佳的警报系统、侦察兵和防护屏障。 陈宇已经跃跃欲试,但《魔法之书》没有了下文,即便陈宇试着在脑海中翻页,下一页也没有任何字迹。 取而代之的,却是阵阵低沉悠远的鸣动若隐若现,像是某个饥饿之人的肚子在不停发出抗议。 陈宇睁开了双眼,他看着地上用来召唤和困住恶魔克荣佐恩的法阵耸了耸肩。 好吧,《魔法之书》的事先放在一边,他还有不少善后工作要做。 陈宇立刻操纵皮带汲取魔力,他撕扯下布条,用地上的刀再度切开自己的手掌,和着血用一枚钉子在布条上抄写下整个召唤克荣佐恩的法阵。 现在算来,梦神墨菲斯并没有从“魔王”罗德里克·伯吉斯的牢笼内逃脱,他的三样保存着他大部分力量的宝物依旧流落各地。 从克荣佐恩手里夺走墨菲斯的头盔志在必得,但不能急于一时,一个恶魔公爵总归是不好应付的。 陈宇将抄写着法阵团的布条放入裤兜,头也不回的走出病房,一路向着一楼进发。 走廊内依旧悄无声息,消失的那些恶魔护士、警卫和医生没有回来,那些可怜的病人也已经身处于地狱。 陈宇没有一丝感慨,他只是走下楼梯,径直穿过没有了灯光的黑暗走廊,在依旧敞开的恶魔俱乐部门前站定。 血腥味扑鼻而来。 陈宇稍稍低垂下视线,他湿漉漉的脚掌正踩在蔓延的血河之中。 放眼望去,俱乐部内弥漫着淡淡的灰雾,漆黑扭曲的尸骸随处可见,除去那些人类尸体,更多畸形的焦黑残尸正属于恶魔的皮囊。 看来胀气来过了,他清理了俱乐部内的倒霉蛋,唯独留下了……啊哈! 陈宇看到了一个戳在桌子上的半个臃肿身体,那些耷拉下来的脏器和肠子活像章鱼的触须,甚至还在挣扎中抖动着。 乔吉乔吉。 他还活着,只是非常痛苦。 陈宇无所畏惧的走进了这个恐怖肃杀的房间,他直视着乔吉乔吉那张被腐蚀了一半儿的狰狞面孔,而恶魔也惶恐的看见了他。 “安德烈……不!少主!”乔吉乔吉颤声叫道,“这、这都是误会!我会协助您的!胀气大人已经交代过了!我一定会严守秘密!一定会做好接应!” 陈宇回想着乔吉乔吉之前趾高气昂的样子,觉得有些失望。 因为这证明乔吉乔吉不过是只纸老虎,根本毫无挑战性。 “没必要在我面前装傻,你知道我是谁。”陈宇走到了乔吉乔吉的面前,看着惨兮兮的恶魔面无表情的说道,“所以……你很幸运的成为那个帮胀气善后的家伙。” “都是多亏了您!小的会听命于您!签订契约也可以!不用任何附加条款!”乔吉乔吉咧着畸形的大嘴摆出最难看的笑脸,他的汗水在不断流进嘴里,“我甚至可以在地狱给您开一个账户!每个月都会向里面打钱!等到您去往血与火的乐园,您直接就可以上位!” 如今的乔吉乔吉活像一条摇尾乞怜的丧家犬。 这也说明,这些恶魔新贵无法撼动地狱的旧势力,他们太过懦弱,太没有血性了。 旧有的传统虽然有一部分被打破,但终究地狱不是人间,力量和古老的势力才是一切。 忽然,细微的呻吟和捂着嘴的哭声引起了陈宇的注意。 皮带捕捉到了两个生命反应。 陈宇踏着粘稠的污血走了过去,然后看到了两个依偎在一起的恶魔。 这两个家伙像是一对儿情侣,或是随便什么糜烂关系。他们恶心的面孔和畸形病态的身躯令人作呕,却似乎没有受伤。 居然还有幸存者。 胀气的疏忽?我以为他会将几乎所有的恶魔灭口,只留下一个。 三个知情者。 陈宇沉吟不语间又踱回了乔吉乔吉的身边,他侧目望去,很快瞄到了桌子下方的阴影中散开的大片血迹,还有两只没有血色的苍白脚掌。 好奇心驱使下,陈宇弯下了腰,他看到了一个睁着空洞双眸、眼角尽是血泪的金发少女。她的左手手腕被划开,伤口很深,血已经流干。她的右手则攥着一柄黄金匕首,像是自我了结。 在尸体的边缘围着一圈似乎用于祭祀的法阵。 看来乔吉乔吉他们这群恶魔正准备享用最后的大餐。 而陈宇发现自己认得这个女孩儿。 那是昨天晚上转院过来时在一楼遇到的癫痫症少女,她形容枯槁,像是备受折磨,却一直保持微笑,她开朗的像是一个正常人,还给陈宇看了她画的画,如今那幅画就在女孩儿的血泊中。 那是全家福。 就在这一瞬间,陈宇明白了。 这个可怜的女孩儿早就被恶魔盯上了,那不是精神病,是恶魔在折磨她,令其失去希望,最后在今晚将其圣洁的灵魂和血肉当作大餐。 而自我了结之人归属地狱。 一切都是设好的圈套。 “您喜欢她?我可以为您提供更多年轻貌美的少女!享用不尽的极乐!”乔吉乔吉继续贿赂着陈宇,他不想失去如今得到的一切,“金钱!权力!还有更多……” 陈宇拾起了那幅画,然后慢慢起身,他无视乔吉乔吉的阿谀奉承和无限度的许诺,只是默默地看了看手中那张被血浸透的不入流的画作。 “你们对未来有何规划?”陈宇忽然转向那两个不敢乱动的恶魔,平静的问道,“你们对乔吉乔吉先生的生意有何见解?” 乔吉乔吉愣住了,蛇信子还在唇外。
另外的两个恶魔也傻了,他们一时间不知道陈宇的用意。 “如果是你们,你们如何操盘?”陈宇换了个说法。 乔吉乔吉立刻瞪大唯一完好的绿眼珠,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太激进了!我是说乔吉先生的做法太激进了!伦敦是天堂的势力范围!那些保守党迂腐固执!他们和那些天使终归串通一气!”那个男性恶魔反应很快,他懂得抓住机遇。 锐意进取。 乔吉乔吉立刻叫嚷起来,“等等!胀气大人已经说好了……” “我会开辟美洲和石油市场!那里的利润远没有被榨干!那里是地狱的沃土!”那名男性恶魔继续声嘶力竭的喊道,“我会稳步推进!我在新大陆深耕多年!我有更多的人脉……” “是我提拔的你,罗德尼!从你还是一个九流的人类巫师时就为你提供资源!”乔吉乔吉怒吼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败类!你不能……” “恶魔什么时候开始论资排辈了!而且你教过我,要顺势而为!”恶魔罗德尼幸灾乐祸的看着乔吉乔吉的残躯,甚至骄傲的站了起来。 只听“啪嚓”一声,那名女性恶魔不知哪弄的酒瓶子恶狠狠地砸在了罗德尼的脑袋上,巨大的力量令其扑在了同类的尸骸中。 “干得好,贝拉!我会提携你当我的秘书!我会给你更多股份!”乔吉乔吉开心的狂笑起来,“你知道罗德尼无法和我相提并论……” “闭嘴,恶心的蛆虫!凭什么我要屈于你们这两个白痴之下!”名为贝拉的女性恶魔用半截酒瓶子指着乔吉乔吉骂道,“我也可以上位!甚至比你们做的更好!” 陈宇事不关己的看着这场混乱的闹剧,但他不想继续浪费时间了,于是,他拍了拍手,向着肮脏的桌子更进一步,低头看着乔吉乔吉说道,“资本最大的谎言就是‘你不可替代’,很抱歉,乔吉乔吉,你出局了。” “等等!你杀不了我!”乔吉乔吉喷吐着绿色的唾沫,咧嘴阴险的笑着,“我会在地狱重生!我也会去告发你!你会被胀气大人撕碎!哦,我为啥不直接告诉玛门大人?哈哈……你们都会完蛋!” 这家伙已经崩溃了,他甚至都忘了自己是这场阴谋的始作俑者。 陈宇平静地听着乔吉乔吉最后的遗言,然后慢慢弯腰,将头凑到乔吉乔吉的面前低声说道,“你不会回到地狱,你也不属于死亡。” 乔吉乔吉瞪大唯一的眼睛,半秒钟后,他恐惧的流下泪水。 陈宇抬起手,将死去少女的画作放在了乔吉乔吉的面前。 那片血污沸腾起来,潦草稚嫩的涂鸦甚至有了生命般的转动着漆黑的浑浊眼珠,它们一齐看向死敌,它们开始笑,笑声宛若远古洪荒的战鼓。 那并非幻觉。 因为《魔法之书》自从进入这间俱乐部开始就不停的发出饥饿的诡异声响。 “黑暗饲养黑暗,污浊吞噬污浊。” 《魔法之书》空白的纸张上浮现出了粗重狂乱的血字。 陈宇的整个大脑似乎都随之颤动起来,甚至本能的知道,《魔法之书》会吃掉恶魔的一切,将其转化为特殊的生命。 “求您!我对您非常有用!我会辅佐您!永恒的辅佐您!”乔吉乔吉拧动着残躯哭喊起来。 那幅画上的人物已经脱离了纸张,它们融合着、蠕动着,就像是一滩融化的沥青。 “释放‘死魂’,它会保护你免受噩梦的侵扰,它会成为你的护盾,你的替身。” 《魔法之书》喷吐着污血,它饿了。 地狱之旅改变了《魔法之书》,浑浊的黑暗气息令其异变。 或者说它真实的一面被激活了,如今它颠倒着,连同文字一起扭曲蠕动,像四面八方延伸,渗入陈宇的血脉,与之融为一体。 陈宇一直压制着它,现在,是时候松开链子了。 “去吧,乖孩子。”陈宇直起了身子。 整间屋子突然黯淡下来,桌子上那团黑色的污浊物瞬间吞噬了乔吉乔吉的脑袋,继而是身子、脏器、灵魂。 咀嚼的可怕声音在静寂中异常清晰,而乔吉乔吉没能发出一点儿声息。 “死魂”没有饱。 巨大的影子从桌子上以乔吉乔吉为中心突然伸展开来,仿佛一棵巨树开枝散叶,滴落的每一团沥青般的果实开始迫不及待的吞噬其他恶魔的残骸。 最终,俱乐部内仅剩下了那两个体似筛糠的恶魔。 “死魂”凝聚成了高大的人形,它弯曲着液体般的漆黑身体,贪婪地盯着最后的两个猎物。 陈宇双手插兜走了上去,想了想问道,“那个桌子下面的女孩儿灵魂在哪里?” “什么?啊,这、这间俱乐部内的人类灵、灵魂都没有入库!”罗德尼被砸得有些瘪的脑袋不受控制的点着头,“我、我可以将其送给您!” “放了她。”陈宇说道。 “啊?放、放到哪儿?”罗德尼有些懵圈。 “天堂。”陈宇淡淡地说道。 “这不合乎规矩!自我了结之人……” 女恶魔贝拉还未说完便被“死魂”吞噬了,它开始垂涎最后的甜点。 “没问题!我会送她去天堂!”罗德尼颤声喊道。 陈宇点了点头,“走了,小黑!” “死魂”接受了这个敷衍了事的绰号,迅速缩进了陈宇的影子内。 “恭喜你,罗德尼,你是最后的赢家。”陈宇摆了摆手,随手脱下自己的病号服轻轻盖在了少女的尸体上,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了俱乐部。 在陈宇跨出门槛时,他听到了“扑通”一声,继而是得一条活命后的嚎啕痛哭和疯狂的大笑。 第七章 大敌来袭 地狱精英俱乐部消失了。 墙壁上连一点儿痕迹都没留下,连同硫磺的恶臭、炽热的温度一同消失。 陈宇打了个寒战,他站在阴冷的走廊内开始怀念那种蒸桑拿的热度。 是时候离开这个糟糕透顶的地方了。 然而,陈宇仅仅走了两步,一阵眩晕便突然袭来,陈宇伸手扶住了墙壁,他的双眼模糊起来,甚至出现了许多色彩斑斓的色块儿,就像是某人将混合的颜料抛洒进了黑暗。 大脑很快也抽痛起来,肺部仿佛被某只无形的大手攥住。 陈宇吃痛下单膝跪地。 怎么回事? 疼痛传导到了手臂上,就像是被电击了一般的抽搐、痉挛起来。 在双腿终于也不听使唤时,陈宇栽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他嘴角流着哈喇子,就像是癫痫发作,甚至连意识都剧烈抖动。 模糊的视野下,世界怪诞的被分割成了无数个部分,它们层层叠叠,中间的裂缝却似乎正渗入某种莫名其妙的绿色脓液。 魔法!那是魔法的内在形态! 陈宇混乱的大脑只想到了这一个答案。 但是胀气的护符会保护我免受一切伤害,那是在契约保护下的交易,护符本身不会有任何问题,除非…… 啊哈……如果只是困住我呢?强大的诅咒,将我束缚在这里,扼住我的呼吸,我依然会死掉。 如果是我我就会这么做。 陈宇的思维在变慢,即便他并不慌张,但他的精神已经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这不是他能控制的。 还有三根手指能动。 意识混乱下,陈宇甚至无法操控皮带来施展法术反击,即便反击,他甚至都看不到一个敌人。 建立和魔力的联系,要快! 陈宇挣扎着抬起头,纷乱的色彩和层层叠叠的错乱世界下,一团黑暗扑了过来。 “死魂”! 两者之间建立的纽带虽然短暂,但陈宇还是感受到了那种暴躁、饥饿的极端陌生而又无法理解的情绪。 就在这一刻,陈宇身上的痛苦消失了一些,视野也恢复了一部分。仿佛撑开了一个狭小的窗户,陈宇看到了扭曲畸形的黑暗分裂成了数个不同形态的混沌怪物,它们环绕住了陈宇,张着抽象的大嘴贪婪地想要吞噬什么。 视野再度被破坏。 陈宇呕吐起来,如今身体的糟糕程度濒临极限。 难道是《魔法之书》的反噬?这毕竟是黑暗的版本,而魔法总会伴随着代价!越强大的魔法代价越高! 眼前的色斑开始旋转,它们仿佛终于冲破了某种壁障,从而融合在一起。 最终,陈宇看见了一个长满了无数眼珠的巨大眼珠,那就像是一种恐怖的无限循环,而且它在笑,大嘴几乎将苍白的眼珠撕裂。 在眼珠的身后是永无止境的黑暗。 周围的世界碎裂了,陈宇甚至看到了好几扇扭曲弯折的门,门内传来阵阵诵经般的呢喃。 必须反抗! 陈宇冷静的在能令普通人昏死过去的疼痛中咬牙挣扎着,他凝聚着自己最后的意志,他想要和皮带建立联系。 无论是《魔法之书》的反噬,还是外敌来袭,总之,都需要汲取魔力。 只要能联系上法器,只要能建立和魔力的纽带…… “喘气!你这白痴!放松下来!” 吼声仿佛从遥远的过去而来。 “妈的!难道让我在你的脖子上开个口子吗?” 那是……康斯坦丁? 陈宇的眼珠动了一下,几乎已经近在咫尺的巨大眼珠立刻退散了一些,那些门也重新闭合。 康斯坦丁那张痞子脸映入眼帘,他叼着烟,左手似乎正在摇晃着一个铃铛…… 陈宇忽然间感到一阵窒息,但攥紧肺部的无形之手在快速褪却。在肺部重获自由之际,陈宇立刻大口吸进浑浊的空气,继而像是溺水般的咳嗽起来,吐出腐烂的蛆虫。 那些蛆虫在接触空气的刹那间烟消云散,仿佛根本不存在。 世界不在晃动,一切都变得正常起来。 此时头痛欲裂的陈宇才注意到,他脑海中的《魔法之书》书页上亮起无数“危险”的血红字迹。 《魔法之书》没有出问题,它同样极为焦急。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 “有什么东西来了,对吗?”陈宇抬起苍白虚弱的脸庞喘息着问道。 “啊,没错!你最好让那些恶心的古怪玩意安分点儿!”康斯坦丁松开了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也扔掉了手中开始融化的银色铃铛。 走廊内的灯光忽然一下子亮起,刺目的光线令陈宇又是一阵眩晕。 陈宇慢慢抬起头,视野逐渐恢复,他看到了那些环绕在自己周围的一个个由“死魂”分裂出来的魔法护卫,还有一些焦炭般的污渍。 在“死魂”的强烈情绪下,陈宇知道了那些污渍是“死魂”损失掉的一部分残骸,它受伤了。
敌人的确发动了攻击,若不是康斯坦丁来的及时,恐怕在“死魂”消耗殆尽时,我也会窒息而死。 敌人甚至察觉到了胀气给我的屏蔽护符? “回来吧,小黑。”陈宇有气无力的说道,他还注意到自己胳膊上有几道爪印。 那些魔法护卫迟疑了两秒,最终还是化为黑暗钻进陈宇的影子内。 “没有它们你死定了。”康斯坦丁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我去拿出院证明的功夫就会出这些麻烦事,看来你被人盯上了。” 《魔法之书》就像是魔法界的一座信号塔,所有和魔法相关的存在都会感知到它的出现。 很显然,胀气只是屏蔽了我的行踪,没有屏蔽掉《魔法之书》这个信号源,这远远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陈宇冷静的快速分析着。 “是什么攻击了我?”陈宇好奇的问道。 康斯坦丁没有回答,反而眯缝着眼睛打量着陈宇,“为啥你不害怕?哪怕给点儿反应也行,拜托!我就像是在和一个木头说话!” “恐惧解决不了问题。”陈宇一边调整呼吸,一边环视四周。 走廊的墙壁上仿佛被泼溅上了大片绿色的污渍,但那扭曲的形态仿佛一个个人影。 这是什么物质构成的? 为何刚才《魔法之书》的警告也被屏蔽了,在眩晕的那一瞬间,甚至有一种魔法失效的感觉。 陈宇瞄了一眼地面。 一个法阵环绕着他,在康斯坦丁那一侧,法阵被抹去了一部分。 “敌人不在附近,这是极为强大的诅咒,祭祀的对象也极为古老,根本不知道名字的那种。恐怕因此丧命的生命有很多,准备工作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康斯坦丁站起身来看着墙上的恐怖“壁画”,他如今穿着不知从哪儿淘弄来的黑色西装,稍稍有些宽大,还冒着些许青烟,像是刚才被烈火焚烧,“这说明敌人早就盯上你了。” 邪神的某个教团? “而且能看到未来。”陈宇脱口而出,“至少能得到未来的某种可能性。” 康斯坦丁疑惑地皱了下眉,“为啥这么说?” 陈宇摇晃着起身,随口答道,“直觉,我说过,我的魔法天赋今天刚刚觉醒。” 我才转生过来四天,《魔法之书》也是今天刚刚出现,若是诅咒耗费的时间非常长,那么敌人必然提前准备了,那时我可还不在这个世界。 某人预言了我的出现,他们未雨绸缪。 “至少这不是恶魔做的,你安然无恙的从地狱回来,这就说明和胀气达成了契约,他没理由毁约,他也不想面对地狱的律法。”康斯坦丁点了一根烟,将手中一直攥着的东西递到了陈宇的面前,“这是某个深谙黑魔法的王八蛋干的,看着像是和你有深仇大恨。” 陈宇好奇的接过一个漆黑的石头。 准确的说,那更像是极为抽象的雕像,如果凭第一印象的话……这是一只手? “看看背面,上面是反语魔法,我跟一个朋友学过一点儿,能认出来,而且那是亚特兰蒂斯语。”康斯坦丁解释道,“这玩意儿或许是亚特兰蒂斯还未毁灭前的古物,刚才的袭击撕裂了一道时空夹缝,在诅咒撤退时,我把它抓了过来。天哪!我的手到现在还在发麻。” 看来这是诅咒的某种载体。 亚特兰蒂斯是地球上最古老的魔力源泉,也同样是巨大的自然通道。虽然亚特兰蒂斯毁灭了,但自然通道却还在那些活了上万年的奥秘者身上。 “死魂”蠢蠢欲动,它似乎对这个东西十分感兴趣。 还不能给你,小黑。 陈宇必须弄清楚这个东西的来历。 “你刚才做了什么?”陈宇忽然抬头问道。 “啊?什么?”康斯坦丁的眼神有些闪躲。 陈宇指了指如今已经融成了一滩烂泥的铃铛。 “‘拉撒路圣铃’,驱魔的玩意儿。我从一个朋友那里花大价钱买来的,可惜了,这可是一大笔钱!”康斯坦丁有些心疼的撇撇嘴,“‘拉撒路圣铃’是真货,勉强能隔绝诅咒入侵,可见对方恨透了你,用的方法也极为强大。” 蒂姆·亨特得到《魔法之书》时,“冷焰教廷”一路追杀。 难道这一次也是“冷焰教廷”所为? 不,他们只是一群极端的魔法师,并不会服务于某个邪恶的存在。 或者是亚特兰蒂斯的古老的奥秘者?他们数量极少,甚至不关心世界的存亡,和如今的亚特兰蒂斯也没有任何关联。 他们没有动机杀我。 还有那颗巨大的眼珠,那个横贯整颗眼珠的恐怖大嘴。 这像极了“颠倒人”那个黑暗的魔法之源。 陈宇在思绪中慢慢起身,他又看了一眼脚下的法阵,法阵用血涂抹而成,甚至还没有干透。 “那个铃铛从何而来?”陈宇忽然发问。 康斯坦丁捏着烟头僵住了。 看来想要弄死我的还有眼前的这个人渣。 第八章 人渣的学徒 十分钟前。 陈宇弯腰看着那具少女的尸体。 遗憾。 这是唯一的情绪。 除此之外,陈宇没有任何想法。 死亡就是死亡,意外或是谋杀,结果没什么区别。 陈宇慢慢起身,《魔法之书》开始躁动起来,它像是饥饿难耐的窥伺着那三个幸存的恶魔。 它在改变。 陈宇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准备在恶魔身上开始新的实验时,他借着俱乐部的火光斜眼瞥见了门外走廊内的一抹模糊的影子。 有人躲在墙角。 如今能在这诡异阴森的精神病院活动的除了眼前的恶魔,也就只有不见了踪影的康斯坦丁。 啊……糟糕。 陈宇忽然想起自己之前报出的名号。 我告诉他我叫安德烈,而他进入了俱乐部,他或许会阴险的诱导乔吉乔吉说出玛门之子的名号。 他知道了我的身份,混血恶魔的身份。 这家伙想要杀了我。 可他会如何杀我? 陈宇思考不出来,因为康斯坦丁是一条疯狗,那奇葩的脑子里永远藏着阴险的毒计。 让其自己放弃是最好的选择。 沉默中,陈宇再次看向脚边的女孩儿尸体。 阿斯特拉是康斯坦丁心中永远挥之不去的痛楚,那是他的原罪和弱点。 本质上,康斯坦丁是站在正义和人性这一边的,尤其是人性。 一个计划在脑海中出现。 让眼前的女孩儿灵魂上天堂。 一个善举。 陈宇得出了这个结论。 这应该算是善举,这是康斯坦丁没能做到的事,而现在的我有着大把筹码。他会因此共情,会产生矛盾,会认为我更像是站在人类这边,而并非恶魔。 最终,康斯坦丁或许会在犹豫间暂时放弃杀我的计划。 嗯,就这么做。 陈宇清了清嗓子,拾起了女孩儿那潦草且毫无意义的画作,转向那两个恶魔,开始了威胁,“你们对未来有何规划?” …… “我以为你是被抓过来的,你是患者,锁在重症监护室。而这种强大的圣物又从何而来?”陈宇面对康斯坦丁平静地问道,“你早就知道雷文斯坎有恶魔,对吗?你做好了准备,却先发生了纽卡斯尔的悲剧。” 康斯坦丁将烟头塞进嘴里猛吸了一口,他低着头喷吐出烟雾。 陈宇侧了下头,看到了康斯坦丁身后丢在墙边的一柄锈迹斑斑的长剑,长剑的剑身上刻着一些不认识的字迹和符文。 康斯坦丁在楼上撒谎说没有材料和法器。 这家伙早就在怀疑我的身份。 陈宇的视线重新移到默不作声的康斯坦丁身上,“你刚才说你拿到了出院证明。” “嗯哼,乔吉乔吉那家伙签的,很痛快。”康斯坦丁终于发话,“说实话,当我提起胀气时,他就已经怂了!一群欺软怕硬的杂种!” “你去了乔吉乔吉的办公室。”陈宇刚才便注意到了乔吉乔吉办公室的门虚掩着。 康斯坦丁抬起眼皮,蓝眸子闪烁着危险的光亮。 “那柄剑是干什么用的?”陈宇平静的问道,“我能看到剑柄上的十字架。还有……我脚下的法阵。” “老兄,我总得两手准备吧?那可是一屋子恶魔!”康斯坦丁脸皮厚的惊人,“我弄把武器不过分吧?” 对付恶魔的武器,一柄圣剑。 还有刚刚用血涂抹上的法阵。 那些血甚至都没干,这是刚画上不久的。 或许就是它暂时屏蔽了我和魔法的联系,那阵眩晕根本不是敌人的攻击,那是失去魔力后的无力感。
是否要摊牌? 他毕竟在最后毁坏了法阵,让我重新掌控魔力。 陈宇最终只是轻叹一声,“是什么让你改变了主意?” 康斯坦丁双手插进不合身的西服衣兜,将脸转向一旁。 他默许了他的罪行。 法阵就是这个人渣弄的,他知道了我的身份,他想要困住我,暂时消除我的魔法,再用对付恶魔的圣剑杀死我这个混血恶魔。 但在魔法被切断的瞬间,一直寻找时机的敌人突然先他一步孤注一掷的扑了过来。 这里面或许还有乔吉乔吉的功劳,那家伙死的时候都不安分,他渴望着报复和重新掌控局面。 “你做了我没能做到的事。”康斯坦丁转过身,沉默的捡起圣剑向大厅走去。 我赌对了。 那个女孩儿是关键。 陈宇紧走几步跟了上去,他想了想,下定决心般的说道,“我可以成为你的学徒吗?” “啊?”康斯坦丁差点儿把烟头吞进嗓子眼里,他剧烈的咳嗽着,“什么玩意?” “我希望你能教授我关于魔法的知识。”陈宇十分诚恳的说道。 “不!去找别人吧,小子!”康斯坦丁自嘲般的笑道,“我不可能成为一个称职的老师,我也不喜欢你,小子!” “我也不喜欢你,康斯坦丁先生,你甚至刚才想要杀死我。”陈宇根本不打算放弃,他现在对康斯坦丁本身也充满了好奇,而且他发现跟着康斯坦丁绝对能够遇到更多离奇诡异的事件。 他就是有着这种“幸运”的体质。 收回前言,这正是我现在所需要的强烈刺激。 我想要了解人性,那或许是最难以琢磨的谜题。 “那就滚远点儿!等我们离开这个糟烂地方就分道扬镳!”康斯坦丁加快了脚步。 “你欠我的人情,康斯坦丁先生。”陈宇礼貌的说道,“我从恶魔的手上救下了你。” “放屁!是我自己凭本事逃出来的!我还帮你完成了召唤仪式!”康斯坦丁根本不买账。 也对,在这个人渣的账本上,只有别人永远欠他的。 “你试图杀了我。”陈宇说道。 “因为你太危险了,一个混血恶魔?天哪!或许我真的应该杀了你!“康斯坦丁恼怒的喊道,“所以你该谢谢我!” 好吧,此路不通。 陈宇忽然站住了,他想了想,然后说道,“如果……我可以再帮你一次呢?” “别说笑了,小子!你现在能帮我的就是闭上嘴!”康斯坦丁不回头的挥了挥拳头。 “那个折磨你并带走阿斯特拉灵魂的恶魔……”陈宇故意停顿下来。 康斯坦丁停下了脚步,他攥紧了手中的圣剑,“你最好把话说清楚,小子!别耍花样!否则我发誓我会……” “涅迦尔。”陈宇小声说道,“他就是你的仇敌,那个戏弄你的恶魔。” 康斯坦丁仿佛石化般半天没动,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颤抖的手掏出烟盒,然后慢慢转身。 昏暗中,康斯坦丁的双眼闪烁着可怖的光彩。 “踏足魔法领域将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康斯坦丁将烟头吐掉,不情愿的说道,“你或许还可以回到普通人的生活。” “你认为我还能回到普通生活?。”陈宇反问道。 “不,放弃魔法你会死的很惨。”康斯坦丁使劲挠了挠头,像是非常恼火,“来吧,我们先去瑟斯戴克!那里有我的一个仓库,我们得准备妥当,切断外界对你的窥探,然后去伦敦找一个朋友!” “谁?”陈宇好奇的问道。 “天哪!你能不能闭上嘴!”康斯坦丁抓狂不已,“一个脾气很臭的老太婆!据我所知,她活了好几百年了!” 第九章 猎物与猎物 陈宇在凛冽的冷风中跟着康斯坦丁在郊区的公路边上向前走着,他瑟瑟发抖,因为他的病号服盖在了那个女孩儿的尸体上。 这完全就是多此一举。 女孩儿已经死了,尸体在地狱边缘,无法下葬,更何况重要的灵魂能够上天堂,那副躯壳也不过只是烂肉而已。 陈宇现在想来自己是不是为了引起康斯坦丁的共情做的有些过火了。 还是说在潜意识中真的产生了……同情? 这难道就是同情? 康斯坦丁叼着烟沉默的在前面走着,他将圣剑埋在了雷文斯坎福利院干涸喷泉内的砖石中,现在他双手插兜,一语不发。 陈宇觉得康斯坦丁肯定后悔了,这家伙也总会在后悔时做出出格的行动,比如卖个队友,自己跑路。 “死魂”在影子内动了动,它察觉到了陈宇意识中的警戒。 但康斯坦丁不是邪魔这样的黑暗存在,“死魂”似乎也没察觉到明显的敌意。 康斯坦丁忽然含糊的抱怨了一声,继而脱下西装扭头扔给了陈宇,他裹紧了病号服,阴郁的在夜色下瞅着陈宇说道,“你拥有的力量十分古老黑暗,我看到它吞噬了恶魔,连一点儿渣滓都不剩,这说明它拥有的权限甚至高于地狱。” 陈宇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但《魔法之书》没有给出解释,即便陈宇在心中提问,也没有任何解答。事实上,如今的《魔法之书》再次变得空白,就像是需要等待下一个特定的契机才会重新显露字迹。 “魔法因选择而定,没有好与坏之分。”陈宇陈述着书中开篇的那句话。 “魔法和代价相关,这是因果律,这是秩序和该死的规定。”康斯坦丁干脆蹲了下来,他抽了口烟,“记住,小子,魔法不是万能的,有些事它解决不了,这是我付出惨痛代价后得来的经验。” “你的确很惨,令人信服的解释,我会注意的,谢谢。”陈宇一本正经的点点头。 康斯坦丁斜眼看了看陈宇,眼中尽是恨意,最后却化为乌有,转头看着夜色下空寂的公路,“我现在也知道了,你简直就像是天堂的那帮死正经!没有一点儿人间烟火,我甚至都开始喜欢上恶魔了!至少他们懂得圆滑!” 陈宇歪了歪头,似懂非懂。 “那个漆黑雕像的背面写了什么?”陈宇打破再次降临的寂静,“反语魔法又是什么?” “那不是能直接说出来的话语。我们是魔法师,即便是我无法做到像你那么自然的随意汲取原始混乱的魔力,心理暗示下,说出来的也会影响到现实。这也是魔法的本质之一,有些需要规则,有些不需要,而现代魔法的基础则是自我约束下的分门别类,这是为了更高效的使用魔法,并且大幅减少所要付出代价的概率。”康斯坦丁掐着烟头解释道。 “反语魔法就是一种约束,苛刻的约束。想想看,对倒着念的话语深信不疑,并且利用其改变现实,这毫无疑问十分病态和缺心眼儿。总而言之,雕像背后的反语咒文大致意思是‘占据’与‘终结’。”康斯坦丁看了一眼陈宇,“有什么印象吗?” “占据”与“终结”。 听上去十分糟糕,却又太过笼统。 陈宇摇了摇头。 敌人并没有想要杀死我,他们想要的是囚禁。也正是如此,才会误打误撞的绕开了胀气的屏蔽符咒效果。 漆黑的公路上忽然出现了两点光亮,迅速的由远及近。 康斯坦丁扔掉了烟头,立刻起身,他搓了搓手,又整理了下病号服,大踏步的走到公路上。 “我可以截下那辆车。”陈宇自告奋勇。 “你别动,小子!”康斯坦丁活动了下手指,然后摆出非常爽朗的笑容挥挥手。 “它不会停的。”陈宇背手而立。 “闭嘴!”康斯坦丁继续热情的摆手,又向着公路中间走了两步。 就在陈宇犹豫着是否要提醒康斯坦丁他们如今的穿着问题时,那辆皮卡居然缓缓停下来,司机探头出来,友好的大声问道,“怎么了?要我送你们一程吗?” 不可思议。 康斯坦丁很是高兴,很快冲着陈宇显摆起来,“看到了没?民风淳朴!” 陈宇不置可否的耸耸肩,他以为康斯坦丁会用催眠术搞定司机,现在看那表情像是根本没考虑那个问题。 这家伙不会将精神病的身份给忘了吧? 康斯坦丁跑过去打开车门,同时说道,“送我们去瑟斯戴克就好,先生,您真是好人啊!” 陈宇审视着那梳着背头,带着墨镜的中年男人,对方和蔼的笑着,“正好顺路罢了。” 有这么简单? 本地人肯定知道雷文斯坎福利院,加上两人的穿戴,已经可以引起任何正常人的警惕。就是拿着出院证明也没人相信,除非那人是瞎子和疯子。 想到瞎子,陈宇又看了看那司机带着的墨镜。 违和感。 “瞅啥呢?赶紧的!”康斯坦丁迫不及待的钻进了车内。 陈宇耸耸肩。 无所谓。 陈宇快走几步上了车,坐在康斯坦丁的身后,并关上了车门。
司机回头瞅了眼陈宇,在一阵摇晃下,皮卡重新发动了。 “介意我抽根烟吗,先生?”康斯坦丁问道。 “请随意。”司机很痛快,墨镜下的脸上始终带着微笑。 “北边儿很难在晚上碰到车啊,我们真幸运!”康斯坦丁回了下头,越过陈宇看了看后面的车箱,“刚送完货?” 上车时陈宇也已经看过了,后面的车厢几乎是空的,除了一个大袋子鼓鼓囊囊。 司机摇了摇头,直率的说道,“我要去瑟斯戴克见一个笔友,或者再一起结伴去金斯顿参加一场研讨会。” “死魂”忽然从影子里露出一部分。 安静点儿,小黑。 陈宇安抚了下“死魂”,他侧目看向“死魂”窥伺的车座下面,发现了一双运动鞋。 鞋码目测很小,像是孩子穿的。 “运输协会的?”康斯坦丁叼着烟问道。 “不,一个兴趣小组。”司机笑道,“你知道的,生活不是只有工作。我们都喜欢收集一些能令我们愉悦的东西,那会让我们重拾信仰,在黑暗中一往无前。” 十字架,项链和一个口哨。 方向盘的前面摆放着这些小物件。 还有一张照片,正面被扣在了下面,边缘有红色的微小污渍,像是飞溅上去的血滴。 “太对了,先生!”康斯坦丁附和着伸出手。 司机一把抓住了康斯坦丁的手腕。 “呃……”康斯坦丁有些发懵,“介意我听听广播吗?” “请随意。”司机这才松开了手。 康斯坦丁打开收音机,然后揉了揉吃痛的手腕。 “……死者身份还未确定,这是约克郡发生的第三起谋杀案,死者同样失去了眼珠,双手被斩断,用绳子绑在了脑袋上,像是蒙住双眼……” 康斯坦丁换了台。 “你们知道吗?年轻是一种疾病,他们奔放过了头,却没有一种约束。他们总是会忘了自己是个孩子,他们也忘了飞的越高摔得越惨。好奇心害死猫,我喜欢他们奔赴自由时最灿烂的那一刻。”司机用十分欢快的语气说着。 康斯坦丁颤抖了一下。 此时的收音机里正发出一阵像是庆祝进球的欢呼。 陈宇则透过后视镜觉得司机那反光的墨镜正盯着他看,死死的盯着,贪婪而又迫不及待。 “死魂”再度从脚下的影子内钻出,它焦躁兴奋。 “污浊吞噬污浊。” 要说起来,康斯坦丁算是倒霉的那一类体质,他总会遇到糟糕透顶的境遇,仿佛厄运一路跟随。 陈宇也终于知道违和感出自哪里了。 陈宇经常观察镜子中自己的假笑,那司机的笑就和他的假笑一模一样。 “死魂”抽动了一下,像是迫不及待的准备享用大餐。 抱歉,伙计,这不是你的甜点。 陈宇想起了和胀气的契约。 三个罪大恶极的灵魂。 跟着康斯坦丁是对的,等于自动送货上门。 突然一阵颠簸,方向盘旁边的盖子被震开,一柄锋利明亮的军用匕首掉落下去。 “妈的!”康斯坦丁一脚踹开似乎根本没锁严的车门,不管不顾的跳了下去。 陈宇稍稍抬起眼皮。 这混蛋居然都没有通知陈宇一声,自己逃走了。 不愧是康斯坦丁。 司机开始咯咯发笑,他知道他找到了不错的猎物。 而陈宇也知道了这个家伙想要收集的是什么。 在晃动中,司机脖颈上带着的吊坠从衬衣内侧摆动出来。 那是一颗眼珠。 经过特殊处理,未曾腐烂的眼珠! 皮卡慢慢停下。 “你安静的像只聪明的小猫,孩子。”司机弯腰拾起了军用匕首,车慢慢停下。 “别人都这么说,善良的先生。”陈宇端坐着。 司机好奇的扭过头,像是在仔细观察眼前这个有些奇怪的家伙,他似乎想要搞清楚为啥陈宇并不害怕。 陈宇也是一样,他想要在眼前的极恶之徒被送往地狱之前弄清楚他是否和自己一样。 唯有极端的刺激才能令他产生理解人性的感觉。 “游戏时间到了。”司机慢慢转过身子…… “嘿!”车窗外一声喊喝。 陈宇和司机全都下意识的回头。 一片刺目的白光闪现。 陈宇饶是很快闭上眼睛,还是觉得双眼一阵刺痛。 车门被拉开的声音出现,然后是一声闷响。 陈宇眯缝起双眼,他模糊的看到康斯坦丁扔掉了像是石头的东西。司机趴在了前面的车座上,双脚踢在方向盘上,一时间,尖锐的鸣笛声打破夜色的静寂。 “跑!该死的!跑啊!”康斯坦丁伸手拽住了陈宇的胳膊。 第十章 极恶 康斯坦丁摇摇晃晃的闯进了公路下的荒原,直到被石头绊倒在地上才喷吐着优美的字眼儿翻身坐起。 “雷文斯坎的那帮杂种!给我打的药让我差点儿成了蔬菜!还有那该死的诅咒!这都是因为你!”康斯坦丁转移了攻击的目标,抬头瞪着陈宇,“为了救你,我差点儿在那裂缝中被烧死!神智都有些模糊!我居然忘了我们来自精神病院!” 看来这家伙之前是真的忘乎所以了,对新生和自由的渴望再度让年轻的康斯坦丁犯了致命错误。 “你弄的法阵,切断了我和魔力的连接。”陈宇平静的站在原地回望公路和老皮卡熄了灯后的黑暗轮廓。 “就是这么感谢恩人的,嗯?臭小子!我刚刚还从那个死变态手中救了你!”康斯坦丁爬了起来,跳着脚间又捡起了一块儿石头防身,“你还没说谢谢!” 歇斯底里是康斯坦丁遇到危机时一贯的最初表现,直到将其逼到墙角,他才会想起逆风翻盘。 而且这家伙的嘴里没一句实话,他之所以想起来救我是因为我提到了涅迦尔这个古老的恶魔公爵,那是纽卡斯尔惨剧的核心,康斯坦丁如今最大的仇敌。 康斯坦丁不过是想到他需要我来帮他对付那个恶魔罢了。 “为什么我们要跑?”陈宇没有揭穿康斯坦丁十分小人的想法,直接回头抛出了这个更直接的问题,“魔法可以轻易弄死他,为啥要逃走?” “什么?你是傻子吗?他不是恶魔,他是人类!”康斯坦丁郁闷地压低声音说道,“我们可以报警,反正知道他会去瑟斯戴克!即便他如今逃之夭夭,也可以让警方去金斯顿抓他!或许还有其他的王八蛋,统统一网打尽!” “人类?”陈宇眨了眨眼睛,甚至伸手指向公路的方向,“你管那个家伙叫人类?” 康斯坦丁沉默了,他盯着陈宇,半晌后才说道,“那你呢?你是混血恶魔,你同样不通人情,难道你让我杀了你?我们有我们的规矩!人间的事交给人间来管,和我们无关!如果你杀了人,你也会坠入黑暗!永远回不了头!” “我们看见了他,放过了他,因此会死几人?又等于谁杀了那些无辜之人?”陈宇疑惑地继续平静的发问,“他看见了我们的脸,他会一直寻找我们,他甚至会找到你的家人……” “够了!”康斯坦丁恼火的掏着烟盒,但他什么也没掏出来,他只能攥着拳头走到陈宇的身边向着公路的方向眺望。 那辆皮卡根本没开走,它像是一个守望荒野的孤魂伫立在静寂之下。 “或许你已经用石头砸死了他。”陈宇有些遗憾,因为这就无法向胀气交差。 规则如此,被康斯坦丁弄死的灵魂不属于陈宇。 “妈的!我们得回去看看!”康斯坦丁的手在颤抖,他裹紧病号服,试探着迈出一步。 “也许他还活着,并且已经进入了这片荒野。”陈宇再次毫无感情波澜的说道,“他在寻找刺激,他喜欢游戏。追逐、藏匿、让对手崩溃,落入陷阱,然后……” “闭嘴!”康斯坦丁扭头沙哑地小声喊了一嗓子,“你他妈的怎么这么熟悉这套流程?” 陈宇耸耸肩。 恐怖电影里都这样。
康斯坦丁没思考太久,他攥着石头弯腰溜了回去。 陈宇只是在康斯坦丁的身后紧紧跟随,“死魂”忽然重新在影子里活跃起来。 这说明那个司机没死,他就在附近。 古老的低矮石墙近在咫尺,康斯坦丁贴了过去,然后探头看了看老皮卡附近的动静。 “他不在车里。”陈宇环视着四周,“那估计也不是他的车。” 康斯坦丁稍稍直起身子,犹豫再三后翻过了石墙、爬上了公路,他警惕地走向老皮卡,而陈宇则沿着石墙散步般的尾随。 恶意在荒原之中。 那个司机已经开始了他的游戏。 因为康斯坦丁惊恐下的一系列操作,陈宇失去了最佳的时机控制住那个变态。 康斯坦丁此时已经一路小跑的抵达了皮卡的货箱,他爬了上去,开始解开那大袋子的绳子。 一声惊呼。 陈宇都不用猜都知道康斯坦丁看到了什么。 “他已经藏匿起来了,他在观察我们的一举一动,他在寻找机会。”陈宇爬上公路时说道,“我们不能放他走,除非你想要一直都活在恐惧之中。我们必须结束这个烂摊子,一了百了。在我看来,那家伙和恶魔没什么区别。” 康斯坦丁什么也没说,只是趴在货箱的边缘呕吐着。 “报警没有用。这不是一般的罪犯,他知道该怎么逃脱。”陈宇继续说道,“你我都有案底,报警只会惹祸上身,他甚至会伪造证据栽赃给我们。甚至会借助警方将你的家人牵扯进来,确定他们的身份、住址,然后……” “够了!”康斯坦丁恢复了镇静,他抬起头,狂乱的眼神映着月光极为危险,“我们得将那个家伙引到瑟斯戴克,在我的仓库里解决他!我们也得开走这辆车,不能交给警方!” 很好,这样就足够了。 “我来当诱饵,你将车开走。我们在瑟斯戴克碰头。”陈宇点点头,“他将这一切当作一场游戏,在抓住我们两人之前,不会弄死我。” 康斯坦丁看了看陈宇,最后点点头,“瑟斯戴克的北边儿有一片矿场废弃的仓房,你会看到的,离这条公路不远。” 包袱甩掉了。 如今已经九月中旬,三个名额的指标还是有些紧迫。 没人知道康斯坦丁是否会再度改主意,陈宇决定亲自上阵。 “好的,我们就在那儿碰头!”陈宇说着头也不回的跳下公路。 “嘿!小子!”康斯坦丁跳下车,看着陈宇喊道,“别做傻事!那家伙有些邪门儿!让我不寒而栗!” “死魂”只会垂涎于极恶的美味。 可那家伙只是个人类。 危险的人类。 “当然。”陈宇在思考中应承了下来,然后重新翻越古老的石墙,进入一望无际的荒野。 老皮卡开动的声音仿佛冷风的呜咽,那两点车灯散发的幽光像是追逐久远历史的精灵在并没有被现代文明所吞噬的蛮荒与自由中狂奔向南。 “现在,就剩我们了。”陈宇自言自语道。 第十一章 追逐 北方的荒野若是在夏季的白昼会让人产生一种仿佛置身于美好田园的浪漫错觉。 羊群与木屋,再加上久远年代里没有任何色彩涂抹的原始砖墙,背弃着人类工业文明的进步,让浮躁归于恬静。 但往往世人都会忘却了一点,这同样意味着古老的蛮荒。 混乱,嗜血,疯狂和愚昧。 在救世主之手伸向不列颠人之前,魔法统治着这里,澎湃的原始能量躁动着在地脉中流淌,深入骨髓,植入人心。 没人能将这一切清除,这是黑暗的真理,这是根深蒂固的传统。 如今,在九月的冷风之下,荒原内沉睡的一切都苏醒了过来,在陈宇踏步掀起尘土与碎石之际,久远沉闷的狂热伴随着荒草的摇曳奏响杀戮的赞歌。 这是一场久违的祭祀,这篇荒野就是战士们的猎场。 败者将哺育这片早已干涸多年的土地。 今晚,也只有一个人能活着出去。 陈宇在夜色下很快偏离了公路,他拐向了西南方,钻入荒野斜向下冲向山谷腹地。 那个司机不会在公路边缘动手,他也看到了康斯坦丁开走了那辆老皮卡。他不在乎,他甚至故意为之,因为他必须抛出一个诱饵,让猎物奔跑起来。 他甚至看得出来,这两个猎物长着獠牙,甚至在酝酿反杀猎手。 这是何等的刺激,远比屠戮一群痛哭流涕的羔羊有意思的多。 他必然在享受,血和危险令他着迷,让他愈发接近人的本质,那是他没有的东西。 我也没有。 “去吧,小黑!但别让对方察觉!”陈宇在跑出三公里后释放了“死魂”,他凭借意识操纵着这些黑暗的精灵分成六份,其中的三个从不同的方位以陈宇为中心监视着前行,另外的三个依旧在影子内随时戒备。 陷阱已经开始铺设,我需要找到合适的地点。 群山的黑暗轮廓仿佛沉睡的巨人环伺着整片亚瑟王遗留下的衰颓废墟,那里面隐藏着令人类趋之若鹜的宝藏。不列颠人不再期待自己的王被唤醒,他们更期待这片古老的遗产能带来多少财富。 矿场的兴盛令畜牧业衰颓,仓房和陈旧的农场成为了过去的注脚,而这些被历史碾碎的文明化石就是最终决战的战场。 他会跟过来的,即便他知道我在等他。因为他没有离开,他被我深深吸引,他应该很久没有享受到一场真正意义上的交锋,在黑暗中的交锋。 奔赴自由时最灿烂的那一刻。 他如是说道。 彼此彼此。 这不是我想要的。 我想要的是知道他如此丧心病狂的契机,这是重要的样本,因为他同样不正常。 陈宇光着的脚如今在寒冷中有些僵硬,但至少他不会受伤,因为胀气的护肤保护着他。 但如今的陈宇却十分怀念疼痛的感觉,那能令他舒缓疲惫,集中精神。 经历过之前的偷袭,大脑甚至还有些刺痛,这会拖累我的行动,但对方只是一个凡人,一个极度危险的凡人。 又是一段斜坡。 陈宇想也不想的滑了下去,紧接着,他看到了一条胳膊,而后是隐藏在斜坡阴影下的一个死人。 眼珠被掏出,半跪着仰视苍穹。 陈宇抬起头,他屈膝蹲在尸体的边缘望去,农场的轮廓在远处沉默着。 啊……他想说规则在他手中。 他想告诉我杀戮的场地需要他来制定。 陈宇不经意间嘴角上扬,一丝异样的情绪开始发酵。就像回忆曾经的谋杀案,就像面对恶魔的杀戮和地狱的喧嚣。 黑焰出现在陈宇的左手手心之上,皮带在魔力的涌动下蛇一般蠕动着。
尘归尘,土归土。 杀人者不在乎这些,但我在这里,不能留下线索。 在尸体在黑色的大火中孤寂的燃烧时,陈宇再度出发。他在失去了主人的一只山羊麻木的注视下冲向那座被黑暗笼罩的农场,同时开始思考。 他会怎么做?藏在谷仓里,用绳索将我绊倒?泼洒汽油,再放一把火?还是等待时机用车突然将我撞飞? 或许对普通人有用,但对我毫无意义。 陈宇思考已闭。 除非将我擒住,按在水中闷死。 在接近农场时,其中一只“死魂”忽然在意识中兴奋地折腾起来。 北边儿? 陈宇有些困惑。 紧接着,其余的“死魂”也全部传来消息。 陈宇停下了,他有些困惑。 为何一个人能出现在三个方位? 影子中的“死魂”也开始躁动起来。 陈宇慢慢抬起头,月光下的农场似乎膨胀开来,蔓延的影子如同大手般死死攥住了陈宇渺小的身形。 无所不在。 这真的是一个人类能展现出来的恶意吗? 陈宇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胳膊在颤抖,脖子上甚至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汗水流下额头,却不是因为奔跑的缘故,那是……恐惧? 本能的恐惧? 陈宇笑了,他甚至都没注意到自己在真正的微笑。 最强烈的刺激。 陈宇深呼吸了一下,他感受到了心脏强而有力的跳动。 然后,他迈开脚步,走过石子小径,推开虚掩的栅栏门,走进空旷的农场内,在一排仿佛邪恶献祭般被割喉杀死的无辜者面前站定。 他们由老及少的排列着,无一幸免。 那个家伙从不会失手。 冷风呼啸。 陈宇看到了地上用断臂拼成的弯向农场之外的箭头。 很快的,谷仓燃烧起来。而一整群受惊的羊群冲出了被打开的羊圈大门,它们声嘶力竭的叫嚷着冲向那些养育它们、宰杀它们、吃掉它们的主人。 陈宇没有动,胳膊上的皮带直立了起来,紧接着,更为猛烈的黑焰吞噬了每一具盲眼的尸体。 羊群被恐怖的黑焰吓得急忙分开,如奔腾的潮水般冲入农场外的荒野。 就在此时,“死魂”钻出了影子,它们身长虚幻的脖子,死死盯着熊熊燃烧的火海。 陈宇听到了低沉疯狂的笑声。 “回来吧,小黑。”陈宇轻轻地呼唤着“死魂”,“我们现在知道他在哪儿了。” 规则一直都由杀人者制定。 这一次也不例外。 陈宇输了,他以为自己能将对方引进陷阱。但如今他知道,只要他继续按着自己的步调行进,还会有很多受害者出现。 无辜者的鲜血将一路延伸到瑟斯戴克,或许更远。 魔法需要代价,正义同样如此。 陈宇沉默片刻,在衡量着对自己的利弊。 牵连更多无辜之人? 好吧,有时候你总得做一个选择。 陈宇迈开脚步,在烈焰带来的温暖下走出农场,沿着断臂箭头标记的方向走去。 很快的,他沿着干涸的溪流看到了在一段垮塌的石墙之后,一座孤伶伶的水车和一旁歪斜倾颓的仓房静静耸立着。 “如果这就是你的计划,我会奉陪到底。”陈宇耸耸肩,一步步的走着,“而这只能让我看到一个值得被送进地狱的灵魂。” 第十二章 缺陷 陈宇撞开了仓房的大门,认其颓然倒塌于尘埃之中。 月光渗入每一寸夹缝,洒在碎石遍地的黑暗地面上。 仓房内的四周还有干草堆,一些无用的设备和破车的壳子。一段木制楼梯延伸到二层的残破框架上,木箱和杂物阻隔了视线,几根绳索从房梁上垂落飘荡着。 在仓房中心,一张破椅子上坐着一个被绑住双手双脚的人。 陈宇迈步而入。 在“沙沙”作响的细微声音下,那人猛然抬头,然后闷声喊叫起来。 陈宇借着从上方的裂缝洒下的月光看清了那男人没了眼睛、血流满面的恐怖脸庞。一段布条绑住他的嘴,令他只能呜咽不已。 诱饵。 陈宇嘴角上扬间走了上去。 不出所料的,第一轮袭击到了。 “死魂”和《魔法之书》同时发出警告。 陈宇猛然回头的瞬间,半截棍子夹带着风声呼啸而至,在一声脆响下,木屑飞溅下的棍子甚至断成了好几段。 巨大的冲击力令陈宇的脑袋被生生砸的低了下去,紧接着,他的腹部感受到了另外的一股冲力。陈宇在弯腰之际被踢飞了出去,他翻滚了两圈儿,恰好在不住颤抖的男人脚下止住。 除了翻滚后的些许疼痛外,头部没有任何创伤。 胀气的护符奏效了。 陈宇稍稍抬头,他瞄到了走上前来的模糊影子和一双脚。 别动! 陈宇压制着“死魂”想要跑出来的冲动,装作受伤的摇晃着栽倒在地。但他的左手已经攥住了在外面用魔法削好的一柄石匕首。 嗯? 那人不动了。 陈宇稍稍抬起眼皮。 前方没有任何人影。 真是个谨慎的混蛋。 陈宇慢慢爬了起来,他装模做样的捂住脑袋。然后远离瑟瑟发抖的人质,慢慢退倒更空旷的地方。他蹭着脚,小心翼翼地的警惕着随时可能出现的陷坑或是绊索…… 忽然,地面上的干草飞溅到了半空中,陈宇眼前的世界开始倒转。 铁板! 陈宇被冻得基本麻木的双脚没能觉察出干草下铁板的冰冷坚硬的触感。 陷阱不是让我落下,而是将我掀翻! 铁板开始在空中晃荡。 陈宇在仰头摔倒之际双眼冷静地撇到左侧出现的摇晃影子,只一瞬间,陈宇将手中的匕首冲着影子的方向掷了出去。 一声闷哼。 陈宇也摔在了地上,他左手撑地下一个翻身爬起来,立刻看向影子的方位。 那人再度消失了! 劲风很快从左侧袭来,陈宇抬起手臂的动作慢了半拍,似乎是拳头砸中他的左眼眶,紧接着,陈宇感到脖子上一紧。 危险! 《魔法之书》的警告字迹不断在意识内闪烁着,“死魂”则向着四面八方狂乱的折腾着。 陈宇则本能的拽住勒住脖子的绳套,但巨大的力道拖着他在地面上向后滑行。在尘土飞扬间,陈宇最终撞上了生锈的车壳,在一声闷响中,他被提了起来,双手无力的被折向身后,然后双腿离地。 最终,绳索穿过车篷顶端被打通的两个孔洞,紧紧勒住陈宇的脖子,他的双腿被弯折进没了玻璃的车窗内。 陈宇就这么被绑在了车顶上,仰面朝天。 一阵沙沙的脚步声。 陈宇只能勉强看到正前方被拉长的巨大阴影。 “有意思的孩子。”低沉欢快的声音开始回荡起来,却根本辨别不出都确定的方位,“一点儿都没有受伤,仍然能活蹦乱跳的小兔子!” 咯咯的笑声并没有一丝惊讶。 “但我说过,孩子们总会得意忘形,而我就是提醒你们黑暗一直存在的吹哨人。”声音在接近,却仍旧飘忽不定。 “你是谁?”陈宇艰难地开口问道,“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字。” 对方留了一些空隙,他需要在我清醒时折磨我、虐待我。 肢解我。 “有什么意义呢?你就要死了,孩子,去往冰冷黑暗的国度,而我会留着你的一部分,让它成为铺就我伟大神圣道路上基石!”男人狂喜的喊道。
一个疯子?那是真情实感的流露? 陈宇的心脏狂跳着,血液似乎正带来新的活力,这是前所未有的感受。 “那么我换个说法,先生。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童年阴影?家庭造成的心里创伤?”陈宇继续问道,“是父母的某种变态行径令你的心里产生了扭曲?还是你经历过或是看到过类似的伤害?抑或是你天生如此?” 一阵沉默。 “你真是非常……特别。”一片阴影洒下。 陈宇看到了一条长着粗重汗毛的手臂,他抓向了陈宇脖颈间的屏蔽护符,他将其扯了下来。 此人非常狡诈,而且聪明异常,甚至可能还知道更多。 “我一直认为我不像是人类,或者说更像是某种游离于世界之外的……观察者。”陈宇毫不在意如今危险的局面,他继续说着,“我无法理解人们的一部分行为或是情感流露,因为他们的一些所作所为并非出于理性或是逻辑。在你身上,我看到了一个另类,我觉得我可以试着在你身上找到些许答案。” 陈宇觉得这个家伙和自己是两个极端。在刺激所有感官的兴奋下,这个家伙极度愉悦,他的情绪甚至强烈到无法控制,但他同样无法理解常人的情感和逻辑,同样在模仿,却始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他有着属于自己的行为逻辑,排斥外在,他享受着这种刺激。 就像一个瘾君子。 但这个结论需要证实,需要眼前这个混蛋的证实。 “不,我是梦想家,我是开拓者,我在鲜血铺就的大道上驶向真知。”那声音显得好奇起来,“我不会平庸的杀人,我不为利益杀人,我为杀而杀。我不会证明什么,因为我是我的国度的主宰。” 陈宇如今看到了慢慢伸过来的一柄军用匕首,锋利的刀面闪烁着清冷的月光。 在这一刻,陈宇也明白了,这个家伙不是和自己一样的有缺陷者,他就是缺陷本身。 “死魂”在怒吼。 不,他是我的。 血液如今沸腾的仿佛泡在熔岩之中。 陈宇笑了,自嘲般的笑了。 他非常失望,他以为能找到答案,到头来还是原地踏步。 “你的确太令我着迷了,孩子。”那个声音充满了快慰和兴奋。 “恰恰相反。”陈宇笑道,“你令我厌烦!” 《魔法之书》于此刻快速的翻开,空白的页张从中间自主撕裂。它同样在笑,缝隙中的黑暗喷吐着血红的字迹——第三章附魔与创生。 黑焰立刻啃噬着套在陈宇脖颈上的绳索。 陈宇一直都在忍耐,他不能过早使用自己的魔法,他必须将所有的弱点一一展现,他需要让敌人麻痹大意,然后现身,逼问他想要的答案。 如今,最终的目的得不到了。 眼前的这个家伙也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皮带法器早已被藏进了草堆,它在等待命令,而现在…… “将恶意与暴怒寄宿于物质之上,毁灭它,献祭它,开启通往更高维度的大门,释放你的魔力,驾驭并捕获你所需要的傀儡。最后,重塑它,让其成为你的血肉和兵器。” 《魔法之书》书页上混乱潦草的字迹变化着不同的形态,最终定格在“血肉”两个大字之上。 狂风开始吹起,陈宇身下的车壳碎成了漫天飞舞的铁屑残渣。它们裹挟着陈宇,将敌人逼退。 陈宇掉落在地上,慢慢起身,他抬起头,视野中,一个穿着背心的男人转身逃窜。 冲天而起的干草和墨绿色的皮带暂时拦住了男人的去路。 陈宇锁定了那个男人的四肢,它们将成为献祭的对象,新的生命将破茧而出。 狂喜。 陈宇的脸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陌生表情,他无法理解这种强烈的情感,但他觉得十分舒畅,就像是被束缚的潜意识一下子被彻底释放,而且,他已经等不及尝试新的魔法了…… 突然,一辆车撞碎了仓房脆弱不堪的木板,在车灯照耀下和干草狂舞下,它继续向前,直到将讶异中转身的男人撞飞了出去。 陈宇愣住了。 车门此时被推开,康斯坦丁跳了下来,病号服迎风飘摆中,他伸手指着陈宇暴躁的吼道,“我他妈的就知道你在撒谎!” 第十三章 一场游戏一场梦 “你想支开我!你小子想自己单独弄死那个人渣败类,对吗?”康斯坦丁在黑暗中瞪大双眼,仿佛指控般的冲着陈宇吼道,“该死的!你是想证明你拥有强大的力量就可以伸张正义?还是说你只不过是虚伪的想要利用眼前的人渣找个理由满足杀戮的欲望?别跟我说那是因为你的恶魔血统!” 陈宇十分冷静的听着康斯坦丁歇斯底里的训话,然后伸手指向右侧,“呃……真正动手的不是我。” 康斯坦丁疑惑地扭头,他像是终于发掘刚才似乎撞上了什么时,脸上重新露出惊恐的表情,“shit!” 那个男人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大片鲜血晕散开来,融入阴影。 康斯坦丁揪住了自己的头发,颤声说道,“我根本不知道他……天哪!我只是、只是看到了大火,看到了焦黑地面上诡异的箭头!我听到了这破地方里的巨响……他……” 陈宇也有些遗憾,因为他或许再度和这个月的指标说再见了。 刚才的极端情绪也烟消云散,陈宇像是开启了贤者模式,波澜不惊的走过去检查尸体的情况,他还需要捡回属于自己的屏蔽符咒。 男人头朝下趴在地上,腰部似乎断了,身体拧成了麻花,他的双腿也滑稽的交叠着。很显然刚才的冲击力很大,康斯坦丁撞得也很准。 陈宇想了想,在突如起来的好奇心驱使下伸手将男人的脑袋慢慢转过来。 他为何如此强大?那种无边无际的恶意又是怎么回事?我甚至都会不由自主的产生那种十分陌生的恐惧,他到底是谁? “小子!”康斯坦丁忽然喊了一声。 此时,男人的面孔显露出来。 “滴滴答答”的鲜血落入干草和尘土覆盖的阴暗地面内,然后被贪婪的吸干。 《魔法之书》发出警告。 “死魂”重新躁动起来。 陈宇愣了。 “小子,你最好能解释下,这他妈的是啥情况?”康斯坦丁的声音充满了恐惧。 那张脸没有了双眼,下巴被撞断了,半截舌头露了出来。血污几乎已经干涸,而且无论怎么看,眼前的这个男人都是…… 陈宇转过头看向仓房中央。 孤伶伶的椅子诡异的立在那里。 人质不见了。 “相亲相爱的两个小家伙!我知道你们会吸引彼此,一同落入我的游乐园!”那诡异男人的声音清晰的出现在陈宇的身后。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为何能躲过撞击?为何人质会成为替死者? 陈宇慢慢起身,然后转向车灯照耀的方向。 “这么冷的天你只穿着一件背心不冷吗,傻X?”康斯坦丁此时正流着冷汗骂道。 背心、墨镜,那一头金色短发的中年男子昂着头极为高傲的站在康斯坦丁的身后,他手中的军用匕首架在了康斯坦丁的脖子上,甚至已经划出了一道血痕。 最糟糕的是,这家伙带上了胀气的屏蔽护符。 “魔法,啊……我或许早该想到两个能从雷文斯坎那个恶魔的老巢内逃走的必不是等闲之辈。”墨镜男笑道,“但这没有用,孩子们!我从不会失手,我是行业中的翘楚,我是对抗命运的斗士!” “不,你只是一个有着恶心怪癖的老玻璃!”康斯坦丁突然抬起手臂,张开手掌的瞬间,两团怒焰腾起。 墨镜男本能的扭过头,陈宇却已经伸出了右手。 和魔力相连的皮带蹿了过去,如闪电般戳向墨镜男钻着军用匕首的手臂。 墨镜男的手被皮带戳的稍稍歪倒一旁,但转瞬之际,刀锋却也猛烈的在康斯坦丁的喉咙上划了一道。汽车的灯光下,一抹血花飞溅起来,康斯坦丁立刻向前扑倒。 三只分裂出来的“死魂”从陈宇的影子中钻出,它们扑了过去,缠住墨镜男。而陈宇则跑过去搀扶起了康斯坦丁,他看到康斯坦丁如今用左手捂着脖子,双眼瞪得溜圆,嘴里和手缝里涌出鲜血。 他快要死了。 陈宇抬起头,墨镜男正用凌厉的步伐躲避着“死魂”穷追猛打的撕咬,手中的军用匕首划出数道寒光。 这家伙的速度异于常人。 “我……不想……下地狱……”康斯坦丁呜咽着,左手抓住了陈宇的胳膊。 啊,是啊。他知道自己根本不属于天堂,他会被涅迦尔收入囊中,永世经受惨无人道的折磨。而至此,恶魔大获全胜。 那会是多么无聊的一个结局啊。 一块儿锋利的金属片漂浮起来,陈宇毫不犹豫地伸出自己的左手,双眼则盯着已经快要失去意识的康斯坦丁。 他的求生意识真是太强了。 康斯坦丁的手死死抓着陈宇的手腕。 金属片划开了陈宇的手掌,很快的,鲜血开始流下。陈宇撤出了右手,用力掰开康斯坦丁那痉挛般捂住脖颈伤口的手指,在微笑般的刀锋创口处将自己的恶魔血浇灌了进去。
“你会活下去的,康斯坦丁。”陈宇看着已经翻白眼的康斯坦丁平静的说道,“我还有很多关于魔法的事儿需要你的帮助。” 只一秒钟,恶魔血渗入康斯坦丁原本的血液并如同病毒般扩散进血管之内,伤口消失了。康斯坦丁的双眼立刻透露出无比讶异的神彩,紧接着,他弓起身子,在剧烈的心脏狂跳下大口吸进污浊血腥的空气。 陈宇自顾自的点了点头,他重新站起来面对那个诡异的墨镜男。 现在该解决这个有些邪门儿的家伙了。 康斯坦丁是对的,这家伙有些令人胆寒,他神秘的仿佛就是罪恶本身,而那些仿佛千锤百炼的动作和技巧也都是表象。 我杀不死他。 陈宇察觉到了这个可怕的事实。 “死魂”甚至都捕捉不到那个男人,那不是直接伤害,那更像是某种异常的转化,所以胀气的屏蔽护符无用。然而面对这个墨镜男,“死魂”的吞噬居然失效了。 《魔法之书》仍旧翻开着书页,第三章的内容显现着并未消失。 只能一试了。 在康斯坦丁还在地上处于懵逼状态时,陈宇转身面对那具被撞死的人质尸体。 就是他了。 献祭,我需要一场血肉的献祭来开启通往更高维度世界的大门。 《魔法之书》至少是这么说的。 好奇与兴奋之感重新燃起。 陈宇冰冷无情的抬起手。 那不过是一具尸体,灵魂早已去了他应去的地方,这不是亵渎,这是反败为胜的筹码。 恶意与暴怒。 “你们不可能躲过必然会到来的谋杀!”墨镜男欢快的喊道,他甚至都没有喘息,“你也不可能躲过黑暗的追逐!你们应该懂得恐惧的真实含义!孩子们!那是属于你们注定的结局!就像愚蠢的伊卡洛斯!是的!我就是永恒黑暗的太阳!我会烧掉你们的自由!” 陈宇没有被干扰,他在凝聚着对自己来说极为陌生的情绪。 “毁灭他!” 《魔法之书》喷吐着血字。 那具尸体的手臂被扭动了一下。 我并不憎恨这个世界,我甚至都不憎恨前世杀了我的父亲。 “你真的准备好了踏足这个黑暗复杂的世界了?”康斯坦丁忽然站在了陈宇的左侧,他恢复了镇定,却依旧满脸血污,”这意味着无法回头,还有更多代价等待着被偿付。这不是人过的日子,相信我,你一旦全身心的相信魔法,它会如影随形。” 陈宇想了想,最后点了点头。 “那就憎恨你自己吧,小子!”康斯坦丁咧嘴笑了,笑容十分苦涩,“这是你唯一需要的。” 就像是被闪电击中了一般,陈宇猛然瞪大双眼。 从出生到死亡,再到重生的一切都在眼前浮现。 “我们终究会成为世人眼中的王八蛋,所以,憎恨自己吧。”康斯坦丁拍了拍陈宇的肩膀,“那也是我们力量的源泉!” 尸体突然开始塌缩扭曲,它在一股无形的力量面前被瞬间团成了一个肉团。 下一刻,它爆炸了。 而就在此时,“死魂”于陈宇的意识中发出痛苦的嘶嚎。 陈宇和康斯坦丁同时转头。 不敢置信的一幕出现了,墨镜男沐浴着“死魂”被撕裂后洒下的污浊黑雨,他仿佛死神般狞笑着踏步上前。他摘掉了墨镜,一双深邃腐烂的眼窝内部钻出两个长着利齿的怪异嘴巴。 陈宇此时才忽然想到,他从未见过墨镜男真正的张嘴说话,那些空洞的声音来自眼窝内的嘴巴! “不错的饭前餐点!”墨镜男眼窝内的两张嘴同时说道,“现在轮到你们了,我可爱的孩子们!柯林斯会好好疼爱你们的!” 啊……原来如此。 陈宇终于知道了这个恐怖的嗜杀者究竟是谁。 柯林斯,“谋杀之梦”。 这是根植于所有人梦境中最恐怖、黑暗的噩梦,它就是谋杀本身。 一个因为梦神墨菲斯被囚禁后擅自跑到地球的……噩梦。 如何杀死一个梦? “那就是你想要的?”柯林斯用军用匕首狂妄的指着陈宇的身后。 “天哪……”康斯坦丁颤声倒退几步。 陈宇感受到了一种原始暴怒的躁动,他回过头,一道弯曲蠕动的裂缝在肉团般的尸体之上开启了,无数蠕动的虚幻触须搅动着想要钻进人间,它们闪烁着五颜六色的鲜艳色彩,而在裂缝之中,一个巨大的眼珠瞪视着陈宇。 献祭成功了。 第十四章 无尽家族 世界仿佛突然消失。 陈宇正站在一颗渺小的星球之上,一望无际的黑暗虚空中,巨大而又抽象的轮廓在肉团般的尸体之上生长着。 ……你打搅了我的美梦……凡人……而且只献出了一堆可笑的烂肉…… 高纬度的生命。 “但是你还是回应了我的召唤。”陈宇悄悄检查着自己和《魔法之书》间的联系。 十分稳固。 但这次的献祭似乎超越了他如今可以控制的局面。 刚才一瞬间的强烈情绪波动似乎造成了大量的魔力外溢,就像康斯坦丁说的那样。或许我早就已经和眼前的恐怖怪物见过面了,就在雷文斯坎福利院,我差一点儿撕开通往虚空的大门。 ……你的血管中流淌着令人憎恶的古老恶魔血液……但你的灵魂却仿佛一张空白的卷轴……魔法选中了你……“源头”的力量在你的意识中生根发芽…… 怪物忽然停顿下来,像是陷入了思考。 “呃……是否同意这次召唤,我很忙,外面还有一场仗要打。”陈宇平静的抬头问道。 怪物笑了。 笑声很快像是具象化的符号雨点般砸落下来。 皮带法器闪烁着绿色的光亮将那些具象化的笑声击飞。 ……我会给你我的一条手臂……去吧……凡人……献给我更多乐趣…… 蠕动的黑暗中撕裂出一段模糊的暗影,它迅速消失,又出现在陈宇的脚下。 “死魂”从陈宇的影子中钻了出来,和那暗影对峙着。 这就像是在打发要饭的。 “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字。”陈宇看着那条蠕动的暗影说道。 ……别犯傻了……凡人……你没有资格逾越鸿沟……至少现在的你不行…… 仿佛大片乌云压顶。 陈宇的整个身体像是残影般抖动起来。 《魔法之书》也在意识中变得模糊不定,甚至开始融化。 存在在消亡,仅仅是威压就足够毁灭所有的现实。 恐怖的力量。 ……现在知道力量的极限了吗……那就回去吧……带着我的奖赏…… 异变消失了。 陈宇眨眼的瞬间再度回到了破败的仓房。 “那就是你想要的?”“谋杀之梦”柯林斯叫嚣着。 既视感,强烈的既视感。 陈宇面对的巨大裂缝已然阖拢,那些虚幻的触须如今看来更像是一双巨手的手指。 尸体不见了,唯留下几率黑烟,还有…… 一本书。 陈宇手中很自然的捧着一本黑色金属封皮的大书,书脊上的两条锁链锁在了陈宇的左腕上。 浩瀚无垠的能量肆意澎湃着。 陈宇惊讶之余甚至要比之前更加清晰的看到周围飘动的魔法因子和无数五颜六色的光丝,那是魔法的本质和编织的规则。 那个未知的存在真的将那条手臂赋予了我,如今,它甚至自愿转化,经由魔法和契约变成了我的武器。 模仿着《魔法之书》具象化的另一本书。 首先…… 陈宇的思维活跃起来,他改变着魔力的流动,将自己的想象根植其上。 在超越维度的规则之下,一套崭新的西装换好了。 柯林斯拍起了巴掌。 而康斯坦丁则面色严峻。 陈宇知道,那家伙在忌惮自己再度升级的力量,他在衡量是否能够有把握在未来控制住我,或是弄死我。 “这不会改变我。”陈宇平静地转头看向康斯坦丁。 “但愿吧,小子。”康斯坦丁在魔法造成的强烈气流下严肃的说道,“但愿如此。” “是的,这改变不了什么。”柯林斯蹿了过来,迅捷如风。 十数条黑色的虚幻触手从陈宇捧着的空白书页中钻了出来,它们迅速扑向柯林斯,却被“谋杀之梦”惊人的反应速度一一躲掉,他更潜入了虚幻触须的暗影轮廓内,沿着扭曲蠕动的魔法能量幽灵般闪现到陈宇的面前。 “恐惧滋养着我,而魔法对我无能为力!”柯林斯眼窝中的两张嘴狂笑着。
下一秒,陈宇就在柯林斯的面前阖上了那本由高纬度生命的一条手臂转化成的书。 柯林斯消失了。 胀气的屏蔽护符则掉在了地上。 魔法之风止息,整个肃杀阴森的仓房内重归寂静。 “我知道。”陈宇自言自语的看着手中黑色金属封皮包裹的大书,“我并未打算杀了你。” “你做了什么,小子?”康斯坦丁虚脱般的蹲在了地上问道,“你在书中创造了一个空间,对吗?你将其关在了里面。” 陈宇点点头,“降维打击,我将其困在了一张书页上。” 陈宇说着将书翻开,在一张书页上,柯林斯仿佛漫画中的人物愤怒的张着大嘴定格于画面之上。 “这困不了他太久,规则如此,他会找到出路,甚至会重新钻入梦中。”陈宇叹了口气。 柯林斯属于梦境国度,他是墨菲斯创造出来的一个噩梦,除了墨菲斯和第六维度以上的存在,无人能抹除柯林斯的存在。 这本书也不行,这只是高纬度力量的一部分,陈宇甚至还不知道是哪个维度。在特殊的规则体系下,柯林斯逃出来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最好尝试做一个了断。 陈宇抬起头清了清嗓子,然后大声冲着黑暗喊道,“罗德尼!” 康斯坦丁吓了一跳,差点儿坐在地上,“你疯了吗,小子?” “不,我得完成这个月的指标。”陈宇耸耸肩,“你知道的,胀气需要一些好处。” 康斯坦丁皱起眉头,很快的,他似乎明白了,“你……在给地狱献上灵魂?” “罪大恶极的灵魂。”陈宇强调道,“这不会违反道德,对吗?” 康斯坦丁沉默了,最后摇了摇头,算是默许了。 “啊,伟大的主人!小人接到通知就马不停蹄的赶来了!”恶魔罗德尼突然献身,他夸张的鞠了一躬,又惊讶的斜眼瞄了下康斯坦丁。 “给胀气大人的货。”陈宇打开手中的书。 罗德尼好奇的凑了过去,当看到柯林斯那张诡异可怕的脸庞时,罗德尼先是惊喜,然后是沉默,最后开始为难起来。 “呃……的确够得上罪大恶极,或许这世上除了最初的原罪外,不会有比他更恐怖的罪行了。”罗德尼后退两步,陪着笑说道,“但是……这个地狱容不下柯林斯。” 陈宇猜到了这一点,但抓都抓到了,怎么也得试一试。 “合同就是合同,我履行了我的那一部分。”陈宇开始倒打一耙,“完全在规定之内,至于你收不收……” 罗德尼缩了缩脖子,他可不想刚取代了乔吉乔吉便立刻下台,他急忙搓着手说道,“您看这样如何?由我来提供这个月的三个指标,绝对不会出现差错,也算是小的升职后对您的一点儿孝敬!” 陈宇阖上了书,“就这么办吧,你知道愚弄我的下场。” 罗德尼哆嗦了一下。 一旁的康斯坦丁哈哈大笑,忽然插言道,“你还真是上道啊,小子!我还以为我在照镜子!” “这里还真是欢乐啊,我还以为我走错了地方!”一个俏皮欢快的女人声音突然出现。 罗德尼猛然转头,然后迅速逃之夭夭。 “地狱的经纪人还是如此卖力,他们对人间的痴迷超越了以往。” 陈宇转头间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色上衣和牛仔裤的年轻女子,她的乱发飘摆着,带着安卡的项链,右眼极重的眼影下绘着“荷鲁斯之眼”的标记。 最美妙的还是女人的笑容,那仿佛能融化一切哀伤与悲痛。 陈宇甚至都感受到了一丝宽慰。 也正是在这一刻,陈宇知道了这个女人的身份。 “怎么了?你在看啥呢?”康斯坦丁疑惑的看着陈宇。 “别担心,他看不见我,而我今天也不是为你而来,陈宇先生。”女人微笑着走到陈宇的面前,双手插兜间,洒脱的抬头看着他。 “死亡……”陈宇喃喃自语。 “看来你认识我。”女人笑得更加开心。 没错,这正是无尽家族的死亡,梦神墨菲斯的二姐。 第十五章 死亡 无尽家族。 命运,死亡,梦,毁灭,欲望,绝望,疯狂。 他们是伴随着宇宙的诞生而出现的规则具象化的存在,他们超越神明,却又并非神明。除了大哥命运外,甚至其余的六个兄弟姐妹曾经皆是凡人。他们一样会死亡,而他们掌控的领域和自身的力量会在那时找到另外的继承者。 当然,他们的死亡完全出自于自我选择,那是一种形而上的概念,由复杂的情绪和心理所主导。 在无尽家族中,除了大哥命运忠心耿耿的守着他们的父亲时间所赐予的“灵魂之书”外,死亡算是对职责最为上心的那一个了。 死亡拥有远超表面年龄的成熟,她仿佛最为知心的大姐姐,这也是孤高阴郁的梦神墨菲斯为何在家族中唯独最尊敬死亡的原因。 这或许也是因为死亡无数个岁月中不停见证生灵湮灭的缘故,她最为了解人性,也最理解人性,她甚至每个世纪都会变成凡人一天游走于人间去体验感受凡人的所经历的一切。 但……死亡是否会理解我? 陈宇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绝世无双的白皙脸庞和那豁达释然的开朗笑容,“你为了那个人质的死而来。” 死亡歪着头眨了眨眼睛,“不,我已经通知了他,他的死亡已经来过了。” 陈宇理解这层意思。 每一个活着的生灵都有一个死亡跟随,那是死亡的分身,也全都是她本身。 一既是全,全既是一。 “我不明白,难道你在预言我的死期?”陈宇并没有感到害怕,他只是更加好奇。 死亡摇了摇头,她调皮的双手交叉在身后,转了一圈儿,稍稍前倾身子之际,看了一眼陈宇手中捧着的那本超维度的大书。 “柯林斯。”陈宇恍然大悟,“你是为了‘谋杀之梦’而来。” 墨菲斯消失了,梦境国度如今乱七八糟,还有很多梦趁此机会跑到了人间。 “你到底在跟谁说话?”康斯坦丁此时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话说你就不能给我也变一身像样的衣服?我的屁股快被冻僵了!” 陈宇没有理会康斯坦丁的唠叨,他只是抬起手,“你能带走柯林斯?” 死亡却又摇了摇头,“那是我弟弟的烂摊子,我无权干涉,但他确实造成了太多死亡,不过我的大哥会说这都是命运使然。” 死亡叹了口气,突然伸出玉指捧起陈宇的侧脸,温柔的问道,“你不受我的管辖,亲爱的。这是我的大哥告诉我的,也是他让我来的,他希望你去找到我的弟弟,结束世间正在发生的一系列悲剧。” 陈宇端详着死亡那极为诚挚可爱的脸庞思考着。 不受死亡的管辖?那似乎在说我不会死去。 看来无尽家族已经知道了我的存在,命运甚至会自己提出让我寻找墨菲斯?这本就不是我应该做的,因为墨菲斯终究会在1988年从看守小憩的梦中逃离。 难道提前找到墨菲斯,将其从牢笼中释放不会改变历史? 陈宇看向一直眯缝着眼睛寻找陈宇自言自语对象的康斯坦丁。 或许命运已经改变了。 命运在尝试做出最优的选择,从无数个未来的篇章中。 对我来说,这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梦境国度的大图书馆里隐藏着更多在现实中无法找到的怪异书籍,那里面也记录着在梦中被创造出来的魔法。 救出墨菲斯,得到任意进入梦境国度的许可,这是个非常划算的买卖。 而原本陈宇便打算先将墨菲斯的三样神器收入囊中,然后和墨菲斯做交易以得到进入梦境国度的许可。 既然现在死亡找到了我……
“乐意之至。”陈宇点了点头,“但先请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可以吗?” 死亡放下手臂,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意识中的《魔法之书》来自哪里?那似乎是更加黑暗的版本。”陈宇直截了当的问道。 一旁的康斯坦丁也听到了,他的眉毛挤得都能夹死苍蝇。 “这超越了我的权限,亲爱的。这不应该是我所需要解释的,而是你的旅程中自会找到的答案。”死亡微笑着解释道,“和我们一样,我们在永无止境的时间长河中也在寻找我们存在的意义,你只需要记住,你不需要贬低自己。” “贬低自己?”陈宇困惑的歪了歪头。 “你总在否认你的自我,你总渴望着成为一个正常人。”康斯坦丁忽然插言道,“拜托!这个世界都他妈的不正常!你没必要哗众取宠,小子!我也终于知道你在和谁说话了,那些无尽的家伙,对吗?我以为梦神墨菲斯是一个童话,该死的!向眼睛里丢进沙子就能做个美梦?” “康斯坦丁这个调皮蛋是对的,亲爱的。”死亡如同慈母般爱怜的看着陈宇,“你没必要渴望成为一个普通人,你太像我的弟弟了,或许这也是为何大哥会让你去寻找他。” 成为……普通人。是的,这就是我的梦想之一,我希望能够理解人性,理解他们的喜怒哀乐。 难道这是错的? “没有对错,小子,只有该死的生活!”康斯坦丁蹲在了地上,他有些高兴,因为他居然翻找出了半截烟,“你选择了魔法之路,那就享受吧!孤独也好,千夫所指也好,你可以憎恨你自己,但别忘了身为捅穿整个世界的大混蛋的骄傲!” 死亡咯咯笑了起来,继而拍了拍陈宇的胳膊,“带上康斯坦丁,亲爱的,他会成为一个好老师的。” “我以为这就是自相矛盾。”陈宇撇撇嘴,“我无法理解。” “那就对了。”康斯坦丁叼着烟头露出标志性的坏笑,“这就是人性!” 陈宇猛然瞪大双眼。 “你还有什么问题,亲爱的?”死亡十分友善的等待着。 “呃……这个。”陈宇回过神来,他掏出了被转移到西服兜内的黑色扭曲雕像,“这是什么?” 死亡瞅了一眼,十分惊讶的开口说道,“它来自毁灭的亚特兰蒂斯,但在那之前,它于梦中被创造。它是古老邪恶的航标,一个黑暗的象征物。” 死亡很快托着下巴自言自语道,“这……真的是巧合吗?还是大哥已经看到了这些线索?” 陈宇也明白了,“我找到墨菲斯就可以了解这里面的秘密,也可以找到源头,对吗?” “或许吧。”死亡收敛了笑容,“我能看到这条路隐藏的恶意和危险,敌人环伺。你恐怕需要更多援手,不可操之过急。” 陈宇点点头。 忍耐是我的强项。 “那些敌人是什么?”陈宇最后问道。 死亡却摇了摇头,“规则和权限阻碍了我的视野,黑暗笼罩着他们,他们潜伏着,这个雕像是唯一的突破口。” “明白了。”陈宇不再纠结于此。 他喜欢探究秘密的过程。 死亡重新露出微笑,并张开双臂,像是在和家人告别。 陈宇犹豫了下,还是和死亡拥抱在一起。他闻到了淡淡的奇异香味,也看到了死亡身后飘动的如同烟的淡淡影子。 “虽然说起来有些奇怪,但我会一直看着你的,亲爱的。”死亡在陈宇的耳畔轻声说道。 “谢谢。”陈宇不经意间嘴角上扬。 而下一秒,死亡消失了,就像不曾出现过一般。 第十六章 坚持住我倔强的孩子 “结束了?那家伙走了?”康斯坦丁叼着烟斜眼问道。 陈宇点点头,“那是无尽家族的死亡。” 康斯坦丁立刻惊愕的瞪大双眼,半截烟差点儿掉地上,“该死的!为啥你会和死亡扯上关系?我在《抹大拉之书》上看见过关于死亡的介绍,还有那张仿佛从深渊中走出来的恐怖黑影!” 陈宇摇了摇头,“那都是假的,她只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而且十分温柔。” “温柔的死亡?”康斯坦丁乐了,“这是我听到的最疯狂的笑话!” “总之,我们现在有了一个目标。”陈宇看了看锁在手腕上的超维度之书,在意识的触动下,它很快变成了散发着绿色光晕的无形之物,继而没入陈宇的手臂之内,只留下了一个手爪般的刺青。 “你真的要去找那个墨菲斯?”康斯坦丁问道,“而且听刚才的对话,怎么?那家伙被困在了人间?” “墨菲斯可能掌握着我所需要的一些情报和线索,而且这也不单单是为了我自己。”陈宇转身面对康斯坦丁,“如果你也想终止关于纽卡斯尔的噩梦,那么直接找到梦的主人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康斯坦丁想了想,看那微微颤抖的嘴唇就知道,这家伙必然深受噩梦的困扰。 纽卡斯尔事件的阴霾挥之不去,那是他的恐惧之源,他没有那么勇敢,他只想要将其抹除。 “很好,这听上去的确有些吸引力。但你如今就像是夜空中最明亮的那颗该死的星星,一路之上必然会有敌人袭击你。我可不想跟着一个烫手的山芋进行这趟悲催的旅程,走吧,小子!”康斯坦丁大踏步的走向柯林斯的那辆老皮卡,“我们还是得先去瑟斯戴克的仓库,我在那里得给你‘包装’一番,让那帮杂碎找不到你!” 陈宇也走向那辆破车,他在车头处站定了。 上面有被撞死的人质的血迹。 康斯坦丁也看到了,他很快有些心虚的问道,“我……杀了那个家伙,对吗?” 陈宇抬起头直视着康斯坦丁痛苦万分的双眼,虽然很多人因他而死,但他不会主动去弄死一个无辜之人,这是本质上的差别。 康斯坦丁很弱小,而现在是他最脆弱的时候。如果告诉他事实,他恐怕会再度自责,并陷入自暴自弃的颓废状态中。 “不。”陈宇摇了摇头,他撒了谎,“在你撞到他之前就已经被柯林斯杀死了,他的脖子上有刀伤。” 康斯坦丁低下了头,用手指敲了几下车盖,然后钻进了车里,“你知道吗?” 他大声的说道,“你撒谎的技巧烂透了!或许你该先从这里学起!” 陈宇惊讶的看向破碎车窗内的康斯坦丁。 他能看穿我的内心和面无表情的伪装? 想起来,刚才他也能看穿我的心思。 “为什么?”陈宇忍不住问道。 “面瘫不代表你波澜不惊!”康斯坦丁慵懒的说道,“我说过你很正常,小子!就是说话有些正经的令人抓狂!” 好吧,死亡是对的。 或许跟着康斯坦丁是最好的选择。 陈宇想了想,伸出附有爪痕刺青的左臂,在他想象力和魔力的渗透与改变下,老皮卡的外壳焕然一新。 紧接着,皮带法器飞了回来,缠绕在了陈宇的右臂之上。 陈宇也带上了胀气的屏蔽护符。 “死魂”没有了声息,失去了大部分力量的它蜷缩在陈宇的影子内独自疗伤。 《魔法之书》甚至隐没在了意识的海洋中,重新阖拢。 陈宇上了车。 康斯坦丁的脸有些严肃,他显然已经陷入了误杀一个无辜之人的自责中,但他意外的没有崩溃。 他似乎也接受了自己悲剧的一生。 “送你一些好东西。”陈宇想了想说道。 紧接着,康斯坦丁的身上出现了魔法的斑斓绿色光芒。
“shit!”康斯坦丁惊呼一声,然后在嘿嘿一笑中吹起了口哨。 灰色的紧身大衣,衬衫,领带,西装裤子和皮鞋。 “为什么是这身行头?”康斯坦丁摆弄着身上的衣服,很快又皱起眉头,“这根本不像我!老子可是‘黏膜’乐队的主唱!也曾是新浪潮的急行军!这是什么玩笑吗?像一个循规蹈矩的上班族?” 陈宇却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的安排,“不,你会喜欢上这身行头的。我们都需要一个新的开始,不是吗?” 康斯坦丁抬头间上挑眉毛,紧接着一语不发的靠在了车座里,“你是对的,小子,我得做个了结。他妈的必须算一次总账!” 陈宇发动了老皮卡,在不情愿的沉闷轰鸣声中说道,“我会帮你。” “你用什么救了我?”康斯坦丁忽然问道,“恶魔血?那是恶魔血,对吗?” 陈宇没有否认,在转动方向盘间耸耸肩,“总比坠入地狱强,不是吗?而且你的身上被烙印上了玛门的标记,涅迦尔暂时找不到你。” “我就像个皮球和傻子被踢来踢去!”康斯坦丁恼火地松开了领带,“我说你就不能来个全套服务?至少再来一盒丝卡香烟!” “我从不抽烟,想象力不够。”陈宇将车倒出了破碎的仓房,“除非你想抽一根呛人的柴火。” 康斯坦丁郁闷间打开了收音机。 “carryonmywaywardson……” Kansas乐队的经典曲目伴随着发动机的嗡鸣嘶吼出来。 没想到能在英国的电台再次听到这首七六年的老歌。 啊,对于现在来说,这首歌不过才传唱了三年。 “我喜欢这首歌,我也曾标榜过我的信仰、我的意志,我们也曾……那么意气风发。”康斯坦丁看着车窗外黑暗的山谷,幽幽地说道,“我们是一支小队,狂放不羁,甚至觉得能够重塑这个世界。公平,正义,还有该死的英雄。” 陈宇看着车灯照耀下崎岖的地面,他无法理解康斯坦丁的感受,他只是略微有些遗憾。 “我们是新浪潮!至少我们标榜如此!直到地狱将我们插在了烤签上,将我烧成焦炭。”康斯坦丁攥紧了拳头,“在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再次出发时,你出现了。安德森,你唤醒了我,让我知道烦心的生活还得继续,而我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坚持住,我倔强的孩子。”陈宇复述着歌词,“你只有坚持到底,内心才会得到安宁。” 康斯坦丁转了下头,他笑了,“永远都不会有安宁,你也一样,安德森,只要和魔法为伍,我们总会付出代价。” “陈宇。”陈宇轻声说道。 这是突如起来的冲动,陈宇说不上来,他觉得气氛很好,应该是坦诚相待的好时机。 “什么?”康斯坦丁愣了。 “我叫陈宇。我不是混血恶魔,如果说我是个转生者,你会信吗?”陈宇十分诚恳地问道。 一阵沉默。 康斯坦丁忽然发现兜里多了一盒烟,他笑了,“为什么不呢?我刚从一个满是恶魔的精神病院跑出来,还差点儿被一个该死的噩梦虐杀,我的人生充满了荒诞,真是太充实了!” “所以……我们没什么问题了?”陈宇看着车窗上康斯坦丁模糊的人影问道。 老皮卡剧烈的颠簸着返回公路。 “是的,没错,华生。”康斯坦丁闭上了眼睛,点着了一根烟。 “好极了,师父。”陈宇拍了下方向盘。 “啊哈!你这句说的的确不是英文。”康斯坦丁睁开了一只眼睛,“还有,你说的是对的,这根烟糟透了,就像是将一大口闷屁吸进肺里!还有……” 车窗内陈宇模糊的影子好奇的转了下头。 “你终于他妈的发自肺腑的笑了,陈。”康斯坦丁如此说道。 第十七章 瑟斯戴克的阴霾 瑟斯戴克在英国的北部,放眼望去,空旷荒凉,一望无际的草原连绵不绝。早期基本只有畜牧业,人口稀少,就像大部分约克郡的地区一样,仿佛一座古老的墓碑,将久远的历史埋葬。 这里还没有遗忘曾经的原始信仰,野蛮和纯粹的自然之道依旧扎根于这片始终未曾被现代文明的浪潮淹没。 陈宇一边开车,一边借着车灯的光亮看着左方一路延伸的石墙,杂草和一部分枯萎的藤曼纠缠其上,像是要抓住最后的蒙昧时代的自由。 远处,旧时代的群山孤伶伶地矗立在荒野之上,和几乎垮塌的老房子一起木讷呆滞的仰望群星。他们静默的仿佛一片被文明抛弃的古老巨人剪影,他们看见的只有过去,没有未来。 瑟斯戴克如今由村庄发展为小镇,矿业貌似给这里注入了活力,而后,新的军事基地的建立和核设施的开工则带来了阴霾和毁灭。 然而,陈宇知道,不久的将来,在新时代继续向前碾压之际,矿场将会被关闭,这里的一切都会灰飞湮灭,恐怖的疯狂和对核能的恐惧会席卷整个小镇,每一个灵魂都会坠入黑暗和烈火。 最终投向地狱的怀抱。 就像是在附和着陈宇,在一片稀疏的黑暗树林内,乌鸦群腾空而起,它们像是一场暴风直冲云霄,然后飞向在月光照耀下的瑟斯戴克镇。 “我能有三年没来瑟斯戴克了,这里就像是上帝放的一个屁,连他都忘了这个烂地方。”康斯坦丁一如既往的叼着烟百无聊赖的说着他那奇葩的比喻,“咱们不用进镇子,我知道那个安德烈所在的‘火药桶帮’就在这里,看见你这张脸,他们会扑过来的,那一群疯狗!” “我不怕他们,尤其是现在。”陈宇耸了耸肩。 “我怕的是你,小子!我怕的就是你将他们全都弄死!”康斯坦丁还叼着陈宇创造出来的“屁”味香烟,“拐向东边儿,你会看到一片橡树林,咱们在那儿停车,然后步行穿过树林。” 陈宇转动方向盘之际,发现另外的一片乌鸦群再度从康斯坦丁手指的方向飞起。 “听过这个老传说吗?若是乌鸦全都飞走了,就是灾难的预警。”康斯坦丁显然也看到了这个不同寻常的奇景。 “或许这种奇景本身就是一种灾难。”陈宇盯着那龙卷风般的黑色巨影淡淡的说道。 一种异样的感觉悄然而至,仿佛整片大地突然之间安静了下来。 生命和活力正在消失。 陈宇在汽车转向东边的岔路时觉得自己看到了远处的一个仿佛稻草人般的轮廓歪斜的伫立于荒野之中,但只是眨眼的瞬间,它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车灯的颤动和收音机内受到干扰的沙沙声。 康斯坦丁直起了身子,他显然也察觉出了异常,叼着烟探头看向车窗外面。 “一股酸味,该死的,就像是混合着烈酒的呕吐物。”康斯坦丁缩回了脑袋。 老皮卡熄火了。 就像是有一股巨大的拉力拖动着轮胎,陈宇感到车向下一沉。 “东边的林子曾经举行过女巫审判,吊死了至少六名女巫。而据我所知,这里面有三个是真的。”康斯坦丁推开了车门,他看了看地面,感觉没问题后才下了车,“她们的尸体被埋葬在林子内,到现在都是禁地,当地人不敢进去,他们怕女巫会弄死他们这些告发者和参与审判者的后代。” “所以呢?”陈宇也下了车,“这里真的有诅咒?我们的车会抛锚也是因为这个?”
陈宇感觉不出一点儿魔法的痕迹,林子内黑暗一片。 死寂。 只有死寂。 “地脉,小子,这里的地脉十分混乱。当年选中这里也是因为这个,没人愿意过来,矿场也都跑路了。”康斯坦丁迈步沿着一条碎石子铺就的道路走向林子,“这里总会发生一些怪事,但对我们来说,尤其是寻找刺激的魔法童子军来说,这里很令人着迷。你知道的,就像是在沙滩上捡贝壳那般,似乎到处都隐藏着令人欣喜的宝贝。” “我感受不到任何魔法的气息。”陈宇环视四周,“只有沉默,什么是地脉,康斯坦丁?那是自然魔法?” “自然,生命,腐朽。东方的说法更像是轮回,而我们这边认为它是一种循环,内在的循环和平衡。”康斯坦丁裹紧大衣,这里的风寒冷异常,“这和魔法不太一样,因为本质上它们更具体一些,不会过于抽象。但它们仍旧是魔法一环,也是宇宙秩序的根基……shit!” 一个漆黑无比的东西“啪嗒”一声掉在了康斯坦丁的面前,吓了他一大跳。 那是一只死乌鸦。 脖子拧断了,翅膀也不复存在,双眼腐烂。 “该死的蠢鸟!”康斯坦丁气急败坏的骂道。 然后是第二只。 第三只。 皮带法器从陈宇的胳膊上松开,陈宇仰望没了月光的苍穹间,皮带将掉落的乌鸦尸体击飞。 “这也是混乱的地脉造成的?”陈宇好奇的问道。 “或许吧。我们得快点儿了,为啥今天总是这么点儿背?”康斯坦丁郁闷的抱怨道。 陈宇却耸耸肩,他不以为然。 毕竟跟着康斯坦丁不出点儿啥事,那就像是遇到柯南不会发生谋杀案一样异常。 橡树林内的空间并不大,即便月光被遮住了,依然能看到对面外的坡道和几栋房子的轮廓。然后,一个小女孩儿站在了林子外的坡道上,她就像是恐怖电影中总会出现的陈词滥调,但当她真的出现时就会…… “他妈的吓死个人!”康斯坦丁惊呼一声,突然,他脚底一滑,坐在了地上。 陈宇弯腰搀扶康斯坦丁的时候,看到了他脚边钻出泥土的一只骷髅手。 看来有个死人喜欢恶作剧。 “危险!” 《魔法之书》翻动书页,猩红的大字再度出现。 “我们真的要去你的那个仓库吗?”陈宇慢慢抬起头,他已经感觉到了无边无际的压迫感。 那些乌鸦回来了。 这么说似乎不太准确。 一只只腐烂的乌鸦在树上用没有眼珠的空洞双眸死死盯着两个不速之客。 康斯坦丁开始用力踢腾着似乎抓着他脚踝的那只还有些皮肤黏附的死人手。 突然之间,死人手缩了回去。 取而代之的则是翻涌出地面的数根藤曼。 康斯坦丁则在陈宇的帮助下爬了起来,“该死的烂地方!跟着我,跑!” 大片的乌鸦群沉默的躁动起来,陈宇深一脚浅一脚的追赶康斯坦丁的同时发现坡道上的小女孩儿消失了。 等到陈宇爬上坡道时,看到了一张褶皱的破烂人皮。 还有在损毁的矿道和棚屋之间徘徊的一群……死人。 第十八章 万物之绿 康斯坦丁惊恐地突然止步。 陈宇则仔细的端详着那些距离最近的死人,它们在夜色下的轮廓畸形扭曲,深色的皮肤近乎融于黑暗,某种力量改变了它们,令它们的手臂仿佛盘根错节的老树根,背部似乎也生长着挤破衣衫的肉瘤。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酸臭味,就像是某种强烈挥发的化学酸液被倾倒了出来。 陈宇轻轻抬起左臂,想要召唤出超维度之书。但康斯坦丁就像是看穿了陈宇的想法一般立刻抓住了他的手腕,他摇了摇头,示意着向左边行进。 他们就像是做贼一般的穿行在被废弃的矿场屋舍之间,他们忽略那些似乎披着人皮异变的怪物,在废墟中抵达康斯坦丁提及的那个仓库。 在陈宇看来,这不过是一个破破烂烂的窝棚。 “进来,小子。”康斯坦丁将破木门拽开,然后冲着身后摆了摆手。 在康斯坦丁手中打火机蹿动的火苗映照下,两人斜向下的走进了一个坑洞。 “那些死人是怎么回事?”陈宇好奇的问道。 “混乱的地脉,必然和它有关。”康斯坦丁弯着腰、小心翼翼地避开脚下的碎石和垃圾,“而且这不是我们现在要考虑的事儿,不将你隐藏起来,这些突然袭击没完没了。” 生命凋零,那些想要逃离却仍旧死去的乌鸦,还有混乱的地脉。 陈宇想起了康斯坦丁提及的循环和轮回,还有那些钻出地面的藤曼。 元素力量。 难道元素力量也盯上了我? “小心点儿,呆在我的影子范围内。”康斯坦丁忽然说道,“我在土里埋了几个诅咒娃娃,还立了一个图腾困住了一个澳洲的邪神。俗话说,一条饥饿难耐的恶狗是最好的守卫。” “你就不怕哪个好奇的小孩儿钻进来?”陈宇已经感觉出了一些超自然的恶意,仿佛在暗处窥伺着他的血肉。 “门口有魔法屏障,普通人根本进不来。”康斯坦丁头也不回的说道,“事实是除了我,谁都进不来。” “那为何我会……” “你是个该死的例外!你甚至能无视一些基本的规则,逾越魔法的秩序!”康斯坦丁恼火的轻叹一声,“这就是我说的危险,敌人会以此来引诱你走进陷阱!” 有道理。 陈宇点了点头。 很快的,在黑暗中,两人抵达了坑道的尽头。 康斯坦丁蹲在地上拉开了地上的铁板,那上面用红漆勾勒着一个复杂的法阵图案。 “下去吧。”康斯坦丁熄灭了火光。 陈宇想了想,还是率先沿着边缘的梯子爬了下去。 “把火燃点!”康斯坦丁在上方忽然喊道。 伴随着反语魔法的效果,六根火把瞬间亮起,一个二十多平米的地下小屋展现在了陈宇的面前。 这间原本不知道做什么的屋子四周摆放着巨大的金属置物架,上面摆放着一个个盒子,上面有的贴着文字和数字的分类标签,有的则由各种符文、咒语、法阵和符箓分别封存。 在置物架下面同样堆积了大量的书籍、卷轴、文件袋和蒙着布的画作还有背过去用锁链锁住的雕塑。几个大箱子在角落里蒙灰,六面镜子则对着那些箱子。 这间屋子简直就是怪奇陈列馆,毫无疑问,康斯坦丁自从涉猎魔法和诡异事件以来收集了不少资料和危险的物品。 “落在我手上总比被丢在外面强。”康斯坦丁如是说道。 这倒是事实,年轻的他曾经沉迷于魔法和神秘学,但纽卡斯尔事件改变了他。陈宇看得出来,他现在无比厌憎这些东西,但同时,他也知道舍弃这些东西会让世界变成什么样子。 “除了那些报刊外,不要乱动,小子!”康斯坦丁点燃了一根烟,然后无比严肃的强调道,“这里可是比甘道夫的烟火危险的多,小霍比特人!安静的等着,我去找施法用的材料,你最好盯着点儿上面的动静,我不知道我的安保措施能否挡住那些死人,但不到万不得已,你最好不要乱用魔法,这是为了我们俩好。” “好的,先生。”陈宇瞄着一旁的纸盒和里面的文件夹心不在焉的应付着。 很快,陈宇便拿起了文件夹并用手抹去浮灰。当翻开时,映入眼帘的便是触目惊心的验尸报告和老照片。 1972年的谋杀案,眼前的女人尸体大脑融化,双眼和舌头被烧焦,身体里的血液甚至都成了沥青般的存在。最糟糕的是她的腹部被剖开,像是取走了未出生的孩子。 陈宇正看到那女人左臂上似曾相识的龙纹恶魔标记时,康斯坦丁一把抢过了文件夹。 “去看那些那堆破报纸,陈!”康斯坦丁像是训斥一个不听话的孩子般的怒目而视。 “那个女人是什么?恶魔?” “闭嘴,陈!” “她真的是恶魔,对吗?她还有了孩子,什么人将其带走?我猜猜……” “够了,陈!” “是天使,对吗?那个孩子的身份呢……“ “闭嘴!!”康斯坦丁抓狂的揪住了自己的乱发,“这里的大部分都是禁忌和悬案!不要试图在准备好之前进入未知的领域,这太危险了,懂吗?” 陈宇看着康斯坦丁期待的眼神,最后点点头,然后乖乖地走到胡乱堆放着杂物和老旧报纸的盒子旁蹲了下去,“都听你的,头儿!” 康斯坦丁在身后轻叹一声。 忽然头顶上方洒落一些尘土,陈宇抬头看了看,左侧墙上的火把也摇曳了一下。
就在此时,陈宇看到了墙上的一处微小的裂缝。 但似乎没什么异样。 陈宇又看回纸盒内,他胡乱的翻找着报纸,上面有的被康斯坦丁用笔圈住了一些特殊的案件、新闻报道、传说、故事和怪谈。 大部分都极为枯燥无趣,直到陈宇找到了一张封存在玻璃盒内的纸条。那像是从老报纸上剪裁下来的,年代十分久远。 陈宇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他将其凑到眼前,仔细的读着有些模糊的小字。 1916年。 果然非常古老。 啊…… “证据不足,‘魔王’免于被起诉。” “1916年,伯吉斯先生在超自然团体中公然宣称自己可以召唤并囚禁死亡……” 罗德里克·伯吉斯。 自称“魔王”的老魔法师,也正是他盗走了《抹达拉之书》,想要利用这本书召唤无尽家族的死亡,却无意间囚禁了梦神墨菲斯。 康斯坦丁既然看过《抹大拉之书》,那就说明这本书已经重新流落人间了,要么,那就是假货。 总之,康斯坦丁搜集了一些关于梦境国度的主人失踪后的异常事件,但他显然没有深究。 毕竟历史久远了一些。 “好了,小子!”在陈宇还想继续找一些关于墨菲斯失踪引发的异闻时,康斯坦丁忽然喊了一嗓子。 陈宇将剪裁的报纸默默塞进了自己的衣兜,然后站起身来。 康斯坦丁如今将一张绿色的布铺在了地上,那张破布上绘制着伸展出枝杈的白色树木。在破布的旁边是九颗黑色的动物头骨,铜制的鹿角盔,白色、蓝色、红色、黄色的丝带,一些动物皮毛,刻着符文的铃铛,几瓶浓稠的血液,还有一柄看似十分古老的生锈铜剑。 “这是德鲁伊的祭祀仪式?”陈宇走过去问道。 “不,萨满教的图腾祭祀。”康斯坦丁一边打开手中的檀木盒子,一边解释道,“这是更加古老纯粹的自然之法,我们需要深入地脉。” 陈宇愣了,“这不会非常危险?我以为这里的地脉已经十分混乱了。” “俗话说,浑水好摸鱼。”康斯坦丁露出奸邪的笑容,“那不是我们的战争,我们也没必要掺乎,元素自有平衡之道,我们只需要趁乱进去,将你的血用魔法烙印在地脉之中。” 陈宇有些明白了,地脉是原始自然之力,也是元素力量的一部分,它几乎覆盖整颗星球。如果将自己埋入其中,那些追杀自己的敌人就很难在表层的元素之力外察觉他的存在。若是深入,就中了圈套,那群家伙得面对元素之力的那些具象化的怪物追杀。 阴险的康斯坦丁,他在制造一个巨大无比的陷阱。 就算是借刀杀人不成,这么做或许也能利用元素之力的那群怪物引出敌人。 运气好,还能一箭双雕。 怎么看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我们只需要在一旁看戏就好。 “给你,小子。”康斯坦丁脱下了大衣,撸起袖子,然后将木盒子内的一根卷烟丢给了陈宇,“这是从非洲弄的草药,他会拓展你的思维!但过程不怎么美好,就像是眼睛被挖掉了又被安置在地球这个巨人身上一般,不过不用担心,这趟特快列车不会脱轨的,我亲自当司机!” 好吧,这或许才是最令人担忧的。 康斯坦丁却已经带上了滑稽的鹿角盔,快速的布置着简陋的祭祀法台。 “点着它,小子!”康斯坦丁再次强调道,“我们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黎明前,必须结束祭祀!” 陈宇看了看手中的烟,又接过了康斯坦丁扔过来的打火机。 何乐而不为呢? 陈宇将烟塞进了嘴里,他将其点燃,然后猛吸一口。 仿佛吞下了整块儿烧红的热炭,本就干燥的喉咙着起了烈火。 “这真的……烂透了,康斯坦丁。”陈宇抬起头时,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污浊的抽象画作,他能听到风声和更加细微的呢喃,还有铃声的躁动。 在破碎的视野中,陈宇觉得自己似乎在下沉,而被某种力量撕扯掉的手臂被划开了一道口子,血液瞬间飞溅到空中将世界染红。 就像康斯坦丁说的那样,剧痛之下,陈宇能够看见自己的右眼被生生抠了下来,并丢入三棵高耸入云的巨大白桦树上,紧接着,陈宇听到了从遥远过去的不同时代中吟唱的歌谣,他看到了整颗星球与古老的历史在永无止境延伸的幕布上上演。 河流与山川,大地与海洋,丛林与沼泽,还有穿梭其间跃动奔跑的生命。 陈宇仿佛也飞奔起来,他钻入绿色的海洋,在落日余晖下扑向…… 数根藤曼突然缠绕住了陈宇,它们遮蔽了阳光和世界。 紧接着,一张仿佛被根须缠绕住的骷髅脸庞缓缓升起,腐烂阴暗的双眸瞪视着陈宇。 在这张脸的后方,世界出现了无数裂缝。 “陈!该死的!你还好吗?”康斯坦丁焦急万分的呼喊仿佛出现在遥远的天际。 他承诺过不会出差错的。 “他一直都不靠谱,陈宇先生。”巨大的恐怖怪脸沉声说道。 植物缠绕的更紧了。 陈宇眩晕的大脑至少找出了眼前怪物的身份。 万物之绿。 “你是沼泽怪物。”陈宇在草药的作用下木讷地呢喃着。 “而你是擅自闯入的坏孩子。”沼泽怪物咧开大嘴。 第十九章 游说 万物之绿。 地球乃至整个宇宙的植物化身,那同样有别于现实,那是“灵界次元”,“超物理领域”或是“空明境”。 普通人一般不会进入这个空间,一些拥有闪灵、超感体质的灵媒在特殊的情况下或许能误打误撞的闯进来,一些魔法师也可以,但条件极为苛刻,而且无论哪种方式,如果没有得到“万物之绿”的邀请,你或许永远都不会醒来。 如果你受到了邀请,那么恭喜你,你可能也无法醒来。 因为你将成为植物的守护者,灵魂永远的和一群古老恐怖的绿色怪物融合。 “万物之绿”并非简单的正义和邪恶可以划分,它们是纯粹的元素之力的一部分。另外的还有“生命之红”和“腐朽之黑”。 自然,生命,腐朽。 康斯坦丁说的地脉也根植于这三种力量所形成的大循环之下,如果地脉出现了混乱,那很显然就是其中的一种元素之力出现了过度扩张,而另外的两种力量便会为了平衡而发动战争,从而压制过于强大的那一种力量。 如今发生在瑟斯戴克的异状或许正是来自“腐朽之黑”的扩张。那些乌鸦的死而复生,好似从地里钻出来的矿工尸体,它们全都是“腐朽之黑”的力量附着于尸体上进入人间的刺客。 那么,它们的目标是什么?真的是“万物之绿”和“生命之红”? “你不属于这里,陈宇先生。”“万物之绿”的化身、那只沼泽怪物沉声说道,“我能感受到你灵魂中的污浊与黑暗,你的血脉里甚至流淌着地狱的气息。” 眼前的沼泽怪物应该不是和康斯坦丁熟识的那个亚力克·霍兰德,这是另外的沼泽怪物。如今的时间线上,亚力克还没有死去,那个最强大的沼泽怪物也没有诞生。 如此一来,陈宇觉得自己面对的将是一群毫无人性的冷血奇葩生物。 而且,我现在是灵体状态,肉身还在现实中。 《魔法之书》的联系淡薄了许多,“超维度之书”同样无法连接。 或许这是因为魔法天赋依旧并未炉火纯青的缘故,又或许灵魂和肉体并没有达到完全协调的地步。 “首先,请接受我诚挚的道歉,闯入这里不是我一个人的错。你瞧,外面正有一个英国佬儿通过古老的祭祀唤醒进入‘万物之绿’的通道。”陈宇挤出一惯的假笑,“他才是怂恿我来到此处的那个人,我只是一个受害者,所以……” “不,我早已根植于这片快要枯萎的森林之下,我穿透了岩石与土壤,我听到了你们的阴谋算计。”沼泽怪物那张大脸凑的更近了一些,“你们想要让我们成为挡箭牌,那个康斯坦丁固然可恶,但你要比他更加危险。‘腐朽之国’不应该在女王还未继位的现在发动战争,它们群龙无首,我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场前哨战,但它们派出的刺客数量多的惊人!” 陈宇终于知道原来墙壁上出现的裂缝和那阵诡异的震动是眼前的这只沼泽怪物引发的。 隔墙有耳,看来康斯坦丁的这间密室无法阻止“万物之绿”的入侵。 而且,听上去“腐朽之黑”真的是为我而来。 如此强大的元素之力会听命于其他存在? 那只能说明,追杀我的敌人之首同样是高纬度的生命,至少也是第四维度的神明。 “我会将你交出去,这是‘树木议会’的裁决!如今的局面下,我们不会贸然开战!”沼泽怪物冷血无情的说道,“很抱歉,陈宇先生,你的死能换来自然的平衡。” “你真的这么想?”陈宇飞速的思考着,他觉得眼前的沼泽怪物能够在“万物之绿”的边缘读出他的思想和记忆,他开始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眼下的局势分析上。 沼泽怪物果然沉默了。 “我不知道我的力量源泉是什么,它很黑暗。但魔法没有正义与邪恶之分,不是吗?就像元素之力一样。我更不是恶魔,你知道我的名字,也就知道我的本质,我只是鸠占鹊巢的一个人类,和吸收了人类记忆的你们同样相似。”陈宇开始了基于事实的狡辩,他在模仿康斯坦丁,“你们是守护‘万物之绿’的战士,我同样在和黑暗斗争。如果我消失了,如果没有了抗争的意志,如果我的力量落入‘腐朽之国’的手中,你真的认为它们会收手?”
沼泽怪物身上的藤曼停止了蠕动和生长,那些花蕾也不再盛开。 它开始犹豫了。 “这不是和‘腐朽之国’之间的战争,这是一场更为宏大的生存之战。”陈宇继续蛊惑着,“这里,就在瑟斯戴克,这不过是其中的一个战场。如果我无法找到敌人的老巢和真实面目,我根本无法赢得胜利,你真的想看到地球乃至整个宇宙都化为乌有?看到‘万物之绿’凋零,同胞一点点儿的被蚕食和毁灭?” “康斯坦丁已经准备火化你的躯体了。”沼泽怪物突然说道,“他认为毁掉你的身体就能阻止敌人。” “很好,就这么做吧。”陈宇无动于衷,他猜到了康斯坦丁会这么做,“你也可以等待结果,但你应该知道,黑暗不会就此罢手。《魔法之书》已经现身,那股力量会找到另外的宿主,康斯坦丁或许能推迟毁灭的到来,但终究无能为力。苟延残喘,还是奋力迎击,沼泽怪物先生?” “诡辩。我能看穿你心中的谎言!”沼泽怪物目光如炬,它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但‘万物之绿’不该承担可能带来的极端风险。很好,我们会挡住敌人,也会留下你的一部分记忆根植在‘树木议会’的领域之中。不过,一旦你走向黑暗,我们便会通过这部分记忆瞬间将你送葬!” “成交。”陈宇终于艰难的达成了目的,“你知道该如何联络我,如果你发现了敌人的真面目。” 沼泽怪物松开了藤曼,陈宇的灵体轻松了起来。在沼泽怪物缩小之余,他看到了“万物之绿”边缘地带那遍布千奇百怪植物的绿色海洋。 紧接着,他被推了出去。 绿色的光彩化为无数转瞬即逝的流星,流星变成炸裂的粒子,直至迸射出刺目的白光…… 陈宇猛然间坐直了身体。 “shit!”康斯坦丁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中的打火机掉在了裤子上,他手忙脚乱的将其捡起来并熄灭了火焰。 陈宇闻到了一股酒精的味道,身上湿漉漉的。 这该死的人渣。 “天哪!你可算醒了!我失去了对你意识的控制权!”康斯坦丁有些尴尬的擦了擦额头的汗,“墙上忽然钻出的藤曼甚至打翻了我的祭台和铜剑,我以为你……” 陈宇转头看着心虚的康斯坦丁默不作声。 “你知道的……”康斯坦丁结结巴巴地说道,“你的恶魔血,还有地狱的,呃……身份,我不得不……你理解我的,小子,我也是身不由己。” “当然。”陈宇没事人似的站了起来。 “所以……我们之间没事了?”康斯坦丁试探着问道。 “当然,康斯坦丁。”陈宇瞬间甩干了身上的酒精,又整理了下西装,“我们得离开了,很快这里将开始一场大战。” “你都做了什么?”康斯坦丁皱眉间问道。 “按照你的指引,将我的一部分记忆根植在了‘万物之绿’。”陈宇淡淡地说道,“现在,敌人将会以为我成为了‘万物之绿’的一部分。” “真是棒极了!”康斯坦丁也从地上爬了起来,“咱们终于可以无忧无虑的上路了!可是那个墨菲斯在哪儿?” “我只知道囚禁他的家伙在怀徹克罗斯。”陈宇说道,“但那里一定会被魔法重重遮掩,所以……” “我们还是需要去伦敦,我提到的那个老太婆或许知道囚禁的地方。”康斯坦丁打了个响指。 很好,陈宇走向梯子。 “嘿!把衣服还给我!”康斯坦丁忽然在身后喊道,“混蛋,陈!你这是故意报复!我的裤子!你不能取消……嘿!别这样,我也没有真的烧了你!至少……该死的!我的烟!求你……” “把火灭熄!”陈宇在爬上梯子时大声说出反语魔法,它成功了。 一片黑暗中,只剩下了康斯坦丁愤怒的抱怨和咒骂。 第二十章 混战 坑道之上暗无天日的世界里弥漫着泥土与血肉的腥臭味儿,陈宇从未见过如此怪诞离奇的画面。 这仿佛是生与死的交战。 森林摇晃着它们臃肿巨大的身躯,在黑暗中,它们像是融为了一体,无数根须藤曼和枝条纷纷触须般的漫天飞舞。岩石与泥土像雨点儿般洒落,它们被抛掷出来,又炸裂在龟裂破损的大地之上。 另一边,从无数恶心的腐烂尸堆和枯萎坏死的倒塌树木中钻出的扭曲怪物冲天而起,在它们身后则是披着人皮的那一群群以动植物尸体构成的暴徒,它们喷吐着酸液和黑血,疯狂的冲向森林之外的绿色木墙。在它们的上空,则是那些腐烂的乌鸦群,它们尖啸着俯冲而下,将自身的血肉当作炮弹,义无反顾的砸向敌人。 “还真是大开眼界。”康斯坦丁一边重新穿好陈宇归还的衣服,一边干巴巴的说道,“我们最好快点儿走!省得惹一身骚!” 果然是冷血的混蛋,明明是我们甩的烂摊子,“万物之绿”成了背锅侠,还不知道要为此死掉多少沼泽怪物。但康斯坦丁却早已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不过,他是对的。 没有牺牲,就得不到胜利。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陈宇低头小心翼翼地绕开战场,走向来时的路。荒废的矿场工人居住地内同样一片狼藉,“腐朽之黑”的那些刺客已经和沼泽怪物打在了一起,它们甚至不惜点燃了火把,让整个地区成为一片火海。 大地在轰鸣,植物在烈火中被烧死时痛苦的嘶吼钻出风中。 陈宇甚至能看到被无数腐烂的怪物死死拖住并啃食的一只沼泽怪物依旧没有退缩,它甚至带着这些怪物径直撞出一条血路冲进熊熊大火之中。 在远处被照亮的一处矿车之上,由无数尸骸堆积的小山之上,一个小女孩儿在诡异的咧嘴狂笑,血色的双眸映着火光疯狂至极。 那应该就是“腐朽之国”派出的刺客之首,即便正如沼泽怪物所说,它们的女王没有回归,但一直作为“腐朽之国”继承人血脉的阿凯恩家族定然已经献出了新的战士。 “别看了,陈!我们得赶紧上车跑路!”康斯坦丁拉住了陈宇的衣袖,低声说道,“交给‘万物之绿’吧!你要是现身,一切都白费了!” 陈宇当然知道这一点,他点点头,跟随着康斯坦丁重新钻出稀疏的橡木林。这里的树木几近枯萎,地面坑坑洼洼,泥土被松动的非常严重,还有不少埋葬于土里的残尸和骨骸被翻腾出来,丢到一边。 随着向前,死乌鸦的尸体几乎覆盖了地面,血腥味儿和腐臭的酸味儿扑面而来。 陈宇和康斯坦丁都捂住了口鼻,他们在沉默中深一脚浅一脚的向着林子外狂奔,直到两个佝偻着腰的死人突然回了下头。 “该死!”康斯坦丁暗骂一声。 一个没了半个脑袋的死人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他那松弛到几乎快要脱落的破损皮肤上沾染着粘稠的绿色脓液,那家伙的大爪子中则攥着一颗被啃食了一半儿的由藤曼和植被构成的怪异头颅。 那两个“腐朽之国”的怪物杀死了一个沼泽怪物。 “人类……”那仿佛人类死尸般的怪物颤声说道。 陈宇慢慢抬起了左臂,但康斯坦丁却立刻挡在了他的前方,他笑道,“我们有点儿迷路了,可以让我们过去吗,好心的先生?我们不会打搅到您的用餐!”
咯咯的笑声极其刺耳,两个怪物嘲笑着康斯坦丁,扔掉了沼泽怪物的残躯。 “我说让我过去,可以吗?”康斯坦丁优雅的撸起袖子,无比自信的笑容爬上脸庞,“没必要让事情变得难堪,两个杂种!还是说你们要滚回土里去玩粪球?” 陈宇冷眼旁观,他知道康斯坦丁在保护他。一旦召唤出了“超维度之书”或是汲取魔力,就会暴露身份。 但……康斯坦丁会怎么做? 两个怪物冲了过来,它们甩动细长的胳膊,肚腹处盘卷起来的腐烂肠子和枯萎的藤曼一并钻了出来。 “知道吗,你们和地狱的那帮贱人一样惹人厌烦!而只要我呆在人间,你们就别想逾越我定下的规则!”康斯坦丁摊开双掌,在手指快速的晃动时,两张牌跃然指缝之中,他盯着那两个越来越近的怪物恶狠狠地笑道,“在这片林子内,我就是王!混蛋们!月为骨,星为血,以梅林之名,重塑吧,崛起吧,狂舞吧!” 在诡异的咒语之下,两张牌燃起了大火,康斯坦丁随手丢出,然后打了个响指。 火焰瞬间变成苍蓝色,它们吸引住了两个怪物,在它们愣神的瞬间,整片森林内吹起了狂风。 紧接着便是凄厉的尖啸。 陈宇环视四周,觉得阴风之下,像是有无数影子快速的穿梭。 “吃屎去吧,杂碎!”康斯坦丁露出灿烂阴险的笑容。 而陈宇忽然想起康斯坦丁之前说过的话。 这片林子内埋葬着女巫的尸体,还有古老的诅咒。 那不是传说,这家伙在隐瞒真相!甚至编造谎言!他早就将恶灵据为己有并束缚于此,他才是那个诅咒的根源! 而如今,他像是解除了契约。 两团苍白的烟雾瞬间裹住了怪物,它们拖拽着怪物,将其腐烂的皮肤撕下,在尖细的嚎叫声中,将枉死的怒意全部发泄到两个不断挣扎的怪物身上。 腐朽之国的怪物愤怒的挥动爪子,它们惊诧万分,却无能为力,诅咒太强大了。这片林子早已成了巨大的囚笼,无数死人的灵魂汇聚成海洋,苍白的一条条手臂密密麻麻的抓向两只怪物,它们更加饥饿,它们在康斯坦丁阴险的指引下找到了一顿美餐。 “快点儿跑,陈!”康斯坦丁已经不回头的撒丫子跑路了,他边跑边喊,“等到那两个倒霉蛋儿死翘翘后,就轮到我们了!” 很好。 陈宇终于看到了康斯坦丁狗急跳墙的经典案例。 无差别的诅咒。 灵魂的海洋还在聚集,这些死人发出声嘶力竭的尖叫,它们啃噬着一切林子内的生命,甚至连昆虫和植被都不放过。 陈宇开始加速狂奔,甚至很快超过了气喘吁吁的康斯坦丁。 他可不想再度面对“万物之绿”的怒火,他跑到林子边缘的树后,用捡起的树枝偷偷在地上写上了一段话——“这都是康斯坦丁干的,和我无关”。 写完后,陈宇跑向老皮卡。 “你到树后干啥去了?”康斯坦丁追上来后问道。 “解个手。”陈宇耸耸肩,他钻进车里。 “可恶!我觉得我也应该……该死的!”康斯坦丁抱怨着也钻进了车里。 然后,两人都发现了一个被遗忘的问题。 在混乱的地脉下,这辆车发动不起来。 第二十一章 超越时空 陈宇和康斯坦丁大眼瞪小眼了片刻,直到伴随着一声嘶吼,从黑暗的树林中正蹿出一只腐烂的怪物,它冲破灵魂的灰白色海洋,像一头狂暴的野兽愤怒的扑将过来。 “shit!赶紧让这该死的破车开动起来!”康斯坦丁惊恐万分的摇上车窗玻璃,“这群腐烂的混蛋!难道恶灵都没办法弄死它们?” “呃……我以为我一旦用了魔法,它们就会认出我。”陈宇十分平静的说道。 康斯坦丁愣了一下,然后开始了不停的咒骂。 “死魂”开始躁动起来,它想要蹿出去将送上门的大餐吃掉。 但“死魂”同样属于《魔法之书》的一部分,而这些“腐朽之黑”的产物全都和其本质相连。一旦“死魂”现身并吃掉了怪物,“腐朽之黑”和那些大部队一瞬间就会全都知道。 “好吧!该死的!我还从未尝试过这个魔法!”康斯坦丁搓了搓手,他从衣兜内掏出两张卡片,“这是我有一次在仲夏夜玩嗨了进入仙境时从一只小妖精手里骗来的超时空体验券!这极其危险,一旦迷失,咱们就可能……好吧!总比那家伙扯下我的皮好得多!” 陈宇好奇的一边压制着“死魂”的躁动,一边看着康斯坦丁将两张纸牌放在眼前死死盯着。 “以仙境女王泰坦妮娅之名,赶紧将该死的门给我打开!”康斯坦丁暴躁紧张的喊道,“我愿献上陈宇这小子的一滴血,你知道的,这可是恶魔血!绝对在哥布林集市上能卖个好价钱!所以……” “等等,为啥是我的血?”陈宇眯缝起眼睛。 “非得要在这个不合时宜的时候问问题吗?”康斯坦丁抓狂的瞄了一眼车窗外几乎已经抵达车头的恐怖怪物,和那条不断伸长的恶心舌头,“我当时和精灵有些小过节……好吧!我偷走了一些东西!并且没有留下我的一部分记忆!我打破了那边的规则!所以得还一点儿人情!” 果然是个人渣。 “我觉得你偷走的绝对是某个精灵的名节。”陈宇淡淡地说道。 “妈的!你情我愿!那一晚我们都醉了!你到底同不同意!”康斯坦丁看到那头怪物已经踏在了车盖上。 一阵剧烈的颤动。 那怪物咯咯发笑,并且举起了覆满污泥和腐烂菌类的苍白爪子。 “我同意。”陈宇低声说道。 无视胀气屏蔽符咒的轻微刺痛。 紧接着,一条由鲜血构成的暗红色丝线自陈宇的脖颈上蜿蜒而出,最终钻入了康斯坦丁手中的那两张卡片内。 康斯坦丁急忙将两张卡片阖拢。 此时,怪物击碎了车窗。 碎玻璃飞溅的同时,世界仿佛慢了下来。 陈宇能看到怪物伸展手臂的慢动作和晶莹剔透的玻璃碎渣旋转、飘动的画面。 忽然一阵颠簸。 “……我们可以成为英雄,就在这一天!我们可以做真实的自己,就在这一天……” 大卫·鲍伊的《heroes》从收音机内清晰的响起。 夹杂其中的还有嗡鸣不止的汽车喇叭。 怪物消失了。 “嘿!你们疯了吗!傻缺儿们!” 陈宇扭头看向右侧,一个男人张开双臂愤怒的抱怨着。 我在一条公路上?那男人身后的简陋小屋是……加油站的便利店?
“这是……怎么做到的……”陈宇询问康斯坦丁的时候,看到前面破碎的车窗外居然从公路变成了入夜的街道。 一群带着恐怖的巨型怪物头罩的人举着火把和各种怪诞涂鸦画作穿行而过,他们对突然出现的皮卡似乎无动于衷。 “我没有看到我们……”陈宇眨了眨眼睛。 “你在说啥,小子?”康斯坦丁如今手里正攥着一个烟盒。 然而,陈宇给他的那盒烟早就化为乌有了。 他是从哪儿弄到这盒烟的? “我们现在在哪儿?瑟斯戴克?还是……”陈宇抬头间发现所有游行的人都消失了,他和康斯坦丁甚至还调换了座位。 现在,康斯坦丁在叼着烟开车,并且早已不在惶恐。 “……枪声在我们头顶呼啸而过,我们忘情接吻,仿佛旁若无人……” 唯一不变的只有大卫·鲍伊的歌在电台播放。 整洁而又拥挤的街道,古老的建筑和现代化的文明。 “欢迎来到伦敦,陈。”康斯坦丁就像是回到了主场般的咧嘴一笑。 时间没有改变,如今还是夜晚。 但……在意识甚至都没有察觉之际,我们已经从瑟斯戴克进入了伦敦。 “时空……我们穿越了时空?”陈宇十分好奇的问道。 《魔法之书》突然躁动起来,它翻动书页,停在了空白的那一页。 它等待着。 每一次特殊的经历似乎都会引发《魔法之书》产生一些变化,它像是在吸收这些能量和知识,然后具象化反馈给我。 那么这一次…… “不,小子,这不是穿越时空。”康斯坦丁笑呵呵地说道,“契约令我将时空强行拉到了咱们的面前。我说过,十分强大的魔法,极其珍贵,该死的,我本以为能一直留着。” “但是我没有感受到魔法的波动。”陈宇十分不解。 没有那些五颜六色的魔法本质,也没有复杂的网状脉络。这一切仿佛就是瞬间完成,顺理成章。 “这消耗的是仙境的魔法,它和我们不在一个维度。至少应该是这么回事,总之,在施展魔法的瞬间,我们和仙境暂时处在了一个维度,剩下的就是验票和启程。”康斯坦丁喷吐着烟雾,“就当作是坐飞机好了。” 康斯坦丁忽然将一团废纸扔给了陈宇。 陈宇将其展开,看到了小精灵和花环构成的大门。 《魔法之书》忽然闪烁起来,两只血手像是在意识中伸向陈宇。 什么?你想要这已经失效的废纸? 陈宇稍稍抬起手臂,眨眼之间,两张卡片融合成的褶皱纸片消失不见。 而陈宇的意识之中,在《魔法之书》崭新的页面上浮现出了一扇大门。 大门的左边爬满荆棘和藤曼,右边则是枯骨和腐烂的爬虫,中央则是宛若ET外星人般的畸形头颅。 “第四章血肉之路”。 陈宇终于明白那个消失的怪物去了何方。 右侧象征着“万物之绿”,中央的图案象征着仙境的小精灵,而左侧的那堆腐烂物……那正是“腐朽之黑”的象征。 怪物被献祭给了《魔法之书》的新魔法,就这么消失在超维度的时空之中。 第二十二章 公园里 陈宇在意识中触碰那扇大门。 伴随着萦绕不断的、仿佛从深渊之下传来的呜咽和絮语,大门从书页上快速消褪,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张地图。 大部分被阴影般的迷雾笼罩,如今只有英国这一部分完整的展现出来。上面标记着安德烈记忆中去过的地区、城镇和乡村的名字,甚至精确到每一所建筑和房间。 这地图上不单单只有地球,如果将其缩小,能看到巨大的圆环轮廓。而试着翻转,则能看到无数重叠的仿佛切片般的存在,还有DNA序列链般螺旋延展的状态,它们从每一个切片内部延伸出来,又笔直向下,如同锁链般的伸进翻涌的血池。 这代表着多元宇宙和超维度空间? 那螺旋般的锁链又是什么?魔力?还是连接其它多元宇宙的某种存在?那血池又代表着什么? 不单单如此,陈宇翻动书页时,却发现《魔法之书》已到了最后一页。 无边的黑暗在书页后于意识内蔓延。 这最后的一章似乎十分宏大,占用了剩余的所有篇章。 “嘿!陈,该下车了!”康斯坦丁的叫嚷打断了陈宇思绪。 《魔法之书》阖拢了。 总之,这似乎还不是我能探索的奥秘。而且,现在就是将地球的全部地区开通似乎需要更多的联系。 这一定与“万物之绿”,乃至其余的元素之力相关,甚至可能牵连着更多神秘的力量。和它们达成某种完整的契约,似乎就可以彻底让地图显露全貌。 根据现在刚刚坑过了“万物之绿”,并且被“腐朽之黑”追杀来看,这个交易短时间内很难达成。 我需要极为重要的筹码。 “想什么呢?快点儿!”康斯坦丁敲了敲车窗,然后点了一根烟并裹紧大衣。 陈宇下了车,环视四周时发现,他们现在在一个小公园的外面。如今路灯已经熄灭,像是入夜已深。 两人走上人行道,踩着落叶进入公园,他们路过长椅和垃圾桶时,一名流浪汉正睡得正香,鼾声令一闪而过的野猫侧目。在步道的前方,能够看到喷泉和喷泉里耸立的雕像。 “我们为啥来这儿?”陈宇边走边问。 四周静悄悄的,陈宇即便尽量压低了声音,却还是清晰可闻。 “我提到的那个朋友在这里。”康斯坦丁叼着烟说道,“她叫海蒂,一个老太婆,据她自己说活了二百三十多岁了……” “是二百三十八岁,康斯坦丁!” 一个女人的声音伴随着路灯突然亮起开始在静寂的公园内回荡起来。 康斯坦丁站住了,他的脸色不太好看。 陈宇定睛观瞧,在喷泉池子的边缘翘着二郎腿正坐着一名同样穿着灰色大衣的女人,但她看上去一点儿都不老,最多二十多岁,留着齐肩短发,她带着手套,悠哉地放下一盒罐头,吸引来三只小猫。 在女人的身旁,有一个破烂的推车,像是用来盛放捡到的垃圾。 “那是海蒂?”陈宇侧目问道。 康斯坦丁却摇了摇头,“不。” 女人站了起来,任由三只小猫大快朵颐,她优雅的双手插兜、踱步上前,俏丽的白皙脸庞上嘴角微微上扬,淡蓝色的眸子则闪烁着奸诈、清冷的光芒,“你们可以叫我罗丝,我也是海蒂的朋友,同时也是一名老师。”
“我倒想知道一位老师在夜半三更的公园里能教授些什么知识!”康斯坦丁的手默默伸进了大衣口袋里,那里面定然还藏着他从瑟斯戴克的仓库内搜罗到的魔法道具和危险物品。 “一些能够让你们保住小命的信息。”自称罗丝的女人在距离康斯坦丁还有三步远的位置站住了,她的影子摇曳着。 陈宇甚至觉得那影子是重叠在一起的两个,而且这女人有些眼熟。 罗丝…… “海蒂在哪儿?”康斯坦丁直截了当的问道,“我虽然不关心那老太婆的死活,但我现在有急事,她最好再活上一阵!” “冷血无情!”罗丝冷哼一声,“真是名不虚传!” “回答我的问题,女人。”康斯坦丁说道,“我不想在该死的继续吹风,我很饿,但在那之前我只想痛快的清理下肠道!” 罗丝“扑哧”一声笑了,她稍稍侧身,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紧接着,一扇摇曳着五颜六色光彩的大门开启了。 “请吧,两位,在这里说话不安全。”罗丝笑道,“放心,至少我现在是站在你们这一边的。” 说这句话时,罗丝犀利的双眸转向了陈宇。 “很好,你最好能再请我喝杯酒!”康斯坦丁大大咧咧的拍了拍陈宇的后背,然后走进了传送门。 陈宇对于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份似乎有些眉目了。 “谢谢你,罗丝女士,我也的确有些疲惫了。”陈宇走到罗丝的面前生硬的咧嘴一笑。 罗丝却皱了皱眉,像是很讨厌陈宇的假笑。 门的另一边是一间办公室,两侧的墙壁旁陈列着书架,正前方是一张棕色的大书桌,书桌后方靠近窗台处则是一排低矮的架子,下面同样整齐的摆放着书籍,上面则是一些玻璃球体、烧瓶、坩埚和……一顶帽子。 空气中弥漫着好闻的香水味儿,低头间,陈宇看到了一张占据大部分地面的奇怪地毯。 地毯上的图案像是构成了三重法阵,古老的象形文字在边缘排列着。 这间屋子怎么看都不是一个正常的老师所能拥有的。 罗丝走到桌子旁,从下面的柜子里拿出一瓶酒和三个杯子。 “海蒂失踪了。”在传送门消失之际,罗丝拔出了木塞,“她在失踪前给我发了讯息,她提到了你,康斯坦丁,还有一个不知名的孩子。她让我在公园里等你们。” 看来那个海蒂拥有灵媒的预知梦。 “失踪……”康斯坦丁面色凝重起来。 “别担心,康斯坦丁,她现在应该还很安全,你知道的,她十分聪明,这二百三十八年不是白活的,她一定是躲藏了起来。”罗丝摊牌了,她落座在宽大的椅子中,盛着酒的酒杯飘到了康斯坦丁和陈宇的面前,“我们只需要找到她失踪的原因就好,我们还有时间。” 看来不会错了。 眼前的这个女人正是萝丝,而她的恋人是理查德·奥奇,他们共用一个身体和名号——奥奇贤者。 第二十三章 第二本书 1899年,两名孤儿被送往教会。 但那个教会崇拜的并非上帝,而是恶魔科斯。两名孤儿被当作祭品,不过恶魔科斯拒绝了,因为他觉得无辜的灵魂对他无用,恶魔科斯反而将所有教徒屠杀殆尽。 “七贤”之一的扎托救下了两个孤儿,最终将他们送往东方。在一座神秘的城堡内,“七贤”收留了两名孤儿,赐名多克和萝丝。他们更被传授东方的秘法,斩魔剑,神奇披风,“七贤”胸章。在成年后,“七贤”赐予两人真名奥奇贤者和萝丝·赛奇(意为玫瑰之灵)。 20年代,两人离开东方来到纽约,于1935年开了一家侦探社,至此开始驱魔生涯。他们加入了“全明星中队”,帮助“七贤”战胜恶魔科斯。1945年,奥奇贤者在加入“美国正义协会”后对抗“无魂潜行者”,最终战死。萝丝为了救自己的爱人,将两人的灵魂绑定,并且消失在了星界之中。 至此,两人皆是奥奇贤者。 蒂姆·亨特在真正开启魔法生涯后的第一个导师便是奥奇贤者,奥奇贤者也是唯一一个真的不想杀死蒂姆的魔法师。 如今,萝丝现身了。奥奇贤者看来早就秘密回到了地球,一直在伦敦的一所学校中隐藏着,化身罗丝成了一个…… “历史老师。”萝丝坐在椅子中看着康斯坦丁说道,“有什么问题吗?” “就像我这已经清空的肠胃,没什么问题。”康斯坦丁点燃了一根烟,在沙发中翘起了二郎腿,仿佛这里就是他的狗窝,“所以,你是一个同行。” “不好意思,康斯坦丁先生,在我看来,你根本算不上一个魔法师。”萝丝微笑着说道,“你只是一个九流的骗子和傲慢的混蛋。” 陈宇想要给萝丝点个赞。 “随便吧,如果你只是想要和我斗嘴的话,最好再来一瓶酒,还有披萨。”康斯坦丁笑吟吟地回敬着,这人渣根本没有一丝恼怒,甚至开始蹬鼻子上脸,“我会奉陪到底,或者在床上也可以。” 萝丝的脸色阴沉下来,很少有人能在口舌上争过康斯坦丁这个流氓。 这会没完没了。 “我相信你,罗丝女士。”陈宇接过话茬,“我们真的在赶时间,敌人也似乎是冲着我们来的,只要我们能尽快离开,海蒂女士或许就会得救。所以……如果你能告诉我们罗德里克·伯吉斯秘密庄园的地址,也算是救了海蒂。” 奥奇贤者成名的年代就是1935年以后,而囚禁梦神墨菲斯的“魔王”罗德里克也是当时英国比较著名的黑魔法师,或许他们有过交集。 “罗德里克……”萝丝思索起来。 感觉有戏。 陈宇站起身来,他走到萝丝面前的书桌旁,从兜里掏出1916年的那张剪裁下来的旧报纸递了过去,那上面有一张模糊的老照片。 “嘿!小子,那是我的东西!”康斯坦丁认了出来。 “莫里斯·伯吉斯·布洛克莱斯比……原来是他。”萝丝似乎认出来了,她认真看着报纸上的内容然后点了点头,“没错,一个普雷斯顿的旧贵族后裔,也是黑魔法世家。他在20年代初期建立了‘秘书兄弟会’,就在他的老宅‘诡环’。” 奥奇贤者果然认得这个化名罗德里克的黑魔法师。 “你知道他的老宅地址?”陈宇平静地问道。 萝丝放下报纸摇了摇头,“抱歉,我只见过他一面,还是在一场魔法交流会上。那时他很年轻,野心勃勃,但对于我们来说,他和那边的康斯坦丁先生没什么区别,都是窥伺着魔法力量的疯子。” “谢谢夸奖!”康斯坦丁喷了一口烟雾。 “为什么找他?”萝丝白了康斯坦丁一眼,又严肃的看向陈宇,“你同样是一个魔法师,,对吗,孩子?” “算是吧。”陈宇很痛快的承认了,又指了指身后的康斯坦丁,“初出茅庐,和他一样。”
“你可是管我叫师父!”康斯坦丁挥了挥拳头抗议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闭嘴,康斯坦丁!”萝丝忍无可忍的吼了一嗓子,她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失态,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又喝了口酒,“回答我的问题,孩子,你们为何要找那个黑魔法师的老宅?他应该已经死了。” “梦。”康斯坦丁叼着烟盯着天花板说道,“你看到了,那上面记录着他要囚禁死亡,他显然失败了,却还是得到了意外收获。” “什么?”萝丝眉头紧锁,她诧异的瞪着陈宇,“他说的是真的?” “如果你是大魔法师就应该比我知道的多,我当初察觉到了异样,收集了很多奇怪病症和自杀的相关报道。但年代太过久远,资料并不详尽,死者也没有什么诡异的痕迹,干脆不了了之。”康斯坦丁幽幽地说道,“我犯了个大错,那些事件根本不是因为操纵死亡造成的,而是梦。失眠和噩梦侵蚀带来了死亡和痛苦,罗德里克是始作俑者。” 萝丝急忙从衣兜里掏出一个银色的罗盘,罗盘上的文字是篆字,陈宇更注意到那上面纹刻着五行、天干地支和八卦。 东方的秘法。 白色光丝从萝丝的指尖渗出,它们融入罗盘后,萝丝松开了手。在指针定位完成后,罗盘开始转动,最后震颤起来。 萝丝的脸色愈发难看,最终她狠狠抓住了罗盘,重新塞进了兜内。 “该死!我早该想到会是这样!”萝丝深呼吸了一下,慢慢恢复了镇静,“很遗憾,孩子,我没办法定位到老宅的具体位置,梦干扰了我的‘星界罗盘’,而且……还有一股黑暗力量在窥伺,海蒂可能正是因为于预知梦中接近你们时招惹到了那股力量。” 难道海蒂看到了敌人的真面目?难道这才是海蒂被追杀的真正原因? “我们得找到海蒂,她一旦落入敌手,会暴露我们。”康斯坦丁反而脱掉了大衣往沙发上一躺,“事情绕回了原点,那么,明早出发,祝你们好梦。” “夜长梦多,康斯坦丁。”陈宇转过身来。 “不,他是对的,你们至少在这里很安全,睡一觉吧,孩子,你需要休息。”萝丝冲重新露出微笑,“不必急于一时,而我也需要通过星象和罗盘找到海蒂的藏身处。还有……我觉得它是因你而现身的,我也是因此被吸引到伦敦,看来我等的正是你。” 陈宇好奇的看着萝丝转过身,从后方矮柜内的一个暗格中抽出一本书。 黑色的封皮,没有任何文字。 “《魔法之书》总会找到最伟大的魔法师。”萝丝认真的看着陈宇,“它找到了你。” 陈宇看了萝丝一眼,然后接过了这第二本《魔法之书》。 意识内躁动起来。 紧接着,手中的《魔法之书》渗出无数血色的锁链,它们将陈宇团团包裹其中,像是要将他吞噬掉。 萝丝惊讶的瞪大双眼。 但很快的,红光消失了。 陈宇看着空荡荡的手心。 意识中出现了一张巨大的血色蛛网,中心是原始的那本书,蛛网上每条连接到中心的丝线末端出现了血色的手掌,那第二本《魔法之书》如今正被攥在一只血手之中。 还有五只血手空着。 看来一共有七本《魔法之书》。 “你身上的黑暗比我之前见到你时更加浓重了。”萝丝皱眉说道,“你一定要谨慎小心,孩子,我不想看见你成为敌人。” “你会因此杀了我吗?”陈宇好奇的问道。 “也许吧,但不是现在。”萝丝坐在了椅子中端起酒杯,她转向窗户,看着夜色中的无尽黑暗轻声说道,“未来之事等到未来再说,现在,睡吧,孩子。” 康斯坦丁此时翻了个身。 陈宇瞥间那家伙睁着眼睛。 第二十四章 宣战 寒冰彻骨。 陈宇在睡梦中翻了个身。 大脑几乎都快要被冻住了。 ……时间到了……陈…… 是康斯坦丁的声音? ……我们得走了…… 细碎的脚步声,仿佛踩在薄薄的冰层之上。 ……醒过来…… 陈宇猛然睁眼。 “死魂”环绕着陈宇,却被冻成了冰雕。 陈宇身下的地毯如今被积雪覆盖,环视四周,萝丝的整间办公室四处凝结着冰刺,书架倒塌,书桌也被拦腰毁坏,萝丝正站在窗边,她极为惊恐的张着嘴,伸出的双手似乎正准备释放某种法术。 然而她做不到了,她被封存在冰坨之内。 没办法救她,我只能召唤黑焰,那会直接毁了她。 康斯坦丁!只有他能救萝丝。 陈宇急忙坐起来摩梭着自己的双臂取暖,眼睛却寻找着康斯坦丁的踪迹。 沙发是空的,还有灼烧的痕迹,但康斯坦丁不在。 血。 陈宇发现了在并未完全结冰的水痕之下有血的痕迹,并且一路蜿蜒到虚掩的门外。 发生了什么? 陈宇来不及细想,他站起身来,不慌不忙的整理了下西装和领带。 敌人杀到了?但他们为何没有杀死我?或者将我带走? 难道康斯坦丁是他们准备好的陷阱? 陈宇小心翼翼地的绕过大片冰冷的积水,走到门口,他想了想,又检查了下和《魔法之书》的联系。 皮带法器回应了,它从左臂的衣袖下缓缓钻出,蛇一般的探向门外。 没有魔法的痕迹,也没有异常的波动。 陈宇低下头,他甚至看到胀气的屏蔽护符就在自己的脖子上挂着。 奇怪,若是如此简单便能入侵,还能制服我的魔法护卫,为什么要留下我? 在冷静的思考中,陈宇拽开了门,迈步而出。 这所学校二楼的走廊内静悄悄的,一条潮湿的痕迹在窗外的朦胧微光下泛着些许冰晶的光彩。 还留下了线索? 最古怪的是,《魔法之书》这一次没有任何预警。 陈宇托着腮帮子想了一会儿。 没必要冒险去救康斯坦丁,他也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魔法师。但此事太过蹊跷,《魔法之书》也没有发出警告…… 陈宇沿着水痕走了下去,他很快看到了潮湿的脚印,还有一堆破碎的如同线虫般盘起来的诡异恶心物体,墙壁上的画像污浊不堪,像是融化了一般。 水滴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在低温下产生的水汽愈发浓重。 陈宇连接上了“超维度之书”,给自己换上了一身羽绒服,然后迈步走上了通往三楼的阶梯。 一条手臂出现了,怪异的是它是从墙壁内伸展出来的,仿佛有个人被塞了进去。 三楼中央平台的拐角出现了一个用血涂抹出来的法阵,五根蜡烛已经熄灭了,中间的羊头祭品满是血泡,空洞的长方形眸子瞪视着水汽缭绕的上方。 有人在这里祭祀? 向上望去,通往三楼最后的阶梯上是两排拖拽形成的大片血痕,冰渣和污水参杂其中,泥泞不堪。 陈宇吸了吸鼻子,除了浓重的血腥味外没有硫磺的气息,这说明没有恶魔。 好吧,这的确勾起我的好奇心了。 陈宇干脆召唤出了“超维度之书”捧在手中,他轻轻翻开书页,然后便看到“谋杀之梦”柯林斯那漫画般的形象在咧嘴坏笑,腐烂眼窝中的两张嘴也一齐露出尖牙利齿。
这家伙移动到别的书页了,如果不尽快释放梦神墨菲斯,恐怕他很快就会自己跑出来。 睡眠会加速“谋杀之梦”的行动。 陈宇暂时忽略这个噩梦,他爬上三楼,留意着四周是否隐藏着陷阱和法阵,在确定无误后继续沿着继续扩大的血痕转向阴暗的左侧走廊。 冰晶与鲜血仿佛曾翻涌起大片浪花,它们如今凝结在墙壁、天花板和每一扇门上,垂落下的根根尖刺构成了畸形恐怖的巨爪。 走廊的灯忽然一盏一盏的亮起,直到水汽中能看到尽头的窗户边缘直立着三个人。 一个老头,一个瘦高男人,一个女人。 陈宇十分熟悉他们,即便他们背对着他。 那是他的家人,转生前的家人。他的爷爷、父亲和母亲。 所以……这是一个梦? “陈?”空洞声音突然出现时,陈宇猛然回头。 康斯坦丁正惊讶的站在陈宇的身后,他伸出左手放在了陈宇的肩头。 “你去哪儿了,小子。”康斯坦丁严肃的盯着陈宇,“你为啥穿的这么多?天哪,我们得赶紧离开这儿!你太引人注目了!” 阵阵笑声慢慢增强,最终一股脑的钻入陈宇的耳朵内,嘈杂喧闹。 陈宇占了眨眼睛,睫毛上冰晶融化成水滴掉落下去,刺目的阳光此时也洒在了陈宇的侧脸上,暖洋洋的十分舒适。 一群高中学生爬上楼梯,他们抱着课本,背着书包。每个人都好奇而又快乐的瞅着陈宇,然后快步绕过他,最后爆发出一连串的笑声。 上课的铃声忽然响起。 “该死的!你失踪了一整个早晨!”康斯坦丁皱眉说道。 陈宇却茫然的回过头,他的家人不见了,血痕和寒冰全都消失了。 “收起那本该死的书!如果你不想我们立刻就暴露目标的话!”康斯坦丁搂住了仿佛没睡醒的陈宇,带着他走下楼梯,“天哪!你衣服怎么全都湿了?” 梦游? 陈宇不认为这么简单,他悄悄收起了“超维度之书”,楼梯下到一半儿时看到了萝丝阴郁恼怒的脸,她夹着书本快步走上来,路过陈宇身边时小声说道,“是那本《魔法之书》。那不是真的,却又的确是真的,它在测试你有没有资格拥有它。回我的办公室,等我上完这节课。小心点儿,孩子,魔法极其危险,你要学会建立心灵壁障和复杂的陷阱,将你的记忆和名字全都塞进迷宫。” “她是对的。来吧,小子,我在这上面有些经验。”康斯坦丁点着了一支烟,却立刻被萝丝拍掉。 “这是学校,先生!”萝丝“和颜悦色”的瞪了康斯坦丁一眼,又转头十分和蔼的对一个打招呼的女学生报以微笑。 “别再搞出乱子来,两个不省心的白痴!”萝丝甩下这句颇有老师味道的话后大踏步离开了。 “我开始怀念我的姐姐了,他们都是一个样子。在他们眼中,我们总是长不大的小屁孩。”康斯坦丁再度掏出一根烟塞进了嘴里,“你还好吧,小子?” “当然。”陈宇已经重新换上了黑色的西装,他整理了下领带,抬起头来,“它在跟我打招呼。” 第二本《魔法之书》此时在陈宇的意识内敞开着,血色的笑容极为调皮阴险。 它在宣战。 陌生的兴奋感再度涌上心头,陈宇不经意间嘴角上扬,双眼闪烁着危险的光彩,“快点儿开始你的授课吧,师父!” 第二十五章 赌徒和骗子 萝丝办公室的红漆大门上雕刻着一只猫头鹰的脑袋,两点栩栩如生的眸子如今正对着陈宇。 它们很快闪烁了一下,随着“喀哒”一声,猫头鹰雕像像是识别出了陈宇的身份,大门开启了。 “这算是区别对待呗,为啥到我这儿就不好使?”康斯坦丁在一旁悻悻地冷嘲热讽。 他刚才摆了半天pose,还挤眉弄眼,猫头鹰雕像完全无动于衷。 “你倒是挺自来熟的,我觉得罗丝老师可没把你当朋友。”陈宇推门而入。 虽然十年之后,他们的确成为了朋友,还一起成立了“风衣魔旅团”。但现在,萝丝肯定是厌恶康斯坦丁到了极致。 算起来这种发自肺腑的鄙夷应该从康斯坦丁昨晚一进门就偷了萝丝的一颗水晶球开始的。 “哈!你挺自豪呗!万人迷!”康斯坦丁酸溜溜地说道,“要不你拜这个娘们儿为师得了!她看上去确实是大师!而我是九流的骗子!” 年轻的康斯坦丁真的和青春期的叛逆少年没什么两样,除了认真的时候。 “不,至少我是非常尊敬你的,康斯坦丁。”陈宇站在门口看着有些空荡荡的屋子说道,“因为你与众不同,我能学到其他人根本不会的东西。” “你这小子,嘴还挺甜的,我的确……嗯?唔……”康斯坦丁忽然反应过来了,他手托下巴陷入沉思,然后愤怒的抬了下眼皮,“你他妈的这是在夸我?和那个娘们儿一样说我是个骗子?” “看来你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但我的确是夸奖。”陈宇看着地毯上那一摊潮湿的污渍慢慢走了过去,嘴上却还在煞有介事的说着,“在我心目中,你不是九流的骗子,你绝对是一流的。还是最疯狂的赌徒,怎么说来着?赌徒的外表,银行家的内心。” “很好,谢谢你的独家采访报道!或许等我像那些退了休的老首相想要写篇回忆录赚钱时,我一定会用你的!但是绝不会付一分钱!”康斯坦丁用烟头指着陈宇的后背,“还有,庆幸吧,小子!我还是有信用的,所以,赶紧开始……shit!” 康斯坦丁在陈宇蹲在地毯边缘时也看到了那些还未融化的冰晶和四周湿漉漉的痕迹。 “我发誓我离开前还没有这幅光景!唔……等等!”康斯坦丁忽然捂住了脑袋,片刻后他瞪大双眼,“妈的!我们都被催眠了!我之所以没有找到你是因为我们俩根本不在一个‘梦’中!而始作俑者就是你的魔法!” 陈宇点了点头。 奥奇贤者,也就是萝丝应该没有中圈套。 真的是这样吗? 但那个冰封的雕像…… 陈宇站起身来,环视四周,“你是否和我有一样的想法?” “死魂”。还有“死魂”,这个魔法护卫依旧荡然无存。 它们都是《魔法之书》的本质,第二本书的攻击相当于从内部将其瓦解。 “我猜我们根本就没有醒过来!”康斯坦丁咬着烟头恢复了严肃的神情,“而且我开始怀疑你是否真的是陈宇!” “彼此彼此。”陈宇转过身来,“这应该就是《魔法之书》的试炼,想让我做出某种选择……但我们最好别开战,若是踏错一步……” “我他妈还想和地狱远一些!”康斯坦丁的额头见汗。 一本书能够模仿出如此形象的康斯坦丁吗?一个原始纯粹的能量体可以了解人性吗? 康斯坦丁的体内如今流淌着我的恶魔血,或许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得已幸免并与我汇合。 我们血脉相连。 真是个不错的冷笑话。 或许走廊内见到的萝丝才是《魔法之书》幻化的傀儡,那冰封雕像中的才是真正的萝丝,她被困住了。 但敌人会为我提出建议?除非那是陷阱。 “坐下来,小子!”康斯坦丁扔掉烟头,他大踏步的走到唯一留存的书架前,随手将几本书扔到地上,“知道吗?我小时候瘦弱不堪,一群小混混天天都会揍我,还会拿出手术刀划伤我的脸,逼我掏出我可怜的零花钱。我那酒鬼老爹根本不会管,他甚至还会因此再给我添上新伤。”
康斯坦丁将那些扔在地上的书踢到陈宇的面前,然后开始用烟灰画出法阵的图案,同时依旧讲述着他糟糕透顶的童年,“那些小混混的头儿叫肯尼·尼尔森,他还有个妹妹,是个独眼龙。他们围追堵截,我却只能逃跑。那时在利物浦码头的边儿上有一家金属盒工厂,我们都叫它锡罐子,我藏了进去,但我姐姐谢莉尔告了密,肯尼逮到了我。” 康斯坦丁开始绘制第二重圆环,将那些杂乱的书籍环绕其中。 陈宇仔细的盯着,他还不知道康斯坦丁打算做什么。 “我不怪谢莉尔,肯尼有刀,她很怕他,每个人都怕他。肯尼脑子不好使,据说和七岁时母亲因肺结核死去有关,但要我说,他就是个天生的混蛋!他五岁时将他妹妹安妮塔的眼珠用一根针挑了出来!”康斯坦丁快速的掏出一根烟,将烟丝倒在两个圆环之间,就像在填充火药,“他想要割掉我的耳朵,他揍得我屁滚尿流!我很害怕,怕的要死!然后我说……我会给你更好的东西,比四先令好得多的东西!” 康斯坦丁蹲在地上回了下头,他没有笑,“我说我会让他和他死去的母亲说话。” 陈宇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你可以通灵?” 康斯坦丁却冷哼了一声,继续埋头作业,“你知道的,我只能靠自己。我用粉笔画了一个圆圈儿,我写上了书中记录的那些字母,我坐在里面,我闭上了眼睛,在黑暗寂静的工厂内,我清空了所有的心思,我开始降神。” 康斯坦丁扔掉了无用的烟纸,然后再度点燃一支烟塞进嘴里。 陈宇注意到眼前的圆环外便有着烟灰涂抹的二十六个大写的英文字母,还有“yes”和“no”。 这是降神会的玩意儿,就像笔仙和碟仙那种骗小孩儿的恐怖游戏。 “我呼唤了肯尼妈妈的名字,我装作癫痫倒地,我口吐白沫。”康斯坦丁用打火机将一本书的书页点着,然后扔进了那一堆书中,“我睁开眼睛,我说出了肯尼的小名,那是只有他妈妈生前叫过的小名。然后,我说,你不该将软垫按在我的脸上,我知道我喉咙里咯咯的声音吓到你了,你只是希望那声音停下,但我不能呼吸,我无法呼吸,我的胸膛快要炸裂了,我需要氧气,我需要……” 康斯坦丁的语气很逼真,他像是在模仿小时候的那场降神仪式。 看来是肯尼杀了他的母亲。 陈宇差不多猜到了结局。 康斯坦丁看着那开始熊熊燃烧的大火幸灾乐祸般的笑了起来,“他跑了,肯尼跑了,留下了一串潮湿的脚印。而后,我听到了紧急刹车声。我们都跑出去了,然后看到一道恶心的血痕,肯尼很幸运,他没有被撞飞,但是……” 康斯坦丁回头时的侧脸映衬着火焰的红光,他开心的笑着,“他的双腿被轧成了齑粉,从此,他只能坐在轮椅上阴郁的透过窗户看着我们开心的玩耍。再也……没有了欺压。不,他成了被欺压的对象。而没人敢惹我,因为他们认为我是疯子。” 这的确是康斯坦丁能做出来的事。 “你在炫耀你的天赋异禀?”陈宇问道。 康斯坦丁却自嘲般的摇着头,“不,小子。肯尼母亲的一切都是他的妹妹安妮塔告诉我的,她恨他,比我还要恨他,我只是给了她一个可以得到自由的机会,当然,还有一些玩具、漫画书的代价。所以,你瞧?我就是个骗子,谎言是我的武器。你准备好学习这一切了吗?” 陈宇站起身来,十分坚定的点点头,“当然。” “很好。”康斯坦丁叼着烟笑了,然后让到一边,通红的火焰狂舞着,“那么……先欺骗自己吧,怀疑和否定才是最坚实的心灵壁障。” 第二十六章 心灵壁障 “走进去。”康斯坦丁叼着烟昂首说道,“在你眼中那不是一团火。” 怀疑和否定。 陈宇知道这就像是自我催眠,他生前就这么做过。但……没有任何效果。 过于理性的思维方式会自然否定那些幻想和自我暗示,但现在不一样了。这个世界充满了荒诞不经的存在,隐藏在世界背后的力量多到数不胜数。眼前的事实或许本身就并非其本质,那都是谎言堆砌起来的虚伪真相。 否认它。 陈宇跨过了第一道圆环。 火舌仿佛有生命般的舔舐着他的裤管。 热度是真实的,裤管上丝丝缕缕的青烟同样是真实的。 “快一点儿,陈!”康斯坦丁催促着,“犹豫就是你并没有否认眼前的事实!” 陈宇稍稍皱眉,“这有点儿自相矛盾,我同时相信它是一团火,却又开始怀疑它不是真的。然而,一旦我相信了它不是真的,这就是盲从。我会再度绕回原点。” 陈宇狐疑的转过头。 “你找到了其中的关键!”康斯坦丁笑着打了个响指,“怀疑就是矛盾,而矛盾就是心灵壁障的核心,它是最强的否认,因为它排斥一切存在、任何形式,包括自我。保持着这种想法,走进去。” 陈宇似懂非懂,他又迈出一步,一只脚已经踏入了火中。 灼热的痛楚立刻传遍全身,浓烟滚滚下,陈宇的右脚在燃烧。 皮带法器在陈宇的强烈精神刺激下钻出了衣袖,就连“超维度之书”的纹身图案都透过了衣袖亮起猩红的光芒。 陈宇咬紧牙关,将另一条腿迈进了火堆。 这简直就是找死。 陈宇忽然开始再度怀疑眼前的康斯坦丁正是第二本《魔法之书》幻化出来的敌人。 难道它正是想要利用这种陷阱让我自己杀了我自己? 火焰兴奋的爬上了陈宇的双腿,火苗甚至蹿到了胸口。 极端的痛苦下,陈宇可以忍耐,但所谓的否认并没有令火焰消失,这个降神法阵也似乎没有任何意义,这就像是一场骗局。 等等!为何胀气的屏蔽护符无效? 陈宇诧异万分。 “别使用魔法!它们会破坏心灵壁障的建设!”康斯坦丁仍旧无动于衷的笑着,“现在,坐下。” “什么?”陈宇愣了。 “坐下。”康斯坦丁冷血无情的说道,“你想要现在就结束?很好,那就迷失在现在的‘梦’中,或者被魔法毁掉。” 陈宇的双臂如今也都已经没入烈火。 坐下就是死亡。 这个念头强烈的根植于陈宇的意识之中。 不,我得否认它。但如果这都是真的呢?如果眼前的康斯坦丁才是假的呢?而我现在所做的难道不正是被欺骗和盲从吗? 陈宇痛苦难耐的摇了摇头。 一个精心设置的陷阱?还是真正的心灵壁障的架构? “你要怎么选?”康斯坦丁低头看向圆环法阵外面的“yes”和“no”,“你开始动摇了,你必须做出选择,时不我待,陈!” “我不知道。”陈宇的内心慌乱起来。 这是恐惧? 在遇到“谋杀之梦”柯林斯时,我曾有过这种奇怪的情绪。现在呢?我在害怕死亡? “选择,陈!”康斯坦丁咬着烟头的样子快要被浓烟和火焰阻隔。 死亡说过,我并不属于她。 死亡从不欺骗。 欺骗…… 陈宇猛然间抬起头,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中笑了,“这一切都是谎言,我否认你的存在!我否认我自己的存在!就像你根本没点着这些书!因为你说过,你根本就不在我的‘梦’中!” 火焰忽然从中间分开,“yes”和“no”的黑色痕迹全都消失了。 选择同样只是康斯坦丁的谎言,就像他说的故事,从来就没有什么选择。 陈宇看到康斯坦丁在微笑,他双眼放光,无比自豪。 怀疑和否认的本质正是欺骗! 康斯坦丁一直都在提及他的本质和核心,这才是催眠的真正途径! 事实?真相?不!这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创造一个足够欺瞒世人的基石! “不。”陈宇继续自信而又癫狂的大声说道,“我否认这个世界的存在!该换一个战场了!” 陈宇稳稳地于火焰中席地而坐,他闭上了双眼。 痛楚和灼热消失了。 “接下来,你只能孤军奋战了……”康斯坦丁的声音逐渐远去,最终成为了黑幕之后的句点。 一阵笑声响起,像是不屈的号角。 《魔法之书》没有放弃,它更加兴奋了,而试炼之路并未结束。
陈宇慢慢睁眼。 面前的火堆“噼啪”作响的燃烧着。 陈宇环视四周,他正坐在一间屋子的小客厅里,昏暗中能看到蒙灰的老沙发和墙角的旧冰箱,还有沙沙作响的电视机挂在墙上。 电视柜上的花已经枯萎凋零,摆放的三幅照片的相框玻璃碎裂成蛛网。不远处小饭厅的桌子上摆放着碗和筷子,还有漆黑一团的食物。在桌子一角的地面上,是破碎的烟灰缸。 一切都正如生前最后刻印于脑海中的记忆一般重现,只是更加黑暗。 陈宇慢慢起身。 这不是他的心理阴影,而是他的迷宫。 他的心灵壁障。 真正重要的记忆早已被封存于迷宫深处,如今陈宇所在的位置则是迷宫的外围,完全由谎言和自我欺骗所建造起来的壁垒。 灯光亮起。 爷爷、父亲和母亲端坐在餐桌前其乐融融的吃着饭,坐在那里的还有陈宇的弟弟。 突然之间,他们一齐回头,然后怒目而视。 “他们恨你。”爷爷开口说道,他的眼中闪烁着猩红的光芒,张开的嘴就像是被丝线拉扯。 “他们怕你。”父亲说道。 “他们希望你消失。”母亲的嘴几乎咧到了耳根。 “怪物!”弟弟露出最为灿烂的笑容。 屋子内的墙壁和天花板开始在灯光闪烁中渗出仿佛有生命般的血流,一处处蜗牛壳般的恶心花纹随即出现。那些“家人”也全都融化般的从头顶开始渗出血水和脓液,但他们在笑,喷涌着污血的笑容下是不断延伸的破碎阴影。 《魔法之书》开始渗透了,它想要突破谎言的壁垒,深入陈宇的意识深处。 然而,它所不知道的是,陈宇是它的天敌。 因为他根本没有感情。 如今,康斯坦丁的教导下,这里就是陈宇的主场,他可以毫不留情的撕碎自己。 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时机,将《魔法之书》引入这个专属的陷阱。 陈宇后退着,仿佛已经走投无路。 “我知道你在做什么!”爷爷蹒跚的站起身来,他如同残破的木偶迈出一步,他已经开始变形,大半个头颅和污血融为一体,他的皮肤和衣服全都脱落,像一只血色的枯瘦尸体。 “我会揭露真相!”父亲折断了脆弱的脊背,但他夸张的用四肢挪动着。 “我会戳破谎言!”母亲的上半身掉在了地上,在肚腹内涌出的内脏和血肉组成了最为另类的腿脚。 “你就是一个恶魔!”弟弟的脑袋被捧在手中,他还在笑,歇斯底里的喷吐出漆黑如墨的触手。 陈宇继续后退,直至卧室的房门。 就快了。 “是你先动的手!”四个怪物一齐说道,“是你掐住了你父亲的脖子!你想要杀了他!你想要杀了所有人!” 它们冲了过来,它们踩灭了火堆湮没于血河中最后的余烬。 “他们都是无罪的!”怪物齐声尖啸着扑到了陈宇的面前,张开了血盆大口,“赎罪吧!留在这里赎罪吧!” 陈宇瞥见了怪物下方于血河中如鱼般游走的影子。 它上钩了! 陈宇一脚踹开了卧室的房门,然后任由四只怪物咬住他的身体,他带着这些贪婪啃噬的怪物撞进了漆黑的卧室,连同迫不及待涌进来的那道影子。 “你是对的。”陈宇站在黑暗中平静的咧嘴笑道,“我动的手,我希望他们能从痛苦中解脱。” 一阵狂笑,《魔法之书》以为它胜利了,它以为陈宇终于堕入黑暗。 “我希望他们能恨我,不必因为我的死而感到愧疚和悲伤。”陈宇继续说道,“我希望他们真的将我当作一个恶魔,然后心安理得的继续活下去。我的弟弟将是希望,因为他和我不一样。而我,如愿以偿。” 父亲当时在恐惧中抓住陈宇刻意放在桌子上的烟灰缸的画面在黑暗中模糊的浮现。 《魔法之书》犹豫了。 那四个怪物甚至松开了嘴。 但陈宇“博爱”的将它们死死搂住,“我计划了我的死亡,将自己塑造成恶魔!因为自杀同样会带给他们痛苦!唯有憎恨能让他们遗忘我的存在!然后……我真的在这里成为了一个混血恶魔!” 《魔法之书》战栗了,那四个怪物恐惧的想要逃窜。 但房门此时轰然关闭,紧接着,刺目的光辉照亮了整个空间。 “‘真实之间’。我如此称呼这里。”陈宇看着手中的第二本《魔法之书》笑道,“这是唯一能够通往迷宫深处的钥匙,而想要通过,你将献出你的一切真相和本质!” 这就是陈宇的陷阱。 如今,第二本《魔法之书》臣服了。 第二十七章 记忆与谎言 陈宇重新睁开双眼时,他坐在康斯坦丁用烟灰勾勒出的圆环之内。 在第一个圆环和第二个圆环之间的那些烟草如今正冒着丝丝缕缕的青烟和闪烁的火星。 “陈,是你吗?”康斯坦丁站在圆圈外面狐疑的盯着陈宇,他甚至从兜里掏出了一颗玻璃球,里面有液体晃动下产生的光点。 陈宇觉得那里面装的是圣水。 “又来一次?”陈宇轻叹一声,“防不胜防啊,这所谓的降神法阵其实是用在我身上的,对吗?你怕我一旦输了,《魔法之书》会占据我的身体,但我是混血恶魔,你可以用圣水压制我。” 陈宇瞄了一眼黑色圆环。 “别说废话,证明给我看!”康斯坦丁叼着烟威胁道,他很紧张,因为他很显然也不确定在《魔法之书》极其强大的力量之下,这个降神法阵的规则能够正常运行。 陈宇伸出脚将圆环抹去,然后稍稍挥手,令所有烟灰消失。 康斯坦丁慢慢放下手。 陈宇的举动说明了两点,第一,他掌控了《魔法之书》,自然也掌控了如今的这个“梦”,所有外来者的规则在陈宇的领域中全部无效。第二,就算是陈宇已经被《魔法之书》吞噬,康斯坦丁也无能为力。 “说实话,你没有灰飞湮灭已经能够证明我不可能是《魔法之书》了。”陈宇双手插兜后说道,“知道吗?它讨厌你,你让它感到了威胁,它绝对会第一时间将你在这个‘思维空间’内抹杀。是我在保护你,恶魔血,记得吗,康斯坦丁,这让你和我之间的联系十分微妙,在没能完全占据我之前,《魔法之书》无法干掉你。” “真他妈的荣幸。”康斯坦丁将装有圣水的玻璃球塞回兜里,又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然后勉强一笑,“欢迎回来,陈。” 陈宇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我不可能输,因为《魔法之书》甚至都比我有感情的多,它想用道德来击溃我,它认为我在隐藏压抑自己的情感。起码对血亲会产生一丝愧疚,但很遗憾,我感受不到。” 康斯坦丁沉默的看着陈宇。 “就是这样。”陈宇摊了摊手,“我将自己当作陷阱,它果然上钩了。现在,我想我们该离开这个以我自己的意识为根基建立起来的‘思维空间’了。” 没错,当第二本《魔法之书》彻底臣服后,陈宇便看清了它的基本原理。 这是极为抽象的一种力量,类似于超感和闪灵的能力,还能够操控人的意识,强行催眠或制造幻觉,而幻觉依据强弱甚至可以影响到现实。 所有的一切都依托于灵魂本身,在特殊的催眠下可以借由记忆创造“思维空间”。控制权在陈宇手中,即便被操控者的身体腐烂,他的灵魂也会永久的呆在“思维空间”内,不属于天堂,不属于地狱,不属于任何一个死亡后的归属地。 那个灵魂将永远属于陈宇。 如果《魔法之书》的力量继续增强的话,或许可以将那些所谓的神明囚禁其中,也能一瞬间操控万物之灵,组建出堪比“反生命方程式”作用下的傀儡军团。 如今,那第二本《魔法之书》的形态变化成了一颗蜗牛壳状的污浊球体,那是灵魂容器,那是献祭的祭台和转化升格的工具。 危险的力量。 可想而知,若是被那些强大的家伙们知道了,恐怕会排着队在我成长到足以毁灭他们之前控制我、杀死我。 无分善恶。 而眼前就有一个比他们还心狠手辣的家伙。 陈宇抬了下眼皮,却发现康斯坦丁表情有些奇怪,他甚至在看着陈宇,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们得离开了,希望罗丝没事。”陈宇抬起手。 “陈……我看到了你的记忆。”康斯坦丁有些尴尬的开了口。 陈宇立刻恍然大悟,那个降神法阵果然还有另一层圈套。 第二个圆环和那些烟丝……我早该想到有猫腻。 “你趁着我在抉择的混乱状态下跟着我潜入了我的心灵壁障?”陈宇平静的问道,“你用谎言制造了一个裂隙,你隐藏在里面,真是非常好的教学示范,对我十分有用,你是怎么……”
“陈,我之前说过,我老爹是个人渣败类。”康斯坦丁上前一步,难得严肃的说道,“我恨他,从我记事的那天起他就在打我,要不是我的姐姐,我可能早就被抛弃,或是被活活揍死。” 陈宇知道的很详细,但他什么都没有说。 他为什么要说这些? “我妈妈因为我难产而死,我被当成了凶手。老爹每次揍我都会说同样的话,他说是我害死了我的母亲,说我是天生的恶魔,说我应该赶紧去死。我恨他,却又无比愧疚,我甚至憎恨自己,同时却又惧怕死亡……我开始斥责这个世界,我开始像我老爹那般混蛋,甚至逃避并报复一切。” “为什么我们要在这里说这些,康斯坦丁?”陈宇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于是我开始习学魔法,天哪,我以为那都是假的!八岁那年,我甚至用一块儿被诅咒的石头杀死了一个流浪汉,但我不知道……该死的!我不知道……”康斯坦丁低下了头,他像忏悔般无视陈宇的闻讯,只是自顾自的说下去,“我诅咒我的老爹,我恨他!我希望他去死,我找到了一个黑魔法,我杀死了邻居的猫,我砍掉了它的一条腿,然后将尸体埋葬,完全按照黑魔法的仪式做的,一丝一毫。我期待着,但同时我不相信那是真的,那只是、那只是一个孩子负面情感的宣泄!我只是……天哪……” 康斯坦丁捂住了脸,“我只是希望老爹能爱我,我只希望破碎的家庭能够……” 陈宇眨了眨眼睛,他抬起的手臂想要落在康斯坦丁的肩头,却有些犹豫。 安慰? 那要怎么做? 陈宇困惑不已。 “魔法生效了,我的老爹在衰老,他在死去。我慌乱下只能将猫尸挖出来塞进装有福尔马林的罐子内阻止它继续腐烂,它奏效了,但老爹并没有恢复如初,他就像一具衰弱的干尸。”康斯坦丁自嘲般的笑了一声,“唯一不变的是对我的谩骂和诅咒。” 故事戛然而止。 陈宇歪了下头,“呃……我不明白……” “你不会永远憎恨一个家人。”康斯坦丁抬起头,“你只是在自欺欺人,他们不会憎恨你,他们也不会真正的忘记你。” 陈宇慢慢睁大双眼。 “让家人杀死你?让他们憎恨你?你这个愚蠢的混蛋!”康斯坦丁愤怒的骂道,“你只会让他们继续痛苦!你会让他们活在恐惧和悲伤之中!” 在陷入永久的黑暗之前,母亲满是泪痕的惊恐脸庞慢慢靠近,她在呼唤陈宇,她在哭泣…… “你的死什么都不会改变。”康斯坦丁说道,“而你也没有忘记他们,你做得很好,你欺骗了你自己,但是……我看到了,你不是冷血的行尸走肉,陈。你知道的,就在你的记忆中。” 阳光,沙滩,家人。 那个夏天他们灿烂的大笑。 陈宇的记忆迷宫深处锁住的一切美好在脑海中浮现。 “如果你坠入黑暗,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陈,我发誓!”康斯坦丁拍了拍陈宇的肩膀,“但在那之前,告诉我,你不会放弃挣扎。不是模仿,该死的!是真正的站在人的这一边。” “我在尝试,康斯坦丁。”陈宇说道。 心中像是有一些冰晶碎裂了,长久以来的呼吸似乎第一次无比畅快。 陈宇在犹豫中落下那只悬着的手,他抓住了康斯坦丁的肩膀。 “那么,我们走吧。”康斯坦丁满意的咧嘴笑了,“还有,叫我约翰。” 世界开始崩塌,陈宇眼前的一切都像是被外在的某种力量轰的粉碎。 两人开始坠落。 紧接着,血浪滔天,它们涌入虚无的空间,如同螺旋般上溯,最终汇聚成一只大手将两人握住…… 第二十八章 秘密警察 世界重塑的过程就像是从湮灭的虚空中堆积起粒子构成的沙堡。 陈宇则站在漩涡与风暴的中心平静的看着这恐怖而又绚丽的一幕,时间的概念仿佛早已没有了意义,或许是亿万年,又或许只是一瞬,又或许根本就不存在这个过程。 在思维与感知带来的深层波动下,陈宇只是眨了下眼睛,便已经站在了所谓的现实之中。 冰晶与雾气在空中弥漫,然后碎裂。 “该死的!冻死我了!”康斯坦丁像是触电般的从湿漉漉的沙发上挑了起来,又在寒冰覆盖的摊子上滑了个狗啃屎。 陈宇没有理会康斯坦丁,他正好奇的打量着站在被冰霜和水汽环绕的书桌后方站定的一个男人。 男人穿着黄色的大衣,带着一顶礼帽,双眼被遮蔽在阴影之下,但看得出来脸上沧桑的棱角。他平举着双手,一只手中攥着仿佛刻着四叶草图案般黑白相间的圆形徽章。 魔法的五彩光丝如今遍及整座办公室,它们彼此交叠缠绕,构成了复杂却又蕴藏着某种秩序的魔法矩阵。 毫无疑问,这个魔法矩阵的创造者就是眼前的这个男人。 “你是哪位?”康斯坦丁揉着摔疼的下巴翻身坐起来时震惊的问道。 男人立刻虚脱般的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中,他没有摘下帽子,而陈宇也发现了男人身旁矮柜上远来的那顶帽子消失了。 “一个同行,约翰。”男人有些疲惫的说道。 陈宇已经知道这个男人的身份了。 这就是奥奇贤者,理查德·奥奇是他行走人间时的化名。如今,萝丝消失了,理查德暂时主导了奥奇贤者的这副身体。 “我差一点儿就撑不住了,巨大的力量不停的扩张,一旦它突破这个‘魔法之间’,就会改变现实,甚至将整个校园变成冰牢。”理查德抬头看向陈宇,十分友善的问道,“而力量的源头就在你身上,对吗?” “已经没事了,我赢了。”陈宇点头承认了,“罗丝老师在哪儿?” 理查德有些困惑,“罗丝?哦,你们见到了我的……妻子。她不在,她一定是做了什么,才会将我换过来。” “换过来?”康斯坦丁皱起眉头间点了一支烟,“啊哈……这是什么恶趣味儿吗?你们不会共用同一个身体吧?天哪,要是你们……呃,你懂的,会怎样?” 理查德低下了头,他并没有恼怒,而是有些落寞的摇了摇头,“我们见不到彼此,她为了救我……哦,等等,我的衣兜里有张字条。” 理查德将一张纸掏了出来,“这是我们之间秘密联络的方式,她……还记得。” 很快的,理查德将纸条扔到半空中,他操控着纸条,将一个个开始发光的字母腾挪到空中,然后重组。 陈宇和康斯坦丁都凑了过来。 “我会进入‘思维空间’,你我之间的特殊联系能让它无法控制我们全部的灵魂,只要有你在,我就会记得一切。亲爱的,祝我好运,而你一定要守住这里,我相信那个孩子,我会提示他,让康斯坦丁引路。我讨厌那个康斯坦丁,但我觉得我必须信任他,他会将那个孩子带回。而你,亲爱的,指引他,帮助他,因为他是《魔法之书》选中的那一个。” 原来如此。 奥奇贤者有两个灵魂,除非同时将两个灵魂收入“思维空间”才能困住他们,然而,《魔法之书》太过急躁了,他也忌惮着康斯坦丁,这是陈宇因为漫画在记忆中造成太深印象造成的误导。无意间,《魔法之书》忽略了奥奇贤者,从而让萝丝伪装成已经迷失的状态,点出构建心灵壁障的提议。
“她成功了。”理查德露出十分宽慰和骄傲的微笑,“那么,我的朋友们,你们可以叫我理查德。约翰,我知道你,包括你的先祖,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你。” “很好,理查德,你要比那个罗丝顺眼多了。”康斯坦丁不要脸的笑道,“而且我猜……这都是你们的化名,对吗?既然是朋友,为啥不能告诉我……” “真名很重要!孩子,你也要注意这一点。”理查德转向陈宇认真的说道,“敌人若是知道了你的真名,他们就会……” “很高兴认识你,我叫陈宇。”陈宇伸出手,“哦,我不该说名字的,对吗?呃……重来一遍?” 理查德有些尴尬,最后只得轻叹一声,“也罢,有人喜欢用真名作为陷阱来吸引敌人上钩,从而获得好处。” “我认为安德烈这个名字会引来更多仇敌。”康斯坦丁笑道,“别忘了你在地狱中的特殊身份,少主大人!” “混血恶魔……哦,天哪!”理查德倒抽一口凉气,他举起“七贤”赋予的魔法胸章,在闪烁的微光中,他终于认出了陈宇如今的血脉。 “放心,老兄,至少他现在是无害的。”康斯坦丁拍着陈宇的肩膀郑重其事的保证道。 陈宇斜眼瞄了瞄康斯坦丁,他可不信这些谎言,估计这个人渣自己都不信。 “好吧……那么我能帮你们些什么?罗丝带你们来这里,一定……等等,还有一些隐藏的信息。”理查德将半空中悬浮的纸条点燃,与火光中,一些燃烧的字迹出现了。 “我找到了关于海蒂的踪迹,一个坏消息是,她在恐慌中试图越境,被逮住了。一个好消息是,她在西莉亚·卡尔佩帕总督察的手上。” 理查德晃动手指,将火焰熄灭,面沉似水。 陈宇发现就连康斯坦丁都有些面色凝重。 “西莉亚是一个魔法师,对吗?”陈宇问道。 “是的,秘密警察的头头,专门针对超自然案件和魔法事件的调查。”康斯坦丁回头看了眼关闭的门,“我听说这女人十分死正经,而且心狠手辣,被她盯上的家伙们全都消失了。” “西莉亚不是坏人,约翰,她是我和罗丝的故交,她有她的立场。”理查德走到窗边向外看了看街道,“我知道他们的秘密收容所,我去找她谈谈。至少海蒂在她那儿是安全的,现在就出发吧,路上你们最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我讨厌警察,最糟糕的还是一个会魔法的警察!”康斯坦丁嘟囔了一句。 这家伙从十几岁就是少管所和监狱的常客了,他肯定在心虚。 尤其是如今刚刚从雷文斯坎精神病院逃出来。 忽然,门被重重的砸了一下。 三个人全都愣住了。 “罗丝女士!伦敦警局希望您能配合调查一辆涉嫌九起谋杀案的皮卡车!”一个粗鲁的男人声音咆哮着,“有人看到了是您将这辆车开进校园的!请开门,女士!您有权保持沉默……” 那辆车不是停在公园吗? “好吧,谁能告诉我,这车钥匙是怎么回事?”理查德从兜里掏出了一把钥匙。 看来是好心的萝丝将车移动到了校园,但她没想到的是,那辆车曾属于“谋杀之梦”柯林斯,那上面留下了死者的烙印,或许还有噩梦的气息。 “这是普通警察,还是那些该死的……”康斯坦丁忽然震惊无比的瞪大双眼。 三个绿色的传送门在罗丝的办公室内强行开启了。 看来不用猜测了,很显然,西莉亚·卡尔佩怕总督察雷厉风行,她率先动手了。 第二十九章 刺客 魔杖、书籍和附了魔的刀剑,甚至还能看到泥偶、纸人和傀儡娃娃。 从传送门内鱼贯而出的八九个男男女女像极了《哈利·波特》内出现的那些现代魔法师,他们并不会如同小说和漫画中描述的那么神秘、伟岸,或是特别的鹤立鸡群。他们看上去就像是一些普通人,肥胖秃顶的男人,背着书包的学生,还有那些西装革履的上班族,只有他们那穷凶极恶的表情能彰显出一种异于常人的冷漠和高傲。 魔法能量肆意喷薄,陈宇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之多的魔力编织方式,空气中五彩斑斓的光丝宛若一张张美妙抽象的画作。 极为危险致命的画作。 现在,这群魔法师将陈宇、康斯坦丁和奥奇贤者团团围住。 “别轻举妄动,先生们!”最后走出来的一个瘦高个子的西装男推了推眼镜的镜框,他油光锃亮的脑秃头上遍布疤痕,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鹰一般的眸子隐没于凹陷的黑眼眶内。 男人的手中攥着一支不起眼的锯齿匕首,他的肩头则趴伏着一只魔法构成的黑色手掌,那只手掌的每一根手指上佩戴着能令人垂涎三尺的红宝石,看上去价值不菲。 “利安得。”理查德沉声说道,“我以为你早就被关进仙境的地牢了。” “你的消息已经过时了,而且……传说永不落幕。”男人的光头侧面生长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小脑袋,那小一号的利安得贪婪奸诈的说道,“我是嫉妒,我是风信子的传说,我也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只要鲜血还在流淌,我就会生生不息。而且……很显然西莉亚人手不足,她也越来越像那些美国佬儿的做法了。” 看来眼前的这个头头是个罪犯,而且是古老的存在。奥林匹斯众神的力量滋生了这个负面的怪物,他也同样是魔法的造物,宛如一个可怕的都市传说。 陈宇察觉出了利安得肩头停留的魔法之手和那些红宝石内充斥着极为严密的魔力编织,束缚和秩序是其本质。也就是说,那是一个魔法镣铐,专门约束利安得这样的恶徒,并让其在约束和契约下充当秘密警察的打手。 利安得那讥讽的言辞中,毫无疑问将西莉亚总督察的行事风格和“X特遣队”做了比较。 “X特遣队”便是将一群超级罪犯集结起来处理一些危险事件。 让罪犯来维持秩序,多么可笑的正义。 陈宇忽然歪了下头。 那魔法之手最内层的魔力编织……有些异常。 “西莉亚希望你们能老老实实的走这一趟,你也知道,奥奇贤者,你们是老朋友了。”利安得的本体直截了当的说道,“说实话,我也不想和你动手,更别提这里还有一个……嗯,康斯坦丁,我甚至在仙境都听过你的恶名,你很年轻,却已经得罪了不少同行,难能可贵啊!” 陈宇瞥了一眼康斯坦丁和奥奇贤者的脸色,他们似乎都比较放松,但没打算直接投降。 奇怪。 陈宇总觉得这里面隐藏着某种说不上来的异样。 一般来说,萝丝不应该犯这么大的错误,她也不该察觉不到那辆皮卡上附着的梦之气息。但她还是将车弄回了学校,或许这是因为她根本没想到能让西莉亚总督察牵扯进来,也没想到海蒂会愚蠢的试图越境——这绝对不是实际意义上的越境,海蒂想要跨越的绝对是通往其它世界的大门。 萝丝说过,海蒂一点儿都不傻,她是活了二百三十八年的女巫。她应该隐藏起来,等待救援,或是风暴过境。是什么让她铤而走险?妄图跨越人间与其它世界的边境? 巫术和魔法会引来敌人,也会引来西莉亚。 “一个年轻的不知名的小朋友?”利安得终于看向了陈宇,那个头顶长出的小脑袋不怀好意的打量着陈宇的脖子,“一个新生的魔法师,我能感觉的出来,而且……他更像是我们这边儿的!” “离他远点儿,怪胎!”康斯坦丁叼着烟喝道。 陈宇却对眼前的危险熟视无睹。 《魔法之书》没有给出警告,就像是根本不将其定义为一次危机。 陈宇也知道,如今的他只要稍微动一个念头就可以收了在场所有魔法师的灵魂。 这么说有些夸张,但结果不会错。 因为陈宇能够看到每一个人体内闪烁的猩红灵魂之火,它们就像是扭曲蠕动的小树苗。或许这些魔法师都出类拔萃,或许他们都受到过心灵壁障的训练,但很遗憾,陈宇针对的是他们的本质。 可能会有一些抵抗,但他们依旧无能为力。 距离太近了,绝佳的机会,而且他们对我的力量一无所知。 “你能把我怎么样,康斯坦丁?”利安得抬起了手中的锯齿匕首。 利安得比较特殊,但“超维度之书”能收了柯林斯,这种小角色根本不在话下。 “我是为你好,白痴!”康斯坦丁咧嘴一笑,“否则你会死的很惨,比呆在仙境的地牢或是在地狱中受尽折磨更加惨不忍睹!你可以试一试,但最好你放弃这种打算!”
“康斯坦丁,我们没理由刺激利安得。”理查德看了眼其余的魔法师。 大部分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奥奇贤者的身上,显然他们认为康斯坦丁的狐假虎威正是源自这个早已成名多年、又从星界回归的强大魔法师。 利安得上前一步,他有恃无恐,他有整个秘密警察撑腰,这些秘密警察甚至和仙境法庭有所来往。 可想而知,契约不一定会保住利安得的命,但一定会附加上法律条文令伤害利安得的人受到制裁。 真的如此吗? 陈宇也不想动手,因为他还没有想明白海蒂被捕的真正根源。 怀疑的种子正在脑袋里茁壮成长。 然而……“死魂”太饿了,而且在和柯林斯的对决中,它损失了不少从吞噬恶魔中取得的力量。 “你们为何会追查到这辆车?”陈宇忽然看着近在咫尺的利安得问道,“是海蒂告诉你们的?她预知了我们的到来,也通知了理查德。” “不,那个疯女人什么都不说。”利安得对陈宇镇静自若的反应有些惊讶,他显然没想到一个二十岁刚出头的年轻小子会一点儿都不恐惧,“我们在公园内发现了魔法痕迹,一路延伸至此。” “我不会蠢到留下线索!”萝丝的声音忽然出现。 那些魔法师一阵骚动。 “shit!你这变来变去的还真是没有一点儿先兆!”康斯坦丁瞪着萝丝抱怨道。 萝丝的身上如今覆盖着些许冰晶,大衣湿漉漉的,神情疲惫,显然随着陈宇的“思维空间”崩塌,她也被甩了出来。 如今,理查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正是萝丝。 “整个校园都有我的监视点儿,但它们如今全都没了动静!那也不是你们破坏的!”萝丝阴沉着脸看向利安得,“你们没有那个实力!” 有人捷足先登了,那人故意引来了秘密警察。 可是……为什么? “我们不会去监狱,那里是终末点,所有的魔法都会失效!”萝丝恶狠狠地说道,“你们这群白痴,有人在利用你们借刀杀人!” 陈宇恍然大悟。 只要在监狱里就会造成雷文斯坎内康斯坦丁的屏蔽法阵效果,而这一次,没有任何人能够出手相助。而秘密警察中应该还有如同利安得这样的邪恶罪犯,敌人应该买通了他们,利用他们在那里处理掉我,或是将我带走。 西莉亚同样也成了被利用操控的对象。 “这是魔法界的规则,萝丝女士!”利安得说出了萝丝的真名,他幸灾乐祸的笑着,“你们反抗就是拒捕,后果自负!我也得到了极端事态下的先发制人权利,别担心,只要留下你的头颅,魔法取证部就会掏出你的记忆和我们想要的任何东西!” “你们对海蒂做了什么,杂种!”康斯坦丁怒了,他立刻从利安得的威胁中联想到了海蒂的下场。他扔掉烟头,上前走了一步,五六个法器瞬间对准了他。 “你们会知道的。”利安得的两个脑袋全都露出灿烂的笑容,“但恐怕她没办法亲口说了!” “杂种!”康斯坦丁抬起了手臂。 萝丝却率先动了手,一时间整个办公室内的空气浑浊起来。 但下一个瞬间,除了没有了四肢的利安得外,所有秘密警察都如木偶般呆愣愣地站在了原地。 他们的灵魂都被锁在了各自的“思维空间”之中。 萝丝和康斯坦丁吸引了这群魔法师的注意力,陈宇这才轻松的夺走这些灵魂。 而“死魂”则悄无声息的吞噬掉了利安得的四肢。 康斯坦丁和萝丝一脸惊恐的看向陈宇。 “死魂”此时钻出了陈宇的影子,它伸展黑色的形体,笼罩在了利安得得头顶,它贪婪的咧开大嘴。 “这不可能!这股力量!”利安得杀猪般的嘶吼着,“这股力量来自黑暗!来自……” 利安得的两个脑袋爆掉了。 只剩下那只诡异的魔法之手静静的躺在地上,但所有的红宝石都一齐炸裂了。 “你杀了他?”康斯坦丁在陈宇的背后震惊无比的问道。 陈宇却摇了摇头。 “不是这个孩子,康斯坦丁。”萝丝走到陈宇的面前,她创造了一个透明的魔法盒子将那只魔法之手盛放其中,“它在消散,这至少能保留一阵。让我来解析它,如果所料不错的话……“ “它被改变了,控制利安得的另有其人。”陈宇平静的说道,“他就是秘密警察内安插的刺客,但他为何会知道我在伦敦?” “我想他根本不知道你的事,他是个小角色。”康斯坦丁紧锁眉头,“他只是得到命令弄死这间屋子内的所有人。” “现在……”陈宇感觉有些遗憾的轻叹一声,“他被灭口了。” “死魂”终于扑在了利安得残缺的尸体上大快朵颐。 第三十章 内鬼 利安得毫无疑问被秘密警察之外的某个敌人威逼利诱了。 某个熟悉陈宇行踪的家伙。 可是在康斯坦丁的计划中,我已经将自己的一部分记忆根植在了“万物之绿”内,在元素之力的主动出击下,更落实了我和“万物之绿”间的关系。 敌人没可能会立刻发现我的行踪,而且我根本没有使用过魔法,在这个奥奇贤者隔离出来的魔法之间内,外界也无法感知到魔力的扰动。 但是现在,敌人发现了我,甚至轻易突破了魔法之间。 有内鬼。 这是陈宇的第一反应。 康斯坦丁会出卖我?这并不令人惊讶,但如今的他没有理由,他本质上也不会靠向真正邪恶的那一边。 那么奥奇贤者呢? 他恐怕舍弃性命也不肯妥协。 难道是精神操控? 或许之前的我无法看清精神层面的魔法操控,但现在不同了,第二本《魔法之书》赋予了我超强的感知力,甚至能够触及灵魂本质。 陈宇刚刚偷窥过了奥奇贤者和康斯坦丁的意识,没有任何魔法操控的痕迹。 “别再这么做了,很不礼貌,孩子。”萝丝一边小心翼翼地拆解着利安得遗留下得那只魔法之手,一边心不在焉的说道,“敌人无法同时控制我和理查德,这也是我们可以抵抗精神控制的原因。我也已经看了康斯坦丁的记忆,他同样是无辜的。” “嘿!你刚说那不礼貌!”康斯坦丁抗议道,“你们这种行为和那些不给钱就上的混蛋们有啥区别!你怎么不去看看那个柯林斯!或许是那个王八蛋干的!他或许已经跑了!” “不,虽然牢笼岌岌可危,但柯林斯还没有逃出去。”陈宇手托下巴思考着。 海蒂的突然越境要么是被操控后的举动,要么便是…… “海蒂在警告我们!”康斯坦丁突然说道,“疯海蒂在用这种愚蠢的方式警告我们有敌人闯过来了!” “很有可能。”陈宇赞同的点点头,“她甚至用自投罗网点出了秘密警察里有刺客的信息,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无论如何,现在难办了。这几个秘密警察没有回去,西莉亚会再度派人来的。”康斯坦丁恼火的挠了挠头,“那是个死正经!在得知手下全军覆没,利安得那个怪物甚至都死了的消息后,整个伦敦都会被重重包围!还有可能出动仙境法庭的那些家伙们!” 一片混战。 敌人的刺客可以顺理成章的动手,甚至可以通知所有合作的势力一齐动手。 届时,整个伦敦将成为人间炼狱。 这似乎会令地狱的那帮恶魔们兴奋不已……嗯? 玛门集团的投资,新市场的开辟,倒霉的乔吉乔吉的野望…… 如果伦敦被牵连进一场魔法大战,地狱的灵魂货币会一路升值,灵魂交易市场将获益匪浅。毫无疑问,“利润之王”玛门是最大受益者,在他之下就是“自负之王”胀气。 胀气会出卖我? 契约还在,我可以随时上告,他会万劫不复。上位者已经利润丰厚,他没必要冒险。 只有那些渴望着爬上去的底层…… 陈宇和康斯坦丁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 “你和胀气做了交易,对吗?”康斯坦丁平静下来,他点了一支烟,“我看到了那个乔吉乔吉身边的恶魔,他叫……罗德尼!对,那个混蛋叫罗德尼!想起来,关于玛门之子的信息也是他告诉我的,我以为那是懦弱恐惧的表现。”
陈宇惊讶的稍稍抬了下眼皮,“不是乔吉乔吉?” 康斯坦丁摇了摇头,他咬了咬烟屁,狠狠地说道,“该死的恶魔!” 原来如此。 陈宇终于知道了为何胀气不单留了乔吉乔吉一条命,还留了罗德尼和那个女恶魔一条命。胀气知道了这小子私底下背叛地狱的交易,但他同时也知道可以借此机会利用罗德尼除掉我,然后将所有罪责推给罗德尼,告发他的背叛。 女恶魔死于多嘴多舌,她或许是罗德尼的相好。 该死的恶魔。 “我都听到了些什么?”萝丝如今的脸色极为难看,“和恶魔的交易?天哪!你们都疯了吗?” 欲望决定一切,罗德尼本质上还是为了利益和快速上位,敌人一定答应了他极为诱人的条件。 我猜猜,或许是公爵之位,或许是地狱之王的宝座。 所以,我才会离开地狱精英俱乐部之后立刻被精准的袭击。 “来看看这个吧!”萝丝似乎已经拆解完毕,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轻轻勾动手指,让一尊漆黑的小雕像飘到陈宇和康斯坦丁的面前。 “亚特兰蒂斯的遗物……”康斯坦丁咬牙说道。 陈宇从兜里掏出了雷文斯坎福利院内发现的那一个。 看来正是这个东西令秘密警察突破了魔法之间的防御,也破坏了奥奇贤者的魔法侦测点。 “这东西太黑暗了,充斥的能量令我感到不适。”萝丝皱眉说道,“它和我们一样都诞生于海中,月亮赋予了它力量,但我看不见它的根源。” “我们也没时间深究了。”康斯坦丁叼着烟说道,“我们需要海蒂找到被囚禁的梦神墨菲斯,所以,我们得救她出来。” “这等于和魔法界开战。”萝丝严肃的说道,“西莉亚怎么说也是一个大人物,而且和仙境法庭渊源很深。” “那里甚至还有被敌人收买的恶魔叛徒。”陈宇说道,“一旦开战,等于三界混战。” 最糟糕的是,到时候胀气会有足够的筹码来出卖我。 罗德尼这个败类! “如果先将那个恶魔杂种抓住呢?”康斯坦丁转向陈宇,“你的召唤,他不敢不从。” 陈宇想了想,最后却摇了摇头,“我们没有直接证据。而且我有地狱的契约在身,罗德尼知道的很清楚,他会闹到地狱的法庭上,我们没有胜算。胀气甚至都不会站在我这一边,而你,康斯坦丁,你也会下地狱。” 康斯坦丁哆嗦了一下。 “很好,绕回了原点。”萝丝咬住嘴唇。 “我们没时间犹豫了,西莉亚的手下早晚都会闯过来。”康斯坦丁说道,“想要知道敌人的真面目,就得解救墨菲斯!而想要知道墨菲斯在哪儿,就需要海蒂的能力!” 萝丝长叹一声,然后抬起头,像是下定了决心…… “或许我们可以秘密潜入进去。”陈宇扭头淡定的瞅着那些还在木讷站立的魔法师们,“他们的灵魂在我手中,我可以操控他们带我们进去。但我不知道如何能在终末点监狱使用魔法。” “仙境法庭的纹章!那里是命运赠与仙境女王泰坦妮娅的一张空白书页,那是魔法终焉的其中一个可能的结尾。这些是高级秘密探员,身上必然都有纹章!”萝丝高兴起来,“而我了解那个监狱的不少情况!现在,万事俱备!” 第三十一章 牺牲与大义 在记忆中遨游的感觉就像在一连串发光的神经元构成的怪异森林中穿梭。 时间与空间再也没有了任何意义,自我甚至都被打散成原子,然后继续飞散成亚原子,最终无法计数的自我汇聚成海洋,翻涌进光之森林的每一寸错综复杂的迷宫,渗入网格般的脉络,再螺旋般的沿着枝桠向上。 记忆的微粒被覆盖,被侵蚀,被占据,被操纵。 自我开始膨胀,带着崭新的记忆,带着所有散发着微光的飘渺人生走向终结的漩涡。在微缩的思维之中,旧有的自我在死去,新的自我从原点的洪流之中跨越亿万年逆行过无数个千禧,在与源头交汇的霎那共振、重塑,然后义无反顾的扎进血肉的束缚,进入乏味的凡尘…… 陈宇睁开双眼,整个探寻记忆和操纵灵魂的过程不过短短一瞬,但思维之中所经历的就像是一场绚丽而又永恒的浩瀚旅行,仿佛穿越了一整个微缩宇宙。 然后…… 陈宇慢慢抬起手。 面前的一个肥胖的中年男魔法师屈膝跪倒。 那个“宇宙”被牢牢攥在我的手中,还有另外的八个。 剩余的八个魔法师同样齐刷刷的跪倒,仿佛量产化的人偶。 “我有点儿头皮发麻!”康斯坦丁叼着烟皱眉说道。 “别伤害他们,孩子。他们只是被利用了,归根结底,他们也是警察。”萝丝同样语重心长的说道。 “当然,一旦我们完成任务,我就会解除控制,他们不会有事的,只会忘记关于我们的一切。”陈宇撒了个小谎,魔法需要付出代价,而精神操控终究会对被操控者造成一定程度的创伤。 时间会抹平一切,在那之前,他们或许时不时的会断片儿。 一个正常人无法容纳两个极为相似却又不尽相同的自我,那不是人格分裂,而是像极了两个平行世界的自己重叠在了一起。 微小的差异会产生涟漪,涟漪的结果便是……自我怀疑。 “秘密警察的监狱在邦希田园墓地。”陈宇说出从这些魔法师的记忆中得到的信息,“如果准备好了的话,我们现在就出发。” 萝丝和康斯坦丁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点了点头。 “你最好确定他们的纹章好使。”康斯坦丁忍不住确认道,“我可不想真的他妈的自投罗网。” “伸出手来,康斯坦丁先生!”萝丝抬起手臂摆出施法的姿势,“我很确定那些玩意儿管用,我曾经亲自送去那所监狱十多个超级罪犯和黑魔法师!” “好极了!如果他们还在,他们绝对会夹道欢迎!”即便抱怨,康斯坦丁还是乖乖地伸出两只手阖拢在一起。 萝丝用秘密警察的魔法套索将康斯坦丁的双手绑住,然后便是陈宇。 黑色的液体立刻从套索上渗出,很快将康斯坦丁和陈宇的半个身子包裹的严严实实。 “这真他妈的糟透了,就像是被下水道的污泥……呜呜!”康斯坦丁的嘴被黑色的液体堵住了。 陈宇好一些,他没有这样的待遇。 “感谢上帝!世界终于清静了!”萝丝露出微笑,紧接着,她将自己的双手也捆住了。 “你找到海蒂被关在哪个牢房了?”萝丝最后问道。 “她一直都在卫斯理墓穴下的审讯室。”那个肥胖的魔法师木讷的回答道,“但空间总会变动,最终的权限和移动的规律只有西莉亚总督察知道,她负责每12个小时调整排序并转告守卫和高级探员。现在的话……” 肥胖的魔法师看了眼手表,“应该已经变动了,外勤人员需要回警局经过精神鉴定后隔离24小时才能再度获得监狱变动的权限,但并不妨碍押送犯人进入监狱的第一层。”
康斯坦丁说不了话,只能恼怒的跺了跺脚,那意思显然是再度回到了原点。 一个无法使用魔法的监狱,还是一个不停变幻的迷宫。 “无妨,我最擅长的是空间魔法,和星界相连的我行走于第四维度之下的所有世界都不成问题。”萝丝坚定的转向陈宇,“恐怕我们还需要在进入监狱后控制一个内部人员获取地图权限,只要知道大致的位置,我就可以穿越过去。” 陈宇点点头,“那就开始吧,万一出现问题的话,我会将你和康斯坦丁转移进‘超维度之书’内,剩下的交给我。” 萝丝不安的皱起眉头,“你要怎么做?我看到了那个……黑色恶灵般的东西,它甚至在第四维度之上,只不过它还没有成长……” “萝丝女士。”陈宇说出了萝丝的真名,“墨菲斯必须被找到,梦的离开已经对整个宇宙造成了巨大的伤害,更何况还有一个极其强大的敌人想要弄死我。我的力量不能被敌人得到,否则那就不是一场魔法大战,那是万物的终结。与之相比,这些挡路的警察真的那么重要吗?牺牲,我在说牺牲。” “生命就是生命,孩子。”萝丝摇了摇头,“没有了生命,宇宙不过是空寂的黑暗。不要轻易跨越那一步,当你发现如此抉择那么轻松时,你会不断坠落,直至成为你的敌人本身。” “这就是你的正义?”陈宇疑惑的问道,他无法理解这样的逻辑,本可以杀死一小部分人换取最大的胜利或是保住最优势的力量,为何要…… 生前家人于夏日灿烂大笑的记忆自眼前闪过。 陈宇扭头看向康斯坦丁那目不转睛盯着他的双眸,他想起了在“思维空间”内对他的承诺。 康斯坦丁明明一直都在这么做,他明明知道该如何取舍。 陈宇最终轻叹一声,“我会忍耐道到最后一刻,萝丝女士,这是我的承诺,但我们必须达成目的。” “你会的,孩子。我也不会将你交给任何人、任何存在!”萝丝郑重其事的说道,“相信我。” 她想要牺牲自己。 陈宇点了点头,“那么……我们开始吧。”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无可厚非。 肥胖的男人收到了命令,他立刻转身走了两步,其余的八人则将他团团围住。 所有人都举起了法器,然后念诵咒语,“吾辈立于霞光之暮,为您献上彼方之尘;吾辈跨越四十日夜之血海,为您献上潮汐之生命;吾辈敲响午夜之晚钟,为您献上命运之赞歌;吾辈匍匐于您之脚下,祁并您显露赫卡特之真形!” 如今,陈宇通过夺取和操控这些魔法师的记忆和思维,他早已习学到了古希伯来语、希腊语、亚特兰蒂斯语灯等数种语言,他甚至粗略的了解了仙境的精灵语。 而如今这段咏唱般的咒语便出自仙境语,这是献给无尽家族的命运和仙境女王泰坦妮娅的祝词,因其赐予了终末地这个魔法毁灭后的恐怖牢笼。 一道裂缝凭空出现,魔法师们慢慢褪却,在微风中任凭缝隙慢慢扩大,最终形成了一扇菱形的绿色大门。 在大门的另一边,是海市蜃楼般飘渺的一处空寂墓园大门。 朴实无华的长方形立柱分列两侧,中间的一条砖石小路通往稀疏的林地。 这里是撒克逊人古老的埋骨之地,是大瘟疫时代灵魂殒命之所。 “带我们过去,履行你们的职责。”陈宇平静的上前一步,“如果第一层的守卫开始怀疑,毫不犹豫的制服在场的每一个人,卸下他们的武器,束缚他们的身体,接下来……交给我。” 所有被操控的魔法师齐刷刷的点头。 这支怪异的队伍出发了。 第三十二章 陨落的晨星 踏入墓园的那一刻,冷意开始弥漫。 阳光穿过林荫,星星点点的洒落在平整的路面上,薄雾弥漫中,蒙灰的墓碑凌乱的立于步道和草坪之上。 一些墓碑下还摆放着鲜花和水瓶,像是有人来看望过,但四下里却空寂无人,只有黑白照片中才有的单调色彩相伴。 陈宇很快于冷风中嗅到了咸腥的海风,他侧目望去,就在左手边的一道围栏之后便是悬崖峭壁,峭壁之外是一望无际的碧蓝之海。 “我们已经离开了原本的世界。”萝丝边走边小声解释道,“魔法和契约将我们带到了仙境的边界,但这是一条我不曾全然走过的路。当初,泰坦妮娅为了让子民远离地球找到一个永久居住的乐土,她与‘混乱之主’达成了某种协议,‘混乱之主’便给了她一个世界。泰坦妮娅于那里创造了仙境,接纳从地球逃离的异类。而这个边界仍旧混乱不堪,就像是一座漂流的孤岛。” 景象的确在变化,除了脚下的路和四周的墓园,在这之外,海洋变成了山谷,继而是古老残破的城堡废墟…… “我们到了。”胖子魔法师突然的一句话将陈宇拉回现实,而他惊讶的发现自己已经稍稍偏离了脚下的石板路,一只脚踏在了满是水仙花的草坪上。 仙境在召唤我。 陈宇甚至听到了那些小妖精的絮语和女巫的呢喃。 “小心点儿,孩子。仙境会诱惑你,不要偏离自己的路。”萝丝告诫道,“来吧,我看到苏撒拿·卫斯理的墓石了。” 九名魔法师分列两边恭敬的站定,陈宇和萝丝走上前,被黑色的魔法液体堵住嘴巴的康斯坦丁在后面阴郁的跟随着。 “约翰是卫斯理公会的创始人,他极为仰慕艾曼纽·史威登堡这个伟大人物。史威登堡是灵界行者,他预言了自己的死期,而那一刻,便是他启程去往仙境的旅程伊始。”萝丝说道,“而卫斯理于梦中如愿以偿的和史威登堡建立了深厚的友谊,他的旅程也颠覆了他对世界和信仰的看法,最终,卫斯理隐退,并甘愿成为仙境内‘诸界之路’的守卫者和引路人,这也是秘密警察的起源。” “他并没有离世,对吗?”陈宇看着墓石上的字迹开始重组、变幻。 “他只是不再属于人间,这是死亡对卫斯理的馈赠。”萝丝解释道,“而卫斯理最为尊敬他的母亲苏撒拿,于是将这座墓石当作监狱的入口。引导与救赎,卫斯理没有忘却最根本的信仰,一直都是忠诚的卫士。” “但是一切都会改变。”陈宇想到了利安得,“他们现在用上了肮脏、卑劣的手段,我想,西莉亚也会变。” 萝丝沉默了。 墓石上的字迹最终变成了精灵语——引导与救赎,正是卫斯理的信仰之道。 随着墓石沉入泥土,一个向下的洞口显现出来。 陈宇和萝丝对视一眼,继而走进入口。 黑暗潮湿的地道并不宽阔,虽然没有照明,却一直都有来自深渊的光亮。这里也没有岔路,笔直向前。陈宇偶尔会感到岩壁上如镜子般映照着他的模糊轮廓,但当好奇的转头时,却又什么都没看到。 萝丝如今保持沉默,康斯坦丁和陈宇一样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古怪的地道。 直至常春藤覆盖的终点。 在叶片晃动中,一尊泥偶钻了出来,他伸出手。 胖子魔法师走上前,交出了自己的纹章。 泥偶看了片刻,归还了纹章,然后缩回了藤曼之后。 很快的,空间旋转起来。 陈宇环视四周,双眼却无法跟上场景变幻的速度,紧接着在一片眩晕中,他已经站在了一个宽敞明亮的大厅之内。 二十多人将陈宇他们一行人团团围住。 小妖精、精灵、矮人、兽人,还有全副武装的骑士,身着古代服饰的野蛮人…… 形形色色的种族,缤纷多彩的魔法编织,闪烁着凛冽寒光的附魔武器一时间全都对准了陈宇他们。 “死魂”开始躁动起来,它感受到了恶意。 危险! 在终末点的影响下,已经几近模糊消散《魔法之书》发出最强烈的警告。 而陈宇瞥见了这群人身后正在幸灾乐祸笑着的恶魔经纪人罗德尼。 好吧,失算了。 “西莉亚!”萝丝倒抽一口凉气。 “呜呜!!”康斯坦丁瞪着眼睛愤怒的呜咽着。 陈宇面前的一群人分开一个缺口,一名身着正装的中年女子挺直腰板、极为冷傲的缓步而来。那女人面无表情,眼神极为严厉,苍白的脸上透露着威严与绝对的强权。 毫无疑问,这就是西莉亚·卡尔佩帕总督察。 她的手中攥着一支织衣针,左肩挎着一个小背包,毫无疑问,那里面装有更多强大的魔法道具。 西莉亚在陈宇面前三步远站定,目不斜视的盯着陈宇,“好久不见了,萝丝。我以为我们的重逢会和以前一样,但你还是站在了对立的那一边。” “不!西莉亚,变的是你!”萝丝愤怒的喊道,“我怎么也想不到你会站在恶魔那一边!他在利用你!” “我一直都十分理智,我自会判断事态的轻重缓急。”西莉亚波澜不惊,始终对萝丝视而不见,“这个小子极其危险,他的存在已经成了所有世界的大患。我正在做一个最优的判断,只要在这里擒住这个小子,就不会让地狱得逞。” 罗德尼还在笑,他听到了西莉亚的发言,却并没有感到愤怒或是恐惧。 他在期待什么?他仍旧认为可以引发一场收割灵魂的大战? 陈宇忽然身上一阵轻松,萝丝解除了魔法绳索的束缚。 “该死的!陈!做你能做的!”康斯坦丁立刻沙哑着嗓音说道,“而我们得先发制人!” 和魔力的连接正在迅速消失。 将纹章交给我们! 陈宇发出命令。 六名被控制的魔法师率先冲向了不同的方位,三个魔法师迅速将纹章递给了陈宇、康斯坦丁和萝丝。 空气变得炙热起来。 陈宇在握住纹章的霎那间便想要席卷每一个灵魂,但令他意外的是,他仅仅钻进了朝他扑过来的一个矮人脑袋里。 “纹章被动了手脚!”康斯坦丁惊呼道。 西莉亚早就在罗德尼的出卖下知道了行动的失败,她引诱我们上套,因为萝丝的言语会影响到我和康斯坦丁的判断,从而不相信西莉亚就是刺客。 如今,纹章被削弱了,而整座监狱全是敌人。 魔法的火焰与肆意膨胀的光影击中了陈宇的胸口,萝丝勉强张开了魔力屏障,而康斯坦丁则艰难的在踉跄躲避中丢出一团火焰。 胀气的屏蔽护符挡住了伤害,陈宇却仰面倒下,面前的矮人扑进了他的怀中。 那被控制的魔法师如今瞬间倒下了四五个,其余的也在魔法被削弱下苦苦支撑。 “给我一分钟!”陈宇将矮人推到一旁喊道,“如果不希望我释放‘死魂’,就撑一分钟!” 萝丝咬紧牙关,她用仅剩的魔力维持住魔力屏障。而康斯坦丁则躲在萝丝的身后开始在地上用烟头快速的画着什么,嘴里还嘟嘟囔囔的骂着,“我就知道会这样!妈的!该死的魔法!”
陈宇却心无旁骛的再度钻进了勉强构筑起来的“思维空间”内。 在魔力逐渐消失的当下,整个渗透进记忆的过程都在变慢。矮人在抵抗着,这个来自仙境的生物,显然要比人类更加具有魔法的抗性。 但陈宇不会失败,他用所有恐惧之物根植于矮人的记忆中,他摧毁着他的心智,他说过不会杀死他们,但这不代表不能将这些人逼疯。 防线瓦解了。 在无数崩散的记忆碎片中,陈宇快速的跳跃着,直到他找到了如今的空间排列顺序和海蒂的关押之所。 陈宇站了起来,他将两根手指放在了萝丝的太阳穴上,一点微弱的白光渗透进萝丝白皙的皮肤之内。 萝丝稍稍有些抗拒。 “别反抗,萝丝!”陈宇解释道,“我将记忆添加到你的意识之内!” 萝丝点了点头。 很快的,萝丝瞪大双眼,然后点了点头。 最后一名被控制的魔法师倒在了地上,他在陈宇的操控下没有痛觉,但挣扎中被西莉亚亲自击晕了。 这名总督察攥着织衣针法器稳步上前,“你应该放弃,陈先生。如果你真的站在正义这一边,就该接受被永久囚禁的命运!” “快点儿施展你那自吹自擂的空间魔法,萝丝!”康斯坦丁此时掏出了大衣兜里的一整副纸牌,他满脸是汗的喘息着,“该死的!带我们走!” 萝丝瞄了一眼地上潦草的法阵图案。 圆环,矩形,宛若太阳的轮廓中是涂黑的五芒星,最终是边缘的卢恩文字“R”。 “你不可能有余力发动这个法阵!你没办法转换能量!”萝丝立刻焦急的喊道,“这会毁了这里!而这里是终末点!所有人都会湮灭!被抛进宇宙毁灭的终点!” 西莉亚眉头微蹙。 其余的秘密警察则有些恐惧的不再向前。 陈宇却已经反应过来了。 康斯坦丁一脸坏笑,“我不在乎,如果我逃不出去,你们才会怎么着?全他妈的都去死吧!” 一团火焰点燃了所有的纸牌,康斯坦丁将它们抛洒到半空中。 所有人都开始后退,除了依旧还在怀疑的西莉亚。 还有恶魔罗德尼,他如今上前一步,狡诈的喊道,“他在说谎!他就是个骗子!杀了他!他根本没有那种力量!” “算你聪明,渣滓!”康斯坦丁掏出一根烟塞进嘴里,然后露出灿烂的笑容。 此时,萝丝已经完成了空间魔法的构筑,她早已看穿了康斯坦丁的把戏,她配合着康斯坦丁演了一出戏,并争取到了时间。 “你逃不出去,萝丝!”西莉亚踏步上前,阴沉的脸色下抬起手中的织衣针,雷霆之力轰然而下。 但陈宇他们三人已经成了模糊的虚影。 …… 陈宇看着自己的身体逐渐凝聚成形,紧接着,康斯坦丁出现了。 最后则是萝丝。。 “小心点儿。”萝丝看着眼前昏暗的菱形空间说道,“这里是倒转回廊,别被空间的假象欺骗了。” 陈宇此时才发现,他们似乎正在倒立,但头发和衣服并没有受到重力的影响。 “这还真是令人呕吐的好办法。”康斯坦丁叼着烟说道,“我们得抓住一个倒霉蛋,拿到真正的纹章,否则我们就只能真正的成为囚徒了。” “如果你说的倒霉蛋是那种……死人的话。”陈宇忽然伸手指着左前方在黑暗中不易察觉的一个似乎镶嵌进墙壁内的男人说道,“我想他应该是监狱的看守吧?” 康斯坦丁好奇的走了过去。 “血腥味……”萝丝皱起眉头。 没错,浓重的血腥味。 不单单是墙上那个男人的。 “shit!你们应该看看,这家伙糟透了,某个恶劣的家伙斩去了他的四肢,还将上半身的血肉掏空了一部分,他现在更像是长着脑袋的……车轮?”康斯坦丁狐疑的歪了下头,“还有一枚挂在脖子上的纹章,有人像是在给咱们送礼。” “牢房的门被打开了。”萝丝指向右前方远处隐约可见的一处金属门,“我们得小心点儿,这里从未被任何人攻破过。” “嗯哼,亲爱的,我们已经进来了。”康斯坦丁调侃道,“等我出去了,我就可以炫耀了。” 陈宇默不作声,因为“死魂”正在发出悲鸣。 这太奇怪了,“死魂”在害怕什么?难道《魔法之书》的强烈警告并非指的是西莉亚他们? 在萝丝小心翼翼地的引领下,三人向着海蒂被关押的房间走去。 一路之上,更多诡异恐怖的死亡场面层出不穷。无论是守卫,还是被关押的怪物和犯人,他们都死了,死状惨不忍睹。有的比较完整,却被插入了长剑,有的甚至上半身被缝合在了其它的尸体上,宛若骑马,还有的脑袋上被插上手和脚,像是怪诞的孩童。 血流成河下,死人都被改造了。 在黑暗压抑、并且不断改变方位的混乱空间中,陈宇也逐渐感到了不适,康斯坦丁更是开始疑神疑鬼起来,一点儿轻微的响动都会令他战栗。 直至两排仿佛什么恶趣味的死人雕塑出现,陈宇知道,他们已经抵达了海蒂的关押处,而无论是谁在这里,他都在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这是最为荒诞的欢迎仪式。 “塔罗牌。”康斯坦丁忽然嘟囔了一句。 萝丝恍然大悟,“第一个是命运之轮……所有的死人都被惨无人道的弄成了塔罗牌的核心图案。” 突然,在死人队伍尽头,在皇后和国王面前,一扇门缓缓开启。 陈宇看了看从尸体上捡来的纹章,魔力已经回归了。 《魔法之书》嗡嗡作响,警告声几乎突破极限。 萝丝攥紧了拳头,她第一个走了过去,然后是康斯坦丁。 陈宇最后一个进入房间。 “啊……等待总是令人厌烦!好在有这么多欢快的灵魂供我创作!” 陈宇瞪大双眼,他看到了满脸泪痕的海蒂坐在审讯桌的后面,轻轻搂住她的男人则一脸笑意。那男人脸色惨白,嘴唇却鲜红如血,一头金色短发整齐的向后梳着,唯有额头处的几缕头发立起,像是恶魔的犄角。 男人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却没有系上扣子,露出里面的白衬衫,他的耳朵酷似精灵,而双眼则深邃如猩红的漩涡。 一柄细剑横放在桌子上,剑尖处还穿着一颗心脏。 “路西法!”萝丝紧张起来。 果然如此。 这也正是“死魂”和《魔法之书》恐惧的根源。 “是的,亲爱的萝丝。”男人前倾身子,优雅的微笑着鞠躬,用能令所有生物为之倾倒的富有磁性的嗓音说道,“我正是路西法,所有宇宙中唯一的路西法·晨星!” 第三十三章 路西法的赌局 携光者,晨星,黑暗君主,大敌,堕天使,地狱之王…… 无数个形象,无数个化身,无数个难以言喻的故事和恐怖传说,那个曾经上帝最宠爱的儿子,那个曾经只手遮天、光芒万丈、高傲绝美的大天使萨麦尔如今就在陈宇的面前坐着。 路西法·晨星,叛逆之子,在宇宙诞生之前,在永恒的黑暗之内,他便发动了宇宙间的第一场战争,这是能够令此后所有战争都相形见绌的史诗战争。路西法输了,他坠落深渊,他在广袤无垠的灼热牢笼内舔舐伤口,他没有放弃,他仍旧不肯放弃那颗傲慢之心,他绝不会对凡人低头下跪。 但路西法也改变了,他渴望知道上帝为何如此偏爱那些新创造出来的人类,他为何要在计划中抛弃原本的纯洁和完美无瑕,他为何要放弃那些本应和天堂一样的乐土,他到底在计划着什么? 于是,从第一个灵魂抵达这片无主之地开始,路西法便折磨他们,解剖他们,用各种酷刑伤害他们,他希望能找到答案,但随着越来越多的灵魂到来,他发现凡人就是肮脏的,他们选择受苦,他们渴望着路西法给予他们更多的惩罚,他们宣称自己有罪,他们将这片灼热大地称之为地狱。 而后,在数万年前,恶魔找到了这块儿“净土”,他们彼此征伐,他们互相杀戮,他们尊称路西法为王,他们继承了路西法的工作,他们喜欢虐待和折磨,他们乐此不疲的开始争夺灵魂的控制权,他们建造了无数血肉骨骸构成的刑房和堡垒,他们渗透人间,在路西法的引导下蛊惑凡人。 脆弱不堪的凡人。路西法最终证实了凡人根本不配上天堂,他们是有瑕疵的造物,他们总会败给贪婪,只要找到他们所深深渴望的东西,他们就会沦陷,然后堕落。 地狱欣欣向荣。 “你想要什么,路西法?”萝丝上前一步,她攥紧拳头,怒目而视。 但这是徒劳的,路西法甚至可以无视终末点的规则,他凌驾于规则之上,无所畏惧。 “放轻松点儿,亲爱的萝丝。”路西法轻轻拍了拍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的海蒂,然后轻蔑地笑道,“你瞧,如果我想要动手,恐怕我们就不会有这次谈话了,对吗?而且我要找的根本不是你,应该说……你算哪根儿葱!” 路西法猩红的双眸突然迸射出寒光,急转直下的语气透露着不可违背的绝对威严。 萝丝跪下了,她大口喘息着,面色惊恐万分,却说不出一句话。 陈宇注意到,萝丝手中的纹章已经成了一堆粉末,落在地上。 康斯坦丁忽然飞了出去,在一声惨叫声中,他的手臂被折成了三段,而身子则嵌入了墙内。一口鲜血喷出,康斯坦丁瞪大双眼,满脸是汗。 他的肋骨像是断了,甚至刺入肺中。 “我很欣赏你,约翰·康斯坦丁。你还很年轻,即便输给了一个老恶魔也不必灰心,如果为你和他之间的对决下注的话,我百分之百会将赌注押在你的身上!”路西法咧嘴笑道,“尤其是现在,哦,放心!我不会告密,我喜欢看着那些畸形病态的小家伙们争来争去,事实上,那是我怂恿的!一百亿年,哦,天哪!总得找点儿乐子,对吗?至于你……” 路西法最终看向陈宇,眼神中充满了好奇和兴奋。 《魔法之书》和“死魂”奇怪的突然平静下来,就像是被驯服了一般。 难道路西法就是幕后那个想要置我于死地的家伙? 不,应该不会。 路西法没必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陈宇又想到了恶魔罗德尼脸上那胜券在握的表情。 如果西莉亚并非最后的王牌,难道罗德尼已经将我的事告诉了路西法? “我的孩子,我该拿你怎么办?”路西法用纤细苍白的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一旁的海蒂随着节奏一阵阵的颤抖着。 “你知道我的身份,也知道我拥有的力量。”陈宇平静的走上两步。 萝丝想要伸手拦住陈宇,却无能为力。 “嗯哼!从你体内出现了那股力量开始,我便关注你了。”路西法十分轻松的耸耸肩,“你占据了玛门之子的肉身,你在无意识中献祭了那个安德烈的灵魂,献给了‘源头’,献给了我的父亲!”
“上帝?”陈宇稍稍有些意外。 “这是凡人的称呼,‘源头’才是其本质,然而,光明来自于黑暗。”路西法前倾身体,略显神秘的说道,“我花费了上百亿年寻找答案,然而找到的却是一个似乎永远都无法企及的永恒谜团。就像你和我,我们都来自于‘源头’,来自于光!但看看你的力量!” 陈宇突然感到一阵巨大的吸力。 紧接着,“死魂”脱离了控制,直接从影子内冲出,最后在路西法的面前摇头摆尾。 路西法咯咯笑着抓住了“死魂”黑暗的一角,“吞噬!这不是创造,这是毁灭!他赋予了你审判与灭绝的权力!它超越所有规则,它逾越任何秩序与混乱!即便你如今只是一棵幼苗,但假以时日,你会凌驾于我之上,将锁链栓向所有的文明和世界!乃至天堂!” “别听他的,小子!他是恶魔!”康斯坦丁沙哑的喊道。 “我是最初的恶魔!我是地狱之王!当然!我当得此名号!”路西法站起身来,他整理了下衣服,优雅的背手而立,“死魂”献媚的缩小了身躯趴伏在桌子上。 路西法绕过桌子,走到陈宇的面前,他低头一脸邪笑的盯着陈宇,“我看不到你内心的欲望,你不在乎任何人、任何事,你的记忆只是你渴望证明你拥有人性的一个骗局。无论康斯坦丁怎么用道德将你约束,你都无法逾越你注定要走上的路,你就是绝望和毁灭,你甚至凌驾其上,这是父亲伟大计划的一环!而你也是他的工具!” 陈宇抬起头直视着路西法,反问道,“那么你呢?你是为了证明上帝将自由意志带给人间的决心?他没有毁灭你,而是让你成为了地狱的看门人。因为只有这样,凡人才可以知道何为罪恶,他们才会懂得良善,他们才会自我约束和选择……” “小心点儿,小子!”路西法脸上的笑意消失了。 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他不会承认他只是一条看门狗。 “我很小心,路西法。”陈宇无所畏惧的说道,“而你呢?你所宣扬的……啊,宁在地狱为王,不在天堂为奴,这简直就是自欺欺人的借口。你知道结果,你赢不了,你所做的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你自暴自弃,你宁愿成为一个焦土的守望者。你想要反抗,却又会质疑那仍旧是上帝的计划。现在,你看到了我,你希望让我成为你,再度冲向天堂的工具。” 房间内的灯盏黯淡下去,墙壁开始融化,强烈的压迫感仿佛天塌地陷的前兆。 海蒂开始歇斯底里的尖叫,她从椅子内栽落,然后挣扎着爬行,紧接着,她的脖子被无形的力量扭断了,脑袋转到了身后。 “路西法!”萝丝竭力站起来,但双眼开始流血。 “别紧张,萝丝女士!”路西法忽然恢复了温和俏皮的语气,四周的躁动也停了下来,“海蒂不会死!死亡给了她选择,除非她自己想要死去,否则她会一直留在人间。” 一声喘息,海蒂的脑袋慢慢归位,她抽泣着。即便死亡不会来临,但痛苦却依旧存在。 “我的确没有看错人。”路西法踱了几步,康斯坦丁忽然从墙上掉了下来,他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你在测试我?”陈宇好奇的歪了下头。 “就像一场正式比赛前的热身。”路西法双手插兜靠在桌子上,“我不会干涉你的行动,我也不会强制你去和父亲抗争。我早已厌倦了对抗,我现在想要的只是……自由,或许吧,我也是想找些乐趣,不同于那些恶魔的乐趣。所以……和我赌一场,就像是一场游戏!” 路西法转向陈宇,然后打了个响指。 门口忽然多出了三个人。 西莉亚总督察如今狼狈的被绑缚起来,而另外的罗德尼则一脸惊恐的抽泣着。 一个半张脸被银白色的面具挡住的女人将他们扔在地上。 “麦泽金!亲爱的,谢谢你将我的筹码带来!”路西法绕回到了桌子的对面,他双手撑住桌面,灿烂的笑着,“我想你现在没得选择,这场游戏你必须参加,我亲爱的兄弟!” 第三十四章 受猎之神 银白色的半张面具,墨绿色的斗篷,紧身衣,苗条的身材结实匀称,黄皮肤,清秀冷傲的脸庞,黑色瀑布般的长发束着辫子。 最古怪的是麦泽金的眼睛,右眼是黑色眸子,而面具下的左眼却是淡蓝色的一点寒眸。 她很漂亮,是那种极为矛盾的美貌,这也正像她的命运。 麦泽金是莉莉丝与亚当的女儿,她坠入爱河,却被当作原罪和背叛。莉莉丝被逐出了伊甸园,而此时的她怀上了麦泽金。 莉莉丝的背叛引发了天使对上帝的质疑,直至路西法揭竿而起,然后坠落地狱。 路西法和莉莉丝最终相遇,他们坠入爱河,而同时爱上路西法的还有麦泽金。当莉莉丝选择离去,麦泽金留了下来,她发誓会永远跟随路西法,即便路西法从没有这样要求过,也没有回应麦泽金的爱。 但麦泽金始终忠心耿耿,她或许是唯一不会背叛路西法的混血恶魔。 她就像是一个杀戮机器,为了路西法不择手段。因为路西法是她的支柱,她的依靠,她的希望,她活下去的目的。 如今,麦泽金冷血无情的用脚踩住了罗德尼的脑袋,一把刀柄为三个金属小骷髅头的锯齿匕首攥在手中,那是莉莉丝的刀,它能伤到天使,也能真正的杀死地狱的恶魔。 “筹码。”陈宇扭头看着一脸愤恨的西莉亚和快要崩溃的恶魔罗德尼。 “是的,陈!还有海蒂。”路西法笑道,“我会让仙境法庭低头,我会让这些魔法师们放弃追杀你们,我也可以让你们继续你们的行程,甚至拦住那些想要找到你的……敌人!” 听到最后一句时,陈宇猛然转头。 的确是诱人的回报。 “万物之绿”顶不住敌人一波又一波的攻击,更何况罗德尼出卖了我,敌人会再度锁定我的位置。 如果路西法能够拦住那些敌人……他可以做到,他甚至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 “你想要什么?”陈宇问道,“你说这是一场游戏。” “看来你感兴趣了,陈!”路西法拍了拍手,显得极为兴奋,“没错,游戏!你和我,当然,你可以尽可能的召集那些……啊哈!英雄,对吗?那些道貌岸然的疯子!或者,你也可以去找那些强大的邪恶之辈!无所谓,我不会在这上面添加条条框框!越多的人加入,就会越刺激!然后……我们便会开始一场狩猎!” 萝丝和已经开始愈合伤口的康斯坦丁都愣了。 “狩猎?”陈宇疑惑地问道,“我们猎杀什么怪物吗?看谁杀的多?” “不!”路西法摇了摇头,“知道吗,奥丁那个老独眼龙曾让我参加了一场狩猎,那是横跨整个宇宙和所有世界的狩猎!还不错,我很满意,尤其是杀死那些神明的时候!这让我消磨了一点儿时间,于是,我想到了这个游戏!” 陈宇想起来了。 那是“狂猎”。 每隔数个世纪,在宇宙的暴力不断增长并影响到平衡之时,奥丁便会吹响骨角,他会召集所有已经死去的英雄和战士们横跨整个宇宙开始一场狩猎,狩猎的目标就是不断转生、被命运锁定的“受猎之神”。直至“受猎之神”死去,席卷宇宙的这场血腥风暴才会止息,而暴力也会因此被消耗,宇宙也将迎来新的平衡。 奥丁有一次追逐“受猎之神”闯入了地狱,当看到路西法时,他吓得跪倒在地,连连道歉。他最终邀请路西法参与一次“狂猎”,而在那场狩猎中,路西法杀死了那些神明。 是真正的杀死,他不允许他们转生,他一次次、一遍遍重复的杀死他们,直到他们彻底灰飞湮灭。 路西法终止了“狂猎”,毁坏了骨角,扔下了惊惧交加的奥丁。 他让暴力永久的停留于世间。 “所以……我们要比谁能先杀死‘受猎之神’?”陈宇好奇的问道,“受猎之神”应该全都死光了。 而且,这根本赢不了。 路西法太强大了,现在开始的话,必输无疑。 “不。”路西法不怀好意看着陈宇,然后伸手指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是‘受猎之神’。” “太荒谬了,路西法!”萝丝站起身来,她的脸上还有从眼中流下的血痕,“你只是在找借口杀死这个孩子!” 陈宇思索中瞄了一眼康斯坦丁,这家伙此时却默不作声,他紧锁眉头,默默的用颤抖的手掏出一支烟塞进嘴里。 他像是在想什么。 路西法说出了我的部分本质,他或许真的在权衡利弊,他没有理由参与进来,他在琢磨是否就这么让我死在这场似乎一面倒的游戏之中。
“闭嘴,萝丝女士!”路西法收起笑容,“我不是在和你说话,做决定的是陈宇!” 萝丝依旧怒目而视,但她没有丝毫胜算能够在路西法面前救下陈宇。她懊恼的转过头,探询的看向陈宇。 她希望我拒绝。 但拒绝之后呢? “这就是你想要的游戏?开始一场‘狂猎’?”陈宇边思考边说道,“是的,我知道那是什么。但你想证明什么?一场忏悔?为自己曾经犯下的罪过?即便你杀了我,即便你重新开启了这个古老的传统、维护了宇宙的平衡,天堂的大门也不会向你敞开。” 路西法的脸色阴沉下来。 “你和谁进行了某种交易,对吗?让我想想,你真正想要押的注并不在我身上,而是在我的敌人身上。”陈宇抬起头,“你想要一场胜利,将我灭杀同样也是反抗上帝的战争,你要摧毁他的计划。然后呢?你会得到什么?你仍旧是地狱之主,你属于地狱,因为你就是地狱本身,它因你而存在,它束缚着你,你根本得不到自由,敌人的承诺?你不会真的相信……” “闭嘴!”路西法突然狂吼一声。 整个房间炸裂了。 时间仿佛凝滞,在无数碎片定格之际,除了路西法、麦泽金和陈宇外,所有人也都静止不动。 黑暗的空间中,路西法背后升腾起黑暗的幽影,紧接着,巨大的蝙蝠翅膀张开,而他的头发也尽皆变成了赤红的火焰。 “我戳到了你的痛处,对吗?”陈宇依旧平静的说道,“我接受这场游戏,不是因为我无从选择,而是我自己做出了这个决定。我不会被所谓的伟大计划束缚,我会抓住每一个可以反抗的机会,而你呢?你真的如此在乎地狱的王位?只会依赖他人去反抗你的父亲?或者让他多看你一眼?” 路西法伸手抓住了陈宇的脖子,他怒目而视,“我不属于地狱!” “看看你那张脸吧。”陈宇嘲讽道,“看看你那堕落的翅膀。” 路西法的脸愤怒的扭曲起来,但片刻后,他松开了手。 “很少有人能真正的激怒我,你很有趣,陈。”路西法冷冰冰地笑了,“我会额外附赠你随意进入地狱的权力,即便是玛门本尊也无法阻拦你,或是惩罚你。但你和胀气之间的契约我不会干涉,那是我定的规则。还有……” “死魂”忽然从黑暗中钻了出来,它依旧对路西法俯首称臣。但路西法却只是将悬浮在半空中的那柄细剑拾起,然后甩掉插着的心脏。 “这是利维坦脊柱制成的剑,它极其锋利,锋利到我用它杀了那些‘受猎之神’!”路西法恶毒的笑着,“现在它是你的了!” 路西法将“利维坦之剑”扔进了“死魂”之内。很快的,“死魂”膨胀了数倍,它像是吞噬了被此剑杀死的所有神明的本质,它现在无比强大。 “麦泽金,将那两人杀了!”路西法轻描淡写的说道。 “不!”陈宇在麦泽金机械地抬起手中的锯齿匕首之际说道,“交给我处理。” 路西法好奇的瞥了一眼陈宇,最后无所谓的摆摆手,“那么,再会了,兄弟!” “‘狂猎’何时开始?”陈宇问道。 “谁知道呢?这一次,我不会成为发起者,骨角会重新落入奥丁之手,在他吹响号角之时……”路西法扭头一笑,“我们的游戏就会开始!或许就在今天,或许是一个世纪以后!” 麦泽金走过陈宇的身边时极为凶狠的看了陈宇一眼。 “你……要回到地狱吗?”陈宇再次问道。 路西法沉默片刻,最终却只是说道,“你留下,麦泽金!留在陈宇的身边,我需要你看着他,因为我会履行契约,将他的行踪彻底掩盖,就连我也无法找到。你是唯一的联络人。” 麦泽金的表情第一次有了变化,她立刻说道,“不,路西法,我发誓我会一直呆在……” “你发誓你会服从我的命令。”路西法头也不回的消失了。 麦泽金沉默了。 时间再度流动起来,所有炸裂的碎片掉落在地。 在废墟之间,萝丝跑了过来,她警惕的瞄着一脸阴郁的麦泽金问道,“你答应了吗?” “是的,萝丝女士。”陈宇淡淡地说道,“我接受了这场赌局。” 萝丝心灰意冷的低下了头。 然而,康斯坦丁却抬起了头,他看向陈宇的眼中闪烁着意味深长的光亮。 第三十五章 善后 如此慷慨。 威胁仙境法庭,交出叛徒罗德尼,甚至亲自下场将我的行踪隐瞒。 利维坦之剑,去往地狱的权限——要知道这等于给了我最大的行动能力,而且力量不会在地狱受到限制。 不会撤掉和胀气的契约,也不会告知玛门真相,像是在稳住地狱的那群卑鄙无耻、随时倒戈的恶魔,然后……让唯一可以信任的混血恶魔麦泽金留在我的身边。 这不是简单的监视,这是一种保护。 等于在说这小子属于我路西法,在“狂猎”开始前谁要是动他就是在和我路西法作对。 还有关于我所获得的这本书的部分起源…… 他到底在想什么?这根本不是一场赌局,这是一场作秀和掩人耳目的交易。 这是一次测试。 但让我成为“受猎之神”绝对是真的,这是路西法计划的核心。 我必须成为“受猎之神”才会令整个庞大的计划开始运转。 路西法真的和我的敌人达成了某种秘密约定?不,路西法不会低头,即便我不断的侮辱他,希望能够在激怒他时找出真相,他都没有上当。 不过,陈宇还是得出了一个结论——路西法根本不在乎地狱,他甚至下定决心要离开。 “萝丝,你还没有越陷越深!你看到了,这个小子在和撒旦做交易!”西莉亚突然愤怒的喊道,“我们不能让事态进一步的发展!你必须做出抉择!” 陈宇回过头,看向两个被绑在地上的家伙。 “死魂”这个混蛋此时重新回到了陈宇的身边,它现在甚至有了一些实体化的倾向,那些黑影之下偶尔出现的闪亮鳞片,还有宛若蛇一般的脑袋。 “我永远不会向你低头!”西莉亚无视“死魂”的威胁,恶狠狠地盯着陈宇,“你也欺骗不了所有人!你属于黑暗!” 她在试图激怒我,她想让我杀了她,只有这样才能让萝丝倒戈。 “萝丝没有了纹章,她失去了与魔力的连接。”陈宇淡然说道,“她杀不了我,在场的所有人都杀不了我,而路西法已经离开。你的威胁毫无意义,西莉亚女士,而且……我打算放了你。” 萝丝在一旁没说什么,但她的脸色很不好。显然,她和西莉亚的交情下,她希望西莉亚被释放,但西莉亚或许会继续给陈宇添麻烦,她又希望将西莉亚控制起来。 西莉亚不为所动的冷笑起来,“你以为我会投降?我会答应你的交易?” “你应该听到了,西莉亚女士。路西法会找到仙境法庭施加压力,他们不敢忤逆路西法,也就不会允许你继续给我添堵。如果你这么做了,他们会剥夺你的权力。”陈宇平静的解释道,“届时,你会失去维护正义的力量,你愿意看到这样的结局吗?还是说你认为会有一个青出于蓝的接班人主导秘密警察部门的运转?而且你同样在利用那些罪犯,西莉亚女士。” 陈宇慢慢弯下腰,将头贴近西莉亚冷傲的面庞,“我不会指责你的所作所为,正义的界限很模糊,不择手段也是一条路,但……肮脏而不可告人的秘密都需要转交给下一任总督察,你会说出来吗?如果说出来会面临什么?如果隐瞒,那些密探和罪犯将会失去控制,他们会做些什么?如果这些秘密被公开又会如何?” 她害怕了。 将事业当作生命的人最在乎的也正是这些。 她可以选择自杀,或是等待着被报复、灭口或是仇杀。但她的死一旦令机构土崩瓦解,令多年的心血一朝垮塌,她绝不会答应。 这条无间路并不是那么容易走,整个体系也脆弱的很。所有秘密警察、线人、密探和被利用的罪犯全都由西莉亚一人主导,当她下台,一盘散沙。 西莉亚的脸色阴晴不定。 “交易?或许吧,西莉亚女士,但不会是我发起的,而是你。”陈宇直起身子,看着西莉亚说道,“麦泽金,松开西莉亚总督察的绳子。” “你不是路西法!”麦泽金用略显笨拙的声音喝道,“除了路西法,没人能够命令我!”
陈宇叹了口气。 如果说我是不通人情的怪胎,麦泽金就是狂热迷恋路西法的一根筋。 没有自我的木雕泥塑。 “路西法将两人的处置权交给了我,那么我现在说的话也都是路西法的意思。”陈宇转头看向麦泽金,结果看到的却是迎面而来的一道寒光。 麦泽金的刀横在了陈宇的脖子上,她恶狠狠地怒目而视,陈宇发现她嘴里的舌头只有半条。 也对,那半张面具下是腐烂的可憎脸庞。 “这挺不错,你终于自己思考了。”陈宇干巴巴的拍了拍手,他闻到了麦泽金身上淡淡的幽香,麦泽金显然没有恶魔的硫磺气息,“那么你会杀了我?违背路西法的意志?” “不!”麦泽金生硬的放下刀,气哼哼的走到了一旁。 一条蛇从陈宇的肩头越过缠绕在了麦泽金的腰际。 陈宇回头时,看到西莉亚已经被松绑。萝丝过去搀扶,却被西莉亚无情的推开,但她没说什么,她知道这一次只能咽下这口气,这是为了秘密警察的未来。 那么……现在就剩下恶魔罗德尼了。 陈宇走上两步,低头看着惊恐万分的罗德尼,他模仿着路西法说道,“我该拿你怎么办呢,亲爱的罗德尼?” “死魂”从陈宇的头顶弯下蛇颈。 罗德尼呜咽起来,却说不出一句话。 “他被下了诅咒,得让那娘们儿解除掉。”康斯坦丁不知何时站在了陈宇的左侧,他叼着烟极为冷静地双手插兜,双眼则不怀好意的看着惨兮兮的罗德尼,“你想拿他喂你的宠物?” 这家伙肯定有了一些损主意,这么长时间的安静?这可不是康斯坦丁。 “不,我觉得他很有用。”陈宇说道,“而且罗德尼是我和胀气之间的联络人。” 罗德尼一下子放松下来,他拼命的点着头,甚至蠕动身体,像是要磕头。 麦泽金忽然大踏步走上来,一脚将罗德尼踢的脸朝下趴在了地上,她踩着罗德尼的后背,锯齿刀再度对准了罗德尼的脖子,“路西法的命令!你的行踪不能被暴露!而且他是地狱的叛徒!我作为刑讯官,有权利直接宰掉他!” “好极了!我现在需要面对两个怪胎!”康斯坦丁咬着烟屁说道,“小妞儿,你要是杀了他,胀气就会知道……” “他什么也不是!”麦泽金冷傲的昂起头,“地狱属于路西法!” “她是不是只会这一句?”康斯坦丁乐了,“可是我怎么看撒旦也不爱你,扎心不?” 麦泽金脸色有些阴沉,却没有暴怒,“不!这是我自己立下的誓言!他是我的主人!我自愿将我的一切都献给他!” “他这么信任你?形影不离?”康斯坦丁继续拱火,“那么你是否知道你的主子和敌人接触过没有?他的计划又是什么?他为何会突然出现?” “我不可能会告诉你!”麦泽金嘴上虽然强硬,但陈宇都看得出来,她有些迷茫,因为她显然不知道路西法的计划,也并没有形影不离。 路西法谁都不信任。 “如果让罗德尼活着也是他的计划呢?”康斯坦丁捏着烟忽然坏笑起来,“如果撒旦让你跟着陈宇就是为了让你辅佐他呢?如果你根本无法真正领会撒旦的真实意图呢?如果你杀了罗德尼将会令撒旦暴怒,甚至将你逐出地狱呢?” 麦泽金慌乱了。 康斯坦丁最后的提问是致命的。 麦泽金终于收起了刀,极为挫败的退到一旁,抱起了肩膀。 “我想路西法还是需要你的。”陈宇试着安慰了一句,得到的却是最为恶毒的瞪视。 “解开这个小可爱的诅咒,亲爱的麦泽金!”康斯坦丁走上一步,在罗德尼的面前蹲下了,“我现在有个想法,但在那之前,我们需要知道他对敌人了解多少。” “同意。”陈宇也蹲了下来。 在阴影洒在罗德尼的脸上时,这孙子又哭了起来。 第三十六章 审讯 “我只是个跑腿的!我只是想要超过乔吉乔吉!求求你!我不会再痴心妄想了!我会忠心耿耿的辅佐你!我的主人!伟大的主人!”罗德尼被解除诅咒后便立刻开始了鬼狐狼嚎的痛定思痛。 西莉亚站在萝丝身旁鄙夷而厌烦的冷眼旁观。 麦泽金则冷哼一声。 “嘘嘘……别害怕,伙计!你瞧,我们救了你一命!”康斯坦丁一脸坏笑的递过一根烟,“抽根烟,解心宽!你只要告诉我们你都知道的事儿,我保证你还是会回到下面的乐园。” 罗德尼颤抖着咬住了烟屁,康斯坦丁给他点着了火。 陈宇在一旁看着康斯坦丁的表演,他始终猜不透这家伙的脑回路。 罗德尼猛吸了一口烟,然后喷吐着烟雾、战战兢兢的说道,“一、一个巫师召唤了我,在、在纽约,是的,就是在纽约!我以为那是一笔生意,但他却跟我说起了《魔法之书》。” 纽约,巫师。 “继续,我的朋友。”康斯坦丁和颜悦色的将罗德尼嘴里的烟拿掉。 “我在开辟美洲市场!纽约我也有很多人脉,那里是我的主战场!所以,我以为他会提及一些新兴产业的发展和更有钱途的投资!但他却希望我找到《魔法之书》,他说这本书存在于一个人的灵魂之内。”罗德尼怯生生地看着陈宇,“我不想答应!但他给我看了一个预言——当然,那是未来的几种可能!有一种则是我会、我会得到地狱,是的,我会主宰地狱,将路西法踩在脚下……” 麦泽金猛然间蹿了过来,手起刀落下,罗德尼的左手被剁了下来。 罗德尼立刻尖叫起来。 “你同意了,对吗?再抽一口,哥们儿!”康斯坦丁安慰着罗德尼,又将烟塞进不住颤抖的罗德尼嘴里,“嘿!你不想被这个可怕的女士一点点肢解,对吧?” 萝丝开始皱眉,表情和西莉亚一样。 罗德尼满脸是汗的疯狂点头,他又吸了口烟,然后颤声说道,“我鬼迷心窍了!那是、那是至高无上的权利!是的!但、但那不是我的错,我说的是真的!我记起来了!在、在那个巫师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女人!一个漂亮的女人!一定是她蛊惑了我!我感受到了……” 罗德尼忽然木讷起来,似乎忘却了疼痛,也忘记了恐惧,他像是被催眠了一般的茫然说道,“她说我会如愿以偿,但我被她胸口的红宝石吸引住了,那么璀璨、鲜红,像是刚刚被剖出来的心脏!是的!它还在跳动!啊……太令人沉醉了!我同意了,巫师给了我一尊漆黑的雕像,那就像扭曲的手臂,我能感受到蕴藏的力量!是的,魔法!能令我立刻和那些地狱的大人物平起平坐的魔法!” 陈宇瞄了一眼康斯坦丁,他手中烟燃烧着,丝丝缕缕的细烟宛若游动的半透明丝线,丝线的另一端钻进罗德尼的口鼻耳内。 诅咒。 康斯坦丁一定在烟里下药了。 “他们说雕像会发现《魔法之书》,果然应验了!你出现在了雷文斯坎福利院,你杀死了乔吉乔吉!我不知所措,我以为我会死在你的手上!但我活了下来,就像预言中的那样!于是,我启动了雕像!”罗德尼如今宛若一尊雕像,机械的张着嘴,“你却逃走了,是我找到了还在沉寂中等待女王归位的阿凯恩家族,是我蛊惑他们发动‘腐朽之国’的力量追击,我告诉他们你将是杀死女王的敌人。”
看来罗德尼一路跟随,但遇到柯林斯纯属意外。 剩余的事几乎都知道了。 “腐朽之国”被“万物之绿”拦住,而来到伦敦后却被秘密警察盯上。海蒂预言了我的到来,却也看到了罗德尼,他想要灭口,海蒂却跑了,她主动暴露目标,引来西莉亚和秘密警察。罗德尼则顺势蛊惑西莉亚杀我,却没想到路西法突然到来。 敌人并不知道我是谁,他们只是预见到了《魔法之书》的降临。 “那个巫师是谁?”康斯坦丁问道。 “没人知道他的真名,他很强大,是个黑人,他几乎不老不死,被古老恶毒的诅咒缠身,他的命运束缚在纽约之上。只要白人继续统治这片土地,他就会活下去,哪怕被剁成碎片,他也会活下去,带着痛苦活下去。”罗德尼木讷的说道,“他是午夜,纽约夜幕下的王。” “该死的!真他妈的……”康斯坦丁开始了一连串的咒骂。 “午夜……”萝丝甚至都开始摇头。 午夜老爹,一个魔法界的黑暗君王。他统治着纽约的夜晚,垄断着那里的灵魂交易市场和几乎所有的灰色产业链。他用海地的巫术禁锢灵魂和尸体,他举办了丧尸版的搏击俱乐部,各方势力都不敢轻易在人间与他为敌。 棘手的敌人。 “那个女人呢?”陈宇注意到烟头快要熄灭了。 罗德尼却茫然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没人知道,她惊世骇俗的妖艳,却又美的超凡脱俗。她能令万物都爱上她,迷恋她!是的!无法抗拒,无法抑制!” “欲望!”陈宇和萝丝同时说出了这个答案。 只能是她(他)! 如果“无尽家族”的死亡找到了我,那么或许欲望知道这些事并不那么令人惊讶。 欲望非男非女,她(他)就是一种象征,自恋、高傲,认为没有人能够拒绝他(她),万物皆有欲望,他(她)是绝对的,凌驾于一切之上,哪怕是恶魔和天使,抑或是神。 “欲望太危险了,但我想不通她为何要投靠敌人。”萝丝皱眉思索道。 “不,他们不是真正的敌人。”康斯坦丁慢慢站了起来,他攥住了熄灭的烟头,“给他们预言的家伙才是敌人,显然这个可怜虫不知道。我们只能去找这两个混蛋去问个明白了,欲望的事儿还得交给墨菲斯,而午夜……天哪,我还欠他不少钱。” 此时,罗德尼的脑袋还在冒烟,很快的,他的皮肤和五官开始融化。但罗德尼感觉不出来,他像是早已死去,只剩下了这副快速腐烂的躯壳。 “你攥去了他的灵魂。”陈宇终于知道诅咒的目的了。 “没错,陈。一个邪门儿的魔咒。”康斯坦丁看着紧握的拳头说道,“我会重新创造一个小恶魔,将罗德尼囚禁起来,而你,陈,利用你的魔法修改他的记忆,让他继续他的联络工作。胀气不在乎底层员工是谁,他在乎的是业绩,而这些生意将攥在咱们的手中。” “你刚刚说这个败类的死会让胀气发怒!”麦泽金眯缝起眼睛。 康斯坦丁笑了,“我这么说过吗,亲爱的?我只知道别人总是会说‘别听约翰的,他说话等于放屁’!” 第三十七章 回归人间 在麦泽金恨不得将康斯坦丁碎尸万段的瞪视下,这个人渣却一脸轻松的转向西莉亚,此时,萝丝搀扶起了体似筛糠的海蒂,正检查着老友的状态。 “我想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天哪,在这里让我不舒服,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想起雷文斯坎福利院!如果可能的话,或许墨菲斯也可以将我的这部分噩梦清除,或者你可以代劳,陈。”康斯坦丁整理了下大衣,“你现在拥有了那种……能操控思维的力量,对吗?” “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将这部分记忆移除,包括纽卡斯尔。”陈宇耸耸肩,“但你真的希望这样吗,约翰?” 康斯坦丁看了陈宇片刻,最后咧嘴一笑,“妈的,我还是带着它们上路好了!只需要将噩梦清除,让我睡个安稳觉足矣!西莉亚女士,您还在等什么呢?等着秘密警察被曝光?等着你苦心经营的一切土崩瓦解?还是说……” “闭嘴,康斯坦丁!”萝丝看不下去了,西莉亚毕竟她曾经的好友。 “你早晚会下地狱,约翰·康斯坦丁!”西莉亚恢复了镇静自若的冷傲面容,她挺直腰板,开始在半空中勾勒出绿色的魔法编织网,很快的,一道门开启了。 麦泽金率先走了进去,她看来真的被康斯坦丁之前的话影响到了,如今在尽职尽责的保护陈宇,居然以身犯险去探路。 陈宇也乐得谨慎,在大概十秒钟后,萝丝带着海蒂进入了传送门,然后是康斯坦丁。最后,陈宇和西莉亚一起走了进去。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宽敞的大厅,也让习惯了黑暗的陈宇一时间无法完全睁开眼睛。 “死魂”躁动着,它让陈宇在逻辑上相信自己处于的状态暂时没有任何威胁的可能,因为如今的魔法护卫极为强大,西莉亚就算反目,也不是对手。 但它仍旧有弱点。 陈宇觉得若是继续让“死魂”增强,它或许会拥有高等智能,实体化的倾向就是证明。届时,若是陈宇的力量弱于它,就会被反噬。而凌驾于陈宇之上的相似存在,就像路西法,同样属于“源头”的力量,它也会屈从于他们,从而倒戈。 主次需要达到和谐和平衡。 还有那柄藏于“死魂”体内的利维坦之剑。它没有被吞噬,陈宇感受的到,这柄可以斩杀众神的利器就在黑暗中静静等待着下一次的杀戮时刻。 它是凶刃,它是暴虐和灾祸,它是末日浩劫的化身。 或许这更像是路西法的另一个测试和束缚,作为地狱之王,他足够狡诈。无法掌控的力量下,走错一步,就会招惹到西莉亚这样极端的正义之士,引发众怒。 而仇恨引发仇恨。 小心点儿,陈宇。 这就像是路西法在漫画中将地狱的钥匙和归属权交给了梦神墨菲斯,最终招惹来了一大批各个领域的使者,每个家伙都在威逼利诱的想要得到地狱这块儿地皮,走错一步的话,便会引发一场战争。 如履薄冰。 狡猾的撒旦。 陈宇睁开双眼,他终于可以看清如今所在的房间了。 整洁的布置,一排排的书架,就像萝丝的办公室一样,地上还有特殊的魔法地毯。但这里要更加庄严,桌子上还有国旗和一些文件夹。
看来这是西莉亚的办公室,并不在终末点的监狱内,而是在人间。 “好了,十分感谢西莉亚女士的倾力帮助!“康斯坦丁始终小心翼翼地攥着那颗保留着罗德尼腐朽灵魂的烟头,“你瞧,双赢!对不?你仍旧高高在上,这次的棘手问题也有地狱的大佬帮你善后!甚至没有任何责任追究!我想……” “数十人因为你们而死!”西莉亚伸手指着麦泽金,咬牙切齿的说道,“而杀人凶手和你们走在一起!一个地狱的刑讯官!我不会罢休,康斯坦丁、萝丝!这事儿没完,我说过他终究属于黑暗,他会露出马脚!我会抓住把柄的,真真切切的把柄!等到那时,即便是撒旦也保不住你们,现在,滚出我的办公室!” 在怒喝之下,场景突然变幻。 陈宇发现自己站在了初来乍到的那个小公园内,身后就是喷泉。 一些带着孩子玩的父母们诧异的看着陈宇他们几个站在原地发愣的家伙们,都不由自主的悄悄拉着孩子溜走了。 “可恶!我还想说声再见呢!”康斯坦丁掏了一根烟乐呵呵地塞进嘴里,回到人间的感觉令他十分舒畅,“知道吗?我不讨厌西莉亚,这个世界也需要这样的死正经,她虽然越线了,但她知道该死的规则,她能做的很好,尤其是经历了这一次的洗礼!” “你说的就好像都是你的功劳,康斯坦丁!”萝丝鄙夷的看着康斯坦丁,“要不是路西法莫名其妙的出现,我们可能无法走出那个该死的监狱!” “不,我们可以出来,‘死魂’没有因为终末点而失效。”陈宇接过话茬,“它可以杀出一条血路,不过烂摊子很难收拾,罗德尼也可能无法被抓住。” “感谢撒旦!”萝丝将海蒂慢慢放在喷泉池子的边缘,无奈的讽刺道,“说真的,我很难想象那样的结果!” “你们应该感谢路西法!”麦泽金抱着肩膀一脸骄傲的说道,“主人救了你们!这个女人说的完全正确,我对你有了一点儿好感了,萝丝!或许等到命令来到,我会最后一个将你碎尸万段!” 萝丝揉了揉太阳穴,她像是受够了和三个怪胎呆在一起。 突然,海蒂像是终于醒过来了一般抓住了萝丝的手,“你们必须立刻启程!黑暗并未散去!你们必须找到梦!他是一块儿拼图!” 说完后,海蒂沉沉睡去。但即便如此,她的眼珠在眼皮下还在剧烈晃动。 “她……就像是得了某种失眠症。”萝丝忧心忡忡地看着老朋友说道,“我终于知道她为何总是惴惴不安,她不敢触碰梦境,预言在折磨着她。或许……和梦的离开有着一部分原因。” 陈宇走上两步,“我得搜寻她的记忆,萝丝。” “没错,我还得找一栋凶宅来创造一个小恶魔。”康斯坦丁稍稍严肃起来,“走起来,伙计们!我们还有不少工作要做!但在那之前,我必须先填饱我可怜的肚子!妈的,我觉得我现在能吃掉一整头牛!” 第三十八章 查斯 陈宇站在街边的长椅旁边看着对面的一个电话亭。 从公园出来已经十五分钟了,康斯坦丁一直都在打电话,他说要找一个老朋友帮忙。 “人类!他们会比恶魔知晓人间的诡秘之所?”麦泽金抱着肩膀在陈宇身后冷嘲热讽。 “麦泽金女士,你要是想帮忙,请直说,非常感谢。”萝丝坐在长椅上搂着依旧沉睡的海蒂。 “我会帮你们?”麦泽金冷哼一声,“若不是路西法……” “他回来了。”陈宇眼看着康斯坦丁摔下电话,怒气冲冲的踢开电话亭的门,吓得在外面等候的两个人后退了几步。这疯子冲过车道,阴郁的骂道,“可恶的查斯!去他的!我曾经救了他!忘恩负义的混蛋!他妈的他欠我的!” 果然是查斯·钱德勒。 他是康斯坦丁年轻时期的死党,在康斯坦丁因为恶魔召唤仪式等离经叛道的蠢事被学校开除后,康斯坦丁便开始混迹街头。就在那段时期,他认识了查斯,他们组建了“黏膜”乐队。康斯坦丁那时虽然不再搞太出格的事儿,却并没有放弃魔法。而有一天,康斯坦丁知道了查斯的母亲就是一个邪恶的女巫,她束缚着查斯。于是,康斯坦丁杀了查斯的母亲,解救了他。 这就是查斯欠康斯坦丁的人情。 后来,纽卡斯尔事件发生了。 纽卡斯尔的卡桑诺瓦俱乐部的老板是个混蛋,他祭拜邪神,糜烂不堪,甚至虐待自己的女儿阿斯特拉。康斯坦丁得知了消息准备执行正义,结果却发现阿斯特拉拥有通灵体质,早已召唤出了一头恶魔,而代价便是将俱乐部内的所有人全部献祭。 康斯坦丁为了将恶魔遣返地狱,他自负的准备召唤一个高阶恶魔来以恶制恶,那就是涅迦尔。然而,他弄错了恶魔的真名,导致无法控制涅迦尔,最终,悲剧发生了。 一名朋友惨死,阿斯特拉被附身。 涅迦尔给出条件,让康斯坦丁陪着阿斯特拉走进地狱,他照做,就会放走阿斯特拉。但康斯坦丁怂了,他转身逃走,害的阿斯特拉坠入地狱。而他只带回了阿斯特拉的一条手臂,然后被关进了雷文斯坎福利院。 至此,“黏膜”乐队解散了。查斯为了生计来到伦敦开出租车,并且给老板看个场子啥的,凭借人脉和不错的身子骨算是混的还行。其余的朋友也各奔东西,纽卡斯尔事件改变了所有人,恶魔的阴影挥之不去。 查斯和康斯坦丁不同,他不想参与这些事,他想过正常人的生活。但显然康斯坦丁不这么认为,他认为查斯欠他的,帮他一辈子理所应当。 如果我没有出现,或许查斯很快就要跳入火坑了。 然而,我改变了一切。 但……这可能吗? “什么叫做‘我有了女朋友’?嗯?他妈的什么叫做‘请不要打搅我的生活’?”康斯坦丁走到陈宇面前点了一支烟,依旧气哼哼的骂着,“我救了他!妈的!没有我他还会在利物浦等死!‘很高兴你出来了’!还有‘再见’!妈的!” “所以,此路不通,对吗?”陈宇平静的看着康斯坦丁,“你眼前的这位麦泽金女士自告奋勇帮咱们找凶宅。” 麦泽金皱起眉头,“我从来没说过……” “我可不想欠撒旦的人情!那些债会吓死我!”康斯坦丁摇了摇头,又开始抱怨起来,“浪费了我的钱!还知道了我的朋友原来不那么在乎我们曾经的友谊!真他妈的衰!” “没错!我根本不会帮你们!”麦泽金攥起拳头,却没人理她。
“萝丝,把我们的车弄来!”康斯坦丁说道,“至少先填饱肚子!” 萝丝瞪了康斯坦丁一眼,“首先,那不是你们的车,其次,它是凶杀案的物证。而且……” “我都知道了,福尔摩斯小姐!如果警察想要抓一个根本杀不死、管不住的怪物的话!如果他们不想警局血流成河的话!”康斯坦丁叼着烟不耐烦的说道,“我们需要一辆车!我们不能总是随便穿梭时空!魔法会留下痕迹,所以……” “约翰,我觉得有辆车很眼熟。”陈宇拍了拍康斯坦丁的肩膀,他眼看着那辆老皮卡转过了街角,最后慢慢停在了他的面前。 一个留着黑色短发、穿着夹克的壮汉探出头,他一脸恼怒,恶狠狠地盯着康斯坦丁的后背,“约翰!你个王八蛋!这都是你搞的鬼,对吗?妈的!我就知道你会骗我出来!” 是查斯。 陈宇嘴角忍不住上扬,他自己都没注意到。 康斯坦丁愣了,但是他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张开双臂扑向了正开门下车的查斯。迎接他的是一记重拳,紧接着,查斯拽住了康斯坦丁的领带。 “你从哪儿找的混蛋!他将我弄到这辆破车上!让我开到这里会给我一百英镑!妈的,原来是你小子!”查斯愤怒的看着嘴角流血的康斯坦丁又抬起了手臂,“魔法!又是该死的魔法!” 陈宇回了下头,萝丝却摇了摇头。 看来不是她将查斯弄过来的。 麦泽金如今幸灾乐祸的笑着。 难道是路西法? “难道不拦住他们?”麦泽金高兴的说道。 “嗯……不,我觉得他们正在进行十分复杂的朋友间的交流。”陈宇歪着头观察着,他不理解这些举动,他十分好奇,“或许这代表着某种……亲昵,有时候朋友就是这样,我猜的。” 萝丝无语的摇了摇头,然后不情不愿的开口,“查斯,不是康斯坦丁!但的确有人希望把车还给我们,谢谢你,还有,你应得的一百英镑就在你的兜里。” 看来萝丝好心的垫上了钱。 查斯这才松开了手,他掏了掏兜,真的发现了钱,这才长吁一口气。他阴郁的看着康斯坦丁吐了一口血,然后说道,“我知道纽卡斯尔发生了什么,本杰明告诉我了。我告诉过你不要去趟这趟混水,你却……” “那是一个无辜的孩子,查斯!难道你让我当年也丢下你跟着你那该死的混蛋老妈?”康斯坦丁咆哮着,一些行人惊恐的驻足,又快速离开,“妈的!查斯!我不能袖手旁观!我想要救她!我想要做正确的事情!我……” 康斯坦丁哭了。 查斯低着头,面色缓和下来,“对不起,约翰。每个人都很害怕,本杰明说那个恶魔在盯着他,上帝啊,我很害怕,我有了女朋友,我爱她,我不希望……上帝啊,就是这样,约翰,很高兴你没事。如果你什么时候不再和魔法为伍,当你需要一个住处的时候……” “够了,查斯。”康斯坦丁没有抬头,“帮我最后一个忙,最后一个!然后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你欠我的一笔勾销!” 查斯沉默了。 “只是带个道,查斯。”康斯坦丁说道,“不会让你惹祸上身。” 陈宇看着查斯脸上的表情变化,他在挣扎、犹豫。 最后,康斯坦丁赢了。 “你想要什么,约翰。”查斯叹了口气,“最后一次,约翰!这是最后一次!然后离开我的生活!” 第三十九章 餐馆内 陈宇看着窗外,在温暖正常的阳光下,人们悠闲的享受着秋日时光。 多久了? 陈宇恍如隔世,这两天的经历就像是已经过去了一辈子,或者外面那些虚幻的美好正属于另一个世界。餐馆的玻璃窗成为了界限,在这一头,阳光无法穿透的一边,陈宇他们在暗影中前行,与神秘为伴,就像是一群精神病患者活在属于自己的世界,又像是中二病少年们不肯安分的躁动,在无法被满足的无聊现实中开辟出剑与魔法的征程。 而恐怖的是,陈宇知道真相。 万物皆虚,万事皆允。 陈宇看向停在路边的老皮卡,萝丝没有进入餐厅,她一直守着海蒂。 “她没事的,虽然有些疯癫,但她死不了。”康斯坦丁开始往嘴里塞第三个汉堡,右手却依旧捏着根烟。 最有意思的就是,即便恶魔血可以治愈疾病和伤口,却对康斯坦丁未来的肺癌无能为力。 这就像是规则内故意留下的一个漏洞,为的就是开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反正死的将是一个人渣。 “她到底是谁?”陈宇攥着叉子看着眼前盘子内的薯条和炸鸡,上面的番茄酱像是粘稠的血浆,奇怪的是他应该很饿,但他却吃的很少,像是《魔法之书》影响到了他的本质,他甚至根本不需要摄取太多维生的食物和营养。 他在改变。 “一个女巫,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她找到的我,在我第一次来伦敦的时候还帮我躲过了条子的追捕。”康斯坦丁咀嚼着食物,一副开心的样子,似乎早就把二十分钟前和查斯的不愉快抛之脑后,他看了看窗外,“死亡抛弃了她,撒旦不是这么说过吗?或许她和‘无尽家族’的那群怪胎有什么联系。” 是的,死亡每年都会作为凡人驻足人间一天。墨菲斯曾经也和死亡一同体验生活,然后让一个拒绝死亡的人永远的活下去,除非他亲自要求,否则死亡不会将他接走。最终,那个男人和墨菲斯成为了朋友,从某种意义上说,那是墨菲斯这个阴郁的梦唯一的朋友。 或许海蒂也是如此,死亡不经常这么做,但世间的确还有其他不老不死的人存在。 “查斯那个家伙很有意思!”麦泽金忽然翘着二郎腿说道,她正在搅拌盘子里被切碎的鸡肉,让它们成为恶心的浆糊,“只是他收手了,我以为他至少会再揍你几分钟。” “谢谢,麦泽金!你真贴心!”康斯坦丁舔了舔手指,“如果不想撒旦把你扔出地狱的话,你最好别惹我,小妞!除非你还想爬上撒旦的床!” 麦泽金立刻站了起来,作势就要将手中的叉子戳进康斯坦丁的眼睛里。 “安静点儿,麦泽金女士,你可以这么想。若是这次你做的不错,或许路西法会爱上你。”陈宇插中一块儿炸鸡,他看了看又丢进了自己脚下的影子,很快的,鸡肉消失了。 麦泽金生硬的坐了下来,看来这招很好使。 “知道吗?查斯其实不是他的名字。”康斯坦丁似乎想要岔开话题,“他叫弗兰克,弗兰克·威廉·钱德勒,我和他都是坏小子时组建了‘黏膜’乐队,他是经纪人。虽然总是骂我们烂的像屎,但他还是跟着我们跑了几十场演唱会。于是,我们就管他叫查斯,你知道的,吉米·亨德里克斯的经纪人就叫查斯·钱德勒,很臭屁的狂妄,对吧?哈哈……” 对标一个伟大的摇滚巨星?
康斯坦丁看来的确也曾像个正常人那样奔驰在音乐的道路上,但那注定只是欺骗自己的麻醉剂。 唯有魔法才是让他冲向世界的发令枪。 “查斯的人脉就是在巡演时建立起来的,老好人查斯,铁哥们儿查斯,有求必应查斯……真怀念那段日子,妈的,但宝宝总会长大,对吗?”康斯坦丁喝了口柠檬汁,“而这个世界也越来越糟烂!这个国家完了,我们经常这么调侃,它却正在成为事实。” “我还以为你在喝酒,约翰。”陈宇吃了根薯条,味同嚼蜡,“说吧,你还有什么计划。我们得对付‘午夜老爹’和欲望。‘死魂’可以吞了‘午夜老爹’,但没有意义,因为得不到情报。你显然在终末点监狱内就开始策划下一步了,还有……你对路西法的计划有什么猜测?” 麦泽金甚至都竖起了耳朵,也停止了玩弄叉子。 很显然,这个混血恶魔的确并不知道路西法的计划,她不过是被利用的工具。 从某种意义上讲,路西法和康斯坦丁还真有几分相似。 “玛门的生意,我们利用罗德尼的灵魂弄一个傀儡,再利用这个身份将纽约的市场搅乱,逼午夜那个王八蛋现身。他很贪婪,他也很谨慎,他绝不是单纯的想要毁灭世界的疯子,他要的是浑水摸鱼的平衡。”康斯坦丁抽了口烟,笑道,“我们给他展示下失败的恶果,他会成为一个不错的二五仔。至于欲望……那就要看墨菲斯的了,我需要和梦交易的筹码。” “这个我或许能帮上忙。”陈宇掏出了衣兜内那绘着胀气给他的召唤法阵的布条递给康斯坦丁,“一个召唤恶魔的法阵,我觉得这个恶魔拥有墨菲斯丢失的东西,非常重要的东西。” 康斯坦丁惊讶的挑了挑眉毛,“小子,为啥有时我觉得你什么都知道?” 陈宇耸耸肩,然后岔开话题,“路西法的计划呢?” 康斯坦丁看了看麦泽金阴沉的脸色,像是在权衡利弊,“关键在于‘狂猎’。我需要知道这里面的细节和‘受猎之神’的传说,比赛是真的,撒旦不会说谎,是的,他的谎言就是真话。他策划了这一场比赛,将奥丁拉下水,或许还有其他的众神、秩序之主什么的。盛大的狂欢,不是吗?” 陈宇点点头。 的确如此。 这是一场盛会,让整个宇宙都关注的盛会。 难道…… “他没有和敌人接触,但他感受到了!”康斯坦丁叼着烟前倾身子低声说道,“他想要引出敌人,哪怕是一些隐藏起来的傀儡和被威逼利诱的如同罗德尼这样的间谍和眼线。在骨角奏响之时,你就会被全宇宙盯上!活靶子!敌人也会倾巢而出!” 果然如此。 所以路西法才说让我召集那些英雄,或是威逼利诱,令更多强大的存在加入到我的阵营。 但是……路西法呢?奥丁是发起者,但他提出了计划,他……会杀了我吗? 此时,餐馆的门被推开,查斯拎着一个背包十分不乐意的走了进来。 陈宇向外瞄了一眼,他看到了查斯的出租车。 “路要一步一步走,陈!”康斯坦丁笑了起来,“毒药也要让那些混蛋一点点儿的吃下去,不用心急,让我们好好盘算如何将他们塞回黑暗的屁股里!” 第四十章 得寸进尺 查斯大踏步的走到餐桌前,他推开康斯坦丁的盘子,将背包放在了上面。 “你要的东西都搞到手了!”查斯从邻桌拽了张椅子坐下,又将康斯坦丁的最后一个汉堡拿起来塞进嘴里,“《真理魔典》的手抄本,还有从本杰明那里偷来的手稿文献,包括梵蒂冈的黑经拓本。感谢上帝!你终于将这些破烂从我的仓库里弄走了!否则我的女友绝对会将它们烧了!” 康斯坦丁立刻乐呵呵地将拉锁拉开,像是小孩子发现了什么好看的小石子般翻出一样样的物品。 “你真的爱她,哈?”康斯坦丁有一搭无一搭的问道。 “废话!当然,约翰!我不再是那个坏小子了,我要开始新的生活!”查斯坚定不移的说道,“‘黏膜’乐队、狗屎巫术和骗人的勾当统统滚蛋吧!我会和她结婚,再养几个孩子,约翰,这才是生活!” “嗯哼。”康斯坦丁显然没听进去,他翻开一本封皮有些陈旧的书,然后自顾自的点点头。 陈宇看到了封皮上的古希伯来文,“这就是《真理魔典》?” 康斯坦丁点点头,“我的启蒙读物,它教给了我很多,也花了我不少钱。本杰明那个死秘术宅!他总能掏弄到这些好玩意儿!” “你最好暂时别去找他,我相信他妈会直接开枪崩了你。”查斯在一旁冷哼一声,“又要去搞地狱的那堆烂事了,对吗?撒旦早晚得找上门,约翰!” “你说的太他妈的对了,查斯!”麦泽金奸笑着。 查斯好奇的看了看麦泽金,然后问康斯坦丁,“你的新女友?为啥带着面具——无意冒犯,小姐,我也不想知道你的身份,我说过要和这家伙分道扬镳,但我还是会提醒你,最好离他远一点儿,这是为了你好。” “你真好,查斯。”麦泽金稍稍前倾身体,没有斗篷遮掩之下,麦泽金姣好的容颜和迷人的身段足以让大部分男人倾倒。 只要不摘掉那半张面具。 “别开玩笑,小姐。”查斯移开了视线,“我不想和你们任何人扯上关系!” “放轻松点儿,查斯老兄!我说到做到,现在只要给我带个路,咱们就算是分道扬镳,好吧?”康斯坦丁将所有的物品和书籍检查一遍后重新塞进了背包内,然后站起身来,“我们走吧,各位!” 陈宇也站了起来,第一个快步走出店外,紧接着是麦泽金和康斯坦丁,查斯在喝光了康斯坦丁的柠檬汁后才离座,结果却被服务员拦住。 这是必然。 陈宇他们没有钱,麦泽金甚至会抹了服务员的脖子,而康斯坦丁也禁止用魔法创造假币付账。 萝丝又不肯总当冤大头,于是…… “你他妈的真不是东西,约翰!”查斯气哼哼地推门而出,指着康斯坦丁就是一顿痛骂,“吃霸王餐让我付账?你去死吧,约翰!我真心的希望你能滚下地狱,在那里被打成一滩烂泥!” 萝丝给查斯的钱没想到这么快就流失了一部分。 “就当作是践行前请老友的一顿饭,查斯!”康斯坦丁已经钻进了查斯的出租车,“你瞧,我和陈都是从雷文斯坎福利院刚出来,分文没有啊!再说了,你……“
“我欠你的!妈的!你就会说这些!”查斯上了车,重重的关上了车门,“知道吗?我省吃俭用就想买一辆自己的车,约翰!别玩我,好吗?我需要钱来照顾我未来的家!” “明白,查斯!耶稣啊,你真的爱上那个姑娘了!”康斯坦丁在车发动时故作惊讶的说道,“能让浪子回头,她一定美若天仙!” “不。”查斯从后视镜极不信任的看了眼陈宇和麦泽金,“她并不漂亮,还有些胖,但这不重要,好吗?她会一心一意的和我过日子,最主要的是,她是普通人,一个正常人。” 康斯坦丁沉默了,他像是有些扎心。 而且看得出来,查斯像是真的下定决心和从前说再见了。 出租车怪过街角,沿着向东边的街道行进,萝丝开着老皮卡在后面跟着。 “我找了几个哥们儿,他们说有一栋房子符合你的要求。”查斯在沉默片刻后打破寂静,“在哈克尼有一家小酒吧,六十年代找了一场大火,后来翻修后成了小旅店。移民潮,约翰,移民潮让小旅店的生意好过一阵,但紧接着便是枪杀和抢劫。哈克尼成了战场,上面无所作为,在他们眼中哈克尼的人还不如蛆虫!总之,那旅店荒废了,有的屋子据说还有被焚毁的尸体轮廓,就连流浪汉都不敢住。” 妥妥的凶宅。 “据说五十年代之前,那里还曾有一群撒旦崇拜的德国佬儿,他们最后自杀了。”查斯看了康斯坦丁一眼,“这不是城市怪谈,那几个哥们儿说的还挺靠谱的。” “的确是个不错的地方。”康斯坦丁点了一根烟,笑着拍了拍查斯的后背,“真他妈的怀念啊!我们曾经就这样开着车乱跑,搜罗一些古怪的玩意卖给那些有着怪癖的傻X!” 查斯也禁不住嘴角上扬,“是啊……我真的很害怕,你知道这里面有一些家伙都是有背景的,而我们给他们的东西大部分都是假货。妈的,约翰,你真是个疯子!” 完了,查斯开始回忆过去。 陈宇在后座双手交叉放在腿上,一副看戏的样子。 “还记得斯坦利吗?”康斯坦丁笑道,“他真是个有意思的美国佬儿!” “哦,那个阔少!他让你给他找什么……预言时钟,对吧?”查斯咯咯笑了起来,“你骗了他,还导演了一出恐怖大戏!你让他以为自己杀了人,还得罪了什么狠辣的魔法师!他就这么带着假货跑路了!再也没有回来!天哪,我们骗了一大笔钱!他却以为你是救命恩人!帮他挡住了追杀者!” 两人一齐哈哈大笑。 陈宇嘴角上扬,他不由自主的扭了下头,麦泽金此时也意味深长的瞄了眼陈宇。 远离康斯坦丁或许比世界和平更加困难。 “所以……能不能发再帮我最后一个忙?”康斯坦丁开始得寸进尺,“我需要你帮我弄到白教堂遗案中被杀死的一个女人的头骨。” 第四十一章 凶宅 “shit!我的牙差点儿被打掉了!”康斯坦丁站在破破烂烂的二层小楼门口揉着腮帮子抱怨道。 不远处,查斯的出租车正绝尘而去。 “是啊,要是我就会直接打掉你的满口牙,然后让你吞下去。”麦泽金幸灾乐祸的咧嘴笑着。 “他是那么愤怒,我都没看清楚他的出拳,令人惊叹的力量。”陈宇歪着脑袋看着出租车真心实意的赞叹道,“但是……他还会回来,对吗?即便他没有承诺给你去弄什么女人的头骨。” 康斯坦丁吐了一口血沫,居然十分骄傲的说道,“当然,哥们儿就是哥们儿,陈!相信我,要是查斯用尽全力,我现在的下巴就会在我的脑袋里!” “我可以实现你的愿望,康斯坦丁!”麦泽金的手中变魔术似的凭空出现了那柄瘆人的锯齿刀。 最有意思的是,麦泽金不像是在开玩笑。 “停下!你们这三个幼稚的白痴!”萝丝从老皮卡内下来,她双手叉腰摆出了老师的威严,“我们不是在郊游!麦泽金女士,如果我们输了,路西法也会输,他说的赌局大概率是押注在我们这一边,对手则是整个宇宙!” 麦泽金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陈宇稍稍有些不解的眨眨眼睛,“呃……这里面好像不应该有我……” “闭嘴,陈!你放松过头了!”萝丝严肃的警告道,“现在不是悠哉做社会观察活动的时候,专注点儿!” “谢谢萝丝女士,你让我这个中途被学校踢出来的坏学生体验了一把失去的青春时光!”康斯坦丁没脸没皮的将一根烟塞进嘴里,然后立刻疼的抽搐了一下。 “你究竟想干什么,康斯坦丁?”萝丝走了上来,“我听到了你们谈话……” “好耳力!或许你现在也不能算是人的范畴了,对吗?”康斯坦丁推开半扇虚掩的木门,翻过堆积的焦黑木头和不知谁搬到门口的破矮柜,“你知道的,萝丝女士。我要弄一个小恶魔出来,然后将罗德尼那个王八蛋的……” “我精通恶魔学和巫术,康斯坦丁!”萝丝阴沉着脸轻盈的越跃过了矮柜,同时冲着陈宇喊道,“陈!将海蒂带进来!” “好的,女士。”陈宇夸张的敬了个礼。 麦泽金在一旁鄙夷的哼了一声。 旅馆的情况非常糟糕,基本快要塌了的那种。无人打理之下,墙壁和天花板乌黑一片,四处尽是霉斑和裂纹,空气中也弥漫着腐烂的味道,还有森森冷意。陈宇操控着魔法托起熟睡中的海蒂,自己则翻过矮柜和杂物,跟上了萝丝。 麦泽金最后进来,她警惕的打量着四周的动静,像是认真了起来,这说明废弃的建筑内的确存在着恶灵或是某种邪恶的力量。 吱嘎作响、仿佛随时会被踩漏的地板上时不时能看到长长的拖痕,在渗入的雨水和泥土灰尘的混合下,也无法分辨出这是否是某种暴行下造成的血痕。 一些弹孔留在墙上,还有晕散开的黑色污迹,每个没有了门的房间内依稀可以辨认出原本朴素的布置,有的甚至还算完整,床铺和桌椅似乎从未有人动过。 陈宇甚至还看到了一只缺了半个脑袋的绒毛熊玩具被摆放在一个房间的窗台上,微风拂过破碎的窗棂,它像是慵懒的摇晃了一下身子。
而前方引路的两人还在争论。 “……所罗门之钥,处子之血,圣徒的手指和巫术之刻时分挖出的山羊眼珠,我知道创造一个小恶魔所需要的咒语和材料,这不算是一个小工程,但也不需要惊扰一个死去多年之人的灵魂!”萝丝跟着检查各个房屋的康斯坦丁身后说道,“你已经有了一个恶魔的灵魂!还有陈的魔力,你足够削减预算,甚至都不用付出剁掉一根手指,或是摘除一个器官的代价!你到底在盘算些什么,康斯坦丁?” 原来如此。 陈宇听着两人的谈话,大致了解了创造小恶魔的仪式过程。毫无疑问,陈宇无法直接创造恶魔,这和“死魂”这种纯粹能量的集合体不同,恶魔同样拥有实体和灵魂,极度枯萎堕落的灵魂。 路西法说过,陈宇拥有的力量只有破坏和毁灭,就像黑焰,那没有热度,甚至在吞噬空气和周遭一切的恐怖烈火。 至于“死魂”,这应该算是献祭和杀戮的产物。 但魔力的本质不会改变,只是需要引导。 所以,康斯坦丁会将仪式教给陈宇,这样就能最大程度的规避可能出现的危险,而陈宇自如操控魔力下,也可以减少或是免除所需要偿付的代价。 只是,仪式中似乎不需要那个女人的头骨。 更别提还是著名的白教堂连环杀人案中的特殊遗骸,那名被称作开膛手杰克的罪犯至今都没有被抓住。 “谨慎,萝丝女士!纽卡斯尔事件警醒我的就是一定要小心翼翼!”康斯坦丁已经到了尽头拐角的楼梯间,但他没有上楼,他被楼梯下方上着锁的生锈铁门吸引住了,他走过去弯腰查看,同时说道,“所以,有备无患!我不过是想要制作一颗巫术头骨,完善一下契约!放松点儿,萝丝女士,我能有啥坏心眼儿呢?” 巫术头骨。 陈宇从渗透进的那些秘密警察的记忆中幸运的找到了相关的零散信息。 那是利用所罗门的密钥和全知之眼符文作为媒介和宣誓道具,用血束缚住誓言者灵魂的绝对力量象征。 和一个小恶魔签订契约? 不,康斯坦丁一定在耍什么心眼。因为整个仪式的操作者是我,也一定是我,因为罗德尼、胀气和我之间的契约还在,小恶魔的本质也是罗德尼。主契约在胀气和我之间,他不过是让中间环节再度完整的穿针引线,所以,他无法反抗。 至于和午夜的契约早已随着被康斯坦丁弄死和重塑而终止。 新的契约将是绝对的,罗德尼无法逾越,他甚至也没有力量逾越,因为他将变得无比弱小。 那么……那颗特殊的头骨是为了什么? 康斯坦丁此时用背包内掏出的匕首柄砸开了门锁,随着将铁门拽开,一股阴风夹杂着腐烂的气味扑面而来。 不用麦泽金和“死魂”提醒,陈宇自己就已经感受到了下方恶灵的躁动,还有轻微的魔力火花。 康斯坦丁吹了声口哨,他看着下方黑暗中的墙壁上一排排已经模糊的古怪图形和字迹说道,“伙计们!我们他妈的中大奖了!” 查斯一点儿没有撒谎,这里的确曾经住过那些邪恶的德国佬儿。 陈宇看到了铁门上刻上去的潦草“万”字。 第四十二章 冥土之上 萝丝召唤了一颗光球。 伴随着能让常人牙齿打颤的“吱呀呀”的响动,陈宇一行人沿着狭窄的木质结构的阶梯慢慢向下。 在魔法光球的照耀下,墙壁上的那些字迹密密麻麻的一路斜向下延伸。即便在漫长的时光中因为潮湿和霉菌腐蚀掉了一些,但依然能清晰的辨认出多种文字排列的古老咒文,那就像是黄泉的引路祷文,又像是将死人唤回人间的密语。 “……将权杖赋予吾辈,洞开冥火照耀的山谷,怜悯吾辈,聆听吾辈;披上幽夜的毛发,根植死者的欢愉,死者的牧者啊,怜悯吾辈,聆听吾辈,流淌自……” “停下,陈!”萝丝忽然用手挡住了一部分污浊的字迹,她严肃的看着陈宇,“好奇害死猫,我们没时间去招惹更多烂摊子。一群白痴在这里试图将一个冥土的大门打开,或许他们已经成功了,然后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陈宇点了点头,却并不满足,在沉默中向下走了几步后,又再次问道,“你说的冥土是什么?” “就像地狱和天堂,那并不是唯一的灵魂归宿。”萝丝边走边解释道,“死亡会带走灵魂,将他们送至分岔路口,那里有无数标记确保他们会最终去往他们从属的冥土。巫毒的‘吉尼’,印度的阎魔城,还有你们那里的酆都。这里召唤的是凯尔特人的冥土,一个早已被遗忘许久的死者国度。” “为什么他们要开启异族冥土的大门?”陈宇更加好奇。 “战争,白痴!”麦泽金忽然插言,“他们不单单要敞开大门,他们想要的是将大量的死者灵魂献祭!你会用同族的灵魂吗?他们在准备一场巫术炸弹的仪式!” 陈宇终于恍然大悟。 这群家伙即便在战败后也希望颠覆现有的历史格局,他们不惜用黑魔法和恐怖的巫术来制造一个比原子弹还可怕数倍的灵魂炸弹。 很显然,他们没能成功。 否则这个世界的一部分早就成了荒无人烟的空壳。 在台阶末端附近的墙壁上,陈宇看到了大片污渍,那更像是伸展双臂扑在墙壁上的黑色人影。 混乱无序的魔力残留像是灰烬般在这个尘封多年的地下室内飘动着,陈宇注意到地下室的水泥地面上没有任何法阵,只有一小片、一小片似乎永远都清除不了的黑色油污四处可见,那些倒塌的置物架和似乎用于巫术仪式的三角框架、束着特殊绳结的绳子、锡制器皿则附着着墨绿色的魔力脓液。 还有一个砖石垒砌起来的梯形祭台,它从中间裂开,里面插着一根顶端弯折的生锈拐杖。 陈宇走了过去,他看向漆黑的裂缝,在里面的一根长钉子上挂着无风自摆的一张破烂面皮。 “小心点儿,陈!我们是专业的,别像那群哗众取宠的小屁孩儿似的弄出麻烦!”康斯坦丁叼着烟检查着墙边摆放的仿佛手术台般的铁架子。 《魔法之书》没有发出警报。 于是,陈宇用魔法让那张面皮漂浮了起来,在半空中舒展开。 即便如此,它还是褶皱不堪,并且像是用不同颜色的皮肤缝合成的东西,而且只开了一个鼻孔,嘴巴像是不规则的树洞。 “报丧女妖。”萝丝在一旁皱眉说道,“他们准备的很齐备,我想在这个祭台下面用水泥封死了很多死者的尸体,还有束缚法阵。他们用这种方式困住一些灵魂,并折磨他们,令他们崩溃,成为某种充斥着极强负面情绪的诱饵。然后在忏悔星期二召唤报丧女妖……”
“他们成功困住了一只报丧女妖,他们甚至得到了牧者的拐杖。”康斯坦丁蹲下去、歪着脑袋看向手术台的下方阴影,很快的,他伸手去够什么东西,“但是他们在最后一步失败了。” “半个下巴。”麦泽金嘿嘿一笑的看着康斯坦丁最最终举起来的一块儿骨头,“他们被炸碎了。” “一帮大傻子!”康斯坦丁站起身看着那下巴咧嘴笑道,“那是威尔士的冥土,他们狂妄自大的以为洞开大门便可以任意胡为,他们以为能够令牧者听从号令就可以无视古老的战争之神!没错,凯尔特冥土之王首先是战争之神!一群杂种!他们正好挑起了一场战争!” 陈宇点点头,他终于知道为啥从祭台的裂缝下方仿佛总是响着阵阵战鼓之声。 这群德国佬儿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冥土之王要保护自己的疆域,而踢开大门的行为被当作了宣战。 这是古老的规则。 于是,这群悲催的以为用规则的漏洞妄图主宰死亡的家伙们死在了恪守职责的国王手中。 “真他妈的幸运!”康斯坦丁扔掉了那半个下巴,搓着手兴奋的说道,“完美的半成品祭台!还有仍旧没能完全闭合的冥土之门!我们现在只需要占卜出最为合适的四个辅祭方位,就可以开始勾画法阵了!” 很快的,在确定没有什么危险后,康斯坦丁卸下了背包,他掏出一块儿白布,像是要野餐般的将其铺在地上,然后一件一件的将查斯弄来的书籍、抄本、刀具、盛放着血液和福尔马林浸泡的手指的罐子掏出来。 陈宇看着一个满是法阵符文图案的黑色坩埚说道,“越来越像料理课程了,约翰。” 康斯坦丁咯咯笑了起来,“很高兴你终于能说个笑话了,陈!这是好事儿!要知道魔法仪式就像是做菜,把合适的材料在合适的时间、位置按照合适的顺序一样样的塞给那帮瘪犊子玩意,那群混蛋吃好喝好了,就会给我们小费。” 很有意思的解释,只是画面有些诡异。 “我帮你节省了一些时间,约翰。”理查德的声音忽然响起。 麦泽金事不关己的站在墙角抱着肩膀皱了下眉,但她应该看出了理查德和萝丝之间互为一体的特殊联系。 “你还真是神出鬼没。”康斯坦丁抬了下头。 陈宇注意到不知何时出现的理查德用明亮的魔法之火标记了地下室内的四个方位,那里将是辅祭法阵的位置。 “那么……让我们开始吧!”康斯坦丁端起了一个碗,然后站起身不怀好意的走向麦泽金。 麦泽金放下了手臂,警惕的攥起了拳头。 看来这个地狱的刑讯官也找到了面对康斯坦丁的不二窍门。 “别那么拘谨,麦泽金女士!”康斯坦丁十分恭敬地笑道,“我只是需要您的一点儿血来铺就通往地狱的坦途!” “去你X的,康斯坦丁!为啥是我?”麦泽金咬牙切齿的骂道。 “我想想……”康斯坦丁装模做样的转了转眼珠,“路西法希望这么做!” 哈!看来康斯坦丁也总是能找到控制麦泽金的法门。 势均力敌。 陈宇自顾自的点头看戏。 “总有一天你会……” “总有一天我会属于你,亲爱的。”康斯坦丁抬了抬下巴等待着。 麦泽金低吼了一声,抄起了莉莉丝的锯齿刀。 第四十三章 万事俱备 四处辅祭法阵相继完成,它们皆由圆环内代表所罗门封印的六芒星构成基石,在法阵中心则是赫尔墨斯的蛇杖符文,它是占卜符文的重要意向,代表着水星之时。而当它加入法阵则又象征着贸易、商业的繁荣,同时又是骗子、小偷和狡诈之徒的庇护者,它甚至与古埃及的智慧之神托特融合,象征着魔法的庇护。 赫尔墨斯的符文将维持法阵的稳定,并引导灵魂归位,同时确保交易的顺利进行。 在圆环外是以恶魔语书写的咒语,“以撒旦之名,洞开一线,长存一门;听吾之祈,唤汝之形;沉入血脉,彼之恶魂;随流而至,彼之恶名;逝于囚笼,彼之仆从。” 四处法阵如此这般分列四个方位,和那个裂开的祭台构成了一个巨大的五芒星法阵,同时又代表了类似人体展开的黄金分割图,中央的连线由地下室内找到的那些碎骨拼成,它们将重塑的身躯串联成整体。 祭台周围是两层圆环,内部是两个拼合在一起的一大一小两个三角形,它们构成了召唤恶魔的所罗门之钥。在两个圆环中心,分别用古希伯来文、恶魔语和两种语言的反语书写了两遍罗德尼的名字,代表着巫术之刻的午夜时分,地狱三巨头路西法、别西卜、阿萨兹勒的名号,最后是契约的内容。 祭台之上铺好了白布,上面摆放着一小根圣徒的手指、一小瓶处子之血,还有两颗恶心的山羊眼珠。祭祀用的小刀被浸泡在盛放着麦泽金剩余恶魔血的碗中,一根榛木短杖被绑在了那根顶部弯折的生锈拐杖上作为指引仪式的道具。 从梵蒂冈弄来的黑经此时也静静的躺在祭台的边缘,它被一块儿脏污染血的法衣布片蒙住。 所有的一切努力都将汇聚在黄金分割点的中心地带,那象征着生育的三角与圣杯符文将成为小恶魔重生的出口。 万事齐备,如今,康斯坦丁和理查德正在摆放添有特殊香料的白蜡烛。 “恶魔根本不在乎这些,它们并不是真的喜欢这些……恶心的玩意儿。”麦泽金难得站在陈宇身旁靠着墙阴郁的说道,“这只是愚蠢的潮流,就像那些依据阶级搞出来的不同押韵语调。每一次听到他们佯装着人类、穿着蓝丝绒的礼服侃侃而谈时,我就想将他们的脑袋削下来!再踢进火河里!” “这还真是畸形的爱啊。”陈宇翻看着康斯坦丁从本杰明那里偷来的抄本随口说道。 本杰明还真是个怪异的天才,他是怎么找到如此之多的怪异图鉴,甚至分门别类的标注出它们的出处和信息? “什么?”麦泽金愣了一下。 “哦,我是说,恶魔要比人类古老的多,他们却一直在模仿人类的潮流和时尚,这也算是一种扭曲的爱,对吧?”陈宇依旧埋头看着那些能让正常人吓破胆的恐怖图鉴。 “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但我不认为那是爱,那是好奇和扭曲的占有欲。”麦泽金看着康斯坦丁说道,“从地狱折磨人的业务越做越强后,显然恶魔也变得和路西法一样对这些有瑕疵的物种充满了好奇心,他们在折磨中也在学习他们,甚至倾听他们的诉苦和抱怨。正是那些疯狂的言语令恶魔着迷,他们甚至开始窥伺人间。这更像是人类蛊惑了恶魔,又推销了自己。” 陈宇阖上了抄本,他转头看了麦泽金一眼,“据我所知,你应该也有一半儿人类的血统,对吧?” “我从未见过我的父亲,我也不想见到他!一个懦夫!一个不肯面对自己内心的懦夫!”麦泽金恨恨地说道。 “他同样也坠入了人间。”陈宇淡淡地说道,“和夏娃一起。” “你想说什么?你想说亚当并没有爱着我的母亲?他选择了夏娃?”麦泽金怒目而视,“而我母亲的牺牲只是咎由自取的愚蠢?夏娃可以在梦境国度享受无尽的欢乐时光!而我的母亲却只会遭受永无止境的折磨和痛苦!该死的上帝!虚假的自由意志!一切都不过是他的实验!初堕者是对的,他已经疯了!而我终有一日要跟着路西法杀进‘珍珠之门’,屠戮天堂!” 陈宇平静地听着麦泽金愤怒的宣言,他并不关心这些,因为他不认为麦泽金能赢,而路西法早就放弃了正面反抗。
令陈宇感兴趣的只有“初堕者”这个名号,很显然,如今的初堕者并非撒旦,因为路西法还没有离开地狱。初堕者甚至都并非“地狱三巨头”,但他正是蛊惑夏娃的那条蛇,甚至是上帝的良心,比路西法和米迦勒这些天使还在早很多的最初造物。 他同样极为强大,而麦泽金似乎也受到了初堕者的影响。 这家伙一定在阴谋策划着什么,推翻路西法?不,他应该看得出来,路西法早就厌倦了地狱。 那会是什么? “成活了,各位!”康斯坦丁突然喊了一嗓子,他小心翼翼地退到陈宇的身旁,掏出一根烟塞进嘴里,在点火时瞄了一眼同样在鄙视着他的麦泽金,“多么激励人心的发言,麦泽金,亲爱的!但我完全支持你,但你的主子似乎不那么想。” 麦泽金垂下了手臂。 “你瞧,你又急了!”康斯坦丁毫无惧意的吸了一口烟,将烟圈儿喷吐到麦泽金的脸上,“他不是真正的恶魔,他也不想返回天堂,我看得出来,他在盘算着什么更加阴损的计谋。不是杀人越货才算报复,你应该在人间多呆些时日,我保证你会大开眼界,我想撒旦也是这个意思。” 麦泽金的眼神变得困惑起来,她信了康斯坦丁的话。 “拜托,约翰!要么你去地狱当恶魔,要么不要反过来去蛊惑一个恶魔,好吗?”理查德走过来时叹了口气,“我现在知道为什么萝丝在纸条上写着要时刻留意你的一言一行了,你走的路太过危险,的确是个疯子。” 忽然,脚步声响起。 麦泽金如影子般蹿到了拐角的楼梯口,然后将一个人拽住并扔到了地上。 “上帝啊!”一个魁梧的汉子惊呼一声。 那正是查斯。 康斯坦丁走过去将查斯搀扶了起来,查斯却一把推开了康斯坦丁,他瞪视着麦泽金,上前一步,愤怒的喊道,“女士!你认出了我,绝对认出了我!为啥要这么做!该死的!我以为被一头牛给掀飞了!” 麦泽金扭过头,根本没打算道歉。 “原谅她吧,查斯!她和她男人正在闹分居,现在心情不好!”康斯坦丁嬉皮笑脸的拍了拍查斯的肩膀。 “滚远点儿,约翰!”查斯将一个纸袋从包里掏出来,然后极为愤怒的转过身,“八百英镑!一分不能少!赶紧掏钱!我们这下子两清了,随你们要弄死哪个倒霉的王八蛋!” 康斯坦丁却叼着烟摊了摊手,“查斯老兄,我说过,我只能欠着,现在我分文无有!但这只是暂时的,相信我,等我干完了这一票,我就给你买辆车!” “去你X的,康斯坦丁!”查斯瞪着牛眼吼道,“别跟我来这套!你之前说好了的!妈的!我要是交不上钱,麦克会扣下我老板的车!我会丢了工作!” “冷静点儿,查斯!”康斯坦丁还是一副笑模样,“仔细想一想,我以前有差过你的钱吗?哪一次不是我打头阵,然后和你平分?你是我的死党!你是我的兄弟!我怎么可能坑你?相信我,给我最多一个月的时间,我一定保证我的承诺!” 查斯沉默了,脸在魔法光球的映照下憋的通红。 “一辆崭新的出租车!”查斯咬着牙说道。 康斯坦丁立刻点点头,“没问题!所有的手续全归我管!或许还有更多……” 陈宇在一旁摇了摇头,理查德也捂住了脸,并低下了头,像是十分羞愧和康斯坦丁为伍。 只有麦泽金看得津津有味。 “该是我的,必须是我的!头骨的钱,一辆车!还得帮我搞定麦克!别想耍我,约翰!”查斯沉声说道,“你知道我要是被蕾妮甩了,你他妈的……” “不会发生的,好吗?”康斯坦丁严肃起来,“我发誓。” 查斯沉默片刻。 他要上钩了。 陈宇心里对查斯深表遗憾,同时又对康斯坦丁的心计无比佩服。 “保险起见,我会跟着你。”查斯说道,“反正我他妈的也暂时回不去了,没有钱,麦克会杀了我!” 第四十四章 复活与阴谋 康斯坦丁很快开始摆弄那颗遍布裂纹的头骨。 陈宇看着他在上面用麦泽金的血涂抹上了和主法阵类似的图案,但他没有写上罗德尼的名字,事实上,他没有写上任何恶魔的名字。 在完成了头骨的精心雕琢后,他便开始研究本杰明的抄本和《真理魔典》,像是要找到什么。 理查德不放心的反复检查着各处法阵和那颗头骨,他仍旧还在怀疑康斯坦丁藏了什么猫腻,并试图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陈宇之前翻看了《真理魔典》,那里面关于魔法的记录几乎能够颠覆人类对现实世界的认知,而对于恶魔召唤这方面的知识极为冗杂,这就像是大量的公式和数据,而具体使用也全都看个人的领悟能力,但显然这里面必然存在着某种漏洞。 康斯坦丁现在在寻找的就是这种漏洞,他在吸取经验教训,他不想再次失败。 陈宇在漫长的等待中,还是走了过去,抽着烟的查斯看了看他,似乎想要拦住陈宇,但最后还是眼不见为净。 “本杰明是怎么搞到这么多信息的?他是你的朋友,对吗?”陈宇蹲在了康斯坦丁的身边问道。 “嗯哼,物以类聚,他是个怪胎,喜欢虫子和动物尸体啥的。可想而知,没人愿意和他玩,但在我这边儿,他可是个宝贝!”康斯坦丁笑了,“一个秘书宅!懂的东西甚至比我都多,总能从全世界搜罗到千奇百怪的玩意儿!我最初也是利用他学习魔法,或是做点儿中间商的买卖,或是自己觅下,弄个名头去唬人。但我们终究还是成了朋友,物以类聚。” “纽卡斯尔事件中,他也在场?”陈宇问道。 康斯坦丁翻动书页的手停了片刻,最终点点头,“除了查斯。我们这些傻帽儿全都搞砸了。” “所以你开始谨慎小心,你不想再犯错误,你甚至……”陈宇忽然伸手按住了书页,并且压低声音说道,“……想要先发制人。” 康斯坦丁侧目看向陈宇,而他面前展开的抄本书页上绘制着一个宛若尸堆构成的巨大怪物,那正是涅迦尔,纽卡斯尔事件被错误召唤的恶魔本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陈。”康斯坦丁干脆阖上了抄本,他站起身来,转头看向理查德,“嘿,伙计!还剩多长时间?” 理查德揉着下巴盯住那颗头骨说道,“三分钟到午夜十二点,巫术之刻即将到来。” “好吧!陈,我们该动起来了,你才是这场仪式的主角!”康斯坦丁笑着拍了拍陈宇的肩膀。 陈宇耸耸肩,一如既往的毫无波澜,他已经记住了仪式的每一个操作顺序,他也记住了所需要的咒语…… 或许不是全部。 陈宇看到康斯坦丁偷偷塞进口袋里一张纸条。 那绝对是关于涅迦尔的。 刚才的试探有一定效果,康斯坦丁骗不了我,他等不及了,他想要做个了断。 但他会怎么做呢? 陈宇不会因为康斯坦丁的利用而感到不爽,他也不害怕涅迦尔,“死魂”可以直接吞了他,他只是好奇。因为康斯坦丁显然想要自己亲手报仇,还有阿斯特拉的灵魂等待着救赎。 这场仪式究竟隐藏着什么猫腻?所有的步骤都没有错误,除了那个多余的头骨…… 陈宇转头间忽然注意到了一直熟睡的海蒂。 难不成…… “陈!快要开始了,准备好!”康斯坦丁再法阵外围喊了一声。 陈宇点点头,一语不发的走进法阵。 帷幕已经拉开,观众也已经列席,演员正在就位。 那么,开始表演吧。 “超维度之书”的纹身透过西装亮起,陈宇换上了这场仪式所需要的白色祭祀罩衫,他拾起绑束着榛木短杖的牧者拐杖,转向一处辅祭法阵,他抬起手臂,像指挥般的用拐杖指向法阵的中心,然后等待信号。
“时间到了。”理查德说道。 所有的白蜡烛被理查德的魔法点亮,陈宇开始了咒语的念诵,“听吾之言,以人类之姿显现,令行禁止,勿逾越彼之界限……” 开场白后便是法阵周围的咒语念诵,抑扬顿挫间,陈宇汲取着魔力,皮带法器也随之如蛇一般的在半空中弯曲舞蹈。咒语引导着狂暴的魔力步入正轨,在法阵之上编织起古老的誓言和律法,那绿色的光亮像是彼此纠缠的丝带,又像是飘渺的极光,令人目眩。 香料在白蜡烛的火焰燃烧的更为炽烈时散发出怪异的浓重麝香味道,继而逐渐出现淡淡的硫磺气味。 在一遍遍的对着辅祭法阵重复完咒语后,陈宇转身面对祭台。 如今,康斯坦丁之前困住罗德尼灵魂的那颗烟头自己燃烧起来,陈宇端起了一个镀金的圣杯,他一边重复着咒语,一边将麦泽金的血倒进圣杯,然后用魔力拧开瓶盖,将处子之血倒入其中,接着便是圣人的手指和山羊的眼珠,最后,陈宇暂时摘下了胀气的护符,用沾染着麦泽金血液的匕首划破自己的手掌,令其滴入圣杯。 “……罗德尼仍为其名,以路西法、别西卜、阿萨兹勒之名召唤汝重塑其形,以兀尔德、贝露丹迪、诗寇迪之名赋予汝过去、现在与未来之姿,以克罗索、拉克西丝、阿特罗波斯之名编织汝之血脉……” 陈宇看着魔力在咒语之下于圣杯之上形成了大片漩涡,也看着那颗烟头融入开始沸腾的污血,“……以赫卡特之名肃令汝之姿态即刻降临!” 漩涡慢了下来,那些碎骨头则震动着。 微风于地下室内吹起,祭台断裂处的白布下面像是有某种力量想要钻入人间,大片血液诡异的晕散开来。 但仪式没有结束。 陈宇转向康斯坦丁。 他似乎在犹豫,但最终,康斯坦丁还是踏上一步,他掏出字条,松开了手。 魔力将字条托到陈宇的面前。 理查德上前一步,他盯着康斯坦丁,却不敢说话,生怕干扰到仪式的进行。 陈宇则在魔力构成的旋风中平静的看着展开的字条。 然后,他笑了。 在自己都未察觉的微笑下,陈宇放下了圣杯,捧起了那颗白教堂惨案中死于开膛手杰克之手的女人头骨,他盯着头骨中心的五芒星法阵,开始念诵字条上的咒语,“以此地铸就的魔法之火,以汝之大敌与仇恨驱使之血,以沉沦之心的梦魇之根,吾召唤你,巴比伦的地下之王!美索不达米亚的罪恶,万尸之王!回应吾!涅迦尔!以赫卡特之名,令汝即刻降临不死之墓室!” “不!”突然出现的萝丝震惊无比的喊了一声。 她终于注意到了猫腻。 是的,康斯坦丁当然弄上了涅迦尔的名字!就在头骨上,康斯坦丁偷偷用小刀一点点的雕刻出了涅迦尔的缩写。 阴险的小伎俩,却骗过了众人。 所有的蜡烛一齐熄灭,紧接着,万籁俱静下,萝丝召唤出了数颗魔法光球。 “你他妈的都干了些什么?”萝丝愤怒的抓起了康斯坦丁的衣领。 “上帝啊……”查斯恐惧的退到了楼梯口。 在光亮重新回归时,陈宇好奇的看着一堆碎骨头拼成的锁链漂浮在半空中,它们仿佛诡异的脐带,连接到巨大法阵的中心。 脐带连接的中心有两个摇曳的影子,却只有一副身体。 海蒂漂浮在那里,她正在慢慢落地。 “海蒂……”萝丝试探着喊道。 猛然间,在海蒂的脚轻轻踏在地面上时,她睁开了双眼,金色的眸子闪烁着狡黠与残忍。 “康斯坦丁,我们又见面了。”涅迦尔咧嘴笑道。 第四十五章 宿敌 在利物浦的海滨,曾发生过一起分尸案。一只手被打捞上来,引来了警察和闲出屁的围观群众。跟着人群看热闹的还有童年时期的约翰·康斯坦丁。 对天堂和地狱毫无概念的康斯坦丁第一次见证了非自然死亡,但他没有害怕和恐惧,他只是好奇,对于未知的好奇逐渐将他推向了万丈深渊。 就像是宿命一般,康斯坦丁逐渐被一个人群中穿着黑色T恤衫的男孩儿所吸引,他走了上去,他们成了朋友。那个男孩儿带着康斯坦丁远离沙滩和警察,然后……他给了康斯坦丁一根烟。 没错,这是康斯坦丁人生中的第一根烟,也是他悲惨一生的致命螺旋的开端。 而那个男孩儿还告知了康斯坦丁那个必将遗忘的名字——涅迦尔。 “康斯坦丁,约翰·康斯坦丁!别来无恙,骄傲的小魔法师!”附身于海蒂体内的涅迦尔背手而立,在老女人臃肿苍老的体态下显得有些违和和滑稽。 但没有人笑。 因为涅迦尔是地狱最为古老的公爵之一,他保守衰老,他快要跟不上时代了,尤其是在玛门集团代表的新兴一代商业大亨面前,他显得那么卑微与顽固。 但他仍旧是一个大敌。 “你再一次的召唤了我……”涅迦尔撇撇嘴,然后轻哼一声,“至少这一次弄对了我的名字,但束缚之人不是你,康斯坦丁!” “是我,涅迦尔。”陈宇捧着死人的头骨平静的站在祭台前说道。 涅迦尔好奇且又惊讶的转过头,他金色的双眸逐渐慢慢散发出错愕的光辉,“你……路西法?不!你不是路西法!那么相似……” “记住你的位置,涅迦尔!”麦泽金忽然抱着肩膀冷冷地喝道,“你没有资格说出撒旦的真名!卑微的蝼蚁!” “麦泽金……”涅迦尔脸上的表情没了之前的傲慢,他似乎有些害怕了,而且搞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地狱的刑讯官行走于人间?还和这些凡人为伍?你已经触犯了律法,麦泽金!我可以上报到……” “‘审判双吏’是我的部下,涅迦尔!”麦泽金轻蔑的咧嘴笑道,“痛苦与狂喜是我的武器!绝对的地狱律法同样归属于我!涅迦尔,老畜牲!你想要和我斗吗?” 看来胜利的天枰已经来到了康斯坦丁的这一边。 但是涅迦尔不会放弃的。 “这就是你的伎俩,康斯坦丁?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找到这些强大的后盾,甚至成为路西法的狗?”涅迦尔果然阴恻恻地转向康斯坦丁,“你可以逼我投降,但是这不是胜利,这是威胁和恐吓!而我也不会有任何遗憾和屈辱,我会愈发怀念将你逼至万丈深渊的那一刻!那才是真正的胜利!而你……康斯坦丁,你依旧是我的手下败将!那个女孩儿阿斯特拉也不会走出地狱,她将永远属于我!她将是我战胜你的一枚纪念章!” 很好,唇枪舌战开始了。 涅迦尔知道翻盘的可能全在康斯坦丁身上,他需要不断侮辱他,令他那仅存的良心转变为自负和愚蠢的尊严。 然后,踏入言语的陷阱。 “你认为我将你召唤出来是因为借助了撒旦的威能?拜托,涅迦尔!你面前的那个小妞儿根本不站在我这一边!”康斯坦丁点了一支烟,他一如既往的露出那标志性的痞子笑容,眼中却没有笑意。 陈宇觉得康斯坦丁的双眼仿佛要喷出火焰。 哦?他在愤怒?他已经顺着涅迦尔想要的路线走了,他否定了麦泽金的庇护,他本可以更轻松的拿下这一局,但现在呢?
陈宇更加好奇了,他甚至制止了“死魂”的躁动。他可以捏死涅迦尔,尤其是现在的绳索就攥在他的手中,但他不会这么做。 学习和观察。 陈宇觉得这将会是一场十分有意义的公开课。 “难道不是吗?”涅迦尔看向麦泽金,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意。 “我和你一样都希望他能被碎尸万段!”麦泽金摊牌了。 “那么,这又是你我之间的一场游戏,对吗?”涅迦尔抬起手臂看了看,胜利的笑容爬上脸庞,“一具不死之人的躯壳,完美!你想要将我囚禁人间?牢牢锁在这个……嗯……威尔士古老的冥土之上?你知道你做不到,总会有傻子下来,也总会有白痴开始错误的召唤,就像你曾经那样,不是吗?” 康斯坦丁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的伤口被狠狠地戳了一下。 “更何况……她是你的朋友。”涅迦尔的笑容愈发猥琐、邪恶,海蒂的面容甚至都发生了一些改变,嘴里尽是尖牙利齿,脸上也长出恶心的烂疮,“我能感受到她的灵魂,她很痛苦,康斯坦丁,因为你,她的痛苦会增加几十倍、几百倍、上千倍……” 萝丝忍无可忍的突然转向麦泽金说道,“麦泽金!做你能做的!让‘审判双吏’带走他!他直呼了路西法的名讳!这是公然的以下犯上,你……” “我现在不在地狱,我的职责是跟住那个小子!”麦泽金幸灾乐祸的看着眼前这一幕针锋相对,她十分开心,“为啥我要帮着康斯坦丁?而且按照地狱的律法,涅迦尔赢过了康斯坦丁一次,刚才的罪孽可以免除,如今的契约也在涅迦尔、那小子和康斯坦丁之间,我作为刑讯官的血牢牢管束着这次交易,他们必须进行下去,破坏意味着受到惩罚的将是康斯坦丁和那个小子!” 萝丝攥紧了拳头,她无能为力。她再怎么强大也无法逾越古老的规则,她的魔法来自于秩序,而秩序束缚着她。 而且,麦泽金是混血恶魔,她同样来自地狱。 萝丝在焦急万分下似乎忘记了这个可怕同行者的本质。 期待一个恶魔帮助你?那绝对会是一场悲剧。 涅迦尔更加高兴了,他眉开眼笑的用金色双眸注视着康斯坦丁,他甚至开始用锋利的指甲自残般的划开手腕,任凭鲜血流淌而出。 此时,陈宇却盯着手中开始出现裂纹的女人头骨。就在头骨的内侧,似乎还藏着什么猫腻。 最主要的是,整个仪式的核心是重塑罗德尼的身躯。那么,在顺利完成仪式的当下,新生的罗德尼哪去了呢? “你给我送来了一个绝佳的玩具,我会好好利用这副肉身在漫长的时间里磨练残酷的技艺,而你终究会落入地狱!等到那天,根据律法,我战胜过你,你仍旧会属于我,康斯坦丁!”涅迦尔咯咯笑道,“你永远都无法战胜我,永远……” “我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老东西!”康斯坦丁真的抠了抠耳朵,笑容重新爬回脸庞,他叼着烟,一手插兜,“漫长的时光令你的灵魂腐朽不堪,难道也让你那可憎的眼珠子都瞎了吗?看看那副躯壳内的灵魂!” 涅迦尔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陈宇则慢慢睁大双眼,他看向涅迦尔脚下那两团影子。 “那惊声尖叫……那黑暗污浊的灵魂……”涅迦尔说话有些结巴,他终于开始害怕了,“你他妈的都做了些什么,康斯坦丁!” 萝丝此时也冷静下来,她猛然间转向陈宇手中的头骨。 就在此时,头骨碎裂了。 第四十六章 永恒战场 1888年8月7日,玛莎·塔布莲死于白教堂的东区。她身中三十九刀,凶手残忍无情。至此,邪恶与血色彻底笼罩了这片街区,五个女人陆续惨死,并缺失了一部分器官。 古老的阴霾萦绕不断,久远的哀嚎和死灵的悲戚被钉在历史这张污浊的案板上,梦魇般的苦痛与折磨赋予了加害者传奇般的名号,就像是莫大的讽刺,它甚至被装饰于艺术之中,被人缅怀和供奉。 开膛手杰克。 它是一个扭曲的图腾,一个黑暗的信仰,一个血色的流行符号,一个根植于罪恶中茁壮成长的畸形肉芽。 它永不消亡。 现在,它回来了。 而且,它十分重要。 破碎的头骨引发了阵阵骚动,阴风吹起,甚至令魔法光球黯然失色。 没错,康斯坦丁不会无缘无故的去随意找一个死去一百多年的骨头,这也并不是因为那颗头骨来自经典悬案,它更不是简单的巫术头骨。 这是刻意的选择,独一无二。 康斯坦丁不是疯子,他知道他在干什么。 骗子,赌徒。 这一次,他摆上了什么筹码? 陈宇看向祭台上被血色法衣蒙住的梵蒂冈黑经,他忽然发现,这是仪式中的盲点。 所有人都认为它作为“地狱三巨头”之一的阿萨兹勒所编著的黑暗版本圣经是如同法庭上宣誓的重要道具,它是一种象征和扭曲的公正。 但它同时也记录着地狱的部分真相,如同圣经中对天使和圣徒的描绘一样,在黑经之中,它同样记载着地狱的优秀信徒和那些维护地狱利益、司法公正的残暴虐杀者的名讳。 所有的白蜡烛突然再次自己燃起熊熊火光,那法衣布片也同样被火点燃,在它逐渐成为半空中的余烬时,悉悉索索、宛若昆虫振翅般的诡异声响从四面八方涌入整间地下室。 那声音又像是某个深埋地下的恐怖怪兽在磨牙。 黑经开始翻页,像是有无形的手指在轻轻拨弄。 碎裂头骨的一部分此时在陈宇的脚边晃动着,陈宇低下头,他捕捉到了颅骨内部刻印着的某种怪异的图案,那就像是三角形的每一个边框被三根尖刺分别顶穿,还有古老的拉丁文咒语。 这不可能是康斯坦丁刻进去的!这是原本就在头骨内雕琢上的!或许就在那个女人活着的时候,那甚至是行刑者留下的标记! 就像是某种怪癖嗜好的家伙在展示自己的战利品。 “康斯坦丁!”涅迦尔此时跪倒在地,他捂住了膨胀了将近一倍的脑袋,他身上的衣服尽皆燃尽,那苍老的躯体丑态毕露,而斑斑裂痕正兀自显现。 某样东西正想要挣扎着挤出来,地上的影子更像是长满了尖刺的黑色怪物,它吞噬了另一个影子,它狂喜的蠕动着。而那些脐带般的碎骨头锁链,它们也开始震动。 在突变下,黑经停止了翻页。 陈宇好奇的看去,他在密密麻麻的恶魔语和古老邪恶的符号之中注意到了那张潦草的图案。 一个浑身几乎失去血肉、浑身长满尖刺的恶魔。 啊……原来如此。 “卡里布莱克西斯……”在疯狂摇曳的烛光之下,陈宇念出了黑经上书写的那个恶魔的名字。 刀锋之王,地狱法庭的行刑官、屠夫……开膛手杰克。 是的,那个女人颅骨内部雕琢的图案正是出自于这个暴虐的恶魔之手,他永远饥饿,对切割和啃食永不满足,他热爱自己的事业,他对地狱的律法恪尽职守。 同时,卡里布莱克西斯对驻足人间情有独钟。 因为那意味着更多的大餐,更多的屠杀,更多的鲜血和更多无辜者的恐惧与嚎叫。 这就是康斯坦丁的计策? 陈宇看向涅迦尔,他如今就像是长满了尖刺的刺猬,所有的骨头都在折断,并生长出血肉之外。 鲜血喷溅着,康斯坦丁在阴风中却直视着涅迦尔的惨状和痛苦,他捏着烟头在笑,他在享受这场胜利,并且很乐意看到宿敌遭受痛苦折磨。 毫无疑问,卡里布莱克西斯就在海蒂的体内。涅迦尔以为的灵魂被调了包,换成了这个永不满足的屠夫。两份契约同时生效,卡里布莱克西斯渴望着杀戮,涅迦尔则一如既往的履行着契约的召唤,他们都迫不及待的钻入人间,在狂喜中落入了圈套。 “这不可能……”萝丝震惊无比的摇着头,“契约,契约无法让两个恶魔同时……可恶!恶魔血!不是麦泽金的血!她的血只是诱饵!”
看来就是这样! 头骨,黑经,秘密图案和偷偷雕琢的涅迦尔缩写字母…… 陈宇挑了挑眉毛。 这该死的骗子! 麦泽金是地狱的刑讯官,她没有地狱法庭的权力高,因为法庭直属于“地狱三巨头”,但她仅次于地狱法庭。她掌控着古老的律法、名为痛苦和狂喜的“审判双吏”,还有能真正宰杀恶魔、令其形神俱灭的莉莉丝之刃。 召唤仪式内用麦泽金的血作为引导,那是最为崇高的召唤,那甚至代表着和“地狱三巨头”有着直接关系的人间代理人。 即便是地狱公爵,他们也不可能无视这样的传唤。 而我的血就是陷阱。 我的恶魔血来自于玛门,而玛门也曾经是堕天使,他的血和路西法相似。而我的力量来自“源头”,同样和路西法极为接近。在麦泽金绝对律法的压制下,他们错误的认为蒙受的是来自撒旦崇拜者的召唤,那就像是地狱即将征战人间的号角! 如此巨大的连环骗局,令两个古老的大恶魔上了当,他们没有仔细检查仪式的细节,他们迫不及待的赶来人间…… “卡里布莱克西斯!你这个蠢货!”涅迦尔撕扯着自己的脸皮,在狂怒中咆哮着,“滚回你的屠宰场!这是属于我的战场!” “我想他不会回去,他已经闻到了灵魂和罪恶的味道!”康斯坦丁灿烂阴险的笑着,“我就说我中了大奖!这地方简直就是为你准备的最佳刑讯室!” 那些阴风。 陈宇低下头,他注意到手中攥着的牧者拐杖附近环绕着几个飘渺不定的灵魂。 “死魂”垂涎三尺的颤抖着。 啊……这就是那些德国佬儿的灵魂。他们没有资格去往凯尔特人的冥土,他们被束缚在此处,在黑暗中兀自徘徊。 卡里布莱克西斯就像是个瘾君子般的被它们这些恶灵所吸引,他以为可以开始屠戮杀伐! 这个没脑子的蠢货! 但是,罗德尼和海蒂到底在哪儿? 等等……如果说康斯坦丁已经调了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啊哈! 陈宇看向了那些脐带般的骨头碎渣,它们剧烈颤动着,而涅迦尔身上被撕碎的血肉有一部分附着其上。 祭台之上,白布之下。 那未曾完全闭合的冥土之门像是正在喷吐着某些污浊。 还有那烟头!碎骨脐带其中一条末端连接在烟头的下方。 陈宇上前一步,俯下身。 那翻卷的烟纸内侧写着海蒂的名字!还有一个宛若逗号的转换符文! 这孙子早在终末点监狱审讯罗德尼之时,就在这么做了! 海蒂不是因为梦神墨菲斯被囚禁的缘故才会陷入沉睡!是这该死的人渣下了诅咒!然后在仪式中将其灵魂塞进了未关闭的冥土大门之内! 陈宇禁不住嘴角上扬。 不过只是献出一具无法死去的肉身而已! 涅迦尔开始呕吐起来,他吐出内脏和更多的腐烂头颅,他四分五裂的身躯也在长出蠕动着的畸形脑袋,它们全都在痛苦的尖叫着。 “喜欢我为你准备的这场角斗吗?”康斯坦丁将手中的烟头弹进了一片狼藉的污浊之中,“继续啊!涅迦尔!你这个杂种!像狗一样咬他啊!你不是标榜你的伟大吗?怎么现在像个可怜的猪猡般趴在你自己的屎堆中?” “康斯坦丁!这是欺诈!这是……啊!!”涅迦尔的半张脸被扯碎,一只血淋淋的骸骨手臂正伸出来。 根本没有罗德尼! 陈宇终于明白了康斯坦丁这个“魔术”最后的猫腻。 那悲惨的家伙被献祭了!在转换符文的影响下,整个法阵变成了一场阴谋下的巨大献祭仪式! 现在,那副肉身几乎成了一滩难以名状的腐烂物。但血液和骨头还在动弹着,它们甚至开始了重塑和新一轮的打斗。 永生不死的肉身,这将是两个恶魔永恒的战场。 陈宇看向麦泽金,她现在也在幸灾乐祸的笑着。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恐怕罗德尼的灵魂也在她的手上,因为仪式同样使用了她的血。 “海蒂怎么办!”萝丝愤怒的看着康斯坦丁。 康斯坦丁不慌不忙的转过身,他看着萝丝笑道,“主将在三日后复活!” 第四十七章 涅迦尔之死 “这是什么意思,康斯坦丁?”萝丝眯缝起双眼,“别耍我!你杀了海蒂这一点无法更改!” 康斯坦丁毫无歉意的耸耸肩,“没人能够杀死海蒂!你知道的,她拒绝了死亡!我只是暂时将她的灵魂……” “啪”! 一声脆响。 萝丝给了康斯坦丁一巴掌,然后用手指着康斯坦丁的鼻子一字一句的警告道,“你利用了一个朋友,康斯坦丁!这和恶魔有什么分别?她一直都十分痛苦,你这个人渣!” “干得好,女士!”查斯在楼梯口竖起大拇指。 麦泽金则大笑着拍起了巴掌。 只有陈宇对这些事毫无兴趣,他检查着手中属于牧者的拐杖,然后将祭台上于阴风中飘动的白布扯掉。 仪式并未完结,陈宇看得出来,因为他们的目的还没有达到。 海蒂的身躯如今是一个墓室,它困住了涅迦尔和卡里布莱克西斯,但这不是终点。让他们囚禁在永生者的体内无休止的争斗? 那有什么意义? 筹码是用来获得更多筹码的工具。 陈宇看着祭台上裂缝,然后将牧者的拐杖插在了上面。 四周的白蜡烛立刻黯淡下来,那些德国佬儿的邪恶灵魂则四散逃走,它们在惧怕凯尔特冥土之王的权威。 所有人此时都被陈宇的举动和周遭诡异的变化所吸引,一齐转向了祭台这边。 陈宇用魔力操控着烟头漂浮到牧者拐杖的上方,就像是搁置了一个引诱大鱼上钩的饵食。他现在完全理解了整个法阵和仪式的运行规则,他必须添上一些佐料。 如今,陈宇的意识通过第二本《魔法之书》变得更像是随意翻动检索的巨大仓库,心灵壁障外,仍旧游离着即时处理的各种临时记忆,而重要的记忆则在另一重极为相似的人格分门别类的整理后塞进了旷阔的迷宫之中。 皮带法器突然间从法袍下钻出,它弯曲起来,指向陈宇的脑袋,很快的,一道光丝自陈宇的脑袋里被抽离出来,那是一段被魔力复制的记忆幻象,如今更像是幽魂,飘忽不定。 “你在做什么,小子?”康斯坦丁好奇的问道。 “赶紧完成你的复仇和索取,约翰!”陈宇盯着祭台的裂缝大声说道,“威尔士的冥土之王正在醒来!海蒂的灵魂吸引了王的牧者,它正想要拿回自己的拐杖!我用我的魔法创造了一个记忆幻象,它会以为路西法在边界,它们惧怕撒旦!但维持不了多久!” 在陈宇的解释中,幻象附着在了牧者的拐杖之上。 他现在已经完全知晓了康斯坦丁策划的这场骗局的所有细节。 康斯坦丁揉了揉脸,立刻转向了那一摊还在反复折腾的肉泥和碎骨,“涅迦尔!我知道你还没他妈的疯掉!那么,我们来一场公平交易吧!让阿斯特拉的灵魂上天堂,而我会放了你!” “你疯了吗,约翰?”查斯不敢置信的惊呼道,“我都看得出来!这个瘪犊子玩意就是你在纽卡斯尔召唤出来的怪物!直接弄死他,约翰!” “不,查斯老兄!地狱有地狱的规矩,他还是个老顽固,他不会轻易低头的!”康斯坦丁掏出一根烟,他的手有些发抖,像是不确定涅迦尔的反应。 这是康斯坦丁第一次战胜一个强大的恶魔,这也是他走向伟大魔法师的第一步。 但他还没有走出纽卡斯尔的阴影,他不敢妄自托大。 那团烂泥中钻出了一个宛若猩猩般的深蓝色脑袋,脑袋上两点金色眸子无比怨恨地盯着康斯坦丁,“我们只是平手,康斯坦丁!你无法命令我!而我也会凭借着自己的力量从这个牢笼里逃出去!然后撕碎你!记住,你终究属于地狱!”
“你还没有明白,涅迦尔!即便我下了地狱,我的灵魂也不属于你!”康斯坦丁走进法阵,双手插兜,他嬉笑着,“我拥有玛门的血!” 涅迦尔瞬间瞪大双眼,然后看了看四周的法阵,最后盯着陈宇,“不……你这个肮脏下贱的三脚猫……” “我赢了这一次,承认这一点很难吗?”康斯坦丁蹲在了地上嘲弄着涅迦尔,“给我想要的,然后你就自由了!” “你赢了第一次,涅迦尔,而你侮辱了主人的名讳!这一次,康斯坦丁这个小丑赢了!”麦泽金抱着肩膀不屑一顾的说道,“按照如今这个擂台上的规则,你要么被剥夺恶魔的身份和皮囊,像一只落水狗般被逐出地狱!要么,给你眼前这个人渣想要的东西!痛苦和狂喜应该已经在路上了,涅迦尔!而我大概率不会让你等到那时候!” 说着,麦泽金的手中多出了莉莉丝之刃,“我在执行一项秘密行动,而主人不允许泄密!” “不!等一等!”涅迦尔慌了,他的蓝色脑袋再度被卡里布莱克西斯那个贪婪的屠夫抓在骨爪之中。 失去地位、力量和恶魔的身份,这意味着他将在人间遭受更为悲惨的痛苦命运。几万年的幸苦耕耘换来的东西一朝烟消云散,涅迦尔恐惧了。 “她已经自由了!”涅迦尔挣扎着用半张血淋淋的嘴颤声吼道。 所有人都看向麦泽金。 “他不能说谎。”麦泽金耸耸肩。 陈宇注意到康斯坦丁的身子晃了晃,他得偿所愿了,他终于还清了他的债务。 “现在!将我释放!”涅迦尔怒吼着。 “不。”康斯坦丁低头抽着烟说道。 “什么?”涅迦尔愣了。 陈宇则缓步走了过来。 “这场仪式的主导权不在我,傻冒儿!”康斯坦丁站起身来,他昂首挺胸,脸上的笑容愈发欠揍,“你不应该和我谈判,傻X!我从一开始就和你说了,我不是这场仪式的主导者!” “不!你这个骗子!你违反了契约!”涅迦尔在愤怒下居然长出了另外的两颗腐烂头颅,但这个举动让卡里布莱克西斯愈发狂躁,这个屠夫那长满了尖刺的恐怖骷髅脑袋也血淋淋地钻出了肉泥。 “这是个擂台,涅迦尔!”麦泽金残忍地笑道,“我的血赋予了这个权力!康斯坦丁并没有违反契约,他现在就站在法阵之中,白痴!” “你才是背叛路西法的那个混蛋,麦泽金!”涅迦尔在卡里布莱克西斯的撕咬下吼道,“你背叛了地狱!出卖了你的同僚……” “小心点儿,渣滓!”麦泽金忽然眼中闪现出杀意,莉莉丝之刃慢慢抬起,“你不配说出主人的名讳!” “时间到了,涅迦尔。”陈宇摇着头走到那摊肉泥前略显遗憾的说道,“我不能让你活着离开,我的行踪必须保密。所以……” “死魂”迫不及待的在许可下钻了出来,它昂起如今变幻出两颗蛇头的巨大脑袋,它那覆盖着一部分漆黑鳞片的躯干因为狂喜而颤动着。 涅迦尔惊骇万分,他一时间忘了求饶。 “他是你的了,小黑。记住,别碰到另一个恶魔!”陈宇稍稍侧过身子。 “死魂”张开血盆大口,猛然咬下,它撕扯出涅迦尔的那一部分血肉和灵魂,它吞噬着万尸之王的每一个奴役的尸体和头颅,直至最后一个属于涅迦尔本尊的头颅在尖叫中喊道,“你居然是……那只手……” 陈宇猛然回头,他用意识制止“死魂”,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涅迦尔死了。 第四十八章 黑暗 “死魂”暂时满足了,它那暗影构成的舌头似乎舔了舔并不存在的嘴唇,从它隆起的漆黑肩头处则开始翻涌起来,在喷吐着黑色虚影之时,隆起了一个如同肿瘤般覆盖着黑色鳞片的东西。 那像是还未成长起来的一颗畸形头颅。 很快的,“死魂”钻入了陈宇的影子中。 楼梯口的查斯在惊吓中坐在了台阶上。 “死魂”又变强了一些,它甚至拥有了一部分涅迦尔的特征,就像那第三个头颅。 但现在这并不重要,陈宇更关心涅迦尔最后说的话。 这个古老的恶魔公爵临死前说的“手”到底是什么意思? “虚空之手”?还是那头和上帝握过手的巨凶兽? 陈宇百思不得其解。 那是漫画,而这是转生后的现实。 路西法说我是上帝的造物,我的力量来自“源头”。 古老的称呼。上帝、源头、存在和最初的光都是那造物主的本质。 上帝创造了路西法,那不单单是对自由意志选择权或是善与恶的简单界定和象征,那是更加抽象的命运安排,就像光与暗,阳与阴。 但路西法是否就是“伟大黑暗”本身无从知晓,而且路西法亲口所说,光是从暗中诞生的。 就像是无中生有,就像是上帝也并非真正至高的存在,就像是有某种存在至少和“源头”平起平坐。 路西法从不说谎,因为真话就是他的谎言。 撒旦能够洞穿人心,他总能找出旁人最深最想要得到的东西,他会直接用那种渴望去诱惑,百试百灵。 但他说无法看到我的欲望,不过……他可以勾起我的好奇心,他在创造一个能让我感兴趣的东西,让我跳进去。 就像“狂猎”,就像说我能超越他的这句话。 力量……嗯……不得不说,这的确很有意思,也是绝佳的圈套和诱饵。 但那力量到底是什么?终极的毁灭?这听上去糟糕透了,甚至非常无聊,我也不想灭绝所有的宇宙。 而且……这实在和“伟大黑暗”太相似了。 “陈!你知道涅迦尔最后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康斯坦丁忽然问道。 陈宇这才收起思绪,他摇了摇头,正想要开口时却忽然想到了如今得到的那两尊诡异的雕像。 它们同样像是雕琢出来的扭曲手掌。 陈宇将一尊小雕像从兜里掏了出来。 “你认为涅迦尔说的是这个?”康斯坦丁脸上的表情极其微妙,他并不相信这一点,他距离“死魂”很近,他听得很清楚,涅迦尔指的绝对是陈宇。 “我们只有找出敌人的真面目才会知晓答案。”陈宇耸了耸肩,依旧面无表情,“况且,当两种相近的线索交汇在一起时,我会开始怀疑,这是否还是偶然。” “你说的太他妈的对了!我们从雷文斯坎卷入的这个事件简直就像是某个混蛋放的高利贷!他妈的越还越多!”康斯坦丁抱怨道,“我真的不想和这些烂事儿扯上关系,妈的!但我已经栽进去了,一如既往!” “我现在更关心海蒂和你所说的创造一个小恶魔去恶心午夜的事儿!”萝丝双手叉腰,面色凝重,“我们都掉进这个螺旋了!所以,别像个疯子似的向前冲,康斯坦丁!我不想和你一起扎进万劫不复的深渊!现在!就是现在,赶紧将……等等……哦!你这个王八蛋!” 萝丝上前一步,她终于开窍了。 “卡里布莱克西斯就是你找到的那个祸害午夜的家伙!根本没有罗德尼什么事儿,对吗?”萝丝揉了揉太阳穴,“去死吧,康斯坦丁!你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哦!天哪!这个疯子!” “公报私仇,你可以用这个词,萝丝女士。”陈宇十分平静的提醒着,他将小雕像塞进兜里,又谨慎的带上了胀气的护符,然后转身面对那一滩血肉烂泥中逐渐生长起来的骸骨怪物。 卡里布莱克西斯这个地狱法庭的屠夫正在重塑成形。 没错,这就是康斯坦丁的计划。 午夜老爹极为狡诈,谈判、恐吓或是坐下来进行一场你来我往的交易全都不适合。康斯坦丁甚至愚蠢的得罪过这个纽约夜晚的巫毒之王,午夜老爹憎恨康斯坦丁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所以,罗德尼即便复生也毫无意义,甚至会打草惊蛇,因为他曾经是午夜老爹和欲望的眼线、傀儡。 如今,需要更直接一点儿。 更流氓一点儿。 让午夜老爹自己提出休战和谈判,最终倒戈。 卡里布莱克西斯此时转动那遍布骨刺和鲜血的骷髅脑袋,眼窝中漆黑的星眸盯着麦泽金。 ……麦泽金……你的所作所为出自何意……吾王路西法在哪儿……他召唤了我……我需要开始杀戮……十个……二十个……这一次的命令我欣然接受…… 看来眼前这个一根筋的恶魔还没有搞清楚状态,虐杀嗜血的欲望令他都没有注意到涅迦尔的惨死。 又或许他根本不在乎。 “没错,卡里布莱克西斯。等待你的将是一场杀戮的盛宴,但你这一次的猎物并非普通人,刀锋之王,你可有信心?”麦泽金咧嘴邪笑着走上一步。 ……哈哈…… 卡里布莱克西斯的笑声正是那恶心的磨牙或是活死人用指甲挠棺材的恐怖杂音。 ……我喜欢挑战……从我还是一个亚特兰蒂斯的孩童时我就精于此道……如何令猎物保持清醒时一点点的切掉他们身上的肉……如何在挖出他们的内脏后令他们仍旧活着……如何……
“他妈的闭嘴!”康斯坦丁喝了一声,“该死的!我今天吃的东西都要吐出来了!” ……下命令吧……麦泽金……将锁链解开……我会从这几个人类开始展示我的手段……我看的出来……他们都不是普通人……除了楼梯那边的小哥儿…… 卡里布莱克西斯那鬼火般的眸子转向了查斯。 “滚远点儿!怪物!”查斯吓得连忙后退。 又是一阵惊悚的笑声。 “恐怕在场的人都不会成为你的盘中餐,卡里布莱克西斯。”陈宇走到恶魔的面前低头说道,“我才是直接命令你的那一个,履行你的契约。” ……路西法……不……你不是他……那么相似…… 卡里布莱克西斯爬出了那摊污浊,他慢慢直起高大的骸骨身躯,低头注视着陈宇,连接在他身上的那几条碎骨脐带剧烈的晃动着。 ……很好……我是专业的……我信守承诺……我会与你同行…… 卡里布莱克西斯张开满是骨刺的大嘴阴恻恻地笑了。 “很好,名单我会在列好后交给你。而我想要的不仅是简单的杀戮,我需要那些被拷问者提供的关于午夜的情报和把柄。”陈宇毫无惧意的说道,“还有……当你履行完你的职责后,请将灵魂送给胀气。” 卡里布莱克西斯的笑声止住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给那个好吃懒做的胖子…… “契约就是如此。”陈宇说道。 ……也好……只不过少了一些在地狱中的乐趣…… 恶魔勉强同意了。 “天哪!我们居然在让一个恶魔在人间大开杀戒?”萝丝攥紧了拳头。 “跟着午夜的家伙们几乎都是双手染满鲜血的刽子手,萝丝女士。”康斯坦丁叼着烟说道,“法律逮不到他们,你应该说我们在替天行道。” “很好。”陈宇操纵皮带法器对准了卡里布莱克西斯,“我想,我们的契约完成了。” 那些碎骨脐带轰然崩碎。 卡里布莱克西斯晃了晃身子,他突然间张开巨口猛吸一口气。 “我去!”康斯坦丁在惊呼中向一旁狼狈的扑倒。 然而,卡里布莱克西斯的目标并非在场的活人。 阴风再次吹起,所有的白蜡烛彻底熄灭。 在黑暗中,绝望的哭嚎声四起。 卡里布莱克西斯夺走了那些德国佬儿的灵魂,等待他们的将是地狱的残酷刑罚。 这简直就是贼不走空的典范。 ……那么就此先告别了……奇特的小子…… 卡里布莱克西斯那恐怖的骷髅脸旁自黑暗中逐渐隐没。 他没有用人类称呼我。 “等等!”陈宇忽然掏出了小雕像,在黑暗中呈现给卡里布莱克西斯,“你说你曾是亚特兰蒂斯的人,你知道这个东西的来历吗?” 沉默。 ……这不在契约范围内……对吗……我没有理由回答这个问题……除非让我附身于你…… 卡里布莱克西斯咧开大嘴。 “你知道我可以直接毁了你。”陈宇淡淡地说道。 ……而你现在需要我……没有比我更懂得拷问与杀戮的学问……也没有人比我懂得如何隐藏行踪……这正是你们所需要的……对吗……我坚守诺言……这是我的荣誉…… 这个恶魔看来一点儿都不傻。 ……比黑暗还要深邃的存在在等待着你……小子……哈哈…… 萝丝召唤的魔法光球此时亮起,而卡里布莱克西斯的笑声渐行渐远。 如今,遍布血迹的地下室内,一滩烂泥般的血肉正蠕动着生长出血肉、骨骼和器官。 祭台忽然崩坏,那根牧者的拐杖消失了。 而地上重塑的血肉瞪着没有眼皮的眼珠开始惊声尖叫…… 注:一些说明。由于DC不断篡改设定,说实话,无语了。尤其是《黑暗危机》,啊……本人认为烂透了。 原本阿兰·摩尔创作的“巨凶兽”(伟大黑暗)就是和上帝平起平坐的存在,上帝和巨凶兽握手缔造了“造物”,造物外是虚无。上帝和巨凶兽甚至凌驾于虚无之上。 然后又改了,当时不过是巨凶兽伸进“造物”的一小块儿指甲盖,握手的瞬间才是完整的巨凶兽。 然后又又改了,“伟大黑暗”是异界,当时伸进多元宇宙的是指甲盖。像“颠倒人”都是“伟大黑暗”的一个居民,但就是这样的一个居民,如果通过黑暗多元宇宙渗透,足以摧毁多元宇宙。然后,沼泽怪物将“颠倒人”和异界变成了魔法领域,也就是说“伟大黑暗”成了魔法领域。 然后又又又改了,“颠倒人”出来了,他在寻找“伟大黑暗”。《睡魔宇宙路西法》里,又说路西法就是“伟大黑暗”,巨凶兽是他的化身。然后他是和上帝一体两面的存在,没有了他,上帝的形象就会模糊。 现在,“伟大黑暗”貌似再度和上帝平起平坐,在《致命绿色》中,“伟大黑暗”现身,幻化了三宫、路西法等形体,这他喵的又和眩晕漫画的《睡魔宇宙路西法》扯上了,这算是确定了路西法和“伟大黑暗”的关系,但从属并没有确定。 所以,这本书的起源设定将会有一些改动,算是融合起来,变成一个设定。还会加上一些被吞掉的设定。 我看的也不全,尽力而为,后面会有更多原创,还请以本书设定为准,就当是新的DC宇宙故事吧,谢谢大家。 第四十九章 三重幻象 在法阵彻底失效的那一刻,萝丝跑向了痉挛般挣扎的海蒂,这个老女人将承受极端的再生痛苦,就像重新诞下自己再加上被烈焰焚烧后的那种透入灵魂的痛楚。 通往凯尔特冥土的大门也在此时闭合,陈宇归还了牧者的拐杖,也正是在这一刻,尘归尘,土归土。 可以想象的到,在冥土大门敞开的几十年里,死人一直徘徊在人间,现在,他们将被牧者尽皆带走。如今,这座城市将出现非常离奇的现象,或许还会有不少人经历亲人突然消失的迷茫和悲痛。 而藏于冥土边界的海蒂则由于拒绝了死亡而被吐出冥土,重新归于现世。 康斯坦丁估计从我告诉他涅迦尔这个仇敌的真名开始就在策划这个骗局,直到让查斯搞来那些需要的书籍文献和必备的材料,甚至是这个绝佳的凶宅。 寻找海蒂应该也是计划的一部分,表面上是为了利用海蒂的通灵术和预知梦搜寻墨菲斯的下落,但隐藏的猫腻却是要利用这个永生不死的老女人来实现坑死涅迦尔的计划。 陈宇甚至觉得海蒂之所以妄图跑到其它的世界并不单单是因为罗德尼的追杀,她预见到了康斯坦丁的所作所为,这才是她无比恐惧的根源。 “好像每一个王八蛋都喜欢打哑谜。”康斯坦丁现在心情舒畅的抽着烟,他刚刚完成了一场痛快淋漓的复仇。这不会抹除曾经的鲁莽和傲慢所犯下的过错,但至少可以让他能够心安理得的迈步向前。 他改变了一些,那种沉稳的表情和冷峻的双眼……越来越像那个捅破天的康斯坦丁了。 陈宇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情有些异样。 喜悦?宽慰?说不上来,他只是觉得十分微妙,因为像是他的出现促成了如今的康斯坦丁。 就像用“超维度之书”的力量送给康斯坦丁的那套行头。 他原本根本就不喜欢。 “呼吸,海蒂!哦,天哪!我就在这里,你会没事的!”萝丝轻声安抚着依旧没有长出皮肤的海蒂。 陈宇看到那个如同人体解剖模型般的老女人用两颗浑圆的眼珠盯着萝丝,泪水不停的涌出,那里面还夹带着淡红色的血液。 “上帝啊……这是那个、那个和你们一起来的老女人,对吗?”查斯恐惧地颤声说道,“约翰,你、你献祭了她?” “不,查斯,她不会有事儿的,她会活下来。”康斯坦丁叼着烟说道,“陈,去看看她的记忆。灵媒的思维防范都十分强大,更别提一个活了二百多年的女巫,这是能轻松侵入她脑海……” “去你X的,康斯坦丁!你疯了吗?”萝丝扭头愤怒的骂道,“她在经历地狱酷刑般的痛苦!你不能……” “康斯坦丁是对的。我们也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我们需要快些找到墨菲斯,因为我们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更不知道‘狂猎’何时开始。”陈宇走上一步,没有一点儿感情波动的看着萝丝,“我理解你对朋友的关心,她也不会死掉,所以,我看不出来尽快完成任务有什么不对。你瞧,我一直都听从你的教诲,我没有妄杀一人,我甚至可以令海蒂睡去,在毫无痛苦中得到我们想要的信息。这难道……” “不!!”海蒂忽然用还未完全长成的嘴和舌头发出嘶哑低沉的声音,“我不能…睡去…!黑暗…黑暗就在…那里……” 陈宇眯缝起双眼。 和卡里布莱克西斯说的话如此相似。
啊哈……这就更有一探究竟的必要了。 海蒂的身躯在突如起来的惊恐中剧烈颤抖起来。 萝丝抓住了海蒂那血红的手臂,“我就在这里,海蒂!没人会逼你……” “我们必须现在就得到海蒂的记忆,萝丝女士。”陈宇又走上两步,“我开始担心会出现某种不可抗力引发的变故,不能因为一时的心慈手软放弃了这一次触及真相的时机!难道你就从来没有这样艰难的抉择时刻吗?在魔法这条黑暗的道路上,我们……” “答应我!让海蒂尽量不要感到痛苦!”萝丝下定了决心,她松开了握着海蒂的手,阴郁的站起身来咬住嘴唇。 萝丝并非一个心慈手软的人,她甚至比理查德要冷酷。她杀死过许多邪恶的敌人,但对于正义和良善,她终究还是有着自己的底线。 “不…萝丝…别离开我!”海蒂绝望的颤抖着,那没有头发和皮肤的脑袋转动过来,暴露着牙齿的嘴里喷吐着血沫和恶心的唾液。 查斯跑到一旁吐了。 麦泽金看的津津有味。 “我保证不会令她痛苦。”陈宇再度撒谎,他知道《魔法之书》的力量在触及海蒂意识的那一刻就会令她肉体的痛苦消失,但混乱的意识则会在陈宇的翻搅中再度重温她所经历和预见的一切。 而为了找到想要的信息,陈宇会一遍遍的检索这些记忆,这就像是一场恐怖的循环。 陈宇蹲了下来。 这是必要的,而海蒂是不死的。 只需要一点点的痛苦,没有任何人牺牲,这没有违反道德。 这是正义之举。 我在干什么?我为何需要这些劳什子的理由? 陈宇稍稍有些困惑。 萝丝则掏出了“七贤”胸章,她知道陈宇的魔法可能会影响到现实,她经历过在学校的那一次事件,她必须提前做好防范。 不愧是奥奇贤者,她知道一旦开始,就只能尽力而为。 海蒂如今瞪视着陈宇,她嘴里咯咯作响,但她无能为力,她只能看着陈宇将手伸向…… 魔法光球黯淡下来,它们不停的闪烁着。 所有人一时间都环顾四周。 “有人在扰动魔法的稳定!”萝丝紧锁眉头,她张开了屏障。 但就在这个瞬间,时间仿佛凝滞,未能完成塑形的魔法屏障像是还未绽放的花朵。 陈宇忽然发觉自己的手腕一紧,回头间,正看到海蒂那仅有一部分血肉覆盖的枯手攥住了他。而另一只手则开始机械而又快速的于半空中勾勒出一副魔力丝线构成的三角形矩阵。 它们随着被创造而展现出仿佛海市蜃楼般的虚幻影像,那更像是某种剪纸图画,而魔力的色彩令它们更加鲜活。 陈宇则被其深深吸引,他凝视着逐渐被分割出来的三个画面,他看到上面出现的一个被黑暗巨手笼罩的庄园,他看到中间那个跪在地上折断双翼、剜出心脏的男子剪影,他看到下方那个似乎将一颗星球攥于手中的断臂人,在他身后,是永无止境的漩涡和正缓缓钻出的扭曲怪物…… 画面突然破碎了。 随着极为熟悉的香味儿,一双手从陈宇的身后轻轻环抱住了他。 “别陷得太深,亲爱的。” 陈宇回眸间看到了死亡。 第五十章 陌客 死亡再度降临。 “带我走…我接受了…死亡…我的…死亡……”海蒂在痛苦喘息中嘶哑着呢喃出这句话。 原来如此,海蒂忍受不了这样的痛苦,她也不愿去面对她所预见的东西。 她终于在二百三十八年后接受了死亡。 “就是这样,亲爱的。”死亡微笑着松开了手,“她给了你想要的,现在她得跟我走了。” “我并不认为那是海蒂想要给我看的,我能看出她像木偶般被操控的手指,即便预言幻象出自海蒂,但让她将这噩梦般的内容抛给我的另有其人。”陈宇转向死亡,“你让我去寻找梦,那么我就必须知道更多,因为我看到了在藏匿着梦的庄园上空有一条漆黑的巨手,我需要知道那是一种象征,还是真的……” “海蒂只是一个媒介,亲爱的,魔法束缚着她,她已经失控了,所以才会选择死亡。”死亡语气十分温柔的解释道,“让她走吧,亲爱的,进入她的记忆会毁了她,甚至毁了她的灵魂。你的力量……她承载不了,那就像是将宇宙的一粒微尘抛进恒星之中,你会烧尽她的灵魂。” “我以为她在拒绝你之前是不死的。”陈宇不解的问道。 死亡却苦笑着摇了摇头,“规则不是这样,亲爱的,我并不强大。我的存在正是因为所有的生命存在,而生命的定义来自于灵魂。如果它们消失了,我也会消失。” 似乎梦曾经也有过类似的解读。 “去找梦吧,他或许会告诉你更多,他没有路西法强大,但他同样经历了许多波折。”死亡捧住了陈宇的脸,重新露出十分温柔的笑容,“因为梦或许比现实更加真实。去吧,亲爱的,小心我那调皮的妹妹(弟弟)……” 死亡真的知晓欲望的行动。 “康斯坦丁,我需要你的帮助……恢复了?” 时间再度流动起来,萝丝的魔法屏障也顺利张开。 然而…… “哦,不!海蒂!”萝丝察觉到了异样,她立刻扑到了海蒂的身边,她弯下腰倾听海蒂的心跳,然后转身怒目而视,“陈!你……” “死亡来过了。”陈宇淡定地说道,“海蒂选择了死亡,她无法承受如今的痛苦,她……走了。” 萝丝有些发愣,但很快释怀了,她突然站起身来,一把抓住了陈宇的右臂,她将衣袖拉上去,一道抓痕显现出来。 有意思…… 胀气的护符没有起到作用,某种力量伤害到了我。 陈宇略微上扬眉毛,这说明之前令时间暂停的并非死亡,这应该是和操控海蒂的是同一个存在。 “魔法残余……”萝丝认真了起来,她迅速的用手指在半空中比划出三个手势,在“七贤”胸章的协助下,一道十分微弱的魔法光丝显现出来,“这力量……来自天堂,却又并不那么纯粹,我搞不懂,这不像是邪恶的力量……” “或许你们抬抬眼皮就能看到一个穿的像个白化病患者的傻大个儿站在楼梯口!”康斯坦丁叼着烟背对陈宇和萝丝调侃道,“或者是个盲人,或者是个流浪汉,就他妈的住在这里。” “或者就是个该死的魔法师等着被我切成碎片!”麦泽金手中的锯齿刀已经架在了楼梯口那个不知何时出现的诡异男人脖子上。 “我受够了这个烂地方!这他妈的都是你的错,约翰!”查斯吓得跑到了祭台后面,“妈的,这本来没我什么事儿!让该死的魔法见鬼去吧!” 陈宇却极为感兴趣的转过身,他走上两步,站在了康斯坦丁的身边打量着这名立于阴影中的不速之客。 深蓝色的大衣,黑色的西装,里面却似乎穿着白色的牧师罩衫,男人带着和奥奇贤者类似的深蓝色帽子,阴影下的双眸闪烁着淡蓝色的光辉。男人不苟言笑,身形魁梧,仿佛沉默的泥塑,又像是行走于黑夜的杀手。
但陈宇知道他的名字——魅影陌客。 只能是他。 一个神秘莫测的魔法大师,一个总在危机时刻出现的吹哨人。 “有意思,我无法看穿你的内心,孩子。”魅影陌客开口了,“但你像是知道我是谁,我指的是行走于世间的我。” 看来魅影陌客承认了,他甚至还能洞察到我的意识表层。但他究竟是什么? 魅影陌客几乎是不朽的,他可以任意穿行于宇宙各处。他力量极为强大,但谁都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四种起源。 完全就是一个谜。 陈宇忽然十分想入侵魅影陌客的意识内去寻找一个答案,但这么做十分危险,因为如果他拥有一个“心灵壁障”,那么魅影陌客这样的存在同样不在话下,而一旦进入一个强大魔法师设立的“思维空间”陷阱,在规则束缚下,哪怕是路西法也会被困在里面,永不超生。 “或许吧。”陈宇暂时打消了窥探魅影陌客秘密的想法,“是你暂停了时间并操控海蒂,不让我进入她的意识?” “不。”魅影陌客直截了当的回答道,“我是被操控海蒂的那股力量吸引过来的,我试图追溯源头,但现在它离开了,而死亡带走了海蒂。” 看来魅影陌客能够看见死亡,他没有被暂停时间的力量困住。 “你知道那力量的真相?”陈宇追问道。 “一部分。”魅影陌客淡淡地说道,“还不到时候,孩子。我答应了路西法,我会暂时保守秘密。” “你找过我的主人?”麦泽金皱起眉头,刀锋距离魅影陌客的脖子更近了一些。 “是路西法找的我,麦泽金女士。”魅影陌客毫无惧意。 “他现在在哪儿?”麦泽金迫不及待的问道。 “我只能说……他不在地狱。”魅影陌客用戴着手套的手轻轻推开锯齿刀锋,然后转身就要离开。 “感谢上帝!他妈的又来了一个打哑谜的!”康斯坦丁使劲挠了挠头,然后踏上一步,摊开双手,“拜托!你不是站在对立的那一边儿,就给我们一些好处,怎么样,老兄?” 魅影陌客稍稍回过头,他轻点帽檐,看了看康斯坦丁,然后说道,“你在错误的时间找到了一个错误的学生,康斯坦丁。我不确定这会让未来如何发展,或许只有命运知道,又或许就连他这一次都无从知晓。我想,这就是‘狂猎’的意义。再会了,各位。” “错误的……什么?等等,你……”康斯坦丁还未说完,魅影陌客已经消失了,“该死的!” “他总是如此,至少他告诉了我们路西法的确策划着什么阴谋。”萝丝皱起眉头,“‘狂猎’是关键!而路西法提醒了我们,要做好准备。而且我想……魅影陌客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魅影陌客……该死的家伙!”康斯坦丁吐掉烟头,然后转向陈宇,“说什么错误!这更像是在离间我们,对吗,小子?” 陈宇却没有吭声,因为只有他知道,魅影陌客所说的那个正确的学生是《魔法之书》真正的主人——蒂姆·亨特。魅影陌客、康斯坦丁、E先生和奥奇贤者将在未来引导蒂姆走向最伟大的魔法师之路,但现在,一切都改变了。 是啊,这意味着什么?如果这一切都没有被记录在“灵魂之书”中,这……可能吗? “是的,约翰。”陈宇终于抬起头,露出那种僵硬的虚假笑容,“我们经历了这一切,我们还将继续走下去。而我已经知道了梦被囚禁在哪儿。” 第一章 风暴 万物消融。 堪比烈焰地狱般的焦土之上,是凡人最后存在的一点点证明,那些古老的石头废墟歪斜着、恐惧着,它们倾诉着对末日的乞怜,它们向着那巨大的红巨星发出卑微的呻吟。 然而这毫无意义,唯一在空中洒下扭曲倒影的只有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那尊钢铁之躯。他曾是正义的最后壁垒,他曾是这个世界的希望化身。现在,他被燃烧的黑色丝线倒吊着,他破损的披风遮住了被啃食掉一半儿的枯萎脸庞。 垂死的恒星流下蔓延至整个星系的泪水,它的怜悯和悼念摧毁了更加接近的行星。这不是它所能控制的,它也不过是被砸碎的一只眼珠。 在群星之上,在燃烧的宇宙之上…… 陈宇最终看的是横跨无数宇宙的巨大干尸,它的头颅低垂着,银白色的永恒之城崩散成了无生气的小行星带。在代表着纯洁与正义的破碎“珍珠之门”残骸上,一个男人单膝跪地,他手中的火焰之剑已经折断,血淋淋的残翼挂在脊背上,几乎焚尽的“灵魂之书”和一个藏于破烂斗篷内的骷髅就在他的脚下。 男人知道自己的末日将至,他却依旧昂着高傲的头颅,他在狂笑中掏出了自己的心脏…… ……你走的太远了……孩子…… 那声音像是死亡在轻声呢喃。 …… 陈宇睁开了朦胧的双眼。 “……伦敦这一次的不明死亡事件还没有明确的结论,据可靠消息称这一次因为突发性心肌梗塞的死者大部分是爱尔兰人,威尔士人和苏格兰人。政府暂时排除未知病毒感染的可能性,鉴于死者家属提及的突然精神失控,专家正在讨论是否属于核辐射和工业污水导致的神经变异所引发的恐惧症……” 收音机内的新闻播放着。 “你醒了,陈。”查斯在驾驶座上抽着烟,他瞄了眼后视镜,却不肯回头,“约翰去打电话了。” 他在忌惮我。 也对,和康斯坦丁凑到一块儿的家伙的确需要谨慎对待,尤其是在查斯见到了那场恐怖的召唤仪式之后。 “我睡了多久?”陈宇注意到太阳还未落山。 他们安葬了海蒂,又将那栋老建筑下的烂摊子清理完,康斯坦丁搜刮了不少那些悲催的德国佬儿留下的东西,甚至包括一小盒圣殿骑士从耶路撒冷带走的古币。 上面沾染着圣保罗的血。 在第二天告别了需要留在学校翻找资料并监视秘密警察的萝丝后,陈宇、康斯坦丁和查斯开着老皮卡出发了。 现在,他们在一个镇子上。 “没多久,两个小时?”查斯耸耸肩,然后关掉了收音机,“嘿,我建议你睡着时将那本黑经放进那个绣着什么诡异法阵的背包里,说真的,我讨厌它,它令我不寒而栗。就像这只该死的苍蝇!” 查斯恼火的挥手赶走一只飞舞的苍蝇,但这个恼人的小东西又绕了回来。 “我不记得……”陈宇一愣,低头时真看到膝头摆放的黑经,它敞开着,那一页是路西法堕天的画卷。 火焰风暴肆虐,光明璀璨的天堂之下,大片鲜血与折翼的天使…… 梦中的画面忽然自脑海中显现,那场景似乎与之相对,天堂被焚毁,宇宙崩塌……最后,那是死亡的声音? “嘿!杰瑞在家,我们直接过去吧!就在下一个街口左转,一直开到头,就能看到他的老宅子!”康斯坦丁那突然出现的声音将陈宇再度拉回现实。 一个有些热的纸袋丢进车窗,陈宇本能的伸手接住。 那是一袋鸡肉卷。
“接得好,小子!”康斯坦丁似乎心情很好,他拉开车门,坐在了驾驶座上,“知道吗?你们会喜欢杰瑞的,他特别豪爽,最主要的是,有求必应!” “哦,感谢上帝!看来你找了一个顶替我的人,我真他妈的由衷的感到高兴!”查斯转动方向盘时冷哼一声,“并且,我祝愿他长命百岁!” 杰瑞。 陈宇暂时将刚才那个像是某种黑暗预言般的梦丢进“心灵壁障”后面的迷宫里,然后合上了黑经,将其装进萝丝给的绣着特殊封印法阵的背包里。 看来我现在在北安普顿的一个小镇子上。 杰瑞,恩……交易人杰瑞,应该是他。 全名约沙法·P.O·弗林,古文物研究者,小众商品交易经纪人。说白了就是一个涉及更多诡异玩意儿的二道贩子。 “哦,查斯!你是我的死党!我爱你,伙计!杰瑞不一样,他虽然也算是朋友,但总是公事公办,他是个金钱至上的现实主义者!”康斯坦丁点了一根烟笑道,“而我们的友谊可不是金钱来衡量的,查斯!” “不,约翰。我现在宁愿和你只有金钱上的往来,公事公办,真他妈的是个好主意!”查斯猛打方向盘,在老皮卡转弯时摇了摇头,“我恨透了先交货后付款的这套流程!我也恨透了总是不能狠心和你一刀两断!” “友谊长存,查斯!”康斯坦丁咯咯笑着,“你也一样,陈!” “谢谢,但我更想知道为什么不直接去怀徹克罗斯?我已经知道了那个黑魔法师罗德里克的家族老宅位置。”陈宇显然更关心这个问题,“为什么要去找那个杰瑞?” 一只苍蝇开始在陈宇的眼前乱飞。 “我们需要一点儿火力支援,而杰瑞那里有不少好货!”康斯坦丁回了下头,“不用急于一时,梦被囚禁了这么多年,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而且我们不知道那里有什么威胁,小心驶得万年船!” “能从你嘴里说出这句话简直就像创世纪那么稀罕!”查斯调侃中又伸手赶走一只苍蝇,“我他妈的恨死了这个肮脏的镇子!” 陈宇转头看了看夕阳下的街道,行人虽少,却十分整洁。这和查斯的抱怨基本一点儿也搭不上边儿。 一只苍蝇撞死在车窗上。 “我觉得有些不对劲,约翰!”陈宇更奇怪的是为何《魔法之书》没有对这种异常现象做出反应。 或者说,从离开伦敦开始,《魔法之书》就一直保持沉默,而且除了那幅仿佛包揽了整个宇宙的地图外,任何字迹都消失了。 不过,魔法一切正常。 “如果你指的是苍蝇的话。”康斯坦丁眼严肃起来,他拍死了一只想要钻进他眼睛里的苍蝇,“查斯!加速!” 就在车的前方,几个行人尖叫着逃窜,而苍蝇的风暴正席卷而至,在那小型风暴的中心,一个仿佛干尸般的人形迈步而来。 “上帝啊!”查斯猛踩油门。 “他妈的上帝根本不关心这些!我们只能指望这台老宝贝儿!”康斯坦丁惊恐的喊着,“冲过去!妈的!” 收音机忽然自己打开,里面传来阵阵含糊不清的声音,那像是千万个人的哭泣。 “这是印度语!”陈宇好奇而又平静的说道,“生命之腹,饥饿之业,死水之胎,达奴之子……” “杰瑞!一定是杰瑞搞出来的烂摊子!”康斯坦丁看着越来越近的蝇群风暴喊道,“别管那该死的经文!冲过去,查斯!” 查斯也吼叫起来,在嗡鸣作响的古老经文的念诵中,老皮卡一头装进了黑色的风暴。 第二章 交易人杰瑞 “噼里啪啦”的声响不绝于耳,就像是暴雨不断倾泻在老皮卡之上,车灯在闪烁了几秒钟之后彻底完蛋。车窗上遍布被撞烂的苍蝇尸骸,那流淌的黑色污浊令人极度作呕。 查斯一直都在“上帝”、“主”和“耶稣”这几个神圣词汇上反复念叨,他的手仿佛长在了方向盘上,双眼几乎没有眨过。 康斯坦丁则反其道而行之,他嘴里喷出来的基本是“该死的”、“X他X的”之流的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唯一相同就是他也不曾眨眼,就是撞在那具长满了青苔、骨刺的干尸身上时,他也没有眨眼。 陈宇一直保持安静,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丝毫恐惧,他只是好奇的盯着那具干尸,他觉得他看到了那干尸额头上有一圈儿淡绿色的梵文。 他还看到了那具干尸背后的另外两条手臂。 陈宇在老皮卡撞向干尸的两秒钟前曾考虑过放出“死魂”将其吞噬,但他最终没有这么做。一来是因为“死魂”在吞噬了涅加尔后更加强大,如果一旦超过主人,或许那不是什么好事儿。二来,陈宇还没有弄清楚这个诡异的怪物是否和敌人相关,他需要解开这个秘密。 “妈的!我们还活着!”康斯坦丁看着污浊恶心的车窗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真他妈的是好宝贝儿!我爱死这辆车了!” 陈宇回头看着那团似乎开始因为干尸被撞散而土崩瓦解的苍蝇群,“你还记得这辆车牵扯着至少九条人命吗,约翰?你还在后面的货箱上面吐过,那袋子里就装着一具被肢解的尸体。” “什么玩意儿?”查斯颤声惊呼,他像是也缓过来了一些,“上帝啊!你们都遇到了什么破事儿?哦,天哪!我快吐了!” 雨刷开始工作,然而这显然令车窗更加污秽不堪。 在确定彻底远离了那场诡异至极的风暴后,查斯将车停在了林荫路的边儿上,他推开车门跳下去,然后在一棵树旁弯腰吐了起来。 康斯坦丁也推门下车,他叼着快要烧到嘴唇的烟头用吓得有些苍白的手整理了下大衣,“穿过林子就到杰瑞家了。” “至少你说对了这件事,无论那个杰瑞做了什么,刚才的东西都和他有关。”陈宇下车后指了指树林另一头的天空,那里有一小团乌云,具体地说应该是苍蝇群构成的阴云,“他还能活着吗?顺便说一下,烟头快烧到你的嘴了,不用谢。” “该死的!”烟头果然还是烫到了康斯坦丁的嘴唇,他吐掉烟头,恢复了严肃的表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至少那栋老宅里的东西还能搜刮,那是个宝库,鉴于我们身上的钱……” “我他妈的全听到了,康斯坦丁!你这个趁火打劫的王八蛋无赖!”一个如咆哮的棕熊般的魁梧中年男子从林子里快步钻了出了,他挥动着拳头,吓得没反应过来的查斯差点儿坐在地上。 这像是海明威的家伙显然就是杰瑞,他穿着一身睡袍,甚至还光着脚,显得很是狼狈。但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恐惧,眼睛里尽是贪婪和疯狂的激情,还攥着一把奇怪的兽头枪。 “哦,嗨,杰瑞!”康斯坦丁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我们在讨论如何救你,老伙计!”
“不!我还不到四十岁,康斯坦丁!我听的清清楚楚,你这个小瘪三!”杰瑞愤怒的瞪着康斯坦丁,那样子像是要直接吃了这个人渣,“如果你只是为了打劫我来的,那就赶紧滚远点儿!老子现在还有很多麻烦事需要处理!” “或许我们可以帮忙,杰瑞先生。”陈宇很客气的插言道,“也许我们能让那些麻烦消失。” 杰瑞扭过头上下仔细打量起陈宇,他逐渐眯缝起双眼,十分不信任,甚至有一些轻蔑,像是瞧不起陈宇。 陈宇整理了下领带,然后随意挥动了下左臂,那辆满是污秽的老皮卡在“超维度之书”的改变下再度整洁起来。 与此同时,在杰瑞的面前忽然钻出一个泥塑,它逐渐成型,变成了杰瑞的样子,并且给杰瑞鞠了一躬。 “有点儿意思……”杰瑞乐了。 “谢谢。”陈宇稍稍颔首,露出生硬的假笑。 “别笑,孩子,那很渗人,知道吗?”杰瑞虽然这么说着,却还是过来搂住了陈宇,他爽朗的大笑着,“一个大魔法师!妈的,这才是真材实料!” “我算是他的老师,杰瑞。”康斯坦丁舔着脸说道。 “别放屁了,约翰!今天我心情不好!”杰瑞轻蔑的喝道,“但至少这位小哥儿很显然是你的朋友,我还是……” “他说的是真的,杰瑞先生。”陈宇平静的说道。 杰瑞愣了,他松开了手,然后又瞄了眼十分逼真的泥塑,“别开玩笑了,小子!这家伙就是个骗子!虽然帮了我一些忙,我也并不讨厌他,但这个?不!他弄的都是唬人的把戏!” “拜托!我帮你驱魔,而且刚刚在伦敦我还弄死了一个恶魔公爵!千真万确,当然,也有这小子的协助。”康斯坦丁开始显摆了,这意味着他真的盘算从杰瑞这里刮尽地皮三尺,“我们会帮你,你瞧,这就是天意!我们恰好路过!而你也接了电话……” “等等!你打了电话?”杰瑞皱起眉头,那样子更像一头留着大胡子的棕熊,“我根本没接过任何电话,约翰!我从下午三点多就在林子里躲着!” 陈宇和康斯坦丁对视一眼。 “告诉我们,你到底都惹了什么麻烦?”康斯坦丁严肃起来,“为啥一大群苍蝇在你家上方徘徊?就像是垂涎着一大滩屎堆!” “我听到了收音机里传出的印度语经文,我们还撞散了一具干尸。”陈宇补充道。 “你们看见了那具干尸?”杰瑞立刻惊讶的瞪大一对儿牛眼,“我以为那该死的混球还在我的房子里!等等……你打了电话……干得好!约翰!” 杰瑞忽然走上两步,大笑着拍打康斯坦丁的肩膀,“我想我们可以先进屋了!谢天谢地!” “我的荣幸,杰瑞。只要你能偿付相应的报酬就好,公平交易,对吗?”康斯坦丁也贪婪地笑了起来,“我喜欢你,杰瑞!至少你不会因为我们是朋友就拖欠属于我们的票子!” 第三章 谁人之罪 杰瑞的老宅子十分富有历史气息,典型的维多利亚时期的哥特复兴产物。从大门走进绿荫环绕的院落,坚固的砖石结构建筑像是一座小型的城堡。它保存的非常完好,墙体几乎没有损坏,只不过如今在黑色的苍蝇群下总给人一种标准的生人勿扰印象。 而这也并非什么想象,因为这个小庄园远离本就人迹寥寥的小镇,杰瑞接触的又是一群神秘兮兮的怪人。跟其他的客人比起来,康斯坦丁更像是个正常人。 “别耍我,约翰!我可以付你钱,也可能提供给你想要的东西——先说清楚,不许狮子大开口!”杰瑞用备用钥匙打开了门,他的影子瞬间在堆满乱七八糟的各式物品的走廊内拉长放大。 屋内的灯亮着。 “你先请,大魔法师!”杰瑞用长着卷毛的粗壮大手抓住康斯坦丁的衣领,不由分说将其扔进了屋子内,“向里走,约翰!” “有必要吗,杰瑞?妈的!我以为你无所畏惧!”康斯坦丁整理了下大衣,然后回头指着杰瑞,“这可是你的地盘儿!” “别他妈的废话!”杰瑞举起了手中的那把怪异的双筒猎枪,“我不愿意这么做,约翰!我也不想你出师未捷身先死!所以,继续走,约翰!” 陈宇倒是迫不及待的走了进去,他现在对杰瑞的老宅十分感兴趣,他看到地上的瓶瓶罐罐里装着卷轴和书籍,各式各样的蛋彩画、油画、珐琅画、水彩画和拓印下来的石碑铭文、古典辞赋、经文诗歌,那些耸立一旁的则是大小不一的容器,有的甚至像是一口小棺材,而陈宇真的看到了法老的棺具。 这里真的是一座宝库,康斯坦丁说的一点儿也不错。但你想要淘弄到好东西,也全看你的眼力和运气。而且运气很重要,否则你如果找到了一个真玩意儿,那东西也可能要了你的命。 《魔法之书》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是彻底沉默。 陈宇无法分辨这里到底是没有威胁,还是《魔法之书》真的失灵了,最糟糕的是,陈宇像是遗忘了什么。某个人,或是某样东西,他怎么也记不起来,但他就是知道自己将其忘记了。 这很不正常,因为在《魔法之书》的影响下,他现在记得《真理魔典》、黑经和本杰明的手抄本上所有看过的内容,那更像是一股脑的将熟识的东西塞进硬盘之中,随时可以调出查看。 所以,除非自己选择删掉某个记忆,否则绝不可能出现遗漏。 陈宇忽然心念一动。 “陈!来看看这个!”康斯坦丁忽然喊了一声。 陈宇收起思绪,他走到了康斯坦丁的身边,看着在一尊被撕碎的木雕旁边蜷缩的一具湿漉漉的干瘪尸体。 “这不像是死去很久的尸体。”陈宇好奇的蹲了下来。 尸体的皮肤呈现出紫黑色的纹路,肚子隆起,就像是怀上了孩子,尸体干枯的双手环抱着肚子,身体里的血管居然从肚脐眼处延伸出来,它们纠缠成螺旋状沿着地毯一路延伸至一楼客厅的一个镜子里。 “我离开前可没有这玩意。”杰瑞此时也走了进来,他将枪递给了身后的查斯并告诫道,“小心点儿,老兄,这玩意能一枪喷死一头大号的食人魔!” “水分是这家伙自己的。”康斯坦丁伸手碰了碰那干瘪尸体的额头,“还是温的,他死去没多久。” 可为什么要这么做?古老的祭祀?
陈宇挠了挠下巴,搜寻着脑袋里的信息。 没有法阵,没有咒语,没有那些恶趣味的留言,只是留下了一具流干了身体内所有水分并被拽出了所有血管的倒霉蛋尸体。 最主要的是,这家伙是谁? 陈宇扭过头看向堆放着更多杂物和幕布的客厅边缘,那面落地的大镜子做工十分精美,金色的边框雕刻着漩涡般的花纹和一些……四条手臂飞升的古印度神明。 因陀罗。 而那个袭击我们的干尸也是四条手臂,额头的印记……“阿摩伽”与“提婆达多”。 “阿摩伽”是无坚不摧之矛,因陀罗的兵刃,“提婆达多”同样如此,是因陀罗的神螺,但它同时又是与佛陀争斗的罪比丘的名字。 “说吧,杰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康斯坦丁点了根烟问道。 杰瑞瞪着那具尸体沉吟道,“两天前,我收到了一封信,一个自称map的家伙写给我的……” “什么玩意儿?map?”康斯坦丁皱起眉头,“妈的!你还真是有够吸引人的,杰瑞!” “那是谁,约翰?”陈宇扭头问道。 “一个魔法师,一个宅在铁路、地铁沿线上的魔法师,他有很多名字,我只知道其中的一两个。”康斯坦丁严肃的说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活了很久很久。”陈宇慢慢站起身来,“但我想知道在铁路未出现之前,他在哪里?” “一个好问题,陈。但我们还是回到现下的问题上,他让你给他找什么东西?”康斯坦丁问道。 “只是一个小雕像,黑色的坐莲,黑色的无面佛陀,四条手臂。”杰瑞回忆着说道,“他许诺我三千五百英镑,这是个不菲的价码,我没理由拒绝。” “杰瑞,这就是你的老毛病,见钱眼开。”康斯坦丁咧嘴一笑,“所以,你找到了那玩意儿?” “我很幸运,从一个孟买来的商人手中看到了这东西。”杰瑞说道,“我知道这玩意儿有点儿邪门儿,我也怀疑要这东西的家伙肯定和你一样都是走夜路的,所以,我将其装进了一个曾盛放佛陀舍利的木匣里,并打算进一步抬一抬价格……” “很好,杰瑞先生,我现在知道为啥那个东西被释放出来了。”陈宇插言道,“很显然是你的贪婪惹怒了一个魔法师,但我不明白的是,为啥他会突然转移目标。在康斯坦丁打过电话后,突然跑向了我们。” 所有人都看向康斯坦丁。 或许这一次,敌人并不是冲着我来的。 康斯坦丁的笑容有些尴尬,“年轻气盛做的傻事,或许你们可以认为我在map的地盘上撒了泡尿。” “很好,而我们必须为你的不拘小节来收拾这里的烂摊子。”陈宇抬起了左臂,“超维度之书”纹身的光亮开始透过衣物,很快的,伴随着锁链的凭空生长,那本厚重的书籍捧在了陈宇的手中。 如今,在路西法的庇护下,陈宇终于可以使用魔法了。 而现在的他从康斯坦丁的那几本书中学会了不少东西。 “如果线索不在尸体的表面,我们就只能看看他的内在。”陈宇说着操控皮带法器对准了那具怪异的尸骸,“超维度之书”开始慢慢翻开。 第四章 黑佛陀 魔力如泉水般绵延不断的流淌而出,它们在尸体的上方构成了一个常人看不见的复杂矩阵,那就像是颜料被挤出来定格于半空中所形成的网格丝线。 在“超维度之书”的引导下,想象力和陈宇与生俱来的高度集中的注意力令法阵的构成不超过一秒钟。黑经和《真理魔典》拓展了陈宇的视野,让过程更加简单。 现在,陈宇将整个法阵投放到了尸体的体内。 这是一个回溯类的魔法,同样属于古老的萨满入迷术,原本它需要用到上次在瑟斯戴克的那种特殊草药,但陈宇不再需要那些劳什子的东西。他弯下腰,用手指抵在了尸体那湿漉漉的额头上,“超维度之书”内伸出一根虚幻的淡蓝色触须,触须卷住了一柄从金色光芒中被创造出来的匕首。 陈宇操控着匕首刺入了尸体的左眼。 “让我看看你都经历了什么。”陈宇的指尖在尸体的额头画出一道圆弧,而世界也就此分割成两部分。 一部分的世界仍旧在杰瑞的老宅内,而另一部分则在阴暗荒芜的废土之上。 “啊……”尸体颤抖起来,连带着螺旋状的血管都抖动起来。 远处的那面镜子里似乎响起了“呜呜”的低沉号角声。 “上帝啊!”查斯吓得后退一步,枪口对准了尸体。 一根触须从“超维度之书”中钻出,瞬间卷住了查斯手中的枪。 “嘘,小心点儿,查斯。我需要安静的看看那个死人在向哪儿走。”陈宇没有回头,他安抚着死人,“你已经死了,老兄,如果想要我们帮你复仇,就得在你万劫不复前展现给我们你的过去。” “求你……它们要撕碎我……”尸体颤声说着含糊不清的印度语。 “等等……这是那个孟买商人?”杰瑞忽然狐疑的说道,“那两颗金牙!我记得那家伙嘴里的两颗金牙!” 陈宇现在却并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因为他已经动用了第二本《魔法之书》赋予他的能力。这也是他第一次尝试渗透进一个死人的意识之中。 他成功了。 无论这意味着什么,陈宇都不会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实验机会。 于是,陈宇开始回溯。 血色的记忆长廊就像是密密麻麻的破碎毛细血管,和活人不一样,陈宇觉得自己每走一步都像是在泥地中跋涉。腐烂的记忆缠住他的手脚,就像是在阻止他打搅死人那些逝去的过往。 “心灵壁障”! 这家伙的外在人格都是伪装,他将真实的自己牢牢束缚于意识的深处。 陈宇恍然大悟。 这个死人是魔法师,而我需要先找到他的真名。 “你已经死了,伙计。即便你活着,也无法阻止我。”陈宇的左眼如今只剩下了眼白,在左眼之上,一个血色的符文逐渐显现,那是古印度语的“唵”,密宗的冥思中探究真实之意。 一个奔跑的身影从分裂的血色浪潮中显露出来。 陈宇大踏步而上,记忆开始褪去,整个迷宫不堪一击的开始被黑色的污水所侵染。那是陈宇的力量,他开始了同化与占据,并构筑起一个由他主宰的“四维空间”。 死人终于发现,他身处于一片寂静的黑暗之中,他站住了,对虚无的恐惧令他跪在了地上。
“我抓住你了,先生。”陈宇的声音自上方传来,宛若雷鸣。 死人惊恐万分的抬起头,他看到了一个耸立于黑暗中的巨人,而他正在这个巨人的手中。 陈宇握紧手掌。 “里特维克·塔卡尔。”陈宇念出了死人的名字。 一个刹帝利,印度的老贵族,同时又是密宗分支的一名祭祀。他在隐藏自己的身份,他孤身来到英国,但在那之前…… “展现你过去的一切。”陈宇捏碎了死人,然后在黑暗中像上帝创造人类那般将死人的碎渣重塑,又塞进了一个洞内,“你得去找到属于你的兔子先生,里特维克。” 蜷缩的男人在掉落中苏醒了,他在襁褓中第一次啼哭,在泪眼中看见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和那些环绕他的仆从…… 男人在三岁时拥有了第一把金色的匕首,他用那把匕首戳瞎了他奶妈的左眼,他舔舐着猩红的鲜血,他灿烂的笑着…… 男人在六岁时走进西北部小城外的一个荒废的寺庙,这里没有巴德里纳特的华丽彩绘,也没有拉梅什瓦拉姆金碧辉煌的立柱群,更没有贾格纳特寺庙的恢弘高塔。 这里人迹罕至,在贫瘠的土地上,只有快要垮塌的茅草房和泥土堆砌起来的简陋屋舍。一名长发老僧瘦骨嶙峋的盘膝而坐,他浑身遍布经文,他手中捧着的是一颗骷髅头。 老僧深陷的眼窝内,盲眼注视着六岁的男孩儿,男孩儿没有恐惧,他被那颗头骨深深吸引。 家人留下了男孩儿…… 男人在十岁时和老僧走进塔尔沙漠,他们于沙漠中念诵着经文,抽打着自己,他们将自己献祭,他们做好了准备…… 沙漠之下,万骨之塔。这里才是男人眼中的圣地,因为他已经得到了那颗头骨,他将其碾碎,他将其吃掉,他因此吃掉了自己的前生,他得到了曾经的技艺和知识,他也重拾信仰,他在黑色的迦楼罗引导下走进七百七十七根骸骨垒砌的立柱支撑的幽深长廊,他走进古老的迷雾,杀死自己的导师,他剜出导师的心脏和双眼,啖下鲜血,他匍匐着、谦卑的走过最后的路程,将一切奉献给黑色莲座之上背对着他的神明…… 男人在七日后走出了洞窟,他右手攥着雕像,左手握住骨刃,他双眼血红,瘦骨嶙峋,他浑身遍布漆黑的经文,那是神明的馈赠,那是五蕴轮回的生灭之形。 “提婆达多。”男人呢喃着,他将继承自这个古老的邪巫名讳。 “弗栗多。”男人重复着,“黑佛陀,吾主之愿将照灭诸法……” 红日之下,男人的影子被扭曲、拉长,在黑暗的影子之下,那血琳琳的螺旋状血管连接在他的肚脐之内…… …… 陈宇合上了“超维度之书”,慢慢站起身来。 他现在终于知道了这个男人的前世今生,也知道了map的用意。 “不是map弄的,我们搞错了。”陈宇转向康斯坦丁淡淡地说道,“至少map没有你那么小心眼儿,约翰。他想要困住一个邪神,而我想这个男人刚刚生下了它们,就在那面镜子中。” 第五章 被困住的魔法师 这是一场阴谋,而阴谋的核心就是map这个奸诈狡猾的老魔法师。 从这个继承了邪巫“提婆达多”名号的印度人记忆中能够看到,之所以杰瑞会遇到他,正是因为map放出的风。因为map注意到了杰瑞收藏的那面镜子。 很显然,那面镜子同样来自印度。虽然看上去并不像是古物,但做工显然是某种融合了宗教原信仰的殖民时代产物。特殊的定制,必然有特殊的作用。 map是在勾引这个邪巫里特维克上套,因为他需要找到诞下“黑佛陀”的襁褓,也就是坐莲。map放出风,谎称这面镜子便是十分契合的道具。与此同时,map又让杰瑞去寻找“黑佛陀”的雕像。 雕像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邪巫里特维克会走进杰瑞的家中,从而看到这面谎言中提及的镜子。于是,伪装成孟买商人的里特维克将雕像卖给了杰瑞,在就要分娩的焦急时刻也没有仔细的探究这个谎言中隐藏的漏洞——杰瑞为啥要买这个雕像。 里特维克只是在痛苦中钻进了圈套,然后将自己的血肉献祭,诞下了“黑佛陀”。里特维克在祭祀之前想要利用古老的巫术杀死杰瑞,但没想到杰瑞十分幸运的跑掉了。然后,康斯坦丁去了电话,为了不让康斯坦丁打搅到祭祀的进行,焦躁不安的里特维克让那具巫术的产物在镇子上攻击康斯坦丁,却没想到再度失败。 不管怎样,“黑佛陀”顺利降生,陈宇则释放了里特维克的灵魂,他将在自己崇拜的神明肚腹内受尽痛苦的煎熬。 “‘黑佛陀’弗栗多。”陈宇在黑经上看到过关于这个印度教中的四臂蛇神图画,那几乎和因陀罗相对,而脸庞却像是佛陀的怒容,“他诞于黑暗,宛若巨蛇,是因陀罗的死敌,最终也败于因陀罗之手。至此秩序降临,混乱终止,而弗栗多被世人遗忘,遁入黑暗的阎魔城之下。” “唔……这是个狠角色,我知道一些关于他的资料。他没有一直呆在阎魔城之下的黑暗中,他在佛陀降生后也再度回归,但那似乎只是一部分。”康斯坦丁叼着烟说道,“‘提婆达多’,这个名号的继承者全是他的分身,最有名的就是和佛陀争斗的那一个,显然,也是最强大的那一个。而弗栗多就像他的那个外婆阿底提被她的父亲达刹生下,却又生下了达刹一样妄图诞下自己。他妈的乱七八糟的轮回,所以,在这个世纪,他成功了,却被map截胡。” “还真是个悲剧!”杰瑞捋着胡子笑了起来,却又很快严肃起来,“不管那个可恶的魔法师目的是啥,一个子儿都不能少了我的!” “我们也是一样,杰瑞。”康斯坦丁转向那面镜子,他伸手指了指,“我们会帮你结束这个烂摊子,然后你就得给我们想要的东西,童叟无欺,如何?这可是个狠活,杰瑞!我们要对付的是一个神!” “不过是个刚降生的小屁孩儿罢了!别想讹我,约翰!”杰瑞指着康斯坦丁的鼻子怒目而视。 “神就是神,对吗,陈?”康斯坦丁毫不退缩,“或者我可以让他就在这儿呆着,map没有现身,恐怕也是凶多吉少,杰瑞!或许你可以扔掉这面镜子,但我想‘黑佛陀’不会忘了你!” 说到最后一句时,康斯坦当露出了那恼人的奸笑,“公平交易,杰瑞!我不会狮子大开口,而且就是呆在一旁看我们这难得的表演也值回票价了。” 杰瑞的脸沉了下来。 “我十分建议你听他的,老兄。相信我,这要比欠他的债好得多。”查斯在杰瑞的身后阴郁的说道。 “成交!”杰瑞咬牙切齿的低吼了一声。 “很好!陈,让我们来看看这个奇葩的男人到底生了个什么玩意儿!”康斯坦丁大踏步的走进客厅,他踩着似乎十分昂贵的波斯地毯,然后伸手想要撩起镜子边缘搭着一部分的灰布。 ……住手……康斯坦丁…… 一张巨脸毫无征兆的突然出现。 “我X他……”康斯坦丁惊呼中向后踉跄了两步,差点儿被卷起的地毯绊倒在地。
陈宇则好奇的盯着那张留着两撇胡、极度傲慢,却又神色内敛的中年白人男子的巨脸。 “map!”杰瑞认出了这张脸的主人,立刻挥舞着拳头走上前来,“你在搞什么鬼!” ……无须担心……约沙法先生……我会按照谈好的价格付账……现在只需要给我一点儿时间…… 那虚幻的面容没有一丝悔意,显然map也根本不在乎杰瑞的死活。 这是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家伙。 “一点儿时间?”康斯坦丁乐了,“你根本什么都没解决,老兄!你甚至还躲在伦敦不知道哪条地铁里玩你的调色盘!” ……不……康斯坦丁……如果你没有打那通电话……我早就可以利用那个倒霉蛋的元神让其乖乖的在镜子中困住初生的“黑佛陀”了……那镜子就是干这个的…… 陈宇现在才知道,杰瑞还是个诱饵。可惜,杰瑞命不该绝,居然没有死在邪巫里特维克的巫术上。而那具干尸毫无疑问就是里特维克的元神,“黑佛陀”的一部分。 现在,元神被那辆老皮卡撞散了,归位前,虚弱的里特维克死了,map没能成功实施全部的计划。 “你在好几个月前就筹备这个了?”杰瑞忽然反应了过来,“那镜子……” ……不好意思……约沙法先生……我略施小计……稍稍催眠了你……让你买下了那面镜子…… “我就知道不能和你们这群家伙走到一起!”杰瑞气急败坏的怒吼道。 “也不能这么说,杰瑞。没有我们,你哪儿能赚这么多钱?”康斯坦丁的脸上没有一点儿歉意,他看着map的巨脸,“你现在黔驴技穷了吧,伙计!别再硬撑了,这个活儿归我们了!” ……你总是搞砸每一件事……康斯坦丁……你上一次将我辛辛苦苦弄好的破魔法阵用一泡尿给弄坏了……致使三个人被两头格鲁食人妖撕成碎片…… 陈宇斜眼看了看康斯坦丁。 没想到他之前说的不是比喻,这个白痴。 ……我甚至还记得你是如何让一个女孩儿死在卡桑诺瓦俱乐部的……你总是带去灾祸……看来在雷文斯坎的日子里……你什么都没有学到…… map不断的冷言嘲讽。 康斯坦丁的脸色愈发难看,但他显然比之前强了一些,他没有吭声。 但陈宇觉得他无法预估康斯坦丁是否会记仇。 或许有很大概率。 哦,去他的,绝对会记仇。 “很好,大魔法师!你现在会怎么做?”康斯坦丁瞪视着map,“亲自跑一趟?你这个死宅?” ……黑暗降临……康斯坦丁……我们都需要站队……有时我们也需要摒弃之前的成见……握手言和很难……互相信任也都是妄谈……但至少共同的利益总是真的…… 黑暗降临。 map指的是什么? 陈宇隐约觉得,map的侃侃而谈和他如今的处境相关。 “你会找队友?我以为你就是死都会孤独一人,无人知晓的那种!”康斯坦丁调侃道。 ……或许吧……康斯坦丁……你的侮辱和冷嘲热讽毫无意义……至少……嗯……好吧……看来这个功劳要让给你了…… map话锋一转,像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我的线断了……好了……你现在可以大展身手了……如果可以的话……请救下镜子里的那两个朋友…… “为啥?”康斯坦丁的那副表情显然准备要新一轮的讨价还价了。 ……因为那也是你的朋友……至少那个小姑娘和你见过面…… 康斯坦丁对此不屑于顾,“我不会因为什么一面之缘就干英雄救美……” ……扎坦娜……康斯坦丁……那里面困住的是扎坦娜·扎塔拉和她的父亲乔瓦尼·约翰·扎塔拉先生…… map如此说道。 第六章 扎坦娜 扎坦娜·扎塔拉…… 陈宇沉吟不语。 这可是未来魔法界的一个重量级选手。 扎坦娜出生于魔法世家,她继承自母亲辛德拉的“魔法人”血脉,同时又从小严格习学了父亲乔瓦尼教授的反语魔法。好景不长,辛德拉为了保护扎坦娜诈死,父亲则由于扎坦娜中的诅咒而无法找到。至此,扎坦娜只有她父亲的一本日志,长大后,扎坦娜用魔术师的身份行走于世,不断寻找她的父亲。 很显然,如今的扎坦娜找到了她的父亲,也破除了诅咒,但似乎没有加入“正义联盟”,否则绝不会和map走到一起。 但如此强大的天生魔法师,甚至是两个,他们怎么会被困在镜子里?即便没有map的协助,扎坦娜和她的父亲应该也会全身而退。难道“黑佛陀”刚刚降生便强大到可以瞬间灭掉两个大魔法师的地步? 陈宇看了一眼康斯坦丁,这家伙当听到扎坦娜的名字时就皱起了眉头。 他在想什么?和扎坦娜短暂的美好时光?还是真的开始关心起一个朋友?还是说和我一样在琢磨镜子里面藏着什么猫腻? 最主要的是,陈宇并不相信map的话,他或许在使诈,想要将他和康斯坦丁诓进镜子内以达成某种目的。 ……一个魔法界的新人……我看得出来……你非同寻常……孩子……你是谁…… map终于注意到了陈宇的存在。 “别吱声,小子!”康斯坦丁立刻出言阻止,他双手插兜,恢复了严肃的神态,“我如何能相信你的话,map?” “我想我们别无选择。”陈宇迈上一步,“镜子内的一切勾起了我的好奇心,而且那里面或许还隐藏着更多的秘密。map先生,你提及了黑暗降临,那是什么?” ……看看这个世界……地脉混乱……灾难丛生……我接手的委托早已超出了以往……我们是魔法师……孩子……我们知道秩序……也同样知晓混乱……占卜给了我答案……我需要做好准备……或许每个人都应该做好准备…… map没有给出陈宇想要的答案。 “很好。”陈宇忽然抬起头,他的额头裂开一道缝隙,魔法的丝线瞬间钻入了map的那张巨脸幻象之内。 很快的,map的那张脸都动起来,并且显得有些惊讶。 ……一个和扎坦娜一样的古老血脉……或许在她之上…… “我找到了你,map先生,你已经被我锁定了。”陈宇淡淡地说道,“如果我想,我总会剥离你所有的伪装,找到你的真名,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死魂”从陈宇身后的影子中钻了出来,宛若长着三个脑袋的巨大蛇怪。 查斯吓得连连后退,杰瑞也骂骂咧咧的让到一旁。 “这不是恐吓,map先生。”陈宇露出难看的假笑,“这是我的筹码。” ……简单粗暴……虽然有些稚嫩……但同样有效…… “你就承认你怕了吧,map!”康斯坦丁幸灾乐祸的笑道,“现在告诉我,扎坦娜他们在里面都发生了什么?” ……在你破坏了我的计划后……我和乔瓦尼只能另辟蹊径……手动拆除这颗炸弹……我会继续稳住镜子内的封印……扎坦娜则负责开启进去的门……然后……他们会在里面将“黑佛陀”彻底封印在一颗佛陀的舍利子内……但显然……出来的路被断了……这说明某种力量绕过了两人……悄悄切断了退路…… “封印也中断了。”康斯坦丁补充道。 ……就是这样…… map没有否认。 “‘黑佛陀’刚刚降生,不应该拥有这样的意识,他还只是个婴儿。”陈宇沉吟道,“约翰,我会打开镜子的大门,然后向里渗透,你得帮我在里面稳住和出口的联系。” “我需要耗牛的尾巴、铜铃、法灯和该死的蜡烛!”康斯坦丁叼着烟正色道,“还有你的那把枪,杰瑞!最后来点儿干净又卫生的恒河水和一小块儿胎盘!” “这可都算在交易之中,约翰!童叟无欺!”杰瑞咧嘴奸笑道。 这老家伙居然还在精打细算。 “妈的,可以,杰瑞!所以,让你的老寒腿动起来!”康斯坦丁恼火的挠了挠头,然后仔细检查起镜子的镀金边框。 陈宇则同样弯下腰,他操控着皮带法器将半幅灰布掀到一旁,端详着黑暗无光的镜面。 微弱的魔力反应。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正想要从另一边钻出来。 陈宇无法确认那是扎坦娜、乔瓦尼还是“黑佛陀”。 无论是什么,现在全都得将其推回去。 “超维度之书”凭空出现,惹来map的一声感叹。 或许不该直接动用这股力量,因为那个“谋杀之梦”还锁在里面,一旦过度使用“超维度之书”的能力,可能会让柯林斯趁机逃出来。 但在无法确定镜子内部情况的当下,没有隐藏实力的必要。 先下手为强。 “退开!”陈宇大声喊了一声。 镜面上黑暗像是被吹散了一般的向内退去,而此时,整个房子在轰鸣声中摇晃起来。 ……里面的东西感受到了威胁……盘踞在这栋宅邸之上的“业”即将砸下…… map念叨着。 “那就给我撑住了,map!”康斯坦丁焦躁的弹掉烟头。 杰瑞和查斯跑了回来,他们的手中拿着康斯坦丁所需要的物品。 “妈的!那些该死的苍蝇!”杰瑞扭头看到了客厅窗户外面黑压压的苍蝇群,“要是我的房子没了,你们啥都拿不到!” “这他妈的又不是我们的错,是map干的好事儿!”康斯坦丁没好气的接过这些东西塞进大衣口袋里,又接过了查斯递过来的那把怪异的双筒猎枪,“我们在给你收拾烂摊子,杰瑞!还有你,map!你欠我的!” ……很好……康斯坦丁……等你活着回来再说吧…… map笑了。 “准备好了吗,约翰?”陈宇抬起双臂并撸起袖子,两排古老的印度经文自手臂上亮起,“我们要进去了!” ……我会尽量守住这栋房子…… map承诺道。 “永远都他妈有一个陷阱在等着你,小子!”康斯坦丁的大衣开始无风自摆,“我他妈永远都没法准备好!所以,开始吧,该死的!” 陈宇的双眼立刻闪现出金色的光芒,“超维度之书”内幻化出数条手臂插进了镜子里,很快的,镜面泛起了波纹。 “钻进去,康斯坦丁!”陈宇大声说道。 房子内的灯光开始闪烁不定,而冷冽的旋风自客厅内狂舞着。 康斯坦丁用手臂挡住脸径直撞进了镜子,紧接着,陈宇也大踏步的走了进去。 …… 静寂的大厅,骸骨堆积而成的巨大立柱,立柱上方是黑色的迦楼罗雕像。 血管与神经铺就的道路之上阴风阵阵。 腥味儿扑鼻而来,还夹杂着一股奇特的香料味儿。 这里和那个死去的邪巫里特维克十岁时进入的沙漠神庙几乎一模一样。 但这里显然不在现实世界,这里也不是map创造出来的,这里被“黑佛陀”的精神污染,成为了一个崭新的“思维空间”。 怪不得扎坦娜和她的父亲会被困在里面,这里规则束缚着她们。 不过,至少,现在再度开了一道门。 “我想我们得找到那个死人的血管,然后跟着走。”康斯坦丁整理了下被吹得乱摆的大衣说道。 “我已经找到了。”陈宇的皮带法器指出了那根血管的所在位置,“你不能走的太远,约翰。找一个合适的位置,布好法阵。” “这还真是个好消息。”康斯坦丁苦笑了一声。 两人立刻开始在空荡荡的长廊内走了起来,然而血管却绕进了那些骸骨堆成的立柱之后。 迷宫。 巨大的迷宫。 “你不能继续前进了。”陈宇在走过了一段距离后说道,“除非我能破解这个迷宫,否则就只有你能将我们拉过来,所以……” “等等,陈!那边有个人影!”康斯坦丁指向左前方的立柱群。 陈宇捧着“超维度之书”开始警惕的接近,康斯坦丁在陈宇的身后端着杰瑞的枪。 随着接近,陈宇看到了一个女人正单膝跪地,她的双手按在地上,似乎在尝试着什么。 那女人穿着紧身衣、丝袜和黑色的长筒靴,留着一头乌黑的长发。 “扎坦娜?”康斯坦丁举着双筒枪试探着问道。 女人回过头,泪眼婆娑,她很快惊讶起来,“约翰?是你吗?” 陈宇稍稍放松。 看来我们真的找到了扎坦娜。 第七章 捉弄 扎坦娜慢慢站起身来,然后虚弱的摇晃了一下。 康斯坦丁放下擎着枪的手,走上前去想要搀扶扎坦娜,却立刻被陈宇伸手拦住。 “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约翰。眼前的事实也不一定是真的事实。”陈宇平静的说道。 “很好,她叫扎坦娜·扎塔拉,这是她的真名,你可以检测她的真实性了,如果你能进入她那就连梦魇都可以驱逐的头脑中的话。”康斯坦丁耸耸肩。 扎坦娜皱起了眉头,又抹了一把眼角流下的泪痕,“非常公平,我现在也开始怀疑你也是某种幻觉了,约翰!或许就是这么回事,我从未见过这个小子,我也从来没有见你和某个魔法师合作过!” “我是他的学生。”陈宇淡定地说道。 “很好……别弄这套了,混蛋!”扎坦娜立刻冲着康斯坦丁和陈宇身后的幽暗空间喊道,“现身吧!这剧本太烂了!康斯坦丁会收一个学生?不!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他只会找个垫背的,然后让他去送死!” “非常合理的分析,扎塔拉女士。我很赞同你的观点,但不幸的是,我在当初没有很好的选择,我需要熟悉魔法和许多我所不知道的知识、技巧,我还需要一个帮我脱困的帮手,而且是我选中了约翰。”陈宇平静地陈述着事实,“谢天谢地,我现在还活着。” “感谢上帝他老人家!你们可以一直在这里八卦我,或是贬损我,我不在乎!但我们还有一个邪神要解决!而你的父亲还下落不明,小扎!”康斯坦丁掏出一根烟塞进嘴里,又吐了出来,不知为何,那根烟湿漉漉地覆盖着一层恶心的绿色黏液,“妈的!诸事不顺!确认完毕了吗,两位?” “不!”陈宇严肃认真的说道,“在没有系统性的检查过之前,我不会妄下定论,约翰!而且我现在也开始怀疑你的身份了,你总是会十分严谨,不会因为眼前是一个朋友就可以放松警惕。别忘了在雷文斯坎,你直接就封印了我和魔力之间的联系,然后想要杀死我。” “哦,天哪!我不知道你这么记仇,陈!”康斯坦丁无奈的摇着头。 “这倒是约翰的作风,眼前的这一个的确太仁慈了。而且直接钻进一个烂摊子里?”扎坦娜挑着眉毛摇了摇头,显得极不信任,“绝对不可能!” 康斯坦丁瞪着眼睛解释道,“我同样知道牺牲的大义,小扎……” “不,他只是为了免费的一些好处,他甚至在以为杰瑞不幸离去后,想要榨干老宅的所有财富。”陈宇继续拆着台。 “嗯哼!我想他之所以来这里也是因为和某人达成了什么交易,对吧?”扎坦娜抱着肩膀不断点着头,“我猜猜,杰瑞,该死的!他真的是太逊了!还有那身衣服是怎么回事,终于走出青春期了,约翰?” “杀了我吧,上帝啊……”康斯坦丁无奈的摊了摊手。 “没错,约翰。但恐怕上帝都会被你忽悠瘸了,我还不想整个宇宙都被重新塞回虚无的屁股里。”陈宇接住了话茬。 “你是在开玩笑,对吧,陈?”康斯坦丁的脸色愈发难看。 “不,我很严肃。”陈宇摇着头、面无表情的答道。 “没错,我不会在这个时候开玩笑,约翰。”扎坦娜顶着康斯坦丁附和着,“你绝对是个冒牌货,约翰。” 两人同时用发光的手对准了康斯坦丁的脑袋。 这个人渣后退了一步,一脸惊恐和怀疑,“该死的耶稣啊!这他妈的是在耍我吗?”
“你出局了,混蛋!”扎坦娜恶狠狠地喊了一声,快速的抬起手臂。 “妈的!”康斯坦丁发现手中的枪被虚幻的触手缠住了。 “总有一个陷阱在等着你,约翰!”陈宇露出僵硬的假笑。 “shit!”康斯坦丁松开了枪,掉头便跑,但没跑两步,就听到了身后一阵爽朗的笑声。 “干得漂亮,陈!”扎坦娜咯咯笑着说道。 康斯坦丁诧异地转过头,正看到陈宇和扎坦娜的击掌。 “sonofa……”康斯坦丁瞪大双眼,他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 “很有意思的表情,难得一见,我会将这一幕牢牢存放在我的记忆迷宫里,约翰。”陈宇夸张的鞠了一躬,“扎塔拉女士的表演也非常精湛,不愧是资深魔术师。” 康斯坦丁阴郁而尴尬的走了过来,正要发作时,扎坦娜递过了一盒烟,这正是康斯坦丁的那一盒,扎坦娜给调了包,换上了那满是黏液的恶搞道具。 “这一点儿都不好笑,小扎,还有陈!恭喜你终于懂得该死的笑话了!”康斯坦丁接过烟盒,顺手抽出一根塞进嘴里,扎坦娜打了个响指,在“燃点”的反语之下,将香烟点着。 “对你来说或许吧,但我们至少很开心!”扎坦娜又笑了笑,然后十分友好的轻轻抱了抱陈宇,“谢谢你,陈,我好多了,也冷静下来了!” “说好的测试呢,陈!”康斯坦丁抽了一口烟,然后恍然大悟,“你小子和小扎在玩超感那类玩意,对吗?两个混蛋!” 康斯坦丁在冷静后总算明白了过来。 陈宇和扎坦娜早就在用心灵感应彼此试探,深层人格也已经建立了对话,这种试探也同样是魔法之间的对抗。 出乎意料的是,扎坦娜是先突破陈宇表层意识的那一个,他父亲乔瓦尼自小的严格训练和后天的经历另其心理防线和施展魔法的手段更加精妙,但也仅此而已,扎坦娜没有试图攻入陈宇的“记忆迷宫”,她本能的止步了,甚至主动显露灵魂的本质。 就在两人心灵交汇之时,也开始了捉弄康斯坦丁的恶作剧。 “现在可以说了吧,你们到底遭遇了什么?”康斯坦丁严肃起来,“乔瓦尼大师在哪儿?” 扎坦娜重新露出了愁容,“map在大概三个月前找到了上都夫人,他在追查一起孟买的灭门案,他找到了一些重要的线索,但本能让他知道再继续向前的每一步都将深陷泥沼。” 上都夫人…… 陈宇点了点头。 上都夫人的真名是尼妙·因巫度,和扎坦娜一样都是“魔法人”的古老血脉,她是德鲁伊信奉的仙女,她用灵药让自己几乎永生不死,占卜的能力无人能及。她活了无数个世纪,见证了无数兴亡衰败,她也曾是梅林的情人,又亲手将其封印。 map显然找到上都夫人就是为了确切的预言。 “所以,是X女士占卜的结果令map找到了你们。”康斯坦丁抽口烟,“选择在杰瑞家实行计划,恐怕也是map从占卜的塔罗牌中得到的解读吧。” “没错,约翰。”扎坦娜紧锁眉头的说道,“而现在我终于知道那张“命运之轮”意味着什么了,不确定的未来,可能出现的转机。那是你,约翰。而“愚者”,恐怕正是这位朋友。” (好像这几天评论都被关闭了的说。) 第八章 愚者 上都夫人会占卜出我的存在? 不,那时我根本不存在。但是……某种未来的可能性已经出现,上都夫人或许看到的只是某种无法预测的变数,所以,扎坦娜直到现在才能够知道“命运之轮”和“愚者”的含义。 “愚者”……吗? 陈宇沉默的思考着。 那是塔罗牌的开始,又是塔罗牌的结束。“愚者”代表着无限的可能,它要比“命运之轮”更难以解读,也难以测算。 “map找到了我老爸,他希望得到帮助,也提及了上都夫人的担忧。而我不想再一次和老爸分别,也跟着他们开始追查这个事件。”扎坦娜继续说道,“事情有了眉目,我们锁定了那个灭门惨案的真凶,探明了他的身份,也知晓了他邪恶的计划,直到现在开始实施我们的方案。这面镜子是我创造出来的,里面的空间由我来主宰,我复制了‘黑佛陀’重生所需要的一切必要条件,但我必须在这个空间内部维持住,直到降生结束。” “map负责引导那个‘黑佛陀’的邪巫,你的父亲则充当你的护卫和联络map的接线员。”康斯坦丁叼着烟点了点头,“而最后的封印为了不打草惊蛇,也必须由藏在外部的map于‘黑佛陀’降生之后启动。” 扎坦娜点了点头,她看向陈宇,“陈宇告诉了我在外面发生的事儿,你的出现导致了这场意外,约翰。” “嘿!这不能赖我,我也是找杰瑞有急事,我怎么知道你们正在预谋封印一个邪神?”康斯坦丁委屈的抗议道,“我很抱歉,小扎。但这绝对不是我的错。” 扎坦娜叹了口气,“我知道,约翰。我们也无法判断你就是那‘命运之轮’。map的连接断了,而我和老爸只能尝试在内部进行封印,但就在老爸走向那藏在这个空间内的舍利子时,某种力量突然从四面八方涌现,我本能的进行抵抗,但那股力量极强,瞬间让我和老爸拉开了距离,但我设下了追踪咒。” 扎坦娜抬起手,一根红色的丝线正缠绕在她右手白皙的手腕处,“它没有断,说明我老爸还活着。但大部分空间已经被入侵了,不再由我主导。这几乎不可能,约翰!你知道至今没有人能在我的空间将我击败!” 扎坦娜气恼的摇了摇头,“‘黑佛陀’的本相在那时没有苏醒,但这股力量显然又来自于他!我不明白,或许就像map说的那样,这个世界正在发生变化,非常不好的那种!该死的,我应该通知蝙蝠侠,让‘正义联盟’做好准备!” 看来扎坦娜还是加入了“正义联盟”。 “蝙蝠侠,哈?”康斯坦丁的眼神犀利起来,“你居然和哥谭的那个疯子混在一起……嗯,有意思,我以为你只是在和那个阔少布鲁斯在拍拖……等等,哦吼!” 扎坦娜还是太不小心了。 陈宇摇了摇头,很显然,康斯坦丁这个阴险的小人猜到了布鲁斯和蝙蝠侠之间的关系。 “别乱猜,约翰!”扎坦娜稍稍有些慌张。 此地无银三百两。 “当然,小扎。我只是在想,或许某天也应该去哥谭溜达溜达,作为朋友的朋友,或许布鲁斯能盛情款待。”康斯坦丁笑着挠了挠下巴。 陈宇注意到康斯坦丁的眼珠闪烁着异样的光彩,看来这家伙已经盘算着未来一旦有需要,该如何讹诈布鲁斯·韦恩了。 “他不会喜欢你的,约翰!”扎坦娜双手叉腰,阴沉着脸说道。 “世事难料!”康斯坦丁似乎找回了一点儿面子,再度眉开眼笑,“好了,伙计们!让我们来料理现下的烂摊子吧!你们两员大将尽管去对付那个‘黑佛陀’,我来当守门员!”
“你?”扎坦娜挑起一边眉毛,满脸的不信任。 “拜托,虽然我不像你那么优秀,但我也是从小刻苦钻研魔法的好苗子!”康斯坦丁搓了搓手,“陈已经洞开了新的大门,他很强,小扎!而我只需要在陈的力量之上垒砌防洪的堤坝!” “原来你只是狐假虎威,约翰。”扎坦娜好笑的摇了摇头。 “不,他是我的老师。”陈宇却补充道,“说真的,我学会了很多。” 扎坦娜无比惊讶,“我以为那是个玩笑!” “我不懂什么是玩笑,扎塔拉女士。”陈宇耸耸肩,“约翰是个言传身教的好老师,除了时不时的想要弄死我这点儿瑕疵之外。” “真的?他都教了你什么?”扎坦娜狐疑的问道。 “诈骗。”陈宇昂起头,甚至尝试着wink了一下康斯坦丁。 康斯坦丁乐了,赞许的竖起大拇指。 扎坦娜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很好,随你们喜欢吧。” “我们走吧,扎塔拉女士。沿着那个死人的血管前进,我们就能找到‘黑佛陀’。”陈宇再度操控皮带法器锁定了那根隐藏于地面上无数血管中的其中一条,然后快步走了起来。 “加油干,伙计们!”康斯坦丁事不关己的挥着手,“我的精神与你们同在!” “有时候,我真想扯烂他的嘴!”扎坦娜走在陈宇的身边感叹道,“当我第一次见到约翰的时候,我老爸就让我离他远一点儿。他不喜欢约翰,倒不是因为约翰试图偷走我老爸的水晶球和日志——当然,那已经足够糟糕了——但他更讨厌约翰的那种一往无前的疯狂,你知道的,约翰不知畏惧,像扑火的蛾子,傲慢、不可一世。” “我怎么听上去你有些羡慕,扎塔拉女士?”陈宇扭头留意着四周的状况。 “叫我扎坦娜或是zee就好,陈。”扎坦娜自嘲般的露出很甜美的笑容,“是的,我羡慕约翰的自由,我也挺喜欢他的那个乐队的。但……我不喜欢他的行事风格,而且他总是令爱他的人伤心。在这一点上,我老爸是对的,他就像是鲜艳怒放的玫瑰,触碰它总会受伤。” 血管绕过了两根立柱,整个空间在无限循环。 它在变得更加广阔。 如果我们失败,“黑佛陀”就会降世,这个“思维空间”也会侵吞现实,改变整个世界。 陈宇加快了脚步,他有种奇怪的感觉,“黑佛陀”就在前面等待着。 “但是我们需要这样的疯子,扎坦娜。”陈宇突然停步,他唤出了“死魂”,他不准备给“黑佛陀”或是任何敌人有任何反抗或是偷袭的机会。 “死魂”中间的头颅谦恭的低垂下来,它张开了大嘴。 陈宇将右手伸进了漆黑的嘴里,紧接着,他抽出了路西法给他的那柄“利维坦之刃”。 弑神之刃。 “或许约翰正是为了平衡这个世界的疯狂而出现的那个英雄。”陈宇攥紧了“利维坦之刃”。 扎坦娜十分惊愕的看着陈宇和“死魂”这个恐怖的魔法造物,在眨了眨眼睛后好奇地问道,“那你呢,陈?” 陈宇想了想,面无表情的说道,“或许就像上都夫人所占卜的那样,我只是个‘愚者’,我渴望改变,我是一个开始,但我不想成为结束时的黑暗。” 第九章 神山帕塔拉 血管中断了,这里也是“黑佛陀”邪巫里特维克的生命终止之地。 陈宇抬起头,骸骨尸堆所构建起来的恐怖长廊就此突兀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血雾之下依山而建的诡丽建筑群。 “帕塔拉?这怎么可能?”扎坦娜倒抽一口凉气,“这是梵天、毗湿奴、湿婆所居住的神山!在山峰之下就是阎魔城!而阎魔城下便是无边虚无的边界!” “‘黑佛陀’必然已经苏醒了,而且茁壮成长,整个‘思维空间’在快速扩张,并且按照他的思想重塑,继而成为现实。”陈宇迈步向前,“非常有意思,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神的领域,即便并非真正的帕塔拉,而且显然‘黑佛陀’的恶趣味将这里变成了恐怖的炼狱。” 仔细去看就能发现,神山便是无数血肉堆积而成的尸山,那些层层叠叠建立起来的高塔、立柱拱廊与神殿则极为亵渎的将各路神佛的头颅和雕像当做根基与装饰。这里更像是众神之战的古战场,展现的是“黑佛陀”的狂想和无止境的仇恨。 他被因陀罗击败,现在,他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血河从最顶层的那一片焚尸台和巨大且模糊的头颅雕像之下蜿蜒而下,它们浇灌出了沿途扭曲的荆棘和被浸染的血色莲花。 “真希望我们能找到更好的方式在这一切开始前就结束这场噩梦。”扎坦娜在陈宇的身边懊恼的摇着头,“我们本可以直接杀掉‘提婆达多’这个‘黑佛陀’的分身,但他还会重生,我们会失去目标,那样在几十年或是百年之后又会令无数人被残害。想要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大麻烦,就只能封印。然而,‘提婆达多’临盆在即,封印他就会令肉体死亡,‘黑佛陀’没有在正确的地方降生也会渗入地脉,污染会引发更多的疯狂和悲剧。” 这显然就是map和扎塔拉父女两人最终商讨的结论,他们只能铤而走险,在“黑佛陀”降生的瞬间,在他并未苏醒之前将其封印。 但意外还是发生了。 或许这并不是因为我们突然的闯入造成的结果,即便map能稳住封印,恐怕意外还是会发生。 这座堪比地狱的帕塔拉神山能这么快的出现就是最好的证明。 “或许你应该和约翰先行离开,陈。”扎坦娜环视着四周,十分严肃的说道,“我会封锁这里,你们和map去召集更多的同伴,也叫上蝙蝠侠,哦,我会告诉你如何联络他,我们需要更多的盟友来解决眼下的危机!” “那样的话,你的父亲可能就不会得救了。”陈宇还是一脸轻松,但双眼却仔细的观察着周遭的情况,同时在思考着对策。 “黑佛陀”会乖乖地在神山帕塔拉之上等着敌人?不,他会寻找机会,而且现在不排除还有另外的更棘手的敌人。 扎坦娜的眼神黯淡下来,但语气却十分坚定,“我知道!他会理解的!因为他一直都在教我该如何……” “我很赞同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观点。虽然之前的奥奇贤者并不这么想。”陈宇面无表情的侃侃而谈,他没有停步,而且发现了湍急的血河之上一闪而过的影子。 “召集队友需要时间,扎坦娜。‘黑佛陀’可能会就此变得更强,看看这里,千百年来,死人的献祭令他快速成长,而到了那时,我们不单单会损失两名十分强大的战力,还有可能令局面非常糟糕。当损失和获取不能达成正比,这就是最不划算的买卖。”陈宇毫无感情色彩的解释道,“我非常不赞同这样的决定,除非你能长久的暂停这里的时间,否则我宁愿尝试救下你的父亲,再尝试联手干掉‘黑佛陀’。” 扎坦娜有些惊讶的眨眨眼睛,她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道,“买卖?陈,这不是生意。但……你或许说得对,不过,如果有危险,你最好还是尽快离开。”
“当然,扎坦娜,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而你既然已经赞成了牺牲自己这一方案,我也会善加利用,我应该谢谢你,你让我有了更多底气和胜算。”陈宇瞄了一眼血河中随着浪花翻涌的另一道影子。 “呃……不客气?”扎坦娜周皱着眉头,十分尴尬的回应着。 陈立刻将其当做对他现下言论的认可。 “可以将我们直接传到山顶吗?”陈宇停下了脚步,说出黑经上的记录,“焚尸台是印度的古老仪式,它代表着轮回的伊始和结束,而在这里,必然象征着‘黑佛陀’的每一次转世,象征着他的不灭。他应该就在那里等着我们,而你的父亲恐怕也在那里。” “当然。但……你确定就这么正面对抗?”扎坦娜狐疑地问道,“我看得出来,你很强大,陈。但这里是‘黑佛陀’的地盘儿,我不确定我们能在他的规则之下……” “记住你自己说过的话就好,扎坦娜。”陈宇仰头看着山顶,他觉得自己那颗缓慢跳动的心脏变得激情四射。 强烈刺激再度涌现,陈宇做好了准备,他也看穿了敌人的把戏。 这里毫无疑问是个巨大的陷阱,但他不在乎,因为如今,他将自己的思维向着康斯坦丁靠拢。他模仿着那个人渣,他希望能够实践一场属于自己的骗局。 而且,现在还有了扎坦娜父女这两个最好的棋子。 “开始吧,扎坦娜。”陈宇回头时,他已经嘴角上扬。 “你在笑?”扎坦娜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好吧,和约翰凑到一起的家伙果然都有些疯的奇葩。” 扎坦娜走上一步,双手抬起,反语吐出唇外,“门之间空启开!” 一扇闪耀着纯白光芒的空间之门很快开启,陈宇毫不犹豫的攥着“利维坦之刃”钻了进去,扎坦娜紧随其后。 阴风扑面而来。 陈宇抬头间正看到焚尸台中央那尊留着血泪的巨型毗湿奴头颅之下敞开的漆黑洞口,风从里面涌出,而两侧的血泪构成了血河的源头。 “黑莲座应该就在里面。”扎坦娜严肃的说道,“我能感受到巨大而又混乱的能量波动。” 《魔法之书》依旧奇怪的毫无反应。 但陈宇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必须果断按计划进行。 陈宇撸起袖子,抬起了左臂,漆黑的纹路立刻于手臂上蔓延开来,很快的,黑气散发出来,而漂浮于半空中的皮带法器弯折成圆环,它的中心燃起黑炎,那是“那达之火”,代表着阎魔城下的虚无边界,“以梵天诸神之名,因陀罗与佛陀之敌!听从我的召唤!‘弗栗多’,混沌之子,速速现身!” 血河躁动起来,头颅之下的洞窟内传出低沉的诵经之声。 “有什么东西出来了!”扎坦娜摆好了架势,摊开的双掌闪烁着火焰的光辉,而她的双眼则透射着寒冰的冷气。 一个高大的身影缓慢接近洞口,影子逐渐分为四个部分。 “哦,不!”扎坦娜眼中的光芒消褪了,她慌张而又恐惧地看着走出洞口的男人。 黑色的燕尾服、开衫与领带,礼帽之下的稳重脸庞上留着八撇胡,再加上鬓边的白丝…… “我在等你,扎坦娜,我的女儿。”乔瓦尼·约翰·扎塔拉发出低沉刺耳的声音,“投入吾主的怀抱,将世界归于永恒的血色浪潮!” 第十章 杀戮 很好。就和预想的最差结果一样,乔瓦尼被附身了。 但陈宇没有什么顾虑,因为他已经得到了扎坦娜的许可,乔瓦尼可以被牺牲掉,他不会成为阻碍。 “不,父亲……”扎坦娜上前一步,却被陈宇伸手拦住。 “那已经不是你的父亲了,扎坦娜。这只是‘黑佛陀’化身的一副崭新的躯壳,就像那个死去的邪巫里特维克一样,很遗憾,乔瓦尼已经成为了下一任‘提婆达多’。”陈宇歪了歪头,他感受着心中异样的躁动,他甚至抑制不住涌现的情绪,他的笑容更加灿烂,“真有意思,我以为‘黑佛陀’会更加勇敢一些,没想到宁愿藏于人后。” “为什么你在笑,陈!哦,不!你、你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对吗?所以你才会认可我所说的牺牲?”扎坦娜不敢置信的看着陈宇,眼神中满是无法理解的愤怒和迷茫,“你到底是什么,陈?我们不会冷血无情的……” “那么你想看着一生献身于正义事业的父亲走向邪恶的杀戮?”陈宇无动于衷地质问道,“我可选择放弃,我可以回头,这是你想要的结果吗,扎坦娜?” 扎坦娜沉默了。 火焰却突然呼啸而至,被附身的乔瓦尼率先进攻了。 陈宇没有动,皮带法器自动迸射出更为猛烈的黑炎将那几团火焰尽皆吞噬。 “你说的话就像约翰!”扎坦娜痛苦的咬住嘴唇,她望向露出邪恶笑容的乔瓦尼,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做你能做的,陈!为了这个世界!” 乔瓦尼疯了一般的扑了过来,他衣袖内伸展出漆黑的荆棘,而血河回应着他嘶吼出的咒语,鲜血化为暴雨,而暴雨变成漫天血红的冰晶砸下。 “死魂”冲天而起,巨大的身躯将陈宇和扎坦娜裹挟其中,挡住了所有攻击。 陈宇咯咯笑了两声,嘴角抽动着,他自己感觉不到,他的双眼宛若血红的漩涡。 扎坦娜突然消失了,在一片白光闪耀之际,她出现在了乔瓦尼的背后,然后大声喊喝,“间时结冻!” 世界迅速像是蒙上一层灰色的阴霾,乔瓦尼被定格在半空中,他侧过的双眼还盯着扎坦娜,手中缠绕在一起的螺旋荆棘也一同静止不动。 陈宇毫无影响,他却没有看向乔瓦尼,他一直盯着乔瓦尼身下向着血河蔓延的四个影子。 就在山脚下观察血河之时,陈宇便注意到了这个异常的线索。 血河是“黑佛陀”力量的源泉!而那影子才是“黑佛陀”的本体一部分! “把我的父亲还给我!”扎坦娜的双眸再度迸射出耀眼的白光,她伸手按在乔瓦尼的额头,显然准备用驱魔术将“黑佛陀”的化身赶出去。 这毫无意义,那化身隐藏在影子中,恐怕乔瓦尼的灵魂也不在这副躯壳内。想想看,“黑佛陀”可不是傻子,他必然会将最有用的筹码攥在手中。 果不其然,乔瓦尼的身体忽然动了起来,荆棘飞速转弯,并且分裂成四半儿,像是怪异的大嘴咬向扎坦娜。 扎坦娜立刻诧异地瞪大双眼,久经训练的身体却本能的瞬间移动,躲过了攻击。 这个我也猜到了。 在没有完全入侵这个空间之前,时间暂停的效果将大打折扣,而且只要影子这个本体在,乔瓦尼就不会受到任何诅咒的影响。 如何在敌人的规则之下将其斩杀? 陈宇攥着“利维坦之刃”开始缓步向前,“给我一身盔甲,小黑!” “黑佛陀”的权限在这个空间内远高于胀气,护符不会有效,更好的保护是根本。 “死魂”分裂出一部分,迅速附着在陈宇的身上,包裹住陈宇的周身上下,那就像是散发着黑气并张开无数双恐怖眼珠的怪诞盔甲。 如同路西法那恶魔双翼般的翅膀猛然间从陈宇的背后张开。 乔瓦尼好奇的转过头,暂时舍弃了扎坦娜这个目标。 他或许已经意识到谁才是真正的大敌。 这远远不够,我需要更多力量。 “超维度之书”自陈宇的左臂之上现身,数条深蓝色的触须钻出呈螺旋状的将陈宇的双臂和双腿如绷带般缠住。
“来吧,‘提婆达多’!和我一战!”陈宇灿烂的笑着,他愈发兴奋了,他第一次可以不受约束的任意使用自己的力量。 “看来你便是吾主等待之人!”乔瓦尼慢慢恢复冷静,他阴恻恻地说道,“你应该跟随吾主,小子!我看得出来,你正行于边界!你需要做出选择!” “选择?”陈宇哈哈大笑,他继续逼近,“为啥我要选择一个注定被我斩杀的蝼蚁?” 扎坦娜极为惊讶的看着一反常态的陈宇,她有些恳求的喊道,“陈!求你……” 陈宇闪身而上,“超维度之书”赋予了他超越常人的速度和力量,只一瞬间,陈宇已经迫近了乔瓦尼的面前,他咧嘴狂笑着举起“利维坦之刃”,“你最好能给我更多的乐趣!” 利刃划破昏暗的空间,一道黑色的厉闪径直劈落地面。 乔瓦尼震惊无比的瞪大遍布血色的双眸,然后喷吐出无数恶心的血肉,荆棘也迅速崩散。 弑神之刃贯穿了一道影子。 “这只是个开始!”陈宇拔出“利维坦之刃”笑道,“我会一点点儿的切碎你!然后就是你的主人!” 扎坦娜在一旁终于醒悟过来,她立刻看向其余的三道影子,希望重燃之际,白色的电光自手掌闪烁。 这只是诱饵。 在扎坦娜的狂暴闪电轰下时,乔瓦尼跃向后方,剩余的三道影子也迅速收回。 “你很强大,小子!”乔瓦尼没有了笑容,像是终于认真起来,“但很遗憾,你站错了队!” “陈!”扎坦娜的左手此时指向陈宇,“送传间空!” 陈宇配合着扎坦娜径直冲上去,一道传送门正巧开启,陈宇直接钻了进去。 乔瓦尼则看穿了两人配合,他如今身形膨胀了一倍,甚至长出了第二颗头颅,和另外的两条手臂,骨矛与弯曲的生锈匕首一同出现。在陈宇自背后现身的那一瞬间,两柄神兵架住了劈落的“利维坦之刃”。 扎坦娜趁机欺身而上,她随手炸碎了临近的焚尸台,漫天飞舞的碎石被操控着砸向地面的影子。扎坦娜的左手没有等待,她甚至不再使用反语魔法,而是直接利用母亲血脉的力量强行将四种元素之力融合,墨绿色的诡异漩涡瞬间出现,然后狂暴的喷射而出。 乔瓦尼空出的手臂突然伸直,另一颗畸形的头颅盯着扎坦娜念诵出咒语,红色的魔法护盾瞬间张开。 漩涡瞬间炸裂。 响指声响起。 乔瓦尼忽然发现背后一阵轻松,漫天绿色的浓雾散尽之前,他惊讶的看到了扎坦娜那愤怒的脸庞,和炽热的光球。 而陈宇则已经张开漆黑的双翼,在乔瓦尼的头顶上方举起了“利维坦之刃”。 “把我父亲还回来!”扎坦娜咆哮着念诵出反语魔咒,火焰光球在她径直落下双拳的同时将乔瓦尼脚下的骸骨地面尽皆粉碎。 陈宇同时杀到,却只是随意的挥出一剑。乔瓦尼侧身跃开,但立刻撞进了扎坦娜编织起来的魔法牢笼之内。 “陈!”扎坦娜如今单膝跪地,双掌按在地面上,她操控着自己的影子将整个光之牢笼内的所有区域尽皆覆盖,也将乔瓦尼的影子覆盖其中。 巧妙的布局。 “不!”乔瓦尼喊了一声。 陈宇则大笑着挥剑劈下。 下一秒,在大片鲜血飞溅之中,扎坦娜惊愕的面孔仿佛定格了一般,而乔瓦尼也露出极为惊讶的表情。 因为“利维坦之刃”并没有斩进乔瓦尼那被扎坦娜暂时控制住的影子中,它砍进了乔瓦尼的身躯,将其从脖颈处一分为二。 这没有结束。 在大笑声中,陈宇开始疯狂的挥舞“利维坦之刃”,锋利的刀刃将乔瓦尼斩为碎片。 血雨飞扬着。 “你……到底是什么?”扎坦娜颓然跪倒在地,泪水流下将脸上的污血晕散。 陈宇的最后一剑斩开了乔瓦尼的脑袋,他甩落沾染剑身的血迹,邪笑着,“别忘了你的承诺,扎坦娜。” 第十一章 变局 深红的血幕似乎拉开了陈宇意识中某种狂想的帷幕,他从未感觉到如此畅快,魔力如小精灵般舞动着,她们环绕着他,肆无忌惮的勾勒着纷乱的音符。 陈宇无法理解这样极端的情绪,他只是知道似乎曾经的缺陷以某种极为怪异扭曲的方式被填满了,他再度变得完整。 扎坦娜的魔法牢笼在她崩溃的刹那间垮塌了,陈宇则趁机召唤出三道漆黑的图腾尖刺,它们插进“提婆达多”的影子本体之中,将它们残忍地钉在散落的碎骨之中。 乔瓦尼的血肉此时战栗着,它们裹挟着地上的碎骨,在“黑佛陀”赋予的力量束缚下渴望着复原自己的身躯。 但陈宇不会让他得逞,“利维坦之刃”再度挥舞着将融合在一起的肉块儿斩碎。 紧接着是下一次,又下一次。 陈宇倾斜着内心中莫名的狂喜,他释放着难以抑制的激情,他像是一个不知疲劳的屠夫,他浑身漆黑的“死魂”甲胄则品尝着主人赏赐的鲜血。 “够了,陈……”扎坦娜木讷的哀求着,她失魂落魄,身体颤抖着。 牺牲或许可以随口说出,但很少有人真的能够承受它所带来的的绝望结局。 陈宇扭过头,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扎坦娜脸上的表情,然后随手一剑将血肉刚刚凝聚成的半张脸戳穿。 “他不是你的父亲,扎坦娜!难道你之前的承诺不过只是心血来潮的戏言?”陈宇昂起头笑道,“难道大敌当前,我会陪你继续玩那套道德的可笑游戏?还是说这就是‘正义联盟’那个变装癖俱乐部那道貌岸然的大义?” “你在残忍的屠杀!”扎坦娜满脸血污的昂起头,她愤怒的双眸透射着魔力涌现的寒光,“你在无视一个生命的价值!你在不断的蹂躏中取乐!这和道义无关!你本可以直接灭杀‘提婆达多’的本体!但你却开始享受不断杀戮赋予你的快感!你这个怪物!恶魔!撒旦!” 当“撒旦”二字吐出唇外之际,扎坦娜已经飞身蹿起,狂怒中,魔法迸发出的冲击力将地面贯穿,碎骨纷飞间,扎坦娜怒视着陈宇扑将过来。 “暴风焰火!”随着扎坦娜的反语狂吼着喊出,陈宇瞬间感受到了地面的震颤。 “死魂”从陈宇的影子中钻了出来,它张开虚无缥缈的漆黑双臂将陈宇的整个身子笼罩其中。与此同时,烈焰风暴冲天而起,将陈宇和周遭的一切焚毁,包括乔瓦尼的那些仍旧蠕动的碎肉残肢,还有被黑暗的图腾尖刺钉在地上的三道影子。 “障屏之光!”、“临降霆雷!”、“炸轰量能!”…… 色彩纷乱的魔力构成了超现实主义的怪诞画卷,整个空间都扭曲了起来,焚尸台和构成地面的大量碎骨尸骸在狂风暴雨般倾泻的魔法能量下或被粉碎、或被抛进被刺眼的白光重新照亮的空间之中。 扎坦娜流着泪疯狂的念诵着那些置人于死地的魔法咒语,她的紧身衣被炙热的火焰灼烧出了一些窟窿,白皙的皮肤被狂风卷起起来的碎骨割伤,她的丝袜也同样无法承受烈焰和魔法能量的过度侵袭。 但她不在乎,扎坦娜的体型甚至开始慢慢变得巨大起来,仇恨赋予了她力量,而她将这股超脱于整个“思维空间”束缚的力量全然倾泻到了被魔法牢笼控制住的陈宇身上。 整个帕特拉神山颤抖起来,血河翻涌着向四面八方肆意倾泻,恐怖的河流淹没了焚尸台,冲垮了下方的神庙,淹没了城墙与宏伟的千层塔楼,甚至粉碎了毗湿奴的巨大头颅,令空荡荡的黑色莲座暴露出来。
恐怖的轰鸣声像是无数灵魂的痛苦哀嚎,它们无法承受就快要撕裂整个空间的夸张力量。 扎坦娜如今已经如同巨人一般,那巨大的身躯撑破了早已破烂不堪的衣物,但雷霆和火焰成为了她新的战衣,她甚至开始引动血河,她试图冻结并改变血河的本质,她察觉到了血河之下隐藏的“黑佛陀”之力,她想要将其据为己有。 突然,扎坦娜停止了对血河的汲取,她的双臂在半空中停住了。她开始犹豫,紧接着迷茫的俯瞰下方在魔法破坏下满目疮痍的山顶,她看到魔法烟雾逐渐散去后,一个没有了左臂、脑袋被轰碎了四分之一的陈宇。 陈宇如今就像是一具惨不忍睹的骷髅,但他依旧站在地上,血淋淋的右手攥着完好无损的“利维坦之刃”,他仅剩的左眼微微抬起,狂傲的盯着巨大无比的扎坦娜。他没有了下巴的嘴里,半条舌头抖动着,发出颤抖的恐怖笑声。 而乔瓦尼和那三个影子早已灰飞烟灭。 “不!”扎坦娜的双眼恢复了正常,她抱住了脑袋,惊恐万分的看着她盛怒下的所作所为。但很快的,扎坦娜再度看向陈宇,她在快速缩小之际困惑而又无助的双眼慢慢瞪大,“你……” 慢慢归于平静的血河忽然再度冲天而起,扎坦娜在木讷间来不及做出反应,而陈宇则只是稍稍侧过脑袋。 漩涡般的黑气从漫天血雨中急速脱离,并立刻将陈宇埋葬。 “这……不是结局……”扎坦娜绝望了,她筋疲力尽的摇晃了两步,然后坐在了剧烈摇晃的地面上。 狂风再度吹起,在风中能够听到空洞而又狂妄的笑声。 扎坦娜本能的转向在毗湿奴被炸碎的头颅之下显露出来的漆黑莲座,无数黑色的荆棘正从莲座处延伸至翻涌不已的血河之中,而那些荆棘又从血河中钻出,仿佛有生命般的快速汇聚到那包裹着陈宇、仍旧蠕动的黑气之中。 “我不能放弃!我必须弥补我犯下的错误!”扎坦娜慢慢站起身来,她极为坚定的看着慢慢漂浮起来的“黑色棺椁”,她知道陈宇成为了“黑佛陀”趁虚而入时所找到的强大躯壳,这是比降生后的那个肉身更加令他垂涎三尺的存在,而“黑佛陀”正在将他的一切都灌注其中。 “这就是你的计划?”扎坦娜自言自语着,她攥紧双拳,双眼满是悲伤,“你利用我!你故意令我在见面的那一刻就长驱直入你的意识之中!你利用捉弄约翰的时机悄悄在我的意识深处投射了一个误导信息!你激怒我!你欺骗我!你令我失去理智!这都是为了让你成为封印的容器?” 荆棘突然像是被强行割断了一般的从漂浮于半空中的“黑色棺椁”中脱离,刺耳的鸣叫声四起。扎坦娜不得不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她诧异的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幕。 “黑色棺椁”像是被吸收了一般的迅速缩进了漂浮的人体之中。 “这是……”扎坦娜瞪大双眼,“约翰?” 康斯坦丁单膝跪地,他满头是汗,还叼着半截烟头,表情极为痛苦。康斯坦丁上半身的衣物燃烧着,很快化为灰烬,遍布伤痕的胸膛上如今耀眼的闪烁着复杂的法阵图案和密密麻麻的符文咒语。 “来不及解释了,小扎!”康斯坦丁猛吸一口烟,然后大声喊道,“陈这个王八蛋!我要是死了,就在地狱里诅咒他一万年!该死的!麦泽金!亲爱的!该你干活了!” 第十二章 瞒天过海 一天前。 夕阳之下,伦敦郊外的荒野之中,烈焰燃烧着。 “愿你在死亡的另一边真正的归于平静,老朋友。”萝丝双手插兜盯着火焰中模糊的人形柔声说道。 “海蒂的遗物中真的没有留下更多的线索?”康斯坦丁那映着火光的侧脸十分严肃,他的大衣则随风飘摆着。 “我们真的要在一个朋友的葬礼上说这些吗?”萝丝稍稍愠怒的皱起眉头。 “时不我待,你知道的,萝丝女士。”陈宇盯着烈焰说道,“逝者已矣,而我们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当然,如果没能在危机到来前找到对策,我们的路也不会太过漫长。” 萝丝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们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谢谢夸奖,萝丝女士。”陈宇稍微颔首致意。 “我没有夸你,陈!天哪……”萝丝翻了个白眼,轻叹一声,“我没有在海蒂的遗物中发现任何有用的信息、线索或是可疑的物品,亦或是隐藏的魔咒……嗯?” 火焰之上飘荡的灰烬并没有飞散,而是逐渐拼成了一个有着四条手臂和四颗头颅的立体人形轮廓,随即,灰烬散去。 陈宇眨了眨眼睛,十分好奇的看着飘散的灰烬和黑烟。 这会是海蒂她在预见了自己的死亡后留下的绝笔? “那是……梵天?”萝丝眯缝起双眼。 “不,那是‘弗栗多’。蛇神,因陀罗的大敌,阿修罗始祖达奴之子,他同样也是佛陀成神之前的大敌。”麦泽金抱着肩膀在三人的身后说道,“‘黑佛陀’,那些傻X般的信徒这么称呼他。我以为他会老实的呆在阎魔城下的虚无边界,没想到他贼心不死啊!” “无论怎样,这必然预示着这家伙会在道上给我们添堵。”康斯坦丁走到火堆前掏出一根烟,然后和炼化海蒂尸骨的熊熊烈焰借了个火,“但……一个神?” “我更想知道这个‘弗栗多’是否和追杀我的敌人是一伙儿的。”陈宇沉吟道,“路西法插手了,没人能找到我,但……欲望也参与了进来,她(他)作为‘无尽家族’的成员,她(他)或许也同样知道我会去寻找梦的这个情报。那么……” “他们不用翻遍整个宇宙去找你,他们只需要在你的必经之路上设下陷阱。”麦泽金冷哼一声,“这个信息应该是我的主人发过来的,你们再度欠了我主人一个人情!” “我们没办法绕过这个巨大的陷阱。他们在拿整个世界当人质,这帮下三滥的混蛋!”康斯坦丁无视麦泽金的嘲讽,他叼着烟说道,“我们得灭了那个挡路的渣滓!” 的确如此,地球若是崩塌,抑或波及到神界,未来的盟友也会减少,甚至会被栽赃陷害,从而成为众矢之的。 “不能杀了‘黑佛陀’,陈。”萝丝转向陈宇,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他是神明,也是平衡的一部分,他的死将会造成严重的后果,我们只能将其封印。而且,‘黑佛陀’一定有一个行走于人间的代言人或是分身,我们需要找到他。我猜测‘黑佛陀’还并未降临,否则这个世界早已灭亡。” “看看最近是否有什么异闻,萝丝,尽快搞定这件事儿。”康斯坦丁极为严肃的说道,“陈,我们则需要做好万全之策,找到一个可以稳妥封印‘黑佛陀’的方法。” “嗯……”陈宇一直沉吟不语,此时,他却突然抬起头,“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也就是‘黑佛陀’在敌人的指引下知晓我的力量之源。这甚至是敌人蛊惑他的最佳筹码,因为他渴望着对因陀罗和其余诸神的复仇,他需要更多力量。那么……或许我可以成为一个陷阱。” 所有人都惊讶的看向陈宇。 “这有些……太危险了。”萝丝紧锁眉头。 “我不会让你任意胡为!”麦泽金落下了手臂,并攥紧了拳头,“我答应过主人……” “或许可行。”康斯坦丁忽然露出阴险的笑容,“但欺骗世人之前先得骗过自己,陈!我们这次对付的是一个神!” “康斯坦丁!”麦泽金恼怒的喝道。 “我们需要帮手。”陈宇在康斯坦丁的认可下有了更多的信心,“一个阴险狡诈,能跟得上思路的家伙。”
“我还真有一个人选。”康斯坦丁笑的更加开心,他似乎对玩弄一个神十分感兴趣,“编好剧本,陈,让我们给那些败类送去一些诚挚的祝福!” …… 陈宇仿佛矗立于云端。 如今他已经退守到“思维空间”的边界。 康斯坦丁完善了防护堤的规模。如今,整个骸骨立柱构成的无限循环的长廊已经被压缩,这里成为了陈宇继续像内部渗透的锚点。 这就是陈宇的计划,一场巨大的骗局。 就在昨天的出发前,康斯坦丁找到了map,凑巧的是,map在好几个月前追踪的案件同样指向了“黑佛陀”,而且map已经找到了扎坦娜和乔瓦尼,设置设好了局,利用杰瑞这个交易人来完成封印“黑佛陀”的准备工作。 这种巧合很不自然,陈宇甚至开始怀疑“无尽家族”的命运,能提前几个月便布局了这个陷阱,也就是说敌人一直都知道寻梦之旅将是必然。 但陈宇没时间考虑这些,他需要更多答案,墨菲斯是关键。 梦境的确有时要比现实更加真实,而且梦境国度还藏着在现实中无法找到的书籍,甚至是《魔法之书》。 map虽然不信任康斯坦丁,但他的确没有把握能够成功封印“黑佛陀”,他最终答应了。 而骗局正式开始。 陈宇封印了康斯坦丁和自己关于“黑佛陀”和麦泽金的记忆,他不知道一个神是否能在接近时轻易刺探他的记忆,而且扎坦娜会心灵感应,魔法造诣也相当强大,她将是这场计划的核心,她必须被蒙在鼓里。所以,隐藏记忆是必然。 下一步,就是埋下心理暗示和恢复记忆的触发点。 这是精密的工作,也是陈宇熟悉第二本《魔法之书》的好机会。他一点点的设下暗示,诱导自己欺骗扎坦娜,入侵她的意识,埋下另其失控的种子,诱使其攻击自己,令“黑佛陀”在狂喜中扑向似乎虚弱的自己。 一个个圈套就像是严谨的代码被谨慎小心的录入,最后另其成型,将自己当做一个提线木偶。 而康斯坦丁会在暗示下突然想起去杰瑞家的理由,他会在北安普顿的小镇子上给杰瑞家打电话。他们将会被“黑佛陀”盯上,然后进入杰瑞家,破坏封印仪式。map将会切断和镜子内部的连接,隐瞒和陈宇他们接触的一切信息,令扎坦娜和乔瓦尼陷入绝境。顺理成章的,陈宇和康斯坦丁就会进入镜子内开始最后的表演。 康斯坦丁的身上提前纹上了强大的转换法阵、保护法阵、“十相自在”法印和最后的封印。 这是能让麦泽金参与到计划中的妥协,一切都换成在康斯坦丁的身上完成,而不是陈宇。当“黑佛陀”接触到陈宇的那一刻起,转换法阵便会启动,而这也将是两人全然恢复记忆的触发点。 两人将会瞬间调转,“黑佛陀”会被困在“十相自在”法印压制住的康斯坦丁体内。 不单单如此,就在康斯坦丁的意识之中,陈宇创造了一个以麦泽金为主导的“思维空间”,她将藏在里面,她将是最后的刺客。 乔瓦尼是一个变量,也是一个强有力的保险。而陈宇很高兴“黑佛陀”能够占据乔瓦尼的身体,这个过于谨慎的神最终落入了圈套。 而map是唯一知晓整个过程所有细节的人,他正处于层层防护下宅在黑暗的隧道之中远离战场。 如今,可以收尾了。 陈宇消耗掉了“死魂”的一部分力量,规避了过度膨胀而可能带来的影响。而他没想到的是扎坦娜恐怖的力量,他以为自己真的会死在这个强大魔法师的手上,但他没有。 他真的根本不属于死亡。 那么,开始吧。 陈宇的意识在“思维空间”的边界开始如同病毒般的延伸,困住了“黑佛陀”,令这个过程极为顺畅,他将所有一切都变成了属于自己的东西。 然后,陈宇义无反顾的跃入了汹涌澎湃的光之海洋…… 第十三章 超凡之旅 没入“思维空间”收缩后的光之海洋时,《魔法之书》再度回应了陈宇无意识的召唤。 随着记忆的全然回归,束缚在《魔法之书》上的附加指令也尽皆消失。如今,它快速的翻动着,最终停在了那张无比广阔却被大片迷雾覆盖的地图的“血肉之路”上。 锁链在意识中第一次抽动,那第二本书内污浊的灵魂容器则灌注着底层无尽血池中的血水,仿佛整个系统至此被激活,而陈宇的意识也开始在大片光芒中迅速爬升,他瞬间超越了“思维空间”脆弱的屏障,他看到了翻涌的血河之上璀璨的星河。 在星河中,耀眼璀璨的恒星如同炙热燃烧的巨人,他们迈动矫健的步伐,踩踏着星辰铺就的绮丽大道向着中心那座宏伟壮观的巨型城市前进。更多行星华丽的装饰着无尽深邃的夜空,虚无缥缈的光纱间,那些调皮的流行与彗星如同翻涌而起的浪花,而五彩斑斓的光斑和色彩则如同宽阔的巨大河流,蜿蜒至巨大的星辰都市之上,没入沉默的黑夜。 没有一颗星辰能看见陈宇,他俯瞰着这一切,他就在时间的河流之中,他甚至能看到那些星辰的每一分每一秒,他看着它们步入衰老,看着它们死去,看着它们成为深邃的黑洞,看着它们重新被点亮,并迸发出新的激情。 陈宇惊讶的瞪大了双眼,他再度平静的内心即便无法给出更加强烈的情绪波动,但他依旧知道他所看到的一切都将已知的所有事实颠覆。 忽然,一道能量光波吸引了陈宇,他沿着时间的长河跟了上去,他看到那似乎拥有意识的光波没入时间的刹那间迸发出了一片红光,在红光之中,一个微小的灵体在时间中奔跑。 陈宇轻松的超过了那个灵体,然后,他看到了更多。黄色的灵体,黑色的灵体,仿佛时间就是他们的赛道,他们不知疲倦,他们徒劳的想要超越时间,却殊不知他们永恒的被困在时间之中。 那是……神速力? ……孩子……你不属于这里……你不该擅闯别人的居所…… 像是稚嫩,又像是沉稳,继而便是苍老的三重声音忽然响起。 陈宇诧异地环视四周,最终却发现那正是时间本身在五彩缤纷的浑浊长河中与他对话。 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儿身披长河汇聚的长袍昂起头,毫无征兆的,他却变成了一名中年男子。 ……去吧……孩子……时间承载不了你的搅动……即便历史注定会被改变结局……宇宙也会因你而重生……我看到了……此时此刻……抑或彼时彼刻…… 在这一声宛若叹息的话语间,陈宇被时间抛了出去,他飞速远离时间,重回星辰的家园,他跟随着那些反弹而回的光波沿着闪耀的星辰之路上溯,穿过无尽血幕。最终,陈宇像是重生般的钻出了浩瀚的血之海洋,他坚定的在更为广阔的星河之上凝聚着自己的灵体。 云层翻涌着。 陈宇则挥手将其拨开,下一刻,他看到了无尽的世界。 那更像是点缀在星河之上的一颗颗光洁无暇的珍珠,唯有两颗并不完整,它们彼此分离,却又彼此相连。 无尽的战火燃烧着。 陈宇将目光投向那个如同炼狱般的一半儿世界,他看到了深渊中厮杀的狂热生物,他看到了黑暗中耸立的城市废墟,和废墟之上的王座。 一个高傲的神明身着怪异的甲胄坐在那里,他冷血无情的注视着他所统治的血与火的世界。忽然之间,他困惑的抬起了头,刹那间,陈宇和那个神明四目相对。 ……谁人胆敢擅闯……珍珠之门…… 陈宇急忙收回目光,他抬头间,万丈光芒洒下,超越他的巨大天使正在上方愤怒地盯着他这个不速之客。 银白的永恒之城敞开着那宏伟的“珍珠之门”,天使们如临大敌般的列队包围过来。 他们圣洁高傲,他们超越一切,他们的羽翼遮天蔽日,他们手中的利刃能劈碎一个个世界。
没有怜悯和慈悲,他们更像是批量生产的强大士兵,一个个没有自我意识的傀儡。 ……杀无赦…… 为首的天使抬起了手中的长剑。 陈宇不敢怠慢,他试着召唤了“利维坦之刃”,而它真的穿越所有屏障来到了陈宇的手中。 就在陈宇准备承受第一次的冲击时,天使们迷茫的回过了头,他们像是听到了什么,他们露出惊讶之色,他们转头审视着陈宇。 这是第二次,天使们在另一个凡人面前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就在这一刻,整个空间被两只巨手按住,陈宇无法抽离出这种极端的压迫,他只能看着天堂与天使们被黑暗隔绝在外,而他自己则似乎被两只手合拢于手心。 等到黑暗再次褪去,陈宇已经站在了帕特拉神山顶端的梵天神庙之上。 混乱的漫游似乎终于抵达了终点,而陈宇也看到了他需要的东西。 《魔法之书》中的地图于此时散开了一部分迷雾,在靠近外围的那一个圆环之内,神域的画卷波澜壮阔的显现出来。 陈宇尝试着用意识同时触碰那个被自己吞噬掉的“思维空间”和属于印度神明的神域。 就在陈宇的脚下,梵天神庙之外,虚幻而又巨大的毗湿奴昂起深蓝色的头颅,她喜悦的脸庞上那两颗深邃的巨眼看向陈宇。 “你不该轻易现身,孩子。”毗湿奴微笑着用两条手臂撑住地面,另外的两条手臂则遮挡住神域的天穹,她将陈宇环在臂弯内,像是在保护一个婴儿不被任何人发现,“萨麦尔刚刚离开,他说过你可能会到来,而你果然到了。” “路西法来过?”陈宇知道萨麦尔正是路西法还是天使时的称谓。 “我们都需要做出选择,这是他的原话。”毗湿奴脸上的笑容稍稍消褪了一些,“他提到了‘狂猎’,他给出了不错的理由,但在我看来,那依旧更像是恐吓。而你,孩子,去吧,‘弗栗多’的事我不会过问,那是他咎由自取。” 毗湿奴突兀的消失了,而在陈宇面前留下的却是金色的莲座。它最终在陈宇伸出手的一瞬间幻化成光,在陈宇的额头开启了第三只漩涡般的眼睛。 “循环之眼”,那是毗湿奴本相的创造与毁灭的化身。 这远远要比陈宇想要得到的那颗佛陀生前的舍利子更加强大。 陈宇满意了,他的左眼透射进被自己牢牢控制的“思维空间”,《魔法之书》中的锁链再次搅动,而第二本书的灵魂之球也几乎灌满了那未知血河中的血水。 那是足以操控或是毁灭一个神明的力量。 陈宇的左脸此时已经爬满了紫黑色的纹路,他甚至生长出了獠牙,左眼之内宛若汇聚着无数星球。 一股冲动在心中滋生,那是陈宇不曾感受过的欲望,他的右眼贪婪地盯着神域世界的一切。 不。 陈宇压抑住了这股莫名其妙的冲动,他稳住自己的意识,看向康斯坦丁和扎坦娜。很快的,陈宇锁定了正跪在地上痛苦挣扎的康斯坦丁,凡人的躯壳就快要无法承载一个神明的力量。 但陈宇没有急着过去,他继续操控着意识穿透康斯坦丁的大脑,他渗入在那里创造的“思维空间”,他看到了麦泽金的身影,她阴险的笑着,她在“思维空间”的保护下已经来到了“黑佛陀”那遍布血红符文、正兀自挣扎的蛇形黑暗躯体背后,莉莉丝之刃正散发着危险的寒光。 莉莉丝之刃杀不死“黑佛陀”,却能够削弱它。 麦泽金出手了,她斩断了“黑佛陀”的一条手臂,在黑血飞溅之下,麦泽金那没有面具遮挡的半张脸上露出狂喜的笑容。 是时候了。 陈宇合拢双掌,他将自己的意识投射了出去,他穿透了《魔法之书》中那幅地图层层叠叠的横切面,最终坠入康斯坦丁意识中的“思维空间”。 第十四章 回归 “妈的!”康斯坦丁痛苦的骂道。 如今,康斯坦丁的脸遍布冒着森森黑气的裂纹,豆大的汗珠不断的滴落着,他双手撑着地,胸膛上的纹身丝丝缕缕的冒着青烟。 他快要撑不住了,他心知肚明。 凡人之躯怎能长久的困住一个神明的真身? 所有的禁锢全都无用。 康斯坦丁抬起头,他看向正在毗湿奴头颅废墟间轰击着黑莲座的扎坦娜。 那颗原本用来封印“黑佛陀”的舍利子不见了,它一定被镇在了黑莲座之下。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扎坦娜如此强大的攻击居然根本无法撼动黑莲座。 这怎么可能?明明“黑佛陀”已经被暂时困在我的体内了?为啥……等等,这里不应该存在一个真正的黑莲座!那应该只是引诱邪巫“提婆达多”上套的一个诱饵!那黑莲座不过是个逼真的复制品,而隐藏其中的佛陀舍利子才是本质! 康斯坦丁艰难地抬起头,他无比诧异而恐惧的看着在魔法能量肆虐下依然模糊的显露其轮廓的黑莲座。 那他妈的似乎变成了真的坐莲! 双臂一阵痉挛,康斯坦丁趴在了地上。 “约翰!该死的!我根本无法将其击碎!”扎坦娜焦急的喊道,“我甚至无法深入其中将舍利子弄出来!陈在哪儿,约翰!我们需要他的力量!或者让我进入你的意识中!我尝试着从内部……天哪!” 扎坦娜忽然倒抽一口凉气,因为她发现帕特拉神山消失了,她和康斯坦丁正身处于一片血色的无尽空间之中。 还有一样东西留了下来。 那并非黑莲座,而是一尊和扎坦娜差不多高的怪异雕像,那像是扭曲的手臂缠绕其上。 “我就他妈的知道……该死的!”康斯坦丁虚弱地抬起头,他的视线已经模糊了,嘴里涌出滚烫的鲜血。 敌人果然插手了,而“黑佛陀”之所以在降生后迅速成长也正是因为敌人提供的这个似乎能增强力量的诡异道具。现在它镇住了舍利子,甚至无法被摧毁。 “约翰!你知道这是什么,对吗?”扎坦娜回过头问道,“这东西极为邪恶,那股黑暗力量令我感到恶心!它到底……” “扎坦娜,我的女儿。” 空洞的声音突然回荡开来。 扎坦娜在震惊之余迅速扭头,她正看到一个淡蓝色的灵体在那扭曲雕像的旁边飘荡着。 “妈的,乔瓦尼……”康斯坦丁也看到了那个灵体。 敌人的诱饵,它们果然如同陈宇所预料的那样利用乔瓦尼的灵魂来牵制住扎坦娜。 “爸爸?”扎坦娜的眼眶湿润了,“你、你现在……” “他在利用我,扎坦娜。不要哭泣,我的孩子。坚强些,做你能做的,我会与你同在。”乔瓦尼半透明的灵体无法上前,他的下半身没入黑暗,但他那不苟言笑的脸上还是露出难得的温柔笑容,“不要被黑暗吞噬,你要知道,你是我的骄傲,你是我光明,你属于光明,扎坦娜,你的母亲也会为你而自豪……” 乔瓦尼身上的黑暗开始蔓延。 “爸爸!”扎坦娜伸出手,但一团黑气幻化成尖刺对准了乔瓦尼的脑袋,那就像是最后通牒。
“我爱你,扎坦娜。”乔瓦尼笑道。 “约翰!让我进入你的意识!我要毁了那个混蛋!”扎坦娜遍布泪痕的脸上渐渐露出极为坚定的神情,她双眉倒竖,攥紧双拳,电光环绕着她。 “永别了,我的孩子……”乔瓦尼欣慰的闭上了双眼。 而扎坦娜则转过身,她大踏步的走向康斯坦丁,她知道自己无法摧毁那个雕像,但她可以在康斯坦丁的意识中和麦泽金一同削弱“黑佛陀”的真身。 直到陈宇归来…… “哈哈……”康斯坦丁忽然歇斯底里的大笑起来。 扎坦娜狐疑地抬起手臂,她以为“黑佛陀”已经彻底占据了康斯坦丁的身体。 “回头看看,小扎!”康斯坦丁痛苦的笑着。 扎坦娜猛然回头,她立刻僵住了。 乔瓦尼并没有消失,他的灵体上缠绕的黑气正快速的消褪,而那个雕像则震颤起来,像是有某种力量正在撼动它。 继而整个空间都晃动起来。 很快的,天地异变,一个巨人在血色弥漫的空间中拔地而起,而扎坦娜和康斯坦丁忽然发现,他们似乎和那个雕像都在一只漆黑的巨大手掌之上。 扎坦娜惊讶的抬起头,“陈?” 陈宇那被血色迷雾笼罩的巨型头颅正低头俯瞰,他的脸上显露着那生硬的假笑。 “久等了,朋友们!”陈宇的声音回荡着。 “你太他妈的慢了,陈!”康斯坦丁的疼痛似乎缓解了一些,他挥动了一下拳头,“你欠我一个人情!别想否认,陈!妈的,我差点儿没了命!” “我想我不欠你任何东西,约翰。我曾经救过你一命,而你却害了我两次,我们扯平了。”陈宇说道,“不过我的旅程的确有些过于漫长,知道吗?我看到了天堂,我还穿过了时间在宇宙中投射下的影子!” “别废话,陈!”康斯坦丁不耐烦地喊道,“解决现在的烂摊子!该死的,我的烟都没了!” “谢谢你,陈!”扎坦娜真诚的柔声说道,“你救了我的父亲!” 乔瓦尼的灵体如今挣脱了束缚,但他的肉体却已经消亡了。 “我不明白,扎坦娜。我的确利用了你和乔瓦尼博士,我只不过是为了我的计划而已,更何况乔瓦尼博士还是会被死亡带走,这不算是真正的拯救……”陈宇忽然认真的想了想,“好吧,或许我能够做到……” “是的。”陈宇站立在被麦泽金斩去四条手臂的“黑佛陀”面前抬头仰望那窥伺着外部空间的屏幕说道,“但或许你不会满意这样的结果。” “赶紧干活,臭小子!”麦泽金在一旁攥着莉莉丝之刃像个监工般的喝道,“我已经受够了康斯坦丁这个臭虫的脑子!要不是因为主人……该死的!你要是再让我干这些事儿,我发誓我会卸掉你的胳膊!” “我怎么觉得你刚才还挺开心的,麦泽金。”陈宇整理了下刚刚生成的西装领带,他大踏步的走到“黑佛陀”那不可名状的漆黑头颅前说道,“好了,‘弗栗多’,你所有的筹码都输光了。那么,该我上了。” 第十五章 成王败寇 “黑佛陀”昂起滴落黑色沥青般污浊黏液的蛇形头颅,无数眼睛盯着陈宇。 “你可知你在干什么?”“黑佛陀”弗栗多第一次开口说道。 “封印你,结束这场闹剧。”陈宇平静的答道。 “正义?你认为这是替天行道?”弗栗多蠕动着巨大的身躯,他似乎并不害怕,甚至没有那种歇斯底里的疯狂,他很平静,但陈宇觉得在平静之下隐藏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不,我并不关心那些事儿,成王败寇,如果你需要一个答案的话。”陈宇耸耸肩,他抬起手,准备施法。 弗栗多笑了,笑声空洞冰冷。 陈宇稍稍有些好奇,他的手停住了。 “白痴,赶紧干掉他!他是阿修罗!被打入虚无边界的恶魔!”麦泽金恼火的喊道。 “是的!我是阿修罗!最初的阿修罗!我回应了父亲的祷告,我为了反抗梵天诸神的狭隘与自私而生!”弗栗多高傲的说道,“知道吗,小子!神同样是凡人!所以因陀罗惧怕凡人在某一天取代他!他致使神女诱惑苦行之人,另其堕落!然而,我的哥哥坚定不移,因陀罗因此杀死了他!他触怒了我的父亲神匠毗首羯磨,他诵经八日,而我承载着仇恨诞生了!” 麦泽金沉默了,陈宇觉得她应该想到了她的母亲莉莉丝,他们的命运如此相似。 “我杀退了诸神!我无人能敌!我看着因陀罗像丧家犬般败走帕特拉神山!我苦修百年,我蒙受梵天赐福!我誓必诛杀因陀罗为我哥哥报仇!我们大战三次,三次我皆胜利!我占领帕特拉神山!阿修罗一族因我昌盛!而因陀罗则在沼泽沙漠间苟延残喘!”弗栗多笑了起来,却听不出任何喜悦之色。 “但你还是输了。”陈宇没有一丝共鸣,或者仅有一点点的遗憾。 “因陀罗跪在我的面前,他率领诸神降服,他诚心匍匐于我的脚下,他说我们本就皆是梵天诸神的一脉。我……心软了,我没有回应父亲的期许,我接受了因陀罗的投降。”弗栗多的声音低沉下来,“我被花言巧语所蒙骗,我将其视作亲兄弟,而因陀罗却趁我不备汲取诸神之力,公然背信弃义,他杀死了我,而我诅咒了他!帕特拉神山因此失色,但他却经历因果轮回却再度为王!而我借佛陀转生未果,依旧于虚无边界徘徊!” “你在哀求我放了你?”陈宇歪着头问道。 麦泽金则在一旁紧锁眉头。 “我不是因陀罗,你可以和我签下契约,小子。当我荡平帕特拉神山,我自会回到虚无边界。”弗栗多承认了,“绝无戏言,我必须履行曾经未能完成的誓言!” 陈宇沉吟片刻,然后说道,“首先,告诉我,将那个于梦中创造出来的亚特兰蒂斯古物给你的家伙是谁?” “我不知道,它坠落在阎魔城下,它出现在我的面前。”弗栗多答道。 陈宇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这不是我要的答案。” 弗栗多身上的符文一时间迸射出更加耀眼的光芒,陈宇准备下死手。 “没有几人可以在没有阎魔授权下闯入虚无边界!那人必定超越诸神的领域!超越梦境世界!甚至超越时间和黑夜!他在第四世界之上!灵薄狱的阻隔,令我没办法追根溯源!”弗栗多痛苦的战栗着。
陈宇禁不住看了眼自己的左臂,“超维度之书”的主人同样超越了众神的领域,他只接受了那一点点的献祭,便给了我他的一条手臂…… “我相信你。”陈宇放下了手臂,也停止了折磨弗栗多,他甚至解开了弗栗多身上的封印。 “你疯了吗?”麦泽金看着弗栗多在得到自由后快速生长出手臂。 “你会将我释放回这个世界?”弗栗多如今幻化成了一个高大的蛇神人面怪物,他的四条手臂垂落,四只眼睛不信任的盯着陈宇。 “不,我不会让你毁了这个世界。而且……毗湿奴似乎知道你可能会动摇我的想法,她给了我珍贵的礼物。”陈宇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如今那第三只“循环之眼”睁开,“很显然她在贿赂我。” “那你要怎么做?”弗栗多警惕起来。 “你知道我已经控制了整个‘思维空间’,没有毗湿奴的帮助,我也可以渗透进来完成封印,那个雕像除了添一些小麻烦外阻挡不了现在的我。”陈宇平静地说道,“你的生死早已攥在我的手上,这一点不会改变。但我现在需要盟友,我不会拒绝毗湿奴和印度神明的‘好意’,与此相对的,你只是孤家寡人,弗栗多。” “我不会任人宰割!”弗栗多膨胀着身形。 “但是……毗湿奴说了,你的事儿她并不过问。”陈宇没有丝毫恐惧,这是属于他的领域,他认真的思考着,“所以……要不要跟我合作。这是一条坦途,当时机成熟,你自可以报仇,而我也并没有欺骗毗湿奴。” 弗栗多低垂下巨大的头颅,他俯瞰着陈宇,“你让我成为你的部下?” “不,一个盟友。”陈宇耸耸肩,“而你只需要委屈一下,成为乔瓦尼博士的血肉。” “你让我被一个凡人操控?”弗栗多愠怒地吼道。 “你说过,神明同样曾是凡人。难道你其实和因陀罗一样,复仇不过是满足私欲的说辞?”陈宇背过手,“而且,你是否搞错了一点。我没有在和你商量这件事,你输了,弗栗多。我可以碾死你,将你的力量当做创造生命的养料,我也可以直接封印你,送给毗湿奴,令你在羞辱中万劫不复。或者,你可以选择一条更为体面的路。话已至此,选择吧,弗栗多!你只有……两秒钟。” 陈宇左边的眼睛在黑色纹路涌现下再度出现了数颗星球,他没有开玩笑,因为他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玩笑,“一。” 弗栗多的一条手臂粉碎了,砂砾般的能量被“循环之眼”吸收。 “记住你的承诺!”弗栗多妥协了,“我要因陀罗的命!” “成交。”陈宇抬起手攥紧了拳头。 一刹那间,弗栗多形神俱灭。而整个“思维空间”也开始崩塌,一个巨大的漩涡显现出来。 “我们该走了,麦泽金!”陈宇伸出手时发现麦泽金正看着他,眼神间有些异样。 “看什么看,臭小子!”麦泽金粗鲁的抓住了陈宇的手。 陈宇有些困惑,却也没有在意,他耸了耸肩,引领着麦泽金跃入漩涡。 第十六章 原则 康斯坦丁意识之中的“思维空间”崩塌了,同时垮塌的还有“黑佛陀”的封印。 “啊!!”康斯坦丁痛苦万分的嚎叫起来,“思维空间”的爆炸余波在他的脑内造成一场小规模的震颤,他甚至流下了鼻血,而他胸膛上的纹身则再度冒出青烟,且一点点的消失不见。 “我发誓饶不了你,陈!”康斯坦丁趴伏在陈宇那巨大的手掌上骂道。 “别他妈的叽叽歪歪的!这都是你的报应,康斯坦丁!”麦泽金在康斯坦丁身后出现的瞬间便幸灾乐祸的踢了他的屁股一脚。 如今,陈宇回归了他的本体,而原本属于“黑佛陀”弗栗多的“思维空间”就是陈宇的全部。 “他……太强大了,这股力量……”乔瓦尼的灵体忧心忡忡地说道,“上都夫人的担忧是对的,我们对此将无能为力,而对整个世界的处决权完全攥在这个孩子的手上。” “谢谢你的夸奖,乔瓦尼博士。”陈宇的声音充斥着整个血红空间,“我无意毁灭这个世界,你们最好不要妄自猜测,因为这样做的后果可能会将可能性变成现实。我并非在恐吓,而是基于事实推到出的一个答案。因为偏见和谎言有时正是令灾祸到来的根源,恐惧和嫉妒是它们的温床。” “你封印了‘黑佛陀’?”扎坦娜稍稍放松下来,她此时才羞耻的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几乎都破烂掉了。 “他的元神在我的手中。”陈宇稍稍动了个念头,复原了扎坦娜的衣服,还贴心的加了一件外套,“我没有封印他,我和他做了一个交易。” “你在这行当里越来越老奸巨猾了,陈!”康斯坦丁揉着屁股爬起来,然后抗议的喊道,“嘿!我的衣服呢!” “这太危险了!”扎坦娜先是有些感激的看了看身上完好无损的衣服,继而又担忧起来,“如果离开这个‘思维空间’,你就会失去对他的控制,等到那时……” 陈宇没有吭声,而是突然抓起了乔瓦尼的灵体。 “你在干什么,陈?”扎坦娜惊呼道。 “循环之眼”自陈宇的额头上慢慢睁开,它就像“超维度之书”那种用想象力改变重塑现实的力量一般赋予了陈宇轮回创生之力,而使用的力量则来源于陈宇本身所拥有的那股极端的毁灭之力。 或许这是路西法告诉毗湿奴的,他知道我需要什么,他再度送了一份大礼。 乔瓦尼的灵体挣扎着,他似乎有些恐惧。但“循环之眼”射出的柔和绿色光芒将其团团包裹。弗栗多的元神附着在了乔瓦尼的灵体之上,紧接着,肉体、神经、血液和骨骼开始依附着灵体快速生长起来。 这个过程并不漫长,但乔瓦尼却痛苦难当,他处于生死的边界,却被强行拉回人间,他的意识战栗不止,因为在那里,他正在诞下自己。 很快的,重生的乔瓦尼被轻轻送到了扎坦娜的身边,他像是初生的婴儿般蜷缩起来并沉沉睡去。 乔瓦尼将会比之前更加强大,因为一个神明的真身成为了他的血肉,他甚至可以无视咒语,任意使用魔法,他也不用担心敌人会利用言语的漏洞诅咒他,因为弗栗多就是一个强大的诅咒之源。 扎坦娜激动万分,她将陈宇给他的外套盖在了自己父亲的身上,然后抬起头,满怀感激地微笑起来,“谢谢你,陈!” “不,没必要,扎坦娜。我也是在测试创生的可行性,很显然,在毗湿奴的帮助下,我的力量在内部达到了某种微妙的循环。”陈宇平静的说道,“用乔瓦尼博士做的实验令我非常满意。” “他总是这样,约翰?”扎坦娜揉了揉湿润的眼睛,转头有些尴尬的问康斯坦丁。 “据我所知,已经好了很多了,小扎,你会习惯的。”康斯坦丁不以为意的继续抗议着,“给我衣服,这里冷死了,陈!你他妈是故意的,对吧?”
“是时候离开这里了,各位。”陈宇无视康斯坦丁的叫嚣,他托着众人转向只有他能看到的出口。 下一个瞬间,万丈光芒涌现。 …… ……风暴止息了……欢迎各位能够活着回来…… map那温文尔雅的声音出现。 陈宇站在破碎的镜子前环视四周,死苍蝇遍布客厅的各个区域,窗户也都被恐怖的超自然力量撞碎了,一片狼藉中,杰瑞和查斯从倒在地上的一个大柜子后面站了起来。 map的那个虚幻的巨大头颅如今变得模糊起来,很显然,这家伙正准备跑路。 简直和康斯坦丁是一丘之貉,不过也多亏了他,整个计划才能得以完美执行。 当然,除了突然激活的《魔法之书》所带来的的那一场几乎超越现实的怪诞旅程。 陈宇的本意是直接控制住“思维空间”,这便足以利用隐藏于那个雕像内的佛陀舍利子封印住“黑佛陀”弗栗多。但他却得到了更多,甚至还看到了地狱一般的天启星和它那只手遮天的统治者达克赛德。 但这些都不是他所关注的,他更加关注的是路西法,这个阴险的撒旦甚至知道《魔法之书》会在吞噬“黑佛陀”的“思维空间”后出现变化,他也知道我会被带到众神的领域,见到毗湿奴。 这是预言? 不,我不这么认为。 那在天堂门前拦住我并将我送至神域的手或许也正是路西法所为。 “如果我们一路上总是和这些恐怖的混蛋斗,我他妈的恐怕早晚得疯掉!”康斯坦丁打了个喷嚏,然后毫不客气的看向杰瑞,“杰瑞,你的烂摊子收拾完了!该给我们想要的东西了!” “你他妈的在想屁吃!约翰!你们把我的家都弄成什么样子了!”杰瑞愤怒的吼道,“分文无有!约翰!我已经损失惨重了!而且我算是明白过来了,你们就是在拿我当猴耍!这分明就是一个局,都他妈的给我滚出去!” 陈宇此时捡起了那个缩小的雕像。 第三个。 “你要不答应,你在我们这边儿就得信誉扫地!”康斯坦丁臭不要脸的要挟道,“你知道除了那些富得流油的傻X和一些脑回路奇葩的疯子外,我们是最可靠的买家和供货商!” “我说滚出去,康斯坦丁!”杰瑞不知道从哪儿又找到了一把枪,这显然不是对付怪物或是恶灵的,这只是单纯对付人的,“别逼我给你脑袋上开一个洞!” “我会搞臭你的名誉,杰瑞!你知道你卖出的大部分东西都是假货!”康斯坦丁不依不饶,“三样东西和五百英镑!” “放过杰瑞吧,约翰。我会与你们同行。”扎坦娜单膝跪地照看着他的父亲,“等我的父亲苏醒,我就会跟你们走,路上的费用我也会提供一些。” “这是两码事,小扎!”康斯坦丁根本不买账,“公平交易,童叟无欺!” ……我会提供给你需要的东西……还有一千英镑……当然……还有许诺给约沙法先生的酬劳…… map忽然说道。 杰瑞这才放下了枪。 康斯坦丁安静下来,他转头面对map,“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我已经参与其中……你我的相见也并非偶然……我是认真的……约翰……我们需要站队……而你们显然也需要更多盟友……独善其身的时代过去了……不单单是魔法界……我会帮你们游说其他人……至少伦敦还有些好说话的家族…… map叹息一声。 “很好,map!”康斯坦丁重新露出笑容,“但我的原则不会改变!杰瑞至少得给我三盒烟!还有那个特制的打火机!” 陈宇的嘴角稍稍上扬。 第十七章 月光下 淅沥沥的小雨终于在众人抵达克罗伊登时从阴暗的天空中落下,仿佛悲伤得以释放的一种解脱,又或者这不过是漫长伤痛下的一次不值一提的宣泄。 然后,世界会在晴朗的冷风中麻木的俯瞰芸芸众生。 太阳照常升起,生活照旧。 汽车旅馆的外面,一个留着乱蓬蓬白发的老头儿坐在屋檐下的躺椅内喝着啤酒,他看着老皮卡停下,又看着三男两女从车上下来,他听着这几个人彼此指责、调侃、谩骂,最后在那个穿着灰色大衣的男人鼻子差点儿被带着古怪面具的女人打歪时草草收场。 老头儿笑了,露出一嘴烂牙,更挤出一句,“傻X!” 但在五个人接近时,老头儿将还有一半儿啤酒的瓶子扔进了雨中,然后钻进了自己的屋子。他知道这些人太古怪了,不单单是那两个女人有些不知廉耻的衣着,他看出了那被揍男人眼中的疯狂和愤世嫉俗,还有那个头发挡住了左眼的年轻人,他那灰暗冰冷的眸子像是吞噬一切的黑洞。 “我要去打一个电话。”扎坦娜在接近屋檐时说道。 乔瓦尼在昨天就已经苏醒,他留在了伦敦,准备暂时隐藏身形,并帮助map暗中游说那些魔法家族的怪胎们。 那些家族十分古老,偏执而又残忍,他们彼此间斗了无数个世纪,就像是那些走夜路的帮派。 让他们团结一致? 陈宇觉得难度堪比登天。 魔法界的事儿远比“正义联盟”那边儿难弄的多,因为所有人更喜欢的是混乱之治。 “给你那哥谭的有钱小男友?”康斯坦丁走向那个缩在入住窗口里面的老头儿。 “我不喜欢你的语气,约翰!”扎坦娜皱起眉头,“布鲁斯不是那种纸醉金迷的……” “去和那些总是在泳池里和他一起玩皮球的名模们说去吧!”康斯坦丁嘿嘿笑着,他知道扎坦娜所有的解释都是徒劳,因为她不能说出布鲁斯隐藏的真实本性和那个隐藏的身份,“还是说他精神分裂了?亲爱的,你知道我只是担心你!” “去你的吧,约翰!”扎坦娜摇着头不再言语,她同样也知道沉默是对抗康斯坦丁的唯一可能有效的办法。 “我们开几个房间?”康斯坦丁哼着歌问道,他心情非常好,因为北安普敦的这次行程几乎只有他是最大赢家,因为他讹了不少东西,“我觉得两间就够了,查斯一间,咱们四个一间!” “去死吧,约翰!”扎坦娜忍不住还是开了口。 “我没啥意见。”查斯耸耸肩,十分认真的说道,“只有我是普通人,这样最好。” “你就不怕我晚上一刀割了你的脖子?”麦泽金冷冰冰地说道,“还有你下面的宝贝!” “我更希望能单独呆在一个房间里,我需要冥想和思考。”陈宇平静地环视四周,灰蒙蒙的雾气中,他看到了一个穿着破夹克的黑发少女,她似乎也准备在这里落脚。 “我们刚刚取得了一场胜利,陈!你也该学会找点儿乐子!”康斯坦丁掏出钱塞进了玻璃下的窗口,“三个房间。一间我和查斯,一间给两位凶狠的女士,另外的给我们尊贵的小王子殿下!让他能在梦里和小猫咪去玩线团!” “我几乎从不做梦,约翰。”陈宇淡淡地说道,“而且梦几十年前就不见了。” 老头儿听着五个人古怪的谈话紧锁眉头,他匆忙的收了钱、给了钥匙,像是躲避瘟疫般的缩回了屋子内的黑暗角落。 “我们也不是乐子,约翰!”扎坦娜生气的抱起肩膀。 “当然,当然!我不过说的是弄个电话号码,有时候钱真他妈的是个好东西!”康斯坦丁笑呵呵地将钥匙分别丢给扎坦娜和陈宇,然后吹着口哨走了起来。 陈宇跟在麦泽金的身后,在那个黑发少女和他擦身而过时,他不由自主的回头看了一眼。那名少女此时也恰好扭头看着他。 只是匆匆一瞥,陈宇便注意到了少女白皙面容的清丽脱俗,她宛若一个精灵,只是极重的眼影和深紫色的嘴唇又透露着叛逆与冷漠。少女左脸纹着一只淡淡的蝴蝶,沾染着雨露的湿发稍稍遮挡住了一部分蝴蝶的翅膀。 少女背着一个破旧的登山包,脖颈间似乎佩戴着一枚深蓝色的吊坠,她眨了眨眼睛,扭回了头。 “陈?”查斯的声音令陈宇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站在了原地。 “那个女孩儿怎么了?”查斯警惕的问道。 陈宇看着女孩儿在窗口处弯下腰,长发挡住了脸庞。 “没什么。”陈宇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旅馆内的房间还算整洁,在进门的一瞬间,陈宇便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疲惫。即便他现在似乎早已脱离了人类的范畴,但并不彻底,这种似是而非的状态令陈宇也十分困惑。
就像是距离答案只有一步,可当你伸出手时,它却又远在天边。 陈宇洗了个澡,喝了些水,然后便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直至夜深人静,陈宇睁开了眼睛,他坐了起来,在黑暗中看着老式黑白电视机屏幕上反射的月光。 雨应该停了。 陈宇转头看向没有完全拉上窗帘的窗户,然后听到了“咔嗒”一声轻响,像是某人在使用打火机。 约翰? 陈宇翻身下了床,魔法帮他迅速换好了衣服,他开门而出。 “打搅到你了?”一个女子略显沙哑的声音出现。 陈宇好奇的转头看向左边,那名傍晚见到的女子正蹲在旁边的屋檐下抽着烟。 “不,我已经醒了。”陈宇想了想,鬼使神差的走了出来。 少女伸手递过烟盒,陈宇却摇了摇头,“或许我的一个朋友会喜欢这玩意儿,但我不是。” “那个穿灰大衣的帅哥?”少女将烟盒塞回上衣口袋,然后笑了,“他在之前还邀请我去他那屋,他喝多了。” 陈宇转头看了看右边,在隔壁扎坦娜和麦泽金的房间旁边,康斯坦丁似乎还没有睡,灯光亮着。 “他很有魅力,如果他没有搂着两个穿着警服的女孩儿的话,或许我会跟他走。”少女抬头看着夜空说道,“他就像是一个谜,没人想知道答案。” “你是谁?”陈宇自己有些惊讶为何要发问,他们素不相识。 “你知道我不会告诉你我的真名。”女孩儿站起身来转向陈宇,她在月光下更加迷人,眼中闪烁着星光,“你也不会告诉我你的名字,对吗?” 陈宇想了想说道,“是的,没有这个必要。” 女孩儿笑了,她的纤手捋过发丝,“拉尼娅,如果你还能记住这个名字的话,我们或许还会再次相见,陈。” 陈宇皱起眉头。 “我听到了你们的谈话。”拉尼娅将烟头弹进了月光下的一弯水坑里,然后打开门走进了屋子。 魔法?巫术?还是某种神秘的力量? 陈宇很快便知道,那不可能,《魔法之书》会发出警报,“死魂”也会蠢蠢欲动。 什么都不是。 但……那是什么?为什么我会有种冲动,想要跟着她走进那间屋子? 不可思议的女人。 这和欲望无关,只是……像某种奇怪的彼此吸引。 陈宇耸了耸肩,也转身走进房间。令他感到更加惊奇的是,麦泽金正在床上坐着。 没有开灯的屋子内,麦泽金脸上的半张银色面具闪烁着微光。 “我给你带了吃的。”麦泽金将食物袋子扔给陈宇,然后问道,“那个女人是谁?” 陈宇却摇了摇头,他走过去,站在床边说道,“应该和我们一样,只是个过客。谢谢你,我的确有些饿了。扎坦娜呢,她睡下了?还是她去了约翰那边……” 麦泽金忽然扑了过来,十分灵巧的将陈宇摔在了床上,她跨在了陈宇的身上,冷冽的目光低头注视着陈宇。 陈宇这才发现麦泽金将束好的辫子打开了,柔发飘摆着,她就像是从美索不达米亚古老的历史中走出来的女神。 除了面具下象征着死亡的半张腐烂脸庞。 “为什么?”陈宇平静的问道。 回答他的是轻轻的一吻。 陈宇想到了在“思维空间”崩塌前,麦泽金怪异的神情。 忽然间,陈宇想到了他和路西法之间相似的本质。 而麦泽金深爱着路西法。 “麦泽金,你……” 冰冷的手指落在了陈宇的嘴唇上。 “继续一个又一个愚蠢的问题,还是让我离开?”麦泽金看着陈宇。 “我不是他。”陈宇轻叹一声。 “我不在乎。”麦泽金说道,“只有这一晚,好吗?” 陈宇注视着麦泽金那不一样的双眸,“摘下面具吧,麦泽金。” 麦泽金犹豫了。 “我不在乎,因为那是才是你的全部。”陈宇说道。 透进窗棂的月光洒在麦泽金的另一半恐怖面容上。 “只是今晚?”陈宇伸手触碰麦泽金的那半张腐烂的脸,柔声问道。 麦泽金腐烂的眼眶内掉落了一滴泪,然后点了点头,“只是今晚,主人……” 第十八章 遗忘 当陈宇再度醒来的时候,麦泽金已经离开了。 昨晚那算什么?一个寻求慰藉的小插曲?还只不过是激情没有落尽的余波? 北安普敦发成的事太过混乱,在超越现实的思维跳跃中所经历的跨越无尽世界的旅程又太过玄妙。 或许我也受到了影响。 又或许是两个都拥有恶魔血的混血恶魔咋在天生的了无拘束的欲望下所迸发出的某种一蹴而就的逻辑结果。 陈宇转向窗户,明媚的一半儿阳光洒进屋内,让灰尘开始慵懒的起舞。 急促且没有礼貌的敲门声忽然响起。 不用猜,这只能是康斯坦丁的粗鲁做法。 一个谜,一个没人愿意寻找答案的谜。 陈宇自顾自的摇着头从床上爬起来。 或许那个女孩儿太抬举他了,他只是一个连自己都说不清楚的矛盾体,一个赌徒、骗子和总是急着往火坑里跳、顺便捎上其他人的疯子。 “嘿,陈!我有个不幸的消息要告诉你!”果然是康斯坦丁,而且第一句话就像乌鸦聒噪般晦气。 陈宇轻叹一声,他站起身来,任凭魔法操控着被随意丢在地上的衣服飘过来自动穿好。他紧了紧领带,走向门口,门此时自动开启了。 康斯坦丁一脸疲惫,头发乱七八糟的,衬衫敞开着,领带随意的套在脖子上,他尴尬的笑了笑,然后说道,“呃……我想我们再度破产了。” “我为啥并不那么惊讶。”陈宇迈步出门,钥匙跳进了他的口袋里,“是昨晚那两个女孩儿偷走的,对吗?” “可恶!最糟糕的是最后那盒丝卡烟也没了!”康斯坦丁恼火的抱怨着,“不过这两个姑娘十分明智,没有拿走其它的东西。” “那是因为我将它们隐藏起来了,只有我们能够看到。”陈宇下意识的扭头看向左侧,“查斯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呃……”康斯坦丁稍稍有些困惑,“他不是去找你了吗?他说他有女朋友了,不会再陪着我一起疯狂。” 陈宇想到了什么。 此时,扎坦娜推门而出,脸上尽是恼怒之色,跟在她身后的是查斯。 最后是麦泽金,她低着头,一语不发。 “嘿!查斯!艳福不浅啊!”康斯坦丁咯咯笑着。 “去你X的,约翰!”查斯阴郁的骂道,抬眼间,又瞄了下陈宇,却没说什么。 啊哈,查斯知道麦泽金昨晚在我这儿,所以他只能在扎坦娜那个房间里过夜。 “我得用魔法隔绝你那可恶的噪音!”扎坦娜无奈的摇摇头,然后摆了摆手,“什么都别说了,约翰!我只想忘了昨晚的一切!” 说这句话时,扎坦娜也瞅了一眼陈宇。 “很好,小扎。说实话,我从一个笑话开始一半儿后就断了片。”康斯坦丁挠了挠头,又咽了咽唾沫,“妈的,我渴死了!那两个好姑娘带的玩意儿真他妈的给劲!” “闭嘴,约翰!”扎坦娜双手叉腰怒目而视。 “我去喝点儿水,哦,对了,恐怕早饭钱得你出了,小扎。”康斯坦丁摇摇晃晃的走向他的屋子,“我被打劫了。” 扎坦娜开始痛苦的揉太阳穴,“你怎么样,陈?” “很好。”陈宇和麦泽金对视了一眼,但麦泽金在一瞬间便避开了。 “而且约翰的钱没有丢,在我这儿。但你最好别告诉他,扎坦娜。”陈宇看着康斯坦丁走进屋子时小声说道,“那些女孩儿拿走的只是一些美好的泡沫,就像小美人鱼那般在今天破灭。”
“悠着点儿,我们已经离开了杰瑞的老宅,也不在那个特殊的镜子里。即便如此,前天的动静也太大了。”扎坦娜严肃的低声说道,“你说过有敌人在追踪你,我们最好还是低调些。” 虽然有路西法的帮助,但每个人都在昨天达成了共识。然而,或许魔法已经融入了生活,很难将其隔离。 扎坦娜又恼火的瞪了一眼康斯坦丁那间屋子敞开的门,她同样无可奈何的用了魔法。 忽然,陈宇身后一阵响动,紧接着响起了女人咯咯的笑声。陈宇立刻想到了昨晚见到的那个十分奇特的女孩儿,他回过头时,却诧异的看到一对儿情侣从屋内走出。 更有意思的是,那女孩儿的形象模糊了起来。 陈宇无论怎么想,发现都无法记起那个女孩儿的容貌。 这怎么可能? 重重迷宫封锁下的记忆被渗透并改写了? 不可能。 “我们走吧,陈!”康斯坦丁穿好了大衣重新走出屋子,他用脚将门踢上,然后点了一支烟。 “麦泽金,还记得昨晚与我谈话的那个女孩儿吗?”陈宇十分困惑地问道。 “不!”麦泽金的语气有些不自然。 “真的?”陈宇回头问道。 “不!”麦泽金转头推开了康斯坦丁,大踏步的走了起来。 “陈……”扎坦娜微笑着摇了摇头,“我们说好了,忘了昨天。” 陈宇这才注意到自己差点儿说漏了嘴让康斯坦丁知道麦泽金昨晚的事儿。 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宇又看了看那对儿情侣走向他们的车。 等等,我记得那个女孩儿告诉了我的名字……嗯…… 什么都没有。 “如果你还能记住这个名字的话,我们或许还会再次相见。” 如果那个女孩儿根本不存在的话,那么这句话是怎么回事儿? 陈宇走到了那间屋子门口。 “陈?”扎坦娜奇怪的看着陈宇反常的举动。 “世界的道路在我面前敞开,昨日与今朝听我号令,将一切尘埃展现!”陈宇将手按在了房门上,念诵出了回溯显形的咒语。 陈宇很快看到了那对儿情侣在深夜到来的虚幻景象,他们走进了房间,打开了电视,他们笑着亲吻…… 但……之前呢?为何一无所有? “你想要知道什么?”扎坦娜问道。 “我们来到这里时,还有一个女孩儿同样开了这间房。”陈宇忽然转向查斯,“昨天你还问我为啥要看那个女孩儿,查斯,还记得吗?” “嗯……”查斯认真的思考着,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抱歉,陈。” “或许就只是个梦。”康斯坦丁叼着烟说道。 “不,我几乎从不做梦,约翰,我说过了。”陈宇坚定的说道,他在转生前就几乎没做过梦,到了这里也只有在抵达北安普敦的小镇时才作过那个仿佛预言般的离奇之梦。 一切我都记得,唯独忘了这个女孩儿。 “我是说真的,让她走吧,陈。”康斯坦丁十分严肃的说道,“就当作是一场梦。或许有时忘却才是最深的记忆。” 这家伙还记得! 陈宇最终点了点头,“或许你说的对,约翰,让我们忘了昨天。” 第十九章 丧钟为谁而鸣 在驶向怀彻克罗斯那个风景秀丽的乡下小镇的一路之上,陈宇始终都在琢磨旅店消失的那个女孩儿的事儿。 尽管搜寻了窗口内那个老头儿的记忆,也找不到任何关于那个女孩儿的任何线索,房间的钥匙也没有交出去的记录,直到那一对儿情侣到来。 或许这才算是我转生到这个世界中所经历的最为诡异的事件。而约翰是对的,有时遗忘反而更加令你耿耿于怀。 “就快要到了,陈。”查斯开着车说道,“我们是就这么驶进镇子里,还是在外面停下?” “海蒂的预知梦中看到了巨大的黑手笼罩在庄园之上,虽然无法确定那是否只是一种象征,但很显然,某种力量在坐等我们的到来。”康斯坦丁叼着烟说道,“稳妥的办法当然是在镇子外面呆着,离那庄园越远越好。等我施展搜寻咒确定了庄园的具体位置后,让小扎通过心灵感应令整个庄园的人全都睡着,梦自然就会跑出来,对吗,陈?” 只要看守能够睡着,梦就会沿着守卫的梦跑出来,这的确是事实。 陈宇暂时将关于那个女孩儿的残缺记忆重重封锁后塞进了记忆深处,然后立刻专注到眼前这个最棘手的任务上,“理论上可行,但我们不知道庄园内是否有十分强大的魔法屏障,抑或是那种特殊的‘思维空间’,你知道的,约翰,即便是我也很难在外部冲破封锁。” “而且一旦失败,就会令庄园内的人警觉起来,他们若是和敌人勾结在一起,恐怕梦会被转移。”扎坦娜皱眉说道,“他们知道这是个诱饵,但他们也应该知道不能让梦和陈相见。想要再次找到梦,恐怕更加困难。” “那我们怎么办?伙计们!给我一个选择,我到底停不停车?”查斯无奈的问道。 康斯坦丁回头看了一眼陈宇,然后说道,“先到镇子上吧,查斯!看来我们只能逢佛杀佛,逢祖杀祖了!” “或者……虽然我不认为普通人能针对我们做什么,但似乎蚂蚁扳倒大象并非妄谈。”陈宇看着前方小镇上那些低矮的房屋和玻璃反射的一些光点说道,“别忘了梦是如何落入凡人之手的,无论有着怎样的理由,他还是栽在了凡人的手中,所以……” 一辆货车从老皮卡的右侧呼啸而过。 偏远的乡间很难看到这样的货车,更别提它正在以急着去投胎的夸张速度打破了慵懒祥和的宁静午后时光。它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好像哆啦A梦吃上了螺蛳粉,或是路飞开着高达在瀞灵廷当上了火影那般不自然。 《魔法之书》翻开书页,久违的红色血字开始发出警告。 “来起飞!”扎坦娜突然厉害爆喝。 显然她也看出了端倪。 “该死的王八蛋!”康斯坦丁弯下了腰,也将查斯的脑袋压低了下去。 正巧一颗子弹穿透了前方的车窗,它掠过查斯的头顶。只听“当”的一声,火星四溅下,麦泽金用莉莉丝之刃挡住了一颗子弹。 剧烈的颠簸下,老皮卡已经飞上了天,被麦泽金和扎坦娜夹在中间的陈宇立刻转向右侧,皮带法器穿透了毫无意义的脆弱玻璃,它飞到了空中,然后周身上下长出了冒着森森黑气的猩红之眼。 陈宇闭上了左眼,通过皮带法器上的眼睛看向那辆货车。 但很显然,那辆车不是唯一的陷阱,就在小镇上,似乎有一个狙击手正不怀好意的窥伺着这边。
“约翰!没时间等待了!现在就开始使用搜索咒语!”扎坦娜操控着飞起来的老皮卡喊道。 “我正在弄!查斯,躲好了,老伙计!”康斯坦丁勉强在副驾驶座下面转动身体,然后掏出了一张褶皱的地图,并将其快速展开,“帮我拿着它,查斯!” 查斯哆哆嗦嗦的接过了地图,然后看着康斯坦丁从车座下的袋子里翻找有用的东西。 在老皮卡下方的乡间公路上,那辆货车并没有停下,它径直驶进了小镇,像是它根本不是什么陷阱一样,但陈宇还是捕捉到了车厢顶端有改造过的盖子被打开的痕迹。 “有什么东西已经上天了!”陈宇抬起头,《魔法之书》的警告并未消褪。 皮带法器此时调转方向,它如一根棍子般的飞速刺向了在老皮卡上方似乎背着某种奇怪的喷气背包正要落下的蒙面怪胎。 然而下一秒,那喷气背包被舍弃了,那男人摸到了背后的一柄刀,瞬息之间,陈宇惊讶的睁开了左眼。 因为皮带法器被一道寒光下凌厉的斩击砍断了。 破坏魔法的武器? 来不及细想,陈宇推开了麦泽金,“死魂”冲了出来,如黑雾般将陈宇保护起来。而一柄刀恰好在此时穿透了在扎坦娜魔法保护下的车顶,最离谱的是,那柄刀透过了“死魂”的保护,插进了陈宇的左肩之中。 突如其来的剧痛和令人意外的结果让陈宇瞬间瞪大双眼,他并不感到恐惧,只是觉得十分有意思。 因为这立刻证明了车顶上降落的家伙能轻易击破魔法,甚至无视“死魂”这种极不自然的魔法造物,还能让胀气的魔法护符失效。 “我们得下去!”麦泽金推开车门,她轻巧的用牙齿咬着莉莉丝之刃,翻上了车顶。 在一连串的脚步声下,麦泽金和那名怪异的不速之客打了起来。 那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别管麦泽金!别忘了她是混血恶魔!还有路西法罩着她!”康斯坦丁如今用一根绳子绑上了一枚古钱,他在聚精会神的念诵咒语之前喊道,“我们得下去!空中没有优势!扎进镇子里!他妈的就是那边的谷仓!” “下面应该也有敌人!可恶!”扎坦娜不再多说什么,她注意到了陈宇肩头汩汩流出的鲜血,她空出一只手,按在了陈宇的伤口上,说道,“愈治!效果会慢一些,还有,坐好了各位!” “别乱动,查斯!”在老皮卡向下俯冲时,康斯坦丁用两根手指夹住绳子,死盯着那在旋转中摆动的钱币。 “他妈的那又不是我的错!”查斯惊惧交加的抱怨道。 一些鲜血雨点儿般的从车窗外洒落,陈宇再度闭上了左眼,那被斩断的皮带再度融合到了一起,他透过皮带上的眼睛注视着翻到了后面货箱里的麦泽金和那个格斗技巧、刀法都极为精湛的蒙面人,他们全都一手抓住货箱边缘,单手持刀比拼着。 蓝色的网状特制紧身甲胄,一半是蓝色,一半是橘黄色的头盔…… 似乎不经常有人会穿着这套奇葩的制服。 陈宇终于知道是谁在刺杀他们了。 不出所料的话……丧钟到了。 第二十章 第一回合 “丧钟”本名斯莱德·约瑟夫·威尔逊,美国陆军出身,精通各种战斗技巧,他甚至经历了超级士兵的秘密实验,从而获得了超越人类极限的身体素质,还拥有超强的自愈能力。在违抗命令救下他以后的挚友“冬青”后,被军队除名。 而后,斯莱德便走上了最强佣兵之路,这身行头便是他最初的战甲,而此时的他应该还在自称“终结者”。 斯莱德的儿子曾被绑架,罪犯以此逼迫斯莱德说出雇佣他的人,但干一行爱一行的斯莱德拒绝了。他的儿子也因此损伤了声带,斯莱德的妻子艾德琳非常恼怒,开枪误伤了斯莱德的右眼。 至此,斯莱德戴上了那个标志性的眼罩,而愈合的能力也没能令他的眼珠长回来。 敌人看来真的找了一个魔法界之外的敌人来刺杀我。 扎坦娜的治愈术逐渐奏效,但陈宇喜欢那种痛苦,在如今的局面下反而能令他的大脑反应更加迅速。 不单单是“丧钟”一人,还有狙击手躲在镇子里。那颗子弹就是在超远距离射过来的,而且和“丧钟”的刀一样都拥有无视魔法的怪异能力。 看来想要安逸的接近困住墨菲斯的庄园还真是妄谈。不过……要不是这样的话,是否也有些无聊呢? 陈宇嘴角上扬,极端的刺激下,他的内心再度蠢蠢欲动。 又是一颗子弹从车顶的铁皮透入。 “停暂间时!”扎坦娜双眼闪烁着纯白之光。 陈宇却看出了端倪,他扑在了扎坦娜的身上,子弹直降将他的右臂贯穿。 老皮卡停了一下,却没有限制住“丧钟”的行动,但危险的却是麦泽金,她也被定住了。 扎坦娜艰难地瞥到了这一幕,她只能解除了法术。 皮带法器此时迸发出一阵强烈的黑色闪电,“丧钟”不得不撤刀格挡,而麦泽金由此躲过一劫。 “我们要着陆了!”扎坦娜的脸上沾染了陈宇右臂被子弹贯穿时喷溅出的鲜血,她无暇顾及,只能操纵着拉皮卡向着下方的谷仓冲去。 “丧钟”突然出拳击碎了后车窗,一颗手雷丢了进来。 陈宇瞥见了那颗转动的手雷上亮起的一些奇怪的微光。 “超维度之书”瞬间被召唤出来,两团漆黑的浓雾立刻涌出,它们将手雷包裹其中,然后甩出车外。 看来没时间继续观察分析事态的发展了。 陈宇动了起来。 “死魂”裹挟着他冲出车门之外,并张开了漆黑的恶魔之翼,老皮卡于此时迅速解体。陈宇操纵着被他拆解掉的零件将康斯坦丁、查斯、麦泽金和扎坦娜裹挟其中。 “丧钟”径直掉落。 陈宇则扑向了他,“利维坦之刃”立刻出现在了手中。 手雷爆炸了,它令黑雾全然消散,而淡蓝色的余波在半空中继续扩散,甚至令空气扭曲起来,却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超维度之书”再度快速的翻动书页,数条触须抓住老皮卡的铁皮斩向坠落的“丧钟”。 这是唯一能逮住“丧钟”的办法,因为陈宇必须做出最坏的猜测,那就是令魔法失效的力量同样也在保护着“丧钟”。直接创造一个牢笼困住“丧钟”或许根本不可能实现,而现在也没时间去试错。 我只需要速战速决的最快途径! 陈宇瞬间逼近到了“丧钟”的面前,他不准备手下留情,因为他知道,只是单纯困住“丧钟”也不是最稳妥的办法,只有斩断“丧钟”的手脚才能算勉强制服这个浑身上下都是武器的可怕对手。
但先要弄瞎他的另一只眼睛! “利维坦之刃”那锋利的剑尖直刺“丧钟”完好的左眼,那些被怪异的触须卷住的已经被魔法打破成刀锋的铁皮则切向“丧钟”的四肢。 嗯? 陈宇忽然发现“丧钟”在面具下发出怪异的低沉笑声,他手中的刀柄弹开,在一点微光闪现之际,他变得透明起来。 “利维坦之刃”径直透过了“丧钟”虚幻的身体,而等待陈宇的则是“丧钟”藏于背后的手松开的另一颗手雷。 皮带法器此时蹿到了陈宇的面前,它极为迅速的分解重组,变成了一张网状的黑色盾牌。 三重散发着黑气的魔法护盾立刻在法器的前后张开,而“超维度之书”内涌出的触须也连带着铁皮将那颗手雷裹挟其中。 “死魂”幻化的巨大恶魔翅膀转化成了层层叠叠的甲胄,而在手雷爆炸的那一瞬间,陈宇被“死魂”向着空中吐了出来并弹飞出去。 更为猛烈的爆炸几乎令一部分天空看上去像是被某种看不见的怪物啃了一口,错位之下,淡蓝色的电光令那些堆叠起来的魔法全都灰飞烟灭。 “死魂”活了下来,但它再度被削弱了。 糟糕的是,皮带法器毁灭了。 一只手抓住了开始下坠的陈宇。 陈宇回头看去,正是一脸严肃的扎坦娜,在没有了法器的稳定下,魔法操控的汽车零部件纷纷解体。 如今,查斯开始尖叫,而康斯坦丁也在骂骂咧咧中坠落。 只有麦泽金在各种掉落的零件上轻盈地跳跃着,脸色极为愤怒阴郁。她的半张面具被切下了一角,似乎面具后的腐肉脸庞也受了伤。 危险远未结束。 《魔法之书》上的血字密密麻麻。 陈宇在扎坦娜抓着降落到地面的瞬间便捕捉到了远处的一星微妙的闪光。 “超维度之书”内钻出了一列火车,它冲天而起,掠过被扎坦娜操控着缓缓下落的查斯身边,然后呼啸着转弯,多节车厢碰撞在了一起,构成了厚实的墙壁。 饶是如此,在陈宇敏锐的视觉下,那颗子弹还是透射出来。 “死魂”立刻粗鲁的将扎坦娜推开,陈宇在领带漂白下双手举起“利维坦之刃”猛然劈下。几点火星迸射而出时,子弹被斩为了两段,一段斜着飞进了杂草丛生的地面,另一段划开了陈宇的侧脸。 列车此时重重的砸落在地,激起无数尘土,仿佛一场沙尘暴席卷而来,也遮挡了所有的视野。 “谷仓不能进去!”陈宇大踏步的边走边喊道,“我们尽量先远离小镇!而且,我们得先找到那辆货车!” 这个小镇或许到处都是陷阱。 “你认为那辆货车里藏着能令魔法失效的东西?”扎坦娜反应了过来,她飘到陈宇的身边,警觉的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丧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弄那么一辆显眼的货车驶入这个鸟不拉屎的乡下,那股特殊的力量想要覆盖更多的地方,必然体积也十分庞大。而为了不被我们找到,它需要动起来。 应该就是这样。 我失去了最佳破坏它的时机。 不,或许“丧钟”在那时也有着必胜的把握。 那辆车甚至同时也是个诱饵。 “老奸巨猾的家伙!”陈宇兴奋地笑了起来。 第二十一章 林中密谋 “真是糟糕透顶!”康斯坦丁躲在一棵树后感叹道。 陈宇坐在了地上,半空中漂浮着一堆被卷积起来的尘埃。那是皮带法器仅存的一部分渣滓,剩余的部分全都在那怪异的手雷爆炸中灰飞烟灭了。 如今,众人在陈宇召唤出的列车坠落时产生的烟尘掩护下藏进了镇子东边的树林里。或许这里能够远离狙击手的射程,但世事难料,“丧钟”和他的同伙可能会追杀过来,毕竟这个雇佣兵的追踪技术是超一流的。 但目前的位置不会让“丧钟”他们占多少便宜,而那辆货车里隐藏的东西所影响的范围可能没有过于巨大,他们想要占据相对的优势,就得将货车也开过来,至少也是远离那个小镇。 而一旦出来,那辆货车就会成为活靶子,就算是摧毁不了里面的东西,也可以把车毁掉,令里面的东西无法被继续转移。 不过…… 陈宇回想起了“丧钟”消失的那一瞬间,他的刀柄机关里面似乎藏着某种特殊的装置,或许是魔法道具,或许是一种精巧的传送装置。如果那辆车里也有同样的玩意儿……恐怕还真无法阻止里面的东西被迅速转移。 “我已经定位到了那座‘诡环’庄园的确切位置!”康斯坦丁摸出一根烟,“就在小镇的南边儿,从这能看到一座山,就在山脚下的森林边缘。” “我们可以直接传送过去。”扎坦娜皱眉说道,“速战速决,杀进庄园……唔……如果有敌人帮助,我们可能无法毁掉困住梦的牢笼。” “我们可以直接弄晕那些守卫,你知道的,晕过去和睡着没啥区别,无需魔法,只需要拳头或者棍子。”康斯坦丁点着了烟,“但如果守在那里的是一些像刚才那个忍者般的家伙,或许被揍晕的就是我们。” “我不会像你你一样没用,康斯坦丁!”麦泽金在一棵树后检查着自己的伤口,她拒绝扎坦娜的治疗,又或许扎坦娜根本无法治愈麦泽金那与生俱来的面孔所受到的伤害,“我会干掉他们!就这么办!直截了当,杀了他们喂狗!” 所有人都看向了陈宇。 陈宇现在却正在试图将那些粉尘重新凝聚成法器,但这个过程十分困难。“超维度之书”也无法复原这个特殊的法器,而陈宇显然没听说过法器居然是一次性的,他刚刚试过用树枝、钢笔乃至“利维坦之刃”当做新的法器,但无论是《魔法之书》还是魔力都没有建立一星半点儿的联系。 汹涌澎湃的魔力翻涌着,它们像是终于自由了,妄图穿过陈宇这个强大的自然通道,将自己的一切宣泄到这个世界上。 “我注意到子弹的轨迹并没有来自同一个地点,或许对方拥有好几个狙击手,又或者他们在镇子上,甚至是‘诡环’庄园里都设置了某种并不依赖魔法的特殊传送通道,他们可以在这片区域任意穿行。所以,我们若是抵达后,要么即将面对一支军队,要么面对几个十分强大的高手。”陈宇最终放弃了修复法器,他召唤出了“利维坦之刃”攥在手中,“没有了魔法的保护,恐怕除了麦泽金外,我们都无法在格斗中占据上风。”
陈宇看向了查斯。 “啥?我只是个司机,老兄!”查斯立刻警觉起来,“老子不会去卖命!” “我们没必要硬碰硬,牵制住敌人,寻找机会弄晕一个家伙就能让梦逃出来。”扎坦娜说道,“然后我们就可以逃走了。” “梦已经被困住了几十年,他恐怕也十分虚弱。我们必须将他可能会被再度抓住并囚禁算在内,扎坦娜。况且真的有危险,敌人或许会立刻转移走梦。突袭不会有太好的效果,想要一劳永逸,就得干掉那些敌人,并且神不知鬼不觉的接近梦的牢笼,在敌人察觉前将其释放。”陈宇站起身来,“而且我对那个蒙面的家伙十分感兴趣,我也想知道那辆货车里到底装着什么东西。” “我讨厌和一个不知道恐惧的家伙在一块儿,妈的!”康斯坦丁摇了摇头,却又咧嘴笑了,“但他们毁了我们的车,妈的!我们怎么着也得让他们全额赔偿!” “我也有比债要讨!”麦泽金狠狠地用针缝着脸上的伤口。 扎坦娜叹了口气,“可我们要怎么做?那个小镇恐怕现在是天罗地网。” “声东击西。”陈宇走到树林边缘的树后稍稍探头说道,“他们的任务之一是看住庄园,而另外的任务就是刺杀我。” “你要当诱饵?”扎坦娜有些忧心的问道,“这太危险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康斯坦丁奸笑着说道,“先得把那个蒙面的家伙钩出来,但最重要的是那辆货车,想找到那辆货车,我们还需要进入小镇,并躲过狙击手,或是做掉那个王八蛋!” 当然这是理想状态,但“丧钟”和跟着他的狙击手都不是傻子,他们完全可以全力以赴解决我,再去理会其他人。而且,他们不会远离小镇。只要货车上的东西能保住,魔法就不会是威胁,而扎坦娜即便格斗技巧也不错,但绝不是能和“丧钟”平起平坐的存在。 想要让狙击手调转视线,就得让一个人真的接近庄园。 康斯坦丁和我从雷文斯坎出逃时就已经被敌人看到了,麦泽金和“丧钟”交过手,扎坦娜是“正义联盟”的新成员,她现在一露面就应该被“丧钟”摸清了底细。 如今,唯一没有存在感的,也没有被敌人知道底细的只有普通人查斯。 哈!看来康斯坦丁也想到了这一点。 “你俩瞎看啥呢?”查斯禁不住后退两步,手中的烟头也弹掉了,他瞪着眼睛,“想都别想,约翰!陈!我他妈的只是个出租车司机!我不可能去和那些亡命徒……” “我啥都没说,查斯老兄!但你知道的,如果我们僵持在这里,你一分钱都拿不到。这可不是我的错!只是运气差了一些!”康斯坦丁一脸坏笑。 一如既往的阴险。 而有时令人铤而走险的不是简单的一句话,而是生活本身。 查斯需要那笔钱,更需要一辆属于自己的出租车。如果他不想远离伦敦和女友,开始亡命天涯的话。 “我X你X的,康斯坦丁!”查斯破口大骂。 第二十二章 第二回合开始 陈宇走出了树林,走上了乡间的公路,他在晴朗的午后迎着烈日径直走向又一个战场。 魔法无法被真的消除,之前在空中的激斗已经说明了问题。魔法依旧可以使用,却并不能对处于某种特殊保护下的“丧钟”造成任何效果。 但如果我想,我可以毁掉整个小镇,彻底移平,一劳永逸。接下来就是两军对垒,我甚至可以掀翻地表,将镇子上一切埋葬。可以杀掉“丧钟”他们的方法有很多,如果没有任何限制,他们根本无法阻挡我的脚步。 所以,临行前,扎坦娜特意叮嘱了那些该死的条条框框。 如果正义成了一种束缚,或者阻碍了它本身想要达成的目的,甚至会造成更糟糕的结果。这些所为的规则真的有必要遵守? 如果良善只是为了给最后一个生命献上悲剧性的眼泪,它又有什么用呢? “别挡我的道,陈!”麦泽金在陈宇身旁绑束起黑发,她现在怒火中烧,她绝不允许一个凡人去破坏路西法的计划,“我一定会将那个变装小丑碎尸万段!” “扎坦娜没有跟我说不能杀死那些敌人。”陈宇耸耸肩,“而且我想那个家伙只是个佣兵,估计套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他的记忆也或许是敌人的一个陷阱。所以……请随意。” 麦泽金冷哼一声。 或许麦泽金是最好的同行者,倒不是因为他们昨晚的那点儿事儿,而是因为麦泽金绝不会遵守扎坦娜的那些道德的约束。 陈宇感到十分轻松,而且他也十分兴奋。“丧钟”是个有趣而又强大的对手,他的头脑、他的手段全都出类拔萃,甚至不输于蝙蝠侠。 最主要的是,他没有蝙蝠侠的道德束缚。 “有意思……”陈宇如今看到了烈日下于镇子外的道路上站着的“丧钟”。 他预料到了我的行动,他甚至不准备偷袭。 如此自大,如此傲慢,就像是他已经掌控了整个局面,而我就是他唾手可得的猎物。 “他是我的!”麦泽金露出了凶狠的笑容,莉莉丝之刃攥在了手里。 “丧钟”没有动,但双刀也已经出鞘,就好似他也等的不耐烦了一般。 狙击手也没有动,如今的公路就像是古老的角斗场,“丧钟”像是在遵循某种不同于正义的规则。不,这家伙是个不择手段的佣兵,他不会妄自托大,将一手好牌烂在手里。 陈宇挥动手臂。 狂风突然呼啸着掠过,狂暴的魔法不再受到束缚,它们疯狂的涌出,在无序的汲取下混乱的横扫过前方的一切。 原始的魔法毫无章法,它们只是纯粹的野兽。 麦泽金用刀护住了自己眼睛,并压低身体。 风沙遮天蔽日,森森黑气翻涌下,仿佛无数黑色的恶灵在腾挪跳跃。 陈宇的红发飘摆起来,他攥紧拳头,而风沙也逐渐凝聚成了巨大的拳头,然后肆无忌惮的砸在了地上。 强烈地震令陈宇和麦泽金脚下的地面都迅速开裂,他们不得不后退。 “你真是疯了!”麦泽金愤怒的抱怨道。 陈宇却咯咯笑了起来,他对这个打招呼的方式十分满意,也对不受限制的倾泻着魔力感到十分畅快。而且他毁掉了公路,不单单是这边,而是镇子的每一条,甚至是镇子外的荒野。
抬头间,便能看到四面八方全都被风暴掩埋,而小镇成了孤岛。 来吧,“丧钟”,这只是第一步,而你不可能因为这点儿小场面就命丧当场…… 陈宇始终保持警惕的双眼突然转向自己的左侧,麦泽金这一次比他反应要快,她在地震下依旧轻盈的扭转身体,莉莉丝之刃在尘土飞扬间划出一道淡蓝色的弧光。 “丧钟”的刀和莉莉丝之刃撞击在了一起。 “第二回合开始了!”陈宇哈哈大笑间打了个响指。他早就在风暴中隐藏了那些从公路上掀起的混凝土和石块儿,它们飞速掠过陈宇的头顶,如同巨型的石剑一般插向“丧钟”。 麦泽金向后躲避,而“丧钟”同时也看到了大片黑暗的影子。他想要逃走,但地面突然塌陷,并向他的身后继续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而岩石和泥土,甚至是植物的根茎都化作牢笼卷向“丧钟”。 就是这样,跑吧!别让我失望! 陈宇看着“丧钟”迅捷无比的在铺天盖地的攻击下闪转腾挪,但他撤退的路线早就已经被陈宇的节奏牢牢锁死了,而在终点的荒野上,一个巨大无比的沼泽正等待着它。 远处,树林不断的陷入被陈宇搅动过的泥沙之中,大片的植被彻底被淹没,一架废弃的水车瞬间粉碎,在这片名为死亡的沼泽中,没有一处可以借力的地方。 “丧钟”直接掉落进去,然后,他弹开了刀柄上的机关,再度消失了。 “你说过把那个杂种交给我的!”麦泽金恼火的揪住了陈宇的领带。 “放松点儿,麦泽金。”陈宇不以为意的笑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没错,这是掩护,利用这种波澜壮阔的大场面来吸引所有敌人的注意力,然后让查斯能够顺利向着囚禁梦的“诡环”庄园的方向前进。 而且,这也能让康斯坦丁和扎坦娜趁机进入小镇去寻找那辆货车和狙击手。 最重要的是,陈宇希望让“丧钟”和他的同伙知道一件事——我同样毫无原则,如果被逼到穷途末路的话,我会不顾任何镇子上的居民毁灭一切。 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了,现在是给他们的思考时间,而思考就会出现犹豫和裂隙。 风暴逐渐止息了。 一点微光却理所应当的出现了。 麦泽金上前一步,莉莉丝之刃直接挡住了子弹。 他们开始希望在镇子外弄死或是抓住我了。 尘埃落定,极为广阔的鸿沟之外,“丧钟”摘下了头罩,露出了一头金发和络腮胡的坚毅面容。 “丧钟”用那只完好的左眼盯着陈宇,不苟言笑的他昂着头,像是在确认自己如今的大敌是否是个疯子。 “如何,斯莱德!”陈宇走上两步笑着喊道,“没错,我知道你是谁!我也知道你的家人在哪儿!这原本就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你的老板在将你当做我的垫脚石而已!” 麦泽金在一旁皱起眉头,她似乎不喜欢现在如此傲慢的陈宇。 “生意就是生意!”“丧钟”镇静自若的说道,“我尊重你的选择,我也尊重我的工作!仅此而已,只不过这一次……” “丧钟”再度戴上了头罩,“他们必须加钱了!” 第二十三章 疯魔 “丧钟”抛出了一个罐子,那里面装着的似乎是一颗跳动的心脏。 陈宇眼看着那颗心脏掉落在风暴过境后形成的深邃沟壑之下,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开始蠢蠢欲动。 麦泽金想要跳过去,但立刻被陈宇伸手拦住。 “他们有备而来,手里攥着不少敌人‘赠与’的筹码。”陈宇说道,“不单单是能令魔法无效的东西,还有一些能让他们任意传送,或是……啊哈,修补现实吗?” 大地正在大片从下方蔓延上来的蓝光中修复着创伤。 “那不是魔法!”麦泽金看出了端倪,“那更像是某种从梦境世界中渗出来的东西!我见过墨菲斯!我也见过他洒落的梦之尘!那是和魔法截然不同的力量!” 这就有意思了。 梦正在囚禁中,难道敌人在抽走他的力量?还是说他们得到了梦的三样儿神器?又或者某个梦被困住了? 蓝光修复了大地,却没有停止蔓延。 “丧钟”攥着双刀一步步的走了过来。 而陈宇和麦泽金则只能后退,他们不了解这股力量,如果接触到或许就会被困住。 “丧钟”开始冲锋。 “死魂”立刻包裹住了陈宇,在漆黑的双翼展开时,陈宇抱住了麦泽金,然后飞上了天空。下方的蓝光却紧追不舍,它们冲天而起,“丧钟”则沿着这条路追击而来,他卸下腰间的枪,开始向陈宇倾泻特制的子弹。 麦泽金用莉莉丝之刃奋力抵挡子弹之际,陈宇向着蓝光召唤了一道落雷,却果然连一点儿像样的爆炸都没有出现。“超维度之书”现身,剑雨铺天盖地的洒下,但“丧钟”换上了双刀,舞动如风下,他打掉了所有的威胁,速度甚至没有减弱分毫。 但蓝光的蔓延速度和范围都减弱了一些。 啊……原来这股力量可以受到“丧钟”的操控,那罐子里的心脏恐怕也和他有着某种联系。 “给我一个平台,陈!”麦泽金看着下方喊道,“一个落脚点!让我去宰了这个王八蛋!” 倒是一个可行的方案,麦泽金的身手足以令“丧钟”不敢掉以轻心,而一旦他分了神,那股改变现实的力量就会弱化。 而想要灭除这股力量,就得摧毁那颗埋于地下的心脏,或是击溃“丧钟”。 陈宇在思考中看向镇子外的一圈儿被自己开辟出来的沟壑,在西边的公路边缘,同样蔓延着蓝光。 敌人正在冲破孤岛困局。 如此迅速的交出这张底牌或许也不算是太过愚蠢的选择,因为他们赌的是我根本无法解除这股力量,令我分身乏术,焦头烂额的无端耗费精力。 紧接着便是火力打击和“丧钟”的压制,只要有一瞬间的漏洞,“丧钟”就能得手。 一颗子弹破空袭来。 如今那颗子弹的轨迹在陈宇的眼中一清二楚,那更像是一种奇怪的预判,因为在陈宇眼中,那是从子弹射出后的一格一格的照片不断延伸所产生的结果。 这不是魔法造成的效果,因为陈宇如今还无法像扎坦娜那样操纵时间,但他在经历了那场奇特的漫游后,他似乎和时间本身产生了某种联系,又或许是《魔法之书》的“血肉之路”联通了神域,再加上第二本书的“灵魂之球”依旧存续着一部分未知的血水。 总之,陈宇现在能够轻易捕捉到快速移动的任何具有威胁性的东西。 或许就连闪电侠的动作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利维坦之刃”轻松弹开了那颗子弹。陈宇也放开了手,任凭麦泽金急速下落,在接近“丧钟”的头顶时,“超维度之书”为麦泽金创造了一副由魔法和血肉融合而成的纯白羽翼。 “我不喜欢这破玩意!这算是你的恶趣味儿吗,陈!”麦泽金连砍三刀后抬头骂道。 陈宇只是微微一笑,再度挥剑荡开了另一颗子弹。 看来就是这样,敌人想要让我被困在外围,利用修复现实的某种力量来创造一个陷阱。 但他们同样也在破釜沉舟。 “丧钟”刀柄内暗藏的机关绝不是无限度使用的玩意儿,在半空中下落时他没有利用它迅速传送,也没有利用它偷袭我。第二次陷落泥沼也是如此,只有在确认自己真的无法逃脱时,“丧钟”才不得不使用。
陈宇一直都在测试“丧钟”,他现在觉得藏起这些能力不是故意为之的陷阱,“丧钟”没理由不速战速决,就像拥有无限度传送的能力,他绝对会在我发现前使用,一击必杀。 看得出来,“丧钟”接下这个活的时间并不长,而他作为对超自然力量并不在行的家伙,显然也对敌人给他的这些东西持有怀疑态度,他同样怀疑这些东西是否真的能够制约住我。 比起这些,“丧钟”作为武器大师,更相信他千锤百炼的战斗技巧。 也正是这种怀疑态度,令他错失了最佳的偷袭机会。 “丧钟”不是赌徒,作为曾经的一名军人,他的思维同样有着某种根深蒂固的束缚。 若是这些力量攥在康斯坦丁手里,那才是真正的威胁。 麦泽金的刀稍稍有些迟缓,她并不适应操纵着翅膀在飞舞中作战,但作为最初的混血恶魔和地狱的刑讯官,在数百万年的屠杀和磨练下,麦泽金游刃有余,刀光剑影间和“丧钟”旗鼓相当,而莉莉丝之刃已经令“丧钟”的双刀出现了不少缺口。 但“丧钟”必然保留了一部分力量,他更忌惮我。 陈宇笑了。 混战果然令蓝光的塑造力量慢了不少,甚至有一些地方开始塌陷和消失。 暂时的力量。 陈宇又得到了一个答案。 恐怕“丧钟”他们的其它道具也开始捉襟见肘,无论是那个狙击手的子弹,还是“丧钟”使用的传送机关。 现在已经交过手了,“丧钟”依旧不敢任意使用那些神奇的能力,他被我威慑住了,他开始束手束脚,甚至更愿意将最有利的东西用在最后或是逃跑的手段上。这便透露出了他们的筹码全都有着次数限制,他们不是力量之源,也不是这些道具的创造者,他们没有无限度使用的资格。 “丧钟”很谨慎,却也将是他的败笔! 陈宇按兵不动的留意着狙击手的动向,之前的射击间隔时间大概是五秒,并且是从不同的方位射出。现在的间隔时间在拉长,还有一处射击过的位置再也没有子弹袭来。 要么是扎坦娜摧毁了那里,要么便是狙击手其实只有一个,他在利用传送装置快速的转移方位进行多角度的射击。 陈宇更倾向于后者。 忽然,一道火柱从镇子上一栋三层楼内冲天而起。 这才是扎坦娜所为。她和康斯坦丁看来已经找到了货车的大致方向,并且通过刚才的射击捕捉到了狙击手的位置,并开始攻击。 那么……这场游戏也该收尾了。 陈宇收起了“超维度之书”,也令“死魂”的武装解除,他甚至不再需要“利维坦之刃”。他只是背着手,在漆黑的翅膀消失之际,从天而降。 “你在干什么,白痴!”麦泽金捕捉到了陈宇作死般的举动。 “丧钟”却利用麦泽金分心的瞬间弹开了刀柄,他在等待着这个时机。 “混蛋!你他妈的留下……”麦泽金的刀透过了“丧钟”遗留下的幻影,她立刻抬起头,“我要宰了……” 麦泽金愣住了。 上方的情景太过匪夷所思。 “丧钟”的双刀被陈宇一只手死死攥住,他的另一只手还背在身后。 “丧钟”歪了下脑袋,大惑不解,他应该斩开陈宇的身体才对,但现在的情况却是那两柄刀正在黑色纹路的侵蚀下化为漫天飞灰。 “啊……自由……”陈宇低着头轻叹一声,“在黑与白的世界令我更加感到了生命怒放的美妙!这真是一个有意思的决定,小子……” “丧钟”的头罩破碎了,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惊讶之色,而陈宇的脑袋此时慢慢抬起。“丧钟”的那只独眼内映出了一张疯魔般大笑的脸庞,那张残忍无情的脸上原本眼窝的位置居然长着两张尖牙利齿的嘴…… 第二十四章 追杀 陈宇称之为剽窃。 或许柯林斯并不属于陈宇的想象力,他只是源自于梦的一个过于阴郁恶毒的小心思,但他既然已经步入现实,又好巧不巧的被陈宇逮住塞进了“超维度之书”。 俗话说,缘分嘛。 不过,拙劣的有形无实的模仿同样毫无意义。首先,你得了解柯林斯的本质,其次,至少你需要将他的疯狂尽量淋漓尽致的表演出来。 在第二点上,陈宇做的不够好,但他现在很兴奋,难以抑制的冲动下,他估计自己和柯林斯也差不了多少。 毕竟没有几个人能够在如此危急的时刻将命交给一次临场发挥的表演。 至少陈宇成功了。 他现在咧嘴笑着,眼窝内长出的两只嘴巴笑的更加开心,而“丧钟”的刀失去了原本的效果,因为陈宇在不断的观察和思考中已经差不多明白了敌人赋予“丧钟”的那股力量本质。 麦泽金说过,它来自梦境世界,但即便是控制了一个破碎的梦也无法做到赋予“丧钟”他们令魔法无效化的效果。 而混乱状态下对现实的改变甚至也能将“丧钟”他们吞噬。 想要达成这个效果,就需要另辟蹊径。 “千猫之梦”。 是的,陈宇想到了“千猫之梦”的故事。 在这个故事中,一只猫讲述了人类利用“千人之梦”改变了猫统治世界的故事,而那只猫则希望重新利用“千猫之梦”夺回属于猫的现实。 集体意识,共同的梦,或许只有这种力量才能产生足够暂时令魔法瘫痪的效果。 佐证这一观点的便是如今这个小镇没有一个人走出来,要么他们都被杀死了,要么被囚禁起来,或者……他们全都陷入了一个集体的梦中。某种道具或是某个人操控着这些人类,而这个集体的梦在敌人的那个图腾的放大下赋予了“丧钟”他们可以对抗魔法的力量。 却也仅仅是作用于“丧钟”他们自身和武器的力量,包括传送的能力。这是一个特定的梦,不需要太过夸张的幻想,但维持这个集体的梦还是会一直消耗某种道具或某个人的力量,所以“丧钟”才会谨慎的使用。 而对付梦,毫无疑问,只有梦本身。 柯林斯正是现在唯一能拿出来的危险筹码。 陈宇感受着内心翻涌的疯狂和头脑中萦绕不断的杀戮欲望,他的眼中如今只有破碎的血色世界,而“丧钟”现在已经成了幻想中被切割碎剁的一团烂肉。 “开心点儿,斯莱德!”陈宇狂笑着抓向“丧钟”的脑袋,他梦魇般的力量抵消了“丧钟”手中特殊的双刀,现在,那股力量开始侵蚀“丧钟”身上的甲胄,“我不会弄死你!因为我希望你能看着你的家人在你的面前被剁碎!” “丧钟”并没有恼怒,一柄匕首变魔术般的出现在了他的手中,他毫不犹豫的将其插在了陈宇的右臂上,紧接着,他在垂直栽落中扔出了烟雾弹。 “这有什么意义?”陈宇咯咯笑着,同样俯冲而下,钻入烟雾,“我能看见你的灵魂!还有你内心深处隐藏的恐惧!我是你的噩梦,斯莱德!没人能够逃离一个噩梦!” “该死的!你他到底变成了什么东西?”麦泽金在烟雾下方喊道,她没有看到“丧钟”的坠落,她立刻转向小镇的方向,她认为“丧钟”已经传送走了。 然而,麦泽金立刻诧异的发现陈宇正死死箍住“丧钟”的脖子于开始重新支离破碎的公路上方现身。
很快的,陈宇将“丧钟”砸在了地面上。下一秒,陈宇却被踢飞了,鲜血飞溅之际,“丧钟”的另一柄匕首插在了陈宇的腹部。 “丧钟”拔出了枪开始射击。 陈宇却如同野兽般的从地面上弹起来快速的奔袭,他躲过了每一颗子弹,也拔出了腹部的匕首,他全然不顾伤痛,他的眼中只有肢解“丧钟”的渴望。 麦泽金从天而降,纯白的羽翼消失了,像是陈宇以柯林斯的形态存在的时间越长便会令曾经创造的事物消失。而陈宇也越来越像柯林斯,背心与牛仔裤逐渐替换掉了西装,属于柯林斯的那柄锋利的军用匕首也出现在了左手之中。 “你是我的!”麦泽金一刀斩向了“丧钟”,“丧钟”侧身避过,但没有了那些奇怪力量的阻碍,麦泽金的速度更快,她再次的劈砍中,将整个身体压了上去,混血恶魔的力量下,麦泽金用手肘撞向“丧钟”的肋骨,但“丧钟”显然早已预判到了麦泽金的动作,他以逸待劳,抬起膝盖和麦泽金的手肘撞在一起。 两人全都退后几步。 麦泽金甩了甩手臂,脸上的怒容表示她感受到了疼痛,更没想到“丧钟”的力量居然可以和她这个地狱的刑讯官势均力敌。 “还没完……”麦泽金想要飞身而上时却被陈宇抓住甩飞了出去。 “这是我的猎物!”陈宇掷出了一柄匕首,接着在接近“丧钟”的瞬间,反手朝着“丧钟”的脖子挑起军用匕首,寒光陡现之际,“丧钟”却已经扔掉了手中的枪,抓住了投掷过来的匕首,他提前躲过了陈宇挥刀的路径,利落的将匕首插进了陈宇的左眼之中。 巨大的力量下,陈宇直接仰倒在地,更砸出了一个浅坑。尘土飞扬间,“丧钟”将一根特制的雷管插在了陈宇的胸膛内,然后飞身跃出,在半空中的翻滚下,一连串的扫射在陈宇身上打出无数血花。 雷管爆炸了,诡异的蓝光下依旧没有任何声响。 “你这个该死的混蛋!”麦泽金怒不可遏的杀到,她破损的面具下,那半张恐怖的腐烂脸庞显得更加狰狞。 路西法交给她的任务失败了,麦泽金在懊恼下不顾一切的挥动莉莉丝之刃将“丧钟”逼退到了巨大裂缝的边缘。 然而,“丧钟”却义无反顾的翻身跳了下去。 麦泽金抓狂的蹿到裂缝的边缘向下望去,一个穿着红色紧身装甲、戴着银色头盔的人突然现身,他抓住了“丧钟”,那人右眼特殊的瞄准镜亮起的红光更锁定在了麦泽金的额头中心。 那人抬起左臂,手腕上的枪应声而响。 麦泽金骂骂咧咧的躲开,而她也知道她将在这一刻失去目标。 “两个混蛋!”麦泽金不甘心的再次看向裂缝之下…… “丧钟”此时居然失去了意识,他的两条腿被生生扯断,而陈宇的那柄军用匕首没入了他的胸膛,狠狠地将其钉在了裂缝的岩壁之上。 如今,只有银色的刀柄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微光。 “时间刚刚好。”陈宇的声音突然在麦泽金的身后响起。 麦泽金极为讶异的回头,她正看到陈宇完好无损的恢复原貌,他单手抓着那个突然出现的蒙面怪人的衣领,而那人已经昏迷不醒。 “我想柯林斯说的对。”陈宇长吁一口气,“没人能逃过噩梦的追杀。” 第二十五章 十秒前 十秒钟前。 冷风拍打着脸庞的感觉从来没有如此真实过。 “丧钟”手中那微型冲锋枪倾泻的子弹每一颗都像冒火的流星,它们在自己命运的道路上如同士兵般执行着最后的自杀行动,并准备夺走一个它们不需要了解的生命。 插进眼窝内的匕首很深,它贯穿了大脑,插进了土壤,也撕裂了视野中的破碎世界——一半儿是烟尘弥漫的现实,一半儿是深邃的黑暗。 而黑暗中是抬头间露出灿烂笑容的柯林斯。 哦吼……梦境与现实的壁垒千疮百孔,柯林斯在最后一刻挣脱了牢笼,他乘着想象力的快帆从狂泻不止的思维浪潮中大笑着闯出,他渴望着溺死那些直觉、思想和逻辑,他需要注入自己的活力与偏执。 还有他的血脉。 拙劣的模仿。 我以为我已经说过了这个过于X蛋的事实,但现在它正在发生,而我更像是一个无法跳脱出角色塑造的痴迷者,我在镜子中迷失了,我该死的就要被柯林斯捏住喉咙压在自己那些混乱且陌生的情绪之中,但在那之前,我将被十六颗子弹射成马蜂窝,有一颗甚至会撕烂我的嘴巴和舌头。 “哦,斯巴达克!这风好柔和,天空看上去也好柔和!”柯林斯咏唱着《白鲸》内的胡言乱语,“就是在这一天——就像今天这可爱的一天——我投中了我有生以来的第一只鲸!” 子弹到了,它们缓慢的就像是一大堆烂俗的玩笑,在屎尿屁中将你变成下一个可以使劲儿埋汰的对象。 它们透进了血肉,它们旋转着搅动起疼痛的风暴,它们令思维和灵魂炸响最后的挽歌。哦,对了,还有那根该死的雷管,银色的光辉闪亮的就像是天堂投掷的一柄圣枪,它在爆炸的瞬间所绽放的淡蓝色幻象创造了一个崭新的天空。 我看着自己的眼睛飞上了天,它俯瞰着战场和那半张血肉模糊的脸,他在笑,柯林斯式的嘲笑。 入戏太深没有好结果。 更别提幻想自己是一个梦。 那简直就是极致的病态和傻缺。 代价接踵而至。 所以……我终于可以为这个糟糕透顶的故事画上另一个句点了? 世界就是一只向前驶出的大船,而且没有一次完整的航行。 抱歉,柯林斯的影响太深,但《白鲸》内的这句话一点儿不假。 只是如今困住我的只是一颗眼珠,被柯林斯丢弃的眼珠,当一个人只需要嘴时,他又何必用眼睛去审视这个世界的异同? 眼珠继续向上升高,它就像是一只另类的水泡,它会带我去哪儿?抵达群星之海?还是淹没于超新星那耀眼璀璨的电磁爆中? ……不……你不属于黑夜……你开始像你一直观察的人类那般愚蠢的思考……你开始学着他们那酒醉般的妄言……这是好事……也是缺憾……你得找到平衡……陈…… 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冰冷且温柔的双臂环抱住了陈宇,黑夜般的发丝在星辰的点缀下拨弄着陈宇的侧脸和他的一切,他想要回头,他甚至失去了困住他的眼珠。 但一根半透明的手指阻止了陈宇。 我在幽夜的星辰暮光中飘荡,我甚至游离于极光的薄纱之间。 ……跟上我…… 陈宇开始舞动,他随着裹挟极光的女子沿着星之海螺旋般的下坠,风声就是悠扬的华尔兹,云潮的翻涌便是低沉有力的奏鸣曲。 女子抱住了陈宇,她带着他旋转,她将他送入他的不死墓室,用星光凝成的沙海淹没了在诧异中咆哮的柯林斯。 ……命运锁不住你……而你会找到梦……找到欲望……找到毁灭……而毁灭正是你的一部分…… 女人飘摆的发丝遮蔽了她的脸庞,她升腾而起,陈宇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臂。 就像之前遇到那个神秘女子一般,他忽然有一种冲动,他不愿看到她的离去,他想要让她留下。
永远的留下。 ……你无法留住夜色前的一个黄昏……就像你无法在黎明升起后记住我的名字…… 陈宇瞪大双眼,他的灵魂战栗着,他知道他再度看到了那个神秘女子,她近在咫尺。 “但你还是出现了。”陈宇觉得一种怅然若失的情绪在酝酿。 ……我违背了约定……我毁掉了三个可能性中的一个……我和你舞动了第一曲…… 发丝扬起,陈宇看到了在群星闪耀下无与伦比的一张面庞,她在笑,温柔悲怆的笑,就像是接受了即将到来的命运。 她在等我,她一直都在等我!那一晚,我应该走进她的房门!我应该捧起她的脸庞!念出她的名字! 是我改变了她的命运。 女人轻轻推开了陈宇的手。 “我会找到你的名字!”陈宇坚定的说道,“我发誓!” ……我相信……一如既往……就像造物内即将扬起的下一场风暴…… 女人消失了。 而接下来所发生的的事,几乎是第一次狂怒下的任意胡为。 陈宇不太记得自己是如何冲下的悬崖,他只记得自己徒手扯断了“丧钟”的一条腿,那个佣兵很厉害,超越凡人的强大,他仍旧试图将陈宇的脑袋拧断。但“丧钟”却无法对付一个影子,还有他根本无法理解的……巨手。 深蓝色的巨手轻易的弹掉了“丧钟”的另一条腿,凭空生出的柯林斯的军用匕首戳穿了他的胸膛,将其如同罪人般的钉在深渊隘口般的悬崖之下。 只是一声怒吼,“丧钟”失去了知觉,而另一个一直隐藏着的家伙……哦,是的,陈宇知道他是谁。 小弗洛伊德·劳顿,“死亡射手”。他曾误杀了他的哥哥,他失去了他的英雄。他渴望着一个哥哥来点亮心中的光环,他曾想要取代蝙蝠侠,也无比崇拜“自杀小队”的瑞克·弗莱格二世,他的射击技巧无人能及,几乎就像是某种超能力般的瞄准天赋令他不用睁眼就能击杀目标。 但他和“丧钟”一样在陈宇面前全部成了蝼蚁。 因为魔法不是陈宇的本质。 陈宇如今就像是一团纯粹的能量,他看着“死亡射手”破损面罩下不敢置信的表情,他看着那可笑的枪械在自己的面前拆解成飞散的零件,又化为尘埃…… 命运锁不住你。 陈宇伸向“死亡射手”左眼的漆黑手指停住了。 ……陈……你在听吗…… 那是……扎坦娜的声音? 狂怒骤然消失,理性的框架根基再度拔地而起。 心灵感应。 ……我们找到了那辆货车……它应该朝着你的方向去了……车上有一个男人和女人……他们都像是军队出身……该死的……为啥刚才联系不上你……就好像你的存在消失了…… 扎坦娜焦急的在陈宇的脑海中叫嚷着。 ……康斯坦丁说我们得去帮查斯……他混进了庄园……在货车远离这边时……庄园内应该不会令魔法失效……我可以搞定……而且……这个镇子上的人都消失了……我只找到了两具被挖出心脏的尸体…… 扎坦娜在感受到陈宇回归之后稍稍平静下来。 看来果然如此,敌人清空了小镇,令利用这些人充当凝聚力量的工具。 ……我会了结他们……庄园那边靠你了……扎坦娜…… 陈宇一拳击晕了掐住脖子的“死亡射手”,然后拽着他飞上了悬崖之上。 麦泽金极为诧异的转身看着他。 “时间刚刚好。”陈宇说道,“我想柯林斯说得对,没人能逃过噩梦的追杀。” 一股莫名的情绪替代了更好理解的愤怒,而陈宇知道,他似乎再度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第二十六章 拉拢 “介意将下面那个家伙弄上来吗,麦泽金?”陈宇边说边召唤出了“超维度之书”,他将其翻看,然后看到了柯林斯愈发恼怒的嘴脸,很显然他痛恨自己被第二次封锁其中。 但……是谁做的? 陈宇仅能回忆起之前被柯林斯强行挤走时所看到的缥缈极光。 “有辆车过来了!”麦泽金在恼火中说的话再度不流畅起来,那半条舌头造成的语言障碍实在有些滑稽。她跳下了悬崖,又很快蹿了上来。 “丧钟”被粗鲁的扔在了地上,麦泽金用莉莉丝之刃顶住了“丧钟”的哽嗓咽喉并阴狠地说道,“那辆车应该是冲着这两个家伙来的!我应该再卸去这个混蛋的两条胳膊!” “不,麦泽金。”陈宇在思考间给自己重新置办了一身行头,法器的损毁没有影响到“超维度之书”的发挥,但过度使用似乎也会遭到反噬,就像柯林斯的趁虚而入。 不过……我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这里不是“思维空间”,我根本无法重塑我自己,但为何在“丧钟”的致命打击下,我会完好无损?而刚才在悬崖下方伸展出的那条手臂又是怎么回事? 陈宇想到了涅加尔临死前说的话。 那会是我? 记忆混乱不已,“心灵壁障”似乎也遭到了重创,它在自我重建,但似乎没有了法器,令第二本书的力量无法非常高效的恢复秩序。 而第二本书的“灵魂之球”内所有的血液全部消耗殆尽。 一介凡人,即便有着敌人赋予的利器,但能够对我造成如此沉重的打击…… 陈宇忍不住看了昏迷不醒的“丧钟”一眼。 真不愧是能独自对抗差不多一整个“正义联盟”的狠人。 货车卷积着尘土由远及近。 陈宇想了想,便抬起手臂,他竭力操控着狂乱的魔力,并凭借着意志引导其修复整个开裂的地面。 货车没有等待地面完全合拢,它直接冲了过来,在麦泽金的面前生生停住。 一个男人拉开车厢的门,从里面跳了下来。那个男人穿着和“丧钟”差不多的战斗服,他摘下了头罩,露出一张更温和一些的面孔。男人留着辫子,两鬓有些斑白,留着胡子,温文尔雅的姿态和“丧钟”那种凛冽寒冬般的内敛性格形成了鲜明对比。 陈宇觉得这个男人很眼熟。 “你可以叫我‘冬青’,先生。”男人开口说道,他早已卸下了所有武器,也没有冒险上前一步,只是眉头微蹙的看了眼地上失去双腿的“丧钟”。 原来如此。 看来“丧钟”的挚友也来了。 “冬青”同样军官出身,曾在英国军情五处工作过。他本名威廉·兰道夫·温特洛琳,同样头脑和战斗技巧及其精湛,但他没有“丧钟”那种实验而来的超强身体,不过“丧钟”依旧十分尊敬“冬青”,将其当做朋友和导师。 而“冬青”现在既然和“丧钟”一起行动,就说明他应该成为了“丧钟”的管家。 一个更狠辣的阿尔弗雷德。 “他没有死。”陈宇淡淡地说道,“小弗洛伊德也没有死。没错,我知道你们是谁。还知道车里应该藏着另一个人,出来吧,艾德琳!看来战场的召唤抵得住你对‘丧钟’的恨!你是否在想着追忆似水流年或许就能换回曾经失去的激情?” 一个女人攥着手枪跳下了车,她穿着防弹衣,表情凶狠严肃。那正是“丧钟”的前妻艾德琳·凯恩,同样也是军旅出身,“丧钟”曾经的上司,也是她一手缔造了“丧钟”传奇人生的上半场。 “离她……远点儿!”“丧钟”醒了,但莉莉丝之刃扼住了他的喉咙。他的耳朵似乎也受到了伤害,或许还有他的脑袋,至少他现在没有能力招惹麦泽金这个混血恶魔了。 但“丧钟”的眼神更加凶狠,自愈的副作用正令他无比暴躁。 “斯莱德!”艾德琳有些焦急的喊了一声,又立刻抿住嘴唇。 “我们得谈谈,先生。”“冬青”一直沉得住气,但显然他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陈宇猜测,“冬青”也在愤怒中。 很好,我似乎可以理解更多面目表情的变化了,这是进步? “长话短说,交出制约魔法的东西,告诉我们你们所知道的情报。”陈宇平静的说道,“然后你们就可以安全的离开,我们没有理由继续打下去。”
“想得美!”“丧钟”艰难地说道。 “闭嘴,斯莱德!”艾德琳喝道,她将手枪塞回枪套,然后走上两步站在“冬青”的身边,她打量着陈宇,冰冷的说道,“上帝啊,你到底是什么?我们不会继续趟这个浑水!但在这之前,我们需要一个保障!雇主不会允许我们中途弃权的行为,他们会追杀我们!” 中途弃权。 真是个好字眼儿。 “艾德琳!别插嘴!这是我的买卖!”“丧钟”愤怒的吼道,“我不会接受……” “我会!该死的,斯莱德!我还有两个孩子要养活!难道你想让他们成为孤儿?”艾德琳极为凌厉的回敬道,“别傻了!这个家伙根本不是他妈的人类!你看到了!雇主给的东西根本不奏效!而且镇子上还有两个混蛋!其中一个阴险至极!他甚至在散播瘟疫!妈的!那不是车里那玩意能管得了的!而且瘟疫甚至可能扩散到伦敦!” 啊哈……这绝对是康斯坦丁的手笔,而且听上去不像是恐吓,或许他真的这么做了。 这个疯子。 “我们失败了,斯莱德,无论你承认与否。”“冬青”轻叹一声,“我们必须退出,在付出更多代价之前。” “我从不言败,比利!”“丧钟”咬着牙狠狠地说道,“我不能允许我的名声被失败……” “我想雇佣你们,威尔逊先生。”陈宇转头看着地上的“丧钟”,沉思中突然说道,“双倍的价钱,稳赚不赔的买卖。” 除了昏迷不醒的“死亡射手”外,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你被打傻了吧?”麦泽金皱起眉头。 “我从不出卖雇主!”“丧钟”对此嗤之以鼻。 “除非他们先出卖了你们。”陈宇耸耸肩,“因为他们正准备毁灭整个世界。” “丧钟”嘿嘿冷笑。 难缠的老滑头。 “麦泽金,给他们看看那个图腾。”陈宇忽然喊道。 麦泽金撇撇嘴,从斗篷下掏出了那个雕琢着怪异手形的雕像。 “为什么你会……”“冬青”倒抽一口凉气。 放大禁魔效果的果然是这个玩意儿。 “他们有很多这玩意儿,我们也一直都在寻找它并了解它的真相。”陈宇决定说出部分实话,“这种力量十分强大,强过我,强过超人。想想看,当没有了威胁,他们就是释放出这股力量的全部,一切都将万劫不复。浅显易懂的道理,那些精神病总爱这么玩儿。” “我不会耸人听闻,我也没有理由欺骗你们。因为就算是没有你们,我也可以找到他们,然后弄死他们。”陈宇轻描淡写的说道,“但我希望能快点儿找到那些王八蛋,而你们则会收获更多,双赢,不是吗?” “斯莱德!”艾德琳彻底动心了。 “我会跟着你!让他们两人走!”“丧钟”归根结底还有人性,终究是在乎他的两个儿子,“你保证不会牵连到我的家人和朋友!” “我保证。”陈宇直率的撒着谎,他根本不在乎,但或许让扎坦娜负责此事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麦泽金看了眼陈宇,最后不情愿的挪开了莉莉丝之刃。 “冬青”和艾德琳跑过去搀扶起“丧钟”。 “他不能跟你走,他的腿已经废了。”“冬青”严肃的说道,“让我来,斯莱德,你该退休了。” “绝不!”“丧钟”说着将一个装有跳动心脏的罐子拿了出来递给陈宇,“这东西既然能够修复现实,那么你或许该知道怎么做!” 陈宇接在手中,然后好奇的打量着,“或许吧。现在,你该告诉我你的雇主身份了。” “丧钟”的手中多出了一张卡片,他丢给了陈宇,“我只知道这一个,将东西和任务交给我们的当然也并不是本人,我更不想见到那个疯子。但你既然知道我,想必你也会非常了解他。” “我想……可能吧。”陈宇调转卡片。 那其实是张染血的特殊扑克牌,而正面的图案正是……小丑。 第二十七章 势利眼天使 陈宇盯着手中的扑克牌半晌无语。 “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麦泽金阴沉着脸问道。 陈宇点点头,“一个疯子。” 罪恶之王,混乱之子,没有底线的疯子,哥谭永远萦绕的噩梦,蝙蝠侠的死敌,一个和“魅影陌客”那般谜一样的存在。 小丑,他就是这张混沌王牌本身。 “丧钟”没必要撒谎,他也不会看走眼,雇佣“丧钟”的就是小丑。 这就有意思了,居然不是“午夜老爹”和欲望。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还是说小丑参与到了这场游戏之中?他找到了新的乐子? “让我看看车里的东西。”陈宇将那张牌用黑焰毁掉了,“别耍花样,朋友们。” “冬青”站起身来,他走到车厢将门完全拉开,然后跳上了车。 陈宇好奇的凑了过去,他立刻看到了车厢中心摆放的一个巨大的罐子,巨大的罐子被锁链重重锁住,上面书写着几乎差不多的文字符号,如果仔细看的话,能够辨认出细微的差别。 这是“以诺魔法”符文。 现代魔法的一个重要而又繁琐的分支。 约翰·迪依创造了这些所谓的变体“天使语言”,他用其与天使沟通。这也是《以诺书》的核心。是占卜和降灵的一种手段。 在本杰明的手稿中记录了“以诺语”的书写对照表。 “维斯提布兰”。 陈宇辨认出了一个“以诺语”拼写出来的古怪名字。 “你们困住了一个天使?”陈宇觉得不可思议的问道。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不愿意知道。”“冬青”似乎十分忌惮罐子内的东西,他抬起手臂,将一把特制的钥匙递给陈宇,“现在,那是你需要操心的玩意儿了。” 陈宇慢悠悠地爬上了车,他走到那巨大的罐子旁边,他绕着罐子走了一圈儿,最后将四个锁头全部打开。伴随着“哗啦”作响的锁链脱落声音,罐子里面响起了一些空洞的回音。 陈宇抬头看着顶端的盖子,召唤出了“超维度之书”,一条半透明的触须钻出来将盖子掀掉。另一条大手则托着陈宇慢慢升空。 “冬青”后退了一些,他面色凝重,显然非常忌惮陈宇的力量,他或许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做了错误的选择。 陈宇不去理会这些,他在罐子的开口处探头看向罐子内散发的绿色光晕中笼罩的家伙。 那是一个年轻人,坐在铁椅子上的年轻人,他被剃光了脑袋,一半儿身子纹满了“以诺语”,另一半儿身子则纹着恶魔语。他的额头标记着“太阳长者”的标记,车轮般图案又像是诡异的第三只眼睛。 那是这个通灵者的钥匙,他需要用它来开启一扇门。 但那扇门后显然不是天堂。 年轻人被绑缚在椅子上,罐子内壁上悬挂的吊瓶内装着维生的营养剂。他枯瘦如柴,双眼只剩下了眼白,他勉强活着,但降灵在他体内的某种强大存在正在缓缓掏空并扯碎他。 这不过只是一个可怜的容器,一个拥有通灵能力的工具。 至于这个年轻人体内困住的家伙…… “维斯提布兰。”陈宇用“以诺语”念出了那个或许曾是天使的某种存在的名字。 但一个天使如何能令魔法失效?他是怎么做到的?
年轻人猛然间抬起头,他那脆弱的脖子仿佛随时都会折断,但体内的力量驱使着他,并将他的生命当做可消耗的燃料。 “你……就是目标……”颤抖的声音十分模糊不清,但显然陈宇叫对了名字。 “或许曾经是吧,但你的任务现在结束了。”陈宇耸耸肩,“你可以回到……” “我不会回去!”维斯提布兰突然叫嚣着,“我不会回到那个血与火的破烂地方!我不会被再度绑缚在骸骨堆积的大门前任凭那些可恶的黄蜂戳兰我的血肉!公正?他奶奶的全是狗屎!我不曾忤逆过那些同胞!但他们却因为无法惩罚路西法而转而惩罚我们这些中立者!我憎恨他们!就像憎恨那些恶魔!还有那些可怜可恨的凡夫俗子!我憎恨一切造物!” 陈宇终于在维斯提布兰歇斯底里的咆哮中知晓了他的身份。 《真理魔典》内记录着召唤这群悲催的恶魔。 “公正之首”。 一群在路西法反叛天堂时没有站队的中立天使,他们不喜欢战争,他们躲起来了。在路西法堕天后,他们却被秋后清算,天堂将怒火倾泻在他们身上,将他们打入地狱,在地狱的大门前牢牢拴住,他们成为天堂彰显“公正”的象征,他们将永恒的经受着被巨大黄蜂刺痛的惩罚。 维斯提布兰就是那些中立天使的一员,如今就是“公正之首”的一员。 他当然渴望着驻留人间,他们也不希望自己的宿主被杀掉,因为即便屈尊被当做奴仆也好过在地狱里受刑。 “或许你可以帮助我。”陈宇平静地说道,“我可以让你更轻松一些的留在人间。” 何乐而不为呢?既然我都已经驱使了一个恶魔,那么再来一个又何妨?况且,我需要维斯提布兰所使用的这种力量。 或许还有他的知识。 “别糊弄我,小子!你很强大,我看得出来!但你的舵坏了!”维斯提布兰稍稍冷静了下来,他似乎动心了,“我凭什么相信你!你知道解除现有契约需要我的宿主死去!” “我没必要欺骗你。你可以拒绝,然后在宿主死亡后回到地狱。”陈宇说道,“或者……现在就让宿主死去,我会重新从地狱召唤你。” 维斯提布兰沉默了,他渴望着自由,急切的渴望着。 “恐怕绝无可能!”一个没有丝毫感情的冰冷声音从车外清晰的传来。 “不……可恶的王八蛋!”维斯提布兰再度焦躁不安起来,他像是十分忌惮那个声音的主人。 尘土飞扬间,“超维度之书”中的巨手托着陈宇转到车厢门口。 只见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金发男人优雅的踱步而来,他就像是和路西法截然相反的另一面。 俊美强壮,冷傲稳重,那种绝对的威严下没有一丝慈悲。 “解决眼下的问题!小子!”维斯提布兰嘶声喊道,“如果你能战胜那个该死的天使!” “我真为你感到丢脸,兄弟!”那金发男人眼中冷漠异常,“你应该在地狱里为过去的错误赎罪!维斯提布兰!或者我应该加重你的刑罚!” “记住你的承诺!”维斯提布兰害怕了,他的皮囊战栗着,“解决这个麻烦!解决加百列!” 陈宇挑了挑眉毛。 看来那个牛津俱乐部的势利眼天使到了。 第二十八章 兄弟 陈宇跳下了车厢。 麦泽金立刻蹿了过来,莉莉丝之刃如临大敌般的抬起来,她显得十分兴奋,完好无损的那半边俏脸上嘴角上扬。 “好久不见,麦泽金。”加百列无所畏惧的踱步上前,高傲的用鼻孔瞅着麦泽金,“罪人莉莉丝之女。” “放你妈的屁,加百列!”麦泽金凶狠地喝骂道,“我的母亲只是你那喜怒无常的疯子父亲实验下的牺牲品!你也一样,白痴!你忘了你在被创造后的第一次微笑了吗?你忘记了在白银之城惬意的歌唱了吗?看看你现在吧,傻X!你像个弃子被扔到人间!你和那些臃肿下作的饭桶权势们狼狈为奸!只因为他们将恶心的奉承塞进你的屁股!你就像个卖笑的贱人!” “小心点儿,麦泽金。”加百列的脸色稍稍阴沉下来,“我不杀你是因为路西法……” “所以……你惧怕路西法。”陈宇接过话茬,他背着双手,事不关己般的打量着俊美绝伦的智天使。 加百列无比强大,他仅次于米迦勒和路西法,他创造了多元宇宙的所有复杂性。他是上帝谦卑顺从的爱子,将上帝所有的伟大计划盲从的完成。他没有自我,高傲冷漠,只要天堂有令,他可以踩碎任何一个世界,或是杀死每一个不信的生灵,他也可以将博爱传递人间。 但那不是他的爱,他只是机械的执行着上帝心血来潮的恩泽。 他不过是上帝手中的一柄利剑,他是一个来自天堂的刽子手。 拿康斯坦丁的话来说,他现在还是一个势利眼。 和英国的权贵混在一起的势利眼。 看来在怀彻克罗斯闹得动静太大了,锁住维斯提布兰这个曾经的天使的封印被掀开后引来了加百列的注意。 “兄弟……”加百列审视着陈宇忽然有些困惑,他看出了陈宇的本质,说着和路西法一样的称谓,但他不理解,似乎因为他和天堂失去联系太久了。 麦泽金说的对,这家伙就像个弃子。 “如果说我所行之事皆是上帝的计划呢?”陈宇嘴角上扬,他的笑容越来越自然了,“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就应该知道我在这里……” “不,我没有听到父亲的旨意。”加百列顽固的上前一步,然后极度蔑视的瞥了眼麦泽金,“滚开,麦泽金。你不是地狱之王,你没有资格挡一个天使长的路!” “我们可以试一试,天堂的狗崽子!”麦泽金冷笑道,“我的母亲赋予了我能弄残天使的武器!我一直都在等这一天!” 加百列麻木的摇摇头,慢慢抬起了手臂。 黑色烈焰忽然升起,一只瘦削的手从烈焰中伸出,轻轻的抓住了麦泽金的手腕。紧接着,漆黑的恶魔翅膀环绕住了麦泽金。 “父亲没告诉你要对女士温柔一些吗?”路西法现身了,他穿着砍袖夹克,内衬白衬衫,一如既往的露出奸邪的笑容,那像极了大卫·鲍伊的面孔苍白如雪。 “路西法……”加百列皱眉间放下了手臂,“人间没有撒旦行走的路。” “父亲从未这么说过。”路西法咯咯笑着搂住麦泽金,这令麦泽金有些惶恐。 “我也是伟大计划的一环,不是吗,我亲爱的兄弟?”路西法笑道,“我给出选择和渴望,然后看着那些可悲的人类落入自己的罪孽,我比你更像一个过客!因为我从未选择靠向过任何一个灵魂!而你……加百列,你越来越像那些人类了,居然将自己愚蠢的选择归于父亲的旨意……啊哈,想想那些原罪,傲慢,对吗?你越来越比我更想个撒旦了!”
“别想激怒我,路西法!”加百列有些破防了,“你正在维护那个小子!你才是那个……” “我给出选择,兄弟!一如既往!”路西法松开了搂住麦泽金的手,他转向陈宇,并收拢了双翼,“决定权都在他身上,我更像个……仲裁者,没错!你出现了,而我只能不好意思的加以干涉!所以……想要在这里和我干一架吗,兄弟?” 加百列迷茫了,他甚至抬头看了看天空。上帝显然没有回应他的疑问,他这个一根筋的脑残想不通该如何行事了,他甚至开始动摇。 无数个岁月的信仰出现了裂痕。 疑惑。 疑惑就是那个裂痕。 加百列再度看向陈宇,又看了看车厢,他几度攥紧了拳头,却又松开了。他并不惧怕路西法,他只是不知道毁灭陈宇或是杀死维斯提布兰是否会违背上帝的意志。 是时候给他一记痛击了。 “我没有时间和你干耗在这儿,加百列。我还有很多事要忙,不像你,只需要在伦敦的牛津俱乐部和那些富得流油的权贵们唠唠嗑。”陈宇转过身,又补充道,“哦,对了,你最好查一查那些奉承你的家伙,我不认为一些极端的暴徒和混蛋能真的信仰上帝,他们虚伪的面具一捅就破。” 让疑惑的种子继续生根发芽吧! “就是这样。”路西法微笑着耸耸肩,“我们的小兄弟很忙,当然,这一次也算是家庭会面。只是……或许这个家支离破碎了点儿!” 加百列沉吟半晌,疑惑在茁壮成长。他最终还是转过身,“我从未走错我一步,路西法!你才是那一个!而这个新来的小子……我会等待父亲的答案……” “如你所愿,加百列。”路西法看着加百列消失在一片金色光芒之中,他却还在自言自语,“只是……知道自欺欺人的真相后别那么忧伤,我的兄弟。” 陈宇重新爬进了车厢,他立刻听到了维斯提布兰幸灾乐祸的大笑。 “别那么高兴,维斯提布兰!你这个懦弱的白痴!”路西法挥动手臂,将罐子击碎,然后冰冷无情的看着那个瘦弱的年轻人躯壳,“你没有资格嘲笑加百列!至少他是个斗士!他值得我的爱!” “是的,我只是个没胆子的守望者,而你呢?路西法?我的兄弟?”维斯提布兰平静地反问道,“你又想要什么?” 路西法沉默不语。 “看来这里只有我知道要什么。”陈宇清了清嗓子,“解除契约,维斯提布兰,然后等待我的召唤!我还有一个梦去解救……又或许……” “萨麦尔……”低沉虚弱的声音响起。 陈宇猛然回头。 看来扎坦娜他们成功了。 仅仅披着一席黑色长袍的墨菲斯用那深陷于眼窝内的漆黑眸子盯着路西法,他苍白的面容无比虚弱,他摇晃的身子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摔倒。 “真难得见到你惨兮兮的样子。”路西法重新露出微笑,“梦。” 第二十九章 路西法的抉择 梦终于重返人间。 他狐疑而又感慨万千的环视着阳光普照的荒野与树林,那张酷似“咆嚎斯”乐队主唱彼得·墨菲的苍白瘦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或许有一些愠怒,那深陷的眼窝和眼窝内于黑暗中闪亮的群星哀怨不已。 他是梦境国度的主人,当第一个生命开始做梦时,他便存在了。他是希腊人眼中的奥涅伊洛斯,他是日耳曼人眼中的沙人,他是火星人眼中的拉-左瑞尔领主,他是黑夜与时间之子,无尽家族的老三。 然而,数十年的囚禁,一个超凡的存在居然被无知的凡人如此对待。 梦境之主墨菲斯握紧了拳头,那幽夜般的黑袍衣摆上更浮现出了宛若在火焰中沉眠的无数人脸。 “恭喜你,墨菲斯!”路西法笑呵呵地走上前来,“我想你也应该谢谢你的恩人。” 墨菲斯那深渊般的眸子转向了陈宇,他那尼尔·盖满般的一头乱发飘摆着,脸上殊无一丝感激之情,他只是警惕地看着陈宇,似乎在揣测这个奇怪的小子做何居心。 陈宇走上前来,他友好的伸出手,但墨菲斯没有任何回应。 墨菲斯除了死亡外几乎不信任任何存在,他偏执、孤傲,几乎难以敞开心扉。 陈宇只能挠了挠头,又将手插回兜里。 此时,一道传送门忽然开启,扎坦娜、康斯坦丁和惊魂未定的查斯钻了出来。 “陈,我们……嗯?”康斯坦丁愣住了,他叼着烟立刻发现了墨菲斯,紧接着便看到了路西法,还有“丧钟”这些原本的敌人,“这算是在开什么盛大的party吗?这要比那群嬉皮士玩儿的更花花啊!不过,我喜欢!所以,是怎样奇葩的理由能让和我们作对的、不确定是否和我们作对的,还有那个欠我们不少的一帘幽梦凑在一起呢?” “车里还有一个恶魔,约翰。”陈宇像是一个世纪都没听到康斯坦丁这欠揍的发言了,真别说,还挺怀念的。 “棒极了!”康斯坦丁夸张的拍着巴掌,“不如我们就这样支张桌子打会儿牌?” “我讨厌这个聒噪的人类。”墨菲斯皱起眉头,“我也不会驻留此地,我需要回到我的国度,我还要追回我的神器,并弥补因为凡人愚蠢的行为而造成的创伤。就像那些人类犯下的错误,你们不过也是在给自己收拾烂摊子,所以……我不欠你们什么,你也一样,萨麦尔……不,或者我改称呼你为路西法陛下了……” “不,梦。忽略那些劳什子的称谓吧,你我多久没见了?”路西法双手叉腰,脸上忽然露出些许感慨,“啊……我都已经不记得当初的样子了。” “凡人重塑了你。”墨菲斯说道,“我还记得,是奥丁将地狱和撒旦之名传入人间。是他令你的化身游走人间,也在梦境世界留下了一些故事。” 墨菲斯显然说的便是奥丁在“狂猎”中误入地狱的事,那时地狱还没有被凡人熟知,甚至连这个骇人的称谓都没有。为了弥补擅闯地狱和错将路西法当做凡人信仰下诞生的年轻神明,奥丁承诺将路西法和地狱恶魔的故事散播到人间。 至此,地狱广为人知。 “可我就是我,没人能够定义我,我和你不一样,墨菲斯。”路西法慢慢收敛笑容,“你的囚禁或许也是好事,你该走出来多看看这个世界,我父亲创造的世界,看看他的造物和里面的凡人。旧神都已经苟延残喘了!奥丁天天念叨的诸神黄昏算是快实现了!看看吧,梦!古老的信仰正在崩塌!那些朝气蓬勃的新神正自己缔造着传说!” “我并不关心这些,路西法。我是梦之主,我所在乎也只有这一个国度。”墨菲斯慢慢转过身,“你似乎也不该驻留人间,地狱需要撒旦,那是你父亲计划中的一环,那是你的天命……”
“不!我不属于地狱!”路西法突然歇斯底里的愤怒起来,他攥紧了拳头,“我不会像那些有瑕疵的凡人低头!绝不!我也不会为我从未犯下的过错低头!当我知道我的反叛不过是父亲为了彰显自由意志所编造好的剧本时,我的确十分懊恼!我爱他!是的!这一点不曾改变!但我同时又恨他!因为他似乎更爱那些造物内的凡人!” 维斯提布兰咯咯笑了起来,他还未消失,像是一个吃瓜群众般的想要看到最后,因为他知道路西法灭不了他,天堂的规则束缚着他,他的命握在米迦勒手中。 “闭嘴,维斯提布兰!”路西法回头一声怒吼,维斯提布兰占据的躯壳半张脸灰飞烟灭。 那年轻的通灵者发出一声释怀的轻叹,他终于在泪流满面下歪着头死去了。 而维斯提布兰也于人间消失。 “我是多么嫉妒你,梦!”路西法稍稍平静了一些,他重新看向墨菲斯,而墨菲斯则如临大敌般的流下冷汗,他太虚弱了,没有了神器的他没有一点儿胜算。 “我不知道,路西法。”墨菲斯摇了摇头,困惑的说道,“我甚至对我自己的职责都十分苦恼,我的命运如此,我必须承担起责任,我必须照看好我的国度。现在也是一样,我如此被动,人类的过错下,我有了一个行动的目的,我要去修补,我要让一切回到从前……” “不!白痴!”路西法上前一步,用手指着墨菲斯的脸,“就像我再也不会回到天堂一样,你也回不到从前!而那些凡人也找不回曾经属于他们的梦!任何事情都会改变,梦!包括你!包括我!包括那边的小子!你看到了吗?就在几天前,他还不会笑!但是现在,他正像你身后的那个人间败类一般的傻笑!” 路西法忽然沉默了。 墨菲斯则震惊无比的瞪大双眼,他显然没想到会被撒旦教训了一顿。 “梦是单纯的,这一点不会改变。”路西法再度咧嘴笑了起来,“就像那群恶魔,他们乐此不疲的继承了我的手艺,他们甚至在模仿凡人。我想我们都应该向前走,梦,这是我从那些恶魔身上学到的。我迈出了我的第一步,我……不干了。” 所有人都愣了,除了陈宇。 “主人,你……”麦泽金大惊失色。 “你……”墨菲斯一脸懵逼的眨了眨眼睛。 “我不再是地狱之王,也不再是撒旦了,梦。”路西法像是卸下了千钧重担般的转头看向天际的太阳,“我厌倦了对抗父亲的战争,就像厌倦了那帮凡人自虐狂在地狱的嚎叫,我从未拥有过任何一个灵魂,那是他们自己选择的结果,我也从未将他们拽入地狱,是他们自己选择进入地狱。我受够了这一切。现在,我至少有了一个选择,自由的离开。” “我不明白……”墨菲斯摇了摇头。 麦泽金则失魂落魄的跪在了尘埃之中。 “你会明白的,梦。”路西法掏出了一把怪异的钥匙,然后转向陈宇,“是这小子令我下定决心!没人胆敢对我如此不恭敬,我应该杀了他,但……哦,我们走着瞧吧。陈,还记得你我之间的赌局吗?我给你的承诺现在也送到了!” 路西法说着将那把怪异的钥匙扔给了陈宇。 陈宇下意识的伸手接住。 “它是你的了,陈!”路西法奸笑着,“我说过会给你进入地狱的权限!而现在,整个地狱都是你的了!祝你好运,陈!但我想……这应该不会那么轻松……” 路西法慢慢消失了,他甚至没有去看麦泽金最后一眼。 第三十章 烂摊子 “刚才我是被撒旦骂了吗?就是人间败类那句词儿?”康斯坦丁率先打破了死一般的静寂,他抽了口烟,又想了想,皱眉间,冷汗自额头渗出,“妈的!我们被摆了一道!” 那把大的离谱的钥匙毫无疑问就是地狱大门的钥匙,那相当于王权和地狱所有权证书。 麦泽金忽然站起身,她大踏步的走到陈宇面前一把扯住了他的领带,她瞪视着陈宇,痛苦地骂道,“我绝不承认你!你无法替代主人!你不可能、不可能是……地狱……之王。” 麦泽金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松开了手,胳膊垂落间,她也低下了头。 手中的莉莉丝之刃颤抖着。 陈宇瞄了一眼莉莉丝之刃,又瞄了一眼麦泽金,他觉得自己应该后退,因为麦泽金很激动,同样也很危险。 “我想你现在应该抱住她,陈。”康斯坦丁贼眉鼠眼的说道,“基于你们昨晚……” “闭嘴,康斯坦丁!”扎坦娜给了康斯坦丁一巴掌。 看来康斯坦丁也知道了,毕竟纸包不住火。 “呃……刚才那是撒旦?我还看到了天使?该死的!我何德何能,我他妈的只是个出租车司机!我就不应该相信你,约翰!”查斯狂乱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我他妈的都听到什么了?一个新的地狱之王在我面前诞生了?” 似乎每个人都躁动不安,就像是一壶水彻底沸腾起来。 陈宇没有抱住麦泽金,他还是后退了一步,他觉得这样的选择最好。 “看来我现在应该先杀了你!”“丧钟”躺在地上用那暴躁的双眼冷冰冰地瞪视着陈宇,“地狱之王!” “冬青”已经准备这么做了,他手中的枪正对着陈宇的后背。但维斯提布兰回转了地狱,契约解除了,那股能令魔法失效的力量也相应的消失了,他一点儿胜算都没有。 “告诉我,那个梦魇般的家伙是谁?他真的是梦神?”艾德琳要比另外两个同伙更冷静一些,她决定劝说自己先关注眼前更具体的事态。 看来“丧钟”他们根本不知道“诡环”庄园内的事儿,或许就连小丑都不知道梦的情况。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陈宇。 敌人甚至根本没打算转移走梦。 这是为什么? 陈宇觉得小丑要么属于另一个势力,要么奸诈的雇佣“丧钟”他们来这里做一次试探,他则躲在背后了解情况,从而准备着更加疯狂的陷阱。 小丑的脑回路奇葩的要命,他不在乎计划,而正是那随心所欲的混乱才是致命的。 而到现在,陈宇也没弄明白为啥一个恶魔能释放出那种类似梦的力量。 “我不是神,人类。”墨菲斯空洞地说道,“我只是梦。” 艾德琳依旧满脸无法相信的表情,“斯莱德,你真的要继续趟这趟浑水?” “丧钟”沉默不语,但疯狂的眼神中透露着坚定。 他需要找回面子。 还有钱。 “这意味着什么,陈?”扎坦娜同样面色凝重,她迷茫不已,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下的突发状况。 路西法辞职不干了?撒旦居然抛弃了地狱? 深谙魔法、也了解阴阳两界的扎坦娜必然清楚一连串复杂混乱的连锁反应即将开始。 没有了路西法,恶魔将会为了王位开始混战,没有恶魔能承认一个行走在人间、甚至和天使有瓜葛的家伙来主宰地狱。但律法在这里,谁都不会充当那个出头鸟,不过,暗流涌动下,刺杀陈宇的敌人将会越来越多。 恶魔甚至会义无反顾的冲进人间,甚至会投向敌人。 因为只要能夺走地狱大门的钥匙就能成为新的王者。
“这是个烂摊子。”墨菲斯终于正眼看向陈宇了,“我不敢相信若是我得到了它会如何,它会成为最可怕的负担。恐怕窥伺它的不单单是地狱的恶魔,还有所有神明。不久后,他们就会找上门来,如果你无意占有它,那么就要妥善处理好它,否则……我很遗憾,小子,你招惹了路西法,而他显然在报复你。” 陈宇踱了几步,他快速的思考着。 交给天使或许是最好的选择,没有任何一个神明胆敢和天堂作对。当然,在漫画中,墨菲斯就是这么干的,将烂摊子丢给天堂,害的杜马和雷米尔两个天使被迫堕天,而这两个家伙把地狱统治的死气沉沉。 陈宇并不渴望着权力,更何况是地狱的权力。就算他想要,也不是现在。因为他还有很多烂摊子要收拾,还有一个谜团要解开,甚至他还需要了解自己到底是何种存在,又是如何出现的。 当然还有那奇怪的《魔法之书》的本源。 但……路西法为何要这么做?他既然希望我能在“狂猎”前不被任何存在追踪到,又为何会将这钥匙丢给我?这会立刻引发所有神明的搜寻,几乎让我一夜之间成了宇宙间最靓的仔。 不过……若是能利用好,似乎能得到一直庞大的军队。 陈宇忽然间想到了一个家伙。 “我得走了……”墨菲斯在停顿中带着询问的态度看着陈宇。 ……陈宇…… 陈宇用心灵感应告诉了墨菲斯他的名字。 毕竟他还无法信任“丧钟”他们这几个人。 墨菲斯点点头,“或许我们还会再次见面,我也会关心事态的……” “我知道关于你的三样神器的大致下落。”陈宇忽然说道。 墨菲斯愣了。 “他总是不会令我失望。”康斯坦丁歪着脑袋对扎坦娜说道,“有时候我都怀疑这小子在扮猪吃老虎,我甚至觉得他要么拿了剧本,要么就是他妈的上帝本尊!” 扎坦娜翻了个白眼,她现在没心情听康斯坦丁的废话。 “事实上……或许我现在就能利用这把钥匙帮你把你的头盔弄到手。”陈宇抬起攥着钥匙的手,“没错,你的头盔在地狱的一个恶魔公爵手里,他是别西卜的手下。” “你……为何会知道?”墨菲斯好奇的问道。 “就当做是我的一种能力吧,墨菲斯。”陈宇嘴角上扬,“我攥着钥匙,就是当一天,我也是新任的地狱之王,我怎么着也得遵循一下下面的传统。一个交易,如何?” 墨菲斯皱起眉头。 “我救了你,这是为了人间。”陈宇继续说道,“你可以不买账,我无所谓。但我需要进入梦境国度的通行证,我需要在梦中寻找一些信息。而我将帮你找到三样神器,令你恢复力量,没有陷阱,没有阴谋,这更像是互惠互利。怎么样,墨菲斯?童叟无欺的交易。” 墨菲斯犹豫再三,他最终还是伸出了枯瘦如柴的手,“我希望你知道,即便地狱也拥有梦想,陈。我的消失将引发相当严重的后果,所以……” “我喜欢你,墨菲斯,由衷的。而且,死亡找过我,也是她让我来见你的。她说你会帮我。哦,对了,那边的那个人间败类希望你能将他关于纽卡斯尔的噩梦消除。”陈宇微笑着和墨菲斯握了握手,“就当做是附加的一个小小的愿望,好吗,墨菲斯?” “死亡……”墨菲斯轻叹一声,“我希望做了对的选择。” 就在此时,《魔法之书》内的那张“血肉之路”再度张开,在神域所在的那一层圆环之内,一片迷雾散开,地狱出现了。 第三十一章 梦之殇 与墨菲斯达成协定后,陈宇重新转身走向那辆货车。 “把枪收起来吧,温特洛琳先生。我现在需要知道这个镇子上的人都怎么样了,你们杀了他们,还是让他们都睡着了?”陈宇爬进了车厢,走向被路西法轰碎的罐子,那具年轻通灵者的尸体歪斜在椅子内,仅存的一只眼睛无神的盯着空气。 “我们只是按要求将他们带到所在镇子外的一处防空洞里。”“冬青”犹豫间收起了枪,“他们没有事,只是在药物控制下昏迷不醒。我不知道小丑要做什么,又或许他也不过是受某人指使的,毕竟他根本不懂该死的魔法。” “这是……集体之梦。不……这更像是‘梦之漩涡’。”墨菲斯忽然看向镇子的西边,他上前两步,眺望远方,面色凝重起来,“他们被困住了,困在一个梦里。” 陈宇回了下头。 这可糟糕了。 “梦之漩涡”是一种灾难。那是一个极其特殊的存在,某个生命会拥有打破梦境壁障的能力,它将会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将所有的梦都统一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梦,等到那时,这个巨大的漩涡就会自我吞噬,当梦终结时也会摧毁现实。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大佬儿?”康斯坦丁叼着烟狐疑地问道。 “不……”墨菲斯的脸上出现了恐惧的表情,他歪着头,仔细的打量着或许只有他才能看到的景象。 “我只知道维斯提布兰主导了这个怪异的效果,但我弄不明白为何一个堕天使会拥有操控梦的能力。”陈宇将罐子的残骸都丢到一旁,在年轻通灵者那没了一半儿的脑袋里找到了扭曲的怪异雕像。 “那个恶魔做不到,他只是一个特殊仪式中的秩序。”墨菲斯仿佛梦呓般的说道,“他是‘公正之首’,他能够看管仪式的规则,他是这艘梦之船的舵手,他很重要,但他并不是核心。” “你对这个有什么印象?”陈宇拿着雕像跳下车厢,然后大踏步的走到墨菲斯的面前并举起手中的雕像,“死亡说它是在梦中被打造出来的,它能增强魔法效果,或者恐怕不仅限于魔法。” 墨菲斯看着差点儿被怼到脸上的雕像总算转了下头,他沉吟半晌,然后将那雕像接在手中,“这是一种模拟实验的产物,亚特兰蒂斯毁灭前的法师领主们自认为已经比肩神明,他们需要更进一步,他们于梦境的探索中偶然触及了那缥缈无垠的灵薄狱,他们无法理解,因为那早已超越了一切物质和思维的极限,但他们并不死心,他们于梦中凭借着愚蠢的想象打造这些拙劣的仿制品,正是这些东西毁灭了亚特兰蒂斯。” “你还没有告诉我这东西的本质。”陈宇平静的问道。 “他没有本质,陈。我以为你应该知道了那是什么,因为你的力量就和这种与最初的光相反的力量十分相似。”墨菲斯忧心忡忡地说道,“但它要更早,而这个东西不过仅仅是那股力量投射出的影子中微不足道的一粒微尘。” “黑魔法?”康斯坦丁诧异的问道。 “那是凡人的称谓,它没有名字。”墨菲斯张开手掌,那雕像慢慢漂浮起来,它旋转着,外层一点点的解体,直至露出里面的一小块儿黑镜碎片,它继续转动着,飘到了陈宇的面前。 巨大的眼珠,眼珠内则依旧是密密麻麻的眼珠,眼珠的中心微微裂开一道弯曲的缝隙,森森利齿隐约可见。如此阴森可怖的面孔无论从哪一个方向看都是颠倒的,它像是要进入现实,但它依旧被困在这镜子的碎片中。 墨菲斯突然攥住了那个碎片,再次张开时,亮闪闪的微尘飞入空中,继而消失不见。 “你们得毁了它,某人在利用它们做实验。”墨菲斯说道,“这种东西会越来越强,甚至会越来越接近它的本质,而到了那时……” “梦想成真。”康斯坦丁咬着烟头严肃的说道。 颠倒人。 陈宇觉得那就是“颠倒人”,作为和赫卡特相对的魔法本质,它进入多元宇宙的瞬间就会带来毁灭。 而现在,有一些疯子在妄图召唤它,就像当初亚特兰蒂斯的那些狂妄的法师领主。 “我闻到了欲望身上的味道……”墨菲斯有些惊讶的再度开口,“没错,那就是欲望。我那不省心的妹妹(弟弟)……我不明白,她在不久前救了我,救了所有的宇宙,可他(她)现在却像是要摧毁整个宇宙。嗯……那个主导着这个微缩‘梦之漩涡’的人被带走了。我感受的出来,那个人十分强大,非常强大,而且人类相信他,崇拜他,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的梦在黑暗力量的控制下轻易打破那些人类的梦境壁障,让他们听从他的构想重塑梦境,并投入现实。” “我怎么听着这个人如此熟悉。”康斯坦丁脸上的冷汗越来越多。
不单单是他,其他人也都紧张起来。 “你到底在做什么,欲望……”墨菲斯恨铁不成钢的轻叹一声。 欲望不能直接插手凡间的事物,但他(她)可以如同恶魔般的蛊惑和操纵凡人,他(她)会埋下一个种子,令其茁壮成长,而她在时机成熟后便心满意足的开始看戏。 “那么,这里的危机暂时解除了?”陈宇问道。 墨菲斯点点头,“这不是真的‘梦之漩涡’,毁掉了图腾,又遣返了维斯提布兰那个恶魔,这个小型的漩涡消散了,但……恐怕它还是会对现实造成一定的冲击,就像……” “天哪……”扎坦娜突然瞪大双眼,她似乎一直留意镇子那边的情况,而现在,从中心地带的小教堂处正卷积起一片绿色的风暴。 “比我想象的严重。”墨菲斯无奈的摇摇头。 “那不是我弄的瘟疫!我只是虚张声势的弄了些苍蝇和蛆虫的把戏!”康斯坦丁急忙撇清关系,“梦、墨菲斯,还是什么玩意儿的!拜托,你难道不能做点儿什么?” 那是梦在垮塌后形成的风暴,那是撕破现实涌进来的梦之残骸。它们承载着人们梦想破灭后的悲伤和恐惧,在人们所崇拜信仰的人抛弃他们后,强烈的精神冲击缔造了这个炸弹。 “我……无能为力。”墨菲斯十分遗憾的摇了摇头。 “我们该走了,扎坦娜!”陈宇大声说道,“打开传送门,带我们离开这里!” “可是那些镇子上的人……”扎坦娜攥紧了拳头,她没有说下去,因为她知道她什么都做不到,即便救下他们,那些人也会爆炸,这是他们的宿命。 而且他们必须留下,否则这场爆炸会给更多地方带来无法估量的精神创伤。 “扎坦娜!”陈宇走过去将一只手放在扎坦娜的肩膀上,“你知道我也想救他们,但有时我们就是无能为力!” 扎坦娜咬住了嘴唇,她猛然回头,怒视着“丧钟”他们,但她什么都没有说,她恨那四个佣兵,但她也知道即便没有他们,这个小镇依旧会被毁灭。 归根结底,墨菲斯被囚禁在这里。 而我们注定会来到此处。 命中注定。 就在这一瞬间,陈宇忽然想到了什么。 “命运锁不住你。” 陈宇猛然抬头,浑浊的天空中,一张模糊的女人面孔在记忆中浮现。 那是……汽车旅馆见到的女人!她来过!或许也正是她在我差点儿被柯林斯吞噬时救了我!没错!那段空白的记忆! 可她到底是谁?她的名字! “陈!”扎坦娜已经开启了传送门。 不断扩张的风暴之下,天昏地暗。 麦泽金却没有动,她矗立在原地盯着那仿佛无数颜料泼洒到天空中的怪诞画面。 “麦泽金!”陈宇冲着麦泽金伸出手,“我们得走了!” “不,陈。”麦泽金的语气第一次如此平静,“我不会跟你们走,我也不会继续履行路西法的命令。既然他不再是地狱之王,我也不再是地狱的刑讯官,他放弃了复仇,他……该死的!” “你要怎么做?”陈好奇的问道。 “你果然没有挽留我。”麦泽金冷哼一声,她回眸间,那只完好的眼睛盯着陈宇,然后摇了摇头,“你终究不是路西法,陈。再见了。” 麦泽金说完掉头沿着破碎的公路慢慢前行。 陈宇没有阻拦。 “你应该留住她。”扎坦娜说道。 陈宇却看着麦泽金的背影摇了摇头,他想了想,然后喊道,“麦子!” “去你X的,陈!别这么叫我!”麦泽金头也不回的走着。 “你会找到属于你的自己的路!我知道!”陈宇笑着喊道,“或许路西法也希望你这么做!他爱你!知道吗!他是撒旦,他可以回应所有生灵最原始的欲望!但你不同!你是独一无二的!” 麦泽金停留了一瞬,然后再度走了起来,她挥了挥手,在淹没于荒原之上卷起的沙尘之前,她喊了一声,“拉尼娅!” 陈宇像是被雷电劈中了一般的愣在原地,所有的记忆在脑海中急速闪回。 “你果然记得她……”陈宇看着沙尘笑了,“谢谢你,麦子……” 我找到了那个女人的名字。 我找到了。 陈宇转身走向传送门。 拉尼娅。 我记住了你的名字。 特别篇 末日巡逻队 (这一章节不会详细介绍每个人的起源和信息,只是衔接后续剧情的一个篇章,等到末日巡逻队成员再次出场会有详细介绍。) “克里夫!”简愤怒的在厨房咆哮着,“你能不能先不要再玩那该死的小火车了!” 隔着走廊与敞开的客厅房门,“机甲人”克里夫转动了下脑袋,旁边电视的屏幕上出现了几个惊叹号,和一个由简单符号构成的笑脸。 “别幸灾乐祸的,丹尼!”克里夫有些抓狂的调整着“首席”留下的监控设备,他那钢铁脑袋上的摄像头眼睛盯着监视屏幕上出现的一些定格画面,“告诉简,我没有玩!我在他妈的帮咱们完成这个该死的委托!我已经盯着这鬼东西看了二十五个小时了!能不能有点儿同情心!难道就因为我不是人类?妈的!至少我还有个脑子!我他妈的也不想变成这样!” 克里夫越来越歇斯底里,他很快就要陷入一如既往的抑郁之中。虽然这里些日子和简的相爱令他的病情好了许多,但他还是无法释怀,因为他永远都不可能用自己的嘴唇去亲吻简,更别提其它的什么事了。 一旁电视中的图像变成了一行字,“放松点儿,伙计!我们都爱你!” 那是丹尼,“末日巡逻队”的藏身处所在地。一条拥有自我意识的街道——当然,只是它现在是街道而已。 它或许还能成为一个城市,一个国家,一个世界,乃至一个宇宙。 妈的,我累了,我不想去琢磨丹尼究竟是什么了。它或许就是和我们一样的怪胎,一样的窝囊废和白痴!被“首席”那老B灯玩弄的玩具! 末日巡逻队? 去他妈的!我们就是他妈的末日!每个家伙的暴走都可以毁了世界! 尤其是简!上帝啊! “谢了,老兄。”克里夫轻叹一声,发出沙沙作响的电子噪音。 “拜托,你应该和简出去玩玩。这就是她暴躁的原因,我可不想别的那些人格又钻出来,行行好,就算为了我们。”“野兽小子”加菲尔德端着一杯热可可出现在了客厅内,他友好的冲着电视机挥了挥手,“早上好,丹尼!” 电视屏幕上又是一连串的笑脸。 “我算知道了!只有我在他妈的工作!”克里夫又抓狂了,“丽塔在哪儿?史蒂夫呢?还有那该死的拉瑞!他最好没有解开绷带!我可不想看到他在此时弄个大停电出来!” “为啥你总是那么悲观,克里夫?”“弹力女孩”丽塔端着两杯咖啡站在门口抱怨道,“我们同样也在找资料,你知道的,那并不容易,我更怀疑‘不成文之书’是否真的存在。那个找上门的威洛比·吉布林看上去就像个酗酒的老流氓!我们真的要相信他的鬼话?” 威洛比·吉布林是两周前突然出现的邋遢家伙,他十分魁梧,穿着宽大的风衣,一脸邋遢相,还烟不离嘴,他自称是“圣殿骑士团”的成员,也是个魔法师,他经常和邪恶的超自然力量对抗,而这一次,他遭遇了莫名其妙的刺杀。 毫无疑问,威洛比追查的事件牵扯到了更大的事件之中。于是,威洛比召唤了一个名叫巴风特的恶魔,得知了“不成文之书”教派的存在,也知道他们在寻找“第五扇窗之书”,他们需要通过这本书来召唤“反上帝”毁灭世界。 这听上去的确扯淡。 “他认识‘首席’!他也确实会使用魔法!”克里夫继续翻找着录像,“我更愿意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丽塔和自己的养子加菲尔德对视一眼,继而优雅的摇摇头,她始终还保留着作为风光一时的好莱坞女影星的那种虚荣做作的态度。 “克里夫,我给你做了泡芙饼!”甜腻欢快的声音忽然从走廊内响起。 丽塔和加菲尔德立刻脸色大变,他们转过头,正看到“疯狂简”跳着脚端着盘子跑过来,那样子就像是七八岁的小女孩儿。 很显然,简的人格回到了“地铁”的精神家园中,如今升上来的是“娃娃”,一个小孩儿的人格。 “克里夫!这都是你的错!”丽塔抱怨道,“现在,我们需要面对一个不停哭闹的娃娃!” “她不会哭闹,她很乖巧!而且……shit!看我找到了什么!”克里夫夸张的拍了一下操控台,差点儿将按键砸坏,“嘿!伙计们!过来看看!我找到了三个‘不成文之书’刺客出入的地方!去叫拉瑞和史蒂夫!我们……” 电话铃声忽然有规律的响了三声,那是丹尼弄的。 紧接着,左侧的墙壁上出现了一个闪烁着火光的门,威洛比很快钻了进来。 “这个家不能要了!”丽塔神经质地的转头看着电视屏幕抱怨道,“丹尼,你不能随意将一个外人就这么放进来!”
“他是朋友。”丹尼解释道,后面还有一个委屈的哭脸符号。 克里夫却不以为意的站起身来,“我们找到了那些刺客!你来的正好,我们现在就可以过去……” “不。结束了。”威洛比叼着烟阴郁地说道。 “我害怕,克里夫。”娃娃胆怯地靠在了克里夫的身上。 “没事儿的,亲爱的,他是好人,简见过他。”克里夫搂住娃娃劝慰道。 “什么是结束了?”丽塔不解的问道。 “他们全都他妈的死了,自杀!”威洛比挠了挠头,然后开始翻箱倒柜的找酒,“他们在墙上写着‘主抛弃了我们’!‘他消失了’!” “谁?那个什么‘反上帝’?”克里夫狐疑地问道。 “准确的说是‘灭物主’。”威洛比终于找到了半瓶酒,他拔掉塞子,“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大口,然后抽了口咽,喷吐着烟雾时说道,“那些笔记和书籍都被舍弃了!我轻易的找到了线索!妈的!‘第五扇窗之书’在一个少年的身上!他也死了,那本书消失了!” 所有人都有些不寒而栗。 “疯狂简”忽然低着头咯咯笑了起来,她随即推开克里夫,并扔掉手中的盘子,她大踏步走向桌子,抄起笔和纸开始狂乱的画了起来。 娃娃的人格也回到了“地铁”,现在升上来的是“刽子手的女儿”。 “简肯定知道些什么!”克里夫凑了过去。 其他人也在一脸懵逼间围拢到不停画画的“刽子手的女儿”身边,这个人格可以令画成为现实。 “‘紫女士’告诉了我这些!她不喜欢说话,他也不喜欢上来!她希望我能画出来!”“刽子手的女儿”咯咯笑着,手中的笔画的飞快。 逐渐的,一张比较写实的速写图完成了。 这张画里有两个男人走在前面,一个穿着黑色的西装,另一个则穿着风衣。 所有人都看了眼威洛比。 “怎么了?那不是我!该死的!好吧,我承认他和我很像!但那绝对不是我!因为我认识这个该死的混蛋!”威洛比咬着烟头嘿嘿一笑,“他比我流氓多了!那是康斯坦丁,约翰·康斯坦丁!利物浦的一个年轻的大骗子!” 克里夫根本不认识康斯坦丁,他继续仔细的看着画作的背景,那乱七八糟的荆棘般的丛林里像是挂着不少死尸和头颅。 两个男人身后似乎还有一个浑身漆黑无比的瘦高个子的怪人。 他们不像是走在现实中,更像是走在地狱中。 “需要我将他们拉出来吗?”“刽子手的女儿”满怀期待的问道。 “不!”众人异口同声。 “为啥‘紫女士’要给我们看这个?”克里夫知道“紫女士”这个人格能够预言未来。 “我不知道。”“刽子手的女儿”耸耸肩,“还有,简生气了,她暂时不想上来。” “这必然和我们现在遇到这个事件相关。”威洛比喝了一口酒,然后抹了抹嘴,“‘灭物主’是上帝的影子,它在光诞生的那一刻就存在了,它可以令任何物质消失。而现在,那些信仰它的教徒死绝了,而‘灭物主’本身也没了踪影……这不正常!” 忽然间,“刽子手的女儿”在抽动另一张纸时弄翻了一个水晶球。它直接摔碎在了地上,里面的水流淌而出时,破碎的城堡也轰然倒塌。 威洛比皱起眉头,像是发现了什么端倪,他慢慢走过去,然后蹲在地上看向玻璃碎片里的城堡。 “shit!这玩意就是‘不成文之书’的大本营!”威洛比惊呼一声,“原来就在你们家里!” 电话铃声再度突兀的响起,吓得丽塔尖叫了一声。 所有人都神经质般的看向电视屏幕。 “伙计们!你们得看看这个!”丹尼说完立刻将画面切换到新闻频道。 “……超人失踪了一周,大都会的犯罪率飙升。我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们只能希望……” “这会是偶然吗?”威洛比慢慢站起身来,他又拿起了“刽子手的女儿”所画的那幅画,“我总说世界已经无可救药了,现在,似乎没人会再他妈的说我是乌鸦嘴了……” “所以……我们现在能做什么?”克里夫问道。 “我不知道,伙计们。”威洛比盯着画中那个走在康斯坦丁身边的男人呢喃道,“我真他妈的不知道……” 第一章 重返雷文斯坎 老皮卡风驰电掣,它再度踏上了几天前那场幽夜惊梦般的旧路。 九月将尽,北约克郡的这片土地愈发显得萧条。 陈宇也不知道为何自己要将这辆破车重新攒起来,他只是觉得它是一个起始点,一个航标,他也需要一个没有太多变化的参照物,因为他们的旅程充满了变数。 扎坦娜带着“冬青”和艾德琳回转了美国,她需要将他们藏匿起来。而“丧钟”和查斯留在了利物浦,等待消息。 而另一方面,扎坦娜也需要联络“正义联盟”去确认关于超人失踪的真假。 但估计八九不离十,在怀彻克罗斯主导着“梦之漩涡”的特殊核心就是超人,他现在再度消失了。 “死亡射手”同样留了下来,他没有“丧钟”的那种对名誉的过多执念,他需要钱,他不会放过一个或许可以爆赚很多的发财机会。 归根结底,“死亡射手”也是个赌徒。 map给康斯坦丁留了一个信息,他说要在雷文斯坎附近进行一个同行的集会。这是一个好的开始,至少能集结一部分对抗敌人的有用人手。 他称其为“阿尔比恩俱乐部”。 阿尔比恩是不列颠岛在古希腊时的称谓,在神话的年代里,这座岛是一个巨人,海神波塞冬的儿子。 神之子。 就在左前方的枯树林和翻涌着荒凉寒意的山峰之巅,就在接近雷文斯坎那个宿命之地的三岔路口,承载着大不列颠意志的不死巨人在地表之下发出不安的躁动。 阿尔比恩在战栗。 这无关旧时代与新时代的更迭,这只是更根本的一个问题——不列颠失去了他们的王。 “……考虑出售英国石油公司19%的股权,或许这是私有化改革的开始。自由竞争的时代即将到来,我们或许还能看到更多关于工会制度的修改法案,包括消减福利待遇……” 康斯坦丁将报纸揉成了团直接扔到了车窗外,他看着那团乱七八糟的纸团飞入杂草丛生的土坡下方,落于冰冷的烂泥坑里。 “去他妈的保守党!”康斯坦丁叼着烟嘿嘿冷笑,“那个臭老娘们儿绝对会毁了英国!她在榨干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这群王八蛋最后甚至会将其当做一个风尘女子般的扔进满是垃圾的巷弄!然后一头扑进美国佬儿编造的谎言之中!” 陈宇耸耸肩,他对康斯坦丁的抱怨无动于衷,只是通过后视镜看了眼始终保持安静的墨菲斯。 “我不会离开,陈。”墨菲斯面色阴郁的说道,“我的确需要帮助,或许我可以自己去赢得胜利,但……我想这一次或许我可以尝试着稍微轻松一些。” 墨菲斯在迷茫,但这也是好事,这说明他同样在改变。 就像我一样? 陈宇不太确信,即便路西法和康斯坦丁都这么说过。 “我只是在想你真的不能帮斯莱德将腿弄好?”陈宇问道,“你知道他会成为不错的帮手。” “丧钟”交给陈宇的那个罐子里的心脏根本无从下手。没有了“梦之漩涡”的力量,它甚至都停止了跳动。 “超维度之书”可以让“丧钟”恢复,但那也只是暂时的,对于生命而言,想象力创造出来的替代品极不稳定,而且也十分依赖于陈宇本身。就像之前为麦泽金安上的翅膀,一旦陈宇的精神层面瓦解,它就会消失。
或许这也是因为陈宇如今的力量还不足以支撑真正彻底的改变现实,毕竟还有好几本《魔法之书》没有被拿到,或许等到力量完整后才会呈现出原本的模样。 陈宇却并不着急找到那些《魔法之书》,他更想知道这股力量的本质,因为他隐约察觉到《魔法之书》更像是在上帝赋予力量之后趁虚而入的机会主义者,它引导陈宇的力量,归根结底是希望用它的方式来占据陈宇的力量。 在那之前,我必须先主宰它。 而答案或许在“梦境国度”能窥伺到端倪。 “我可以做,但我不会,因为那有悖于我自己的职责。”墨菲斯平静地答道,“我是梦,不是满足某人愿望的神明和精灵,陈。而梦会映射现实,我不可能逾越规则。不要认为我有多么强大,无尽家族的所有人都一样,我们只是一种随着生命而诞生的概念,我们没有主导权。” “这是我听到的最‘谦虚’的演讲!”康斯坦丁叼着烟将收音机愤怒的关上,“真希望等我们下地狱后你也能这么去和恶魔扯淡!然后我们就会被扔进绞肉机里成为油锅里香喷喷的丸子!” “我真的很讨厌你,康斯坦丁先生。”墨菲斯观察着康斯坦丁,“我似乎曾见过你的祖先,她还想要打劫我。我想这就是家族遗传,有意思的基因。” 陈宇一边听着两人的抬杠,一边将车开上了颠簸的小路,向着通往悬崖的上坡路驶去。 “她?”康斯坦丁回了下头,“一个梦被女人劫持了?哦,很好,现在我真的能够相信你会被一个凡人囚禁了几十年……” “你想要永远呆在纽卡斯尔的阴影中吗,康斯坦丁先生?”,墨菲斯稍稍前倾身子,用深邃的黑暗双眸盯着康斯坦丁,“而且她没有劫持成功,我让她睡着了。” “谢天谢地!真是吓死我了!”康斯坦丁没脸没皮的乐着,他知道墨菲斯需要他们,他抓住了墨菲斯的弱点,所以才能这么得寸进尺,“我还以为我会拥有一部分梦的血统呢!感谢你的绅士举动,但若是我,估计绝不会是这个结果……” “约翰,map真的会和我们站在一起吗?”陈宇在墨菲斯的脸色愈发阴沉之前转移了话题,“你知道的,那些魔法师可都是奸诈狡猾之徒,这一次集会……” “他没有理由欺骗我们。map是很狡猾,但他很清醒,他知道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康斯坦丁严肃起来,“但其他人……可就不好说了。展现力量不是最佳手段,反而会引来更多猜忌和背叛。想让这些家伙老实点儿,就得用些特殊的手段加以恐吓……” 陈宇和康斯坦丁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墨菲斯。 墨菲斯轻叹一声,“我说过,我不会帮你们……” “如今只是知道了头盔的下落,但其它两样神器还不知道去处。当然,你可以占卜,不过,那会付出一些代价,不是吗?”陈宇装作十分诚恳地解释道,“而糊弄这些魔法师……你知道的,他们的人脉很广,涉猎的领域也千奇百怪,最主要的是,当你压制住了他们,你无需付出任何代价。” 这些话半真半假,因为陈宇对其它的两样神器稍稍有些眉目。 墨菲斯动心了。 这个总是窝在“梦境国度”的老宅男对骗子没有太多提防。 “只是一场戏而已,墨菲斯。”陈宇像是恶魔般的蛊惑道,“常言道,戏如人生,而人生如梦。” 第二章 阿尔比恩之王 悬崖上的风很猛烈,更夹带着海水的气息。阴云流动着,细碎的一点光芒落在老态龙钟的地面上丝毫带不来一点儿慰藉。 一座破败不堪的小教堂废墟就矗立在悬崖边缘,而就在小教堂的面前,是凌乱的墓园。歪斜的墓碑倾倒在沙土与碎石间,零星的杂草装点着它们,却也遮蔽了墓碑上的名字。这里几乎无人祭扫,它们更像是守望海滨的老水手,可以缅怀的也只有消逝于天际的古老歌谣和随着群鸥飞向远方的昨日激情。 小教堂的阴影不规则的延伸着,它们很快笼罩住了陈宇、康斯坦丁和若有所思的墨菲斯。抬头间,能看到生锈的老钟挂在奇迹般还没有腐烂脱落的吊绳里,它或许更希望来个痛快的,而不是永远就这么无聊的晃悠着,等着根本不会出现的人来将其再度奏响。 陈宇推开了小教堂歪斜的木门,在潮湿发霉的味道中走进几乎无人察觉的历史之中。 一种奇怪的感觉萦绕着他,就像是整个不列颠正在发出无比渴求的召唤。 “我以为这会是一场盛会,map。”康斯坦丁叼着烟站在椅子尽皆成为破烂木板的地面上说道。 微弱的阴沉光线透过垮塌的穹顶洒落屋内,六个人于阴影中沉默的站着。 一个穿着深蓝色西装的男人在还未垮掉的讲经台前双手插兜的站着,他咧嘴一笑,八撇胡上扬间,露出洁白的健康牙齿,“兵在精而不在多。我以为你理解这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毕竟我们不是要发动一场战争,而我们只有你一个下三滥的骗子就够了,剩余的那些混迹街头的盲流子能滚多远就滚多远。” 陈宇曾通过心灵感应看到过map的真容,这个说话的毫无疑问就是他。 “如果是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康斯坦丁针锋相对的奸邪一笑,而后眼珠子转向了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弄到完好椅子的黑色短发中年女人,她穿着黑色的长裙,优雅的落座着,身后一个魁梧的男人保镖般的伫立右侧,冷眼旁观。 “克拉丽丝?”康斯坦丁挑了挑眉毛,“真是难得一见!我以为你不会有兴趣……” “别那么亲昵,约翰。我们已经分手了,而我在海格特公墓扒下你的裤子时就知道这个结果。”女人微笑着,那笑容胜似毒药,她眯缝着眼睛将狭长的烟嘴放到唇边吸了一口,喷吐着烟雾时看向陈宇,“这位小哥就是map提及的那位救世主吧?” 陈宇想起了这个女人的名字。 克拉丽丝·萨克维尔,活了很久,极有权势,她也是康斯坦丁的前女友之一。身后的男人是艾尔伯特,克拉丽丝的管家,曾是在伦敦权倾一时的科雷兄弟帮派的御用魔法师。 两人关系非同寻常,生死与共的那种。 而且,他们全是首屈一指的魔法师。 “我从未这样想过,因为这个称呼很傻X。”陈宇平静地耸耸肩,“我觉得没必要彼此试探了,map,你是主持人,也是在我们之间拉纤的那一个。免了开场白,直入主题,我觉得你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如果你们还想要再多活一个世纪的话。” “map,你没有说这个小子这么狂。”一个傲慢的瘦削男人穿着笔挺的西装背手立于早已只剩下半个头颅的耶稣圣像下,“而且你用了‘你们’,就好像你并不在其列一样。” 全是西装革履,这简直更像是帮派大佬儿的聚会。 “看来你并没有把话说明白,map。”陈宇装腔作势的整理了下领带,他走上两步,超过了康斯坦丁,然后环视永远都跨不进光明的魔法师们,“我是为了探寻属于我的真相才走上这条路的,我也根本不在乎凡人或是神明,或许你们会认为可以操纵我,但你们尝试的每一步可能都是作茧自缚。因为我不属于死亡,而你们只是在一些拙劣的小把戏下逃避死亡。当泥沙俱下时,没有一粒微尘可以幸免,记住,我只是在自己的路上顺便帮你们一个忙。” 克拉丽丝咯咯笑了起来,笑声在小教堂的废墟间回荡着。 其他人都没有笑,有三个家伙甚至攥紧了拳头。
或许几个世界以来,他们都没有遭受过如此侮辱。因为他们都是英国魔法界的上流人士,他们甚至可以操纵那些权贵,左右伦敦的命运,他们享受着魔法所带来的利润,他们一直都没有真的付出过惨痛的代价。 这个世界一直都是少数人的游乐场,而这些家伙总是玩的最开的那一拨人。 “非常有种,小子!”一个脸上尽是纹身的长头发男人用没有眉毛的双眼盯着陈宇并拍了拍手,“我开始感兴趣了!” “那么……各位,为了我们好,最好先念叨念叨,留下名字。”map将讲经台上的灰布掀开,露出一颗巫术头骨和一柄刀刃弯曲的诅咒匕首。 除了克拉丽丝、艾尔伯特和那个长发男人,剩余的两人极为愤怒。 这也难怪,map是玩儿真的。这两样道具绝对是能咒死人的那种,只要说出假话就会嗝屁。在诅咒之下,所有人的真名将被吐出,这也等于将命放在了案板上任人宰割。 “这他妈的是什么玩笑吗?”刚才那个瘦削的男人低吼道。 “真他妈的怂!”长发男人走上几步抄起了匕首,然后阴恻恻地说道,“我是奈特·库恩,或许你们听过我曾经的名号,内森·阿凯恩。” 站在map左侧的光头佬儿倒抽一口凉气,“shit!你居然是……” “我们家族的败家子,但我不是疯子。”奈特邪笑着说道,“而且我也不是英国人,我只是偶然欠了map一个人情,并且觉得这件事儿很有趣。” 陈宇挑了下眉毛。 这家伙是阿凯恩家族的,也就是说,他拥有“腐朽之黑”的继承人血脉。 “该你了,朋友。”奈特将匕首递给光头佬儿。 “我不会接你的任何东西!”光头佬儿用带着三颗价值连城宝石的大手抓起了骷髅头,“马丁·帕克,或许你们知道我名下的酒店和商业地产。魔法只是保障我能一直拥有这些资产的手段,外加一些威胁。说实话,要不是克拉丽丝的邀请,我不回来。” “安德鲁·威廉姆斯。”那个瘦削的男人冷冰冰地抓起奈特放下的匕首说道,“弗里德里克斯先生手下的一个无名小卒。” “map你还真是敢招惹一个大人物啊。”克拉丽丝抽了口咽,“我只希望弗里德里克斯先生不要此时露出獠牙。” 很显然,弗里德里克斯先生是个极有权势的大人物。 “我别无选择,弗里德里克斯先生的威望下,才能调动更多筹码。”map耸耸肩,“我觉得结果还不错。” “我不会玩这该死的游戏。”艾尔伯特忽然走上前来,他极其厌恶地看着陈宇,“map说过,这小子的名字不会公开。这他妈的算哪门子的联盟?” “请原谅,艾尔伯特染上了一些帮派的粗鄙习惯。”克拉丽丝微笑道,“但我觉得他说的没错,开诚布公。我们已经把命放在了盘子里,总得有些回报。” “我尽力了,康斯坦丁。”map轻叹一声,“你知道我们这些人有多难搞。” 康斯坦丁还未说话,墨菲斯走上前来。 所有人突然之间都严肃起来,他们很惊讶,像是一直都没有注意到墨菲斯的存在。 “我可以让你们远离噩梦的侵扰,这个价码如何?”墨菲斯空洞的话语回荡着,“这是梦的承诺。” 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克拉丽丝站了起来,她扭动腰肢走到讲经台前抓起了骷髅头,然后笑道,“克拉丽丝·萨克维尔。亲爱的奈特是对的,机遇总是和风险并存,而我想,如果我们赢了,我们会赢得一个王朝。然而……这个王朝需要一个王。” “你知道我不会玩这些权力的游戏。”康斯坦丁叼着烟说道。 “我会成为你们的王。”陈宇忽然说道。 康斯坦丁皱起眉头。 这一次,他看不透陈宇的想法。 “我会成为阿尔比恩之王。”陈宇的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寒光。 第三章 谣言就像风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小子?”康斯坦丁凑到陈宇的身旁忧心忡忡地问道,“你想成为这群饿狼的首领?拜托!这群家伙根本就是在扯淡!他们从来就不需要王!如果那个傻X敢缺心眼儿的如此称呼自己,等待他的绝对是一拥而上的撕咬!妈的!你会万劫不复!” 陈宇还未开口,克拉丽丝放下匕首笑道,“非常好!一位年轻的王!一位卓越的阿尔比恩守护者!一位梅林秘宝的继承者!我没有任何异议,因为我原本也不配走上这个空王座!恐怕在座的也没人妄图逾越这条线吧?” 所有人都阴险的奸笑起来。 陈宇立刻知道在这里站着的包括map在内的六个人全都他妈的串通好了,他们在演一场戏,然后架起火堆,将一个被戴上高帽子的“愚者皇帝”推进去。 因为没有人愿意为不确定的未来负起责任,一旦失败,他们需要找一个替罪羊,他们更需要借着这个傻帽儿的名声来敛足更多的财富。 康斯坦丁说的对,这就是一群吃肉不吐骨头的恶狼。 “map,这和说好的不一样!你他妈的在耍我!”康斯坦丁阴沉着脸盯着map,他显然在快速的思考着如何力挽狂澜,将这一场荒诞的选举化为乌有,“我他妈的在给你们这群狗崽子一个活下去的机会!而你们应该跪下来痛哭流涕的舔我的鞋!绝不是在这里搞什么肮脏的阴谋!一群白痴!你们知道如果我们输了,你们全都会成为……” “这是我的选择,约翰。”陈宇面无表情的打断了康斯坦丁狠辣刁钻的声讨,他慢悠悠地上前说道,“现在,你们有了自己的王,我满足了你们愿望,那么你们现在也该满足我的愿望了,不是吗?” 康斯坦丁被陈宇噎了一下了,他紧锁眉头,不知道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没有那么简单,小子。”安德鲁那个瘦子奸笑着说道,“你需要跟我去见见弗里德里克斯先生,他会指导你,帮助你去约束那些不安分的家伙们。或许到时,弗里德里克斯会将英国的一部分生意交给……啊!” 安德鲁忽然惊恐万分的攥紧脖子,他额头的青筋都涨了出来,布满血丝的眼珠突出眼眶儿之外。他转向一脸平静的陈宇,踉跄着走上两步,空出的左手在半空中颤抖的比划出了半个手势。 很遗憾,他没有完成魔法的编织,因为他的左手开始痉挛,继而自己弯折。在一阵脆响声中,安德鲁左手的每一根指骨都被折断了,他的嘴里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死死扣住脖子的右手阻止了他的说话。 安德鲁的脸逐渐变成了紫色,他口吐白沫,流着浑浊的眼泪,歪斜着躺在了地上。 “有必要如此吗,这位小哥?”克拉丽丝好似在求情,但这个中年女人的眼中却闪烁着愉悦的微光。 没人喜欢弗里德里克斯,因为没人喜欢一个权势滔天的人物将他们踩在脚下,并死死扼住他们的喉咙和穷其多年积攒的财富。 “我以为我理解了王的概念,而你忘了,安德鲁。”陈宇低头冷眼看着双眸中正失去神采的安德鲁,他的嘴唇颤动着,像是在试图说出“对不起”,“我没有开玩笑,难道你们在认为我在开玩笑?” 陈宇重新环视众人。 所有人都盯着垂死的安德鲁。 “我不知道弗里德里克斯是谁,他是伦敦的王?他是英格兰的王?他是不列颠的王?”陈宇背手踱着步,“不,他只是一个自大的凡人。难道你会认为他能带给你们想要的权势与财富?即便如此,难道你们这些行于古老技艺中的出世者所在乎的不过仅仅是这些沾染凡尘的俗物?真可笑,或许约翰是对的,你们不过是一些恶狼,你们想要的和那些伦敦居于高位的保守党一样,他们眼中只有衰老和固步自封的愚蠢,他们只能看到自己的坟墓。”
安德鲁死了。 他的手指抠进了自己的喉咙里,他想要让空气进入自己的气管,但他最后得到的只有喷涌而出的一腔热血。 “我能给你们的是弗里德里克斯无法企及的。”陈宇停住了,他任凭安德鲁的鲜血在脚边汇聚成黯淡的黑色河流,然后伸出手指向那破损腐烂的耶稣圣像,“主抛弃了这片土地,诸神也即将陨落,阿尔比恩在苦苦挣扎,我听到了他的啜泣。而我能将魔法的繁荣带给你们,我不需要羔羊,我不要野兽,我需要的是士兵,是勇士,是旧时代的狂热与雄心。我是你们的亚历山大,就是这样。” 康斯坦丁面沉似水。 奈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因为他感受不到陈宇话中明显的狂妄,他知道陈宇觉得他自己说的都是事实。 “我更想知道一个摆在眼前的问题。”艾尔伯特揉着手指上的十字架戒指严肃的问道,“你杀了安德鲁,他是弗里德里克斯的得力干将。这等于是开战,而英国有不少魔法师都和弗里德里克斯走的很近。” “据我所知,是安德鲁自寻死路。”陈宇打了个响指,“超维度之书”出现在半空中,一条触手从书中钻出卷起安德鲁。紧接着,“哐啷”一声,那家伙腰间拔出一半儿的黄金匕首掉在了地上。 “而你们……这难道不都是你们提出的吗?”陈宇摊开双手说道,“还是我听错了,你们真的在和我开玩笑,克拉丽丝女士?” 克拉丽丝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了,她很精明,也很聪明,她开始发现这场游戏的攻防战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慢慢调转了。 “未来的命运是我们最关心的问题。”map双手插兜靠在讲经台上,他用低沉的嗓音说道,“克拉丽丝,我说过,这个游戏最好要慎重。现在,是他钓到了我们。别再做傻事,我们不知道他背后还可以调动怎样的筹码,我想我们必须承认一个王的诞生。” “那么……你想让我们和弗里德里克先生开战?”克拉丽丝捏着烟嘴问道,“你会亲自率领我们将他的家族和势力连根拔除?还是说……” “不,我为什么要这么做?”陈宇歪着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克拉丽丝,“我已经给了你们足够的诚意,而灭掉挡路者,守卫你们的王,难道不正是士兵的职责吗?” 艾尔伯特和那个光头佬儿马丁都愤怒了。 克拉丽丝却拦住了他们。 “很好,吾王。”克拉丽丝忽然慵懒地略微颔首,“愿赌服输,艾尔伯特,除非你和马丁真的想要被噩梦永远困住。他的背后有梦在撑腰,难道你们视而不见吗?” 墨菲斯沉默的注视着这一场闹剧。 “和弗里德里克斯开战意味着灰飞烟灭,即便再加上几个老家伙也很难立刻将其扳倒!”艾尔伯特恨恨地说道,“我们应该退出,克拉丽丝!这小子是个疯子!他会将我们全都埋葬在伦敦!” “不,艾尔伯特。”map忽然笑呵呵地说道,“我们还有很多筹码。约翰说了,那些三流的街头混混还没有站队,我们可以去争取他们。” “他们都是些肮脏的蛆虫!他们没有骨气,也没有技艺!”马丁嗤之以鼻。 “不,亲爱的马丁……”克拉丽丝抽了口烟,若有所思的观察着陈宇和康斯坦丁,“乌合之众有时更有用。不单单是那些略通皮毛的软脚虾,拉上整个伦敦走夜路的!塞够了钱,再加上一点儿谣言,而谣言就像风……” map奸笑了起来,两撇胡上翘着,他的眼中闪烁着阴险的光芒,“告诉他们,梅林回来了!” 第四章 初堕者 map在发言后攥住了那柄诅咒匕首,他微笑着说道,“我是肯·翁达杰,但更多的人称我为map。现在,由我发起这次血誓,我想除了可怜的安德鲁外,没有人反对了吧?” 奈特那个有着“腐朽之黑”继承人血脉的疯子咯咯笑了起来。 “让我们简化下流程吧,就像是共同分担一个秘密。”克拉丽丝走下破碎的台阶,她踩着“吱嘎”作响的地板走到安德鲁那具死不瞑目的尸体旁边慢慢弯下腰,她伸出两根手指在血泊中搅动了一下。 “这就是一场战争,无论你们承不承认。”马丁阴沉着脸摇了摇头,他极不情愿,却还是走上前来同样用手指沾染上了安德鲁的血,“我和你已经认识很多年了,克拉丽丝。你一直都稳稳地走在黑暗中的那条钢丝绳上,我只希望……这不会是最后一次。” “谢谢你,亲爱的马丁。”克拉丽丝嘴角上扬,“或许我只是想年轻一次,在垂死的世界重新点一把火,遥想当年,咱们可是比这群小家伙玩的更嗨!” “你总是嘲笑我和科雷兄弟他们为伍,克拉丽丝。每一次顶着枪林弹雨去弄死那帮下三滥的小耗子,你都会说我失了绅士风度。这一次呢?”艾尔伯特沉闷地走上前来,“好吧,你要知道,我为了你才这么做的。刀山火海,哪怕是和各路神仙斗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艾尔伯特坚决的将整只右手按进了血泊之中,他慢慢抬起手臂,任凭浑浊粘稠的血液慢慢滴落。 “我可不在乎英伦魔法师的内斗!不过,有借必换,我虽说是个烂赌徒,终归还是喜欢老年月的行事风格!”奈特带着那邪恶的笑容走到马丁的身边,“道义为上,或者是时候教一教那帮以为藏在有钱的猪猡背后狐假虎威的孬种何为江湖规矩了!” “谢谢你,奈特老兄!”map走下了台阶,他十分优雅的用一根手指染上了血,然后笑着看向康斯坦丁,“我招惹不起那边的大人物,但是你,约翰,你找上了我,你希望我给你组建一个联盟,现在,别躲在别人的屁股后面,该你拿起你的枪了,骗子!” 康斯坦丁撇撇嘴,又瞄了一眼正看着他的陈宇,他最后耸耸肩,稍稍有些恼火的叼着烟上前,“说实话,我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我以为各位能更成熟点儿,没想到却在这里撒尿和泥,玩上了过家家!该死的!俗话说得好,爱屋及乌,妈的!” 康斯坦丁发完牢骚后,不情不愿的像是戳屎一般的用一根手指染上了血。 “您该收尾了,梅林大师,我想这将会成为我们对您很长一段时间的称呼。”克拉丽丝微笑着说道。 陈宇踏上一步,环视众人。 如今,小教堂内安静异常。 “以谋杀和鲜血起誓,以阿尔比恩和梅林之名起誓。”陈宇咏唱般的说出诅咒般的誓言,而安德鲁的脸开始冒出丝丝缕缕的烟尘,尸体开始融化,那颗头颅在微微震动,“在场的诸位将成为我的臂膀,我的骑士,我的支柱,我的根基。以赫卡特之名起誓,以魔法之源起誓……” 安德鲁尸体的脑袋突然爆掉了,血淋淋的头骨脱离了筋肉的束缚,它飞升到了空中,又飘到陈宇的面前。 所有人的表情都开始变得疑惑起来。 因为这不像是一场简单的誓言仪式。 是的,陈宇一直等着这一刻,即便安德鲁没有犯傻的想要刺杀他,他也会弄死那个唯一值得被杀死的混蛋。因为弗里德里克斯是所有人的心腹大患,他的权势就是威胁,对他的尊敬不过是基于恐惧而泛滥的假象。 深埋背后的则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念想。 轻轻拨弄一根心弦,根植一些欲望的幼苗,将所有人都不敢真的去实践的那一步走出去。你就会发现,这不过是斩断了另一个“戈尔迪乌姆死结”。
接下来就明了了,因为梦想在滋生,而梦想总会令人难以辨别现实的凶残。所有人都会在慷慨激昂的陈词滥调中走向摆好的镣铐,但陈宇给的更多,他希望他们成为的是斯巴达克斯。 “超维度之书”内钻出了一支刻刀,它开始在那颗骷髅头上刻下五芒星的法阵。 “你在干嘛?”艾尔伯特率先低吼道。 仪式一旦开始根本无法停下。 “你在主导一场献祭?”马丁紧皱眉头。 当恶魔的符号和各路星象被刻印在骷髅上时,魔法之风吹起。 还有硫磺的细微恶臭。 法器已然破坏,更为精密的魔法只能依靠最为原始的方式来实现和引导。 “约翰?你他妈的真在玩儿我们?”map的脸色也变了。 “相信我,我他妈的啥也不知道!别忘了我也在这个咒语中!”康斯坦丁叼着烟斜眼打量着陈宇,“喂喂!我可是你的良师益友,小子!” “……以血见真,以魂为窗,以地狱之王之名,以崭新的王座和焦土之名!”陈宇的声音愈发响亮,他张开了双臂,混不在意任何人,因为他们无能为力,灵魂和肉身都在他的手上攥着,“回应我!第一个堕落者!比晨星更接近黎明的舵手!见证最初之光缔造万物的狂喜者!” “你他妈的疯了?”艾尔伯特愤怒的骂道,他的双眼正流淌出血泪,“快停下!” 小教堂那缺了一角的穹顶上方,阴云加速流动着。愈发黑暗的屋子内,朽烂的木头痛苦的战栗着。 狂风裹挟着更加浓烈的硫磺恶臭,而安德鲁的尸体已经成为了一具被刮去所有血肉、内脏的枯骨。 那颗骷髅头则闪烁着阴森可怖的绿光。 “超维度之书”内钻出的一根触须卷起了从陈宇兜里掏出的地狱大门的钥匙。 “那东西是……天哪!”克拉丽丝第一次露出恐惧的神色。 “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儿?”map低吼道,“为啥地狱的钥匙在这小子的手上!” “因为他是新任的地狱之王。知道吗?你们掏上了,这下子等到去下面的时候,说不准能直接凭着关系当上公爵!”康斯坦丁若有所思的调侃着,那标志性的笑容逐渐回归。 “去你妈的,康斯坦丁!”马丁手指上的十字架戒指开始融化,他不得不将其扔掉,“他在玩儿火!” 奈特却笑的更加欢实,他满眼期待。因为他知道自己不属于地狱,他只属于“腐朽之国”。 终于,魔法之风止住了。 小教堂内昏暗无比。 所有人都虚脱般的单膝跪地,他们揉着眼睛,擦去血泪。 就在此时,“滴答滴答”的水滴声极为清晰的响起。 而一个男人正如同耶稣临凡般的穿着破烂的长袍缓缓从天而降,他一头黑色卷发,面色沉稳,却又透露着奸诈和残忍,那水滴声正来自他脚底渗出的鲜血。 没有人敢说话,屏息凝神间,全都直勾勾的看着那个男人落在陈宇的面前,并捏住了安德鲁的骷髅头。 这个男人正是陈宇召唤的对象——“初堕者”。 一个比米迦勒、路西法都要古老的存在。 “你好哇。”“初堕者”咧嘴说道,“新的地狱之王。” “咔嚓”一声。 安德鲁的头骨灰飞烟灭。 第五章 同盟 “初堕者”将自己弄得跟耶稣差不多,他的手上甚至自虐般的钉着钉子,头上的荆棘王冠更是莫大的讽刺。他和路西法一样都极为鄙视以自由意志为根基的凡人,他认为这些愚蠢的造物是上帝最疯狂的劣等创作,他们毫无理智,只需要一个选择,他们十有八九自甘堕落。 而后,“初堕者”和路西法一样都被逐出天堂。 他是一个大敌,一个危险的变量,一个去地狱前必须解决的问题。 陈宇不希望这家伙届时忽然钻出来破坏他的计划,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启程前将其弄上来谈一谈。 无缘无故的召唤勾引不来这个阴险恶毒的家伙,陈宇需要一些能令其感兴趣的饵食。那么,还有什么能比几个技艺超强的魔法师更能吸引到“初堕者”的注意力呢? 就在这群魔法师妄图将陈宇当做可以任意玩弄的傀儡时,陈宇便想到了反杀的对策。 这一次,狠了点儿。 这些魔法师的灵魂如今都归属了“初堕者”。 更别提还有一个康斯坦丁。 虽然如今的康斯坦丁还很年轻,但他在下面已经挂了号了。最近涅加尔的死估计更是在下面弄的满城风雨,“初堕者”不可能不知道康斯坦丁的名字。 而现在,陈宇需要弄清楚“初堕者”一直在暗中老老实实潜伏的原因。 正所谓对症下药。 “康斯坦丁……”“初堕者”果然挑了挑眉毛,他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有些恐惧的康斯坦丁慢慢咧嘴笑了,那笑容极为不可一世,“你耍了个把戏,和这位伟大的地狱之王将涅加尔那个老东西给弄死了。我甚至在下面都没看到他的元神,彻彻底底的湮灭,啊……真是有两把刷子。不过,小心点儿涅加尔的女儿,那家伙还只是个孩子,却已经漂亮阴毒的干掉了她的叔叔,现在,她掌控着涅加尔的堡垒、军队和权力。” “我真是太感动了,一个恶魔居然会担心我的安危。你不会是看上我了吧?”康斯坦丁叼着烟说道,“但很遗憾,你不是我的菜,老兄。” “我不是恶魔。别用那种下贱的称呼来定义我,康斯坦丁。”“初堕者”脸上的笑意稍稍收敛了一些,眼中的杀意陡盛,“我要比那些杂种和路西法来到地狱更早,在它还是一片无主的荒原时,我便在那里行走。” “你为何没有争夺地狱之王的宝座?”陈宇忽然问道。 “初堕者”立刻扭头,他再度阴恻恻地笑了,“你想要试探我,因为你得到了地狱之门的钥匙。我猜……路西法抛弃了地狱,他灰溜溜的跑了!而整个烂摊子甩给了你。但别忘了,下面是三权分立,你只是那三分之一。况且路西法拥有足以灭掉所有恶魔的实力,只不过他一直都对经营地狱不上心,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了。‘宁在地狱为王,不在天堂为奴’。他画了一个美妙的大饼,那帮白痴却信以为真的吞进了肚子。”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陈宇轻叹一声,“我的邀请难道还不够盛情吗?” “初堕者”环视了一圈儿在场的所有法师,目光最终却落在了墨菲斯的身上,“梦想拿回属于他的东西,而你已经知道了克荣佐恩的真名,你足可以在人间召唤它,你却执意去往地狱。因为你想要借助梦的力量来解决这把钥匙所带来的危机,对吗?” 墨菲斯皱起眉头,他看向陈宇,极为震惊地问道,“是这样吗?” 左顾而言他的混蛋! 陈宇却毫无惧意,他很庆幸提前将“初堕者”这个老滑头从地狱中先弄出来了。而且他现在算是知道了这个家伙在地狱中的眼线极多,无论是涅加尔的堡垒,还是玛门集团内部,全都有他的人。 “初堕者”足以踢掉别西卜和阿撒兹勒中的任意一个,但为啥他始终没这么做? 陈宇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或许自己一直都想错了。 “初堕者”是个极为自大的家伙,他不可能没有行动。但路西法在,他自然没有机会,而成为三权分立的其中一个?不,他知道实质性的王依然还是路西法,高傲如他绝不甘愿屈居路西法之下。
所以……“初堕者”开始蛰伏,用另一种低调的方式来拿下地狱的控制权。 只不过,“初堕者”应该也没想到路西法居然抛弃了地狱,他处心积虑的叛乱终究还是一场空。而地狱之门的权钥居然还落在了一个外人的手上,一个他根本不了解的人手上。 这个人甚至主动召唤了他,这让他倍感意外,他也只能继续小心谨慎的应付,因为他知道路西法不会无缘无故的将钥匙扔给一个凡夫俗子。 “初堕者”在试探,他很心虚,因为他正面对着未知。 不过,他作为曾经和上帝走的最近的存在,他应该知道些什么。 “我不可能在这种混乱的局面下轻易召唤克荣佐恩,因为很大程度上,他开出的价码只能是地狱之门的钥匙。”陈宇解释道,“在不能解决下面的烂摊子之前,任何意外都会造成一连串的连锁反应,甚至可能令我们竹篮打水一场空。直接进入地狱是最好的办法,墨菲斯,交易就是交易,我不会欺骗你。” 墨菲斯沉默了,玩弄心眼儿不是他的强项,这也是为啥他总是被欲望戏耍的原因。 不过,陈宇的话半真半假。他的确可以召唤克荣佐恩,并且轻松拿到墨菲斯的头盔。但这会立刻引发克荣佐恩的顶头上司别西卜的愤怒,一场混战在所难免,这不是陈宇想要的。 为了“狂猎”,地狱大军是不错的炮灰。 “没必要拐弯抹角,‘初堕者’。”陈宇干脆直截了当的说道,“我不在乎地狱的王位,我想要的只是地狱的一句承诺。” “初堕者”眯缝起双眼,“你不属于地狱,小子。我知道你的本质,但我看不见你的起源。你更像是一个黑暗的谜团,或许这就是路西法如此看中你的缘故。而你既然不在乎下面的血腥乐土,为什么不直接放手?承诺?让地狱大军跟随你?到头来那不还是一句威胁和垂帘听政的事实?” “那么你呢,‘初堕者’?如果你真的只是闲云野鹤,又何必费这么多的口舌?”陈宇笑了,“你最期望的是重归天堂,你想要的是让上帝恢复理智。你不承认他的伟大计划,你更不承认如今的造物,而想要完成这一切,你需要一支军队,然后像路西法一样打上天堂。” “初堕者”猛然瞪大双眼,他愣住了,他显然以为陈宇能洞穿他的内心。 在场的那些魔法师更加震惊恐惧,就连康斯坦丁都目瞪口呆。 “或许我们终究殊途同归,因为我也讨厌这种被命运束缚的错觉。”陈宇目不转睛地看着“初堕者”,“我不会要求地狱跟着我,我要的承诺是对你说的,‘初堕者’。” “超维度之书”将地狱之门的钥匙递到了陈宇和“初堕者”的中间。 “初堕者”狐疑而又贪婪地盯着那柄无数神明窥伺的钥匙。 “这……可的确是一份大礼。”“初堕者”沉吟着抬起头,他不断的审视着陈宇,半晌后才说道,“你想用钥匙来做一个交易?让我成为你的盟友?” 陈宇夸张的拍了拍手,“难道不行吗?地狱的秩序不会因此而混乱,你也省去了征服其他恶魔的劳什子战争,你的威望恐怕早就超过了别西卜和阿撒兹勒,抑或你也找到了可以替代他们的新傀儡。但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的承诺,然后我便抽身而出,继续我的旅程。” “初堕者”的喉咙里发出阵阵低沉的轰鸣声,他在思考,他不知道陈宇到底想要什么。 “我会在你打上天堂时助你一臂之力。”陈宇重新加码。 这一次,墨菲斯都恐惧起来。他甚至抬头看了眼垮塌穹顶之外的阴暗天空,就像是天堂的震怒随时可能砸下。 “有意思……”“初堕者”咧开嘴,露出吸血鬼般的尖牙,“那么……下来吧,小子,我会为你开路。” 陈宇和“初堕者”的手握在了一起。 第六章 女神魅影 “初堕者”满意的回转地狱了。 很显然,陈宇的高帽子和那些能齁掉任何一个熊孩子牙的甜腻承诺令这个上帝的最初造物飘飘欲仙。 整个小教堂却并没有因为“初堕者”的离开而重获阳光,淅沥沥的小雨甚至洒落下来,它们稀释着安德鲁残存的血迹,浇灭他存在过的最后一点儿证明。 “很好,康斯坦丁。你带来的这个小子把我们都给他妈的卖了!”艾尔伯特极为恼怒的冲过去一把抓住了康斯坦丁的脖子,“你让我们全都成为了地狱的走狗!” “你真是个欺软怕硬的孬种!我他妈的都说了,这不干我事!我也是被出卖的那一个!”康斯坦丁抓住艾尔伯特的手腕想要将眼前壮汉的手掰开,但他却无能为力,那就像是铁箍一般牢不可破,他只能艰难地辩解着,“再说了!你以为你们都他妈的能上天堂?别傻了!你们处心积虑的不断延长寿命不都是因为知道自己死后属于哪里吗?” “艾尔伯特,放手。”克拉丽丝摇晃了一下,她有些眩晕,map扶住了她,“我们已经上了贼船了,而且约翰说得对,当我们走上这条路时就知道结局了。至于灵魂归于哪个恶魔,那总归是下面的那帮饕餮盛宴的举办方才知道。至少现在,我们提前知道了屠夫的名号。” 艾尔伯特回头看一眼克拉丽丝,这才慢慢的松开了手。 “欺骗终归是欺骗。”map冷冰冰地看向陈宇,“你跟着康斯坦丁学得很好,梅林大师。你成功的将我们都带进了水沟,我只希望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map。”陈宇背手而立,“超维度之书”将钥匙重新塞进了他的口袋里。 “初堕者”没有直接将钥匙拿走,他知道规矩。而想要在地狱中服众,他也需要和陈宇配合演一场戏,就算是盛大的交接仪式,然后,他才能实至名归的成为新的地狱之王。 现在,“初堕者”必然在美滋滋的筹备加冕典礼,或许还得写一个就职演讲。 “你感受到了异变,那不是错觉。深谙此道之人绝不会认为这是疯子的妄言,map。大敌当前,那甚至要比地狱的恶魔还要危险不知多少倍。”陈宇的双眼在黑暗中闪烁着清冷的微光,“我想你们应该也知道了,超人失踪了。我不必多说,因为这个讯息所透露的威胁和寒意可以令大部分人类崩溃,因为他们失去了他们的人间之神。而我们并不在意这些,因为我们行走在无间路上,我们是黑暗真相的守密者,我们更关注的是事件的本质。” “能轻易将超人奴役的家伙足以碾碎这个世界。”康斯坦丁点了一支烟塞进嘴里,“我虽然不喜欢‘正义联盟’的那群一本正经的变装怪胎,他们简直就是万圣节上叫嚷着‘不给糖就捣蛋’的小屁孩儿!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成了某种支柱和盲从的虚伪信仰。一旦这种极端的信仰崩塌……” “我们已经入局了,梅林大师。”map轻叹一声,“说吧,你希望我们怎么做?” “回到你们的地盘儿,派出你们的人,在弗里德里克斯知晓了安德鲁的死亡之前拿下伦敦,将阿尔比恩之王的名号吹上天,不惜任何代价。”陈宇环视众人说道,“然后,当我召唤你们时,将你们的眼睛和思维交给我,和我一起步入地狱。” 所有人面面相觑。 “我更想知道,我们是否能拿回自己的灵魂归属权。”马丁阴沉着脸说道。 “在我的目的达成之前,想都不要想。”陈宇极为恼人的模仿着康斯坦丁微笑起来,“因为我不容许计划中出现任何差错。但我能保证的是,我承诺给你们的绝不会是一句空话。不列颠将是你们的!” “我他妈的讨厌这种被狗链子拴着的感觉!”艾尔伯特攥着拳头低吼道。 “哦,亲爱的艾尔伯特,至少你还有我的爱。”克拉丽丝挽住了艾尔伯特的胳膊,“走吧,老伙计,咱们要像那些街头帮派一般开始一场粗俗的战争了。”
奈特忽然走上前来,他站在陈宇的面前笑吟吟地端详着他,“你他妈的真有种,小子!我离开阿凯恩家族是对的,他们狭隘的眼光盯着的只有腐肉!而我……看到了全世界!奈特愿意为你效劳!” 马丁在奈特的身后冷哼一声,“令人作呕的马屁精!” “怎么,老兄!咱俩就在这儿斗斗法?”奈特兴奋的转过头,黑色的长发飘动起来,他的手中更多出了一柄骨制匕首。 “够了,奈特。”map摇了摇头,“我们的王已经给出了命令,跟上我,你的刀会得到一顿饱餐的!” 战争开始了。 陈宇看着五名魔法大师消失在黑暗中。 “很好,小子。”康斯坦丁坐在了破烂的台阶上,“我的身上现在不仅流淌着玛门的血,还他妈的将灵魂卖给了‘初堕者’那个老小子!” 你终究也会这么干的。 陈宇笑了,“我这是为你好,约翰。你的灵魂现在按照规矩被两个权势熏天的家伙占有了,想想看,这会造成怎样的局面?” 康斯坦丁叼着烟抬起头,他先是十分困惑,继而眯缝起双眼,最后眉头舒展开来,幸灾乐祸般的笑容回归了,“你他妈的想让‘初堕者’和玛门掐架?” “当然,只有你死的时候才会变成这种局面。”陈宇轻描淡写的耸耸肩,“他们为了不掐架,就只能让你活着。不过,相信我,你也不会好受的。而且你要想免受痛苦折磨,最好戒了烟,约翰。” “这他妈的和我抽烟有什么关系?”康斯坦丁猛吸了一口,“烟是我的信仰!” “是啊,这也是糟烂生活的缩影。”陈宇转过身,“该走了,伙计们!虽然说了让map他们孤军奋战,但我终归还是有些良心的,我们得帮他们一把,我想也是时候提前透支下‘初堕者’的信用了,给‘丧钟’安上恶魔的假肢,将‘死亡射手’放出去!有时候,子弹和刀或许更有用!” “我开始觉得你或许真的更适合当一个地狱之王,陈。”墨菲斯忽然悠悠地说道,“你到底在计划着什么?你不可能执着于现实的权力,但你却依旧要卷起腥风血雨,为什么?你不会做梦,我发现了这一点,你根本不是凡人,你也不是神,你或许比‘初堕者’更难以琢磨……” “他或许正是整个宇宙的变数!”一个女人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 修长的影子在破败的小教堂内拉长,又被碎木板阻隔分割。 陈宇、墨菲斯和康斯坦丁一时间全都看向小教堂的门口。 一个穿着灰大衣的高挑女子双手插兜站在那里,她十分漂亮,无论是束起的黑色长发,还是稳重坚定的眼神,亦或是性感的嘴唇,都给人一种仿佛看到了古典女神般的错觉。 不单单如此。 陈宇觉察出了这个女人所拥有的力量。 超越凡人的力量。 “扎坦娜说在英国遇到的一场危机中似乎有卡-艾尔的身影,还说她找到了一个新的朋友。”那女人没有上前,她十分警惕,眉宇间的英气下却也有着一丝困惑,她盯着陈宇,就像在看一个谜团,“现在我开始怀疑了。扎坦娜没有说出你的名字,我尊重她的选择,我也不会过问,但……我听到了你们的对话。如果你将伦敦置于一场血腥的屠杀之中,我会阻止你的……朋友。” 那声“朋友”如此犹豫不定。 说完后,女人转身离开了。 “‘正义联盟’的家伙?”康斯坦丁疑惑地走到陈宇的身边问道。 “没错。”陈宇看着女人的背影消失在越下越大的雨幕之中,“我想……那正是神奇女侠。” 第七章 浴血伦敦(一) 神奇女侠。 戴安娜·普林斯。 这个来自天堂岛的女战士是“正义联盟”成员间的某种纽带和平衡。她能驱散蝙蝠侠内心中扑向疯狂的那一部分黑暗,她也能令超人站在他应该站着的位置,让钢铁之躯不会倾塌或是走向独裁的歧路。 或许神奇女侠才是“正义联盟”中最完美的存在。她并非外星人,却也并非凡人,她正是行走在人间这座桥梁上的仲裁者,一个公正无私的战士。 现在,她来到了英国,甚至找到了我。她明确的提出了警告,她在怀疑和对扎坦娜的信任间徘徊,但毋庸置疑的是,一旦做出出格的举动,戴安娜必定会动手。 可是戴安娜是如何找到我的?由于路西法的介入,除非我主动显露身形,否则没人能搜寻到我的踪迹。 或许只是在追踪超人下落时的偶然发现。 陈宇在回利物浦的路上一直都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陈宇很尊敬戴安娜,在转生前便是如此。她要比蝙蝠侠更有人情味,也比超人更趋近于一个人类,她是古典主义的英雄化身,她是完美无瑕的。 最主要的是,戴安娜的一些情感流露和动机更容易理解,对陈宇学习正常人的感性思维有一定程度的帮助。 但这不会动摇既定计划的实施,因为这不单单关系到地狱之行的成败,也关系着未来那庞大赌局的成败。 不过,和神奇女侠开战,将意味着和“正义联盟”为敌。嫌隙一旦产生,便不好被弥补。 尤其是蝙蝠侠这个暂时最不想招惹的疯子。 而“正义联盟”作为最优秀的棋子,决不能轻易撒手。 只能稍稍改变下策略了,让“丧钟”去拦住戴安娜。 伴随着“哗啦”作响的嘈杂声音,利物浦码头的一间仓库的大门被拉开。 这里是康斯坦丁的另一个存放各种魔法物品的秘密仓房。 一支枪在黑暗中立刻顶在了康斯坦丁的脑袋上。 “我以为这是我的地盘儿。”康斯坦丁叼着烟瞪视着“死亡射手”那张眉头紧锁、饱经风霜的面孔。 “你该庆幸我没有用刀插进你的心脏!”“丧钟”在一处货架下面悠悠地说道。这个佣兵身上的伤如今已经好差不多了,自愈能力的副作用也基本消失,他再度恢复了以往的面无表情。 “‘辛苦了’!‘欢迎回来’!他妈的你们都该学学小日子他们那对着一个响屁都能三鞠躬的谦卑态度!”康斯坦丁推开了“死亡射手”那装了消音器的手枪枪管,大大咧咧地走进仓库。 查斯蹲在左侧的一个箱子后面阴郁地看着康斯坦丁,他显然过的不好,因为他这四天一直都面对着两个不苟言笑的佣兵杀手。说实话,查斯已经够有胆量了,是个正常人早就被吓尿裤子了。 “你还没给我任何报酬!”“死亡射手”狠狠地盯着走进来的陈宇,“我还从未干过这么憋屈的活儿!一点儿预付款都没有!” “不,我给你们了。你们自己的命就是预付款,我说的不对吗,劳顿先生?”陈宇干巴巴的看着“死亡射手”,“这不是威胁,只是事实,因为我可以在四天前拧断你的脖子。” “死亡射手”额头的青筋暴起,但什么都没说。 “放松点儿,劳顿先生,你会得到你的钱,我保证。”陈宇走向“丧钟”,“而现在,我来履行第一个承诺了,虽说稍稍晚了一些。” “丧钟”立刻发现陈宇正看着他的断腿。 “‘初堕者’,你在听吗?”陈宇抬起头说道,“帮我将这家伙的腿弄好,互惠互利,这对你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损耗。” “他终于疯了吗?”“死亡射手”的眼珠子诧异的转动着,但他什么都没看到。 一阵能令人浑身起一层鸡皮疙瘩的惊悚笑声空洞地出现。 “shit!”“死亡射手”本能的抬起手中的枪,但他第一次不知道该瞄准何处,等到他转过身和墨菲斯四目相对时,他差点儿扣动扳机。 “丧钟”忽然瞪大那唯一的一只眼睛,疼痛令他攥紧了拳头。 下一秒,“丧钟”那膝盖以上的残肢忽然没某种力量生生扯下。 大片鲜血飞溅而出,将陈宇的西装浸染。紧接着,黑色的气息和散发着硫磺恶臭的墨绿色血肉如同泡沫般诡异的附着在散发着红色微光的粗壮骨头上快速滋长着。 查斯震惊无比的后退两步,“死亡射手”则不敢置信的转过头,冷汗渗出额头。
“丧钟”却没有吭声,他极为豪横,愣是咬紧牙关忍耐着残酷刑罚般的筋肉再生。 恶魔的血肉连接在了“丧钟”自己的超凡身体上,那些细胞似乎在排斥中互相厮杀、吞并着,直至达到完美的共存。 查斯跑出了仓库在雨中吐了起来。 “死亡射手”则始终眉头紧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有康斯坦丁在不停忙碌着翻找魔法物品和书籍,他在帮陈宇准备接下来的一场血腥仪式。 “恐怕没时间给你疗养了,斯莱德。”陈宇看着一脸镇定,却还是大汗淋漓的“丧钟”平静地说道,“我需要你去克劳利拦住神奇女侠,基于那里距离怀彻克罗斯很近,弄点儿动静……” “你在计划着什么,然后让我引走神奇女侠。”“丧钟”慢慢站起身来,他活动了下,似乎挺满意,“是否需要我杀了她?” “我喜欢和聪明人谈生意。”陈宇点点头,“我只需要你拖住神奇女侠,越久越好。而且,你最好即刻出发,时不我待。” “劳顿先生,查斯将带你去伦敦。”陈宇又转向“死亡射手”,“我会让人给你需要射杀的目标。” “需要套什么情报吗?”“死亡射手”客气了许多。 “不,得到名字的最短时间内,一击毙命。”陈宇毫不犹豫的说道。 查斯此时走了进来,他擦着嘴边的呕吐物残留,愤怒的抗议道,“我知道我强调了很多次,但我还是要说,我只是个出租车司机!我不会……” “所以我才会让你载上劳顿先生,查斯。”陈宇眨了眨眼睛,“你还是个伦敦通,这不就是你的本职工作吗?” 查斯难以置信的瞪着眼睛看向康斯坦丁。 “认命吧,查斯!”康斯坦丁现在正在快速的勾勒着法阵,“我都被卖给恶魔了!听我的,乖乖听话!你现在该知道谁他妈的才是天使了吧?” “去你妈的,约翰!”查斯快要破防了,“没有你,我还在伦敦好好的赚钱吃饭!” “你要做什么?”“丧钟”已经抄起了“冬青”留给他的备用双刀,他渴望着回到战场。 陈宇走向几乎已经快要完成的通灵法阵,他接过康斯坦丁扔过来的一个针管,里面装着淡蓝色的药剂,他同时看向法阵中央那被摆放着的被福尔马林浸泡过的湿漉漉的肠子。 它就像蜿蜒曲折的道路。 “我将步入‘灵界次元’,去驾驶着伦敦这辆巨型战车碾向我的每一个敌人。”陈宇说道,“我将成为你们的眼睛,俯瞰每一个被剥夺生命的灵魂。” 这更像是一句誓言。 是的,就是这样。 该露出獠牙了! 陈宇将西装脱下,并把左臂的衣袖挽起。他看了看针管内或许能令正常人直接死亡的药剂,然后毫不犹豫的扎进自己的胳膊。 “这可是个大活儿!”康斯坦丁露胳膊挽袖子,并松了松领带,“你们该离开了!否则我会害羞的,伙计们!但你得留下,墨菲斯大佬儿!你是唯一能把他从意外中拽回来的存在!” “他绝对疯了,斯莱德。”“死亡射手”摇了摇头,却还是走出了仓库,因为他受够了这些邪门歪道的东西。 “他得活着。”“丧钟”穿好裤子后拎起了自己的行李和背包,“我们的钱都着落在他身上。” “那就祈祷吧!”陈宇盘腿坐在了法阵的中央,然后看向地上的那一堆恶心的肠子。 “我开始怀疑我是否做出了错误的选择。”墨菲斯幽幽地说道,“我不应该插手凡间事物。” “我不会让你深陷其中的,墨菲斯。”陈宇的眼神变得冰冷起来,“你也会知道的,这一切同样关乎梦境国度。” “准备好了吗,小子?”康斯坦丁“咚咚咚咚”地灌了一大口劣质威士忌,然后龇牙咧嘴的搓了搓手。 “开始吧。”陈宇闭上了双眼,他的意识在药物迅速沿着血流上溯到大脑时变得模糊起来。 康斯坦丁诵经般的咏唱着《阿布拉梅林的神圣魔法之书》中的“幻方”文字,重复单调的声音撕扯开了现实的幕帘,令隐藏于背后的秘密道路透入那堆肠子之内。 黑暗中出现了渐渐增强的鼓点声,仿佛远古洪荒奏响的战歌也在此时汇入蔓延开来的一条深邃悠长的血路。 陈宇毫不犹豫的走了上去,步入夜幕下的伦敦…… 第八章 浴血伦敦(二) 伦敦夜未眠。 “肠卜术”是一个邪门儿而又令人着迷的通灵法术,它血腥残暴,腐朽而又令人作呕,但它极其稳定,只要能找对你所需要的那具尸体,和尸体内的肠子。 很幸运,康斯坦丁曾经收藏了一部分。在“黏膜”乐队没有解散的前两年,康斯坦丁在伦敦城西边的桥洞下发现了一具流浪汉尸体。当然,那尸体很特殊,浑身都是纹身的那种。 心脏和一个肾脏被掏走,被剖开的肚子引来狂喜的蝇群。 那正是一个肠卜师,基于几乎沸腾的脑浆判断,他死于自己黑暗技艺所招惹到的敌人。 总是这样,走夜路的必然见不到太阳。 康斯坦丁得到了那倒霉蛋的肠子,他本想着转手将其卖掉,但很显然一直没有买家,而他也陷在了纽卡斯尔的卡桑诺瓦俱乐部,最终抵达雷文斯坎。 现在,那名肠卜师的一部分为陈宇展现了整个伦敦的全貌。 如果法器还在的话,陈宇可以通过“血肉之路”轻松进入“灵界次元”,但现在,他不敢轻易尝试。狂暴混乱的魔力会将他卷入更远的地方,失去了船舵,他很大概率会迷路。 所以这一次,陈宇甚至需要康斯坦丁来掌舵。 西敏寺那庄严肃穆的宏伟身姿在下方静默的雨中耸立着,几只乌鸦聒噪着从花环般的窗棂上方飞起,它们抛弃了权贵的埋葬地,它们飞入雨夜,就像是在躲避一场即将到来的灾难。 一只乌鸦掠过陈宇虚幻的灵体,它转动着小脑袋,漆黑的眸子问询般的盯着深邃的虚空。 它似乎在问“主啊,你往何处去?”。 我将走向我的士兵,我的战场。 陈宇沿着雨帘向下,他将泰晤士河甩在身后,他步入文明点燃的光辉星河之中,他走进钢铁琼楼汇聚的灰暗坟墓,他走进人类缔造的城市巨人血脉,在狭窄濒死的血管中溯流而上,他将那些病眼般的路灯和肿胀的主干道肿瘤抛之身后,他踏进黑暗的污浊,拐进掩人耳目的糜烂浓疮之中。 冰冷的雨水无法浇灭激情,苏豪区的夜总会正喷吐着所有人的欲望,五彩斑斓的火焰炽热燃烧着,男男女女在超自然的视野中仿佛成了纠缠在一起的未来派画作。 苏豪区是人们在现世中的天堂,当呼吸着彼此的气息、远离尘凡的约束时,他们找到了此时此刻应该虔诚信仰的上帝。 这里同样是技艺者的避风港。 “泰特俱乐部”从未这么热闹过。无论是西装革履的精英,还是一身街头打扮的混混,亦或是不同阶层、不同种族血统的家伙们全都守在门外。 车辆几乎拥挤了本就狭窄的街道,他们在雨中对峙着,没人敢放松分毫,因为他们都知道,在场的全是疯子。 陈宇却不理会这令人窒息的剑拔弩张气氛,他走入“泰特俱乐部”,走过空无一人的大厅和吧台,他从两名紧张不已的保镖中间穿行过纹刻着本应拦住任何胆敢靠近的魑魅魍魉法阵的木门,他走下台阶,在第二波安保人员无动于衷的注视下走进秘密会议室。 烟雾缭绕着。 靠近门边的一端落座着马丁那个光头佬儿,在长桌的对面,克拉丽丝捏着烟嘴微笑着。 剩余的十几个各大家族的掌门人面沉似水,他们背后的保镖随时碰触着藏于西装下的手枪。 “这场临时会议让我摸不清头脑。”一个梳着背头、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狐疑地转动着鹰一般的眼珠环视众人,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一个空座上,“我没看到斯图亚特家的人。” “放松点儿,马修或许在路上被什么事儿耽搁了。”克拉丽丝轻描淡写地说道。 “别绕圈子了,克拉丽丝。为何召集我们?你说有一笔大生意,但我没见到弗里德里克斯先生到场。”另一个戴着圆框眼镜的金发中年男子文质彬彬地说道,“这似乎不合礼数吧?” 克拉丽丝咯咯笑了起来,“我怎么可能请得动弗里德里克斯先生!他是个大人物,而我想怎么着也得有个下文才能向他通报。我知道我们都是喝汤的,只有他才能吃到肉。” 艾尔伯特站在克拉丽丝的身后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每个人脸上细微的表情,他在等待,并寻找着谁才是弗拉德里克斯的忠实走狗,谁又在这场权力的游戏中左右摇摆,而谁能成为不会背叛的盟友。 但这个进度……太慢了。 陈宇不希望拖延时间,因为一旦让弗拉德里克斯发觉,就会演变为拉锯战。 “死亡射手”还在路上,我需要一个接应者。 陈宇将自己拽出会议室,他重新审视着整个伦敦,他将注意力集中在每一个灵魂之上,他寻找着那个和他定下契约的印度神明。 ……乔瓦尼……我知道你还在伦敦…… 一点微光亮起,陈宇立刻扑了过去。 “陈?是你吗?”乔瓦尼在一处地下隧道中静坐着,他抬起头,双眼在黑暗中烁烁放光。 ……我会为你指引……帮我个忙……将目标拽到苏豪区…… 陈宇用缥缈的手指触碰着乔瓦尼的额头,他立刻惊讶地瞪大双眼。 “你在发动一场战争!”乔瓦尼倒抽一口凉气,他看到了那些伦敦的魔法师们,“map这些天的失踪也和你有关!” ……这不是为了权力……乔瓦尼……超人失踪了……世界正发生改变……我正在做我能做的事……相信我……这是第一步…… 乔瓦尼沉默了,他的内心在挣扎,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希望你不会真的失去人性,陈。扎坦娜信任你,我想……我也会相信你。”
……谢谢你……乔瓦尼博士…… 陈宇搞定了这一步,他立刻汇入伦敦的巨大网状洪流之中,他干脆敞开自己所有的思维,他甚至触碰到了“万物之绿”的边缘。视野开始扩大,他透视着魔法的脉络,让一个个鲜活的灵魂成为他的眼睛。 他隐藏着,他等待着…… 世界彻底碎裂,巨大的蛛网覆盖了整个雨夜。 …… 下方,布罗姆利自治市的铁轨之上,map正孤独的行进着,他步入隧道,在铁轨边缘的半个石头上坐下,他弯腰拾起一捧土,然后在黑暗中微笑起来。 “心脏一次次的跳动,我得以至此。一次次的呼吸,我方可发音。”map咏唱着,“绿、红、黑,我庄严与汝等对话!天蓝和暗蓝为吾之兄弟!银、黄、紫系汝等姊妹!” map在深入地脉与整个英国的铁路线路,他在与大地交谈,与整个英国交谈。 “港口和屏障女士们转向西方!M4长廊的灵魂们转向东方!”map呼唤着泰晤士河水大门和高速公路,“我召集一次汇流!我轻缓引导汝等潮向!汇聚力量与吾之臂膀、手指!” map站起身来,他向着隧道上方伸出右臂。 土石崩散着飞进魔法之风中,map的双眼只剩下明亮的眼白,那涓涓细流般的魔力透过他的手指源源不断的汇入他的身躯。map开始战栗不止,他忽然虚脱般的跪于尘埃,浮空的碎石也随即止于宁静。 “谢谢……兄弟姐妹们。”map抬起头,他凶狠地笑着。 …… 哈克尼老街一直都是“巫术巡礼帮”的地盘儿。 这群年轻的混混们来自五湖四海,他们聚集在这里,做着一统天下的美梦。 奈特双手揣兜笑呵呵地走进满是燃烧着火焰的垃圾桶照亮的贫瘠之地,他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每一个对他怒目而视的三流白痴们。 他走进了一个鬣狗们的巢穴。 “呦!你他妈的不长眼睛吗?”一个黑人跳下了破烂的砖墙,他挑衅般的上前,还耍弄着他手中的破匕首。 “我已经好久没有眼睛正了八经的看看这个腐烂的世界了,兄弟!”奈特咧嘴邪笑着,“你瞧,我不过是个信使,我想要给你们的头儿捎句话。” “去你妈的!”黑人一拳打了过来。 下一秒,奈特的两根手指插进了那混混的眼睛里,然后生生将他的半张脸抠了下来。 那些围过来的傻子们惊呆了。 “嘘……”奈特将血淋淋的手指放在唇边,他兴奋地笑着,“看着点儿,傻缺儿们!” 那个倒在血泊中的黑人忽然痉挛起来,紧接着,他站起身,那满是烂肉的塌陷脸庞面对着众人,暴露在外的舌头颤动着发出呜咽的声音。 几个还有胆子的家伙掏出了枪,但他们的手却还是不住的颤抖。 “啊……尼克,那就是你们的老大?”奈特咯咯笑着,死人告诉了他想要的信息。 奈特旁若无人的向前,而那个黑人的尸体则在一旁摇晃着跟随。 很快的,整个老街都骚动起来,没人敢上前,也没人敢真的开枪。他们只是簇拥着奈特,直至一个梳着脏辫的中年男人披着破烂的毛毯慢悠悠地走过来。 那家伙的脸上涂抹着白灰,耳朵、脖颈上佩戴着鸟骨装饰,他攥着一颗头盖骨,遍布血丝的双眼瞪视着奈特这个不速之客。 “有点儿意思……”奈特停下脚步,悠哉地拍了拍手,“看得出来,你不是浪得虚名的冒牌货。我的头儿正需要这样的人才。” “我不认识你,陌生人。”黑人的外地口音非常浓重,他抬起了头盖骨,将其对准奈特,“‘达默戈米’不欢迎你!” “啊哈!一个玛雅的黑术士!”奈特高兴的走上一步,“但你似乎撞在枪口上了,老兄!听说过阿凯恩吗?” 黑人术士猛然瞪大双眼。 但太迟了。 奈特已经将鹰爪般的五指插进了他的脑袋里,他很快在黑人的尖叫声中将手指拔出,连带着一起被拽出来的是那个可怜虫的灵魂,还有被这个黑术士吞噬的那一连串的灵魂。 黑人瘫倒在地,头盖骨滚落尘埃间碎成了渣滓。 除了滋滋作响的火焰,老街上空寂无声。 “没有眼力见的白痴!”奈特舔了舔手上的血。 一声枪响。 奈特低头看了看胸膛的一个冒着烟的窟窿,他慢慢转身,和众人一齐看向那个双手持枪的蠢货。 “看到了吗?”奈特没有动手,他只是张开双臂,大声说道,“这他妈的才是真正的技艺!寿与天齐的力量!白痴们!这是梅林的力量!没错!梅林回来了!他行走于伦敦!他在指引着我们肃清那些盲信的蠢徒!” 众人面面相觑。 “魔法回来了!”奈特奸笑着,“如何选择,兄弟们?” 那个开枪的小子惊恐的发现那些曾经的小伙伴们正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我们不需要叛徒,我们要开始一场战争!”奈特笑道,“我们要凝聚起来!夺回属于我们的阿尔比恩!” “不……别这么做!求你……” 众人包围了那个开枪的小子,他们将他淹没。 “啊!!” “一个新的时代到来了!”奈特伸展双臂疯狂的大笑着,在他身后是肢体乱飞的血雨,“一个新的王朝开启了!” 第九章 浴血伦敦(三) 腥风血雨正在伦敦奏响一场荒诞而又疯狂的挽歌。 戴安娜站在大本钟上俯瞰泰晤士河对面的城市灯火。她金色胸甲闪烁的柔和光芒驱散着黑暗的侵蚀,她背负的剑与盾同样撕破寒冷与肃杀,而她那清冷坚毅的眼眸透射出的力量在试图将正义重新带入人间。 “我知道你来过这里。”戴安娜在风中呢喃着,她攥住散发着金光的真言套索,套索的另一端在雨中仿佛有生命般的颤动着,似乎想要锁住它无法触及的虚空,“你遍布伦敦的每一寸土地。我并不擅长魔法,但鸟兽告知了我你的存在。你让它们感到害怕,你就像一个谜……” 西伦敦的夜空忽然被突然燃起的熊熊火光所照亮。 戴安娜暂时终止了思考,她抿住嘴唇,眺望远方。 又是一次爆炸。 “你……越界了,朋友。”戴安娜紧锁眉头,“真遗憾,我希望我能相信扎坦娜……” 戴安娜慢慢弯曲光洁白皙的双腿,火神之剑和神力护盾从背后卸下,抬头间,星光飞冕闪耀着一点光辉,猛然间,戴安娜弹射而出,在气流呼啸中如同一颗炮弹般的向着浓烟滚滚的西伦敦方向飞去。 …… “丧钟”在臂弯中夹着自己那一半儿橘黄色、一半儿蓝色的头盔,他站在着火的仓房对面的三层小楼楼顶上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作品。 没有人死去,这已经是仁至义尽。 “嗯……”“丧钟”抬起头,他捕捉到了在泰晤士河上方正穿过雨幕的那细微的雾气。 那不是凡人能够做到的,音波正在天空上创造一道绮丽的风景。 “正义……哼!”“丧钟”嗤之以鼻的一笑,继而转身走了起来,“来追我吧,美丽的小兔子!” “丧钟”带上了头盔,并在跳下楼顶时按响了另一个引爆器的按钮。 冲天的火光下,人们四散奔逃,惊恐的尖叫声和愈发临近的警笛声将雨声尽皆淹没。 …… 斯图尔特庄园祥和幽静。 马修正享受着晚餐后的天伦之乐,他喝着红茶、穿着睡袍站在窗前眺望雨幕下的夜色。而在他身后,两个孙女在嬉笑中打闹着。 他看上去十分满足,因为他是里士满的名流,他也是古老的斯图尔特家族的老贵族,他的哥哥就在保守党操纵着那个上台的白痴“铁娘子”,而他则提供着他无比熟悉的古老技艺。 马修忽然心血来潮低头看了看快要喝干的茶水,他想了想,将剩余的茶水倒进了一旁的盆栽里,然后摇晃了三下杯子,看向杯底的茶叶碎末。 敲门声忽然响起。 “进来。”马修稍稍有些困惑的抬起头。 在这个时间,一般不会有人打搅他。 “先生,有人想要见你,说是有急事。”一名保镖恭敬地说道。 马修皱起眉头,他转过身,又挥手令自己的女儿带孙女离开。他懒洋洋地走到自己的椅子旁坐下,然后沉声说道,“那人是谁?” “斯科特家的保罗。”保镖说道。 马修稍稍放松下来。 斯科特家族和斯图尔特家走的很近,他们都是弗里德里克斯先生的左膀右臂。斯科特家族掌控着伦敦金融圈的三家银行,而往来的生意中也帮斯图尔特家打点过资产腾挪的事项。 保罗是斯科特家最忠实的一条狗,马修也很喜欢这个意大利来的小子。 马修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轻轻点点头。 保镖出去了,很快的,一个皮肤略微有些黝黑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他有些慌张,不停擦着额头的汗,在见到马修的瞬间,就颤声说道,“您、您得离开庄园!” “什么?”马修诧异地的皱起眉头。 “弗里德里克斯先生……”保罗咽了咽唾沫,他的双眼游移不定,“他想要你的命!” “开什么玩笑?弗里德里克斯先生没有理由……”马修忽然觉得有些异样,他注意到那小子的耳朵里正渗出一些黑色污血,他的脖子上似乎也有一些血点儿渗出。 “史蒂文!”马修喊着保镖的名字立刻起身,他抬起肥硕的双手,迅速的转动手指上的红宝石戒指,“你他妈的到底是谁?我知道你藏在这个小子的脑袋里!” 窗帘忽然自动拉上了。
保罗则恶狗般的扑了过来,他七窍流血,张着的大嘴里喷吐着深蓝色的烟尘。 “听我号令……”马修没能完成咒语,他肥大脑袋上的嘴巴被保罗的拳头堵住了。 马修惊恐地瞪大双眼,他老泪纵横间,看着保罗用非人的力量将他扑倒在地。 他呜咽着。 但无论是保镖还是家人都没有进来。 伴随着清脆的“咔嚓”一声,马修的脑袋被掰成了两半儿。 保罗满脸是血的摇晃着站起身,他喉咙里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笑声。 此时,房门开启了。 两名保镖冲了进来,还有马修的女儿。 保罗转过身,他从兜里掏出一柄尖刀,“弗里德里克斯先生向你们问好!” 说完后,保罗将尖刀插进了脑袋里,然后扑倒在了马修的尸身上。 血河开始蔓延,直至没过椅子边缘的茶几下方。 而在茶几上的那个空茶杯内,茶叶梗正构成一个有着八撇胡的可怕笑脸…… …… “梅林?”一头白发的老者用深陷眼眶内的浑浊眸子盯着克拉丽丝,“你在开玩笑吗,克拉丽丝?这算什么生意?我们全都是深谙此道的手艺人,不是街头蒙吃蒙喝的三脚猫骗子!你在跟我们讲一个童话?还是说你想要得到这个空王座?” 戴眼镜的男人此时将眼镜摘下擦了擦,他默不作声,脸上的表情也难以琢磨,但两点寒眸正瞥向身边的那个一脸怒意的黑胡子壮汉。 “别那么激动,亲爱的马克!”克拉丽丝抿了口烟,然后微笑着说道,“这难道不是好事儿吗?想想看,更多的魔力,更多的技艺和宝贝!” “真是浪费时间!”一个金发男人站起身来,他瞄了一眼对面戴眼镜的男人,“你不会也信这套鬼话吧?” “怎么说呢……”戴眼镜的男人咧嘴一笑,他看向克拉丽丝,“要是弗里德里克斯先生没有异议的话……” “他妈的扯淡!弗里德里克斯先生只会将其当做一个莫名其妙的笑话!”那个梳着背头的男人捶了下桌子,然轻蔑地冲着克拉丽丝笑道,“我很喜欢你,克拉丽丝,因为你总是十分谨慎,就像一只小猫般顺从。但今天……我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克拉丽丝耸耸肩,“真的有那么夸张吗?我们玩弄的把戏在普通人眼中也不过是神话里才有的谎言,难道你会承认你正在钻研的技艺不过是梦中的呓语?” “够了!告诉我那个家伙的真名!”梳着背头的男人也站起身来,他伸手指着克拉丽丝,“我会忘了今天发生的……” 男人没能说下去,他就这么滑稽的伸着手趴在了桌子上。 一颗子弹斜着贯穿了他的脑袋,将他身后的保镖一齐射杀。 鲜血从脑侧的头发间开始汩汩流出。 克拉丽丝的笑容僵住了,但她的反应极快,她立刻看向那个戴眼镜的男人,那是她测试这群秃鹫的眼线,那男人是斯科特家族的次子,一个乖张低调的阴谋家。 艾尔伯特的速度更快,他已经用带着十字架戒指的拳头击碎了左侧那个愣神儿保镖的脑袋,现在正扑向那保镖的主子。 在马丁抄起烟灰缸时,另一颗子弹打穿了金发男人的脑袋,紧接着是另外的一颗子弹,它在屋子内的墙上弹射着带走了两名保镖的性命。 很快的,蔓延着血色的屋子内,还剩下六名活着的家族首领。 克拉丽丝抬起犀利的双眸看向上方木门上的八个孔洞,她不寒而栗。 她应该如此。 …… 在“泰特俱乐部”微微敞开的大门外,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所有人依旧在雨中等待着。 而在四百米开外的一栋小公寓的三楼房间内,“死亡射手”正在窗前瞄着雨幕。 “非常好,劳顿先生。”一旁的玻璃上出现了浑浊的字迹。 “不,你他妈的才不是人类……”“死亡射手”紧锁眉头的慢慢站起身来,他脑袋里的空间结构图正在缓缓消失,他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弄进自己脑袋里的,他也不想去知道。 “死亡射手”扛着狙击枪很快扭过头,“查斯,我们该换地方了!” 上架感言 明天终于要上架了,本来以为成绩不好得30万字呢,上周也没问。 其实原本的打算是写一个原创,主角的性格趋近于康斯坦丁,然后以驱魔推进,像是温家双煞那般,写实风格的巫术和魔法体系,加入克苏鲁元素和其它神话和各路古老文明的德鲁伊、萨满教神秘主义元素。 但想来想去,还是写了个同人,也是怕自己现在驾驭不了。 当然这本也扑了。 无所谓了,本就是因为兴趣才写的这本同人作,因为实在是喜欢《地狱神探》老版本的故事风格。应该说是特别喜欢尼尔·盖曼和阿兰·摩尔这两位大神的作品风格。他们开创了DC超英漫画的黄金年代新浪潮,也改变了过往超英漫画的叙事风格,更偏向写实与更纯粹的幻想,这都是后来的编剧无法复制和企及的。
这也是我选择大部分以新52前的设定并选择以康斯坦丁为切入点写这本书的原因。当然了,这也意味着非常小众,可能不像网文,也可能是我文笔和想法实在有限,爽点啥的都不够。不管怎样,这本书还是会按计划继续写完。 后续的故事在《梦境国度》结束后就会启程前往美国开始和“正义联盟”接触了,“狂猎”将是第一个大事件,然后会将现有的宇宙重启,所以后续的剧情和设定还望以本作为准。 最后谢谢还在看这本书的朋友们,我肯定会写完,请放心订阅吧,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 明天可能会三更,因为实在写的慢,还没太多时间,请大家海涵。 第十章 浴血伦敦(四) 暴雨如注,滚滚雷声震颤着夜空,闪电将黑暗撕碎,却又在狂风中战栗着退却。 牛津俱乐部那极尽奢华的大门被推开,两个贵族院的老家伙走了进来,他们略显恼火地轻轻掸去肩头的水滴,抱怨着门外已成落汤鸡的保镖没能令他们在如此短暂的路程里保持整洁。 但当他们走向壁炉旁那王座般的椅子时,却再度露出谄媚恭敬地的笑容。 加百列这一次没有抬头,他只是双手交叉撑住了下巴,他缩在椅子中眺望着窗外不断闪动的电光和沿着玻璃泪流不止的世界。 他知道有什么正在发生,他当然知道,但他疑虑丛生。 那些哈巴狗般扑过来的苍老恶心的蛀虫们如今令他厌烦,他甚至念叨着路西法的名字,他的眼中则映射着那个他所不能理解的年轻人。 无论是壁炉上方悬挂的耶稣圣像,还是就在旁边桌子上的《圣经》,它们像是失去了活力,失去了神圣不可侵犯的力量,它们现在如此……普通。 就像那些罪人,那些恶心的男男女女。 加百列抬起头,他先是有些震惊,似乎他恐惧着不断滋生的某种不信和亵渎,但他很快又平静下来,他转头看向熊熊燃烧的烈火,就像是在看曾经的自己。 他曾那么光彩夺目,他曾在每一寸土地上歌唱,他喜悦着上帝的创作和每一个被赋予的音符。 火焰升腾着,就像血,就像地狱喷发的熔岩。 他曾走过每一处战场,他覆灭了巴比伦,他屠灭了亚述人,他毁灭了埃及,他在拿撒勒夺走了那个木匠妻子的贞洁,他那将是圣子降临…… 主的意志。 没错,他不可能错。 这是……真的吗? 加百列闭上了眼睛,他不明白如今内心的感受,他十分失落,前所未有的失落。 为何让我来到伦敦?为何让我与那些不信的暴徒恶棍们攀谈?为何他没迎…阻止我…… 突然,牛津俱乐部的大门轰然洞开。 两个保镖瞬间毙命,而他们所保护的人在雨水和血泊中爬过名贵的地毯和大理石地面,他惊恐而又满怀希望地望向加百列,他伸出手,他呢喃着救赎之名。 加百列没有动。 因为他知道那人是信奉着黑暗技艺的异教徒,一个骗子,一个混蛋。 但……他眼中的希望是真的。 子弹贯穿了那两只眼睛,污血和碎肉将红色的地毯渲染的更加鲜艳。 “弗里德里克斯在哪儿!”行凶者愤怒地吼道,“这个杂种在哪儿!我们要亲手血刃这个没有信义的败类!” 加百列听过这个名号,这同样是个大人物,也是这里的常客。 脚步声匆忙的靠近,那个满脸悲愤的男壬视着一脸茫然的加百粒 “我需要那家伙藏身处的地址!”男人叫嚣着,他根本不知道他在招惹谁,“有人在这里可以找到线索!” 枪口顶在了加百列的脑袋上,但智使无动于衷。 更多的人挤进门。 看看啊,吾父啊!这就是您引以为傲的造物?我为何要看管他们?我为何要倾听这些不可救药之饶心声? 路西法和那个年轻饶声音愈发清晰。 他们难道才是对的? 一声炸雷响起。 加百列慢慢起身,在他的身旁,那个男人飞散如烟。 血雾飘散着。 加百列落寞悲韶转向那些震惊无比的凡人,“他在贝克街,他在他自己那可笑的堡垒郑” …… 戴安娜救下了被吊在拱门之上的最后一个人。 她怒目圆睁,她任凭雨水冲刷着她俏丽的脸颊和湿漉漉的黑发,她毅然的搜寻着她的敌人,她眺望远方的公路。 他在等我。 这只是一场游戏。 戴安娜清楚的知道这一点,她也知道在前方将有更多陷阱。
“扎坦娜,你真的相信这个人?”戴安娜困惑的呢喃着,但手却握紧了火神之剑。 她没有选择,她不清楚若是她晚一步,对方是否会杀死那些无辜之人。 “他去了克罗利!”被解开绳索的男人惊惧交加的颤声道,“他让我告诉一个穿着甲胄的女人!他他会在克罗利等你!他让我求你,别伤害我!求你,将我送进监狱吧!我真的只是第一次抢劫……” 一个罪人? 戴安娜瞪大双眼。她立刻看向其他人,真言套索甩动出去。 这是真的。 无一例外,所有人都是有罪之人。 戴安娜歪了下头,眉头紧锁。 这是为什么? 令我放松警惕的迷阵? “克罗利……”戴安娜知道那里距离怀彻克罗斯很近,超人曾在那里出现过,他的离去也毁灭了整座镇。 “希望不要太过糟糕。”戴安娜自言自语间低头看着眼前的男人,“最好别乱动,先生女士们!我会通知警方!而你们……” 警车从后方呼啸而至。 “如此服务周到吗?”戴安娜的嘴角略微上扬,“还真是个恼饶绅士!” 戴安娜再度弹射而出,音波造成的水雾令那些犯人尖叫起来。 …… 陈宇在穹之上的罗网内微笑着。 他看到了加百列迈向堕落的第一步,他看到了神奇女侠在“丧钟”的诱导下远离伦敦。 map引导着那些弗里德里克斯的走狗们走向内讧,奈特如同一个传教士般的将梅林之名在伦敦的每一个肮脏泥泞的街道上奏响,“死亡射手”无情的行进在陈宇所布置的暗杀线路上,克拉丽丝他们恐吓住了那些左右摇摆的家伙们。 所有的棋子全都被拨动,星星之火在雨幕下开始燎原。 而阿尔比恩巨人在黑暗中狂喜不已的震颤着,他已经蛰伏了无数个世纪,他早已没有了他的信徒,但现在,他在无底深渊中瞥见了希望。他开始升腾,他竭力钻出牢狱,他在无数饶狂热赞美和信奉中积聚着力量。 陈宇看着在黑色的幕下缓缓张开臂膀的宏伟电光,它低沉的吼声将暴雨燃烧。 这不是幻觉,这是不列颠之魂!这是阿尔比恩的意志! 陈宇抬起虚幻的手臂,他如同指着自己的王国一般指向那空中的巨人…… “这才是你想要的,对吗?”墨菲斯的声音突然出现。 梦进入了“灵界次元”,他看出了端倪。 “一切计划,一切铺垫,全都是为了即将到来的那一刻,对吗?”墨菲斯沉声飘荡在陈宇的灵体身边,他同样盯着那璀璨夺目的巨人,“无数饶信仰,无数饶盲从,那些强烈的欲望和无止尽的梦想……你在创造一个神明,一个以你为基准的神明。” 陈宇没有否认。 因为这就是事实。 “你欺骗了我,利用了我,因为你知道,神明将在梦中诞生。”墨菲斯轻叹一声,“你有些过火了,陈。” 陈宇转过头来,“不,墨菲斯,我和你一样都想要得到一个答案。是我所想要的答案,不是任人摆布下被赋予的‘职责’。” 墨菲斯惊讶地抬起头,他若有所思。 “路西法的对,梦是单纯的。”陈宇重新看向继续凝聚的巨人,“我不会利用你,墨菲斯,你所要警惕的反而应该是你的家人,不单单是欲望,还迎…命运。” 最后的仪式开始了。 罗网之下,所有人都开始填充最后的柴薪。 “改变与反抗将在此刻开始。”陈宇平静地道,“看着吧,墨菲斯,你将见证终点,而我不会成为普罗米修斯,我也不会是伊卡洛斯。” 陈宇向着那璀璨夺目的光芒飘去。 而在利物浦的仓库内,康斯坦丁叼着烟冷汗直流的将使的血液倒进法阵…… 第十一章 浴血伦敦(五) map在隧道里抬起头,散发着白光的双眼穿透了所有屏障,一览无余的注视着天穹之上那仿佛雷电凝聚起来的高傲巨人。 他笑了,八撇胡颤动下,列车驶入黑暗,呜咽的狂吼淹没了map的身影…… …… 克拉丽丝坐在车里,她眉头紧锁,始终放松不下来。 毫无疑问,他们得到了胜利,在咒语和誓言的束缚下,那些宵小之辈不敢轻易背叛他们的新主子。更何况他们似乎真的嗅到了一个机会,毕竟有人死去,就会有人踩着尸体上位,这是不变的真理。 空出的位子有多少,就会有成倍的人向上爬。 欲望驱使着这一切,至少暂时,他们会将注意力放在如何将竞争对手弄死上面。 但今晚,他们有着共同的敌人。 浩浩荡荡的车队迫不及待的赶去给弗雷德里克斯送葬,这群秃鹫会一点儿不剩的啄尽每一块儿腐肉,然后播撒下种子,期待着恶之花再度鲜艳的绽放。 “我们真的创造了一个神。”艾尔伯特在克拉丽丝的对面阴沉着脸,他焦躁不安,因为他毕竟只是个凡人,他所依赖的黑暗技艺也会随时出卖他,他无法信任如今摆在眼前那个过于美好的承诺。 而出于本能,艾尔伯特更不信任一个和康斯坦丁为伍的家伙。 克拉丽丝本想着出言安慰下艾尔伯特,但当她抬起头时,却惊恐地转向车窗之外。 璀璨如太阳般的光辉正在伦敦上空驱散黑夜与阴云,缭绕的烟雾下,那虚无缥缈的形态如同一尊张开臂膀的巨人。 “天哪……”克拉丽丝倒抽一口凉气,“你说得对,亲爱的。我们的确……创造了一个神。” …… 奈特行走在威斯敏斯特那宽敞的大道上。 身后是簇拥的各个帮派的混混,他们狂热无比的呼喊着梅林的名字,他们咏唱着魔法之王的名号,他们举起阿尔比恩的旗帜,他们像朝圣者般行进在复兴的伟大航路上。 而奈特就是圣徒,黑暗的圣徒,一个舍弃了“腐朽之国”的伪君子,一个疯狂的赌徒。 现在,这些乌合之众看到了他们的神。 那正在昂起无形头颅的光之巨人喷涌着无数个世纪的怒意,他撕扯开阴云,他阻挡着月亮,他将雨水蒸腾,洒下万千萤火。 更多的人走出家门,更多的人抬头仰望着匪夷所思的奇景。 “上帝啊……”一个男人颤声说道。 “不,那不是上帝,那是魔法之神。”奈特邪笑着大声说道,“那是不列颠的意志!那是这片土地真正的王!赞美他吧!他将带给我们真正的荣耀!看那灿烂的火焰!他驱赶了黑暗!他将照亮整个英国!” 魔法的信徒们歇斯底里的欢呼起来,他们扬起旗帜,他们伸出双臂,他们虔诚的想要接住那些飘落的火星,他们的双眼熊熊燃烧,他们一齐抬头,他们的灵魂映射着同一个光芒。 …… 戴安娜忽然止步,她猛然抬头,错愕地看着她无法理解的巨大存在。 那股力量汹涌澎湃,就连手中的真言套索都颤抖不止。 “不……”戴安娜自顾自的摇了摇头,她终于知道自己被耍了,因为那巨人就在伦敦的上空。 可是她看不出来恶意,那就像是初生的婴儿般纯洁空白,那是未曾被玷污的力量,那是新生的……神。 “看来我的任务完成了。”一个嗓音低沉的男人声音忽然在戴安娜的身后出现。 “斯莱德……”戴安娜回头间便认出了那个臭名昭着的佣兵,“是那个人雇佣的你?” “算是吧。”“丧钟”摘下了头盔,露出带着眼罩的一张坚毅冰冷的面孔,他微微抬头凝视着空中的那无法理解的光芒,“他可以轻易杀掉每一个人的,但他没有这么做。” “他想要什么?”戴安娜狐疑地问道。 “丧钟”则满不在乎的看了看戴安娜手中的真言套索,“你应该会有机会亲自问他的,而且……说实话,我不知道,我也不在乎。拿钱办事,就这么简单。再见了……” “等等!”戴安娜猛然间蹿了过去,但两颗手雷拦住了去路。 火光炸响,当戴安娜蹿出烟雾时,“丧钟”已然销声匿迹。 …… 弗里德里克斯站在自己的画廊里背手而立,他盯着面前那张极为抽象的画作沉吟不语。 那更像是从天而降的血色天使,那螺旋般浑浊的颜料就是他的力量和他凋零的羽翼。
下方的那些污浊的手贪婪的伸展着,它们在期待着一顿大餐,它们在等待着将自己的神明蚕食…… “先生。”一名保镖在弗里德里克斯的身后恭敬地说道。 弗里德里克斯稍稍扭了下肥硕的光头。 “您最好还是去地道内。”保镖建议着。 多么讽刺! 一个帝国在一夜之间土崩瓦解。 弗里德里克斯可以想到几个阴毒小人的名字,但他们不敢无缘无故的这么做。 他们也没有那个能力。 瘫痪所有通信,封锁所有消息,让一切魔法屏障消失,甚至暗杀掉每一个坚守岗位的眼线和杀手。 直至我成为光杆司令。 不,这不是几个凡人就能做到的。 那么……我在和谁斗? 弗里德里克斯困惑不已,他知道这个画廊是他的堡垒,这里依然有数件藏品可以帮他抵御敌人,他甚至还可以释放出地狱的恶魔杀光他的敌人。但他这一次还是输了,重建帝国将令他元气大伤。 但……至少我还拥有帝国。 弗里德里克斯转身走了起来。 是的,不过是耗费一点儿时间,不过是耗费一些钱财。我会抓住每一个叛徒,我会品尝他们的鲜血,我会挖出他们的心脏……不,我会让他们活着,用巫术、用魔法、用一切手段让他们痛苦的活着…… “弗里德里克先生。”一个白胡子老者穿着条纹西装走了过来,老者双眼仿佛瞎了一般的只剩下眼白。 “刚特大师。”弗里德里克斯稍稍露出些许笑容,因为他看到了自己手中的王牌,刚特是最强的御用魔法师,他甚至和地狱有所来往,他会轻易弄死那些蝼蚁。 “外面很热闹。”刚特大师平静地说道。 “他们很快便会成为盘中餐,你就是无上的主厨。”弗里德里克斯走过刚特大师的身边,“杀了他们,我会在地道里等待……” 弗里德里克斯没能说下去。 因为他的脑袋被一只从刚特脚下影子里钻出来的恶魔手臂拽了下来。 在一连串的内脏和脊骨于半空中甩动之际,令一条手臂插进了保镖的肚子内。 “你说对了,弗里德里克斯先生,我的确是主厨。”刚特大师整理了下领带,然后背手离开鲜血蔓延的地面,“但很遗憾,我的主人今天想要的不是门外的白痴们,而是你。” 不远处,大门破碎了。 那些失去了首领的家族成员们冲进画廊,但他们很快发现,这里已经成为了残肢遍野的血腥地狱。 …… “……艾米莉亚你要去哪里?落基山脉是我的家,在大西洋的另一边。”涂抹着浓重白色粉底、嘴唇却鲜红如血的胖子哼唱着爱尔兰民谣,他和另一个同样穿着怪异、涂抹的仿佛小丑般的瘦子一齐拖拽着一口棺材般的大箱子,“……艾米莉亚你要去哪里?他们会偷走你的行李和衣服,就在大西洋的另一边……” 前面一个面色惨白,妆容相似却又不禁相同的男人始终咧着大嘴,他病态的绿色头发张扬的在风中飘摆着,他穿着深蓝色的大衣,臂弯中夹着一个文明棍,像绅士般的昂首走着,喉咙里却禁不住发出咯咯的诡异响动。 突然,男人停下了,他的笑容也很快消失,他转过身,看了看胖子。 歌声止住了。 “怎么了,头儿?”胖子歪着脑袋问道。 “我在想,这首歌……”男人的身体颤抖了起来,继而不断大笑,“太他妈的好笑了!” 胖子扭头和瘦子对视一眼,然后也跟着嘿嘿笑了起来。 一声枪响。 胖子躺在地上时,脸上还保持着微笑,只是脑袋上多了一个洞。 “完美!”男人捋了下被雨水打湿的头发,咯咯的笑着,“艾米莉亚也会为此高兴的!因为她不用去大洋彼岸了!她会在这里得到她想要的!” 男人抬起头,他眺望着远方那璀璨的光芒,他那猩红的大嘴几乎咧到了耳根,“哦,是的!她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 “头儿,我一个人抬不动这玩意儿!”瘦子疯癫的踢着胖子浑圆的肚子抱怨着,他不得不将箱子竖起来,并露出了背面被笑脸染红的“S”。 “你总会想到办法的,不是吗?”男人的双眼映射着疯狂的光明,“我对此永远抱着非常乐观的态度!” 第十二章 梦境国度 万千信仰,万千同一个诉求。 还有那些魔法师的死亡,血染的伦敦。 康斯坦丁最终投下的天使之血令虚伪的光明更加璀璨夺目,因为它披着“幻人”的外壳。 “幻人”是基于最深沉欲望下的想象力所诞生的一股难以定义的存在,那就像是精神分裂症患者的另一个人格,它真实存在,它又并不存在。 整个伦敦的幻想令这诡异的光明成为了圣洁与魔法共存的存在。 至少就在今夜,“幻人”包裹住的庞大能量汇流就是上帝。 而这一切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献祭法阵,它围绕着缔造崭新神明的故事源源不断的传输着希望与强烈偏执的欲望,但这还远远不够。 它缺少一个核心,一个故事中的主角。 陈宇就是那一个。 现在,他没入光芒,他感受着久违的温暖,那就像是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初为人子的那一瞬的悸动令陈宇无比惊讶,那些他从未体验过的情感一股脑的汹涌而至,几乎令他那早已淹没于光之海洋中的意识战栗到崩散。 但那并不属于他。 陈宇疑惑了。 他看到了在一条红线另一端的自己。 那个孩子在笑,天真烂漫的笑着,就像每一个正常的凡人一样。 很快的,无数个自己环绕着陈宇,无数根红线串联着。他们长相各异,他们经历着不同的人生,但无一例外的,他们都是正常的,他们拥有陈宇无法理解的所有情感,他们如此幸福。 ……够了……陈…… 一双漆黑如墨的手伸入光明,他抓住了陈宇的意识,将其迅速拽出。 色彩开始回归,那些孩子却成为了光中的一粒粒微尘,但他们依旧闪耀。 很快的,陈宇跪在黯淡怪异、四分五裂的贫瘠土地上抬起头。 墨菲斯正伫立在陈宇面前不远处的一个歪歪扭扭的路灯下,他面色更加惨白,额头还有细微的汗水渗出。 一个满脸胡子的矮个子男人好心而又恭敬地搀扶着墨菲斯,另一个红头发的大胡子男人却幸灾乐祸的拄着一把铁锹事不关己的看热闹。 “我在……哪里?”陈宇发现自己的衣服都没了,他真的就像出生的婴儿一般。 “你应该知道,陈。”墨菲斯虚弱的说道,“陈,你犹豫了,在那个瞬间,你差点儿被你自己的幻梦取代,并成为散落在多元宇宙的新神化身。我不得不将时间伊始封印在一张委任状签名中的自己释放出来才能将你从消散的边缘拉出。但我还是太虚弱了,我得快一些拿回属于我的力量。” “该死的!亚伯!你这个白痴!”那个红头发的小个子男人恶狠狠地抱怨着,他显然不希望墨菲斯拿走委任状。 陈宇的头脑清晰起来,他也终于知道了自己身处何方,面前的两个小矮子为何人。 “梦境国度。”陈宇感叹着站起身来。 那搀扶着墨菲斯的是亚伯,一脸奸笑的是亚伯的哥哥该隐。 他们是宇宙间第一桩弑亲罪行,他们被墨菲斯安置在噩梦的边缘,他们是噩梦世界的领主。 没错,我真的抵达了梦境国度。 陈宇试着召唤“超维度之书”,但他很快发现左臂上的纹身消失了。 “你如今只是这里的一个迷梦。”墨菲斯说着挥动手臂,“借着那可怕的仪式,借着那新生的神明,你所计划的过程还未结束,你需要走进真实的梦境,你需要找到诞生的神之初梦,完成你的计划,并重归人间。来吧,朋友,我想我也没有选择,因为事情已然发生了。” “您、您这就要离开了吗?”亚伯搓着手羞赧地笑着问道。 “是的,我需要前往梦境的中心,我需要看看正在发生的变化。或许……”墨菲斯面沉似水,“还有我离开后发生的变化。” “好的,陛下!一路顺风!”该隐一脸轻松地挥了挥手。 亚伯忽然上前一步,战战兢兢地苦笑道,“陛下,我想……呃……你可能会看到不那么尽如人意的……” “闭嘴,亚伯!”该隐捂住了亚伯的嘴,然后咧嘴灿烂的笑着,“他太过愚蠢了,陛下!放宽心!还请快些启程吧,包括……这位兄台!”
陈宇注意到该隐正摸索着藏于腰间的一柄匕首。 “忽略他们吧,杀戮总会开始,也总会结束。”墨菲斯头也不回的走上那一个个浮空的阶梯,“跟上我,陈,否则你会迷路的。要知道在我的梦境世界之外是无尽的尘埃与黑暗,我们需要穿越一条螺旋小道,从那里穿过黑夜世界。” 陈宇一边听着墨菲斯的解释,一边环视支离破碎的噩梦世界。 这里没有一块儿土地是完整的,这里也不存在秩序。这里就像是各种诡异离奇的狂想坟墓,从古至今,无数个世界、宇宙的一个个血腥、残暴、恐怖、怪诞、疯狂、不可名状的残骸林列在扭曲歪斜、甚至折叠起来的黑暗空间之内。 每一栋楼里都发出尖叫,每一扇窗上都泼洒着鲜血,每一面墙后都有窸窸窣窣的响动,每一个破碎的娃娃那漆黑的眼珠都转动着看向陈宇和墨菲斯。 脚下的台阶长满了腐烂的杂草和一张张古怪的面孔,四周则是缥缈流动的黯淡云雾,它们仿佛拥有生命,因为陈宇看到了一双双充满贪婪、恶意的眼睛。 陈宇忽然想起了柯林斯。 好吧,他现在和“超维度之书”一起埋藏于梦境国度之中的某个角落。 连同真实的自我。 很快的,一条螺旋上升的小径出现了。 但当你看过两侧弯折的世界后,你会发现,那条小径甚至翻转着开始向下。 “专注于脚下的路,陈。”墨菲斯提醒道,“将困住我的那个伯吉斯困在永无止境的噩梦中几乎耗尽了我全部的力量,一旦你坠落下去,我恐怕无能为力。” “凡人为何可以轻易困住你?”陈宇试探着问道,他甚至失去了一些转生前的记忆。 墨菲斯沉默了片刻,然后才悠悠地说道,“我……曾因为怜悯放过了一颗成为了‘梦之漩涡’的年轻恒星,我不愿成为那个我必须成为的刽子手,而我因此亲手缔造了灾难。虽然我借助父亲时间的力量弥补了宇宙的创伤,但……那不过是自欺欺人。一颗颗恒星死去,一个个世界和宇宙消亡,一个个梦消失了。我不得不再度启程,我不得不付出惨痛的代价,我不得不履行我的职责,于是……”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陈宇平静地说道,“虽然我不懂什么是悲伤。” “这真是最好的安慰话语。”墨菲斯继续走着,“不过,是这样的。我在欲望的帮助下乘着船载着一千个生命启程,我让那名为希望的女孩儿安抚所有的生命,我让他们梦想着一个崭新的世界,我让他们沉沉睡去。然后,我一次次的将每一个梦搬入现实,我重复着,失败着,我不断的尝试着,我在不断枯竭,但我挣扎着,直到所有的梦都进入现实。于是,新的宇宙诞生了。而我……” “被怀彻克罗斯的那个白痴截住了。”陈宇点点头。 墨菲斯停住了脚步,他转过身面对陈宇,“我希望你不要像我那样,陈。我们十分相似,这几十年的囚禁中,我常常在想着欲望和疯狂说过的话,我的确只相信着自己,那不单单是傲慢和乖戾,那是对自己的一种惩罚。” 陈宇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 “好了,我们抵达了‘角之门’和‘象牙之门’。”墨菲斯转过身面对两扇无比巨大而又复杂的巨门。 弯曲的骨角和龙形的雕刻令两扇极为相似的大门无比庄严宏伟,又令人胆寒。 “我在梦境世界还年轻的时候创造了这两扇门。”墨菲斯走向右侧的大门,“‘象牙之门’内是谎言、虚伪和欺骗,只有通过‘角之门’才能进入真实之梦的中心。” 墨菲斯艰难地推开了‘角之门’,他迈步而入,陈宇随即跟上。 无数的路在此处显现出来,波澜壮阔的绮丽世界露出了冰山一角。 “有一条旧路通往我的城堡。”墨菲斯有些焦急的加快了脚步,周围的风景也在快速流动着,就好似遵循着梦的意志在缩短路程,“守卫已经不存在了,但我还记得……我还记得……天哪……” 墨菲斯再度停下的瞬间愣住了。 因为他正面对着寸草不生的荒原,在荒原的中心,则是一座城堡的废墟。 第十三章 神之梦 孤独的城堡如今更加凄凉,那完全就像是沙漠中耸立的一座死亡纪念碑。 无人悼念,无人缅怀。 就像是梦本身都遗忘了梦。 “天哪……”墨菲斯一时间有些恍惚地向前踉跄了几步。 陈宇却看到了在那城堡废墟的阴影下伫立的一个瘦高的男人。 “陛下……您回来了。”那男人缓步走了过来,他有些苍老,看上去六十多岁,脑袋上的头发稀疏,带着没有边框的圆形眼镜,男人身上的深蓝色燕尾服有些破旧,显得极是潦倒。 陈宇看着那男人,他的记忆如今失去了不少,但还是找到了关于这个男人的部分信息。 卢西恩,墨菲斯最信任、最尊敬的仆从,他同样也看管着梦境城堡里的大图书馆。 “卢西恩?”墨菲斯眨了眨眼睛,他从惶恐和悲痛中回过神来。 “是的,陛下。一如既往的为您效劳。”卢西恩艰难地慢慢单膝跪地,却被墨菲斯搀了起来。 “这里……发生了什么?”墨菲斯焦急地问道。 “陛下,您可是梦啊。一旦您离开,这里就会开始倾塌、荒废。”卢西恩稍显落寞的说道,“而您离开的太久了,我想那应该是极为漫长的旅程。” 从之前墨菲斯讲述的那个重塑宇宙的故事中,陈宇也知道了墨菲斯真正离开梦境国度的时间要远远不止几十年,他甚至无数次的扭转时间并无数次的搬运一千个生命的梦,那耗费了多久? 即便宇宙被重塑,即便时间仿佛没有流逝太多,但墨菲斯还是离开了太久,而他的国度与之相连。 “一开始还很缓慢,但……逐渐的,梦境开始蜕变,我的图书馆里所有书籍的文字都消失了,继而是图书馆本身。”卢西恩摇了摇头,“许多的梦都改变了,他们有的开始衰老,有的恢复了原形,有的疯了,有的更加疯狂,错误在蔓延,而一些梦甚至消失了,我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墨菲斯在沉默中向着那孤寂的城堡伸出手,那城堡似乎并没有变小,但就像是视野中的错觉一般,它还是被捧在了墨菲斯的手心里,然后被粉碎。 梦之沙从指缝滑落时,墨菲斯叹了口气,“至少我有了目标,一如既往。” “我也很痛心,陛下。”卢西恩推了推眼镜,“您或许可以找命运三女神占卜你所需要的答案,她们……” “不了,卢西恩。”墨菲斯转头看向陈宇,“我……找了一个朋友帮我。” 卢西恩立刻惊讶的尽量瞪大那双小眼睛,他仔细而又警惕的审视着陈宇,最后用不太确信却始终保持着谦逊的语气说道,“朋友?我……还是第一次听您这么介绍一位客人。请原谅,先生,我以为您是陛下带来的一个新梦。” 陈宇耸耸肩,“没关系,卢西恩。我如今似乎的确是一个梦,我并不完整,而且……我也很高兴墨菲斯能把我当做朋友。呃……我或许有一个能让你可能好受点儿的消息,墨菲斯。我抓住了柯林斯,但现在不在身上。” 墨菲斯紧锁眉头,昂头间似乎非常惊讶,却又有些骄傲,像是很看重柯林斯,“你能困住……一个噩梦?柯林斯很强大,他由我创造,他是根植于人心的一条警戒线,他是一面镜子,映射出人心中不敢面对的黑暗存在。他是恐惧之源,他能令人警醒,让人开始思考并坚强的面对一切不幸与黑暗。” “你显然高估他了,墨菲斯。”陈宇摇着头淡淡地说道,“据我所知,他只是成为了现实世界中的一个罪犯,他享受着杀戮的快感,告诉人们外面有邪恶存在,仅此而已。”
墨菲斯再次失落的耷拉下肩膀,刚才那一瞬的骄傲全无。 “抱歉,我说错了什么吗?”陈宇歪着头有些诧异。 “不,先生。您说的……没错。”卢西恩和蔼的清了清嗓子,“我想您也的确帮了主人一个大忙,因为柯林斯十分疯狂,或许他不应该被轻易抓住。” “我们启程吧,陈。”墨菲斯像是从打击中缓过来了,“如果柯林斯真的曾逃出过梦境,在得知我回归后,他必然还会在恐惧中逃亡。我必须快一些摧毁它,看来我错了,他并非我的杰作。我只是好奇,你是如何困住他的?” “一点儿想象力构成的陷阱,但真正困住他的力量恐怕并不属于我,那是一本‘超维度之书’,来自献祭的产物,它的主人似乎是超越众神之上的存在。”陈宇解释道,“死亡也正是在那时出现的,她告诉我命运令她找我,让我开始这趟寻梦之旅。” “我的大哥?”墨菲斯更加诧异,“他很少如此明确的干涉现实世界,而你说要让我提防他?” “或许我说过吧,但我现在的记忆很混乱,我忘记了。”陈宇的确认真的搜寻了下记忆,但什么都没有。 “大哥没有理由成为我的敌人……不,他也的确想要让我就此覆灭。”墨菲斯手托下巴思考起来,“他知道我曾经犯下的那个错误几乎令所有宇宙消亡,而我被母亲黑夜放逐到了黑洞中等死,他没有理由救我,直到欲望的那艘船进入了他的花园。他的‘灵魂之书’上却没有关于旅程和那艘船的任何记录。他在未知的驱使下救下了我,因为他觉得宇宙或许还有机会重生。那么……这一次呢?我不相信他会主动谋划一场令整个宇宙灭亡的阴谋。” “先拿回属于我们的力量吧,墨菲斯。”陈宇说道,“驻足不前于事无补。” 墨菲斯点点头,他拍了拍卢西恩的肩膀,“我会重新创造这个世界,卢西恩,等着我。” “当然,陛下。”卢西恩谦卑地低垂下头颅,“一如既往,只要您回来了,王国会好起来的。” 告别了卢西恩,墨菲斯带着陈宇继续上路。他们沿着小路回溯,又在岔路口转向,直到壮丽恢弘的梦之平原尽收眼底。 绚丽而又抽象的无数颗恒星照耀着真实之梦,在郁郁葱葱、生机盎然的草原和溪流之上是无数梦之气泡。 无数生命、神明乃至星辰的梦境正如同一场场电影般在气泡内上映。 但是现在……一些泡沫失去了色彩,变得黯淡无光,有些空了,有的盛满了毫无意义的砂砾。梦之平原上的一部分森林、河流、山川和浮空的孤岛也都失去了色彩,那一块块儿突兀的空洞就像是某个野兽啃食后的结果。 “我很抱歉,墨菲斯。”陈宇毫无感情的安慰道,那就像是稀松平常的客套。 “不,陈。这都是我的错,是我的自大和愚蠢令我抛弃了自己的职责,最终酿成了恶果。”墨菲斯看着似乎没有边界的真实之梦幽幽地说道,“我想我必须履行职责。而现在,做你能做的,看!那就是新生的神之梦!就在夏娃之洞的上方!他……是那么的巨大,就要脱离梦境世界,去往神域的彼岸。” 陈宇抬头间看到了在一个梦之气泡的上方于巨大的白色罗网中心悬浮着的一个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巨卵。 “你不单单创造了一个神明,陈。”墨菲斯惊叹道,“你还创造了一个世界,而你就是那个世界。” 第十四章 杀死那个自己 墨菲斯架起彩虹构筑的桥梁,他那幽夜一般的长袍飘摆着,而陈宇则穿上了墨菲斯为他创造的一袭白色的罩袍,他就像是受洗者走向自己的浸礼仪式,走向自己的升华。 那颗纯白巨卵散发的柔和光芒下,是隐约可见的一个原始而又纯粹的世界。 大海卷起千层浪拍打在剑锋一般的陡峭悬崖上,野马奔腾着,跑过辽阔的草原,那些星罗棋布的村庄与城堡在云层之下恬静安详,蚁群般的人类于田间和荒野劳作。 那是一个和中世纪极为接近的世界,蛮荒中的文明正在缓慢生长。 陈宇很快看到了一个年轻人,他像是一个国王,又像是一个游侠,他身穿战袍,却手持法杖,他徒步而行,身后却有一群信徒跟随,他大笑着指点江山,将知识与技巧传授,他接受信徒的膜拜,却又和他们一同生活、打猎、耕种、恋爱…… 时间在快速流转着,文明的车轮也在不断向前。 “那是他们的王。”墨菲斯说道,“那是你,陈。你将阿尔比恩和整个伦敦的梦想变成了现实,他如同圣洁的天使,却又深谙魔法之道,他是人间的牧者,又是创造文明的神只。你创造了一个崭新的阿尔比恩,而这仅仅还是一颗‘世界之卵’。他会在神域孵化,他会成长为一个新神的世界,然后将影子播撒到整个多元宇宙。而你,陈,你会失去你的躯壳和自我,除非你踏上漫长的旅程将所有碎片收集,再重新缔造自我。” 墨菲斯说的没错,这个巨大的卵正是由万千人共同的信仰创造出来的,但他的核心是我。而我也是那信仰之梦的一部分。 就在仪式即将完成的刹那间,我的意识全然敞开,我看到了一个截然不能的可能性,那个根植于潜意识中的幻梦——我渴望着成为一个正常人。 正是这个梦摧毁了现在的我,并且想要将我取而代之,他认为那是理所应当的结果。 一个懂得悲伤和喜悦的神明,一个比我要更接近凡人的神明,一个或许真的比我要更适合在光芒之下行走的神明…… 但那毕竟不是我。 那只是一个梦。 “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对吗,陈?”墨菲斯转头看着陈宇。 “是的,墨菲斯。”陈宇点点头,他踏上一步,站在墨菲斯的身边昂起头颅,“我知道该怎么做。我需要走进这颗‘世界之卵’内,将那个我创造出来的幻梦杀死,夺回自我。” “我很遗憾,陈。这么做依旧十分危险,因为你或许会失去很多,我指的不是记忆,而是……你正在理解和接受的那一部分情感。”墨菲斯深邃的眸子中闪烁着星光,“我甚至不知道这会对整个宇宙造成怎样的影响。这不是一次简单的改变,因为这个世界已经诞生了,而你……也在毁灭一个世界。” 陈宇在沉默中坚定不移的光着脚走向“世界之卵”,他不会停留,他也不会向之前那么犹豫不决。 为何所有人都能看出我正在改变?为何他们知道我在开始理解一部分情感?这是连我都不曾了解的事情,我只知道强烈的刺激能令我产生依旧为人的错觉。 杀死自己吗? 或许没那么复杂,这也不过是回到了最初罢了。 而我依然是我。 “你曾经为了拯救宇宙而做出选择。”陈宇说道,“这个新生神明拥有我的力量,他还十分懵懂,他很快便会在敌人的诱导和蛊惑下坠入黑暗。他会成为多元宇宙的威胁,而我也是时候做出我的选择了。看来死亡是对的,你我真的很像,因为我也不得不弥补一个犯下的错误。” 陈宇说完后便伸出手按在温暖的“世界之卵”上,白光包裹住了他,很快的,他没入了光中,进入了名为自我的世界。
…… 陈宇站在未来的金色穹顶之上眺望那浩大工程下的巨大神像。 超现实的都市和霓虹夜景将空洞黑暗的世界点亮。 星辰仿佛死去了一般,月光被数颗巨大的眼珠所替代。 魔法与机械融合后的造物洒下的诡丽色彩将原有的秩序抹除。 “喜欢吗,一个崭新的魔法时代。”那个和转生前的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男人穿着圣洁的长袍站在陈宇的身边,他微笑着欣赏自己的杰作,“这是你我所骐骥的未来!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你知道的,我们的力量远非如此。” 陈宇转过头,他看着和冯德伦有几分相似的自己,他看着另一个自己头顶佩戴的花环王冠。 “放手吧,陈。”那个更为鲜活明亮的自己笑道,“接受我,这难道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不,我想要的早已随着我的死亡结束了。”陈宇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想要的是一个崭新的开始。” “这就是开始!”那个自己夸张的张开双臂,他抬头间的一个视线就能令天穹洞开一线,在血红的幕布之上,天堂之光壮美的洒下,“我们可以将整个多元宇宙收入囊中!我们甚至可以突破起源墙!我们会撕破‘灵薄狱’!我们会迈步进入全能宇宙!将‘源头’……” “知道吗?你就像那个柯林斯。”陈宇不屑一顾的转过身面对自己,“你自认为野心很大,你自认你了解我,但你不过只是我的影子。连自己的力量都无法主宰的可悲影子。” 另一个自己立刻怒目而视。 空中开始电闪雷鸣。 远处两座高耸入云的高楼垮塌了。 猩红的雨水从再度合拢的云层处泼洒而下。 “真遗憾,我也并不想成为你!”另一个自己邪笑着向空中伸出右臂,“吞了他,小黑!” 整个世界开始晃动起来,在震颤中,一些建筑和空中的那些怪诞的造物全都灰飞烟灭。 紧接着,红雨之上,一颗巨大的眼珠睁开了。 “世界之卵”和新神的力量似乎也另其恢复了原本的姿态。 “这就是我超越你的证明!”另一个自己叫嚣着,“我会留着你的脑袋!我会让你看着我如何征服多元宇宙!如何撕碎天堂!动手,‘灭物主’!” 陈宇终于知道了,那个被自己创造出来的魔法守卫其实是通过《魔法之书》掠夺来的上帝影子。 但它是如何被囚禁的?又如何被削弱的?又如何进入我的影子、成为我的傀儡? “灭物主”开始瞪视着陈宇,在那股能令所有生灵脑浆沸腾的震动中,陈宇的半个身子瓦解了。 “看到了吗!你才是暴殄天物的那一个!”另一个自己捧住了陈宇的脑袋,他狂笑着,眼中的黑雾愈发深沉,“我才是更强的你!” 陈宇却微笑起来,因为他看到了这个自己的本质。 “一个被《魔法之书》侵吞的白痴。”陈宇笑道,“你让我终于完全下定了决心杀死你。” 另一个自己的笑容僵住了,但他立刻凶狠地将陈宇的脑袋凑到眼前,他的黑色长发狂乱的在风中飘动着,“你能怎么做?你只是一个梦!这个世界是属于我的神域!这是我的未来!这是……” 另一个自己忽然愣了,因为他发现一切似乎颠倒了过来。 黑夜与城市尽皆消失,他正身处于伦敦雨夜的上空。 “不,白痴。”陈宇此时此刻正抱着另一个自己的脑袋,“你才是那个不曾被实现的梦。” 第十五章 疯子 二十分钟前。 人人都说我是个疯子,他妈的至少我还没疯到拿自己开涮的地步! 看看这家伙吧! 康斯坦丁站在法阵的边缘用银质的祭祀匕首指向席地而坐的陈宇,那如今只是个躯壳,而且正在熊熊燃烧。 毫无温度的炽热火苗窜动下,陈宇的身体几乎焚烧成了骷髅,但他依然端坐着。 我他妈的应该逃跑!该死的!这小子本就不是善茬!他刚刚挑动了英国魔法界的一次巨震!他甚至创造了一个神明!这玩儿的太大了! 康斯坦丁汗流浃背,但他没有动,他必须在陈宇回归前稳住这个法阵。但蜡烛就快要熄灭,那恶心的肠子也萎缩起来。 可我为啥要这么做?朋友?去他妈的吧!他甚至将我卖给了地狱! 康斯坦丁紧锁眉头,汗水流进了眼睛里,他不得不眨眨眼。 或许这就是原因,没有了他的保护,我可能很快就会被地狱收了! 该死的!人人都说我是丧门星!但自从雷文斯坎出来,我跟着这小子就没一天安生日子! 康斯坦丁忽然发觉烛火动了动,他立刻看向右侧的一本翻开的空白日志,上面开始浮现出火焰书写的字迹。 好吧,既然他还想加码,我他妈的也只能豁出去了! 陈宇从“灵界次元”传来了消息,最后的计划开始了。 此时,仓库的大门突然被拉开,当黑暗的影子拉长时,map走了进来。他提着两个箱子,映着烛火的火光,一脸阴险的笑意。 “说曹操,曹操到。”康斯坦丁上扬嘴角,“那帮乌合之众成功了?” “弗里德里克斯嗝屁了,现在他的走狗和我们的人都在搜刮他的家产。而我拿来了你和我们‘敬爱’的王的那一份儿。”map将装着钱的手提箱扔到一旁,“还有这个。” map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盒子,他将其打开,露出一颗闪耀着金光的卵。 “妈的!他真的成功了!”康斯坦丁咯咯笑了起来。 “这只是一部分。陈在内部用自己渴望的人性创造了一个‘幻人’,让那个初生的新神小屁孩以为困住了陈的本质。”map小心翼翼地将那颗卵放在了陈宇面前的地面上,“收到指令了吧,那就召唤玛门吧,只有他能斩开这颗卵,陈的‘幻人’已经去了梦境国度,他也将墨菲斯诓过去了。” 这就是陈宇在“灵界次元”发出的后续计划,这也是为了让墨菲斯入局的作秀,因为失去记忆下只有梦境国度的主人能帮陈宇找到新神的那个梦,也只有墨菲斯能将陈宇从自己的陷阱中救下。 这小子利用了能利用的所有资源! 如今,伦敦的乱局也令地狱焦头烂额,尤其是玛门集团。伦敦的灵魂市场一落千丈,因为新神在搅局,加百列开始堕落,灵魂的归属权在一夜之间全都跟了他们眼中虚假的上帝。 地狱货币快要崩盘了! 康斯坦丁终于幸灾乐祸的高兴起来。 看着恶魔吃瘪是多么开心的一件事! “弄干净那摊血迹,map!我们不能先让玛门知道‘初堕者’来过这里!他会警惕的!”康斯坦丁依旧维持着法阵,“快点儿,老兄!我他妈的都快虚脱了!” 现在就只需要将气急败坏的玛门召唤上来就好,他将非常诧异的看到他的“儿子”熊熊燃烧。 map哼着歌完成了任务,他画好了法阵,弄上了代表玛门的符号和图案,然后一刀划开了康斯坦丁的手臂,惹来一声谩骂。 “利润之王,财富之王,贪婪的堕天使,蛊惑犹大弑主的伟大之王啊!听从我的召唤!”map从兜里掏出了一沓钞票,他笑着甩了甩,然后丢进了燃烧的火焰中,“我已经献上了我的价码!现在,我们得谈一谈!” 仓库的大门忽然“哐当”一声合拢。 康斯坦丁维持的法阵四周的烛火剧烈的摇曳起来。 “shit!他妈的吓死个人啊!”康斯坦丁又添了不少冷汗,他生怕烛火熄灭,令一切努力前功尽弃。 大片阴影伴随着骤降的寒意洒下,map面前法阵中的火焰熄灭了,但耀眼的金色光芒升腾而起。 “这简直就是找死!是哪个小王八蛋在我清算地狱财务时将我召唤过来!为何我嗅到了熟悉的血腥味儿?”长着两颗雄鹰脑袋的怪物现身了,他甚至还保留着身为天使时的纯白羽翼,但那应该是假象,就像是涂抹上的粉底。 这家伙虚荣的很。 玛门集团的实际控制人现身了,他西装革履,攥着纯金打造的文明杖,两颗头颅一个盯着map,一个盯着康斯坦丁。 “我那不成器的孩子在哪儿?”玛门阴沉着脸质问道,“如果是因为伦敦的烂摊子想要让我给他擦屁股,门都没有!” “真可惜,他早就死翘翘了。”康斯坦丁笑吟吟地说道。 玛门的四个血红的眼珠子立刻瞪大,“小杂种,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看这个熊熊燃烧的家伙!是不是有些眼熟?”康斯坦丁奸笑着,“你儿子他火了,玛门!”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玛门看不到陈宇的灵魂,因为那早就一部分被困在map抓住的卵中,一部分去了梦境国度,剩下的只有流淌着恶魔血的躯壳,“我会撕碎你们的灵魂!” “省省吧,玛门!你看看外面!看看伦敦发生了什么!”map笑道。 玛门气急败坏间抬起头,然后立刻惊恐万分,“不……一个神?这不可能!怪不得伦敦市场的报告雪花般飘到我的面前!这是你们……等等……” 玛门重新看向陈宇,“你们用我的孩子创造了一个神?这是要挟,杂种们!” “不,玛门,事实上我们才是被威胁的那一边。”康斯坦丁说道,“仔细看看吧!我们现在属于谁!” “嗯?这他妈的是什么玩笑吗?”玛门的脸色更加阴沉,他气得浑身乱颤,西装也被重新升腾的烈焰焚烧殆尽,他露出了本相,那更像是腐烂的尸身上缝上了两颗鹰头,“‘初堕者’来过,你们的灵魂卖给了他?不……你属于我,康斯坦丁!你的体内拥有我的血!是这个逆子给你的?这个畜生!竟敢两处逢迎!竟敢诈骗他的老子!”
“所以你知道了我们为啥要召唤你。”map咧嘴笑道,“看到了吗,他的一部分就在那颗卵内,只有你能将他拽回来,否则,他就会成为一个新神!他会夺走伦敦的灵魂,然后回到地狱将你从王位上踢下去!” “不!”玛门抓狂前,背后的天使羽翼尽皆褪色,变成了枯骨。他大踏步的走到康斯坦丁维持的法阵前,他观察着,然后召唤出了一柄脊骨打造的粗糙长刀,“把法阵的掌控权给我,康斯坦丁!别逼我弄死你!” “然而你不能,玛门。除非你想要和‘初堕者’开战!”康斯坦丁有恃无恐地说道,“来一场交易吧!” 玛门攥紧了漆黑的爪子,他在盛怒和对源源不断失去财富的恐惧下屈服了,“说吧,康斯坦丁!” “成为我们的盟友。”康斯坦丁说道,“还有将我和你之间的债务一笔勾销,并且助我们一臂之力对抗‘初堕者’,将我们的契约作废。” 玛门迟疑了,“‘初堕者’十分强大,他虽然没有路西法强,但他依旧可以轻易战胜所有恶魔,包括我。更别提路西法现在离开了,地狱中除非联合其他的恶魔领主,否则……嗯?你他妈的像是在说一场阴谋!” “你难道不想扩大玛门集团的规模吗?”康斯坦丁灿烂地笑着,“难道你不想要重整集团,垄断地狱货币吗?” “我一直对权力游戏没兴趣,我甚至亲自为路西法打造了万魔殿,但现在……”玛门动心了,“我需要债务重组,我需要更大的市场来分担风险,让地狱货币再度升值,让玛门集团的货币体系覆盖整个地狱,建立新的经济模式……” 玛门两颗脑袋上的眼睛贪婪地盯着康斯坦丁,他缓缓伸出手,“只有我真正关心着地狱的繁荣稳定,很好!别耍花招,康斯坦丁!否则我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而现在……我要收拾我那逆子了!” “成交!”康斯坦丁满足的笑着和玛门握了握手,他放下了手中的祭祀匕首,他释放了法阵。 玛门这才抬起刀锋,他狠狠地盯着盛放着陈宇记忆的卵,他将自己的血涂抹在刀上,在陈宇躯体还未燃烧殆尽前,恶魔血仍旧维系着两者的关系,正因如此,也只有玛门才能切开那颗卵。 刀锋落下。 那颗卵从中间断裂。 陈宇的身躯战栗起来,继而彻底炸成了粉末。 卵内虚无缥缈的金色光芒则立刻喷涌而出。 玛门傻了,因为他终于发现,这里面盛放的根本不是他的混血私生子,而是另一个他一时间无从所知的存在。 “康斯坦丁!”玛门恼怒惊惧地咆哮着。 康斯坦丁却已经躲到了map的身后。 “退下!玛门!”陈宇那极为抽象的扭曲灵体在半空中说道,“记住你的承诺!你会得到你想要的!这不会改变!” “我不会允许这样的失败!我绝不承认!”玛门的身形暴涨,他张开骨翼,甚至想要和陈宇拼个你死我活,“我也曾从白银之城而来!我不容许这样的……” “去找胀气吧!你会知道真相!”陈宇幻化出一张巨脸,“记住你的誓言!而我还有最后的工作要做!然后,我就会下去,如果你出卖了情报,你知道会遭受怎样的惩罚!” 陈宇甩下了玛门、康斯坦丁和map,他在玛门的怒骂声中穿越时间与黑夜,他向着那个新神回溯着,他包裹住了那个“世界之卵”还有仍旧畅想着未来的新神。 紧接着,陈宇将他们一齐拽入了现实。 未来的迷梦崩塌了,连同那个与墨菲斯同行的“幻人”。 陈宇用自己的理性杀死了自己,杀死了那个极端的梦想。 所有的光和庞大的能量肆意喷薄着,陈宇捧住了一脸懵逼的另一个自己的脑袋,他微笑起来,他记起了一切,却也再度失去了一些东西。 就像墨菲斯所说的那样,陈宇感到了一阵失落。 但他还是得到了他想要的。 “不!”另一个自己的脸孔模糊起来,他在崩散,他在消失,他所有的人格和虚假的记忆全都在瞬间垮塌。 而陈宇开始了重塑。 不再有恶魔血的束缚,他按照原本的自己重新打造着身躯,他继续升腾着,他穿越了时空的壁障,他再度看到了无垠的宇宙,他跟随着缔造万物的“神波”一路向上,他穿过了梦境世界,在神域的上空驻足。 如今,重塑为转生前自己形象的陈宇漂浮于一片荒芜的世界之中,这里还没有被定义,因为陈宇篡夺了一切。 陈宇看着下方,他可以留下,他可以塑造这个世界,但他不想这么做,因为他不想成为一个神。 是的,我不会被自己束缚住。 陈宇慢慢抬起手臂,他准备摧毁这里,然后带着崭新的身躯和篡夺的力量重返自己的旅程,但他突然间犹豫了,他想了想,又回眸望向波澜壮阔的神域。 神域还没有被完全摧毁,只要这里存在,新神的碎片就会在多元宇宙中转生为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陈宇想到了那些拥有正常情感的自己,那是他最深的渴望,却也是一场场幻梦,那终究不是自己。 但……为何不能保留这些美梦呢? 陈宇决定了,他将意志敞开,翻动了《魔法之书》,在崭新的力量驱动下,创造法器的那一页终于回应了陈宇。 新生的世界开始卷起一场风暴,继而成为巨大的漩涡,它们向上涌起,在陈宇的右手中重新凝聚起来。 一根漆黑的魔杖成形了。 而这根魔杖名为“世界”。 第十六章 回归 “妈的!”康斯坦丁痛苦的骂道。 如今,康斯坦丁的脸遍布冒着森森黑气的裂纹,豆大的汗珠不断的滴落着,他双手撑着地,胸膛上的纹身丝丝缕缕的冒着青烟。 他快要撑不住了,他心知肚明。 凡人之躯怎能长久的困住一个神明的真身? 所有的禁锢全都无用。 康斯坦丁抬起头,他看向正在毗湿奴头颅废墟间轰击着黑莲座的扎坦娜。 那颗原本用来封印“黑佛陀”的舍利子不见了,它一定被镇在了黑莲座之下。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扎坦娜如此强大的攻击居然根本无法撼动黑莲座。 这怎么可能?明明“黑佛陀”已经被暂时困在我的体内了?为啥……等等,这里不应该存在一个真正的黑莲座!那应该只是引诱邪巫“提婆达多”上套的一个诱饵!那黑莲座不过是个逼真的复制品,而隐藏其中的佛陀舍利子才是本质! 康斯坦丁艰难地抬起头,他无比诧异而恐惧的看着在魔法能量肆虐下依然模糊的显露其轮廓的黑莲座。 那他妈的似乎变成了真的坐莲! 双臂一阵痉挛,康斯坦丁趴在了地上。 “约翰!该死的!我根本无法将其击碎!”扎坦娜焦急的喊道,“我甚至无法深入其中将舍利子弄出来!陈在哪儿,约翰!我们需要他的力量!或者让我进入你的意识中!我尝试着从内部……天哪!” 扎坦娜忽然倒抽一口凉气,因为她发现帕特拉神山消失了,她和康斯坦丁正身处于一片血色的无尽空间之中。 还有一样东西留了下来。 那并非黑莲座,而是一尊和扎坦娜差不多高的怪异雕像,那像是扭曲的手臂缠绕其上。 “我就他妈的知道……该死的!”康斯坦丁虚弱地抬起头,他的视线已经模糊了,嘴里涌出滚烫的鲜血。 敌人果然插手了,而“黑佛陀”之所以在降生后迅速成长也正是因为敌人提供的这个似乎能增强力量的诡异道具。现在它镇住了舍利子,甚至无法被摧毁。 “约翰!你知道这是什么,对吗?”扎坦娜回过头问道,“这东西极为邪恶,那股黑暗力量令我感到恶心!它到底……” “扎坦娜,我的女儿。” 空洞的声音突然回荡开来。 扎坦娜在震惊之余迅速扭头,她正看到一个淡蓝色的灵体在那扭曲雕像的旁边飘荡着。 “妈的,乔瓦尼……”康斯坦丁也看到了那个灵体。 敌人的诱饵,它们果然如同陈宇所预料的那样利用乔瓦尼的灵魂来牵制住扎坦娜。 “爸爸?”扎坦娜的眼眶湿润了,“你、你现在……” “他在利用我,扎坦娜。不要哭泣,我的孩子。坚强些,做你能做的,我会与你同在。”乔瓦尼半透明的灵体无法上前,他的下半身没入黑暗,但他那不苟言笑的脸上还是露出难得的温柔笑容,“不要被黑暗吞噬,你要知道,你是我的骄傲,你是我光明,你属于光明,扎坦娜,你的母亲也会为你而自豪……” 乔瓦尼身上的黑暗开始蔓延。 “爸爸!”扎坦娜伸出手,但一团黑气幻化成尖刺对准了乔瓦尼的脑袋,那就像是最后通牒。
“我爱你,扎坦娜。”乔瓦尼笑道。 “约翰!让我进入你的意识!我要毁了那个混蛋!”扎坦娜遍布泪痕的脸上渐渐露出极为坚定的神情,她双眉倒竖,攥紧双拳,电光环绕着她。 “永别了,我的孩子……”乔瓦尼欣慰的闭上了双眼。 而扎坦娜则转过身,她大踏步的走向康斯坦丁,她知道自己无法摧毁那个雕像,但她可以在康斯坦丁的意识中和麦泽金一同削弱“黑佛陀”的真身。 直到陈宇归来…… “哈哈……”康斯坦丁忽然歇斯底里的大笑起来。 扎坦娜狐疑地抬起手臂,她以为“黑佛陀”已经彻底占据了康斯坦丁的身体。 “回头看看,小扎!”康斯坦丁痛苦的笑着。 扎坦娜猛然回头,她立刻僵住了。 乔瓦尼并没有消失,他的灵体上缠绕的黑气正快速的消褪,而那个雕像则震颤起来,像是有某种力量正在撼动它。 继而整个空间都晃动起来。 很快的,天地异变,一个巨人在血色弥漫的空间中拔地而起,而扎坦娜和康斯坦丁忽然发现,他们似乎和那个雕像都在一只漆黑的巨大手掌之上。 扎坦娜惊讶的抬起头,“陈?” 陈宇那被血色迷雾笼罩的巨型头颅正低头俯瞰,他的脸上显露着那生硬的假笑。 “久等了,朋友们!”陈宇的声音回荡着。 “你太他妈的慢了,陈!”康斯坦丁的疼痛似乎缓解了一些,他挥动了一下拳头,“你欠我一个人情!别想否认,陈!妈的,我差点儿没了命!” “我想我不欠你任何东西,约翰。我曾经救过你一命,而你却害了我两次,我们扯平了。”陈宇说道,“不过我的旅程的确有些过于漫长,知道吗?我看到了天堂,我还穿过了时间在宇宙中投射下的影子!” “别废话,陈!”康斯坦丁不耐烦地喊道,“解决现在的烂摊子!该死的,我的烟都没了!” “谢谢你,陈!”扎坦娜真诚的柔声说道,“你救了我的父亲!” 乔瓦尼的灵体如今挣脱了束缚,但他的肉体却已经消亡了。 “我不明白,扎坦娜。我的确利用了你和乔瓦尼博士,我只不过是为了我的计划而已,更何况乔瓦尼博士还是会被死亡带走,这不算是真正的拯救……”陈宇忽然认真的想了想,“好吧,或许我能够做到……” “是的。”陈宇站立在被麦泽金斩去四条手臂的“黑佛陀”面前抬头仰望那窥伺着外部空间的屏幕说道,“但或许你不会满意这样的结果。” “赶紧干活,臭小子!”麦泽金在一旁攥着莉莉丝之刃像个监工般的喝道,“我已经受够了康斯坦丁这个臭虫的脑子!要不是因为主人……该死的!你要是再让我干这些事儿,我发誓我会卸掉你的胳膊!” “我怎么觉得你刚才还挺开心的,麦泽金。”陈宇整理了下刚刚生成的西装领带,他大踏步的走到“黑佛陀”那不可名状的漆黑头颅前说道,“好了,‘弗栗多’,你所有的筹码都输光了。那么,该我上了。” 第十七章 再次启程 伦敦仿佛一夜之间焕发了活力。 无论是报纸、电视还是街头巷尾的乞丐、疯子,铺天盖地的言论全都指向昨夜的奇景和盛大的游行。 有人说亚瑟王从沉睡中苏醒了,他将剑指现在的保守党和名存实亡的王室,他将夺回自己的王国,让不列颠重返荣耀。 有人说梅林回来了,他将异教的信仰再度点燃,他将摧毁如今的教会,将德鲁伊的自然之道和巫术的黑暗阴影散播于现代文明之间,他将推动新的浪潮,让英国有能力再度辉煌,并趁着超人失踪的乱局令“正义联盟”颜面扫地。 因为英国将拥有属于自己的超人,属于自己的英雄。 有人甚至认为那就是上帝本尊。 曾经那个圣洁的人子用自己的死亡和复生来宣告至高无上的奇迹,而这一次,上帝亲自临凡,他在这个最糟烂的时代出现,他将让所有不信者投入他的怀抱,他在宣示他的博爱。 而一些悲观者则认为这是世界末日的征兆,那是现代文明缔造的新神,那是原子弹之神,那是核能之神,那是毁灭人类的狂怒之神,那是末日时钟,昨夜的暴雨和滚滚雷声就是它的恐怖钟摆声。 然而,没有人在意那些疯子般的暴徒和血腥的仇杀,这些死亡似乎不过是混乱雨夜中的一个小小的注解,他们不过是在更高的预言之下的陪葬品和祭品,他们根本不重要,就像臭水沟的老鼠,无论是死是活,人们不会去关心,因为人们更愿意看到他们想要看到的现实。 “……弗里德里克斯家族死亡二十多人,贝克街被焚毁的画廊也被确认属于其家族名下的资产,警方现在还没有找到弗里德里克斯本人的踪迹,他的私人飞机在昨日傍晚起飞,于二十一时左右失联。基于昨晚的暴雨,飞机有坠毁的可能,也不排除飞机被劫持……” 康斯坦丁坐在利物浦的一家快餐店内狼吞虎咽的吃着眼前的垃圾食品,在甜腻的油烟中,他斜眼瞄着电视。 “那个光头佬儿肯定死翘了翘了。”餐馆老板用脏兮兮的无情铁手翻着炙热的肉饼,“我姐姐就在贝克街,她听到了枪声,还看到了至少五十辆车!妈的!就像是全英格兰的帮派都他妈的来了!我猜那家伙压根儿就没上飞机!他就在那画廊里!” “你是个懂行的,老兄!”康斯坦丁幸灾乐祸的捏着烟笑嘻嘻地将鸡肉卷塞进嘴里,“说不定是一群会魔法的王八蛋弄死的!” “我可不是那群‘和平车队’的嬉皮士傻x!”老板气得只抖胡子,他用油腻的手指指了指胸口那油光锃亮的围裙上摆动的廉价十字架——那玩意都掉漆了,“正了八经的信徒,每个礼拜都会去教堂,我三个孩子都受了洗!先生!魔法都是假的!” “当然!就像圣诞老人!”康斯坦丁舔了舔手指,又抽了口咽,“老兄,你圣诞节时都是怎么跟你孩子说的?” “烟囱里掉下来的老头儿都是下贱的贼骨头和杀千刀的傻x!”厨师自豪的将两片煎过头的面包片用铲子弄到面前,然后用两根粗壮的手指捏住那滋啦作响的肉饼放在了一片面包上,“我告诉我的孩子要是见到了这样的家伙就向壁炉里添把火,最好在倒上汽油!当然,枪是最好的选择!” “你绝对是天底下最棒的老爹!”康斯坦丁竖起了大拇指,然后接过了那个汉堡。 厨师自豪的露齿一笑,“当然,老兄!我每周都带着孩子们去打兔子!一个人十发子弹,他们都会是神枪手!” 陈宇接过自己的汉堡,他看了看厨师那友好的笑容,又看了看他的脏手——他现在正在围裙上抹着手指,甚至还舔了舔。 陈宇做了决定,他将盘子推给了康斯坦丁。 毕竟他自从归来便没有了饥饿感,品尝食物或许仅仅成了某种无聊下的消遣,他超越了凡人,但最有意思的就是他的心脏还在跳动。
我到底成为了什么? 这场费尽心机的阴谋下,陈宇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这股力量令陈宇对魔法的掌控更加自如,也令他从那些盲信和被迫服从的魔法师记忆中得到了无与伦比的知识和秘密。他甚至看到了远古洪荒时代的亚特兰蒂斯残骸,他看到了那些亚特兰蒂斯的巫师在黑暗中向着阴影下的图腾献出生命和鲜血。 陈宇甚至还看到了“秩序之主”纳布和他的傀儡,包括隐藏于他们背后那极为庞大、虚无缥缈的骷髅头。 他听到无数个声音的呢喃着同一个名字——黑暗世界。 那像是缔造“秩序之主”与“混乱之主”的未知存在,也是他们所栖息的领域。 所有的信息庞杂纷乱,而且并不完整,陈宇暂时还无法理清一个脉络。 或许重要的信息就藏于这些记忆中。 如今,《魔法之书》的“血肉之路”地图更是展开了地球的大部分区域,陈宇如今只需要一个念头就可以去往任意一个角落。 不错的收获,但还是远远不够。而且单纯的力量并非必须的,重要的是信息,能够串联起来占据先机的信息。 陈宇现在更想知道的是路西法的真实意图,也许“狂猎”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这个曾经的地狱之王在想什么。 路西法同样在下棋,他舍弃地狱不单单是拿自由意志来讥讽他的老爹,他找到了新的目标,在我试探他之前他就已经决定了离开地狱。 我不过是令他加快行动的一个催化剂。 陈宇沉思间,“死亡射手”将截胡了那个油腻的汉堡,小弗洛伊德如今穿着便装,那过于犀利的眼睛总是时不时的瞄着陈宇。他一声不吭的吃着汉堡,也不在乎康斯坦丁比划的国际友好手势。 “丧钟”斯莱德没有进店,他在祝福了三人早晚闹肚子后就站在墙角一动不动的盯着街道。 “我想也是时候说再见了,约翰。”查斯吃着薯条无比高兴的忽然宣布,“我拿到了钱,这足够我买辆车了,我也不会再趟这趟浑水。上帝啊,你最好在一年内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不!最好他妈的是一辈子!” “真让我伤心!”康斯坦丁一点儿也不生气,他叼着烟笑道,“我知道你在说假话,查斯!你绝对是爱我的!” 查斯愤然离席,在出门时冲着陈宇说道,“谢了,哥们儿!你知道我真的只是个普通人,提前结账真是谢天谢地,我也真的需要这笔钱!” “麦克的事也已经搞定了。”陈宇淡淡地说道,“放心吧,查斯,祝你幸福。” 查斯点点头,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最后看了眼康斯坦丁,然后轻叹一声,“别急着那么早去死,约翰。” “我会长命百岁的,查斯!”康斯坦丁笑道,“我会在你老死后参加你的葬礼!然后在你的墓碑前找一个小妞快活!” “去你妈的,约翰!”查斯笑骂着离开了。 “饱餐结束了,我的梅林大师!”康斯坦丁喷吐着烟雾转身盯着查斯远去的背影,他有些落寞,又有些欣慰,“我想……是时候下地狱了吧。” 陈宇慢慢抬起头,黑色双眸映射着滋啦作响的铁板和碎剁的肉馅,在一点火苗窜动时,他站起身来整理了下西装。 路要一步一步走。 “是的,伙计们,是时候下地狱了。”陈宇在厨师看疯子一般的眼神注视下转过身。 “嘿!他妈的凭啥我结账!”“死亡射手”小弗洛伊德愤怒的在陈宇身后抱怨道。 第十八章 地狱门前的浪子(一) 当回到码头的时候,墨菲斯正在海边阴沉着脸等待着。 他还有一整个王国等待着复兴,而现实世界也有数不清的麻烦和逃走的梦等待着处理,墨菲斯已经快失去耐心了。 “我已经等的太久了,陈。”墨菲斯说道,“是时候履行你的承诺了。” “当然,梦。”陈宇走上前来,“只是在那之前我需要在人间布置一下任务。” “丧钟”和“死亡射手”不可能跟着去地狱,他们在那边毫无用武之地,留在人间是最适合的。 “请过来,两位。”魔杖出现在了陈宇的手中,“我会在你们的意识中添加一张地图,上面的标记是你们需要你们盯住的目标,如果他们有什么背叛的举动,我会告诉你们,然后……格杀勿论。” “丧钟”稍稍皱起眉头,“死亡射手”则嘴里嘟嘟囔囔,他们都已经体验过了那种仿佛总有只手搅动脑浆的不快感受,但他们显然别无选择。 他们已经得到了不少甜头,在金钱的驱使下,两人不情愿的上前。 陈宇抬起手臂,仅凭意识操控着魔力编织出一张常人看不到的罗网,他将其送入了两人的意识之内,又让其根植于他们的记忆之中。 牢不可破。 “接下来……”陈宇将魔杖伸向天空。 一个女人在栏杆外的潮湿路面上领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匆匆路过,男孩儿抠着鼻子好奇的盯着陈宇,很快的,在五个怪人齐刷刷回头的注视下,女人立刻拽着男孩儿跑了。 “那么……”陈宇再度看向天空。 两名码头工人大笑着经过。 “我现在知道为啥那帮有着变装怪癖的疯子们会挡住脸了。”康斯坦丁叼着烟笑道,“至少在别人嘲笑的时候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等到第二天听着一群人在取乐的时候,你也可以跟着一起笑。” “真希望在你下地狱后还能这么笑口常开。”“死亡射手”阴恻恻地说道。 毕竟“死亡射手”也是变装疯子中的一员,他有些不太高兴了。 陈宇清了清嗓子,放下了手臂。 “怎么?完事了?”康斯坦丁挑了挑眉毛,“拜托,那你干嘛要举起手来?我以为你要念什么鸟语!” “map他们会准备好。”陈宇并不理会康斯坦丁的冷嘲热讽,他走向了道边停着的老皮卡,“希望他们言而有信,也真的拥有过人的胆量,因为中途逃走,他们的小命就没了。各种意义上的没了。” “我不明白,你现在已经拥有了那么强的力量,为啥还要map他们跟着你?”康斯坦丁狐疑地问道,“甚至还有我!” “力量?或许那是所有宇宙中最难以依靠的东西。”陈宇面无表情的拉开车门,“超人就是个例子,而我已经玩弄了不少恶魔和神明,想要赢得每一场战争,我更相信我的脑子,约翰。” “当然,陈!当然!一个疯狂的大脑和一个啥都感受不到的心!太完美了!”康斯坦丁摇了摇头,却还是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座上,然后他便紧了紧大衣,缩着脖子说道,“船长!开着你的胜利号向着地狱进发吧!” “开始你们的任务吧,如果出现问题,我会通知你们。”陈宇向着“丧钟”和“死亡射手”最后确认后钻进了车里。 墨菲斯弯着腰也坐进了后排座位上,他稍稍探头问道,“玩弄神明?我想这里没有我什么事吧?” “当然,梦。”陈宇打着了火,在发动机的震颤下说道,“你毕竟不是神明。” 老皮卡开始沿着码头的路面行驶起来,它越来越快,而陈宇则在脑海中翻开了《魔法之书》。 后视镜中,“丧钟”和“死亡射手”的背影越来越远,当地狱大门的钥匙从陈宇的兜内飘然而出并连接在了意识之内的“血肉之路”上时,两人立刻被席卷而起的猩红巨浪吞没。
老皮卡风驰电掣。 在车窗外面,仓库迅速焚烧起来,血色的海水也汹涌澎湃的拍打着龟裂残破的码头,前方的道路则燃烧着烈焰,扭曲的漆黑荆棘拔地而起,它们肆意生长着,贪婪地吮吸着干涸大地内那所剩无几的活力。 狂风卷起热浪,海水被一望无际的沙海替代,但周遭的末世景象继续变幻着,沙海逐渐成为了满是悬挂着残尸腐肉的沼泽地,沼泽地很快又变成了寸草不生的平原,一群没有上半身的怪物撅着屁股狂奔着,它们很快停下,用手臂上的眼珠盯着不速之客。 老皮卡不曾偏离车轮下的公路,只不过公路的路面被长满浓疮的褶皱皮肤替代,一些残缺的脑袋装点着被扯到极限的烂皮,他们呜咽着、呢喃着,然后被老皮卡撞碎,烂肉泼洒在车窗上,令康斯坦丁咒骂不已。 一堵似乎无限延伸的巨墙逐渐在弥漫的恶劣烟尘下显现出来,随着接近,能看到它完全由来自无数宇宙、无数世界的残尸腐肉堆积而成,漆黑锈蚀的栅栏穿刺在他们的身上,弯钩般的栅栏顶端挂着畸形的头颅,最可怖的是,他们依然活着,他们蠕动着,哭泣着,呢喃着,狂笑着。 朝气磅礴,生机盎然。 即便是仅仅是地狱的边界线,却要比上面更有“人气”。 “我他妈的快吐了!”康斯坦丁扯开了领带,他脸色惨白。 陈宇偷瞄了康斯坦丁一眼。 不知道这家伙是否开始想象自己若是落入此处会挂在哪根钩子上,与哪颗头颅为伴。 终于,老皮卡停下了。 陈宇推门而下,他看了看这处地狱之门,在浓重的血腥味和硫磺恶臭中,一只镶嵌在镜面上的巨大眼珠好奇的打量着他。 “妈的……”康斯坦丁下了车,他汗流不止,用颤抖的手点了一支烟。 数颗脑袋转向了这三个不速之客。 门扉之内的阴影下,一个被砍断的脖子处永远流着血、右手断臂上装着斧子的畸形恶魔走了过来。 “何人扣响门扉?何人喧哗聒噪?”那恶魔的胸腔中发出沉闷颤抖的声音,“可是盗匪猖佞?可是阴险小人?可是寻求居所?就在这地狱永恒的乐土?” 撇脚的押韵语调下,恶魔将那喷涌着黑血的脖子凑到了滑腻肮脏的栅栏之前。 “啊……一个可笑之人!”恶魔注意到了墨菲斯,它十分开心,“你的王冠何在?你的宝石何在?你的……” “我现在就来取走我的东西。”墨菲斯淡然说道,“不过……我并不是今日的主角,无礼的白痴,你应该能够看到你们如今的新王到了。” “什么?”那恶魔转向了康斯坦丁,然后又看向了陈宇,他脖颈下的胸膛上忽然闪烁出一片红光,那似乎就是他的眼睛,“吾王的钥匙!地狱的权柄!它……” “它现在属于我。”陈宇攥着钥匙走上前来,“我自己打开门扉,和你将其打开,对你来说,将是截然不同的结局。” 那恶魔立刻慌乱起来,他忙不迭的从里面将大门拉开,然后跪倒在地,“斯夸特波尔特恭迎新王!” 在恶魔那谄媚的颂扬中,陈宇一行人走进地狱,他们眺望着那不同时代、不同文明所堆砌起来的腐朽建筑,残垣断壁间那一切仿佛一个个荒芜世界的坟墓。 “啊……时代交错,王位更迭,兴亡衰败,可叹今朝!”另一头体型壮硕的恶魔忽然从一处歪斜的钢筋举架上跳了下来,他佝偻着身子,穿着似乎和身体相连的红色紧身衣和蓝色的破烂斗篷,那黄色的裤子显得更加滑稽。 恶魔那娜迦海妖般的黄色头颅上长着猩红的眼睛、两根小巧的弯角和不断滴落黏液的血盆大口,呲出唇外的尖牙利齿骇人无比。 “伊特莱根为您效劳。”那恶魔盯着陈宇如此说道。 第十九章 地狱门前的浪子(二) “你是……梅林的恶魔。”陈宇走上一步打量着伊特莱根那邪恶凶残的恐怖面容,“我以为传说中,你行走于世,和杰森·布拉德在一起。” 陈宇所知道的是伊特莱根为梅林所召唤的恶魔。 数百年前,亚瑟王的卡美洛王国遭受女巫摩根·勒菲组建的庞大军队攻击,它岌岌可危,于是,梅林召唤了恶魔伊特莱根,让其与骑士杰森·布拉德合二为一。伊特莱根强大的力量虽然给摩根·勒菲的军队带来了非常大的阻力,但卡美洛还是毁灭了。 而伊特莱根则至此消失,他行走于世间,恶魔骑士之名成为传说。也因为有着恶魔的力量,杰森·布拉德一直活到了现在,当遇到危险时,他就会念诵咒语将伊特莱根召唤出来。 这个恶魔极为强大,甚至可以和超人、神奇女侠打的有来有回,而且他几乎是不朽的,即便在人间被击败,他也只是会被遣送回地狱。 “您所言极是,但吾虽在曹营心在汉,地狱之风仍召唤,职责傍身不由己,时过境迁无改变。”伊特莱根咧嘴笑道,“万魔殿前路崎岖,吾辈正应待客道,无人比咱懂得多,诡秘艰险任平川。” 看来梅林的魔法也并没有让伊特莱根完全被束缚在人间,在没有杰森·布拉德的召唤下,他依旧还在地狱履行职责。 伊特莱根原本衷心辅佐路西法,但现在路西法离开了。而这家伙同样拥有野心,如果你将其当做一个英雄那就大错特错,他根本不在乎什么是正义与邪恶,他钦佩强者,但同时也会毫不留情的撕碎你,这一点和其他的恶魔没什么本质的区别。 “太她妈的棒了!和一个满嘴顺口溜的家伙同行,天哪!”康斯坦丁抱怨道,“老兄,如果你突然想不出词儿来该怎么办?” “吾辈脑中多智慧,宵小鼠辈懂个甚!吾辈常闻汝之名,阴沟蛆虫人神愤!”伊特莱根伸着爪子指向康斯坦丁讥讽着,“如今汝已入地狱,收声妄论来时勇!” “伊特莱根,路西法已经离开了地狱,如今地狱大门的钥匙在我的手上。听你的意思,却并没有将我当做新王,而只是一个客人。”陈宇拦住了康斯坦丁准备继续和伊特莱根死磕的话头,他盯着恶魔,他需要一个答案——伊特莱根的立场。 伊特莱根阖上了大嘴,他像是在权衡利弊,但最终却只是狡猾的耸耸肩,“明争暗斗非吾愿,万魔殿上自分明,汝非吾辈同根连,此事古今更无先,来,来,来!引路兮,引路兮!莫问前程,莫论是非!” 看来这家伙一点儿都不傻,原本以为他只是个莽夫,却同样懂得圆滑处世。 在伊特莱根转身向着大片文明坟墓迈步之际,陈宇仍旧无法辨别他到底是跟着“初堕者”的,还是其余的地狱君主,抑或他正酝酿着自成一派,也在乱局中分一杯羹。 “或许……我可以有办法解除你和杰森·布拉德的封印。”陈宇忽然说道。 伊特莱根猛然回头,他什么都没有说,但猩红的眸子内闪耀着兴奋的光彩。 数百年的禁锢,伊特莱根即便想要夺取地狱大权,他也需要稳定的呆在地狱。而那些残暴无情的恶魔绝不会承认一个在人间被束缚的家伙成为他们的王,那是一个笑话,一个耻辱。 “我只是一说,伊特莱根。”陈宇满意了,他知道伊特莱根的意识中已经被植入了一个美好的愿景,那将是他拥抱希望的第一步,“我们可以前进了。” 伊特莱根眨了眨眼睛,最终还是走了起来。 人类文明的废墟逐渐逼近,那就像是一整个工业时代的坟场,倒塌的烟囱和废弃的厂房将那些悲哀的人类灵魂压在下面,他们不断的伸手哀求着,但他们也不曾自己爬出废墟,他们的眼中满是对过往辉煌的缅怀,他们将自己锁在原地,他们与整个时代一齐陪葬,他们杀死了那个时代。 继续向前,怪异的外星文明建筑如同化石般的蜗牛壳,它们孤寂的用破碎的窗棂眺望血红的天穹,像是在眺望自己的故乡。那些章鱼般的腐烂尸骸跪拜着,他们同样仰望永远看不见的星空,他们甚至抠出了自己的双眼,并用双手捧起,似乎想要献给他们的神明。 但在地狱中,这毫无意义。 逐渐的,更多千奇百怪的文明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它们无一例外全都是凡人自己毁灭下的悲剧产物。 而现在,凡人只能在地狱中永恒的悔恨不已。 在文明的坟场之外,是茂密的丛林。 “小心点儿,陈。这里的任何话都不可信,恶魔每做一件事都会有一百个动机,而九十九个都是恶意的。”墨菲斯忽然在接近丛林时提醒道。
“我觉得你多虑了。”康斯坦丁皱眉盯着一只破烂的洋娃娃,“这小子现在要比那些恶魔还要狠辣,我现在反而想同情那些家伙了。” 伊特莱根忽然回头嘿嘿笑了两声,却也没说什么。 就像墨菲斯说的,这些恶魔都有着无数歪心眼儿。 “这里……是自杀森林?”当进入丛林时,墨菲斯好奇地问道,“我记得上一次来到这里,并没有那么繁盛……” “万物生长终有变,吾王。”伊特莱根在前面笑道,“你,我,路西法,抑或地狱这可爱的家。” 陈宇很快听到了森林里纷乱错杂的絮语声,当仔细聆听便会发现,那些声音来自森林里的那些仿佛长着人脸般的怪树,它们不停的念叨着生前自杀的原因,它们不断悔恨着走到这一步的每一个选择,它们重复着自杀前最后一刻的痛楚,它们将痛楚尖叫出声,汇聚成此起彼伏的恐怖声浪。 穿过这片几乎能令人崩溃的悲伤丛林,仿佛倒立插进贫瘠大地上的光秃秃的石山映入眼帘。一条蜿蜒曲折的小径向上螺旋环绕着,隐约能看到一些粗糙的石柱,还有岩壁上开凿出来的一个个漆黑的洞口,白森森的骸骨将洞口封锁,里面伸出枯瘦的手臂。 “此路直通万魔殿,坎坷崎岖要小心。”伊特莱根指着那倒立的险恶山峰说道,“悲惨灵魂常嚎哭,切莫泛滥同情心!哈哈……” 伊特莱根有些幸灾乐祸地看了眼墨菲斯,然后邪笑着爬上了极其狭窄的斜坡。 一路之上,那些洞窟内的痛苦灵魂们不断地祈求着原谅,他们哭泣着伸出骨瘦如柴的残肢断臂。 康斯坦丁咬着烟头目不斜视,但眼中闪烁着恐惧和厌恶,墨菲斯则无动于衷,他不会认为这有多么悲哀,因为这是恶魔的职责,这是秩序的一部分,就像他看管着梦一般无可厚非。 “卡尔库尔!”突然一个女人痛苦而又绝望的声音响起。 墨菲斯站住了,他回头间看到了洞窟内抓住骸骨栏杆的一个女人。 陈宇冷冰冰地看着这一幕,他知道那是谁。 娜达,墨菲斯曾经的挚爱,一个其它世界的女王,在那里,人们用卡尔库尔称呼梦。 在欲望的插手下,娜达爱上了墨菲斯,而墨菲斯也爱上了娜达,但无尽家族不能与凡人结合,否则将会引发一场巨大的悲剧。娜达知晓后放弃了,但墨菲斯紧追不舍,最终,娜达还是在欲望的驱使下和墨菲斯结合。 灾难到来了,整个国家灭亡,而悲痛的娜达自杀身亡。 墨菲斯却不依不饶,他希望将娜达带回梦境国度,让其成为王后,但娜达拒绝了。墨菲斯盛怒下,将娜达送到了地狱,将其囚禁了一万年。 “娜达……”墨菲斯稍稍有些发愣,“我……来看你了。” “求您!吾爱!求您释放我!您为何要将我囚禁于此?”娜达哭诉着,“难道您不爱我了吗?难道您就如此恨我?” “我……并不恨你,我依然爱着你,但……”墨菲斯转头看了看陈宇,他陷入了思考。 “她没有罪,墨菲斯。”康斯坦丁阴沉着脸说道,“我他妈的不是瞎子!是你的小肚鸡肠令她身陷囹吾,对吗?” 墨菲斯转头怒视着康斯坦丁,“她羞辱了我!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了我……” “你他妈的是不是有病?”康斯坦丁双手插兜,脸上没有一丝恐惧,“她只不过是甩了你!你难道是个毛没长齐的小屁孩儿吗?她不属于这里!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清楚!” 墨菲斯愤怒的冲着康斯坦丁踏出一步,“你没有资格……” “你已经动摇了。”陈宇忽然插言,“我看到了另外的小路,这并非唯一一条通向万魔殿的路。伊特莱根故意让你看到娜达,他在讥讽你,梦。我想……就连恶魔都知道她不属于这里,而一万年,够久了。” 墨菲斯诧异的回头。 康斯坦丁更加惊讶,因为他知道陈宇如今一星半点儿的情感皆无。 “我想死亡也会这么说的。”陈宇耸耸肩,“在此行结束后,我可以释放她。” “真的吗,卡尔库尔?吾爱?”娜达的眼中重燃希望。 墨菲斯沉默了,他低下了头,而后转身面对娜达,“或许……他们说的对,我……等着我,娜达,等着我。” 娜达哭泣了起来。 伊特莱根却在前方笑的更加肆无忌惮。 第二十章 地狱门前的浪子(三) 离开了那段随时都可能坠落悬崖的恐怖螺旋小径,陈宇终于见到了在破碎的山峰顶端那弯曲向前的石桥彼岸耸立的畸形城堡。 黑暗的阴云洒下猩红色的堕落之光,极为臃肿巨大的心脏遍布着蜂巢般令人头皮发麻的沟壑孔洞,硬化的血管和神经脉络包围着它,而这些仿佛出自某种巨人的一部分肮脏的东西向上延伸到大片聚集在一处的肿瘤浓疮之中, 扯开的腐烂皮肤所构成的倒五芒星大门闪耀着金色的光辉,在其周围,巨大的头颅喷吐着肠子和污血,上方那被压扁的巨龙身躯撑起了城堡的上半部分,而龙头骨散发着异样的红光照亮大门前的道路。 城堡的上半部分是被钉住手脚的巨人,那像是个女人,她的骨骼像是被抽出,唯剩下血肉。那恐怖的没有眼珠的脸庞因此融化般的耷拉下来,而她像是也被扭转了身躯,屁股冲着门前的道路。她被蹂躏着,以最为亵渎的姿态彰显着地狱的病态折磨。 各个平台与层级之上是漆黑无比而又纷乱复杂的穹顶,由两尊巨型山羊头恶魔抓住。那穹顶的尖刺则刻印着恶魔语,它宛若一根长矛,像是要展现攻破天堂的决心。 而数颗苍蝇般的巨眼构成了城堡的窗户,它们也同样就像是有意识般的俯瞰着走上险路的不速之客,和它们根本不欢迎的新王。 一个穿着如同野蛮人般的高大男人披着破烂的斗篷正在城堡那倒五芒星的大门门口等待着,那正是“初堕者”,他没有失信,反而像是有些迫不及待。 “欢迎,吾王。”“初堕者”呲出吸血鬼般的獠牙,阴险地看向墨菲斯,“还有梦之主人。” “大人……”伊特莱根恭敬地地鞠了一躬。 “初堕者”对伊特莱根轻蔑地摆摆手,“可以了,伊特莱根,接下来将由我来……” “不,我希望伊特莱根继续跟随着,‘初堕者’大人。”陈宇面部表情的说道,“我来到此处不是小事,而伊特莱根显然也是一个强大的恶魔,他应该到场。” “初堕者”一时间皱起眉头,他审视着陈宇,他看不透这小子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伊特莱根也有些诧异,不过他没有走。 陈宇心里有数了。 这家伙果然藏着野心!但他不是恶魔领主,他很强大,却也没有资格真的直接争夺地狱之王的宝座。 而现在,陈宇给了他一个机会,他没理由不死死抓住,而且他必然还想着陈宇的那句貌似戏言的承诺——脱离梅林的束缚,挣脱杰森·布拉德那副躯壳,重获自由。 “当然,您是地狱之主,您现在掌控着地狱之门的权钥,您说了算,吾王。”“初堕者”故意在“现在”上加重语气,这是一个威胁,也是一个提醒,他必须让陈宇知道他们之前的承诺绝不能反悔。 在地狱之中,外来的力量都将被削弱。 陈宇也不例外。 这是“初堕者”的地盘,他有着必胜的把握。 地狱之门的权钥也不会保证一个外来者的安全,这反而会成为被撕碎的理由。 “初堕者”打开了城堡的大门,他就像是已经坐上了王位一般的引领着陈宇走上尸骨堆砌的血腥之路。 “我看到了你在伦敦的所作所为。”“初堕者”昂首挺胸的走着,“你创造了一个神明,我看得真真儿的。你的野心非常大,你甚至真的吞了一头大象。不……我是上帝的第一个造物,我比路西法还要古老,我可以看穿上帝的一部分心思,我知道你也是某种‘计划’的一部分。你想要脱离束缚,对吗?你不会老老实实的当一个提线木偶。” 陈宇左右环视着极为广阔的长廊,阴影中,无数眼睛若隐若现,它们充满恶意,像是在守卫城堡,却似乎也正是“初堕者”安排的刺客。 他在告诉我,他掌控了整座万魔殿。 “当然,‘初堕者’大人。”陈宇含糊其辞的说着,“所以我不想要这劳什子的钥匙。” 陈宇身后的伊特莱根立刻瞪大血红的眼睛。 “哦,明智的选择!但你拥有了权钥一天,你也是地狱之王。”“初堕者”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地狱十分讲规矩,我们会按章程办事。” 康斯坦丁冷哼一声。
“很好,那么我只想要墨菲斯的头盔,我知道它现在在一个恶魔的手上。”陈宇早就告诉了“初堕者”这个秘密,现在不过是演戏,“我希望你能帮我准备好……” “看看谁来了!”玛门那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现,他的两颗鹰头全都露出贪婪狡诈的笑容,“地狱之王!一个崭新的王!我很高兴能有一个力挽狂澜的继任者!因为我最在乎地狱的和平稳定!毕竟混乱对经济的打击是最大的!” “初堕者”稍稍有些困惑,他阴沉着脸说道,“玛门大人,您怎么会在……” “哦,没什么!我希望和这位新王开始一些生意上的往来!我一直都能嗅到商机!”玛门阴恻恻地砸了腰间别着的那颗头颅一拳。 那正是胀气。 那家伙甚至还活着,正满脸惊恐的喘着粗气。 “基于各位领主都参了股,我想也是时候借着这次盛会开一个股东大会了!”玛门咯咯笑着,“哦……对了,‘初堕者’大人从来都不在乎这些蝇头小利,对吗?” “初堕者”的脸色愈发难看,“我从未听说过什么盛会!我只是在领着新王去完成一笔交易!这里没你什么事,玛门!你应该在你那贪婪堡垒中数你的钱!” “我是个商人,‘初堕者’大人!我不会放弃新的买卖,我也正在履行我对地狱的权力!”玛门毫不退缩,他不是“初堕者”的对手,但他知道,“初堕者”还没有众望所归,他在拿到权钥前不敢轻易弄死玛门,因为其余的领主有不少财产都存在玛门集团的金库中,玛门若是死了,将会令地狱巨震。 争夺财富的战争立刻就会打响,而“初堕者”也将面临一盘散沙的地狱。 这显然不是“初堕者”想看到的结果。 “很好,贪婪之王!”“初堕者”气哼哼地向前大踏步的走了起来,“我们走着瞧!” 剑拔弩张的气氛令恐怖的城堡内部愈发窒息,就连扭曲的影子都在战栗中抽动起来。 很快的,陈宇抵达了王座大厅,就在前方,便是那苍蝇眼珠般的巨大猩红窗户。 骸骨铸就的王座在大厅的中心空着,还有一定银色的王冠。 路西法从未带过它,它也不需要佩戴它。 但如今,聚集在此处的强大恶魔们都从阴影下走出,他们全都死死盯着那似乎蕴藏着极为强大力量的王冠。 不过,没有一个恶魔上前。 他们都知道这样做的下场,他们只能等待。 “初堕者”却大踏步的走了过去,他在王座的边缘停下,然后环视所有的恶魔。 此时,长着人腿的巨大苍蝇脑袋和仿佛长着无数眼睛的蜂巢怪物凭空出现。 别西卜和阿撒兹勒现身了。 “‘初堕者’,你没有资格靠近王位!”别西卜发出刺耳的鸣叫,“别忘了,还有我们两位王者!” “当然,吾王。”“初堕者”邪恶的笑着,他却没有挪动脚步,他瞧不起两个恶魔,“但你们都没有权钥,而我作为接引者,我可以留在这里。” “当然,‘初堕者’,当然。”阿撒兹勒发出憋闷的嗡嗡声,“你是最初行走于此的无冕之王!当然!” 看来阿撒兹勒已经做出了选择。 别西卜的苍蝇脑袋变成了一颗腐烂的人头,他愤怒地说道,“阿撒兹勒,你在破坏规矩!我不会……” “我允许了。”陈宇慢慢上前,他的手里攥着地狱之门的钥匙。 整个大厅万籁俱寂。 陈宇慢慢走到别西卜和阿撒兹勒的中间,他盯着那个骇人的王座。 “初堕者”则眯缝着双眼盯着陈宇。 慢慢的,陈宇转过身面对群魔。 康斯坦丁如今一脸冷汗,他十分不自在,因为他知道陈宇的举动或许关系着他的小命,那一群恶魔可以轻易撕碎他。 紧接着,康斯坦丁瞪大双眼,嘴里的烟头都掉在了地上。 因为陈宇坐在了王座上。 “从现在开始,我宣布……”陈宇举起手中那把地狱之门的权钥,“废除三权分立。地狱将只有一个王。” 万魔殿上沸腾了。 第二十一章 地狱门前的浪子(四) “荒唐!可笑!”别西卜现在就像一个将自己内部的一切都展示出来的人体解剖模型,他那腐烂了大半儿的脑袋上挂着摇摆的眼珠子,仅有一点儿残肉附着的嘴巴一开一合,然而声音却像是从腹部传出来的空洞闷响,“你没有任何权力!路西法决定了这一切!他定下了地狱的……” “你是脑残吗,别西卜?睁开你那些肮脏的复眼看看!你那心心念的路西法他妈的如今何在?”玛门奸笑着上前,他暴涨身形,面对炸开了锅的群魔张开粗壮的双臂,“路西法已经舍弃了地狱!他压根儿就不在乎!他骨子里不过只是上帝那老家伙的一个走狗!难道你们愿意遵循路西法的那些条条框框?难道你们想要将自己的家园拱手让于天堂?” 玛门即便惊讶于陈宇突如其来的决定,但他反应极快。作为商人,他并不在乎地狱的归属权问题,三权分立也好,还是一人独裁也罢,他最看重的是被改变的局势下自己是否能捞到好处。 显然,玛门认为继续押注在陈宇身上是最好的选择。因为支持他的决策就意味着无论哪一个恶魔上台都会达到空前的集权,而只要迎合新王,他便可以让玛门集团彻底成为地狱的经济枢纽,再加上一系列的改革和扩张,玛门集团将成为绝对的寡头。 资本为王的时代会架空新王的地位。 不一定坐在王座上的才是赢家。 在玛门那煽动性的发言下,这些强大的恶魔领主们更加狂乱愤怒。不少恶魔都和玛门集团有生意上的往来,因为只需要付出一部分的财富就可以安逸的定时获取灵魂分红,这要比任何花言巧语都更加省事实力,他们便可以将全部的心思用在扩张领土和地位的战争上。 而战争需要资金支持,玛门集团依然是不二的选择。 玛门的言论必须要重视,他更像是选举中的出资人,他就是地狱里的铁金库。 “这是在破坏地狱律法的根本!三权分立的基准就是地狱律法!白痴们!你们想瓦解地狱法庭的权威吗?”阿撒兹勒也急了,他可以容忍“初堕者”成为那第三个王,但他绝不会容忍自己被剥夺王位,“‘痛苦’与‘狂喜’何在?审判双吏何在?履行你们的职责!将这个从人间而来的伪王付诸审判!” 很快的,“痛苦”与“狂喜”现身了,他们就像是散发着刺目光芒的灵体,他们浑身缠绕着荆棘,一个永远怒目而视,另一个则眉开眼笑。 但两个恶魔都没有动。 “还在等什么?服从你们的王!”别西卜震怒的攥紧腐烂的拳头。 “他手握权钥,这是路西法合法赋予的。”“痛苦”空洞的说道,“他并没有逾越任何律法。” “他座于王位,这也是合法赋予的。”“狂喜”咯咯笑道,“我们服从于权钥,我们服从于地狱,更何况即便没有废除三权分立,他依然是三个中的一个,他在路西法的座位上,他高于汝等,他有一票否决权。” 玛门露出胜利的狂笑。 如今,“初堕者”的脸上阴晴不定,但他一语不发。 陈宇的这个疯子般的举动打乱了所有步调,原本“初堕者”可以顺理成章的利用暗中的布局和收买获得第三个王位,而阿撒兹勒像是已经跳反,那么他必然将与“初堕者”一齐阴谋将别西卜踢下去。 但现在……只有一个王位,如果真的通过,别西卜和阿撒兹勒就和在场的所有恶魔领主一样没有了任何特权。 唯一的特权就在陈宇这个暂时的地狱之王身上。 那些墙头草们已经开始动摇了,他们嗅到了机会,野心和贪欲在心中滋生。 地狱永远都在改变,新人换旧人的游戏经久不衰。现在,所有恶魔都站在了同一起跑线上,谁都会想着搏一搏,而不是服从于一个和他们没什么区别的老家伙。 “初堕者”盯着陈宇的目光满是恨意,最令他恼火的必然是无法揣测出这小子心中所想。 轻举妄动可能会引发一场战争,“初堕者”可以灭光所有的恶魔,他可以用武力去征服每一片焦土,但这会耗费不少时间,也会滋生更多的仇恨,甚至会令整个地狱的兵源大幅度的减少。 最糟糕的是,玛门集团掌控着灵魂生意的大部分,要是引发金融动荡,重建工作又将无比困难。 “初堕者”想要的是稳定的增兵,他需要团结一致的地狱,他渴望的是重返天堂,令上帝清醒过来,终结这个可笑的宇宙和那毫无意义的自由意志。 他不在乎那群恶魔的死活,但是他需要傀儡和炮灰。 所以,“初堕者”不敢动,他只能糟心的等待着答案,他绝不会轻易走最极端的那一条路。 可陈宇一声不吭,他安静的坐在王座上环视着这群恶魔的争锋相对,他似乎正想要看到这个混乱的局面,他像是希望地狱真的开始一场旷古烁今的内战。 康斯坦丁已经被吓的一身冷汗,他的双手都有些发白,他小心翼翼地蹭到了陈宇的王座旁边,然后,在他想要低声质问时,脑子像是被雷电击中了一般的疼痛起来,继而慢慢低下了脑袋,好似昏厥了过去。
大片火雨忽然洒下,恶魔们稍稍避让开来,在玛门的笑容愈发灿烂中,那惊为天人般的金发男子穿着洁白的长袍从天而降,他张开散发着虚伪圣洁光芒的蝙蝠翅膀,用最为柔和的目光环视一众恶魔。 伊特莱根忽然恭敬地走上前来,他单膝跪地,“父亲大人……” 陈宇转动了下眼珠,盯着那个堕天使。 看来伊特莱根的父亲彼列到了,他同样极为古老,而且强大无比,从在场的那些恶魔领主的反应上就能看出,彼列原本也是地狱之王的热门人选。 “起来吧,伊特莱根。你的母亲还惦念着你。”彼列高傲的用散发着纯白光芒的双眼看了看伊特莱根,“她就在万魔殿之外,哦,对了……” 彼列转身背手而立,他向着陈宇略微颔首致意,“向新王献上诚挚的祝福,毕竟今天的盛会不应该被一些宵小之辈打搅,我清除了一些不应该出现在万魔殿的蝼蚁。我想,‘痛苦’和‘狂喜’两位审判双吏,他们是你们的了。” “当然,彼列公爵大人!”“狂喜”兴奋的笑着。 “初堕者”的脸色更加难看,他知道彼列和他的老婆冉·瓦·达斯那个如同美杜莎般的蛇形恶魔带着军队堂而皇之的将万魔殿包围了。 那些被清除的恶魔们毫无疑问都是“初堕者”安插的刺客。 其余的恶魔也同样不是傻子,他们有的愤怒起来,有的极为惊惧,他们没带一兵一卒,如今他们和“初堕者”一样都被包围了。但没有一个家伙敢说些什么,因为即便同为公爵,他们和彼列的段位却差距太大。 “我很惊讶于我居然没有收到请柬,还是玛门大人为我发来了邀请函。”彼列冲着正一脸奸笑的玛门点点头,“我同样也是玛门集团的大股东,我想我还是应该有资格在这里的,你说是吗,‘初堕者’大人?” “初堕者”怒目而视,却什么都没有说。 如今,他已经快要沉不住气了,因为他的棋子被一颗颗的拔除,这和他想要的结果背道而驰。 伊特莱根忽然退到了陈宇的身边,他像是有了底气般的抬头环视一众恶魔,“吾辈当誓死扞卫王座之根本,尊崇权钥之威能,服从地狱之亘古王权,彼时亦然,此刻亦然。” 陈宇此时慢慢转向“初堕者”,他淡淡地伸出攥着地狱之门权钥的手,“你还在等什么,‘初堕者’大人?我将此权钥授予你,而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地狱唯一的君王,就像曾经的路西法那样。” “初堕者”猛然间瞪大双眼,他诧异万分,却又心中兴奋不已。更重要的是,他内心的一块儿大石头落地了,他本以为陈宇会背叛,但他有把柄在手,因为他们之间的契约是绝对的,更何况他还攥着那些魔法师的灵魂。 果不其然,陈宇没有反悔,他还为“初堕者”铺平了道路!他踢走了别西卜和阿撒兹勒!至此,王权没有一点儿争议! “初堕者”咧嘴笑了,他暂时不去考虑如何收拾彼列和玛门,他走上前,无视伊特莱根脸上那愈发诧异的表情,他只是瞥了一眼陈宇身后耷拉着脑袋、如同痴呆般的康斯坦丁。 “初堕者”嗤笑了一声,他显然觉得康斯坦丁被吓的昏厥了。 “这是我的荣幸。”“初堕者”装模作样的伸出长着锋利指尖的大手,迫不及待的抓住了地狱之门的钥匙,他将其举在空中,狂笑着宣布,“跪下,恶魔们!如今,我将掌管地狱!我将会带着你们走向……” “你疯了吗,‘初堕者’?”玛门忽然愤怒的指着“初堕者”咆哮起来,“你居然胆敢无视地狱的律法!你居然胆敢直接抢夺地狱的权钥!这是谋反!这是大逆不道!而你!竟然杀了新王!” “初堕者”傻了,他猛然回头,正看到王座之上一具被撕成了两半儿的尸体,陈宇那惊讶的表情永恒的定格了。 “不……”“初堕者”感到了一阵眩晕,他抬起攥着权钥的手,却突然惊愕的发现,手中攥着的是陈宇血淋淋的断臂,而那把钥匙依旧在断臂的手中,“这不可能……” “‘初堕者’大人!您触犯了地狱律法!”“痛苦”空洞地说道,“您必须跟我们走!您将受到最严厉的惩罚!您将会被打散元神,沦为凡人!” “束手就擒吧,‘初堕者’大人!”“狂喜”大笑着抓住缠绕在身上的荆棘,就要扑上去,“你已无路可逃!” “不!这不可能!”“初堕者”晕头转向,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他主动将权钥交给我的!是他……” “不,新王已死。”伊特莱根沉声奸笑着拔出遍布符文的利刃,“伪王当道,吾必诛杀!” “初堕者”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猛然转头看向康斯坦丁,他瞥见了那家伙略微扬起的嘴角。 “这个杂种!”“初堕者”愤怒的吼叫起来。 第二十二章 地狱门前的浪子(五) 利物浦码头的冷风吹拂着潮湿的栏杆。 死亡正双手插兜的迈步而来,她一如既往的面带温和的笑容,但没有人在看她,那些擦肩而过的卸货工人和奔跑的小孩儿都只是专注于他们自己眼下的事物。 这是好事,至少说明死亡并非冲着他们而去的。 如今,死亡只是看着在海边安静坐着的一个年轻男人,他有着东方人的面孔,长发飘摆着,不苟言笑间似乎沉思着什么。但男人还是注意到了死亡的到来,他略微回头,没有一丝惊讶,也并不恐惧。 因为他知道,他不属于死亡。 即便是,他也不在乎。 “别来无恙,陈。”死亡很自然的坐在了陈宇的身边,然后歪着头微笑道,“是不是我这么问有些奇怪?” “不。”陈宇淡淡地说道,他的双眼却一直盯着翻涌的浪花,“并不这么觉得,你我都并非凡人,却也要融入凡人的一些条条框框之中。就像是我们仍旧有所缺憾,却明明可以挥一挥手将他们灭除。” 死亡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她同样眺望大海,“或许我错了,你改变了一些,再度封闭了内心。” “心?”陈宇平静地说道,“我可以不吃不喝,我塑造了我自己,也定义了我自己,心脏虽然跳动,但我试过了,我可以将其摘下,我可以将其毁掉,但我依然活着。就像我说的,或许这具身体都在模仿着凡人,你也一样,死亡,你知道不同的凡人信仰中,你的形象截然不同,唯一不变的只有你的名字。” “那不是我想让你理解的意思,陈。”死亡没有恼怒,她仍旧耐心稳重的看着陈宇,“你选择以曾经的面目重塑,那是模仿?还是你承认了那就是你的自我?还是说,那是你的一种模仿?陈宇早已不存在了,那么你如今又是什么?” 陈宇眨了眨眼睛。 “外部力量。”死亡再度温柔的将陈宇鬓边的乱发拨动,“我们都由其他存在来定义,上帝也不例外。或许自我也是如此,性格、经历、容貌和你的头脑,我们都无法定义自己,陈。这就是你为何还拥有心脏,那不是无用的装饰,那是你曾经存在过的证明,就像你并没有清除记忆中的家人,那都是你的一部分,但他们……不单单属于你。” 陈宇若有所思,他觉得自己意识中的某片空白正在萌生出一些新奇的东西。 “他们还属于认识你的每一个人,每一个朋友。”死亡将手按在了陈宇的心口。 这很奇怪,因为陈宇居然感受到了本应来带冰冷寒意的死亡手上的温度。 “为什么你会出现?”半晌后,陈宇问道。 “为了谢谢你救出我的弟弟。”死亡站起身来,她微笑着抬头看着自由的海鸥,“我也希望你们能彼此救赎。” 救赎。 陈宇对这个词十分陌生。 “地狱门前的浪子啊,我不会奢望让你回头。”死亡的黑色长发在风中飘摆,她面对着陈宇,十分诚恳地说道,“但我想让你知道,你的选择都属于自己,却也关系着他人。就像你现在正在导演的一场戏,你将一个死人的空壳带入了地狱,你利用那些被迫服从你的魔法师们走入地狱,你用他们来制造一场思维风暴,甚至在玛门和彼列的帮助下令‘初堕者’深陷自己的幻梦。” 死亡摇了摇头,“你利用了我的弟弟,你走进梦境国度,你不单单为了截取一个新神的力量重塑自己,你透过梦境世界找到了‘梦之尘’,你在回归地球前便于一处小拍卖会上偷走了它。是的,‘初堕者’非常强大,单纯的魔法也无法令其沦陷,但梦的力量可以做到,你只需要令其生根发芽,你可以如同欲望般的投入人心,你也可以像毁灭般的击垮‘初堕者’的理性防线,你让恶魔沉沦,受你摆布,就像路西法那般戏谑,又比他更加无情。”
陈宇没有否认。 没错,他根本就没有进入地狱。就在那几个人类令康斯坦丁他们分神之际,他便与一具海中飘荡的浮尸调换了位置。 就连墨菲斯都没有发现,因为他太虚弱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地狱和他渴望夺回的神器身上。 他甚至都没有察觉重重封印下装有“梦之沙”的袋子近在咫尺。 陈宇从“血肉之路”上的英国地图全然展开时就利用墨菲斯救他时残存的一点儿沙尘和一个搜寻咒找到了“梦之尘”的位置,他将其盗走,留下了一袋海边的砂砾。 如今,陈宇操控着那些魔法师的灵体,他让他们构成一个灵魂屏障,保护那具浮尸的幻象,以防被“初堕者”或是其他恶魔察觉。 康斯坦丁是最后一环,他就在“初堕者”的身边,他可以轻易抛洒出“梦之尘”,他也可以成为最后的一道防线,直至浮尸被陷入幻梦的“初堕者”砍碎。 就剩最后一步了。 想要击败“初堕者”,还需要一柄剑。一柄可以弄死“初堕者”的剑,一柄由可以匹敌他的力量所打造的剑。 一柄承载着地狱之王灵魂的剑。 别西卜和阿撒兹勒必须死。 伊特莱根就是那个刺客。 陈宇慢慢站起身来,“我不会杀死那些魔法师,我甚至会帮他们脱离‘初堕者’的掌控,我甚至为伦敦注入了新的活力。我的确是自由的,我没有一丝悔意,或许我的确是一个浪子,宇宙间的浪子,所以……你到底想要说什么,死亡?” “我不知道,亲爱的。”死亡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曾不止一次的在自己的职责面前黯然神伤,因为所有人都会惧怕我,我不想这样,我忍受着孤独。我甚至时常羡慕我的弟弟,因为很多人都喜欢梦,他能令人找到远离现实喧嚣的欢乐,他能透入现实给予人们前进的动力,他能做的更多,是的,但他却宁愿蜷缩于自己的王国中,他认为自己是孤独的,但他错了,他有选择,他可以选择。” 陈宇看着死亡在落寞的言语间踏步远离码头,她最后一次回眸,“你们真的很像,亲爱的。我只是希望你能……快乐。” 死亡消失了,只剩下奔跑戏耍的那些码头工人的孩子们。 一个足球飞了过来,陈宇下意识的伸手接住。他转头看向那些满眼期待的孩童,又看了看手中破破烂烂的球。 “喜欢……魔术吗?”陈宇面无表情的说道。 那些孩子都开始双眼放光。 下一秒,足球飘在了空中。在孩子们兴奋的欢呼声中,足球旋转着落在了他们面前湿漉漉的地上,它变成了一个新的足球。 当孩子们抬起头时,却困惑的发现陈宇不见了踪影。 “快乐……”陈宇在一艘货轮上念叨着这个陌生的词汇,然后重新透过“血肉之路”看向地狱。 “初堕者”在盛怒下开始了大开杀戒。 “这会令我快乐吗?”陈宇第一次认真的问自己,但他得不到答案。 他只知道,眼前路已至此,他不可能回头。 “动手。”陈宇给期待着获得自由的伊特莱根下达了命令。 第二十三章 该死的魔法 我讨厌魔法。 该死的魔法。 康斯坦丁醒了过来,但他的手脚还是十分麻木。 陈宇强行的钻进了他的脑子里,在那场该死的仪式中,康斯坦丁的灵魂不单单卖给了“初堕者”,他还同时绑在了那个引领英国走向新世纪的“神”身上。 他学的太快了,抓住了骗局的精髓,他利用了可以利用的一切。 康斯坦丁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兜里装有“梦之尘”的袋子,他都不知道这玩意儿啥时候被塞进来的。 这小子愚弄了梦,将路西法留下的游戏发扬光大。 废除三权分立? 那只是个噱头!这家伙最大限度的搅动每一个恶魔心中对王位的渴望。因为现如今,大家都在一个起跑线上,浑水摸鱼还是奋起直追,总之,获胜的概率要比之前大很多倍。 当然,这都是幻觉。 站在场上的热门选手只有一个。 康斯坦丁看向那如同天使般的恶魔。 彼列。 那家伙有玛门的支持,还是伊特莱根的爹,外面还有他老婆的军队。如今,更是在欲望和大义的驱使下,将所有在场的恶魔当做了获胜的棋子。 别西卜和阿撒兹勒也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必须先弄死弑君者“初堕者”。他们依旧做着春秋大梦,以为曾经的王权持有者可以继续在最擅长背叛的同类中拥有绝对的机会。 血雨纷飞,群魔乱舞。 恐怖病态的血腥大厅内正在上演的这一场争权夺利的大戏与人类没什么两样。用脑子不行的,就会用拳头,用拳头不行的就用武器。 野蛮在暴力中滋长,欲望在扭曲中被放大。 一颗融化的蜥蜴脑袋飞到王座旁边。 康斯坦丁盯着那玩意儿还没看两秒,一道火焰就将其直接挫骨扬灰。 而武器不行的,就他妈的诉诸于更邪门儿的玩意。 但我从来不承认这一点,魔法从来都不存在,那种力量源自于欺骗,哄骗整个宇宙去相信你所说的的那些顺嘴胡诌的大话——俗称吹牛x。 一头小山般的恶魔发现了躲在王座后面的康斯坦丁,那家伙显然杀红了眼,他早就将应该对付的目标抛之脑后。 你瞧,这就是悲惨的地方。 当有人太过相信你吹牛x的实力后,你就会成为他们翘首以盼的王八蛋。最终你也会因此而扯上无穷无尽的麻烦,相信我,我他妈的深有感触,因为我从十二岁就开始走这条不归路,开始是因为反抗,后来……去他妈的后来! 谎言就是这样,你总要用一个又一个的谎言去支撑之前的那一大堆谎言。 终究你会被反噬。 要么被拆穿,要么那帮傻缺儿太他妈的信以为真了。 “人类……”那恶魔尖笑起来,他伸出覆满尖刺鳞甲的脖子,头盔下的鳄鱼大嘴留着恶心的哈喇子。 “老兄,你管这叫人类?”康斯坦丁伸手指着自己额头张开的一只遍布血丝的眼睛,鬼知道陈宇是怎么弄出来的,但它就这么长出来了,而且还占据了康斯坦丁的一半儿视野。 这很怪,比最猛烈的药物作用还要怪。 恶魔显然不关心这些表面的异同,他就是看上了康斯坦丁,尖利的爪子立刻抓了过来。 康斯坦丁连滚带爬的向一旁逃窜,大衣却还是被撕掉了一角,而不凑巧的是,一片阴影洒下。 才出虎口又入狼窝。 伊特莱根那恐怖强壮的身形映入眼帘。 他幸灾乐祸的笑着,手中的长剑燃烧着烈焰。 “老兄,我想让你知道,我是站在你这边儿的!”康斯坦丁挤出一个笑容。 “人神共愤应自知,康斯坦丁!”伊特莱根鄙夷地抬起手中的剑,却忽然飞过了康斯坦丁的头顶,大笑着将那追杀康斯坦丁的恶魔砍为了两段,紧接着,他伸手扯下恶魔的头颅,血盆大口中喷吐出烈火将其焚烧殆尽,“吾欲斩除顽佞,汝需遥借东风,待到钢锋过处,便可破敌凯旋!” 伊特莱根说完便转向了彼列、玛门所在的方位,他们如今和别西卜、阿撒兹勒并肩作战,饶是“初堕者”极为强大,却还是无法抵住四个恶魔领主穷凶极恶的合围之力。 尤其是“初堕者”被康斯坦丁丢了一捧“梦之尘”,那堪比神经错乱的效果让其心乱如麻。 康斯坦丁也是如此。 “梦之尘”本就不是人间之物,它只属于梦境国度的主人,凡人一旦碰触,就只能迎来被释放出来的无数幻梦吞噬的下场。 康斯坦丁现在就能看到些许幻觉。 墨菲斯拿走了纽卡斯尔的噩梦,但如今,它又回来了。 不单单如此,还有更多的噩梦。 康斯坦丁看到了童年时期的自己,他看到了自己丢掉的一块儿石头酿成的恶果。 那个被他无意间砸死的疯子老头儿就在恶魔的残肢断臂间哀怨地瞪视着他。 然后是那只死猫,还有自己那没有了一条胳膊、衰老虚弱的老爹。 “不……”康斯坦丁想要转身逃走,这原本就不是他的活儿,他不应该呆在地狱。 没错,我他妈的不应该呆在这里! 康斯坦丁退缩了。 伊特莱根此时却已经扑在了别西卜的身上,他的火焰之剑插进了别西卜巨大的眼珠子里,绿色的脓液喷涌而出。然而,别西卜毕竟是地狱之王,他愤怒的反击,一时间令伊特莱根无从下手。 彼列看准时机刺出了手中的长矛,他穿透了别西卜,然后将其阴险的丢到了“初堕者”的面前。 早已失去理智的“初堕者”用来自天堂的圣火摧毁了别西卜,他现在身形暴涨,宛若长着巨大蝙蝠翅膀的石像鬼,但他的眼中闪烁着无比憎恨的金光,使用的力量也尽皆来自光明。
因为他本质上不是恶魔,他也不是天使,他无从定义,他只是上帝最初的造物,一个在路西法前抛给凡人的测试。 伊特莱根抢到了别西卜的元神残骸,当他猛然回头时,却看到康斯坦丁正在穿过尸山血海,他想要跑路。 “康斯坦丁!你这个杂种!”伊特莱根愤怒之余甚至忘记了押韵。 去他妈的!他们都被陈宇利用了! 康斯坦丁心中不停的咒骂着。 他根本不在乎这些!他应该从雷文斯坎逃离后就丢下陈宇那个小子!那个疯子!那个青出于蓝的骗子! 魔法那五颜六色的怪诞色彩逐渐将地狱猩红的单调装潢侵染。 那小子又搅动我的大脑了!他看到了我在逃跑!妈的!这小子想要拦住我…… 康斯坦丁惊恐地看到了阿斯特拉那失去了一条手臂的小女孩儿,她在尸堆中看着他。 “不!我已经杀了涅加尔!我释放了你!我……”康斯坦丁知道即便如此,他还是害死了阿斯特拉,“不……即便我没有去,她也会死!我尝试着救下她!我出于好意!我他妈的绝不是自私……” “康斯坦丁。”一个穿着哥特装扮的女孩儿突然在康斯坦丁的左侧现身,她冷冰冰地看着他,“我终于见到了你,杀父仇人!” 康斯坦丁愣了,他不记得杀死了什么人…… 忽然,他的双手被箍住了。 “主子,是时候了。” 康斯坦丁回眸看着一个留着八撇胡、打扮的如同管家般的人形恶魔。 “谢谢你,德鲁格!没错,是时候了!我不在乎什么王权更迭!我只想要你死,康斯坦丁!”那女孩儿的手中多出了一柄尖刀,她缓缓靠近,“我是涅加尔之女,我是涅加尔公爵的继承人,罗莎卡尼斯!我特来万魔殿取你狗命!” 糟糕透顶。 魔法的谎言开始反噬了! 康斯坦丁发觉自己无路可退。 罗莎卡尼斯突然蹿了过来,毫不犹豫的将尖刀刺向康斯坦丁的胸膛。 “不……”康斯坦丁直勾勾的盯着那映着他惊恐面容的刀刃…… 一阵风忽然吹起,万千金色的星光闪耀着汇成一道长河。它挡住了罗莎卡尼斯,也推开了名为德鲁格的恶魔管家。 “我想你不能临阵脱逃,康斯坦丁。”墨菲斯阴沉着脸于黑夜般的斗篷下现身,他救下了康斯坦丁,“我还没有拿到头盔,我想你必须帮着陈结束骚乱。做你能做的,等到结束时……将我的‘梦之尘’还回来。” 墨菲斯终于看到了“梦之尘”,但他无法取回,因为他不能直接参与到地狱的斗争中,他知道陈宇需要“梦之尘”来完成对“初堕者”的最后攻击,他只能忍气吞声,任凭自己的力量被明目张胆的窃取。 而地狱不能迅速选出一个王者,也意味着根本无法从某个恶魔公爵那里弄到梦的头盔。 墨菲斯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被算计了。 “几个孬种!”“初堕者”此时吼叫起来,他已经扯断了玛门的一颗鹰头,但他也受伤了,他的肩膀上正插着伊特莱根的剑,而那个押韵狂魔如今正从尸堆里挣扎着爬起来。 彼列和阿撒兹勒如今抛弃了成见,正联手挡住“初堕者”,其他的强大恶魔们却已经退缩,他们甚至开始在犹豫间坐山观虎斗。 康斯坦丁的脑袋一阵刺痛,他看到了纽卡斯尔事件中被涅加尔杀死的安玛丽,那个一直暗恋他的女人。 妈的!我讨厌魔法! 康斯坦丁镇静下来,他攥紧了兜里的“梦之尘”,然后用满是汗的手掏了一支烟塞进嘴里。 别紧张,约翰!这都是他妈的幻觉!想想雷文斯坎!你在那里看到了更多!是的!死人拿你没有办法!丢掉你的羞愧之心吧!你要活下去!不择手段的活下去! 康斯坦丁的眼神愈发沉静,他像是说服了自己。 他开始奔跑,在途中于一处燃烧的恶魔残尸身上借了个火。 伊特莱根看到了康斯坦丁的行动,他扑向了阿撒兹勒。 此时,玛门被砸在了地上,但他却在喷涌着黑血之际,向着伊特莱根丢出了自己的骨刀。 “退散吧!退散吧!旧时代的王!”伊特莱根于半空中抓住了玛门丢给自己的骨刀,他狂笑着双手握住,“崛起吧!崛起吧!新生的地狱!” 彼列突然反水,他生生扛住了“初堕者”的一拳,吐着血将长矛插进了阿撒兹勒那蜂巢般的漆黑身体之中。 伊特莱根杀到,烈焰吞噬了骨刀,他的口中则同样喷吐着火焰,那摧枯拉朽的力量直接斩断了阿撒兹勒,地狱之王的元神崩散出来。 “你们……”“初堕者”像是清醒了一些,他发现了猫腻。 “嗨,老东西!”康斯坦丁喘着粗气站在“初堕者”的身后,他咧嘴奸笑着,右手攥着一个袋子,“在做个好梦吧!” 在“初堕者”回头之际,“梦之尘”被抛洒而出,远处那王座上的尸体却也动了起来,五个苍蓝色的灵魂突然涌出,他们蹿向“初堕者”,将其视线完全阻挡。 “不……”“初堕者”踉跄了一步,他知道那是属于他的那五个魔法师的灵魂,但现在,他们成了阴魂不散的阻碍。 彼列拧身刺出长枪,而伊特莱根则将两只手上缠绕的地狱之王的元神合二为一,他咧开大嘴,露出胜利的笑容,下一秒,他飞身而出,一柄闪烁着金色光芒的扭曲长剑成形了,它瞬间穿透了“初堕者”的脑袋。 “别了,老家伙!”伊特莱根狂笑不止。 “初堕者”诧异地瞪大双眼,然后……他爆炸了。 纯白的光芒很快席卷整座万魔殿,所有恶魔都踉跄着倒地。 紧接着,万籁俱寂。 唯有地狱之门的权钥掉落在地的无尽回响…… 第二十四章 新王登基 康斯坦丁的右手痉挛般的颤动起来,幻梦在吸收他的生命力,它们在强行改变着他,想要改写现实。 无数噩梦环绕着康斯坦丁,它们甚至让他看到了还未因他而死的那些朋友和家人的惨状。 墨菲斯飘然而至,将装有“梦之尘”的袋子抓了过来,在他的操控下,附着在康斯坦丁身上的“梦之尘”乖乖地回到了它们主人的身边。 康斯坦丁这才虚脱般的坐在了地上,那些虚幻的噩梦却不曾离开,它们根植在了康斯坦丁的记忆中。 “你得让我忘了这些鬼东西!”康斯坦丁满脸是汗的抬头说道。 墨菲斯却摇了摇头,“很抱歉,康斯坦丁。我可以令你在夜晚安然入眠,但我无法干涉你的记忆和想法,那不在我的职权范围内。我想你只能在睁开眼睛后习惯带着这些可能会发生的悲剧上路,至于如何解决,那是你的事儿。” “妈的!”康斯坦丁疲惫的轻叹一声,但他的眼神却坚毅了许多。 地狱之旅同样在改变这个年轻的魔法师,他似乎也找到了自己应该要走的那一条路。 这毕竟是他自己的选择。 惨烈的万魔殿上,所有的恶魔此时都目光呆滞的瞅着那枚落于尘埃的地狱权钥。或许涅加尔的女儿罗莎卡尼斯并不这么认为,她始终恶狠狠地瞪视着康斯坦丁,但那个恶魔管家德鲁格拦住了女孩儿,他很清醒,因为他看出了康斯坦丁和谁站在一起,又跟谁正勾结在一起。 罗莎卡尼斯这个哥特装的小女孩儿不是对手,她太小了,必须继续隐忍,积聚力量,另寻良机。 彼列和玛门如今站在那地狱权钥的不远处,他们同样伤痕累累,尤其是玛门,他失去了一颗头颅,身上也被撕裂了不少伤口。 这是最强大的地狱公爵间的争斗,没有两败俱伤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但无论是彼列还是玛门,他们都盯着那枚代表着地狱之王的权钥,然后,他们看到了一个身影。 伊特莱根手握斩杀“初堕者”的金色恶魔之剑走向那柄权钥,他的脸上洋溢着兴奋贪婪的笑容。“痛苦”和“狂喜”这两个审判双吏事不关己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他们不会窥伺地狱的王权,他们属于地狱法庭,他们也十分满足于如今的刑讯工作。 他们只是默默地等待着一个新王诞生。 伊特莱根在彼列阴沉的注视着慢慢弯腰捡起了地狱之门的权钥,他将手臂抬起来,仔细的端详着无数恶魔垂涎三尺的宝物,他就这么看着,紧接着,又看向一旁的空王座。 “伊特莱根,你知道你该怎么做。”彼列试着拿出一个父亲的威严,但他伤得不轻,恶魔翅膀甚至都被烧焦了,他暂时无法站起来,只能用长矛支撑身体,并单膝跪地。 所以,彼列更像是已经臣服在了自己儿子的脚下。 或许伊特莱根也是这么想的,他没有理会彼列,而是慢慢向着王座踱步而去。 所有恶魔都屏息静气,他们知道地狱崭新的历史就要诞生了。 康斯坦丁点了一支烟,他坐在地上冷眼旁观。无论是伊特莱根,还是彼列,对于陈宇来说都将是可以掌控的棋子,没有什么区别。 至于玛门,他也一样不吭声的看着。如果伊特莱根上台,这个毛头小子必然需要大笔资金来扩张他的势力,而玛门集团是最好的资金来源。
所以,玛门甚至可以看准时机出卖彼列。 至于万魔殿外面的女恶魔冉·瓦·达斯更是伊特莱根的母亲,她也并不完全服从彼列,这是恶魔的本性。她同样会站在胜利者的那一方,如果伊特莱根获胜,那个女恶魔甚至不惜弄死她的丈夫,将其丢入万丈深渊。 “伊特莱根!”彼列有点儿沉不住气了,因为他看到伊特莱根已经将假陈宇的尸身扔到了一旁,他收起恶魔之剑,将那带着恶魔弯角的王冠提了起来。 伊特莱根脸上的笑意愈发放肆。 但很快的,伊特莱根抓着权钥和王冠走向了彼列。 彼列警惕起来,他甚至死死攥住了手中的长矛。重伤在身,他现在根本不是伊特莱根的对手,更别提这个看似憨厚却内藏奸险的儿子攥着能赋予他无上力量的王冠,只要伊特莱根带上王冠,就能轻易杀死他。 玛门斜眼撇着伊特莱根脸上的表情,他等待着,他总有两手准备。 “吾辈大获全胜,父亲。”伊特莱根在彼列的面前站定,他笑着,露出尖牙利齿,“王定之日,就在今朝!” 彼列没有说话,他搞不懂伊特莱根的心思。 紧接着,伊特莱根慢慢跪下,他将王冠小心翼翼地带在了彼列的头上,然后,伊特莱根双手捧定地狱之门的权钥,低下了头,“恭迎吾王登基!” 彼列愣了一秒,他很快洋溢着邪恶的笑容,他接过了权钥,扔掉了无用的长矛。王冠赋予了他新的力量,彼列慢慢站起身来,身后的恶魔翅膀重新绽放出虚伪的光辉。 所有的恶魔们开始彼此张望,在一片寂静中,彼列走到了王座前坐了下来。 “今日之罪,皆可赦免!”彼列高高举起手中的权钥,“从现在开始,我就是新的地狱之王!” 几个恶魔站了起来,零星的欢呼声响起。 “地狱迎来了新的时代!彼列将是我们新的撒旦!”玛门举起拳头,他吼叫着。 终于,万魔殿上幸存下来的恶魔们鬼哭狼嚎了起来,那恐怖的声浪席卷整个城堡,直冲猩红的天穹。 伊特莱根慢慢抬起头来,他的脸上同样带着喜悦的笑容,他甚至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他只是上前一步说道,“父王,吾恳请圣恩,令吾行于人间。” 彼列那闪烁着纯白光芒的双眸动了动,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很好,我的儿子。” 显然彼列也不希望伊特莱根留在身边,因为他或许能成为最有威胁的反叛者。 “现在……彼列陛下,您可以下一道命令,将我的头盔归还了吗?”墨菲斯无所畏惧的走上前来,他昂首面对地狱之王彼列,“这是……说好了的。” “当然,梦境之主。”彼列心情很好,他微笑着,就像还未堕落前的天使,“我会在地狱平原上召开加冕仪式,也会在那里归还你的头盔。” 伊特莱根此时默默地退到了康斯坦丁的身边,他依旧带着那难以琢磨的邪笑。 “你想跟着我那位损友,对吗?”康斯坦丁叼着烟问道,“你想要先解除和那个什么人的契约。” “待到自由日……”伊特莱根双眼散发着猩红的光芒,“地狱变天时……” 第二十五章 一群废柴 尘埃落定。 陈宇释放了康斯坦丁他们那几个魔法师的灵魂,他们的灵魂也不再属于“初堕者”,但这些魔法师基于他们的黑暗事业将依旧归属于地狱,准确的说,他们属于彼列,地狱新的撒旦。 当然,只是暂时的。 世间不存在恒古不变的事物,地狱亦然。 玛门一直都受到操控,他也得到了陈宇给出的情报,他会成为彼列的左膀右臂,架空地狱的经济,也会削弱彼列的统治。没有了路西法,玛门的资本游戏将会成为一股十分稳定且有效的统治力。 至少很长一段时间内,玛门集团会欣欣向荣,直到经济危机的到来。 对于陈宇来说,这足够了,他本就不在乎地狱的权力,他只想要暂时的稳定和秩序,从而利用他们充当马前卒和炮灰。 这也是为何取消三权分立的原因之一。 彼列会乖乖地交出墨菲斯的头盔,因为克荣佐恩是别西卜的部下,而别西卜死翘翘了,克荣佐恩在失去了主子撑腰后不敢违抗命令。 别西卜和阿撒兹勒的元神如今则在伊特莱根的手中,这也是伊特莱根的底气所在。 只要他能夺回自由,他就会利用两位地狱之王的元神塑造的恶魔之刃弑父篡权,届时,玛门为了稳定经济和缓解集团内部可能产生的危机也会乐于帮助伊特莱根反叛,从而转移视线,在战争中再度掠夺财富,充实自己。 就这样了。 地狱失去了吸引力。 陈宇也不再拥有玛门的恶魔血,胀气也被玛门当做了弃卒,和玛门集团的恩怨纠葛至此结束。 不,应该说玛门集团已经成为了被陈宇踩在脚下的工具。 陈宇摘下了胀气的护符,魔力稍稍涌现,毫无意义的护符化为了漫天尘埃。 墨菲斯如今已经得到了“梦之尘”和头盔,那最强大的宝石项链还下落不明。 漫画中,“古代秘书兄弟会”在囚禁了墨菲斯后逐步走向内讧和分裂,罗德里克·伯吉斯也遭到了背叛,那项链被他的管家兼二号头目路瑟文·西克斯和罗德里克的情人埃塞尔·克里普斯偷走。 路瑟文因为惧怕罗德里克用魔法弄死他,从而召唤了恶魔克荣佐恩,以墨菲斯的头盔换得了抵御伤害的护符,但那个女人埃塞尔出卖了路瑟文,她盗走了护符和墨菲斯的项链,使得路瑟文被罗德里克找到并杀死。 埃塞尔换了名字,又改嫁,至此成了艾瑟尔·迪伊夫人,而她的儿子就是约翰·迪伊——“天命博士”。 “天命博士”也是正义联盟的老对手之一,他拥有“梦之宝石”,他从而可以通过梦来改变现实。在“无限地球危机”后,“天命博士”被关进了阿卡姆疯人院,并且通过催眠令其永远无法做梦,从而剥夺了他操控“梦之宝石”的能力。 那颗宝石就是墨菲斯的“梦境宝石”,“天命博士”改造了它,令其服从于自己的意志。 现在的话……或许那颗宝石仍旧还在“天命博士”手中。 突然,一个女人暴躁戏谑的声音从陈宇的身后响起,“就是那个家伙?你确定我们没找错人?” 陈宇稍稍侧目,正看到一个穿着粉色运动外套,一头蓝色卷发,双眼迷离疯狂的年轻女子正大大咧咧地指着陈宇,“他妈的这也不是一个白人啊?你不会喝多了吧,威洛比?” 跟着这个有些疯癫的女人的还有几个怪人,他们正从一辆车上下来。 浑身都是绷带还带着墨镜、如同木乃伊般的家伙,浅棕色的卷发、神情却极为高傲做作的美女,带着蓝色奇葩头盔、身着绘着一个可笑闪电图标的蓝色紧身衣的健壮男人,在男人身边的是一头绿发、身材矮小的活泼男孩儿,在男孩儿身后的是最为夸张的家伙。 那就像是《绿野仙踪》里的铁皮人。 一群怪胎。 而走在那个疯女人旁边穿着大衣、叼着烟的中年男人乍一看有些潦草的既视感。 就像是邋遢酒鬼版的康斯坦丁。 陈宇大概心里有数了。 末日巡逻队。 一群悲剧的产物,精神创伤下的疯子,被一个老混蛋玩弄的玩具。 “沉住气,简!”那个被称作威洛比的邋遢男人叼着烟说道,“我们也是摸着石头过河。”
那男人好奇的审视着陈宇,“虽然和那幅画中出入很大,但我不认为……” “啰里啰嗦!”那疯女人忽然不耐烦的抓了抓头发。 那铁皮人发出空洞的声响,“安静点儿,简!我们不是来打架……” “他妈的废物们!”疯女人忽然蹿了上来,最离奇的是她如今面目全非,那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不,这根本不能算是一个人。 深蓝色的头发,仿佛丧尸般可怖的嘴脸,尖牙利齿暴露在外,而双眼早已血红一片,那一身运动服成了一身深蓝色的紧身衣,而双手各长出四根锋利的刀刃,就是指甲都尖利如刺。 疯狂简。 一个拥有六十四个人格的精神分裂重症患者,她原本的人格早已不复存在,主人格大部分时间由“疯狂简”控制,在“基因炸弹”的摧残下,她的每一个人格都拥有不同的超能力。 这疯女人极为强大,却也极不稳定,她几乎不可能控制每一个人格,那些人格更像是单独的个体,共用着这一副躯壳。 陈宇终于知道他所要面对的这个疯女人是谁了,如今简的人格不在了,占据并改变这副躯壳的是“黑色安妮斯”,就像是黑夜中的一个恐怖怪物,她想要撕碎挡路的一切。 “shit!”末日巡逻队的成员开始无奈的感叹。 “香水!香水!亲爱的孩子们!”“黑色安妮斯”发出莫名其妙的尖利吼声,她的利爪已经迫近陈宇的脸,“撕碎一切!就像爹地和牛奶!” 陈宇没有动,他依旧双手插兜。 “简!”那应该是机甲人的家伙再度愤怒地发出低沉空洞的吼声。 “黑色安妮斯”却没有停手,无数火星在一阵急促的“叮叮当当”声中迸射而出,“黑色安妮斯”的攻击全都打在了无形的墙上。 “魔法!”威洛比咬着烟头嘟囔了一声,他更举起手中金色的华丽短剑,如同宣誓般靠近胸口,“以诺斯替的智慧和力量宣誓,以所罗门的权钥为准绳,以弥赛亚的恩赐和王国的殿堂为根基,吾命令你,圣灵之威能!降落尘凡!” 就在“黑色安妮斯”再度举起双爪时,大片圣洁的光芒笼罩在了她的头顶之上,这也令“黑色安妮斯”好奇的抬起头。 “睡吧,孩子。”陈宇趁机将手按在了“黑色安妮斯”的额头上,他的双眼闪现出一丝黑色的气息,而后,“黑色安妮斯”惊讶地软瘫在地。 “你这个混蛋!”机甲人冲了过来,在地震般的响动下,他抬起了铁甲钢拳。 “她没事,克里夫!”威洛比走上前来,“她只是睡着了。” 机甲人愣了一下,这才慢慢蹲下并检查变成了一个七八岁小姑娘的疯狂简。 “老兄,我刚才救了你一命。”威洛比走到机甲人的身边看着陈宇说道,“他会轻易杀了你,让你变成一堆废铁。” “我没有理由这么做。”陈宇平静地说道,“我更想知道,你们为何而来,又是如何找到我的。” “一个预言。”威洛比捏着烟头说道,“我看到了一个人跟着康斯坦丁走进了地狱,而康斯坦丁是利物浦出身的,我觉得我可以在这边碰碰运气。而昨晚那夸张的异象更让我觉得机会很大,我甚至嗅到了地狱的味道。和恶魔打交道也算是我的老本行了,我只需要问一下下面的那群杂种,不难判断你的位置。而我这群奇葩的伙计们也都不是省油的灯,钻进线路和各个电台设备,这要比魔法有用的多,不是吗?” 威洛比身后那个木乃伊似的家伙很谦逊地略微颔首,那个钻进电子设备的应该说的就是他。 “所以,你认为我是一个威胁?”陈宇问道。 “那要看你怎么说了。”威洛比露出奸猾的笑容,“‘灭物主’不见了,我很不愿意承认,但似乎它和你之间……” 就在此时,大片黑暗忽然卷积起一片不自然的龙卷风。 瘦高个子的墨菲斯现身了,在他身边的则是康斯坦丁。 “嗯?”叼着烟的康斯坦丁看到威洛比后挑了挑眉毛,“我他妈的在照镜子吗?” “现在……”威洛比清了清嗓子,“我需要的解释多了不少。” 第二十六章 一个诡异的结论 “杀了我吧,真的。”康斯坦丁在奢华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那一对儿眼睛就没离开过威洛比的脸,“这他妈的绝对就是玩笑。”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康斯坦丁先生。”威洛比站在酒柜旁点了一支烟说道。 陈宇他们如今在那个总是显得高人一等、带着奇怪头盔的男人史蒂夫·代顿于利物浦市区买下的一座大型办公楼里。 毕竟一群奇装异服的怪胎们太过惹人注意,而“恰好”这个财大气粗的史蒂夫又想要拓展英国的业务,于是,就来到了这个还未完全装修完的大楼里。 饶是如此,那些昂贵的家具也一应俱全。 甚至包括康斯坦丁和威洛比这两个孙子偷偷藏进大衣的红酒。 但陈宇知道,这都是史蒂夫为了讨好他的妻子丽塔·法尔的。 因为丽塔是“末日巡逻队”的成员,而史蒂夫本质上算不上,他只是深爱着丽塔,也为了追求丽塔才凭借着自己高超的智慧和能排到世界前五位的雄厚财力打造了一顶特殊的头盔。那头盔能让他制造幻象、心灵爆炸和心灵感应的能力,他从而加入了“末日巡逻队”,也成功和丽塔结婚。 至此,史蒂夫代号“颏”。 “我为何没有看到‘首席’?”陈宇端坐在一张椅子中挺直腰板。 所有的“末日巡逻队”成员全都一脸惊讶,他们显然没有料到陈宇会知道他们的底细。 “首席”本名奈尔斯·考尔德,一名天才科学家,他曾研制过一种能延长生命的特殊化学药剂,但他不知道的是,提供资金的并非善类。那是“不朽将军”,一个通过某种神秘药物令自己长生不死的老混蛋,但药剂快要失效了,于是,他找到了奈尔斯,骗他制造药物。奈尔斯最终识破了“不朽将军”的阴谋,却被植入了微型炸弹,奈尔斯最终诱导“不朽将军”给他胸口的炸弹开一枪,从而解除了炸弹的威胁,但奈尔斯也从此瘫痪。 为了对抗“不朽将军”,奈尔斯才致力于创建一个超级英雄团队——“末日巡逻队”。而他也因此奇葩的认为必须经历苦难,才能令世界更加美好。 是的,奈尔斯就是个偏执的老疯子。于是,“末日巡逻队”所找到的成员几乎都是因为特殊的超能力而陷入痛苦中的绝望者。 “他……呃……失踪了。”威洛比含糊其辞的说道。 “不!那个老疯子最好离我们越远越好!”机甲人抱着还未醒来的“疯狂简”怒吼道,“他毁了我们!” “喔!冷静点儿,老兄!”那个木乃伊般的家伙轻轻拍了拍机甲人的肩膀,“呃……抱歉,先生们,‘首席’的确失踪了,我们不知道他在哪里,也没有留下任何信息。” “我都不知道我们为啥要在这里任凭一个……老酒鬼的摆布!”丽塔摇了摇头,她忽然捂住了自己那半边有些融化的脸,“我们得找到‘首席’!没有他,我们……天哪!” “颏”史蒂夫温柔的搂住了丽塔,“放心,亲爱的,我已经在全球范围内搜寻了。” 一群精神有创伤的奇葩。 陈宇摇了摇头,就连康斯坦丁都撇了撇嘴。 “弹力女孩儿”丽塔·法尔,拥有能任意变大变小的能力,也能令接触的物体改变大小,但她的情绪总会令能力失控。 那个木乃伊般的拉瑞·崔纳原本是个飞行员,也是“绿灯侠”哈尔·乔丹的朋友,在一次飞行事故中,一种未知的放射性物质彻底改变了他,那也正是“首席”那老混蛋的阴谋。至此,“底片人”诞生了,那是拉瑞的意识和思想与负能量结合后的称呼,那特殊的防辐射绷带束缚着他,否则“底片人”会脱离肉体,而时间过长,拉瑞甚至会死亡。
“底片人”可以通过负能量操控物体或是思想,他也可以吸收热能引发爆炸,他唯一不能穿透的就是铅,还因为负能量的影响很容易受到魔法的影响。 “机甲人”克里夫·斯蒂勒,原本是一名赛车手,却因意外濒临死亡,他的大脑被“首席”带走,装在了现在这个机甲里,他因此力大无穷,却始终厌恶如今的自己。 那个正安慰养母丽塔的绿头发少年是“野兽小子”加菲尔德·马克·罗根,他患有罕见的热带病,也是经由“首席”的药物,成了现在的这个可以变成任何动物的怪胎。 这里面最糟糕的肯定是那个“疯狂简”,她原名凯·查理斯,从五岁开始就受到父亲的摧残,这便导致了她的人格分裂。米兰达最先替换了凯来承受这一切,但这个人格在一次复活节的摧残事件中彻底崩坏,而她也被带到了精神病院,也正是在那里,凯的人格再也未出现,替代者大部分时间便是“疯狂简”。 她若是统一所有人格,力量将极为强大。 “疯狂简”甚至能预言到我出现在地狱,这更加匪夷所思,因为路西法应该屏蔽了所有侦测手段。 陈宇暂时不动声色。 至于威洛比这个圣殿骑士团的老家伙,他就是个和康斯坦丁差不多的一个同样阴险狠辣的魔法师,现在看来也正是他暂时带着“末日巡逻队”的这帮精神病患者。 “开门见山,这位……先生。”威洛比盯着陈宇说道,“我听到了梅林之名,我也看到了伦敦街头的争斗,你的身边跟着梦,而显然你们已经去过了地狱。这一切都发生在我追查某起足以引发世界毁灭的怪异事件之时,而那个想要释放‘灭物主’的奇葩家伙们全都死翘翘了。当然,他们是自杀,但我不明白的是,在没有特殊的仪式完成前,‘灭物主’是如何消失的,要知道这几乎不可能,那毕竟是上帝的影子,而你……梅林大师,你没有否认,也没有困惑,也就是说,你知道‘灭物主’的存在。” “他一直都是那样,你就是把刀尖对准他的眼睛戳下去,他也不会眨眼。”康斯坦丁哼唧着,“这说明不了问题,因为他不通人情,所以……” “它现在属于我。”陈宇淡淡地说道。 “死魂”立刻从陈宇的影子内钻出了一部分。 “末日巡逻队”的家伙们马上紧张起来,丽塔甚至倒抽一口凉气。 “shit!”机甲人骂了一声。 “有意思……”威洛比咬了下烟头,“为什么?” “我不清楚。”陈宇摇着头说道,“它一直属于我,而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它就是‘灭物主’,但它显然被削弱了。并且……” 陈宇慢慢站起身来,在“死魂”重新钻入影子后说道,“通过这次地狱之行,我还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结论,当然,这正待我去验证,不过……说说也无妨。” 所有人都看着陈宇。 “这个世界,或者是整个宇宙都是经过某种力量干涉过的。”陈宇说道,“所有的历史都发生了偏离,就像‘灭物主’,它被某种力量提前释放了出来。” 就像地狱,在被陈宇干涉前,它也不应该是三权分立的时代。 这一次,就连墨菲斯都皱起了眉头。 第二十七章 融合宇宙 陈宇并非无缘无故得出这个结论。 他拥有转生前的世界,在那个世界中,dc宇宙不过是一系列漫画,而随着他的旅程继续,既验证了如今所在宇宙和漫画中有着几乎相同的存在,却也同时发生了很多的历史偏移。 就像是欲望和“午夜老爹”的勾结,就像是那些由古老的亚特兰蒂斯巫师领主们打造的古怪雕像,甚至包括如今“末日巡逻队”的“首席”莫名的失踪。 或许还有另外的细微差别。 这不是陈宇来到这里后造成的变化,变化早就开始了,或许要更早。 最有说服力的正是地狱的三权分立。 陈宇也是在篡夺了新神的力量后才发现了端倪,而且他终于知道当时的那种莫名的空洞和失落意味着什么,那不是因为旁人所说的情感丧失造成的,因为他压根就不在乎,他不可能会产生不属于他的情绪波动。 现在,陈宇知道他究竟失去了什么——笼罩在他记忆之上的阴云。 那就像是极为强大的诅咒,不易察觉的诅咒。借由重塑自我和新的力量,陈宇得以偶然的摆脱了它,也正是在那时,陈宇才觉察出了这个宇宙的异样。 “墨菲斯,你还记得地狱三权分立是何时出现的吗?”陈宇扭头问紧锁眉头的墨菲斯。 地狱的三权分立发生在“邪巫团”召唤出巨凶兽并与上帝进行握手之后。在那次大事件中,地狱分裂了,一部分恶魔倾向于“伟大黑暗”,而另一部分则不愿意追随。至此,地狱开始了连绵的征战,所以路西法为平衡地狱的势力,令立两个地狱之王。 而现在,那次大事件或许根本没有发生。那么三权分立何来? 墨菲斯张了张嘴,却又困惑地摇了摇头,“不,陈。我……想不起来了。” “威洛比,你和恶魔一直都在打交道,你应该熟悉下面的情况,你可知道三权分立的记录?”陈宇转向一脸凝重的威洛比平静地问道。 威洛比抿着嘴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该死的……我在一瞬间似乎知道这件事,但……不,我不记得任何地狱的文献或是从任何恶魔口中得到过相关的信息,难道那不是自古以来便存在的吗?” “路西法不会无缘无故的将地狱的权力交给那些恶魔。”康斯坦丁坐在沙发上叼着烟说道,“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他没有理由弄这种愚弄恶魔的把戏。我可以猜到的是他需要稳定军心,也只有在地狱爆发了混乱的战争时,路西法才会这么做,他毕竟也不会真的弄死那几百万的恶魔。” “问题就出在这儿。”陈宇说道,“没有人,也没有恶魔记得三权分立的起始之时,它就这么发生了,极为诡异的发生了。” “为啥你会这么认为?”威洛比诧异地问道,“如果我们全都遗忘,你也不该记得这件事。” “我就是知道。我也没必要撒谎,我甚至可以看到更多,但对如今的宇宙来说那都是毫无意义的信息,因为它们根本不存在了。”陈宇走上一步,“甚至包括‘灭物主’,你们不应该在这个年代追查关于它的线索,‘不成文之书’的刺客也不应该在此时刺杀你,威洛比。而你们……‘末日巡逻队’的各位,你们如今正应该快要踏入死亡的终点。” “shit!太棒了!你们知道我现在想干什么吗?”“机甲人”忽然愤怒地吼道,“我他妈的应该切开我的脑袋!将一桶油倒进去!再加一把火!boom!这他妈的才叫爽歪歪!而不是和一群老神棍呆在这里听着……” “闭嘴,克里夫!”丽塔双手叉腰喊道,“我知道这很……扯淡,但或许我们能找到关于‘首席’的线索!”
“我同意,听这个意思,像是所有疯狂的事件都有着某种串联。”“底片人”拉瑞平静地柔声说道。 “这会是单纯的时间线改写?”“颏”史蒂夫揉着下巴沉吟着。 “据我所知,没有什么存在能改变梦的记忆。”威洛比忽然看向墨菲斯,“我知道一些关于‘无尽家族’的传说,你们不可能遗忘,你们会记得一切,包括改变。” “你抓住了重点,威洛比。”陈宇赞同的点点头,“这不会是简单的更改时间线,这更不像是多元宇宙的重启,这是更加……复杂诡异的情况……” “你在说我所在的这个疯狂的世界更像是从一开始便打造好的似是而非的世界?”康斯坦丁眯缝起双眼,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一个或许将无数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股脑塞进去的巨大垃圾箱?就像地狱那三权分立永远找不到起始,那不过是一个单独扣下来的拼图?” “一个融合宇宙。”陈宇点了点头,“一个或许并非崭新的宇宙,而是由残垣断壁的历史堆砌起来的宇宙。” 所有人都安静了。 或许这难以置信,而陈宇又没有给出真正摆在眼前的证据,但所有人都隐约觉得,他说的是真的。 要么就是所有人都他妈的疯了。 “我……感受不到我的那些自己……”墨菲斯的眼神愈发黯淡,他抬着头,消瘦的脸上满意疑问,“他们都消失了,多元宇宙间的无数个我都消失了。这不可能……我已经重启了宇宙,我挽回了我犯下的错误,但梦们还是消失了,我成了……唯一的一个。不……这太糟糕了。” 在场的一部分人已经觉察出了令人头皮发麻的寒意。 毛骨悚然的孤独感在不断蔓延。 “看来我想的没有错。”陈宇没有任何表情的说道,“我在神域之上将新神的力量据为己有,我没有杀死那个虚幻的自我,我将其握在手中。而就在那时,我希望看一看多元宇宙中的那些重生的碎片……” “妈的……”康斯坦丁恐惧地闭上了眼睛,他猜到了恐怖的结局。 “还有三个宇宙,我只看到了三个宇宙,而剩余的是大片黑暗。”陈宇事不关己般的环视众人,“我以为那是我的力量有所局限的结果,但现在我确认了……那是因为它们真的不存在了。” “杀了我吧……”克里夫悲哀地发出空洞的噪音。 “你弄疼我了,克里夫!”“疯狂简”突然翻身坐了起来,她恼火地看了看“机甲人”,一看自己在他的金属腿上,又立刻给了“机甲人”一巴掌,“卧槽!难道就没有一天能顺心的吗?该死的克里夫!” “机甲人”立刻举起铁手慌乱起来,“对不起,亲爱的,我……” “闭嘴,克里夫!”“疯狂简”揉着手站了起来,她阴郁地瞪着陈宇,然后慢慢走了过来,“‘紫女士’希望你能去‘地铁’一趟!她知道你能下去,该死的!我们从不会让外人进去!这简直就是他妈的被透了一般的恶心!” “紫女士”这个人格拥有预言的能力,而包括“疯狂简”在内的六十四个人格都存在于“地铁”这个精神家园之中,“司机8”主导的列车是“地铁”的总指挥。 “为什么?”陈宇歪着头问道。 “一本书!”“疯狂简”不耐烦地说道,“她不知道为什么,在‘井’边找到了一本书。” 《魔法之书》。 陈宇觉得就是如此。 “很好。”陈宇爽快的答应了。 第二十八章 地铁 “那里相当危险了。”“机甲人”克里夫浑身颤抖了一下,弄的一堆零件“叮当乱响”。 他显然曾进去过“疯狂简”的精神家园,那是一堆千奇百怪的人格所居住的黑暗世界,那里只有永远无法被抹平的创伤和阴影。 “如果你说的都是事实的话,恐怕《魔法之书》的出现也都是一种不应该在此时出现的东西。”康斯坦丁皱眉间忽然说道,“我想起那个带着帽子的白化病傻大个儿说的是啥意思了,我会在未来遇到一个强大的魔法师,对吗?那个小子才是真正的《魔法之书》的持有者。而你,陈,你截胡了他的力量,你成为了那个家伙。” “不,康斯坦丁。”墨菲斯忽然说道,“《魔法之书》也被替换了,或者说它根本就是另一种似是而非的存在,陈并没有篡夺什么,而是这股力量原本就属于他,也属于这个……怪异的宇宙。” “墨菲斯是对的,或许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那个魔法师,如果正是一个拼接起来的宇宙,他应该根本没有算在内。”陈宇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我想我们只能自己去寻找真相。” “而我……或许有办法找到一些答案,不过那还是需要拿回我的宝石,它保存着我的最强力量,也只有通过它,我才能和‘第一环议会’取得联系。”墨菲斯沉声说道,“‘第一环议会’是宇宙诞生之初制定所有规则的存在,无尽家族也是在那里被定义和约束。那里的执掌者是荣耀,如果多元宇宙出现了问题,他应该知晓实情。” 陈宇点点头,“看来纽约之行志在必得,而现在……” 陈宇转向一脸不耐烦、正抱着肩膀轻轻跺着脚的“疯狂简”,“我们下去吧,简,是否应该这么说?” “疯狂简”却翻了个白眼,“我他妈的不知道你该怎么去‘地铁’!打晕我?还是杀了我?我他妈的一点儿都不在乎!上帝啊!我甚至都不明白‘紫女士’是什么意思!” “或许我知道。请不要动,简,我会自己直接进入‘地铁’。”陈宇走上前来,他慢慢抬起右手按在了“疯狂简”的额头之上。 “机甲人”克里夫登时站了起来,他攥紧钢拳,那毫无神采的摄像头眼睛中闪烁着电光。 “疯狂简”也有些害怕,但她还是站在了原地没有动,她难得没有失去理智。 陈宇触碰第二本《魔法之书》,小心翼翼地让自己的意识向着“疯狂简”的内心世界延伸。很快的,陈宇便感到了一阵难以言喻的阻力,那不是思维壁障,那是错乱疯狂的情绪和思维在无与伦比的超能力下被放大后的精神废墟。 一般的魔法师或是灵媒根本无法顺利进入“疯狂简”的意识深处,在半途中,他们就会陷入疯狂,甚至自我毁灭。 那里面太黑暗了。 陈宇拨开那些血色的沉淀物,又穿过更多在意识表层挡路的破碎记忆。在这个过程中,惊声尖叫、痛苦的嚎哭和疯狂的大笑如影随形,它们现在成为了“疯狂简”的保护罩,所有的痛苦皆是力量,但也在摧毁她,令她变得极不稳定。 但陈宇不会改变这一切,否则可能会动摇“疯狂简”的人格,而一旦“疯狂简”消失了,没人知道“地铁”中还会产生怎样的主人格来充当替代品,那或许会更加糟糕、更不稳定。 所以,陈宇只是让表层意识保持原样,而他不被干扰的进入了阴暗的地铁隧道。 一切在这里变得清晰并真实起来。 昏黄的的光线时不时的闪动着,一些废弃的纸杯和报刊染着血被丢弃在破碎的地面和铁轨上。
随着前进,可以看到一个站台,还有掉了漆的老旧长椅。 一面像是蛛网般碎裂的镜子在脏污的墙上挂着,陈宇扭头间看到了自己那张不曾改变的脸庞,还有那身西装。 至少“地铁”没有力量改变我的存在。 陈宇走到长椅边站定,他望向黑暗的隧道,一阵急促的金属摩擦声正由远及近。 “是、是谁?”一个结结巴巴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陈宇回过头,正看到一个带着贝雷帽的女人扭扭捏捏地走过来,她的眼神始终躲躲闪闪,像是害怕陈宇,嘴角也有些抽动,“哦、哦,天、天哪!我不、不应该见、见到外人!” “是‘紫女士’叫我来的。”陈宇平静地说道,“我在等车。” “我、我知道,先生!这里是、是我的住处,我、我住在这里,我是、是佩妮·法辛!”女人结结巴巴的介绍着自己,“列车就、就快到了,请、请快些离开!我、我讨厌外人!” 说完后,佩妮·法辛消失在了站台后方的黑暗之中。 车灯发出的刺目光线忽然从隧道的深处照射而出,一辆看似马上就会报废的老旧列车发出恼人的噪音快速驶进站台。 陈宇转过头,忽略之前那个怪异的人格,他看向减速的列车和空荡荡的车厢。 很快的,车头附近的门打开了。 陈宇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 “欢迎,先生!”带着一顶印有“8”高帽子的司机回头笑了笑,“我们这就发车,看来简在上面!” 这名和“疯狂简”稍微有些相似的司机毫无疑问就是“司机8”,而那个“8”其实是代表着无穷的“∞”。 列车再度驶出站台,它呼啸着钻入隧道,又在黑暗中改变线路,在错综复杂的“地铁”内穿行。 陈宇仔细的看着蒙灰的车窗之外,在经过的每一处站台口都能看到几扇门,那里居住着“疯狂简”的不同人格。 有的门开着,有的门关闭,零星的两三处被锁链和木板重重锁住。 “我想我们刚刚经历了相同的地点。”陈宇忽然淡淡地说道。 “司机8”立刻有些惊讶的回头,“你居然能记住‘地铁’的路线图?哦,没错,先生!我们必须脱离主干道,我们得去接上‘紫女士’!然后去‘井’那里!” “井”是所有人格毁灭自己的地方,在“地铁”的尽头。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格想要去那里。 “紫夫人”为何之前去了“井”? “‘紫夫人’曾经想要了结自己?”陈宇转头时问道。 “我不知道,先生,我不是她,我也理解不了她。”“司机8”耸耸肩,“或许我们终有一天都会投入‘井’中,或许那才是救赎……哦,我们到了!” 列车再次进站,在站台前,一个穿着紫色斗篷、将脑袋都罩住的家伙安静的等待着。列车停下后,她如幽灵般上了车,在陈宇的面前站定,她的双眼于兜帽下的阴影内烁烁放光,“你改变了,先生,但我仍旧知道这就是你。那个预言折磨着我,甚至将我带到了‘井’边。” 或许正是那本《魔法之书》令“紫女士”预言到了短暂的未来。 “你发现了一本书。”陈宇知道眼前的这个神秘兮兮的女人就是“紫女士”。 “是的,一本空白的书。”“紫女士”说道,“一本‘双生之书’。” 第二十九章 双生之书 列车慢慢靠站,等到陈宇和“紫女士”下车后,那列车凭空消失在一片光中。 “司机8”走在陈宇的前方提着一盏灯,前方是黑暗的走廊,“为了保险起见,我也会跟着你,先生。这里毕竟是我们的家园,我也不希望‘紫女士’出什么事。” “你多虑了,‘司机8’女士。至少我不会选择此时毁灭,这不是我的未来,我没有看到这样的结局。”“紫女士”如幽灵般飘动着,声音中没有一丝情绪波动,“说实话,我看不到太远的未来,就像是无形的大手将这个世界遮蔽住了。抱歉,今天我说的太多,有些累了。” 陈宇仔细的聆听着“紫女士”所说的每一个字,他忽然想到了《魔法之书》的“血肉之路”,那无边无际的血池和锁链就像是某种束缚,它并非“天血层”,陈宇曾穿过它,那种感觉和“血肉之路”下方的血池涌入的能量有着某种区别。 血池的能量要更加疯狂混乱,似乎也更加原始,没有任何秩序的制约。 那股能量难道和如今的这个奇怪的宇宙有着什么联系? “我们到了。”“司机8”忽然指了指前方一扇敞开的门,那里面是幽深的荒芜之地,一口井在灯光的映照下隐约可见。 陈宇看到了那本书,它静静地斜倚着“井”下粗糙染血的砖石。 “疯狂简”的前任主人格米兰达就在这里毁灭了自我,如果仔细看,能看到“井”的表面时不时会出现一张男人的模糊面孔,那是“疯狂简”的生父,一个披着人皮的畜生。 这个男人也是间接导致了“井”的诞生。 陈宇随着靠近可以确定,那本书就是《魔法之书》,它正和陈宇意识中的两本书产生细微的共鸣。 可这本书为何会出现在“疯狂简”的意识之中?难道这本书的本质和“疯狂简”的特性有着相似之处? “双生之书”……嗯,或许的确有所关联。 “我试着翻看了几页。”“紫女士”忽然说道,“它都是空白的,那时我便知道它不属于我,它也不属于‘地铁’,而且它并不完整,我想它缺失了一部分,像是被烧毁了。” 陈宇在“井”边驻足,“司机8”和“紫女士”则都没有靠近。或许她们害怕潜意识中自我毁灭的倾向会令她们不知不觉间跳进“井”内。 空洞杂乱的絮语声忽然涌进陈宇的脑海之中,《魔法之书》在呼唤着他。 于是,陈宇弯腰将其拾起并擦去黑色金属封面上的浮灰,他看到了一个纠缠在一起的婴孩图案,他们彼此以脐带相连,构成了一个奇怪的双生标记。 陈宇沉思片刻,还是将其翻开,空白的泛黄书页上逐渐显现出一行字迹——“过去与未来,凋零与湮灭,恐惧与崩溃,可能与必然。” 这像是极为绝望的预言,而且和前两部《魔法之书》的呈现方式截然不同。它没有给出具体的使用方法,也没有给出一个获得力量的途径,它极为抽象,因为书页上除此之外几乎都是茧一般的大头娃娃图案,那凸出的眼睛占据了整张诡异的脸,而且沉默的闭合着。 血色的脐带像拼接每一张书页的丝线一路串联,直到“紫女士”所提及的残篇,焦黑的后半部分的确像是被烧毁了。 这本《魔法之书》到此为止,即便陈宇的脑袋里嗡嗡作响,但它就是没有融入意识中空着的任何一个缺口内,它像是毫无意义的废品。 “如何?”“紫女士”在身后问道。 陈宇慢慢抬起头,他没有焦躁不安,也没有回答,他沉吟间只是看着那口“井”,阴风从下方的无尽黑暗中阵阵吹出,隐约还有一些难以辨识的哭嚎和呻吟声。 《魔法之书》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更不可能被摧毁。这就是它的形态,只是需要被激活。 陈宇完全可以确信这一点,他的脑海中不断思考着扉页上的那一句话,那些相对应的绝望辞藻,还有那口“井”的本质…… 毁灭。
毫无疑问,“井”的本质就是绝望的毁灭。而路西法说过,我所获得的力量本质也是毁灭。就像现在一样,即便篡夺了新神的力量,但我依旧无法创造出正常的火焰,一切元素和物质经由我的魔力都会被改变。 改变……双生…… 陈宇似乎明白了什么。 魔力不过是一种通道,魔法的展现也是经由它在现实中完成再造。本质上,那同样是一种献祭,而凡事都需要付出代价。 我现在就需要一场献祭。 陈宇自顾自的点了点头,然后召唤了毗湿奴赋予的“循环之眼”,它立刻于陈宇的额头上睁开,神力的光芒登时令这个死气沉沉的地方光明了一些。 但很快的,陈宇将其生生抠了下来,他攥着这颗“循环之眼”看了看,然后放在了《魔法之书》中。 循环代表着轮回,而《魔法之书》中的字里行间所展现的也是某种转化与绝望的轮回。 一种注定毁灭的轮回。 书页上那婴孩的眼睛睁开了,它甚至张开了无牙的大嘴,书页边缘的脐带立刻卷住了“循环之眼”,并将其拖拽进了那张嘴中。 我赌对了。 陈宇阖上了《魔法之书》,然后迈上一步,双眼凝视着“井”下的深渊。 还没有结束。 “你要做什么?”“司机8”狐疑地皱起眉头。 “在绝望中的创造。”陈宇说着松开了手,任凭《魔法之书》坠落黑暗。 “不……”“紫女士”兜帽下的两点寒光变强了一些,“你会毁了这里!” “你们早该毁了这里。”陈宇背手而立,他等待着,“我不过是做了一个你们永远无法做出的选择。” 突然,“井”震颤起来,冲天的黑水翻涌而上,那黑水逐渐凝成了一张扭曲的巨大人脸。 “不……我们已经摧毁了‘爸爸’!”“司机8”恐惧地后退着,她甚至扔掉了灯盏。 狂风吹起,黑色的水滴飞洒到四周。 陈宇依旧没有动,他只是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那怒容般的恐怖巨脸,而那张脸也看着他。 如今,那张脸变成了陈宇转生前的父亲的面容。 也正是他,直接造成了陈宇的毁灭和重生。 “但是这不是我的恐惧,我一手策划了我的毁灭。”陈宇自顾自的说道,“就像现在一样,毁灭着创生吧,我的另一个自我。” 一根染血的脐带猛然间从黑水构成的巨脸中央钻出,它插进了陈宇的额头之内,像是在贪婪的吮吸着什么。 “地铁”震颤起来。 “请停下!”“紫女士”喊道。 “不,它一旦开始了,就没有回头路。”陈宇淡淡地说道。 脐带终于缩回去了,并且从陈宇的意识中抽离了一个极其模糊的半透明存在。 那是陈宇的另一个思维方式,那是守卫“心灵壁障”和“真实之间”的特殊人格,那是几乎和陈宇一模一样的思想本体。 如今,它被拉进了黑水之中。 突然间,“井”炸裂了,在一片白光中,它不复存在。而那黑水也在空中灰飞烟灭,只有那本《魔法之书》留存了下来,它坠落下来,陈宇伸手将其接住。 就在触碰的瞬间,《魔法之书》中无数的脐带钻出,它们分解了那本书,然后纠缠着创造了一个恶心的人形。 它不断的成长着,从婴孩步入成年。 逐渐的,另一个和陈宇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格重塑成型,他的脸上遍布复杂的纹身图案,而且永远带着如同恶魔般的阴险笑容,他的双眼在黑暗中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 陈宇和自己的手友好的握在了一起,仅存的一根血色脐带将他们两者紧密的连接在一起。 “很高兴见到你,我的兄弟。”另一个自己笑道。 第三十章 纽约 “我以为在你我之间会爆发一场战争。”陈宇开门见山的说道。 “不!当然不会!”那个自我咯咯笑道,“我们是一体的,这并非正与反,这是双生,两个极端的统一。我一直都在透过自己的眼睛看着发生的一切,我也在自我思考中度过,并非你创造了我,兄弟,是我缔造了自己。我是纯粹的毁灭,而你是锻造绝望的工匠。我们以光明为食,以湮灭一切造物为手段,最终,将所有可能性转化为纯粹的悲剧。而悲剧中……隐藏着希望。” “希望?”陈宇稍稍挑起眉毛,“你知道些什么?” “并不多,我长时间作为看客并不代表着我比你要更加客观。我是一种可能性的具象化产物,也仅仅是一种可能。”这个自我背手而立,阴险的笑道,“我是你成长过程中的一颗投出去的石子,我是那一抹涟漪下产生的波纹,你的好奇,你的模仿,你的观察结果。我可以欢笑,我可以悲伤,我可以愤怒,也可以像你一样沉静无声。但我和你一样,兄弟,因为这就仅仅是模仿。你瞧,我们没有什么区别,就像镜子中你希望见到的那个并不存在的自己。” “我可以想象的出来,你的出现也仅仅是为了弥补我观察力和思考力的不足,你是第二只眼睛和思想,你让我能看得更远。”陈宇赞同的说道,“但《魔法之书》重新诠释了你,我希望能得到更多的帮助。” “《魔法之书》只是一种象征,兄弟。就像雷文斯坎之于康斯坦丁,那是他的精神堡垒——是的,他痛恨那里,但那里同样成就了他!令他走上魔法大师的路途!令他获得成为可以引领世界的力量!”另一个自我笑道,“雷文斯坎已经成了康斯坦丁的一部分,那是他的生命和起源。《魔法之书》也是如此,它成就了你,因为它就是你的一部分,兄弟,是我们的一部分。” “或许你只需要说你也不知道就好了,兄弟。”陈宇模仿着另一个自我的口吻加重了“兄弟”的发音,“所以,我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我掌握了自己?” “这很重要,兄弟!这非常重要!”另一个自我稍稍前倾身体,将脸凑到陈宇的面前,那双鬼火般的眼睛盯着他笑道,“我就是你的基石!自由的飞翔吧,兄弟!你会知道如今的意义所在!” “地铁”再度震颤起来。 “司机8”惶恐不安的环视四周,“紫女士”也摇晃起来。 “疯狂简”意识最深处的这片区域像是要垮塌了一般。 陈宇知道,没有了“井”的支撑,这个终点站开始无法承载陈宇这个就像病毒般入侵进来的特殊意识。 “双生之书”的力量也在此刻汇聚成一个既定的事实,它在摧毁眼下的一切,甚至包括“疯狂简”的一部分人格。 “我们该走了,兄弟!”另一个自我张开漆黑的羽翼,他疯狂的笑道,“除非你打算毁掉这个女孩儿!” “你是对的。”陈宇点了点头,他抓住了另一个自我的手,然后回头冲着“司机8”和“紫女士”说道,“谢谢你们的帮助,一切都结束了,你们失去了‘井’,你们……” “滚出去,白痴!”“司机8”愤怒的咆哮着,“你不知道你做了什么蠢事!‘地铁’会再度出现更多的人格!直到‘地铁’无法承载并毁灭!你没有令我们获得自由!你这个自大的混蛋!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你一样无视痛苦!不是所有人都有力量承载生活中的悲剧!疯狂和自我毁灭只是最后的出路……你却毁掉了我们解脱的最后一条路……” “司机8”跪在了地上掩面而泣,“紫女士”慢慢弯腰搂住了“司机8”,她昂起头,“离开吧,先生,这不是……你的错。” 陈宇沉默了,他的意识稍稍有了一丝波动。 但很快的,另一个自我拉着陈宇向着远方的黑暗飞去,直至一切都快速的成为身后的倒影。
…… 陈宇睁开了双眼,他的手也从“疯狂简”的额头移开了。 “结……束了?”“疯狂简”狐疑地眨了眨眼睛,因为时间才过去了不到两分钟。 “是的,结束了。”陈宇没有说关于“井”的事儿,还有“司机8”的崩溃。 “疯狂简”终归会知道的。 陈宇也希望她能找到某种改变,一些不会再度因为极端的刺激而产生新的人格的好的改变。 可是……我为何要在乎她的感受? 陈宇稍稍有些困惑地歪了下头。 “你拿到了属于你的书?”康斯坦丁好奇地问道。 陈宇沉默片刻,他注意到第三本书嵌入了凹槽之内。 “是的。”陈宇点点头,他的双眼则看着自己的右侧。 另一个自我正站在那里,他打量着每一个人,但所有人都看不见他。 如果不是因为《魔法之书》,恐怕就连陈宇自己都会认定他真的走向了人格分裂。 “这并没有解决眼下越来越多的问题,先生。”威洛比攥着酒瓶子走过来,“你只是让问题不断的出现,而我听到你们要去纽约?” “我也不知道答案,威洛比。如果你在乎这个世界的话,或者,你想要让世界恢复常态的话,那么就加入我。”陈宇平静地说道,“包括‘末日巡逻队’的各位,我觉得‘首席’的失踪和我所寻求的答案都在一条路上。” 威洛比观察着陈宇,而那另一个如同恶魔般的自我则绕着威洛比走了好几圈儿,他甚至夸张的舔了舔舌头,像是要一口咬掉威洛比的脑袋。 “你们怎么说,伙计们?”威洛比盯着陈宇问道。 “或许是一个好主意。”“底片人”拉瑞耸耸肩,“我们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你呢,丽塔?” 丽塔却抬起头极为依赖的看着“颏”史蒂夫。 “好吧,我会准备好飞机。”史蒂夫宠溺地吻了吻丽塔的额头,“一切都会好起来,亲爱的。” “野兽小子”加菲尔德要比其他人更兴奋一些,他甚至吹了声口哨。 “我只希望你不会将我们带进新的火坑,先生。”威洛比喝了一大口酒,又极不信任的看向康斯坦丁,“这位仁兄也要一起走?” “当然。”陈宇点点头,“而且我觉得我们不需要其它的交通工具。” “机甲人”克里夫忽然阴郁地说道,“你说话越来越像‘首席’那个老混蛋……卧槽!” 众人在一片惊讶之声下发现他们已经站在了略显荒凉的河岸边,在高架桥的另一端,是繁华的都市。 “欢迎来到纽约。”陈宇看着黄昏下河岸对面的都市说道。 “你越来越邪门儿了,陈。”康斯坦丁摸了摸兜,忽然发现烟没了,他立刻感叹道,“我们是不是把那两个佣兵忘在利物浦了?” “不,他们会过来的。”陈宇转头看向身侧,那另一个自我已经去接“丧钟”和“死亡射手”了。 “你最好让他们给我带几盒烟,陈。”康斯坦丁说道,“丝卡是我的信仰,美国佬儿的东西我无福消受。” “我感受到了我的宝石就在这里……”墨菲斯忽然看着光怪陆离的都市说道,他的双眼闪烁着星光。 “我们会拿回它。”陈宇盯着高楼间弥漫的薄雾和薄雾中的黑暗说道,“还有更多。” 是时候向“午夜老爹”开战了。 枯草被风吹拂的沙沙声下,陈宇仿佛听到了恐怖而又低沉的狞笑之声…… 第三十一章 自由的阿美利卡 纽约。 曼哈顿。 一座刚刚从战争泥潭中拔出脚,却又迫不及待的掏出枪对准全世界准备将它损失掉的重新夺回来的自由之都。 旧神的祭坛在此处早已荒废,那些铺天盖地、光怪陆离的在霓虹灯下照亮整个夜空的新神却贪婪地吮吸着每一个走进它怀抱的家伙们。它总会赋予他们梦想与激情,许诺他们美好的未来和数不尽的财富,但它的一只手也总会悄悄伸进你的口袋,拿走你仅存的慰藉,再抠出你的脑花和灵魂,然后将干枯的你推到门外,让你在风中凌乱着栽落那几十层的宏伟奇迹之下。 纽约,纽约。 陈宇抬头看着夜幕下将星空尽皆吞噬的都市洪流,他觉得自己仿佛正从远古洪荒而来,那些永恒的嘈杂声响和万千男女老幼的絮语汇聚成了无法理解的背景音,他们是这里的一部分,他们构成了曼哈顿商业之神的身躯和血肉。但他们同时又是匆匆过客,他们甚至都成为不了这里的基石。 因为他们会被倾轧、碾碎,他们会深埋欲望之都的地下,直至落入地狱的泥沼,开始新的旅程。 在那里,他们将看到他们所崇拜的那个美丽的女神。 火炬业已止息,那冠冕落于尘埃,而她的身体早已在凌辱中遍体鳞伤,等待着更多人拥过来,等待着更多人将她推倒在地。 谎言早已胜利,而那正是欲望的武器。 欲望就在这里。 毫无疑问。 因为纽约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制的崭新城堡,他可以坐拥无数灵魂,他可以不断欣赏人类拜倒在他面前的蠢像。 这里同样是地狱的新兴金融中心。 那些快销业的恶魔雅痞们走在每一寸土地上,他们精准的发掘着每一个人类的潜力,他们催生着人类对新生活的渴望,他们将地狱的许诺和诱惑打包兜售,最终带走超额的回报。 天堂在此处也没有失去竞争力。 因为天使们同样有着可以出售的东西。 那些自由的宣言,那些环保主义的手册,那些用正义言辞鼓动的战争,抑或各种互助会的励志讲座。他们会告诉你世界依然美好,他们会告诉你奋斗一定会得到灵魂的洗涤,他们会亲吻你的额头,在名为生活的烈焰将你烧成灰烬后,他们会拴住你的信仰,遗憾的告诉你还不够虔诚,只能经历又一次的磨难。 但陈宇能看到更多,他嗅到了腐朽的病态和发霉的死亡。 因为这同样也是“午夜老爹”的城市。 “我喜欢这地方。”康斯坦丁双手插兜走在陈宇的身边,他们穿过忙碌的街道,在建筑上折射着灯光的照耀下走过人群,“因为我在这里总是一个局外人,我不用跟着他们翩翩起舞。美丽的阿美利卡!你那性感的身姿就在哈德逊河之上!看哪!洒下的漫天美元!每一张都印着你的吻痕!” “或许这是因为它和你很像,约翰。”陈宇打量着每一个人、每一个店铺和每一个广告牌上充满诱惑的女郎,另一个自我则在曼哈顿的夜空之上,他们共享着不同的视野,全方位的审视着这座城市的所有脉络和缝隙,深入它的骨髓和灵魂。 “我还没有烂到这种程度,陈!但如果你在说它充斥的谎言……嗯,我觉得你已经青出于蓝了。”康斯坦丁抽了口咽,嬉笑着回头看了眼一名摩登女郎扭动的腰肢,“我们就这么大张旗鼓的走进敌人的地盘真的好吗,陈?死人散落各处,你知道‘午夜’这家伙在灵魂买卖上不亚于地狱的那群雅痞,那些被抽干的空壳都是他的眼睛和武器。”
“午夜老爹”是海地巫毒的集大成者,他本名林顿,来自牙买加,他的父亲就是巫毒的信仰者,而“午夜老爹”比他的父亲还要疯狂冷血,不择手段是他的座右铭,贪婪与诡诈是他坚信的真理。 “map和‘午夜’还算有点儿交情,我们应该带上他。”康斯坦丁依然有些害怕,他虽然不说到底从“午夜老爹”那里白拿了什么东西,但绝对惹恼了“午夜老爹”,他也明白一旦“午夜老爹”知道他出现在了曼哈顿,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废了他。 “伦敦百废待兴,map他们需要稳住那边的局势,我也不会在这小打小闹上损耗宝贵的棋子。”陈宇转头看到了一家装潢比较古朴的酒吧,一个印第安流浪汉坐在写着“日落大道”的招牌下面。 那像是在致敬那部1950年的电影,又或者只是希望说明这里曾是好莱坞名流云集之所,又或者这不过只是和这座城市的其它谎言一样在标榜一种奢靡的骗局,而人们总是吃这一套。 陈宇停了下来,他透过木门上的玻璃窗户看到了酒吧里面于昏暗灯光下落座的男男女女。那名印第安人此时举起了手中的肮脏纸壳,上面写着“请送我回家”。 “恐怕我无能为力。”陈宇走向酒吧的木门,在进门前看了下那印第安人绝望的浑浊双眼,“因为你早已无家可归。” 俏皮的铃声响起时,一些在欲望驱使下的人好奇地看向门口,他们就像在寻找共度良宵的佳人和浪子,不管怎样,没人喜欢孤独。 因为这座城市太大了,还充满了欲望。 “我闻到了一点儿硫磺味儿。”康斯坦丁依旧嗅觉灵敏,“你的那只恶魔在这里?” 康斯坦丁说的就是在伦敦的哈克尼区召唤出来的那只恶魔“卡里布莱克西斯”,曾经臭名昭着的“开膛手杰克”。 “卡里布莱克西斯”还未行动,因为陈宇没有给出命令,但他一直都等待着杀业的降临。 “末日巡逻队”的成员如今都去了史蒂夫的豪宅,作为富可敌国的家伙,史蒂夫当然在曼哈顿拥有大量资产。 史蒂夫也会和“末日巡逻队”的那帮怪胎们从一些更正规的渠道去找“午夜老爹”手下的麻烦。 至于陈宇和康斯坦丁,走夜路的终究还是会行于黑暗。 “不,我发现了别的东西。”陈宇缓步走进暂时将喧嚣隔绝的安静酒吧,两个黑人正吹奏着萨克斯、弹着钢琴,蓝调悠扬婉转的飘荡在烟尘和香水弥漫的空气中,但这里还有别的东西,那越来越重的血腥味儿,“嗯……该换你了,我的兄弟。” “你说什么?”康斯坦丁纳闷儿的问道。 “哦……没什么。”陈宇整理了下西装,然后突然扭头,在左侧脸颊开始弥漫复杂的纹身图案时,他更咧嘴邪笑了起来,那双鬼火般的眼睛闪烁着危险的幽光,“只是现在是属于我的舞台了。” 就在康斯坦丁震惊无比的眯缝起双眼时,陈宇随意的搂过一名好奇打量着他的金发女郎,在一声惊呼中,他用自己的双唇终止了女人的声音。 “你是对的,约翰!”陈宇撩动女郎耳旁的发丝,看着似乎已经深陷于他那诡异双眸中的女郎,他咯咯笑着舔了舔嘴唇,“我也爱上这座该死的城市了!” 第三十二章 黄金男孩儿 “你是谁?”康斯坦丁的眼珠转了转,又慢慢睁大,他似乎猜到了大致的情况,“陈他……” “不用紧张,约翰。”陈宇搂着金发女郎坐在了吧台前的高脚櫈上,他打了个响指,随意的点了杯酒,“你来点儿什么,约翰?” “我更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康斯坦丁叼着烟走上前来,他环视四周,发现酒吧内的所有人都不动了,包括陈宇臂弯内的女子,“‘双生之书’……你就像‘末日巡逻队’的那个疯丫头似的?” 陈宇却摇了摇头,他笑道,“我一直都在,约翰。我是一种可能性,伴随着成长,我也在成长。我会那么做吗?我可以像他一样吗?恋爱是怎样的感觉?父母忌恨我吗?你瞧,每一种想法都在无时无刻的出现,我无法理解,但我也只能将它们丢给自己,而我则将它们归类储存,在潜意识中守着它们,因为我知道,它们很重要,而它们也定义了我。” “所以你是……某种良心?”康斯坦丁狐疑地坐在了陈宇的身边,“你看上去一点儿不像,而基于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你简直就是路西法的翻版。” “我只是个看守者,约翰。”陈宇端起了放在面前的一杯酒,他好奇的打量着,然后一饮而尽,“一个可能的尝试,一个过度刺激下的情绪波动,一个模仿大师,就像现在这样,做着我自己从来都不会做的事。但我并不理解这些,我只会反馈一些信息,再将它们保存起来。或许兄弟就是如此,就像上帝和‘初堕者’——要知道,他本就是上帝的一部分理性,或者我更像是这艘远航之船的舵手。” “有意思……”康斯坦丁咧嘴笑了,“我很难想象有一个兄弟会如何。” “事实上你的确有一个兄弟。”陈宇要了第二杯酒,他放开了金发美女,转向康斯坦丁笑道,“你应该常常能看见他才对,而他现在就在这里,那个黄金男孩儿。” 康斯坦丁吃了一惊,差点儿将烟头咬断,但他没有否认,他只是心虚的对着陈宇怒目而视,“我以为我们在干正事儿,而不是在这里讲邪门儿的故事!” “拜托,约翰。我以为你发现了端倪,你嗅到了地狱的味道,难道不是吗?”陈宇将空杯子推给康斯坦丁,“‘午夜’抓不住我,但他在纽约有无数死人作为眼线,他牢牢控制着这座夜之城。当我们走进曼哈顿时,他就已经盯上了你,他恨你,他恨不得将你挫骨扬灰。冤冤相报,约翰,‘午夜’跟你打招呼了。” 康斯坦丁惊惧交加的看了眼陈宇推过来的空杯子,血水正在缓慢上涌。 “shit!”康斯坦丁直起了身子,他抬手捏烟头之际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成了森森白骨。 陈宇转过身来,他无动于衷地环视整个酒吧,“你以为是我控制了他们?不!约翰,仔细看看,他们原本就属于这里!属于这座名为美国的坟墓!” 康斯坦丁猛然起身,他转过头时发现了一屋子的死人,他们黑洞般的眼眸凝视着康斯坦丁,他们穿着用不同肤色的皮肤缝合的衣服,他们饥饿难耐,他们无比渴望的蹒跚而起,但他们没有动,他们胆小如鼠,生前便是卑微的被欺压者,在这地狱之中,他们也只能欺压那些更弱小的死人。 “为什么不他妈的早说……等等!所以陈才会将你调换过来?”康斯坦丁的脑门儿见汗,他眼珠滴流乱转间愠怒地开口,“让我跟着进曼哈顿也是为了让‘午夜’直接杀过来?” “放松点儿,约翰。在开战之前,我们需要先彼此试探一下。”陈宇慢悠悠地起身,又顺手推开了如今没有了半个脑袋的金发女郎,“‘午夜’从不站边儿,他也没理由看着世界毁灭,所以……” “‘午夜’不会死心塌地的跟着欲望,或是其他的主谋,他只想榨取最大的利益。”康斯坦丁稍稍镇静下来,他斜眼看向陈宇,“你有了什么打算?” “这是‘午夜’的地狱,一个被盗走的地狱,毫无疑问。因为别忘了,彼列现在是地狱之王,‘午夜’要是将我们丢进去,完全困不住我们。”陈宇神态自若地说道,“所以,这里并不受彼列的掌控,但想要维持这里,就需要……”
“一个管理者,一个牺牲品……等等,唔……我每次见到‘午夜’,都会看到他对着一颗骷髅头说话,据传闻,那是他姐姐的头骨。”康斯坦丁沉吟着,“我记得巫毒的某种残忍仪式可以束缚住悲惨的灵魂,在血亲的维系下坠落地狱,以此和恶魔苟且并换取好处。难不成……‘午夜’这家伙……” “看来就是这样,‘午夜’用他姐姐的灵魂换来了这个属于他的地狱。”陈宇点点头,“同样的,那个女人也是这个地狱的根基,而‘午夜’所得到的灵魂也全都丢进了这里,他则在上面操控那些空壳死人。” “既然如此,‘午夜’就是下了死手,他根本没打算谈判!”康斯坦丁说道,“别忘了还有那破图腾,它们或许会令这个地狱更加牢固。” “这就是我来到这里的意义所在。”陈宇收敛了笑容,他大踏步的走向酒吧大门。 如今,陷阱已经踩中了,没有必要留在这个朽烂的酒吧。 当推开门时,血红的天穹笼罩了整片萧条的曼哈顿大街,很多人被挂在路灯和墙上,但他们没有死,他们挣扎着,呻吟着,甚至哀悼着他们曾经深爱的美国。 “那是什么意思?”康斯坦丁诧异地跟在陈宇的身后踏上荒芜的街道。 “就像你和你的兄弟一样,约翰。”陈宇沿着大道走了起来,“那不是你的错,命运捉弄了你和你的兄弟,脐带的缠绕,母亲的死亡,他注定活不下来,而你不过是更强的那一个,你知道的,因为你一直都能看见他,你认为你的父亲会更爱他,你认为他若是活下来,他将比你更加优秀,他将走上更完美的人生,而负罪感折磨着你,直到求生的本能再一次救了你,让你抛弃了他,将他丢进黑暗。” 康斯坦丁没有吭声,他望向左边,映着血红的倒影,他似乎看到了什么。 “他是你的遗憾,他是你的可能性,他是你的梦想和渴望,他是你永远都得不到的金色童年。”陈宇继续说着,“你的愧疚之心定义了他,你从未舍弃他,就像他从未舍弃过你。你们是双生之子,你们皆是康斯坦丁。还有无数种可能,约翰,我们都一样,我们都并不完整,或许也无须完整。因为无数可能性造就了我们,我们都只是一部分,我们彼此调和,我们彼此对立。康斯坦丁?陈宇?哦,那不过是以此命名的所行之路的名称,我们一直都在玩着同一个游戏,不是吗?” “可是……他会原谅我?原谅我的扼杀,他若真的是那最好的那一个呢?如果我能够……”康斯坦丁流下了眼泪,他像是看的更清楚了,他甚至想要偏离大道去拥抱那个黄金男孩儿。 “问题就这里。没有对与错,我理解不了你们的那种情感,但我看的更清楚,这就是这场游戏的核心所在,我们都只是问题的一半儿。”陈宇驻足说道,“同一种疾病的不同症状,他的死亡成就了现在的你,他成就了魔法,他就是你的魔法。借由雷文斯坎,你脱胎换骨,你就是那个黄金男孩儿,那个大魔法师。循环如此,轮回亦然,现在只是游戏绕到了你这一边而已,约翰。” 康斯坦丁抬起了头,他直勾勾地看着吹拂着风沙的血红大道。紧接着,他走了上去,他弯下腰,拾起了一张塔罗牌,那上面画着金色的“大魔法师”,但很快的,它消失了。 “一次又一次,在这不稳定的宇宙间我们一次次的杀死自己,我们成就了自己。”陈宇再度背着手走了起来,“你借由雷文斯坎的母体降生,而我在《魔法之书》中归来,我们都定义了自己,我们都找到了力量。如今在这地狱之中,我们将再一次的走上这条路。” 康斯坦丁猛然间回头,他看向陈宇,而陈宇则正兀自转过头来,他的脸上一半儿冰冷沉稳,而另一半儿露出一抹微笑。 陈宇所不理解的微笑现在却如此自然。 康斯坦丁在这一刻终于知道陈宇所说的“意义”为何。 那或许是留存于陈宇心底最难以理解的东西——牺牲。 为了成就那个黄金男孩儿。 第三十三章 屠夫上场 “牺牲吗?”陈宇坐在吧台前看着酒杯中琥珀色的液体映照着自己那张略显波纹的脸。 第三本《魔法之书》所赋予的能力就像是永不止息的一场绕着树不断转圈儿追逐的游戏,你总会抓住自己,然后从头再来。 一次又一次的杀死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回归和补完。 或者这更像是“神波”本身,从神域的爆炸开始,又会逐步回归,将赋予的夺回,将恩赐的取消,将一切毁灭,然后等待着下一个黎明的到来。 陈宇无法全然理解这种能力的所有机制,但他知道,从现在开始,没人能够真正的困住他或是毁灭他,因为那一次次杀死的都仅仅是一种可能性,而更多的可能性还会不断出现。 就在这个名为陈宇的道路之上,就在这个永恒的游戏之中。 这就是那个自我所说的“基石”。 命运也无法锁住我。 陈宇再度想起了这句在脑海中极为清晰却又十分模糊的话语。 拉尼娅。 当想到这个名字时,陈宇的内心又产生了莫名的颤动,就像是一直空洞的深渊开始涌出清泉。 真是……奇怪。 “康斯坦丁坠落地狱了。”墨菲斯忽然出现在陈宇的身边,他静静地伫立着,酒吧内的男男女女都看不见他,“你任其发生,你也故意踩中了陷阱,而那个地狱甚至连我都无法进入,某种黑暗的力量封死了那个牢笼。” 墨菲斯说着看向一旁的康斯坦丁,他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如今,这不过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而这副躯壳还活着,却也仅仅是行尸走肉。 这就是“午夜老爹”创造的那些活死人的真相,灵魂永坠地狱,成为和恶魔或是其它邪神交易的筹码,而血肉之躯则留在人间,成为“午夜老爹”驱使的奴隶。 陈宇故意让康斯坦丁睡着了,否则整个酒吧的人都会骚动并围观,毕竟一个流着哈喇子、眼神呆滞的“智障”总会带来一些乐趣。 至于他自己,因为有另外的自我替代,他仍旧稳稳地呆在人间。 “我知道。”陈宇端起面前的杯子,仔细的打量着,“那个地狱不成问题,我会拿下。而且我还有一个需要进入陷阱的理由,想要获得‘正义联盟’的好感,让其成为……盟友,那么,最好给他们一些好处。超人失踪了,我无法确定小丑是否和‘午夜’是一伙的,但既然有这种可能性……” “超人十分强大,你在怀疑或许是恶毒的魔法将其灵魂抽走并关在了一个牢笼之中。”墨菲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午夜’的嫌疑很大,而他拥有一个私人地狱……嗯,的确有这种可能。” “在来到纽约前我就已经开始琢磨这件事儿了,而‘疯狂简’的精神家园中所获得的那本《魔法之书》又恰好令我有了可以利用的最佳筹码。”陈宇最终还是没有喝那杯酒,他将其放下,缓缓起身,“一次小小的探索,康斯坦丁的上钩也会分散‘午夜’的注意力,但这远远不够。‘午夜’还拥有更强的力量,我不希望在确定百分百能获胜之前贸然谈判。我需要更多筹码,来吧,墨菲斯,这场游戏刚刚开始。” 陈宇双手插兜,面无表情的走出酒吧,他控制着依旧熟睡的康斯坦丁闭着眼睛迈步跟随,在夜幕下重新汇入人群构成的海洋之中。 “我能看得出来,和康斯坦丁一同坠落地狱的正是你自己。”墨菲斯幽幽地说道,“那就像我和其他的梦,是的,我并非唯一,却又的确是唯一的存在,因为只有一个梦。但我不曾杀死自己……不,或许我已经这么做了……这是个永远都得不到答案的问题。”
很显然,墨菲斯在重塑宇宙的时候已经见到了未来的梦——丹尼尔·霍尔,他也知道自己终究会死去。但他们并不是某种传承,因为他们都已经存在于时间之中。 这更像是某种改变,梦的改变。 “没错,墨菲斯。”陈宇拐进两栋楼之间的阴暗巷弄之中,这里肮脏不堪,和外面的光鲜亮丽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就像是撕开所有的伪装,这里才是城市的真实面目,“我想最终的答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能达到你想要的目的。” “你的这种功利心倒是和凡人无异。”墨菲斯摇着头吐槽道,“只是多了太多的纯理性思考,仿佛一台超级计算机。” “我就将其当做夸奖吧,墨菲斯。”陈宇停下了脚步,他抬起右手时,魔杖如同指挥棒般出现,“你应该已经于梦中穿行了大半个纽约,告诉我,你确定你的宝石和欲望都在这里?” “我很小心,我挑选了一些并不像是埋藏着陷阱的梦穿行。是的,我得到了一些你想要的信息和秘密,也发现了关于宝石的线索,但我没有找到欲望。”墨菲斯稍微有些忧心的皱了下眉,“我还不够强大,现在的我无法战胜欲望,如果我的弟弟想要开战的话……你很强大,陈,但我依然不认为你可以轻易战胜欲望,她有太多筹码,她也不会和你正面交锋。” 看来宝石的确在纽约,但它如今是在欲望手中?还是在“午夜老爹”的手中?抑或是“天命博士”加入了敌人的阵营? “同意。”陈宇用魔杖尖端亮起的微光在脏污的墙壁上画上了一个五芒星的法阵,很快的,恶魔“卡里布莱克西斯”的符号被添加了进去,“‘无尽家族’是很棘手的问题,你的囚禁已经说明了这一点。如果我侥幸胜利,将欲望囚禁或是毁灭,很难想象会对现下的宇宙造成怎样的创伤。我不会在不知道结果的前提下做出这种愚蠢的举动,我需要计算,我需要找到行动的绝佳契机。” 陈宇转向了康斯坦丁,那副空壳踉跄着走了过来。陈宇挥动手指,无形的刀锋划开了康斯坦丁的手臂,流出的鲜血则在魔法的操控下飞向墙上的法阵。 陈宇将左手按在了康斯坦丁的额头上。 “所以……你已经在思考对策了。”墨菲斯歪着头看向陈宇,他似乎越来越难以理解眼前的这个男人。 “我一直都在思考,墨菲斯。我不会做梦,我现在甚至不需要睡眠,我的魔力支撑着我,我可以看得更远。”陈宇盯着康斯坦丁紧闭的双眼,“现在……听从我的命令,卡里布莱克西斯,是时候干活了。” 康斯坦丁的身躯抖动起来,紧接着,在陈宇放下手臂之际,他的眼睛猛然睁开。 但那双眼睛早已不属于人类了,现在,那眼窝内是深邃的黑暗。 “啊……我等的太久了,小子。”卡里布莱克西斯借着康斯坦丁的嘴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声,“呵呵……你帮我找了一副好躯壳,除了有些烟草的腐臭外,我很满意,哈哈……” “别弄坏这个躯壳,卡里布莱克西斯,我需要康斯坦丁活着。墨菲斯,将我需要的名单给我。”陈宇平静地说道,“就像我说的,一个地狱不足以令‘午夜’痛心,我们需要斩断他的每一根手指,直到他疼的不得不谈判为止。” “末日巡逻队”可以在阳光下出手,但对付走夜路的,总需要一些邪门歪道。 “抽筋刮骨?”卡里布莱克西斯兴奋地咧嘴笑了起来,“这正是我所擅长的,而且我现在……饿了!” 第三十四章 血色审判(一) 马修·贝纳尔走出自己那引以为傲的律师事务所。 他踏步于夜色下的麦迪逊大道街边,他今天突然不想开车,有时人间烟火更能令他惊叹自己的成就。 因为放眼望去,那些浑浑噩噩之人全都是失败者,他们注定要成为他这类人的饵食。 马修不会有一点儿愧疚,因为他从五岁时就懂得了何为弱肉强食,何为一将功成万骨枯。 也正是因为如此,马修在二十五岁时就登上了业界的顶点,他甚至可以在华尔街拥有一席之地,但他退出了。他之所以在广告公司云集的麦迪逊大道驻足,是因为他看出了这片物欲横流的街上锁隐藏的真正商机。 广告正成为新的经济导向,它会逐渐引领下一个资本王朝的崛起,它更是最成功的洗脑与催眠。 它就像魔法。 而真正可以令魔法真实再现的则是马修他们这些令谎言成为客观事实的魔法师。 哦,是的。 人类社会定义了这个规则,它缔造了秩序,它将所有人套上虚伪的道德枷锁,它压抑着人们原始本能的躁动,它用统治者的权威散播着恐惧。 多么美妙的造物! 普通人无法体味这里面蕴藏的力量!因为他们只能甘愿服从!继而相信它的公正和在公正下的判决! 那些商品上的标签同样如此。 夸大事实?虚假宣传?不!只需要一点儿魔法,它们都会成为既成事实! 马修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 三十年的巅峰,一路向上,在这个帝国之上,马修从未败北。 但他绝不满足于此,他渴望着能看到更多,他甚至希望缔造属于自己的王朝。 然后,奇迹到来了。 马修见到了真正的魔法。 真正伟大的魔法! 就在曼哈顿!就在第五大道的一栋高楼内!就在那个真正的神圣殿堂之上!马修见到了他的神,曼哈顿夜晚的神明,整个纽约的神! 那令死者复生的力量,那超绝凡间的技艺,那鲜血与灵魂碰撞下甚至可以实现任何愿望的力量! 马修臣服了,他心甘情愿,他匍匐在自己的神明面前,他衷心地献上自己的一切,他说出他的誓言,他将守卫伟大神明的疆域,他将成为神明的骑士。 “午夜老爹”。 这就是神的名号。 马修骄傲的整理了下领带,他低头看了下手指上的骷髅戒指,那是荣耀的象征,那是征服死亡、傲视人间的愿景。 “马修先生……”一个颓废潦倒的男人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人们像躲避瘟疫般的闪开一条路。 马修皱起眉头。 他认得此人,这家伙已经破产了,他没能给出足够的费用来打官司。 所以,这家伙的一切都只是泡影和谎言。 那男人看上去有些危险,但马修却还是停下了脚步,他根本不害怕,因为他所行的疆土都属于他的神明,而只要行于其上,他就是不死的存在。 “求求你……”那男人在马修的面前站定,“你曾经说好我只要照你说的那么做就能令我的公司壮大起来!你承诺过我可以超越所有同行!那、那些广告也是你……” “怀特先生,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错误决定造成的。”马修面无表情的推了推眼镜,“我只是为你介绍了不错的融资渠道和合作方,你应该感谢我才对,那是一笔大生意,但你搞砸了。那不是客户想要的,你咎由自取。饶是如此,我还是乐于帮你擦屁股,但你……很遗憾,你没能给我我所期望的答案。” “不……”那个男人揪住了马修的衣袖,“行行好,先生!帮我打赢官司!我还可以东山再起!我会加倍……” “有时候,人只有一次机会。”马修鄙夷地笑了,“你失去了那唯一的一次机会,你的人生结束了。” 马修推掉男人的手,向前走了两步又停下了,他转过身来,看着失魂落魄的男人说道,“或者……还有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让你翻身的机会……”
男人猛然抬头,他的双眼闪烁着贪婪而又充满希望的光彩。 啊……没错,就是这种表情!我的神明最喜欢的表情!一群肮脏下贱的蝼蚁!只配在地狱吃灰的杂碎! 马修走到了男人的面前低声说道,“跟着我,怀特先生。记住,这是唯一的一次机会,你已经很幸运了。” 男人不断的点着头,眼中甚至泛着泪光。 马修却再度转身大踏步的走了起来。 看来今天需要加个班。 马修带着男人走进了无人的后巷,他掏出手帕捂住鼻子,他不喜欢这种肮脏的地方,但有时为了自己的神明,他可以忍受这样的一点儿细微代价。 而且他也的确需要一个屠宰场。 “先生?我、我们这是要去哪儿?”男人看着垃圾箱和一地脏污的绿水有些疑惑地问道。 马修则镇静自若的环视了下这片黑暗的区域。 他已经在这里进行了十六次神圣的工作了,虽然环境差了一些,但终究人迹罕至。 “时间就是金钱,先生。”马修将公文包放在比较干净的墙角,他解开了西装的扣子,又松了松手腕处的扣子,不慌不忙的将衣袖卷起,然后转身面对男人松了松领带。最后,他将眼镜摘下,放进了西装口袋里。 “我不明白……”男人眨了眨眼睛,他有些恐慌,但对东山再起的执念令他没有挪动脚步。 “你的债务可以一笔勾销。”马修弯腰打开公文包,他掏出了一个檀木盒子,他将其打开,轻轻捏住一柄纹刻着咒语的骨刀,“当然,这需要你接下来为我的神明工作来偿还。无论是在上面,还是在下面,这就是你仅存的价值,怀特先生。” “不……你疯了!”男人惊恐地瞪大双眼,他终于转身跑了起来。 但为时已晚。 马修利落的掷出骨刀,眼看着刀刃穿透了男人的脖颈之中,然后倒在污秽不堪的地面上。 男人的喉咙发出咯咯的声响,但诅咒业已开始蔓延,他艰难地向前爬着,愈发模糊的双眼瞪视着前方出口处微弱的光亮。 “你注定属于纽约的夜晚,怀特先生。”马修踱步而上,然后攥紧刀柄慢慢拔出,他用脚厌恶地将男人踢翻到正面,歪着头审视着男人失去神采的面容。 马修叹了口气,他厌恶地看着男人身上沾染的污水,但他很敬业,他知道还需要一个法阵来完成最后的仪式,也只有这样才能确保灵魂归属于“午夜老爹”。 马修弯下腰,用骨刀开始作业。 忽然,响亮的掌声响起。 “瞧!我看到了什么?” 马修狐疑地直起身子,他扭头看向一道拉长的影子,影子的尽头则是一个穿着大衣的男人。 “今天还真是忙碌啊。”马修无所畏惧地攥着骨刀慢慢走向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但他很快止步了,因为他惊讶地发现那男人的眼窝内是永恒的黑暗。 “你很不错,小子!”男人一脸狞笑,他似乎极为亢奋,但他没有武器,他只有不断发出“咯咯”怪响的一双手。 只是那指尖令人发怵的生长着尖利的指甲。 “恶魔……”马修闻到了一股硫磺味儿,但他没有动,他冷冷地说道,“你知道这是哪里吗?你知道我的主人和地狱之间的约定吗?没有恶魔可以在纽约撒野!也没有……” 马修没能说完他的台词。 因为卡里布莱克西斯饥饿难耐,他已经将马修的脑袋按在了墙上,那条攥住骨刀的手也被折断。 “主人?地狱?”卡里布莱克西斯极为享受地舔舐着马修的脸庞,他大笑着,“地狱早已变天了!但我也并在乎这些!我不像你,马修先生!我非常守信!而有人要你的命!别担心!今天我很忙,你不是第一个猎物!所以……你不会太过痛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鲜血飞洒,它吞噬了黯淡的月光。 第三十五章 血色审判(二) 电梯在“叮”的一声响起后缓缓开启。 埃尔加慌张地迈出一步,却立刻被安保队长斯隆抓住领子拽了过来。其余的两个壮汉则警惕地探头看向电梯内,手中的枪全都下了保险,并且对准了狭小的空间。 他们就像是多疑的精神病,因为明明在外面就能看清电梯内的全貌。 斯隆面色凝重,他一语不发的提起挂在食指上的巫毒娃娃,他紧盯着那怪东西上镶嵌的一颗干瘪眼珠,半晌后,这个黑人冲着全都额头见汗的安保队员点了点头。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斯隆松开了抓住埃尔加的手,也放下了攥着巫毒娃娃的手,他向着走廊尽头奢华的大门走去,那是他们的老板瑞恩的办公室。 埃尔加擦了擦黑脸庞上的汗,他心有余悸地还抱着一个金属小箱子,“我、我很幸运,我在得知马修先生惨死在麦迪逊大道的一个巷子里后就一直在外面躲着。天哪……我的选择是对的……” “你他妈的只是个背叛主人的胆小鬼,埃尔加!”斯隆再度掐住了埃尔加的脖子,双目圆睁。 “不!我、我打了电话……咳咳……我发誓!我告诉了斯托克利先生!我让他躲出去!我甚至给‘老爹’也打了电话!”埃尔加惊恐万分地哆嗦着,“我、我还带来了那个图腾!” “你让我相信你?”斯隆将愤怒的脸庞凑到了埃尔加的面前,“马修死了,斯托克利也死了!劳拉,詹姆斯和霍克甚至就他妈的剩下了半个脑袋!他们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光了!某种力量甚至还让他们被削去血肉的残躯活了几分钟!而你,埃尔加!你他妈的居然活的好好的!甚至在一夜之间出了这些事儿后依旧大摇大摆的走到了这里!” “我发誓!我不可能投敌!是‘老爹’让我过来的!我以为你们已经收到了消息!”埃尔加的脸色铁青,额头青筋突起,眼珠都快憋得崩出眼眶儿了。 “消息?”斯隆猛然间看向合拢门的电梯,“我们他妈的什么信息都没得到!是我安插在外面的眼线……” 斯隆突然松开了手,然后一把夺过埃尔加拎着的手提箱,他掏出枪,直接崩开了锁,然后一脚踢开了盖子。 “妈的!”斯隆瞪视着箱子里的半个切面极为平整的半颗头颅。 那是西尔维奥,“午夜老爹”在哈姆莱区最重要的门徒,也是掌控着不少其它城市灵魂交易市场的大人物。 敌人下了死手! 此时,电梯门上方的数字开始一格格的亮起。 妈的! 斯隆打了个手势,手下立刻紧张起来,他们向前挪动着,还有三个活死人被锁链牵着顶到了电梯门口。 “shit!哦,天哪!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咳咳!”埃尔加倒在地上咳嗽着,他看到那半个脑袋上的一只眼睛正盯着自己,他惊恐万分,“我发誓!我没有……” 一声枪响。 斯隆攥着依旧冒着烟的手枪大踏步走向办公室的大门,在接近大门时,他甚至检查了下防弹衣上挂着的两颗手雷。 在推开办公室大门的那一刻,电梯内再度于“叮”的一声中开启。 斯隆身后的子弹开始倾泻,他则走进办公室,在瞬间瞥到的火光迸现和烟雾升腾下牢牢锁死了大门。 “杜克先生。”斯隆看向安静的屋子内于落地窗户前摆放的巨大办公桌和桌子后面背对着自己的一个光头佬儿。 那是“午夜老爹”的另一名门徒,瑞恩·杜克,纽约的所有地下交易网的二号头目,他也控制着纽约大部分帮派的货源。 如今,瑞恩一动不动,像是极为沉稳地欣赏着窗外的朝阳。 “埃尔加被利用了。”斯隆走上前来,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他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甚至混合着其它的味道。 还有风。 斯隆侧了下头,他立刻看到了被办公桌和椅子所挡住的一部分已经碎裂的窗户。 可那是特制的防弹玻璃! 斯隆不由自主的抬起了攥着枪的手,他猜到了一个可怕的结局。但他不愿意承认,因为一旦承认了……
斯隆绕到了瑞恩的面前,五味杂陈地看着那张被剔除了大部分血肉的狰狞面孔。 这是高超娴熟的疯狂技艺,因为瑞恩的衣服上甚至都没沾染上一点儿血迹。 那头盖骨上还有渗人的几排牙印。 斯隆终于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微风吹拂下,他一阵阵的心寒。但他没有走,因为他知道,他根本跑不掉了。 某种嗜血的恶意就在这间屋子里,它在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它捉弄着它的猎物,它在玩一个令他胃口大开的游戏,它在等斯隆走向崩溃。 斯隆知道这种感觉,因为被他折磨而死的人不计其数,他也曾品尝过那些将死之人最后一刻的绝望和恐惧,那是最美妙的时刻,尤其是攥着新鲜狂跳的心脏。 但现在位置调转了。 斯隆猛然间抬起头,他觉得自己就在一张巨大黑暗的罗网内,他是那个已经撞进来的可怜虫。 而那只长着尖牙利齿的猎手正在缓步逼近。 斯隆突然从兜里掏出了一个满是奇怪符号文字的深色木盒子,他将其打开,然后倾倒出一堆碎骨头和牙齿,那都是属于他的受难者遗骸,他们的灵魂永远属于他。 而他不会坐以待毙。 斯隆扔下了枪,那是如今最无用的工具。他也不再指望门外的那群手下,他们现在或许已经死光了。 他只能相信自己。 巫毒娃娃放在了地上,斯隆将木盒子快速拆分并重新组装成一个怪异的巫毒罗盘。 “听从我的召唤,奴隶们!”斯隆稳稳地说着海地语,他攥住那些碎骨头和牙齿,将其放在了巫毒罗盘上,紧接着,他掏出打火机,将巫毒娃娃点燃。 特殊的草药味道立刻在空气中弥漫,而烟尘也升腾而起。 斯隆敲击着巫毒罗盘,看着碎骨头在上面起舞。 而烟尘则越来越浓重,它们肆无忌惮的扩散着,并且构成了扭曲的人形轮廓。 “回应我,为我找出这里的敌人!”斯隆下达着指令,他阴沉着脸,双眼凝重地环视四周。 然而很快的,斯隆发现了异样。 拴住那些灵魂的镣铐不见了,而那些灵魂也没有回应他,即便絮语已经在耳畔出现,那却是索命的怒吼和嚎叫。 “不……”斯隆终于紧张起来,他立刻将几颗牙齿攥在手中,“你们这群杂种!你们必须履行你们的……” 一个身影从浓雾中出现,他越来越近,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在混乱的灵魂絮语中回荡着。 “我总是在说,门外汉不要总是玩弄灵魂……”那人走出了浓雾,他身穿大衣,脸上尽是干涸的血迹,那双深邃空洞的黑暗眸子贪婪地盯着斯隆。 斯隆却认得这副皮囊。 “康斯坦丁……”斯隆咬着牙瞪大双眼。 “他不在这里……”那人俯下身,咧嘴笑着,“他还在地狱挣扎!我也不是你的索命人,但你注定会在受尽折磨后归属于我!” “不……”斯隆掏出了一颗手雷,然而他立刻发现自己的手臂被无形的力量折断了,鲜血喷涌着。 更多的灵魂烟雾般包裹住了斯隆的脑袋,他终于知道那些被巫毒锁住的奴隶开始反噬了。他猛然间起身,在他自己的灵魂开始钻出眼眶之际,义无反顾的蹿出了破碎的窗户破洞。 风声凄厉地呼号着。 卡里布莱克西斯缓步踱到窗边向下张望。 斯隆摔成了肉饼。 “你真的以为这样就可以逃避本应得到的折磨吗?”卡莉布莱克西斯大笑起来,他黑暗的双眸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而那光芒的最深处,斯隆睁开双眼,他立刻发现面前是血腥的屠宰场,更多熟悉的人正如同猪一般的被吊在锁链之上。 他也是如此。 笑声狰狞的回荡着。 斯隆终于惊声尖叫起来…… 第三十六章 午夜迷局(一) 人潮依旧。 不过只是死了几个普通人根本不知道的富人。肯定有人开始幸灾乐祸,因为他们知道是谁在痛饮他们的骨髓和血浆。 有人说“十二宫杀手”那个传奇回来了,还有人说那是印第安人的诅咒,他们祖先的灵魂正在纽约的地下蠢蠢欲动,但更多的人相信那是英国佬儿的“开膛手”,没人看见过那家伙的脸,也没人逮到过他,他甚至不会死去,他就像恶魔。 现在,“开膛手”来到了纽约。 这是最接近事实的猜想,有时候人类的谣言总能戳中真相。 有意思的是,他们往往并不相信这些不合乎胃口的东西。他们可以承认他们的总统死于一个外星人之手,但他们绝对不会承认一个恶魔行走在人间。 因为他们恐惧着那个事实,因为他们都在出卖着自己的灵魂。 给同一个王者,给同一个残忍的神明。 陈宇下了出租车,双手插兜的走向第五大道上的一栋摩天大楼,那是“午夜老爹”的巢穴,汹涌澎湃的恶灵之海灌满了它。即便还未进去,似乎就能望见那无数颗饥饿疯狂的眼睛。 事实也正是如此。 两个死人走了出来,它们木讷地站在门口,甚至都没有看着陈宇。 它们只是传话筒和引路者。 “午夜老爹”当然知道陈宇的到来,这是一张明牌,无需隐藏。战争也并未陷入焦灼,不过只是几根手指而已,但接下来就会砍断手脚,再挑出大动脉和肠胃。 最后才是心脏。 因为得给这个老油条一口活气。 陈宇走到两个死人的面前,他闻到了腐烂的臭气。苍蝇在两个死人的嘴边乱飞,它们却并不在意,它们只是推开了门,张着愚蠢滑稽的大嘴等待着陈宇走进去。 楼道里没有亮灯,就像是今天极为特殊,白天也没有掩人耳目的任何商业活动。 就像是整座大楼都被清空了。 只有死人,更多的死人。 但没有那种十分熟悉的黑暗力量,就像是这里没有一座那种模仿着“颠倒人”而创造出来的邪恶图腾。不过这不可能,只是“午夜老爹”像是在拿出一点儿诚意。 他害怕了?他肉痛了?他真的会因为这些被砍掉的手指而甘愿倒戈?抑或是他明白一旦他的合伙人胜利会带来怎样的灾厄? 很多可能性,但陈宇不喜欢过度猜测,他喜欢既成事实摆放在眼前的那种尘埃落定。 电梯的入口处,一个死人已经令门敞开着。 宾至如归。 陈宇迈步进去。 很快的,电梯门合拢了,而数字开始一格格的变化。直至最顶层,电梯门才缓缓开启。 陈宇立刻像是置身于了一片茂密的丛林之中。 这是“午夜老爹”的宫殿,这是他对自己技艺渊源的崇敬,但更多则是诡诈和谎言。他并不尊重巫毒的那些神明,他一只脚踩在邪神的影子里,而另一只脚早已迈入地狱。 因为那个血与火的国度更加兴旺繁荣。 “康斯坦丁曾出千从我这儿拿走了五万刀,他也从我的拍卖会上弄走了一颗‘世界之卵’。”“午夜老爹”就站在一棵盘根错节的怪树侧面,他背对着陈宇,一身夸张的白色西装,下半身却穿着原始的土着裙子,“那是很难得的东西,它来自仙境,可能是最后的一颗。但康斯坦丁偷走了它,据我所知,它又弄丢了它,这个小王八蛋。” “午夜老爹”缓缓转过身来,他带着一顶白色的高帽子,漆黑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他的手指佩戴的戒指都闪烁着邪门儿的光泽,那根雕刻着诡异人脸的手杖仿佛正是他的王权象征。而“午夜老爹”那极为魁梧的身材夸张到即便不用魔法也能轻易弄死很多人。 “我难道不应该弄死康斯坦丁吗?”“午夜老爹”打量着陈宇沉声说道,“我甚至算是为民除害。” 陈宇面无表情地环视了下这片热带丛林般的宫殿,他知道“午夜老爹”在避重就轻,他在兜圈子,因为他不熟悉陈宇,他谨慎小心的希望将出牌的权力先交给陈宇。 “你知道康斯坦丁在和谁一起同行,因为你曾在雷文斯坎福利院给了我第一击。”陈宇淡淡地踱步上前,他凝视着“午夜老爹”那双不自然的金色眸子,“你可以否认,因为你觉得我彻底灭了恶魔罗德尼那个卒子,但事实是他没有死透,他也不在地狱,他被牢牢锁住,就像我手中控制着一个污点证人。”
“午夜老爹”咧嘴笑了,那笑声像是在咬碎骨头的摩擦声,“我们没有在法庭上,陈先生。我也不会否认什么,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的王国,为了我的同胞。” “你真的相信你所说的话?”陈宇歪了下头,“你想说你才是马丁·路德·金?你是自由之路的一个先驱者?” “为什么不呢?”“午夜老爹”握着权杖转身走向远处的玻璃窗,在那里可以俯瞰大半个纽约,“我很小就到了牙买加,我的父亲死在那里,我的叔叔也是如此。他们懂得力量,但他们太过懦弱,很幸运,我得到了技艺的传承,从那时起我便知道,我注定要改变同胞的命运。我被带到纽约,我被扔进白人为我们创造的囚笼之中,我被套上枷锁和铁链,他们自认为可以奴役我一生。但他们错了,我在黑暗中成长,我越来越强壮,我潜伏着,就像我的祖先那样,我会等待,成为男人,成为猎手。而想要继续前行,则需要牺牲。” “所以……你杀了你的同胞。”陈宇看着“午夜老爹”的背影说道,“你根本没有反抗,你给了他们希望,然后看着他们去死。而你,你得到了他们的灵魂。” “我说过了,我深爱着我的同胞,然而,我们在说一场战争,陈先生。”“午夜老爹”转过身来,他映着夕阳洒下大片阴影,“战争需要士兵和无数的牺牲。魔法之路也是如此,力量将在血中茁壮成长,这也仅仅是复仇的第一步。我需要让白人尝到被奴役的滋味,用他们最渴望的方式,我以此建立了我的帝国,我用希望令他们自己走进绳套,我看着他们自己将自己勒死。就在纽约,就在曼哈顿,每一分,每一秒,我甚至让我的同胞啜饮他们的骨血,玩弄着他们可笑的纸牌屋游戏。” “你知道你所说的都只是诡辩,‘午夜’。是你亲手杀死了你的同胞,你在利用他们的灵魂,你甚至杀死了你自己的血亲,你将她残忍的留在地狱,像一个风尘女子般的游走在恶魔之间,你只是为了自己,‘午夜’。”陈宇的双眼转向“午夜老爹”身边的架子上摆放的一颗骷髅头,“无论你怎么说,你都是一个自私的混蛋。” “是我记错了吗?我得到的消息说你是一个不通人情的冷血恶棍。”“午夜老爹”不以为意地咧嘴笑道,“还是说你只是在模仿那些人类的说辞,在这里和我强词夺理?” “所以,你承认了你的窥探和尝试。”陈宇点了点头,“你也知道我为什么来到此处,我没有看到欲望,他并不在这里,对吗?” “啊……你认为他才是主导如今局面的推手……”“午夜老爹”邪笑着,他像是也得到了他想要的刺探结果,“你想要劝说我别误入歧途?你想说我在玩儿火,而一旦你的敌人获胜,我就会一无所有。你甚至真的相信了罗德尼那个渴求着财富的小恶魔雅痞嘴里的事实?” 陈宇的眉头稍稍挑动了一些。 “你的一部分现在和康斯坦丁呆在我的地狱之中,你知道我的姐姐控制着那里,让我猜猜……你是个狠人,你会不惜杀死你自己来解开封印,而康斯坦丁会解开我姐姐身上的诅咒。”“午夜老爹”的笑容愈发凶狠,他抬了抬帽檐,“你以为这就是对我最大的威胁,因为巫毒诅咒会反噬,我会被拽进我自己建造的地狱。或者我即便能够侥幸无恙,我也会损失惨重。为此,你甚至砍掉了我的那些优秀员工,你用我的帝国倾塌来威胁我,作为谈判的筹码。” 陈宇眨了眨眼睛,他觉察出了危机四伏的意味。 “不错的手段。”“午夜老爹”拍了拍手,四个死人拽着一个巨大的罐子走出了丛林,“但对我来说,还远远不够。因为看到剧本的不单单只有你一个人,陈先生!就在我知道了这个宇宙的部分真相后,我便已经开始了准备!直到你的到来,而现在,你自投罗网!” 陈宇慢慢睁大双眼。 那罐子装着一个被那种图腾锁住腿和脚的人,一个根本看不出来性别的人。 欲望被囚禁了。 “我已经证明了一点。”“午夜老爹”的手中多出了一个项链,项链末端是血红的瑰丽宝石,“欲望无法主宰我们,正是我们主宰着欲望,但只有强者才能做到,只有我才能做到。” 第三十七章 午夜迷局(二) 纽瓦克港的集装箱码头永远繁忙。 航空与海运令纽瓦克成为了东海岸重要的贸易枢纽,大量的移民也不断涌进,尤其是爱尔兰人,他们将保险事业带入纽瓦克,成为了新时代的淘金者。 “底片人”拉瑞和“颏”史蒂夫如今就在集装箱卸货码头附近的大型仓储集散地内,他们眺望着在薄雾下忙碌的人群,倾听着几乎淹没所有声音的轰鸣,一时间仿佛与世隔绝,只剩下红蓝相间、支离破碎的单调缝隙。 “博尼家族控制这处码头?”拉瑞看着远处的一艘大型货轮问道。 “我想西西里的那帮家伙们还拿不到这块儿肥肉,他们只是一群马仔。”史蒂夫翻看着手中文件夹内的一些纸张,“他们不过是干回了老本行儿,就像在老家那样,做着看场子和监守自盗的柠檬生意。但在这里他们应该不敢轻易越线,嗯……爱尔兰帮的奥布莱恩家族才是正主,他们和罗宾斯石油公司有来往……没错,罗宾斯石油公司的一家子公司应收账款有些问题,在去年回款明显放缓。也正是在去年,伊丽莎白码头成立了新的贸易公司,表面上博尼家族成了实际控制人,但第二大股东有些意思……” “爱德华·伯恩,名不见经传的爱尔兰混血小子,三十岁坐拥千万资产?三年前还入过狱,还有中度妄想症,猜猜,拉瑞,他在哪里治的病?”史蒂夫咧嘴笑了,他抓住了对手的小辫子,“哥谭的阿卡姆疯人院!shit!那里简直就是名副其实的暴徒进修学院!” “也就是说,控制这里的贸易运输公司并不是博尼家族掏的钱,而是爱尔兰帮花了钱让他们顶上去,而实际上,他们藏在背后。这是为什么?这难道不是正经买卖吗?”拉瑞困惑地看着码头问道,“我们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最重要的是,为啥你会认为这里和‘午夜’有所关联?” “耐心点儿,拉瑞。老奸巨猾之人总会兜圈子,这本身就是一个谜题。爱尔兰帮不会拿出这么多钱,他们本质上是一群强盗,拉瑞,罗宾斯石油公司的一家关联公司的钱应该挪用了,这绝不是巧合。”史蒂夫愈发兴奋,他早已习惯了和这群老滑头们斗智斗勇,但他不屑于用这种手段敛财,因为他是天才中的天才,他傲视群雄,“爱尔兰帮拿了他们的钱,又将经营给了那群西西里人……” “你是说罗宾斯石油公司才是真正和‘午夜’有所关联的正主?”拉瑞恍然大悟,“他们已经富得流油了,为啥还要和‘午夜’那种危险人物来往?是被逼的?” “贪婪,拉瑞。”史蒂夫继续翻看着财报和一些别的渠道得来的线索,“或者……他们本就是依靠着‘午夜’上位的!啊哈!看看这张照片,拉瑞!” 拉瑞狐疑地转过身看向史蒂夫抽出的一张老照片,那是三十年前拍摄的,一个白人老头正在出席一场拍卖会,而他的身后站着一名不苟言笑的印第安人保镖。 史蒂夫很快又抽出了一张,“再看看这张!” 另一张照片是五年前拍摄的,一个四十多岁的白人微笑着,他正是罗宾斯石油公司的总裁,而他的身后也站着一名印第安人保镖…… “他们是同一个人!”拉瑞惊讶地说道,“一点儿没有变,还是当年的模样!这会是巧合?” “再看看这张。”史蒂夫笑着将第三张照片拿出,“这是前天在‘日落大道’酒吧外拍下的,威洛比让我派人一直跟着康斯坦丁,所以……” 拉瑞倒抽一口凉气。 因为“日落大道”酒吧招牌下的那个衣衫褴褛的印第安人和另外两张照片内的人物一模一样。 “那是个陷阱!”拉瑞有些担忧地说道,“这个人是‘午夜’的手下,对吗?一个、一个魔法师?我们应该告诉康斯坦丁……” “他们会知道的,我不认为那个年轻人会中招。”史蒂夫收好照片,继续翻看着资料,“三十年前的那个老头儿是阿德里安·凯瑞,新泽西的州议员,他的家族坐拥西方石油公司的股权,但在1953年突然将股份卖掉。阿德里安在1954年死于肺癌,而罗宾斯石油公司于1954年开始起步。第二张照片中的男人就是詹姆斯·罗宾斯,是阿德里安的远房亲戚,远到从牙买加而来。我记得他说过自己曾当过水手。”
“或许这都是谎言。‘午夜’就是来自牙买加!”拉瑞揉了揉绑着绷带的下巴,“那个詹姆斯杀死了阿德里安,编造了谎言,占有了凯瑞家族的财产,建立了公司。我怀疑他的名字都是假的,而那个印第安人在扶持他。” “罗宾斯石油公司的主营虽然是石油,但他们还在做汽车和化工贸易,大都会、哥谭……很多州和城市都有他们的身影。莱克斯·卢瑟集团旗下的制药公司?嗯……有意思。”史蒂夫皱起眉头,“而在这个码头的三艘货轮不会装载石油,我也不觉得会是汽车。他们在利用那些帮派,做着某种走私交易。这是掩人耳目的伎俩,即便被盯上,最多找到那家关联公司,那不过只是个空壳子。” 史蒂夫终于抬起头来,“我想我们得分头行动。我去将那家关联公司稳住,而你,拉瑞,你需要进入货轮里看看到底他们运了什么货。然后等我的信号,千万不能暴露,否则他们就会在眼皮子地下溜掉。而抓住那些小混混毫无意义。” 拉瑞点点头,“我会找到证据。” 史蒂夫拍了拍拉瑞的肩膀,然后调头谨慎的离开。 拉瑞定了定神,他讨厌成为“底片人”的感觉,而且那相当危险,因为他现在即便经过训练,也仅仅能维持大概两分钟的状态。 但拉瑞还是蹑手蹑脚的尽量靠近码头,在一处巨大的集装箱后面的阴影下站定,“伙计,请温柔点儿,我们得干活了。” 紧接着,拉瑞稍稍拉开绷带,一团黑色的影子钻了出来。 拉瑞的身体瞬间瘫倒在地上。如今,他的意识和思想已经和这股负能量融合在了一起,他们成为了“底片人”。他开始快速的飞行,这个过程中,没人注意到他的存在,“底片人”顺利的飞到了货轮的上方,然后看着堆积的集装箱俯冲了下去。 一个个集装箱内盛放着整车和零部件,还有的装着一些化工材料的特殊金属罐子。“底片人”没有看到特别需要注意的东西,他甚至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看到什么,他只能继续穿行于每一个还未卸到码头的集装箱,最终却一无所获。 “底片人”重新飞到了空中,他疑惑地看着下方,最终他选择进入货轮的内部,他在舱房内穿梭,直到他注意到了一些散发着诡异黑暗光芒的房间。 “底片人”犹豫了下,但他没有时间了,如果离开身体太久,拉瑞就会死掉。“底片人”立刻钻了进去,他立刻发现了一个奇怪的金属棺材,那光亮正是从半透明的金属表层内部传出来。 这究竟是什么? “底片人”疑惑而又警惕的靠近,而就在此时,整个舱房内部突然开始翻动。 黑暗的能量肆意扩张着,“底片人”瞬间虚弱的载落,他本能想要离开,但他发现地板早已变成了铅。 “底片人”根本穿透不了铅! 四周的空间也突然全部被铅替代,这里成为了“底片人”的牢笼。 不! “底片人”焦急起来,他横冲直撞,但根本什么用都没有。 就在此时,棺材内发出了一阵轻微的响动。 “底片人”迅速转过黑影般的形体,他透过棺材内慢慢亮起的红光,看到了一个扭曲的血红“S”。 而就在码头外的集装箱阴影下,一个印第安人于漫步间靠近拉瑞那毫无防备的身体。 一团火焰丢了上去。 拉瑞开始燃烧…… 第三十八章 午夜迷局(三) “我们就在这里一直干等着?”“机甲人”克里夫不停的摇着他那金属脑袋,“威洛比又去了哪儿?” “安静点儿,克里夫!史蒂夫和拉瑞会搞定这些破事儿的!”“弹力女孩”丽塔虽然这么说,脸上的表情也还是显露出来的一丝担忧,“我也不关心那个老神棍在做什么,还有那个什么康斯坦丁和神秘兮兮的东方小子。我讨厌他们,他们令我感到……害怕。” “但我们还得跟着他们,对吗,老妈?”“野兽小子”加菲尔德比较无忧无虑,他躺在沙发上笑道,“我倒是想去看看迪克,他好像已经回哥谭了,他或许还会成为‘罗宾’!或许可以求迪克找蝙蝠侠帮我们找找‘首席’的下落……等等,你们闻到什么味道了吗?” 加菲尔德一个激灵从沙发上跳了下来,他像是猫一般的弓起身子,面孔也随之快速改变,“六个不同的味道!还有血的味道!史蒂夫的人被打倒了!我们得去帮帮他们!” “我就知道从来就不可能有什么安逸的情况发生!”克里夫第一个拽开了门,迎面而来的却是大片阴影,一个庞然巨物撞翻了克里夫,然后双双摔在了地上。 一声巨响,烟尘弥漫中,加菲尔德已经变成了一头猎豹,他迅捷无比的冲了上,一口咬在那压在克里夫身上的壮汉脖子上。但他很快便转头呕吐起来,“这也太臭了!就像是腐烂的……啊!” 就在加菲尔德唠叨之际,那壮汉已经骑在克里夫的身上并不可思议的扭转过上半身,双手箍住了加菲尔德的脖子。 “不!”丽塔跑了过去,她在奔跑中开始逐渐变高,伸出的右手则不断伸长,她的脑袋很快顶到了上方的天花板,而拳头也砸中了那壮汉的脑袋。 在壮汉歪斜过身子之际,加菲尔德再度变化,他张开长着獠牙的大嘴咆哮起来,双目圆睁间,黑色的毛发迅速生长,他顺势扑倒了壮汉,而变成大猩猩的他也立刻将壮汉压在身下开始暴打。 “shit!”克里夫艰难地爬起来,他那散发着红光的摄像头眼睛转向走廊,更多的壮汉正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我这是在什么烂俗的恐怖电影里吗?” “别废话,克里夫!”丽塔缩小了身体,然后担心的跑向她的养子加菲尔德,“你的乌鸦嘴成真了!我们得找到史蒂夫和拉瑞!” “我从来都没说他们俩的坏话!我早就说过不能他妈的呆在这里……哦,不!简!”克里夫手忙脚乱的爬起来,他这才想起简还在隔壁的卧室里睡觉,“我得去找简!丽塔,咱们在外面汇合!我可以抄一个捷径!” 丽塔立刻恼火地转头抗议道,“这是我家,克里夫!别弄坏……” “拜托,都什么时候了!不过就是一堵墙和几块儿玻璃!该死的,丽塔!我已经够糟心了!别他妈的继续气我!”克里夫焦急地跑向客厅对面的门,结果他刚跑了一半儿,那扇门就在一股力量下炸成了碎片。 “疯狂简”捂着脑袋跑了出来,她满脸泪痕,像是再度失控。 “他毁了‘井’!那个混蛋毁了‘井’!”“疯狂简”抓着头发,但很快的,她又冷静下来,虽然表情依旧阴郁。 “简?”克里夫心有余悸地在“疯狂简”的面前站住。 “不,我是司机8,克里夫。”“司机8”忧郁地说道,“简几乎崩溃了,她最好呆在‘地铁’内,我也是第一次上来,很高兴认识你。” 克里夫稍稍放松下来,“呃……好吧。我们得快点儿离开!有敌人来……” “走你说的捷径!”丽塔此时退了回来,她还抱着昏迷不醒的加菲尔德,“魔法!该死的魔法!”
克里夫来不及细想,他转头便撞向了一旁的窗户和一部分墙壁,同时还拉住了“司机8”的手。 “shit!”克里夫很快便发现他十分傻x,因为他忘了这高档公寓是在十六层,他只能抱住“司机8”,让自己的后背朝着地面急速坠落。 “克里夫!”丽塔在上面惊呼一声,但很快的,她也不得不跳了下来,因为克里夫看到在丽塔身后是极为骇异的汹涌血海。 最糟糕的是,丽塔在慌乱下失控了,她无法操纵能力令自己变成巨人。 我他妈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克里夫闭上了眼睛,他反而有些释怀,因为他早已受够了这种被困在金属牢笼内的糟烂生活。 一声巨响。 克里夫狐疑地睁开双眼,他感受不到疼痛,但他仍旧能觉察出震动和冲击,但他现在只有轻微的摇晃。 “司机8”不知何时挣脱了克里夫的怀抱,现在倒转过来了。 克里夫被一个巨人抓在手中,巨人的另一只手则抓住了丽塔和加菲尔德。 克里夫惊讶地抬起金属脑袋,正看到在巨人的脖子之上是如同太阳般的巨大火球。 “太阳爸爸”。 “疯狂简”的一个极为强大的人格。 “太阳爸爸”放下了克里夫和抱着加菲尔德的丽塔,她抬起头,无声的看着汹涌澎湃的血海如同瀑布般的泼洒而下,在那血海之中还夹杂着死人和尸骸。“太阳爸爸”很快向上昂起了恐怖的头颅,她在积聚着恐怖的灼热能量。 “不!快停下!”丽塔喊道,“你会摧毁整座大楼!克里夫,劝劝她!她是你的责任!” 克里夫却同样捂着脑袋喊道,“她不是任何人的责任!而我也他妈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服……” “睡吧,孩子……”低沉空洞的声音忽然在轰鸣声中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太阳爸爸”开始缩小,很快的,“疯狂简”变成了浑身散发着寒冰气息的奇怪状态,她抬起双手对准血海,冰冷的雾气立刻开始向上蔓延。 血海最终被冻结成了壮观的冰瀑布。 “天哪……”克里夫耷拉下了手。 “还没完事呢。”“疯狂简”再度改变,如今的她极为冷静,却不知道是何种人格在主导,她转向突然现身的墨菲斯,“你将我们拽进了梦里?” 墨菲斯却忧心忡忡地摇了摇头,“不,女士,这不是我做的,这个梦也不属于我。” 克里夫困惑地看向“疯狂简”,“你在说什么?你又是哪位……哦,shit!” 丽塔此时也抱着昏迷不醒的加菲尔德转过头看向街道。 他们此时才感觉到异样,因为如此繁华的曼哈顿在这样的骚动下居然没有任何慌乱的迹象。 现在,他们找到了答案。 “上帝啊……”丽塔颤声瞪大双眼。 街道上并非空无一人,只是所有人都站在原地,他们瞪大流着血泪的双眼抬头看向艳阳高照的天空,他们木讷的笑着,冲着那在太阳上刻上的“S”疯狂而又诡异的笑着。 “这个孩子还在外面。”墨菲斯看着加菲尔德说道,“而你们都被抓了进来。” “那么你呢,梦?”“疯狂简”犀利的眼睛看着墨菲斯。 “很遗憾……”墨菲斯淡淡地说道,“我也一样成了囚徒。再一次。” 一声长叹。 第三十九章 午夜迷局(四) 撇脚的滑稽剧。 威洛比叼着烟坐在昏暗小剧场角落的阴影下看着台上饰演小妖精帕克的演员做作地说着台词,那家伙更像是一个愚蠢的捣蛋鬼,而并非奸诈狡猾到可以坑死人的吃人妖精。 当然,即便是莎士比亚也无法做到令《仲夏夜之梦》比拟真正的仙境,但至少他的儿子很幸运。 威洛比听过比较靠谱的传闻,莎士比亚的儿子哈姆尼特被带去了仙境,常伴于仙后泰坦妮亚的身边。 寥寥数声干巴巴的掌声,那几个隐于阴影下的观众还算比较给面子。 但追梦者在百老汇大道并不少见,梦碎者才是芸芸众生的常态。威洛比也不是为了社会实践或是真的想要追捧某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才坐在这里备受煎熬的,他在等一个人。 一个在纽约的线人,一个长老会路德宗的牧师。 这家伙混的风生水起,还经常解救那些失足女青年,与一些美国的魔法师有所来往,经常出入曼哈顿的秘密屋俱乐部,参加那些黑白两道的魔法界群魔乱舞。 就是威洛比知道的,那家伙就有两个相好的并非人类。 躬耕于光明,心向欲望。 威洛比情不自禁地咧嘴笑了。 就像那家伙说的,自由意志,这是上帝赋予的真理,唯一的真理,那么随性而为便是最虔诚的信仰。 威洛比并不讨厌这个牧师,毕竟圣殿骑士涉足魔法早已偏离了原本的轨迹,但想要对抗邪恶,就得了解邪恶。 我们是战士,是对抗黑暗的前沿阵地,是守卫光明的殉道者。 去他妈的!我们只是为了复兴残存信仰余火的一帮卒子! 但威洛比也没有退出,并非因为这样做有什么恶果,只是因为他深谙其道,并且乐此不疲。最糟糕的是,总有麻烦会找上门,就像是在逼着他走上这条魔法之路。 啊……他来了。 威洛比看到了一个四十多岁、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站在身后的入口处左右张望。威洛比慢慢抬起手,他挥了挥。 嗯?为啥这个老油条看上去有些狼狈,他怎么…… 那牧师左右摇晃的脑袋定住了,紧接着,他忽然喊叫起来,“快跑!离开这里!我们……” 牧师的脑袋被一只大手生生扯了下来。 妈的! 威洛比震惊之余还算机智的立刻放下了手臂,然后迅速离开座位,趴在了地上。他吐掉了烟头,然后稍稍抬起眼皮。 黑暗中,三个漆黑的壮汉光着膀子走进剧场,他们左右环视着,那个扯掉牧师脑袋的家伙则低头啃食着血肉。 威洛比甚至能听到一些令人头皮发麻的“咯吱”脆响。 等等……怎么这么安静? 威洛比看向舞台的方向,演员全都消失了,那几个观众也不见了踪影。 这他妈的…… 威洛比忽然瞪大双眼,因为一些座椅正在缓缓融化,从那些原本破损的皮革之内正渗出污血和部分毛发。 邪门儿的玩意。 威洛比没有闻到硫磺的味道,但他还是本能的从兜里掏出了银质十字架,但很快的,那十字架也融化了。威洛比直接扔掉了它,在看到那三个壮汉开始散开之际,他知道不能在此地久留了,他盯着左下方的侧门,然后从斜向下的坡道开始匍匐爬去。 当抵达出口时,威洛比不得不站起来,但似乎这扇门被锁死了。 一个壮汉看到了威洛比。 妈的! 威洛比慌不择路的爬上了舞台,他冲过舞台侧面的门闯入后台的通道,然后愣住了。 这里就像是荒废多年的废墟。
即便吊灯还在一闪一闪的照亮整个通道,但腐烂的门板、斑驳的砖墙和满是污渍杂物的地面无不透露着这里的荒凉萧瑟。 最糟糕的是那些血痕,十分新鲜的血痕。 威洛比还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儿,但没有硫磺的气息。 不是恶魔。 威洛比慢慢向前,并抽出了黄金匕首。他弓起身子,双眼小心地观察着两边的情况。他想要退回去,但敌人就在后方,他没有选择,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一个死人血淋淋地吊在了敞开的化妆间的天花板上,拴住他的是他自己的肠子。那人的脑袋则镶嵌在破碎的镜子上,另一个女人的双臂捧着那脑袋的侧脸,令其抬头仰望着自己悲惨的下场。 那女人的眼睛被缝合起来,嘴巴却张着,眼珠于唇齿间诡异地盯着捧住的头颅和满是血污的镜子。 随着前行,更多恶行像是一幕幕荒诞不经的另类血浆电影以静默的方式呈现出来。 而威洛比逐渐发现了这些恐怖场景中的共同点——那些在天花板和地面上用血书写的“S”。 那就像是希望破灭后的绝望象征。 它也似乎在说那个人间之神已死。 威洛比舔了舔嘴唇,他有些燥热,干脆松了松衣领,然后回头看了看。 那三个壮的跟牛似的家伙没有跟上来,他们的动作十分缓慢,就像是……活死人。 而纽约是“午夜老爹”的地盘儿。 我和“午夜老爹”没什么交集,我已经足够谨慎,还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动作,康斯坦丁和那个邪门儿小子也不会出卖我的行踪,毕竟我们现在都被拴在一根绳子上。 “午夜老爹”真的有这么手眼通天? 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 威洛比甚至觉得那小子和康斯坦丁已经功亏一篑。 突然,一旁满是血污的墙壁内发出诡异的响动。 威洛比根本没有停留,他知道好奇害死猫的道理,他直接向前冲去。曙光就在眼前,拐过一个弯,已经能看到出口的大门。 一声巨响。 土雨纷飞下,一个血红的庞然大物冲了出来。 威洛比还是回了下头,他在狂奔中看到了一个由数具尸体拼凑在一起的畸形怪物,最奇葩的是那家伙居然还披着一个不成比例的红披风。 那怪物身躯上的一个男人脑袋怒目而视,猩红的眸子直射威洛比。 “我了个乖乖!”威洛比惊骇万分,他最后抬起双臂径直撞向了出口处的大门。 然而,在一阵眩晕和剧痛下,威洛比却没能撞开门。 它被锁死了。 威洛比转过身来靠在门上,汗如雨下之际,他睁大双眼看着那畸形病态的怪物甩动尸体的残肢狂奔而至,而那怪物的胸口血淋淋地亮着红色的“S”。 我他妈的会死在这么一个烂玩意的嘴下?不过必须得承认,这他妈的比刚才的戏码有意思多了! 威洛比抬起手臂,他双手紧握黄金匕首,双眼则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怪物。 “撒拉弗,基路伯,托罗努斯……”威洛比快速的用希伯来语念诵着古老的天使圣号,“请倾听神圣之名,无需犹豫,速速前来!通过我的手,通过守卫圣灵的兵刃,连接凡尘之路!我献出我的鲜血!我的意志!请展现你的愤怒!立刻!马上!” 威洛比嘶吼出最后的咒语,眼看着怪物的数条手臂夹带着腥风逼近面门。 光芒洒下,紧接着是湮灭一切的轰鸣。 在百老汇大道上,一家剧院炸成了粉末。 第四十章 午夜迷局(五) 威洛比消失在了那一片狼藉的爆炸之郑 那既像是真实,又像是虚幻,那是一场亦真亦假的噩梦。 陈宇沉默的看着“午夜老爹”头顶上方的猩红幻象,连接在那些画面上的红色丝线突然中断了,而画面也随之湮灭。 唯剩下那颗属于墨菲斯的红宝石在散发着诡异的红光。 “午夜老爹”摧毁了“末日巡逻队”。 “底片人”所见到的那口棺材才是真正的陷阱,那里面似乎困着超人。 就像在英国的怀彻克罗斯附近镇的那一次埋伏,那是利用超人制造的一场“梦之漩伪,恐怕也是一场测试。 而这一次,更大规模、更匪夷所思的噩梦似乎同样以超人为根基在曼哈顿上演,并且将“末日巡逻队”的成员拉入了噩梦之中,将其困住。 “午夜老爹”早已舍弃了那个偷来的地狱,他拥有了更多的力量,他甚至拥有了一个庞大的噩梦,远远超过那个口袋地狱的规模,就连欲望和墨菲斯都被囚禁。顺理成章的,那个口袋地狱成了一个障眼法,只是为了困住康斯坦丁这个不确定因素,甚至是陈宇的另一部分力量。 而陈宇真的一头扎了进去。 可是……丑又是怎么回事?他似乎应该带着超人去了爱尔兰。 难道那只是一个假象? “‘末日巡逻队’……嗯,我真的没想到你会动用这几枚棋子。”“午夜老爹”盯着陈宇咧嘴笑道,“他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每一次都只能交由‘正义联盟’来擦屁股。但我还是十分谨慎,因为我知道你在伦敦干的事儿,我必须将所有的可能性都算计在内。你瞧,我十分尊敬你,你是个有意思的对手,而你居然真的会只身闯入我的地盘儿。卡里布莱克西斯那个疯狂恶魔的确有些棘手,我更听霖狱的变革,你参与其郑彼列暂时站在你那一边,我也不想立刻与地狱开战,我和玛门集团合作的不错,所以,卡里布莱克西斯的事儿我可以缓一缓。” 陈宇听出了“午夜老爹”的言外之意,只要将他囚禁或是弄死,彼列立刻就会倒戈,到时卡里布莱克西斯也会重新回应地狱的召唤放弃现在的职责。而且“午夜老爹”根本不在乎如今这个世界那些微不足道的生意了,他有着自己的宏图霸业,他已经开始展望未来。 如今,陈宇功亏一篑,他失去了目前的所有筹码和棋子,他失去了对整个事件的控制,他甚至愚蠢的将自己送到了“午夜老爹”的面前,而明明只要路西法还在庇护他,“午夜老爹”在现阶段便很难找到他的具体行踪。 “你知道了这个宇宙的真相?”陈宇依旧平静地问道,“它是如何诞生的?” “嗯……原来你也并不知晓全部的秘密。”“午夜老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向前走了两步,并且将梦之宝石带在了脖子上,然后从衣兜内掏出一个雕像,“我在一次拍卖会上偶然得到了它,当时的我只知道它来自亚特兰蒂斯,我以为那不过是个古老的遗物,但它的确蕴藏着某种怪异的力量,它和魔法如此相似,它们仿佛源出一脉。我被它深深吸引,而强烈的欲望引来了无尽家族的那位正主。” “午夜老爹”转头看向正冰冷注视着他的欲望,“他告诉了我此物的部分起源,他也告诉了我此物是在梦中所造。” “于是,你找到了‘命博士’。”陈宇点点头,“你夺走了梦之宝石,你杀了‘命博士’?” “我愿意称其为一场献祭。”“午夜老爹”露出凶狠地笑容,“他和梦走的非常近,他改变了宝石的构造,从某种意义上他是个才。我折磨他,不断的摧残他,直到利用他的能力重新改造了这颗宝石,我将他的鲜血滋养着常年与他连接的宝石,令其更加强大,但这远远不够。” “但是你不会蠢到去‘诡环’庄园抢夺墨菲斯,你知道墨菲斯哪怕是自我毁灭也不可能服从于你。”陈宇手托下巴思索着,“你只能另辟蹊径,你利用现有资源通过微的梦境复制那诡异的图腾,你猎取更多饶梦来实验着创造‘梦之漩委,直至将超人收入囊郑他是这个世界的希望,他可以统一更多人类的梦,他可以成为属于你创造的噩梦的核心。然后……你困住了欲望。” “战胜欲望很简单,你只需要让你的欲望远远超过他。”“午夜老爹”奸诈地笑道,“欲望高傲的认为我们才是他的阶下囚!然而他永远都不会知道,是我们缔造了无尽家族。梦放大了我的欲望,而我将欲望变作了奴仆。”
“有意思的理论,但我还是想不通你为何会找上我。”陈宇直视着“午夜老爹”,他似乎一点儿都担心如今的状况,“你似乎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并在雷文斯坎埋下了那个图腾雕像。” “真令我失望,我以为你知道知道自己的起源。”“午夜老爹”轻叹一声,他攥着雕像背手而立,冷傲的双眼居高临下的看着陈宇,“你来自这个宇宙重塑那一刻的碰撞。” 陈宇挑了下眉毛。 “梦完成了一个壮举,那是我从欲望口中得知的线索。”“午夜老爹”解释道,“那根本不是什么预言,因为在梦重塑宇宙的刹那间,欲望看到了你的坠落,陈先生。何人所造的这个宇宙?真是个好问题!” 陈宇稍显意外的睁大双眼,“你像是在……我的坠落和诞生催生了这个古怪的宇宙,我将多元宇宙中的碎片一齐带了进来,我让它们构成了如今的模样,我甚至……篡夺了梦的努力。” “不可思议的结论,对吗?”“午夜老爹”笑道,“但事实似乎就是这样,你并不完整,而窥伺着你的也并非只有我一人。路西法盯上了你,一些神明也开始蠢蠢欲动,而看看你所得到的力量!还有那超越维度限制的力量,你以为那来自哪里?你扰乱了一切,你令许多宇宙消失,但同时,你也创造了崭新的宇宙!一个同样并不完整的宇宙!我们才是受害者,所有凡人都是受害者,我们残缺的人生仿佛就像一场虚假的幻梦。” “所以……你才会想要找到我。”陈宇恍然大悟,“你想利用我重塑宇宙,你想要以此成为崭新多元宇宙的主宰。” “我只是想要掌控我的人生,陈先生。用崭新的力量,撕破另一个多元宇宙的壁障,释放真实的那股更加自由的黑暗之力!最终,将其收入囊中!”“午夜老爹”的双眼内闪烁着无比贪婪的金色光芒,“而你……现在主动送上门来。你本就不属于这个宇宙,你的血肉和灵魂将会成为新生宇宙的根基,你会死得其所。” “有意思……”陈宇淡定的点点头,“我受益匪浅,不过……看样子你也不知道我的本质。” “这正是我需要进一步研究的方向。”“午夜老爹”笑道,“而你看似如喘定,你甚至没有任何动作,你只身来到此处也不是为了谈判,你只是想要得到这些真相,对吗?” “是的,‘午夜’。”陈宇背手而立,“我不想让任何意外令我失去获得真相的机会,铤而走险是必要的手段。” “所以……你还藏着一手。”“午夜老爹”的笑容愈发阴险,“你甚至将无法近距离使用魔法对我造成伤害都算计在内了,而或许你会赌在另外的两个人身上……” 陈宇稍稍皱眉。 一颗子弹突然射穿了玻璃,它掠过“午夜老爹”狞笑的侧脸,直奔陈宇的额头。 陈宇却面无表情的抬起手臂想要阻拦那颗子弹,然而,他觉察出了异样的疼痛正开始蔓延。 断手飞扬在半空中,它和几抹鲜血构成了粗略怪异的画作。 子弹正中陈宇的额头。 在陈宇倒下时,他的双眼盯着那黄蓝各一半儿的头盔,还影丧钟”手中擎着的锋利双刀。 那些情报,那些详尽的资料和观察…… “丧钟”和“死亡射手”的确是世界上最优秀的佣兵。 “我过了,你失去了所有的棋子。”“午夜老爹”的声音若即若离,“你现在属于我了,陈先生……” “的确是个可敬的对手。”陈宇并没有死去,他躺在地上,任凭断臂出的鲜血汩汩流出,脑门上的孔洞也在渗出细流,“那么……该轮到我出牌了。” “午夜老爹”猛然间圆睁二目。 “消失吧!消失吧!人类的形态!”“丧钟”突然摘掉了头盔,那是一张英俊而又苍白的面孔,他的鬓边有些花白,双眼充满了迷茫,却又带着些许坚定,他正是伊特莱根的宿主杰森·布拉德,他念诵着变身的咒语,“崛起吧!崛起吧!恶魔伊特莱根!” 第四十一章 谁人之梦 火焰卷起的风暴令一旁枝繁叶茂的棕榈树瞬间化为焦黑的枯木。 “一介匹夫,妄尊神佛,不可一世!”伊特莱根狂笑着挺剑直刺“午夜老爹”的面门。 “伊特莱根……”“午夜老爹”怒目圆睁,他还保持着镇静,但心中疑虑重重的种子已经开始生根发芽,他将金色的人面权杖抬起,轻松的挡下了伊特莱根狂暴的一击,地狱的烈焰猛然间爆起,炙热的气流将“午夜老爹”的脸映衬的狰狞不已。 “我的力量还在……我的噩梦还在……”“午夜老爹”的双眸闪烁了几下,他愈发困惑。 因为梦之宝石在图腾的增幅下没有瓦解,整个曼哈顿应该是他最坚固的堡垒,在这片领域中,他应该是无敌的神明。 除非…… “午夜老爹”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挥出一拳,在超越凡人的力量下将伊特莱根逼退。紧接着,他回眸望去。 “看来你注意到了,‘午夜’。”陈宇依旧没有死去,他反而站了起来,被假扮“丧钟”的杰森·布拉德砍断的手臂创口还在淌血,但他额头的那个孔洞却散发着森森黑气,就像是某种力量正透过陈宇的躯壳在源源不断的释放出来。 “‘死亡射手’……”“午夜老爹”咬牙切齿的说道。 “没错,我知道魔法和我的力量可能都不会在完整的噩梦领域中奏效,那是你的地盘儿。”陈宇平静地看着“午夜老爹”,伊特莱根已经再度不管不顾的扑了上去,“可一旦你将整个曼哈顿变成噩梦,我也不会擅自进入。你需要引诱我,毕竟我根本不知道你的力量全貌。怀彻克罗斯的那一次测试是你的败笔,但你的出发点是对的。你需要将两枚棋子埋伏在我的身边,你知道他们不会被我杀死,因为我需要线索,而你可以操控他们的意志,在必要之时将他们激活,将所有情报收入囊中,占据先机。” “午夜老爹”挡住了伊特莱根一次又一次的攻击,但他已经开始力不从心,他甚至瞥到右侧特殊容器中的欲望咧嘴坏笑了起来。 “你可以植入意念,而我也可以。”陈宇露出一抹淡淡地笑容,“神不知鬼不觉,我甘愿隐藏在你的陷阱之下,这就像是一个连环骗局,在你得到甜头的那一刻,我的陷阱才能奏效。” “伦敦……那场创造神明的阴谋!”“午夜老爹”恍然大悟,他终于知道当时的陈宇在利用“丧钟”和“死亡射手”时在他们的意识中埋入了地图和行动路线,但那其实是一个假象,那只是植入意念前的不断催眠,也是不会令“午夜老爹”在获得情报时立刻发现异样的伪装。 伊特莱根突然大吼一声,另一柄由两个地狱之王打造的强大恶魔之刃出现在了他的手中,伊特莱根猛然劈下,“午夜老爹”的权杖应声而断,伴随着一声巨响,无数冤魂如黑影般翻涌而出,它们遮挡了“午夜老爹”的视线,令他向后踉跄了几步。 “你认为我的所有棋子都已经被你掌控,你十分聪明,‘午夜’,你甚至可以猜到我的行动和下一步的计划。哦,是的,我也需要你知道这些,我很庆幸你并非一个浪得虚名的傻子。”陈宇一步一步的向前,“你敞开了你的陷阱,你引诱我进入,你故意露出破绽,你知道我要拔掉你的利齿并捏住你的心脏,你将地狱拱手相让。你让我以为我占据了上风,你做出了谈判的姿态,你等着我走进最后的囚笼。” “午夜老爹”单膝跪地,他忽然摘下脖子上的梦之宝石,在诡异的红光变强之际,那些冤魂散去了,它们被重新卷入噩梦的漩涡,而“午夜老爹”则身形更加魁梧起来,他释放了更多梦的力量。 伊特莱根瞬间被“午夜老爹”的重拳砸飞了出去,一些树木挪动起来,它们缠绕住伊特莱根,并试图将恶魔拽入地下。 “你的谨慎和机智成了我的棋子,你没有立刻释放出噩梦,因为你需要确保胜券在握,你需要确保我无处可逃,你仅仅将我的棋子一个个的拔除,然后期待着我不得不使用最后的杀招。”陈宇依旧向前走着,他似乎根本不在乎任何死亡威胁,“那正是你认为在你控制之下的‘丧钟’和‘死亡射手’,你希望用原本应该射杀你的子弹将我击败,而你……成功了,直到子弹命中时才将我拉入噩梦。” “午夜老爹”沉默不语,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拖延时间了,他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了解眼前这个可怕男人的脑回路,他更不知道如今悄然而变的局面下还隐藏着怎样的陷阱。 “回应我,姐妹!”“午夜老爹”向后伸出手,他要拿回她姐姐的头骨,与此同时,更多的死人从地面之下如泥人般钻了出来,它们拽住了陈宇的双腿和身子。 “你还没有明白吗,‘午夜’?”陈宇稍显失望的轻叹一声,“那颗子弹里面是墨菲斯的梦之尘,它如今就在我的体内,而我仅仅是一个通道,一个逆转噩梦的通道。你的噩梦太晚了,根本没有困住我。” “午夜老爹”忽然愣了,冷汗从额头渗出,因为他的姐姐没有回应他,头骨甚至消失了。
冲天的火柱突然从树丛中燃起,伊特莱根再度高高跃起,他哈哈大笑,根本不理会刚才的那一点儿小小的挫败,他高高举起两柄武器,以摧枯拉朽之力砍向“午夜老爹”。 “不!”“午夜老爹”愤怒已极地伸手抓住了伊特莱根,他的面容扭曲起来,如同融化的蜡像,“你做了什么!你不可能冲破地狱的屏障!即便你做到了,那个你和康斯坦丁也应该和地狱一同陷入我的噩梦之中!那是无解的谜题!除非……你破除了噩梦!不!超人……” “午夜老爹”终于恐惧起来,他认为噩梦的核心已经被攻破了。 超人被释放了出来。 “不单单如此,‘午夜’。”陈宇拖拽着死人如同在沼泽中艰难跋涉,即便如此缓慢,但他还是前进着,那些死人根本困不住他,“看看你的身后吧,我说过,我才刚刚开始掷出我的棋子。” “这果然是我最钟爱的国度……她是那么的性感,充满了欲望和激情!”“初堕者”一身条纹西装潇洒至极的站在破碎窗户前,他一手插兜,另一只手轻轻托着“午夜老爹”姐姐的头骨,他像是在和这个死人的灵魂谈心,“我失去了一个地狱,但就像人类总在说的那样,当关上一扇门的时候,总有另一扇窗户打开。” “初堕者”稍稍侧过头,他一脸奸笑地看向“午夜老爹”,金色的蛇眼满是贪婪和喜悦,“但窗户里的美景永远都是鲜血和火焰。” “这怎么可能……你已经死了!”“午夜老爹”瞪大双眼。 “哈哈!!”伊特莱根继续大笑着,他突然将手中的恶魔之刃抛向了“初堕者”。 “初堕者”轻轻一捏,在头骨灰飞烟灭之际,优雅地攥住了那柄承载着两名地狱之王元神的强大兵刃。 伊特莱根此时张开满是尖牙利齿的血盆大口,狂焰喷吐而出。“午夜老爹”心神不宁之际不得不侧头避过,而他立刻看到了“初堕者”飞身而上的身姿,他本能的抬起攥着梦之宝石的右手。 “初堕者”的笑容愈发灿烂,他突然拧转身形,将恶魔之刃冲着囚禁欲望的容器抛掷出去。 “不!”“午夜老爹”双眼迸射出金色的梦之尘,无数骸骨和死人堆积起来的屏障拔地而起,它们想要挡住“初堕者”的这一击。 然而,下一秒,它们成为了晶莹剔透的漫天黄沙,恶魔之刃则贯穿了容器。 “午夜老爹”惊恐间转头,他正看到陈宇用那仅存的左手攥住了梦之宝石。 “你……根本没有那魔杖!你甚至没有那本可以穿越维度的书!”“午夜老爹”像是明白了什么,他战栗起来。 “我说过了,如今的噩梦不再属于你。”陈宇额头的孔洞继续加速涌出黑色的烟尘,它们和漫天洒落的黄沙裹挟在一起,逐渐的,一个瘦高的人形出现了,在那漆黑的漩涡中心,两点寒眸直视着“午夜老爹”。 “请归还我的东西,‘午夜’!”墨菲斯伸出虚幻的大手。 “午夜老爹”终于相信了陈宇的话,他必须从这个失控的噩梦中逃离,他突然松开了抓住伊特莱根的手,他的身形在缩小,他准备跑路了,同时更甩脱了陈宇,也解除了笼罩曼哈顿的噩梦。 就像是血色的幕布瞬间垮塌一般,真实的世界重新升起。 “不……”“午夜老爹”忽然发现,就在夕阳下的天穹之上,数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 “幽灵”抱着肩膀屹立于天际,他那兜帽阴影下的怒容几乎挡住了半个西沉的太阳。 扎坦娜漂浮在空中,双眼迸射着冰冷的寒光,她张开双臂,像是在维持着什么。 “魅影陌客”双手插兜立于下方的屋顶之上,帽檐下幽蓝的寒眸凝视着“午夜老爹”。 在“魅影陌客”身旁站立的则是一个带着墨镜的风衣男,那家伙面色阴沉,戾气极重,那正是“E先生”,一个偏执的魔法师。 扎坦娜的父亲乔瓦尼·扎塔拉站在“E先生”的身边,还有一个穿着印度服饰的男人,那家伙胸口的红宝石正烁烁放光,那是萨尔贡,一个极其强大的魔法师。 仿佛整个魔法界的大人物一时间齐聚在曼哈顿。 就在“午夜老爹”分神之际,陈宇再度抓住了那颗梦之宝石。 “你们……”“午夜老爹”终于知道自己上当了,是这些魔法师在搞鬼,再加上陈宇的谎言,令他相信了自己构筑的噩梦即将垮塌这个谎言,他恼羞成怒,突然握住拳头,连带着梦之宝石砸在陈宇的身上,“全都下地狱吧!” “午夜老爹”瞬间释放了梦之宝石的全部力量,让其和陈宇碰撞在一起,他要毁了眼前这个阴险的骗子。 红光迸现。 梦之宝石爆炸了。 第四十二章 黑暗正义联盟(一) 十几分钟前。 看着“底片人”拉瑞的身体熊熊燃烧,印第安人转过身来。 “圆锥形的帐篷,生命之火开始燃烧,你等待的女儿已经归来,她在等你……”“初堕者”将自己的大手按在了印第安人的额头上,狡黠的笑容下,印第安人瞬间翻了白眼,然后软瘫在地。 地狱的无冕之王没有死去,他只是失去了他的力量,他成了一名凡人,却依旧是强大的魔法师。 “地狱的无冕之王居然使用凡人的戏法,真是难得一遇的奇景,这还真是个混乱的年代啊。”“E先生”双手攥着导盲杖站在“初堕者”的身后阴沉着脸。 “初堕者”冷笑一声回头,他看着那个乖戾阴郁的平头魔法师。“E先生”是魔法师中的异类,本名埃里克,他永远标榜自己极端的正义,并且病态的崇拜着他那虐待狂般的父亲,他的双眼也是因为儿时看到他父亲和他姐姐苟且从而被他父亲挖掉,但他却欺骗自己那是因为他的不洁所遭受的惩罚。 归根结底,“E先生”是个疯子,当他是埃里克的时候,他还保留着些许懦弱和理智,当他穿上白色的风衣,拿起锤子和木锥子的时候,他就是那个冷血无情的正义化身。 “收起你的嘲讽吧,如今的舞台都属于一个小鬼头。”“初堕者”笑呵呵地蹲了下来,他从衣兜内抽出一把银闪闪的小刀,利落的切开了印第安人的手腕和喉咙,然后用印第安人的血开始在这还未死透的人额头上书写咒语。 “你会甘愿被一个敌人利用?”“E先生”歪着脑袋冷冰冰地问道,“他戏耍了你,他剥夺了你的力量,将你扔到人间。即便是我都可以立刻执行正义,我可以将你刺穿,丢进时间的垃圾桶里,或是让你也在地狱的铁板上反复炙烤的外焦里嫩,或者……” “你不会这么做,E,你他妈的虽然是个疯子,却知道眼下什么叫做大局为重。”“初堕者”不以为意的笑着,“而且……你根本没有那能耐置我于死地。老狗还有几颗利齿,不要忘了我是谁,E。” “E先生”稍稍沉默了片刻。 “天哪!我不明白陈为啥会让你们俩来这里!”萝丝皱着眉头走出阴影,“拉瑞死了?你为什么不在那印第安萨满动手前降服他?” “那个懦弱的小子体内充满了负能量,而他的本体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和那股能量融为一体了。”“E先生”不屑于顾的说道,“如今,‘底片人’身处于为他量身定做的牢笼,他也无法逃离。他注定在这场神圣的战争中失去他的肉身,他将获得蜕变和自由,这副皮囊何用之有?当然,如果他将行于黑暗,我会直接毁灭他。” “很好,E,谢谢你那毫无建设性的解说!而我猜,这也是陈的授意,对吗?”萝丝看着已经完成工作、正慢慢站起身来的“初堕者”问道,“为什么?我们已经锁定了噩梦的核心所在处,我们没必要……” “我不关心这些问题。”“初堕者”整理了下领带,他收敛笑容,“我会拿回我的力量,这是我参与此事的唯一目的。而且,你在浪费时间,萝丝女士,让奥奇出来,我们得干活了!” “他说的对,萝丝女士。”“魅影陌客”从集装箱的阴影中走出,披风中间的宝石熠熠生辉,他的双眼也在帽檐下绽放着寒光,“陈召集了我们,而我们如今选择站在他这一边,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要挟和恐吓,但……他的理由不容辩驳。我一直都在追寻真相,我看到了多元宇宙的异常,而恶魔伊特莱根说出了一个可怕的构想,我想我们暂时只能合作,E能放下成见就是最好的证明。”
萝丝恼火的揉了揉太阳穴,“如果没有底线的话,我不知道我们和‘午夜’有什么区别,难道我们要将整个纽约点燃?” “如果这样能守卫天堂和惩戒罪人,我会这么做的,上帝之怒不容一点儿玷污!”“幽灵”从天而降,他抱着肩膀,斗篷飘摆下,纯白的神圣之光在眼眶内燃烧着。 “幽灵”的本体名为阿兹塔尔,他是地狱的恶魔,但他单独来到天堂大门前跪在米迦勒的面前诚心忏悔。于是,上帝将神圣愤怒的力量赋予了他,这股力量重塑了阿兹塔尔,也抹除了他的记忆和意识,令其成为“复仇之灵”,而后,他附身在凡人渴望复仇的灵魂之上,使其变成“幽灵”。 如今,“复仇之灵”的宿主是死去的警察吉姆·克里根,他成为了新任的“幽灵”。 “一个天堂的狗腿子!我都不知道伊特莱根可以请来如此一个大人物!”“初堕者”冷嘲热讽着,“而且我以为你可以直接灭了‘午夜’,怎么,不过区区无尽家族的力量都可以令‘伟大’的‘复仇之灵’认怂?” “闭嘴!‘初堕者’!我应该烧烂你的嘴巴!”“幽灵”愤怒地咆哮着,“我如果直接出手,曼哈顿的覆灭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代价!那会摧毁宇宙岌岌可危的平衡!也会打破‘第一环会议’所定下的规则!” “女士们,先生们,我虽然不知道为何我会来到此处,但我想一定有某种重大的危机,不是吗?”杰森·布拉德此时和乔瓦尼·扎塔拉父女两人一同走了过来,这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文质彬彬,身材匀称健硕,但他的眼神总有些忧郁和木讷,那是因为梅林封印伊特莱根的咒语影响,他时常也会遗忘一些事情,或是弄错年代,毕竟他已经活了数百年了。 杰森·布拉德恰好在温特斯男爵的宅邸之中作客,那宅邸是一个魔法中枢,可以穿梭时空,而温特斯男爵则无法离开他的宅邸,而在宅邸之内,他永远活在过去。温特斯男爵不在乎正义与邪恶,他只在乎平衡,他也不喜欢魔法界之外的人参与魔法之事,他认为如此胆大妄为会扰乱平衡。 “我相信我的老友温特斯男爵,他如此保持中立的一个人都承诺可以作为支援,我们应该没必要加深彼此的猜忌了吧。”杰森微笑着环视众人,“可以开始了吗,各位?这可真是个难得的盛会啊……” “我觉得应该称其为群魔乱舞。”扎坦娜和萝丝一样狐疑地环视众人,“这真的会是正义之举?” “你相信陈,扎坦娜,而你也来了。”乔瓦尼·扎塔拉轻叹一声,“我想我们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或许行于黑暗,也可躬耕于光明。” “我也只能这么认为。”最后走过来的萨贡法师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是乔瓦尼的好友,他胸前的生命宝石为他提供强大的魔力,“一个行走于黑暗中的正义联盟?天哪……” “我可不这么想!”“初堕者”阴险地笑着,“顺便救康斯坦丁?哦,天哪!我想各位总有和我想法一致的吧,让那个杂碎就这么烂在地狱!” “我已经准备好了。”“奥奇贤者”此时替换了萝丝,“看来这是一场手拉手的游戏,恶魔、魔法师和天堂的复仇之灵,的确是百年难遇的奇景。那么,我们还等什么呢,各位?” 第四十三章 黑暗正义联盟(二) “幽灵”落于地面,他缩小了身体,显得和正常人无异。紧接着,所有在场的魔法界同仁们环绕着那印第安人的尸体围成了一个圆圈儿。 只有“初堕者”立于圆圈儿内部,半跪在印第安人的尸体旁边。 “我们要将力量和仪式的成果交给一个恶魔?”扎坦娜紧锁眉头,她永远都不会相信眼前这个来自地狱的大人物。 “首先,我不是恶魔。其次,恐怕在场的没有比我更懂得制造一场亦真亦幻的噩梦了。”“初堕者”邪笑着说道,“还是说你们想要在谎言的造诣上胜过我这第一个行走于世的造物?” “他说的对,扎坦娜。‘午夜’对我们都太熟悉了,总有一些特定的习惯会令他提高警惕,想要配合着陈才操控整场骗局,只有‘初堕者’能胜任。”乔瓦尼温柔的握住了自己女儿的手,“我们所涉足的技艺总会与代价相随,而如今这种不确定性便是我们需要接受的代价。” “无须担心,我会盯着这个邪恶的造物,如有万一,我会刺穿他的头颅,将其吊在正义的烈火中焚烧。”“E先生”极其严肃的说道。 “够了!如果我们三心二意,会让‘午夜’抓住把柄。我想没有人希望因此而陷入失败的窘境吧?”“奥奇贤者”环视众人说道,“那将是奇耻大辱。” 很显然,“奥奇贤者”说到了每一个人的心坎里。他们全都是魔法界的大师和超凡的强者,没人想要在这里栽跟头给一个海地的巫毒术士。 众人终于达成了一致,他们伸出手,手心与手心相连。 “开始吧,各位!”“初堕者”将手按在了印第安人那闭合的双眼之上,“我等的花都谢了!” “塔欧密厄勒以此崛起。”“奥奇贤者”如同一幕戏剧的旁白般开了口,他说出了卡巴拉生命之树的对立面,在善恶知识树之下被梅塔特隆所忽略的那十位黯王之名,它是冠冕的影子,光的对立,他代表着神性的终结,他将引领黑暗走向新的王朝。 “乌基厄勒伸展你那痛苦的轮环,遮蔽光与智慧,伟大的叛逆之父啊,吾辈需要你的指引。”萨尔贡接着念诵咒语,他胸口的生命宝石逐渐散发出更加夺目耀眼红光。 “撒塔力厄勒、加息哈拉,去摧毁理智的殿堂,去将胜利夺回。”“E先生”狠毒地将咒语吐出唇外。 “戈拉夫、塔戈力农请点燃纷争的战火,将愤怒与仇恨,将痛苦与哀伤舔作柴薪。”杰森·布拉德用希伯来语温文尔雅地念出此段咒语。 “厄赫扎拉克、撒玛厄勒,在毒火中亮起扭曲的邪光吧,请将这绝望的光芒散射到每一个角落。”乔瓦尼和扎坦娜两人一齐用反语咏唱这段咒语,他们对此极为厌恶,却又必须保持虔诚。 “加玛力厄勒、莉莉特,请从平静中开始破坏之路吧,伟大的夜之魔,请汲取那梦之光,展现黑暗的真影吧。”“魅影陌客”令咒语画上了句点,而强大的魔力此时也连成一个诡异的圆环。 “幽灵”无声无息的像圆环内注入他的魔力,他无需咒语,他拥有着“源头”的力量,他维系着整个魔法的平衡,令其定型加固。
“E先生”忽然走上一步,他站在了“初堕者”的身边。“初堕者”则目不斜视,他的双手依旧罩在印第安人那正在快速抖动的双眼之上,“初堕者”的意识已经开始在魔力的支撑下渗入印第安人那已经死去的意识之中,那是一条捷径,那是除了“午夜老爹”的姐姐外,唯一能和口袋地狱联系的暗道。 “无关个人恩怨,这只是正义应有之举。”“E先生”的身上闪烁着魔力之光,他慢慢俯下身子,从怀中抽出了锤子和锥子,然后对准印第安人尸体的胸口处用力刺了下去。 随着锥子穿透印第安人早已停止的心脏,魔力也瞬间灌入其中。 印第安人的尸体立刻骇人的弓起身子,他战栗不止,“初堕者”则站了起来,他依旧将手按在那突然睁开的盲眼上,森森黑气正夺眶而出,印第安人甚至张开了嘴,他喷吐着血沫,脖颈上那可怖的伤口也如微笑般一开一合。 “我的家乡……我回到了族人的身边……还有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在哪儿……”印第安人痛苦的呻吟着,那声音却更像是从地底深处翻涌上来。 “恐怕你还要多走一段路了,先生。”“初堕者”一脸狞笑的说道,“你的女儿在‘午夜’那里,找到他,从他欺骗你的那个狭小的虚假天堂里走出来,你会知道真相,你会知道你的女儿正遭受着怎样的酷刑。‘午夜’只不过给你了一个镜花水月的幻象,但我能让你真的拯救你的女儿,还有你的族人。” “不……”印第安人的尸体继续痛苦的扭动着,他胳膊里的骨骼发出脆响,他的双腿甚至正在加速腐烂,“他背叛了我!他许诺我会夺回我们的土地!他许诺我们会驱逐入侵者!赶走那些残暴的掠夺者!” “你还可以做出选择,先生。”“初堕者”突然双手捧住了印第安人被森森黑气和魔力包裹的头颅,他直视着已经睁开的那双恐怖盲眼,“走出来,先生,否则你的女儿将永远留在地狱。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你也应该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获益者。” “我会踏平他的宫殿!我会射穿他的心脏!”印第安人的嘴里居然发出了阵阵马蹄声,仿佛一整队骑手已经出征。一团黑色漩涡也从印第安人的嘴里冒出,“初堕者”居高临下的将其攥在手里。 “让一个灵魂堕落永远都是那么令人兴奋。”“初堕者”邪笑着转身,他张开手掌,一颗极为特殊的魔法子弹成型了,它承载着魔法编织的巨大谎言,还有整个口袋地狱内灵魂的愤怒,它同样是一条线,它将洞穿人间与口袋地狱之间的壁障,“好了,朋友们。这将是‘午夜’的噩梦,然而,谁会将其射进那个老家伙的脑袋里呢?” “我会顶替‘死亡射手’!”轻微的响动下,一个穿着绿色紧身衣,用面罩挡住半张面孔的男人跳下了集装箱,他背着箭筒和一张特制的弓,“扎坦娜,看来我赶上了,对吗?但我希望你知道,我讨厌用枪。” 扎坦娜回头间笑了,“谢谢你,绿箭侠。” 第四十四章 誓言 “看哪,伟大的总统陛下,您回到了华盛顿,你的宫殿和这个他妈的黑屎一般的纪念碑在等着你。”康斯坦丁叼着烟、双手插兜站在雕刻着扭曲巨手般的雕像之下冲着一旁捂着后脑勺好不让脑子从破洞流出来的肯尼迪说道,“那上面还吊着一个黑人,我觉得林肯会哭的,不是吗?不过我更想继续刚才的话题,你和玛丽莲的那一周真的弄坏了你的腰,对吗?你就得穿着那个背背佳,而你也因此没能躲过第二发子弹。” “我们的协议上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的相关条款,康斯坦丁先生。”肯尼迪捂着后脑勺淡定地说道,他是在路上和康斯坦丁碰面的,他想要回到白宫,“所以,回答是无可奉告,先生。而且我会谴责你语气上的刁难和刻薄,你根本没有秉承着互利合作的态度在履行你的职责。我也必须控诉这些流言对本届政府所造成的严重诋毁和后果,而至于民众对我的不当揣测,也是需要澄清与抗议的重要一点,我并未想着负起那么大的责任,我一直都希望在获取权力并以此得到与更多佳人开展婚外情上多做努力。” “很好,你也不用担心谁会他妈的相信真相。”康斯坦丁咧嘴一笑,“谁都他妈的不在乎!而且你最好退到一旁去,陛下,我们该干活了……我去!是这地狱变得越来越荒唐了,还是我终于他妈的疯了?” 陈宇一直安静地观察眼前在这个口袋地狱中变得极为巨大的古怪雕像,在康斯坦丁的这一声调侃般的惊呼下,他反而向着雕像继续走去。 他从地狱之行中便开始策划的阴谋终于开始执行了。 陈宇不知道伊特莱根带来了多少助力,但一些挑拨离间再加上部分夸大的事实真相总会惹来那群自负高傲的魔法界大佬,没有高手甘愿被“午夜老爹”囚禁和驱使,更别提还有一个被放逐到人间的“初堕者”,他憎恨着陈宇的阴险暗算,但他同时更不情愿如此憋屈的以凡人姿态存活于世。 一点承诺足矣,更何况地狱也需要一些威胁才能让彼列和玛门老老实实的配合。 如今,整盘计划的最后时刻终于到来了。 滚滚黄沙从平坦的大道外面飞扬而起,荒原之上,战场之上,在那一排排吊着死人的十字架构成的丛林外,在无数士兵畅想着美好未来和虚假正义的坟堆外,黑压压的马群正快速的奔袭而来,他们仿佛索命追魂的猎手,只是身份有些特殊。 那是一群印第安人,准确的说是背着弓、佩戴着长矛与猎刀的印第安死人。 “我觉得他们应该也在你的治下吧,陛下。”康斯坦丁虽然极为惶恐,却还是忍不住调侃道,“快点儿宣扬你的民主大义和伟大的博爱!或许你会胜利拿下他们的选票!” 肯尼迪转向那大队人马,“那不是本届政府的责任,但我的确有必要阐述一视同仁的理念,还有……” “shit!”康斯坦丁将肯尼迪的脑袋按下去时,更多的冷箭呼啸而至,“陈!想想办法!我们该怎么做!我他妈的一点儿准备都没有!记得吗?是你害我掉进这个该死的陷阱的!” 陈宇却无动于衷,他只是抬头仰望被吊在雕像上那个一脸悲伤的黑人女子,她是“午夜老爹”的姐姐塞德拉,那个被“午夜老爹”于牙买加残忍杀死的血亲,她是口袋地狱的心脏。如今,她在雕像和梦之宝石的力量下更加强大,甚至失去了自我。 箭如雨下,它们大部分都冲着那巨大恐怖的雕像而去,每一次的撞击都令雕像漆黑的表面产生了一丝涟漪,而就在那涟漪下,陈宇看到了一张长满了眼睛、裂开大嘴的怪物面孔。 “颠倒人”正竭力想要闯进来,以此为根基开辟一个黑暗王朝。 即便只是倒影,但如今的噩梦地狱中,它依旧存在着某种真实。 陈宇正在触及一丝真相。 “约翰,你该离开了。”陈宇仰望雕像间终于开口说道,“跟着那些印第安人的亡魂,他们会带着你去往‘午夜’所创造的噩梦之中,找到威洛比,联手救下‘末日巡逻队’的成员和墨菲斯。”
“跟着他们?”康斯坦丁半跪在地上躲避着箭矢之余扭头诧异地看向陈宇,“他们……在攻击这个雕像?等等……那个带头的印第安人有些眼熟……” 康斯坦丁眯缝着双眼又瞅了眼越来越近的狂暴马队,他立刻瞪大双眼,“卧槽!那就是酒吧门口那个该死的乞丐!他是‘午夜’的人!啊……他也是和地狱有所联系的一个暗道……那么你呢,陈?我们既然能够出去,你也就不必弄死自己了!嗯?魔杖?” 狂风正在华盛顿特区吹起,漫漫黄沙中,陈宇的西装和领带飘摆着,黑色长发也随风飘扬,他的右手间攥着那名为“世界”的魔杖,他脸上的纹身也早已消失。 “命运都无法锁住你,一个总是绕着树转的游戏……”康斯坦丁慢慢站起身来,他伸手阻挡着沙尘,大致猜到了真相,他忽然笑出了声,“你编造了一个谎言,用真相编造了一个谎言!那第三本书!那本‘双生之书’的力量根本从一开始就无视‘午夜’的囚禁!妈的!你一直都可以渗透进来,你想要炸毁的也不是这个地狱!你到底想干什么?” “欺骗‘午夜’自己毁掉梦之宝石,他将在失去理智时如此为之。”陈宇向着塞德拉伸出手中的魔杖,“而我的毁灭将借由梦的力量令我触及这雕像之下的某种内在,我们会在梦境的边缘合二为一。” “你想要接触那个黑暗的力量?”康斯坦丁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你知道这会多么危险吗,小子?” “这不过只是那股力量的影子,约翰。”陈宇汲取着魔力,他在风沙中等待着,“我觉得这不会是整个事件的结束,还有很多疑点留存,‘午夜’只是其中一枚棋子。而想要战胜黑暗,我们就必须了解黑暗,没有人比我更适合这场冒险了,我也愿意为此承担相应的风险和代价。因为我本就不是这个宇宙的存在,我也更不像是一个人,约翰。” 印第安人的队伍已经逼近了康斯坦丁和肯尼迪。 “我不知道伦敦的那一战是否真正的改变了你,陈!”康斯坦丁直起了身子,他在风沙中直视着快要被淹没的陈宇,“无论你从前经历过什么!现在的你就他妈的在我的眼前!你答应过我你会站在人的这一边!我觉得那不是放屁,对吗?” “我不知道,约翰。”陈宇摇了摇头,“我或许只是‘源头’以陈宇的记忆模拟出来的一个存在,那不是我的本质。” 印第安人的队伍冲过了康斯坦丁的身边,肯尼迪在惊恐中捂着后脑勺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我他妈的不是在跟一个名字说话!”康斯坦丁怒吼道,“我在跟如今面对我的这个人说话!拥有过去和现在的所有记忆的这个人!此时此地!回答我,陈!你会回来的,对吗?” 沙尘几乎要淹没了一切。 “我……”陈宇眨了眨眼睛,他有些困惑,但内心中却升腾起一些异样的波澜,那像是某种释怀,如此陌生,又如此美妙,“是的,约翰,我会回来,我保证。” “很好!”康斯坦丁笑了,他很快消失在印第安人那愤怒的队伍之中。 当风沙止息之际,空旷的大道上只剩下了肯尼迪一人,他再度成了孤家寡人,他失去了那捂着脑袋的手臂,而他的脑子也掉在了地上。 肯尼迪失去了他“可靠”的盟友。 仿佛一个白痴,肯尼迪抬起头,迷茫的看着漆黑的雕像。 陈宇正在向上升起,魔杖散发出的幽蓝色光芒连接在了塞德拉的身上。 魔法子弹已经射出,游戏将迎来最终的结局。 “我找到了自由女神……”肯尼迪在欣喜下哼起了久远的歌曲,他一直唱着,直到在几声屁响后遗忘了所有的歌词…… 第四十五章 三位一体 风沙裹挟着康斯坦丁,他将一名印第安骑手踢下了马,他没有一丝歉意,因为他不觉得亏欠那个死人任何东西,他反而在帮助那个倒霉蛋认清无力回天的现实。 黄金浪潮构筑的坦途不曾止息,康斯坦丁跟着疯狂的队伍沿着美国的血腥历史一路向前,他看到了纽约的第一批移民,他看到了那些贪婪的暴君再切割一具具尸体,他们仿佛巨大的畸形怪兽,他们的骷髅头在血色的战争阴云下狂笑不止,很快的,他们饲养的宠物将他们撕碎,他们惊恐地发现资本早已成为超越他们的野兽,饕餮盛宴下的金碧辉煌宛若噩梦前的谎言,曼哈顿就是它们张开的血盆大口。 康斯坦丁恐惧不已,但他知道自己无能为力,他只能钻入血浪翻涌的野兽嘴中,他沿着骸骨与残尸林立的食道不断向下,他从一个地狱进入了另一个噩梦。 在畸形的城市中,人们伫立在街道之上,他们全都抬头仰望着那颗烧焦的头颅,和头颅之上血淋淋的“S”。他们咧嘴狂笑着,眼中却流出血泪,他们在哀悼已死的希望,并在绝望中走入疯狂。 一个男人迎风走来,那家伙身形魁梧,大衣破损严重,但即便如此,那男人还是一脸坚毅,即便看上去邋遢的要命。 “威洛比!”康斯坦丁喊了一声,“跟上我,伙计!” “该死的!我以为能碰到一个正常人!”威洛比阴郁地抱怨一声,却还是飞身跃起,一拳将一名印第安骑手给砸飞了出去,他跨在马背上转头看向康斯坦丁,“我们他妈的在梦里,对吗?” “别问我,伙计!我他妈的只是跟着这群亡魂走了个后门而已!”康斯坦丁在杂乱的马蹄声响下大声说道,“‘末日巡逻队’的那帮家伙呢?我们得去救他们!” “我觉得这不是一个很难解答的问题!”威洛比压低身子时指了指前方的一道突兀的断裂处,在裂缝的里面正有一群人跑出来,“妈的,我觉得这个梦开始变得不稳定了!它在四处漏风!” 康斯坦丁也看到了“末日巡逻队”的那几个家伙,尤其是“机甲人”,他太过显眼。 “这群印第安亡魂会在噩梦瓦解后直接撞向‘午夜’!我们不能跟着陪葬!”威洛比严肃地喊道,“我们得让他们转个向!” “这不巧了吗!我们也他妈的有一个梦!”康斯坦丁一脸坏笑的看到了在“末日巡逻队”身后的墨菲斯,“嘿!‘午夜’正拿着你的宝石!” “我感觉得到……”墨菲斯抬起头,他紧锁眉头,“噩梦要毁灭了,‘午夜’击碎了我的宝石,但在一股力量的隔绝下,我还无法将其夺回。如果我破坏了这个噩梦,梦之漩涡会像摧毁怀彻克罗斯那般摧毁整个曼哈顿,或是整个纽约。” “太棒了!我们彻底玩儿完了,对吗!”“机甲人”克里夫愤怒地欢呼起来。 “安静点儿,克里夫。”“疯狂简”如今的未知人格依旧平静,她环视着四周翻涌的血海和漫天风沙,像是在考虑着什么,“我们需要一点儿外力,‘紫女士’是这么说的。” “如果能控制住噩梦的核心,我或许就能在触及现实和我的力量之后扭转局面。”墨菲斯看向“疯狂简”,“但我的力量还不足以送一个人出去。” “或许我能帮上忙。”永远忧郁的“刽子手的女儿”人格出现了,“我需要画板。” “快点儿,伙计们!”康斯坦丁和印第安的马队就要撞上“末日巡逻队”了,他焦急的喊道。 墨菲斯抬起手,在梦之尘的漩涡中,一张画板成型了。 “刽子手的女儿”立刻不紧不慢的挥舞双手,“拉瑞在外面,‘没有人’察觉到了他的存在,他的意识快消失了,却又在消极中变得无比强大。好了,谁想要出去?” “妈的!都闪开!”康斯坦丁一马当先,他满脸是汗地盯着前方由“刽子手的女儿”绘制的抽象大门,它开始蠕动起来,连同着那些扭曲的颜料,墨菲斯的梦之尘赋予了它暂时出入噩梦的能力。
印第安人的领袖狂暴的挺起长矛,“机甲人”克里夫却直接撞了上来,他将印第安人连同那匹马撞成了漫天碎肉和血雨。 “shit!”康斯坦丁浑身浴血的撞在了画作之中,他就像是在一团融化的色彩中穿行,变幻不定的空间几乎令他眩晕不已,但也就是一瞬间,康斯坦丁栽入了黑暗的现实。 四周安静下来,康斯坦丁抬头间却看到了一个人形的黑影在半空中悬浮着。 “拉瑞?”康斯坦丁惊恐地看着那团漆黑的负能量体,而“底片人”像是还拥有着拉瑞的意识,它也扭了下头,紧接着,“底片人”便向着康斯坦丁伸出手,像是要迫不及待的占据康斯坦丁的身体。 “妈的!”康斯坦丁连滚带爬的跑到了那口怪异棺材的后面,而他也立刻注意到了棺材背面那血淋淋地“S”。 “底片人”再度出现,它急迫的要找到新的宿主,拉瑞的意识似乎还在勉强抗拒着这种本能,但留给康斯坦丁的时间不多了。 “等等,伙计!”康斯坦丁从兜里掏出一根烟塞进嘴里,他勉强恢复镇定,然后猛吸了一口烟说道,“我们是不是都忘了些什么?这里面装着超人,伙计!他妈的一个多么棒的宿主,为啥你要我这堆烂肉?况且超人已经完蛋了,梦之漩涡会毁掉整个曼哈顿,而如果你占据了这副躯壳,主宰了超人的意识,想想看,我们或许就能拯救曼哈顿!这也不过是最微不足道的牺牲!” “底片人”真的转向了那口棺材。 “‘末日巡逻队’的伙计们还在噩梦中,它就要垮了!真正的梦之主也在其中,若是梦毁灭了,想想看,那要比失去一个超人严重的多,伙计!”康斯坦丁仿佛恶魔低语般的奸笑着,“数百万人的生命,拉瑞,如果你还在那儿的话,你知道该如何选择!” “底片人”慢慢靠近了那口棺材,他透过半透明的材料看向内侧,这不是铅做的,里面虽然有魔法稳固,但阻止不了“底片人”的入侵。 整艘货轮剧烈摇晃起来,噩梦加速垮塌,被摧毁的梦之宝石所迸发出来的力量也在逐渐摧毁现实。 “还等什么呢!你会成为一个英雄!你会替代超人成为新的希望!”康斯坦丁叼着烟喊道,“难道你还想继续当一个废柴?” “底片人”晃了晃漆黑的脑袋,然后一头扎进了棺材之中。 就在此时,这间舱房的门轰然倒塌。 扎坦娜和乔瓦尼正好看到棺材碎裂的那一瞬间。 “不!”扎坦娜惊呼出声,“别这么做!” 为时已晚,“底片人”已经钻入了棺材内的那副躯壳中,而棺材也剧烈的颤动起来。 康斯坦丁躲到了一旁,却被乔瓦尼扯住了衣领,“你到底做了什么,康斯坦丁!” 回答乔瓦尼的是一声巨响,棺材内一个浑身散发着漆黑负能量的人形开始慢慢挣脱锁链,他睁开猩红的双眸,附近操控他意识的雕像尽皆碎裂并失去了魔法的光泽。 “克拉克……”扎坦娜一时间说出了超人的名字。 “不……女士。”空洞的声音从那散发着强辐射的黑暗光芒中空洞的响起,它慢慢漂浮在半空中,“阴阳调和,三者共存,藉由炼金婚姻,吾等已是三位一体。” 乔瓦尼张开了魔法护盾,它保护着乔瓦尼和康斯坦丁不会受到辐射的影响。 “有点儿不太对劲,那不是超人!”康斯坦丁瞪大双眼,“你不觉得‘底片人’这家伙的某些地方有点儿过于丰满了吗?” “我不是拉瑞,亦非‘底片人’,或是被囚禁的这位女士。”那黑色的能量体说道,“吾乃‘睿比斯’。” “伙计们,只有我一头雾水吗?”康斯坦丁收起了笑容,他忧心忡忡地说道,“如果‘午夜’困住的不是超人,那么……超人又他妈的在哪儿?” 第四十六章 创造亚当 “康斯坦丁成功了。”墨菲斯抬头看着无数裂痕和裂痕内的无尽虚幻噩梦喃喃道,“噩梦瓦解了,那个核心已经消失,所有人都将在痛苦中醒来,而我……” 黄金般的砂砾从所有噩梦的裂缝中如瀑布般洒落,它们找到了自己的主人,它们准备回归自己的本质。 梦之宝石原本就是墨菲斯的一部分,现在,它再度令梦变得完整,甚至更加强大,因为它又在噩梦中得到了更多力量。 墨菲斯的身形开始变得巨大起来,他带上了那防毒面具般的头盔,漆黑的破烂长袍仿佛黑夜般席卷整个破碎的噩梦,他无所不在,他伸展进所有惊恐万分的噩梦之中,他将平静与安详赋予每一个人,他撑起了那些即将垮塌的噩梦,令其全然归位。 “午夜老爹”在陈宇的欺骗下自己解开了噩梦,否则墨菲斯不会如此轻松的稳住局势。然而即便如此,只差一步,整个纽约都会被梦之漩涡吞噬殆尽,而在现实留下的空洞也会很快令地球乃至整个太阳系毁灭。 最终,于黄昏之下,墨菲斯在一片黄沙构成的漩涡散尽时,站在了“午夜老爹”的面前。 “E先生”和“魅影陌客”正用魔法牢笼锁住这个差一点儿毁灭整个纽约并将黑暗的力量带入这个世界的罪人。 “幽灵”漂浮在半空中抱着肩膀冷眼旁观,萨尔贡时刻准备着汲取生命宝石的魔力来应对可能出现的风险,“奥奇贤者”则在破碎的窗边眺望远方。 只有恶魔伊特莱根在奸邪的笑着,而“初堕者”早已不知去向。 墨菲斯慢慢起身,他环视四周,却没有看到陈宇的身影。 梦的碎片带来了刚才所发生的的一切。 “他在梦与现实的边界。”墨菲斯皱起眉头,“他利用了我,也利用了你们,他利用我们的力量助他打通了一条可以接触到那股黑暗力量的通道,即便那只是黑暗力量的一道渺小的影子……” “但影子可以在梦境国度触及一丝真实。”“幽灵”愤怒地抬起头,“我应该毁了他!” “你不能这么做,因为那或许会摧毁眼下的这个多元宇宙,他是某种变数,他也是这个宇宙的缔造者之一。”“魅影陌客”摇了摇头,“很遗憾,我们无法出手,而且我们只能站在他这一边,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一致了。” “我永远站在上帝这一边,‘魅影陌客’!”“幽灵”恨恨地说道,“同盟是暂时的,我不会偏离我的立场!而你应该负起责任,梦!你需要将其带回!” “太晚了,伟大的‘复仇之灵’。”墨菲斯轻叹一声,“他早已进入了那道裂隙,那不是我能触及的领域,而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去‘第一环会议’,如果你都不知道全部的真相,或许只有‘荣耀’能给我更多解答。” “我看到了康斯坦丁,他和扎坦娜、乔瓦尼在一起,他们救下了……不……他们没救下任何人。”“奥奇贤者”皱起眉头,“天哪……超人不在这里。” “哈哈……”“午夜老爹”此时跪在魔法牢笼内的地上忽然低着头奸笑起来。 “小丑……”“魅影陌客”倒抽一口凉气,帽檐下的寒眸稍稍睁大,“他去了爱尔兰……” …… “绿箭侠”奥利弗·奎恩站在大厦顶端的雕像旁边眺望夕阳下的曼哈顿。 他准确的用“死亡射手”的狙击枪命中了“午夜老爹”,但那颗诡异的魔法子弹并没有要了“午夜老爹”的命,而是令其陷入了某种疯狂的幻觉中,而至于发生了什么,“绿箭侠”根本看不明白,他只见到了那些魔法界的可怕家伙们聚集在一起包围了“午夜老爹”所在的大楼。 讨厌的魔法。 若是可能,“绿箭侠”一辈子都不想和这种东西打交道。 但超人失踪了,扎坦娜说关于他的线索就在曼哈顿。 可千万别再出什么幺蛾子。
“妈的!为啥我被绑着?哦,shit!”“死亡射手”醒了过来,他立刻发现了面前的“绿箭侠”,“能解释一下吗,绿衣服的混蛋?我他妈的似乎没去星城,我也没有招惹你吧?” “你被催眠了。”“绿箭侠”沉闷地说道,“我只是帮了你一个忙,让你不会陷入噩梦之中并做出无可挽回的傻事,顺便帮你做了一个脏活。” “你动了我的枪,妈的!你抢了我的活!”“死亡射手”恼火地想要翻身坐起来,却还是失败了,“嘿!你在败坏我的名声!玩儿箭的混蛋!等等……‘丧钟’呢?那家伙不会也被你做掉了?不可能!你绝不可能胜的过……” “你如果能保持安静,你就还能拿到你的钱,一分不少。我也不会将你送进监狱,否则……”“绿箭侠”卸下了特制的弓,他又用特殊的箭矢瞄准了“死亡射手”的胳膊,“你不想再来一次电击疗法吧?” “这笔账我会找回来的,绿箭!我……妈的,那又是什么玩意儿?”“死亡射手”忽然瞪大双眼。 “绿箭侠”小心翼翼地侧过头,并退到了“死亡射手”的身旁以防这家伙留着什么后招,但他立刻就被天空中于莫名的裂缝中缥缈的森森黑气所吸引了,他仿佛看到了一个人包裹其中,而黑气中一只虚无缥缈的手正抓住那个人。 很快的,这诡异的一幕消失了。 “这绝不是什么好兆头。”“绿箭侠”喃喃自语。 …… “末日巡逻队”的成员如今站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之上,他们看到不少行人都倒在地上睡着了,而四周还有损毁的车辆和冒着烟的建筑。 一些人正睡眼惺忪的从地上爬起来。 “妈的,这和刚才的噩梦没啥区别。”“机甲人”克里夫抱怨着,“可悲的世界……” “那是什么?”丽塔忽然伸手指着天空,她一脸震惊。 威洛比走上一步,他捏着一根烟,面色逐渐凝重起来。 一道裂缝正散发着森森黑气,那里面裹挟着一个熟悉的人影,那正是陈宇。 但很快的,陈宇和裂缝都消失了,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 然而,“紫夫人”此时却突然替换了“刽子手的女儿”,她阴沉着脸说道,“他将无所不在,他消失在了现实之中。” 这注定了是一个短暂的预言。 因为在逐渐苏醒的曼哈顿上空,无数个裂缝正迅速开启,森森黑气几乎将夕阳和天穹遮蔽,而每一团黑气中都裹挟着陈宇的身影。 在最后一刻,黑气消失了,棱镜般的裂隙间出现了一个倒立的发光人形,他像是在模拟人类的样子,他在伸展手臂,但他没有五官,只有血盆大口和夸张的长舌头,他向着陈宇伸出手,而陈宇也回应着这半截身子依旧陷入棱镜裂隙内的怪物。 就像是再现了米开朗基罗的名画《创造亚当》一般,两者的手指碰触的一刹那间,黑夜降临。 “他们消失了。”威洛比捏碎了手中的烟,“妈的……” …… “初堕者”在夜幕下望着刚才离奇的一幕,他继而发出“嘿嘿”的冷笑。 紧接着,“初堕者”看向手中那承载着两位地狱之王元神的恶魔之刃,下一秒,恶魔之刃粉碎了。 释放欲望的那一击早已令牢笼封印成了强弩之末,而那些强大魔法师的魔力令恶魔之刃更加脆弱。 如今,“初堕者”攥着手中被释放出来的恶魔元神无比开心,很快的,他向着前方走去,在一片火海中,他走进了“午夜老爹”的那个口袋地狱的残骸之中,他释放了恶魔的元神,然后眺望自己新的起点。 这将成为一处崭新的地狱,一个与原本地狱抗衡的前线。 “初堕者”双手插兜,看着永不坠落的血红太阳满足的笑着,而他的双眸则慢慢散发出久违的恐怖金色光芒…… 第四十七章 黑暗边界 这里并非一无所有。 黑暗边界之上盛开着繁花朵朵,但在那些绮丽的鲜花之下却是空洞破碎的世界残骸。 “你自愿前来……”“颠倒人”如蜘蛛般慢慢从上方的黑暗中倒立着垂直落下,那粗糙如娃娃鱼般的头上张着的血盆大口中锋利的尖牙闪烁着魔法的幽光。 陈宇慢慢转过身来,他看着这个“异类”,他知道“颠倒人”不过是魔法的一种物理表象,这只是具象化的一种模拟,一种可以令低级思维和意识所理解的部分展示。 它的本质不单单如此,就像在边界外的无边黑暗,它将一直延伸,永无尽头。 陈宇右半边儿身体站在纯白的光芒之下,左边的身体则被无边黑暗笼罩,他的左臂仅剩森森白骨,但“超维度之书”的光芒却始终刻印在骨骸之上。 “这不是真正的异界,这也不是你的世界。”陈宇平静地看着那足以毁灭整个多元宇宙的可怖存在,“我只是想要得到一些问题的答案,仅此而已。” “颠倒人”笑了,那笑声甚至令下方的城市废墟炸为尘埃,那笑声也汇聚成令人毛骨悚然的真实红色蜘蛛于飘散中崩散成血雨洒下。 “你认为我一直被囚禁,你认为我在这里无法动你分毫,你认为这不过是无尽家族的梦所掌控的梦境极限边界。”“颠倒人”的舌头恶心的蠕动着,“你认为你以‘手’的身份面对我就可以居高临下的谈判?” 陈宇猛然睁大双眼,因为就在一瞬间……不,或许时间根本都没有任何意义,“颠倒人”已经附着在了陈宇那变成森森骸骨的左边身体上,闪耀着银白色病态微光的肉体生长出来,陈宇的左半边脸上也失去了眼睛、鼻子和耳朵,那夸张的大嘴慢慢咧开,“颠倒人”在借用陈宇的嘴笑着。 “路西法一直都是对的,凡人只能看到眼前想要的东西,他们不在乎代价,等到追悔莫及,他们才会恐惧和悔恨。地狱不是惩罚,那只是我们每天都在欣赏的愚行笑话集!”“颠倒人”笑道,“它接收了那些可悲的灵魂,而我正是赋予代价的那一个!是的!赫卡特早就疯了!在哈迪斯背叛的那一刻她便终于想到了我这个兄弟!她终于承认毁灭和恐惧才是这群谎话连篇的白痴应得的下场!没错!我一直都在!我看着每一个蠢货乐此不疲的接受我所赋予的那一丝馈赠!我看着所有人在我的黑暗技艺下跨越边界来到我这一边!” 就在无尽的黑暗中,无数扭曲的人脸浮现出来,有的十分眼熟,有的却极为陌生,但毫无例外的,他们全都在魔法的技艺中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他们被魔法吞噬,他们成为了“颠倒人”的甜点。 “《魔法之书》和你有关吗?”陈宇并不理会这些,他虽然感到痛苦,但恐惧却依旧杳无音信。 “这就是问题所在,陈!”“颠倒人”忽然又分离了出去,像是并不打算占据陈宇的身体,“你的坠落就像是一次神波的扩散,但那种速度和强度也远超以往,你带走了赫卡特的部分本质,而赫卡特和我本为对立统一的整体,你同时也带走了我的一部分。你摧毁了本应出现的历史,你粉碎了赫卡特人格的自我,而我必然会将这个漏洞填补。” 陈宇恍然大悟。 原本将为蒂姆·亨特指引的《魔法之书》消失了,“颠倒人”趁虚而入,填补了空缺。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大费周章的利用‘午夜’袭击我?你完全可以等待时机占有我,而不是提醒我有一个敌人一直存在。”陈宇问出第二个问题。 “你似乎弄错了问题的核心,陈!”“颠倒人”的语气显得有些失望,“并非只有我一个存在在窥伺着你!我需要利用你牵制住那些力量!我也需要搞一些事情将他们引来!你是一条线,陈!你将会将所有力量串联起来,最终为我所用!我将真正的击碎剩余的宇宙!我将吞噬多元宇宙!我将引领我的大军建立黑暗的崭新王朝!”
“但现在你失败了。”陈宇环视四周,他忽然发现自己站在了雨幕下的灰暗广场上,他看到了超人的巨型雕像,他看到了正义联盟的那些超级英雄在广场上和无数民众一同哀悼。 “你真的这么认为?”“颠倒人”咯咯笑着。 陈宇稍稍有些惊讶,因为他知道这个幻象下的场景意味着什么。 超人已死。 路易斯·莱恩在哭泣……不,她没有哭泣。 她在愤怒,她在怒视着那些将她和超人分隔的英雄们,她在愤怒着莱克斯·卢瑟道貌岸然的演讲和虚伪的悼词。 “这里并不真实。”陈宇强调道,“我知道你也并非真正的‘颠倒人’,你只是一个噩梦,一个我渴望见到的噩梦。你是我所期望得到的答案,你只是我思维的延伸。” 路易斯心中的愤怒滋长着,她并不接受超人的死,她找到了想要重建氪星辉煌的“歼灭者”,她得知“歼灭者”已经将超人送进了氪星矩阵中,但超人没能复生。 最后的氪星之子消亡了。 “当然,我所说的都是你期望得到的回答!”“颠倒人”笑着,“那是因为《魔法之书》将你我相连!但你知道,梦映射着现实!就像你如今所看到的这一幕幕悲剧,你真的以为这都只是虚幻的噩梦?” 陈宇沉默了。 他看到路易斯在悲愤中渴求着“歼灭者”将超人的力量赋予她,她将继承超人的衣钵完成他未竟的事业。 他看到路易斯成为了新的超人,她将所有罪犯杀死,她甚至杀死了蝙蝠侠,她和整个世界开战,最后甚至误杀了在震惊无比中归来的重生超人。 就像“颠倒人”所说的那样,这就像是一场血腥的黑色幽默。 “变化已经开始了,陈。”“颠倒人”将脑袋凑到陈宇的耳畔说道,“黑与白不再那么重要,矛盾就在你的身上,你是至高无上的‘手’,你也是无边黑暗的延伸,你攥着通往黑暗多元宇宙的钥匙,你也正握住摧毁现实的锻锤!” 陈宇不由自主的看向骸骨左手之上闪烁微光的“超维度之书”。 “就像我说的,还有其他的存在窥伺着你!”“颠倒人”的形象模糊了一些,它像是无法靠近那本“超维度之书”,也正是如此,它才会脱离了附身状态,“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锻锤与黑暗多元宇宙…… 陈宇回想着在“血肉献祭”中窥伺到了那个模糊的存在。 “警惕路西法!”“颠倒人”耳语道,“你会做出选择的,是的,我知道……” 下方,路易斯抱着超人的尸体痛苦的哭嚎着。 “这个路易斯难道……”陈宇回头间却发现“颠倒人”不见了。 边界之外,取而代之的是墨菲斯那在黑夜中星光璀璨的一张巨脸,他伸手抓住了陈宇,嘴里却吹拂出黄金般的沙尘,下方那个无比黑暗扭曲的世界瞬间被淹没了。 但即便如此,陈宇还是在一切湮灭于梦之尘的最后一刻看到了在路易斯上方出现的漆黑雕像,还有一张模糊不清的奸邪笑脸…… 第四十八章 致命玩笑 穿着破烂斗篷的魁梧男人立于曼哈顿的一幢高楼之上凝视着夜幕下的混乱,兜帽下的坚毅面孔隐约有着些许暴戾的特征。 突然,一道闪电亮起,紧接着,红色的流光瞬间逼近男人的头顶上方。 “小子,今天我不会和你开战。”男人低沉浑厚的声音传进夜空。 “鬼才信!”空中身着红色紧身衣、白色披风的黑发男人面色凝重地俯瞰着楼顶上的男人,他胸前的闪电标志烁烁放光,但语气却显得有些违和感,显得极为孩子气,“你不该在这里,‘黑亚当’!” 那个穿着斗篷的神秘男人正是坎达克的守护者和真正的王者,他本名特斯·亚当,他承载着“沙赞”之力,当变身时,他将拥有埃及众神的力量。 而空中那个男人实际上却只是个十多岁的少年比利·巴特森,他同样从巫师“沙赞”那里继承了六神的魔法之力,当他变身时就是这个成熟男人模样的“神奇队长”。 “我没有理由和一个小屁孩儿争执。”“黑亚当”稍稍抬起头,“你该关注的也不在这里,点拨你一下,小子,超人并不在这里,而且还有更糟糕的事情,做好准备吧,告诉你的那些正义联盟家长们。” “黑亚当”调头便走。 “神奇队长”先是真的转头好奇的张望,但很快发现“黑亚当”想要离开,便急忙扑了下去,“我就知道你在耍我,等等……” “沙赞!”“黑亚当”在咒语吐出唇外时,于一片魔法之光中飞上了夜空。 “可恶!我、我,我现在该干啥?”“神奇队长”看了看“黑亚当”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夜幕下警笛乱响的曼哈顿,他最终恼火地低吼了一声,调头俯冲而下。 …… 爱尔兰都柏林港口码头的边缘,“神奇女侠”高高跃起,她在夜幕下化作一道影子,无声无息的落在一艘货轮之上。 “神奇女侠”一路寻找线索,从北爱尔兰的梅茨监狱到西北部斯莱戈的精神病院,她找到了十数个陌生的罪犯名字,他们就像是引路的明灯,将“神奇女侠”带到了这个码头。 太过明显了,仿佛小丑知道有人会调查他,并故意将敌人引来。 他为何要拐走那几个罪犯? 一路之上除了用某种手段不知不觉拐走罪犯外,没有任何犯罪记录,也没有任何诡异的事件出现,小丑的举动就像是在度假旅游,而那些罪犯也只是像指路牌般的丢在路上。 “神奇女侠”在甲板上伏低身体,清冷的双眸审视着夜幕下的每一处阴影。她没有卸下剑与盾,她不想贸然动手。 因为一个可以将超人囚禁的疯子会无比危险,尤其是那个家伙不是一般的疯子。 一个人影打着手电筒从前方的集装箱后面走了出来。 “神奇女侠”立刻闪身到一旁的甲板室阴影下。 就在这匆匆一瞥下,“神奇女侠”已经看到了那人脸上涂抹的宛若小丑,那必然是小丑手下的疯子。 看来找对了地方。 可他为何要这艘货轮?难道他这就要回转美国? “神奇女侠”决定暂时将疑问留存,她必须先全神贯注的抓住小丑,她知道必须如此,否则死无葬身之地的或许是她自己,更何况她现在孤立无援。 在那个吹着口哨、带着绿色假发的胖小丑接近时,“神奇女侠”迅速伸手将其轻松的拽入阴影,她用白皙的手臂勒住那小喽啰的脖子,然后抽出了真言套索。 “小丑在船舱里吗?”“神奇女侠”瞪视着被真言套索拴住的胖子低声喝问。 “我们都在这里。”胖子神经质般的笑道。 “神奇女侠”恼火地摇了摇头,她忘记了小丑找的这些人全都是疯子,“你们的头儿在这里?” “当然!我们要去追逐那头白鲸!哈哈……”胖子肆无忌惮的忽然放声大笑。 “神奇女侠”立刻按住了胖子的嘴,结果这家伙突然浑身颤抖起来。“神奇女侠”愣了,她松开手时发现胖子咧开的大嘴里涌出白沫,还有淡淡的绿色气体。 一只手忽然从身后搂住了“神奇女侠”的腰枝,在“神奇女侠”本能的想要反抗之际,却听到了沙哑低沉的声音,“是我,戴安娜。” “神奇女侠”立刻惊讶的瞪大双眼,“布鲁……” “嘘……”“蝙蝠侠”已经拽着“神奇女侠”向上飞了起来,在吊车的顶端,两人无声的落下。 “蝙蝠侠”收起了抓钩和绳索,然后压低身体警惕地用蝙蝠头盔下阴沉的双眸审视甲板上的情况。 “神奇女侠”情不自禁的露出一丝微笑,“你怎么会……” “得到了小扎的情报,我便去了一趟阿卡姆疯人院,从‘稻草人’的嘴里得知,小丑的确离开了哥谭。”“蝙蝠侠”极为冷静的低声解释道,“他拿走了‘稻草人’的神经毒气,还抢了‘企鹅人’的一间货仓,他盗走了用氪石打造的一口棺材,那来自莱克斯·卢瑟的秘密实验室。”
“神奇女侠”眉头紧锁,莱克斯·卢瑟这个超人的死敌果然参了一脚。 此时,下方的那个胖子脑袋爆掉了,绿色的毒气形成了一小片云雾。 “不单单如此,小丑还在芝加哥的‘夜之桥’俱乐部弄死了帮派老大卡洛斯,那是纽约的罪恶之王‘午夜老爹’的手下。”“蝙蝠侠”继续说道,“这令我十分困惑,因为小丑没有理由招惹‘午夜’,我只能继续追查原因。我从乱作一团的帮派小喽啰和负责销赃的律师嘴里挖出了一些端倪,小丑似乎在和某人合作,而那人的一个眼线就在哥谭的一家新开不久的古玩店‘终末狼烟’,他叫卡尔·佩德罗,我觉得那只是化名。” “又一个魔法师?”“神奇女侠”再度想到了陈宇那个奇怪的男人,那同样是一个强大到离谱的魔法师,他甚至统领了整个伦敦的魔法界。 他或许早已超脱了人类的范畴。 “我没能找到关于那个人的任何线索,那家店里也只有一张纸条。”“蝙蝠侠”说道,“那更像是侦探游戏的奖励,无论是谁,他在戏耍我,并将小丑所在的位置给了我。” “所以你才会在这里。”“神奇女侠”点了点头,“我不明白,布鲁斯,为何敌人会将他自己的帮凶出卖?这会是一个陷阱?小丑又为何带着超人来爱尔兰?” “小丑不会计划任何事情,他是绝对的疯狂。或许爱尔兰本身并不重要,就像他每一次所选择的舞台,戴安娜,我们需要深入他的核心,混乱的本质。”“蝙蝠侠”思索着,“我听扎坦娜说你去了伦敦,又到了这里,你是如何追踪的?” “扎坦娜的一个朋友告诉了线索,我从北爱尔兰便发现了端倪,一路之上找到了离奇失踪的十六个疯子罪犯,一部分沿途已经被我抓住,剩余的没有找到,却将我指引到了这里。”“神奇女侠”说着从腰带与甲胄的缝隙处抽出了一张纸条,上面记录着罪犯的名字和精神病院、监狱的所在地。 “蝙蝠侠”接在手里开始仔细的看了起来,“名字、地址……或许这里面便藏着我们想要的答案,嗯……但这不是小丑的做法,这更像是……” 货轮忽然剧烈的颠簸起来。 这根本不正常。 “神奇女侠”和“蝙蝠侠”都看向下方的甲板,更多的人正从船舱里出来,他们全都打扮的和马戏团的小丑一般。 “他们要逃走?”“神奇女侠”狐疑地问道。 “不,他们很慌乱,船舱内出现了什么意外。”“蝙蝠侠”快速的思考着,“我们分头行动,你去制服他们,以防小丑藏匿其中!小心点儿,戴安娜,那些神经毒气很危险。我去船舱内看看!” “神奇女侠”点了点头,她轻盈的跃下。 “蝙蝠侠”则转过身,漆黑的披风飘摆下,他没有动,反而再度看了一眼纸条。 那些名字的字母间似乎存在着某种刻意的拼写规律,还有那些地名的方位,如果在地图上标记后会扩展成…… “蝙蝠侠”飞快的转动着大脑,忽然之间,他睁大双眼。 那是一个笑话,上面有“蝙蝠侠”和“神奇女侠”的怪异亲昵称谓,而那些地名在地图上构成了一个墓碑的缩略图。 “蝙蝠侠”立刻飞身而下,并冲着“神奇女侠”大声喊道,“这是为我们准备的陷阱!戴安娜!快离开!” 甲板忽然开裂,无比狂暴的力量撕碎了货轮,猩红的可怖光芒冲天而起。 肆意扩张的能量将那些逃窜中依旧哈哈大笑的疯子们湮灭成骷髅的剪影,“神奇女侠”在惊骇万分中回过头,“蝙蝠侠”此时扑了过来。 夜幕下的码头像是被冉冉升起的朝阳吞噬,而狂风肆虐间,一张破碎的纸条飘荡着,最终落入一名伫立在码头不远处的集装箱上面的绿西装男人手中,他推了推绿色帽檐下的眼镜,露出奸邪疯狂的笑容,“哦,你还是解开了我的谜题,蝙蝠侠亲,但似乎晚了一些。” 在满是问号的领带飘摆下,怪异的男人转过身来咯咯笑着擦去脸上的白色粉底,“模仿和观察!即便要伪装成那个可爱的疯子!这就像是为谜语添上最棒的修饰!它总是那么迷人!不是吗?哈哈……” “谜语人”慢慢举起手中镶嵌着一颗红宝石的爪形权杖,就像是在回应着这诡异之物的召唤,一个男人从火光之下慢慢升空,他一身漆黑的紧身战衣,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披风飘摆下,胸口的“S”发出森森幽蓝色的光芒,而那男人隐于黑暗中的脸上,一双散发着猩红光芒的眸子冰冷无情的审视着这个世界…… 第四十九章 起源 迷离的色彩在永无止境的涟漪中层层叠叠的荡向远方,每一部分纷乱的色彩里都是一个陌生的世界,不同的文明,不同的文化,不同的种族,不同的形态……一切都是那么虚幻,一切又都是那么真实,存在不会被否认和剥夺,在这里,它们皆是平等的,在这里,它们皆是梦境国度的一部分。 蜿蜒的夜之河沿着璀璨群星铺就的航路向前流淌,时间温柔的衬托着她,又保持着矜持的距离,但他们终究在远处交汇,将宇宙的瑰丽与无尽的可能性交由所有造物。 猩红色的镜子点缀在夜之河的上方,它们就像是所有世界的监视者,它们又凌驾于其上,一双双坚毅稳重的眼睛透射着包容与严苛。 陈宇慢慢坐直了身子,他此时才发现自己正在一艘古朴的三桅帆船上,粗糙的做工仿佛随时都会朽烂瓦解,但同时它似乎又无比坚固,因为梦之尘在每一个角落里闪闪发亮。 这艘船正跨越无数个世界和维度,它不曾偏离航线,它掠过所有的梦境,穿过纷乱的色彩。夜之河的水轻轻拍打着这艘梦之船,时间的微风将历史的碎片吹过船上的破帆,推动着它继续前行。 “你不该这么做,陈。” 陈宇闻声转过头,他看到了一袭白色长袍的梦带着那防毒面具般的头盔伫立在他的身后。 “我需要找到真相,知己知彼,我才能酝酿下一步的计划。”陈宇慢慢站起身来,“很抱歉我欺骗了你,墨菲斯,也谢谢你救下了我。” “不,陈,我不是墨菲斯。”梦忽然摘下头盔,露出一张十分年轻稚嫩的脸庞,这名少年长着一头白发,神情却很老成,甚至和墨菲斯一样沉稳,那深邃的双眸正好奇的盯着陈宇,他脖颈上的梦之宝石烁烁放光,而另一个戴着的怀表也闪耀着银光。 “丹尼尔……”陈宇恍然大悟,他又很快的有些困惑,因为眼前的是第二任梦之主丹尼尔·霍尔,他是利用墨菲斯的力量成为超级英雄的赫克托尔·霍尔的妻子在梦中诞下的孩子,墨菲斯在重塑宇宙时见到了丹尼尔,他也知道了丹尼尔注定要取代他,他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并在未来将梦之主的位置交给了丹尼尔。 可为何丹尼尔会出现在这里?墨菲斯明明说过,整个多元宇宙只剩下了他一个梦。 “我和你一样困惑,陈。”丹尼尔平静地说道,“我应该在弥补墨菲斯犯下的过错,我从父亲时间那里取来了怀表,我穿越时间来修正历史,但我却发现了你,就在梦境国度的边界,这并不常见,因为我也是第一次抵达过边界,而它……不应该出现边界,除非……那预示着梦快要迎来终结。” “多元宇宙出了问题,丹尼尔,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无论是否是故意的,我是始作俑者之一。”陈宇站起身来,“我在找寻真相,而我刚才看到了黑暗多元宇宙的其中一段历史,我看到了未来的路易斯·莱恩,她继承了超人的衣钵,她走向极端并毁灭了地球。最后就在你将我救出之际,我似乎看到了某个存在将路易斯带走,我看到了我一直追查的雕像,如果那也是一部分噩梦的残留,那么或许它已经发生了,我开始怀疑,成为超人的路易斯被带入了我所在的地球。” “黑暗多元宇宙……闻所未闻。”丹尼尔稍稍皱眉,“如果你所指的是那些由希望和恐惧所锻造的不稳定宇宙,它们根本不会留存,它们会被摧毁。” “或许它们并没有被摧毁。”陈宇环视四周,“我必须回去,这是我的承诺。” “我本以为我触及了一个墨菲斯留下的烂摊子,却没想到我用大部分力量所拯救的是一个人。”丹尼尔摇了摇头。 “人?”陈宇好奇地看着丹尼尔,“你在说我是一个人?” “当然,陈。你是一个人,血肉之躯,寿数有限。”丹尼尔淡淡地说道,“此时此刻,你定义了你自己,我在你的梦中看到了你的梦想,我看到了你最渴望的东西,你所否认的都藏在那里,它们被尘封,却没有被毁灭,因为你从未想要真的将自己的存在抹除。但你需要做出选择,这是我所能看到的极限,你必须做出选择,你有你的路。” 陈宇抬起双手,他注意到自己的血肉之躯没有了魔法的痕迹,甚至也没有了“超维度之书”的痕迹,他就像是最初的那一张白纸,而他现在……正在流泪。 那是……感动?那是被承认后的释怀?那是渴望回归的喜悦? “你可以跟着我上溯,陈,但我觉得你不会这么做。”丹尼尔微笑起来,“我曾十分迷茫,我对墨菲斯所传给我的职责显得力不从心,现在也是如此,但我或许只能坚持下去,至少现在的职责需要由我来完成。那么,你呢,陈?” 陈宇逐渐明白了他如今的境遇,而就像丹尼尔所说的那样,他必须做出选择。他可以成为梦寐以求的凡人,他可以在崭新的宇宙中度过平凡的一生,那不完整的宇宙或许也没有必要存在,而新的宇宙即将湮灭于梦之漩涡的灾难,并等待着墨菲斯将其重塑。 “我想我们必须分道扬镳了,丹尼尔。”陈宇微笑起来,“我必须履行我的承诺。” “很高兴认识你,陈。”丹尼尔伸手指向陈宇的身后,“那里就是你所要走的路,你也必须徒步完成你的旅程。” 陈宇点点头,他义无反顾的从梦之船上飘然而下,他踩在夜之河的摧残星光上,开始向前而行。 “我想让你知道,我之所以能偶然将你从梦之边界拉回来是因为某人盗走了一部分时间!”丹尼尔忽然在船上喊道,“准确的说,是黄昏时分,她为了你盗走了黄昏时分,她用薄纱裹住了你,她为你抵挡了黑暗的侵蚀,也让我注意到了那微弱的时间波动。” 陈宇诧异地瞪大双眼,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又似乎遗忘了什么。 “再见了,陈!”丹尼尔与梦之船走远了。 陈宇定了定神,他在夜之河上方猩红玻璃中的“荣耀”注视下,坚定地向着墨菲斯重塑宇宙的时间点走去,在一个个开始毁灭的梦中穿行,他看到了宇宙的消亡,他看到了星辰的陨落,夜之河愈发黑暗,梦之泡影和多元宇宙间荡开的涟漪也渐渐凝滞。 最终,陈宇走在了无尽的黑暗之中,那是永夜,那是回归与起始的终点。 永恒的煎熬,无声无息。 生命早已凋零,造物业已崩塌。 时间于此处沉眠,他等待着再一次的苏醒。 一艘小船飘摇而行,它承载着黑夜中唯一的希望。 还有一个声音,那来自最初的光,那来自“源头”的感叹。 “我回来了。”陈宇无声的发出了他的宣言,他也终于知道了自己的起源。 微光凝成的手从永夜中伸展出来,它们裹住了陈宇,它们重塑了他,将他的血肉剥夺,将他最后的笑容剥夺,将他滴落的泪光融化为纯粹的能量。 唯留下那宝贵的理性意识。 牺牲。
陈宇终于知道是什么定义了自己。 不断的杀死自己,那并不是悖论,那只是永远都不会结束的一场游戏,但每一次都会出现变化。 陈宇看向墨菲斯正驾驶的梦之船,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墨菲斯有了一千个生命的梦,那足以定义现实,但他的力量不足以令其走完全程,他会失败,他会前功尽弃。 无数于永夜中窥伺的力量贪婪地蠢蠢欲动,他们等待着墨菲斯失败的那一刻,他们将趁虚而入,撕破黑夜的幕布,他们将履行他们的职责,将一切吞噬,包括梦,包括时间和黑夜,包括那最初的光。 陈宇终于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他义无反顾的冲向了梦之船,而无尽的黑暗中,惊涛骇浪正席卷而至。他被发现了,他被虚无发现了,那些没有了思想、血肉和一切形式的漆黑怪物正在虚无卷积的海浪中铺天盖地的追逐着陈宇这渺小却又无比强大的唯一光芒。 止步就是败北! 陈宇抓住了梦之船,他用全部的力量撑起了梦之船,令墨菲斯得以一次次的将梦搬运至现实。 那些怪物撞击着陈宇,虚无之海的漩涡也试图将梦之船掀翻,他们狂怒不已,因为这是借由吞噬梦为所有的宇宙带去虚无永眠的最佳时机。 陈宇被蚕食着,“源头”的力量逐渐被黑暗替代,但他必须坚持住,哪怕是一年、十年、百年还是一亿年,他坚守着永恒与黑暗的边界,直至虚无从漩涡中凝聚成形。 “我可以为一切带来安宁。”虚无那无比黑暗的空洞形体凝视着陈宇,“我是普拉莱雅,我是黑暗,我是无形的空白,我是最初之光诞生前的虚无之海,所有一切都将回归我的怀抱。那光还在挣扎,我不明白,就连他都会被我吞噬,那么如此可笑的一抹微光又能做什么?” “什么都做不到。”陈宇抬起头,他直视着普拉莱雅,“我准备接受你的建议,就像之前一样。” 普拉莱雅稍稍歪了下头,她像是终于看清了陈宇的本质,“啊……原来如此,不错的交易。你会将毁灭带给所有的宇宙,你会在残存的宇宙中散播我的威能,你将会成为一个矛盾点,而你终究会归入虚无的海洋……” 巨大的黑暗手臂伸向了陈宇,这一次,陈宇没有抗拒,他任凭普拉莱雅的力量进入他的体内,他感受着光与暗在他的体内翻涌融合。 紧接着,陈宇将梦之船向前推进,他看到了墨菲斯重塑的宇宙轮廓,他看到了筋疲力尽的墨菲斯坠入“第一环会议”的领域,“荣耀”接住了他。 但还没有结束,陈宇必须完成最后的一步。 在普拉莱雅的注视下,陈宇将梦之船推进了再度苏醒的时间之中,他则向着重塑的宇宙坠落而下。 黑暗的力量在陈宇的背部张开了巨大的羽翼,那虚无触碰的每一个世界和宇宙都尽皆湮灭,他甚至悄然带走了“源头”的影子,他用其遮蔽着普拉莱雅的注意,而“源头”的力量保存了那些残存的火种,陈宇小心翼翼地抱着它们,他舍弃了一部分记忆和他所珍视的东西,他将这一切喂给了虚无以换得这些火种的安全。 一切都是骗局,康斯坦丁教的很好。 陈宇在虚无终于转身之际,将这些宇宙按照原本的记忆重新拼接在一起,那个不完整的融合宇宙苏醒了,它就像是被定格在陈宇消失后的那一刻,现在,它开始重新转动。 最后的一步。 陈宇扯掉了自己的漆黑双翼,他将其合成一柄利剑,然后戳进了自己的胸膛。在所有力量崩散之际,陈宇盗取了魔法,他用这部分来自“源头”的力量按照记忆重塑了那个记忆中消失前的自我,他将那个自我投向多元宇宙间仅存的三个地球中的一个。 紧接着,支离破碎的陈宇爆炸了,光与暗纠缠在一起,它们变得猩红无比,它们逐渐沉淀,它们如同血海开始在融合宇宙之下的黑暗中无尽的翻涌。 一抹极光般的薄纱缥缈而下,她裹挟住了那星星点点的残留物,那是遗憾与不舍,那是不可磨灭的意志残骸和希望。 那抹薄纱分离了一部分自我,她将这些宝物保留下来。 “你在逾越‘第一环议会’的规则。”“荣耀”在血色的天幕之上背手而立,他苍老的面容上的双眸慈悲却又冷漠地看着那一抹晚霞,“无尽家族不可参与……” “他并非凡人,荣耀。”那一抹晚霞幻化人形,“我并没有……” “他定义了自己,他如今正是凡人。”“荣耀”轻叹一声,“你可以回头。” “而他需要找到剩余的自我!”那抹晚霞仿佛在下定决心,“这关乎宇宙的存续。” “那不是你应该左右的。”“荣耀”摇了摇头。 “不!我必须这么做!”那抹晚霞像是下定了决心,“我将他从黑暗边界救下之时就已经破坏了规则,对吗?” “是的。”“荣耀”悲哀地说道。 “去做你能做的吧,黄昏!”“命运”忽然现身,他在一面镜子之内眺望宇宙,他抱着那用锁链所在他手臂上的《灵魂之书》,他面无表情的于兜帽下注视着那抹晚霞,“将这本书带给他。” “命运”从镜子里抛下了一本灰色封皮的书,“黄昏”将其接住,“《可能性之书》?” “你的命运早已被书写,去吧,黄昏,只是……母亲会感到遗憾的。”“命运”空洞的说道。 “总会有人来接替我,黄昏不会消失。”“黄昏”温柔的一笑,她将收集到的那些残骸夹入了《可能性之书》中,然后将其卷入了梦境国度。 它会在那里分离,它们会被陈宇找到,它们会指引他寻找自我,它们会让他再度完整。 “黄昏”随即飘然而下,她变成了一个凡人女子,穿着背包客般的夹克和牛仔裤,她在公园的长椅上落座,她知道谁会来。 “你给了他一切,唯独抹去了关于你的记忆。”“死亡”坐在了“黄昏”的身边,“为什么?是欲望引诱的你?” “或许吧。”“黄昏”抬起头,白皙的脸庞上那幽蓝色的眸子凝视着黄昏下的城市,“或许这并不糟糕,我也并不后悔。” “可我会想念你的,姐妹。”“死亡”扭头时露出悲伤的笑容,“你为何不让我告诉他是你在暗中指引他?我不应该……天哪,我不应该答应你,用大哥的名义扯谎。这也是我唯一一次说谎。” “他应该记得的是夜晚的宁静和白昼的光明,黄昏只是终将逝去的那一个短暂的瞬间。”“黄昏”站起身来,“谢谢你,死亡,也谢谢你留给我一些时间在人间旅行,我有些理解‘毁灭’的选择了。” “死亡”与“黄昏”抱在一起,在分开时,“死亡”笑着问道,“拉尼娅!如果他能够记得你的名字呢?” “黄昏”慢慢远离“死亡”,她回眸一笑,“那将是死亡前最好的礼物。” 特别篇 罗夏日记 1979年12月24日 我来到这个似是而非的陌生世界已经半个多月了,我本应在曼哈顿追查那个喜剧演员谋杀案。我进入了那个老兵的家中,我得到了想要的线索,我离开那奢靡的欲望之所,我遁入罗夏应该行走的罪恶巷弄,但紧接着,那片血海将我吞没。 我还记得在那个瞬间,我以为那是我一度否认的末日审判,我以为上帝终于睁开双眼看见了这片无主之地的荒芜与罪恶,他也终于想起来将这一切本不该出现的黑暗抹除。 空白还需用血色去填补。 我并不高兴,也并不欣慰,因为他从未创造过我们,他只是给出了一个可能性,我们只是在那可能性中诞生,又归于虚无。 他没有审判的资格。 我们有,是我们自己定义了自己,在道德的空白上留下图案。 永不妥协。 我狂吼着向着那不公的审判挥舞拳头,但就像一如既往的那般,或许已经没人在乎,但我会。 一如既往。 当我睁开双眼时,我以为抵达了地狱,纯白的地狱,曼哈顿的地狱。 但那只是一场大雪,仍旧掩埋不了罪恶的大雪,我的脚印留在肮脏的泥泞之上,巷子外却物是人非。 我失去了我的时间,我也失去了我的世界,我更失去了我的案子。 但罗夏还在,而且我看到了在这个曼哈顿中滋长的罪恶与污浊。这并不是第二次机会,这只是另一条需要走的路。 一如既往。 …… 哈莱姆区地铁站附近一处铁丝网边缘的阴影下。 罗夏站在那里看着两个黑人紧张的四处张望,然后两人走进了一栋老楼里。 就在昨晚,两具尸体在海边被发现,他们全是纽约两大帮派的大人物。他们似乎原本是绰号“午夜老爹”的一个黑人的手下,但三个月前,那个“午夜老爹”被囚禁了。 纽约失去了他们的罪恶之王,而新的王将在混乱中上位。 罗夏在追查这起命案前也调查了一番关于“午夜老爹”的背景,那是一个海地巫师,他甚至可以将灵魂收走,他驱使着无数死人,也正是在他的恐怖力量下,所有人都被迫听命于他。 而就在“午夜老爹”的俱乐部里,据说还有恶魔和天使出没。 神棍的惯用伎俩。 罗夏原本并不相信这些怪谈般的故事,但他认识曼哈顿博士,他知道那家伙就像是一个冷血无情的神,他动动手指就能令一座城市灰飞烟灭。 所以,罗夏调查了更多,他开始发现这个世界似乎真实存在着魔法,还有更多超能力者,他们有的也和罗夏一样成为了变装英雄,而且人们尊敬他们,甚至将其中一个奉为神明和希望的化身。 如今,那个叫超人的家伙失踪了。 仿佛罪恶开始狂欢一般,在各个角落高歌猛进的泛滥成灾。 真是棒极了。 罗夏痛恨这种极端的做法,没有人可以成为神明,也不应该有人成为神明。那是最懦弱懒惰的想法,等待着有人去拯救你?不,没人能够做到,那些本可以做出选择,本可以走上正途的家伙们主动放弃了他们的选择,他们活该被淹死在臭水沟中,因为他们只会仰天祈怜。 虚伪的希望有多大,当绝望来临时的反噬就有多狠。 罗夏不会等待,他会行动,直至奋战到最后一刻。 在确保两人没有站在楼内向外监视后,罗夏轻松的翻越了铁丝网,他无声的溜到老楼的一扇没有开灯的窗户前站定。 那两个黑人是帮派的新人,罗夏跟了他们一下午,而在那之前,罗夏敲碎了几个杂碎的牙齿和手指得到了关于一个疯狂的新帮派要在今晚安排刺杀行动的传闻。 没有什么难度的案子,黑吃黑的剧本并不那么…… 一阵闪光。 紧接着罗夏旁边的窗户炸碎了。 罗夏闪身到楼道的入口,在面罩流动的墨迹图案再度变化时,他再度看到了一阵闪光。 这不正常。 罗夏想了想,稍稍推开虚掩的铁门,然后迈步钻进了上方不断闪烁着昏暗灯光的楼道内。 焦糊味儿浓烈的扑鼻而来,一些黑影留在了墙壁上,那是张牙舞爪的人形轮廓,像是动画片里夸张搞笑桥段,但当你真的看见那燃烧的血污缓慢凝滞时,你会发现那些笑话是多么可怕。
杀戮似乎还在继续。 楼梯口的上方也在闪动着蓝色的电光。 那是某种邪门的武器?还是未曾得见的魔法?抑或是那些超级人类的超能力? 罗夏并不害怕,因为那都只是罪恶的不同表现方式,他们殊途同归,他们都应该被赶尽杀绝。 慌乱的脚步声响起,罗夏躲在楼梯的边缘,他耐心的等待着。 “shit!我们不该先动手!”之前的一个梳着脏辫的黑人颤声抱怨着。 “去你x的!卡尔!我们说好了要夺走他们的生意!我们要救下‘老爹’就需要威慑力!”另外带着帽子的黑人稍显冷静地喊道,“他们背叛了‘老爹’!他们和那两个白佬儿一样就该死!” “但是我们还没问出他们的老大藏在哪儿!”梳着脏辫的黑人抱怨道。 戴帽子的黑人此时快步走下楼梯,他们显然要逃跑了,“无所谓,我们有‘老爹’的技艺!我们把他们一个个都弄死!再组建新的王国!” 那梳着脏辫的黑人走下最后一级台阶。 不用着急,还得耐心点儿。 罗夏继续在楼梯旁的阴影中屏息等待着。 当戴帽子的黑人快步走罗夏身边时,罗夏注意到那家伙手中攥着一根金色的权杖,权杖顶端镶嵌着一颗小巧的骷髅头。 那或许属于某个婴孩。 该出手了。 罗夏一脚绊倒了脏辫男,然后上前一步,直接一脚踩在那小子的下巴上。 感受着骨头断裂的脆响与轻微的震颤,罗夏在戴帽子的黑人疑惑地转身时,一拳砸中了对方的鼻梁。罗夏没有停顿,他一拳接着一拳的砸在黑人的脸上,鲜血飞溅到不断变幻墨迹图案的面罩上。 但那家伙有些过于抗揍了,他即便血肉模糊的倒退着,却没有摔倒,他惊恐地盯着罗夏那诡异的面罩,本能的抬起了手中的权杖。 罗夏压低了身子,他早已做好了准备,但身后那个还未死去的黑人哭泣着抓住了罗夏的脚踝,令他稍微踉跄了一下。 愚蠢的失误。 权杖上的骷髅脑袋已经闪烁出蓝光。 突如其来的变故却令罗夏捡回了一条命。 黑人的身体被撞飞了出去,蓝光击中了罗夏后方的一面墙。 一个人影掠过罗夏,他骑在那戴帽子的黑人身上又补了两拳。在罗夏一脚踢碎脏辫男的脖子时,那穿着风衣、带着帽子的男人已经捡起了权杖并转过身来。 罗夏稍稍有些惊讶。 因为那家伙同样带着面罩,那面罩没有任何图案,只是一片空白。 “你不该杀死这个人,先生。”那男人稍稍有些愠怒地说道,“他应该被绳之以法。” “我曾尝试过,但那毫无意义。”罗夏沙哑地说道,“你是谁?无脸的义警先生。” “我是‘问者’。”那男人轻叹一声,“你的暴力手段留下了线索,我跟踪你到这里,结果却殊途同归。你是谁?我无法找到关于你的任何资料。” “只是一个陌生人。”罗夏不会信任眼前的这个男人,他转身就要离去。 “你不知道你究竟卷入了怎样糟糕的事件之中,不知名的先生。”“问者”在罗夏身后说道,“一场魔法界的混战正在进行,这甚至牵扯到了更多罪恶帝国,你杀死的这个人是‘午夜帮’的信徒,他们不会放过你,而我认为这场混战是一场阴谋,有人在幕后操纵着这些血腥的厮杀。” 罗夏回过头。 “我的一个朋友三个月前失踪了,他在哥谭的调查中发现了一些线索,他铤而走险继续深入那个谜团,但将整理的信息寄给了我。”“问者”走上前来,“或许我们要对付的是一个极端的疯子,一个……小丑。” “我们?”罗夏沙哑戏谑地反问。 “难道不是吗?”“问者”将左手的手套摘下并伸到了罗夏的面前。 就像我说的那样,这个世界也被污浊和泥泞所浸染,它病入膏肓。 而我也发现或许我早已被卷入了某个病态游戏之中,毁灭正快马加鞭而来,我知道,我们大限将至。 但罗夏永不妥协,我会走进阴影,我会探查真相,直至最后一刻…… 第一章 回归 他就那么消失了。 该死的。 康斯坦丁坐在曼哈顿的一家酒吧里裹紧大衣,即便昏暗的屋子里并不那么寒冷,但他还是止不住的打着哆嗦。 三个月前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 “底片人”拉瑞在自己面前吞噬了那个并非超饶家伙,他成为了“睿比斯”,一个超越以往的怪异负能量集合体,而通过这个奇葩嘴里得知那个被“午夜老爹”逮住的女人是路易斯·莱恩。 也正是在那时,扎坦娜才不得不出了超饶地球人真名,克拉克·肯特,而路易斯·莱恩则正是超饶女友。 更古怪的是,路易斯·莱恩根本没有死去,她还在大都会好好的活着,也根本没影睿比斯”所的强大力量。 所以,“睿比斯”吞噬的到底是一个什么存在?平行宇宙的同位体?抑或是某种克隆技术的产物? 妈的!欲望也跑掉了!而墨菲斯再也没有出现,“午夜老爹”则被他所囚禁的那些冤魂反噬,但他临死前并没有恐惧,他只是疯狂的大笑,那眼神中贪婪的光芒似乎在他不会死去,他终有一会归来。 “幽灵”、“魅影陌客”、“奥奇贤者”…… 在场那么多大佬,却没有一个能阻止冤魂的反噬,妈的!一群无用的废物!他们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午夜老爹”这个明显还藏着什么秘密的重要棋子化为一具焦黑的干尸。 康斯坦丁仰头将杯子里的威士忌一饮而尽,他恼火地掏出烟塞进嘴里,又示意酒保继续上酒。 地狱没影午夜老爹”的灵魂,就连海地巫毒的冥土都找不到他的踪迹。康斯坦丁已经尝试了数次,但全都徒劳无功。 “初堕者”倒是活的无比滋润,那家伙现在再度获得了力量,他将“午夜老爹”的口袋地狱收入囊中,甚至将其规模不断扩大,还招揽霖狱的一些拥趸。那家伙甚至在曼哈顿买了一些地皮,经营着一家房产公司和豪华夜总会。 那家伙的脸色红润了不少,妈的!唯一赚的盆满钵满的只有这个老王鞍! 如今康斯坦丁所在的酒吧也属于“初堕者”,那个酒保就是个混血恶魔。 “约翰……”“初堕者”迈着步子走进酒吧,他穿着墨绿色的大衣,披着围巾,一脸奸笑的看着康斯坦丁落寞的背影轻叹一声,“我已经过了,这里有不少人想要你的命,不单单是‘午夜’的余党,还有地狱的恶棍们,他们都知道你没有了靠山。” “初堕者”在康斯坦丁的身边坐下,“扎坦娜和乔瓦尼都离开了,现在这里是战场,你没有理由……” “去你妈的,‘初堕者’!我知道你隐藏了什么关键的秘密!”康斯坦丁转头怒视着“初堕者”,“你不想,当然可以!那就得让我蹭酒喝到死!” “你知道我可以轻易弄死你。”“初堕者”脸上的笑容稍稍收敛了一些,他很显然不喜欢康斯坦丁的轻蔑语气,“但至少我们也算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你这三个月来也帮我收了不少瘪三的灵魂,我可以供着你,约翰,但得寸进尺的下场不会太好看。” “陈没有弄死你就是最大的疑点,他总是留一手,他把骗术玩儿的淋漓尽致!”康斯坦丁微醺地盯着“初堕者”,脸上毫无惧色,“而你,你他妈的不会这么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你已经拿回了力量!你足可以回到地狱去争夺王位,伊特莱根甚至都可以帮你,玛门也会倒戈!彼列不是你的对手,但你没有这么做!你甘愿呆在纽约!你甘愿成为一个外包中间商!你他妈的在等待某个时机!那是陈的指示,对吗?” “你喝醉了。”“初堕者”整理了下围巾,然后站起身来,“你可以在这里喝到死,但不能影响我的生意。所以,你今必须离开了。滚回你的旅店,或者随便哪里,别逼我出手,否则你会很没面子,约翰。” “我他妈的不喜欢被蒙在鼓里!我也不关心那子的死活!我更关心的是这个世界会因此走向何方!”康斯坦丁站起身来,他比“初堕者”矮一头,只能仰视着地狱的无冕之王,“曼哈顿的战争真的不是你挑起来的,‘初堕者’阁下?浑水摸鱼,这是掩盖真正意图的最佳方式,也会干扰到我的判断和追查……” “你他妈的在得寸进尺!”“初堕者”一把抓住了康斯坦丁的衣领,轻松的将其提了起来,他的双眼迸射出金光,“我可以轻易捏死你,约翰!我留着你是因为你现在就像是一条疯狗,我可以轻松利用你追寻真相的狂热,随便洒出一点儿饵就可以让你为我带来超额收益!仅此而已!” 康斯坦丁咧嘴笑了,“你他妈的撞枪口上了,‘初堕者’!老子从七八岁开始就在撒谎!你根本……”
“初堕者”忽然将康斯坦丁丢了出去,酒吧的门自动打开,而康斯坦丁就这么一头扎进了泥泞的脏污雪地上。 妈的! 康斯坦丁在不少行人幸灾乐祸的注视下狼狈的爬起来,他裹紧大衣,掸去一些雪水,然后回头看向“初堕者”的酒吧。 不远处,警笛声响起。 还有隔着好几条街都能听到的爆炸声。 空中一道红光飞了过去,那是从三个月前便开始在曼哈顿活跃的一个超级英雄,他的身上有着明显的魔法波动,但他看上去和超人那么相像。 那是“神奇队长”,扎坦娜他拥有着六神之力。 这个世界越来越糟糕了,仿佛正向着深渊滑落。 超人失踪了,蝙蝠侠和神奇女侠也都他妈的失踪了。爱尔兰的港口爆炸案应该牵扯到了他们,因为陈宇过,丑带着超人去了爱尔兰。 如今,康斯坦丁觉得或许丑带走的那一个才是真正的超人,而他像是也并非和“午夜老爹”走在一起。 黑吃黑?或许并不那么简单。 康斯坦丁重新点了一支烟,然后双手插兜间不知不觉地走向爆炸声响起的那个方向。 扎坦娜哥谭的丑是个极赌疯子,他没有任何底线,也不会有任何计划,他的思维完全是混乱的,你无法完全理解他,也就无法知道他下一秒到底要做什么。 或许就连丑自己都不知道,这也是他所要证明的理论。 纯粹的自由,灭除理性后的无拘无束和那种极赌随性而为。 那只是一个恐惧着生活的变态和懦夫。 康斯坦丁阴沉着脸,夜幕下的人们都脚步匆匆。 世界末日。 人们的心里都在这么想着,但他们宁愿欺骗自己,然后用麻木将自己包裹起来。他们失去了原本依赖的一个“神”,现在,信仰崩塌了,他们重陷泥沼却并不会想着自省。因为超人带给他们的安逸太久了,久到他们早已忘了自己走步。 康斯坦丁仿佛都能看见那黑暗的反噬,而更多的丑正在崛起,他们放弃了挣扎,他们知道跨越那一条线,走出那一步后就会变得无比轻松。 街角蜷缩的乞丐身上披着的旧报纸在寒风中飞扬起来,那上面印着的模糊“S”翻卷着飘向康斯坦丁。 康斯坦丁随手拨弄,但那报纸却不离不弃。这让康斯坦丁极为恼火,他感叹着自己的衰点子,然后再次挥动手臂,结果这一次,报纸缠绕在了康斯坦丁的手臂上。 下一秒,它变成了扭曲蠕动的墨绿色怪虫,怪虫上的数只眼睛盯着康斯坦丁。 “卧槽!”康斯坦丁吓得惊呼出声,烟也掉在霖上。他立刻抓住那怪虫黏滑的身子,但它却越缠越紧。 行人笑了起来,欢快的气氛在冰冷无情的街道上蔓延着,似乎在他们眼中,康斯坦丁只是个终于崩溃的疯子,而他们根本没有看到那怪异恐怖的虫子。 康斯坦丁跑了起来,他惊恐万分的冲进巷,他用手指比划出驱魔的手势,然后对准那只怪虫。 “循窗而上!警笛声响!以玛尔斯与西拉之名!我祈求……妈的!”康斯坦丁没能完希伯来文的咒语,因为那怪虫子的身上张开了数张长着尖牙利齿的嘴巴,它昂起恶心的身子,咬向康斯坦丁的脸和嘴。 康斯坦丁只能侧头避开,然后抬着胳膊砸向一旁的墙壁,同时他改变策略,减少他的诉求,重新念诵咒语,“以希克帕克斯之名,我命令你滚……” 虫子根本没有被砸碎,在康斯坦丁张嘴时,反而顺利的钻进了他的嘴里。 康斯坦丁睁大双眼,他的左手用力拽动那诡异的虫子,却根本无法将其拔出来。 疼痛在加剧,那玩意儿在贪婪地啃食康斯坦丁的舌头,它还想要钻进喉咙。 “炸爆!”伴随着一声反语咒语。 虫子炸碎了,那墨绿色的黏稠液体溅了康斯坦丁一身,而康斯坦丁也慌忙拽出了那半截虫子的尸身扔在地上。他疑惑地抬起头,然后愣住了。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约翰。”陈宇靠在墙边有些疲惫的道,他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妈的!”康斯坦丁只出了这一句感慨,然后便咧嘴笑了,“你知道我也能搞定这玩意!” “当然,约翰。”陈宇的右手中出现了那根名为“世界”的魔杖,而他的身后正从阴影中钻出更多畸形病态的虫子,“我相信你能做到,现在,就施展你那独领风骚的技艺吧!” 第二章 圣诞夜 陈宇灭杀了最后一只怪异的虫子,却没有收起魔杖,他依旧警惕,但脸色惨白的他已经精疲力尽,他扶住了墙,在一阵阵的眩晕中喘着粗气。 “你还好吗?”康斯坦丁狐疑的走了过来,他浑身上下都沾染着墨绿色的恶心脓液,还有脏污的血水,“你受伤了?” “不,我只是……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旅程。”陈宇像是恢复了一些力气,他重新直起身子,然后攥着魔杖向着巷子外走去,“我们得离开这里,约翰。在找到并封印这些‘异类’影子的巢穴前,它们会没完没了的追过来。曼哈顿肆意着澎湃的魔力,是这庞大的魔力将那些怪物勾引来的。” “慢一点儿,伙计!你知道这些怪物的来源?”康斯坦丁跟在陈宇的身后满头雾水的问道,“我从未见过它们,而你一现身,它们就出来了,我怎么觉得是你将它们带过来的?别愚弄我,陈!你失踪了三个月,我一直都在搜寻那个颠倒怪物的线索,我从‘幽灵’那古板的老废物嘴里撬出了一些东西,他说那是魔法的源头,那东西就是‘异类’。” 陈宇走出小巷,他左右看了看,当辨别完方向后才回答道,“没错,那家伙只是物理层面的一种表象,其它的那些‘异类’也是如此,我的再次坠落只是加强了它们与多元宇宙的联系,而真正令它们的影子钻出来的是曼哈顿异常的魔力涌动。不过还好,那并非真正的‘异类’,否则世界早已……” “shit!这三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为啥你一露面就带回来了这种糟糕透顶的噩耗?当然,这段时间已经糟透了,而你的回归正加速着厄运的到来。”康斯坦丁直截了当的说道,“告诉我,陈!” 陈宇停下了脚步,他在黑暗的街道上转向康斯坦丁平静地说道,“我记得坠落,我也想起了我的起源,约翰。但我同时失去了一部分记忆,也失去了一些时间,我似乎从头经历了一遍转生后从雷文斯坎开始的旅程,那就像是脑海中加速回放的电影,然后,我就在哈德逊河岸苏醒了过来。” “听上去……呃,好像有点儿……”康斯坦丁叼着烟冷静下来,但脸色却凝重起来。 “我间接创造了这个宇宙,为了不让虚无从梦境世界向多元宇宙侵蚀,我干涉了梦的重塑宇宙,为了阻拦虚无,我加入了她,我得到了她的力量,成为了她的爪牙,我被迫毁灭整个多元宇宙,但我留下了其中的一部分残骸,我将其融合在一起,创造了这个不完整的多元宇宙。”陈宇淡定的说道,“因为是从梦境世界开始的重塑,对于神域、天堂和地狱并没有造成过多影响,这也是为何我依旧拥有力量的原因,但它们也会有所改变,这是必然,也是无奈。” 康斯坦丁缩了缩脖子,他再度感到了彻骨的冰寒,他甚至以为自己一度回到了雷文斯坎精神病院,他不过在床上幻想着一个本不该出现的奇葩世界和恐怖荒诞的旅程。 “我别无选择,约翰。否则虚无会湮灭一切造物,然后令光回归虚无之海,让宇宙重归无尽黑暗,而我们所在的这个多元宇宙将彻底终结,即便下一个黎明到来,那也是崭新的另一个多元宇宙的诞生。”陈宇说道,“曾经的灵魂、意识、思想全都会消失在上帝的无意识之中,约翰。我看到了‘源头’的本质,他既非邪恶,亦非正义,他就像阴阳,就像男与女,他是对立统一的本质,无论是最初之光,还是终极的黑暗,抑或虚无之海的湮灭。从未有过什么伟大的计划,那是路西法的臆想,那是他为自己设下的定义,我们也是如此,我们诞生于对立概念碰撞下诞生的爱之海,我们在最初之光的微笑中得到了自由意志的馈赠,我们尽皆定义了自己,我们就是对立的矛盾,我们令其统一,我们属于‘源头’,我们终会回归‘源头’。”
康斯坦丁在寒冬之中流下冷汗,水汽甚至从头发间飘荡着,他惊得说不话来。如果是别人,他或许会给那家伙一巴掌将其扇醒,然后在损那人一顿,最后大笑着扬长而去。 但他现在却笑不出来,他感到了无比渺小下的绝望,这或许就是路西法反抗的原因,他从一开始便知晓了自己宿命,他却不肯接受,他也不愿接受,他根本不承认这种虚伪的自由意志,但他所有的抗争都将他推向“源头”,他每走一步都证明着对立的存在,那个绝对的存在。 “我用我那承载着黑暗与最初之光的本质填充了这个不完整宇宙的边界,那翻涌的血池将会阻挡虚无入侵的脚步。”陈宇重新转过身来,“这是我唯一能为这个多元宇宙争取到的一点时间了,但虚无终究会蚕食时间,夺走每一分每一秒,并夺走我们的思想和意识,还有魔法和超能力。” “难道我们要和那种虚幻的概念战斗?”康斯坦丁不由自主的乐了,因为他想不出来应该用怎样的表情来配合陈宇所说的这耸人听闻的奇葩真相。 “不,那不是我们现在要担心的。”陈宇快步走了起来,短暂的讲述似乎令他恢复了一些精力,“并不只有我知道这些事,‘午夜’从欲望那里得到了部分真相,路西法恐怕也知道一些,神域的那些神明同样不傻,而就在地球之上,恐怕也有一些奸诈的家伙们开始在乱局中蠢蠢欲动了。‘颠倒人’的雕像只是一个开始,约翰。‘午夜’只是一个先锋,还有人加入其中,我们真正的敌人是他们,一旦‘异界’和黑暗多元宇宙真正的入侵,想要修复这个宇宙就成为了空谈。” “修复……宇宙?”康斯坦丁挑了下眉毛,“这听上去更加扯淡。” “的确没那么简单。”陈宇注视着开始飘雪的黑暗街道尽头,“但有一个办法总比没有强。” “你已经想到了主意?”康斯坦丁发现周围的街道上除了他和陈宇外已经没有了一个人影。 诡异的静寂中,陈宇稍稍咧嘴一笑,“是的,约翰,一如既往。还有……圣诞快乐。” 第三章 教堂之内 前方的街道静寂的令人抓狂。 路灯全部熄灭,唯有地上的积雪映射着阴云密布下不知从何处照射的光亮,雪地上混乱的脚印还在,这证实着的确有人曾经在路上走过,甚至时不时的还能看到新的脚印凭空出现,但杳无人烟下,这也只能令你产生它们是否早就存在的错觉。 康斯坦丁开始怀疑他是否又进入了如今被“初堕者”占据的那个口袋地狱。 陈宇却毫不理会这些诡异的异象,他径直向前走着,双眼盯着街道尽头的哥特式教堂,它是黑暗的终点,也是一个可能扩展巢穴的起始点。 “就在那里,约翰。”陈宇指着圣约翰大教堂那已经停止转动的时钟说道,“梦之宝石和我的爆炸粉碎了‘午夜’手中的原型雕像,而我与‘颠倒人’于梦境边界的会面也令真实和虚幻杂糅,直至我的坠落,令我们找到的那些雕像尽皆粉碎,唯独那原型雕像还影响着现实,在融为一体的梦之力量的影响下,魔法扩大了它们的真实性,而‘午夜’恐怕还藏匿着不少复制的雕像,它们接触到了原型雕像的力量和纽约混乱的魔力波动,现在全都失控了。” “我以为梦已经取回了所有的力量,他为何没有处理掉这些微尘?”康斯坦丁叼着烟问道。 “他做不到,约翰。‘颠倒人’的一部分早已影响到了现实,凡人的魔法之中便有他的影子,而那雕像所困住的是那些亚特兰蒂斯魔法领主的狂热信仰,他们在梦中令其无限接近现实,而墨菲斯的梦之宝石再度将其放大,它们早已成为了某种现实,虽然不是真正的‘异类’,却也不再受到梦的管辖。”陈宇边走边解释道,“如果没有魔力波动,我们还可以更简单的回收那些雕像,但事与愿违。约翰,纽约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场战争,陈。”康斯坦丁严肃的说道,“‘午夜’的帝国崩塌了,可想而知,谁都想要成为新的王。就连‘初堕者’都参与了进来,据我所知还有那个恶魔卡里布莱克西斯。妈的,你让他用了我的身体,对吗?我从地狱归来时,他跑掉了,但没有你的约束,他再度找上了一个帮派的杀手,等到我想要将其遣返时,他又逃之夭夭,留下十多条人命。我想卡里布莱克西斯目前不在曼哈顿,他的胃口在增大,他或许会附身在一个大人物的身上。” “原来如此……”陈宇如今已经走到了圣约翰大教堂前的墓园内,对康斯坦丁的讲述只是耸了耸肩,“魔法战争……它终究会到来,而它不是我们现在需要关心的事情。‘初堕者’会解决好的,他要的不单单是地狱,他要的是兵源,曼哈顿如今的乱局正是个好机会,而魔法会增添那些灵魂的价值。‘初堕者’在用这些引诱玛门上钩,摧毁玛门集团才能令地狱真正的被收入囊中,‘初堕者’要的是新地狱和新秩序。” “你想让他成为曼哈顿新的王者?”康斯坦丁皱起眉头,“你任由一个恶魔留在人间?” “他不是恶魔,约翰。而且他是未来计划中的重要一环,我留他一命并不仅仅是牵制彼列和玛门,我需要更多利用价值,而这些利用价值需要不断的被创造出来。”陈宇环视过一处处的墓碑,“‘初堕者’不会乱来,他也不会任由曼哈顿被战争吞噬。只是这战争……不像是‘午夜’留下的后招,那些家族和帮派大肆的使用魔法本就不正常,没发现点儿什么吗,约翰?”
“‘终末狼烟’。”康斯坦丁犹豫了下说道,“我和小扎在这三个月的调查中不止一次发现了这个古怪的名字,蝙蝠侠在失踪前留给他的管家阿尔弗雷德的密信中也提及了它,那是哥谭的一家古玩店,如今已经关闭……不,不如说是主人就那么扬长而去,唯独留下了堆满赝品的店铺。我找到了两条断掉的交易链,那些帮派的魔法道具可能就来自那里,但……很遗憾,线人都死了。” “哦?”陈宇站在了圣约翰大教堂的大门前,他抬起头,像是心不在焉的听着康斯坦丁的讲述。 他盯着那古老的时钟。 “蝙蝠侠和神奇女侠都失踪了,正义联盟几乎分崩离析,还有人声称在爱尔兰看到了和超人极为相似的人,但那人宛若恐怖的漆黑影子,唯有双眼猩红无比。”康斯坦丁喷吐着哈气和烟雾,“小丑抓住的可能是真的超人,而‘午夜’这边……” “路易斯·莱恩。”陈宇忽然说道,“‘午夜’困住的是来自黑暗多元宇宙的路易斯·莱恩,她在未来的某种可能性中成为了超人,她毁灭了自己的世界,也杀死了超人。我看到她被某个存在带走,我不认为‘午夜’能做到这一点。” “你说的这个黑暗多元宇宙到底是什么?”康斯坦丁诧异地问道。 教堂的大门忽然就像是恐怖电影里的烂俗桥段般自动开启,森森黑气下,看不见任何东西。 “一个不应该存在的黑暗宇宙垃圾堆,绝望、痛苦、混乱……所有荒诞离奇而又充满了可能性的疯狂事件和选择造就了它们。”陈宇走上台阶,“通过那个成为超人的路易斯·莱恩,让我确认了这一点,那个本应被摧毁的混乱恐怖的多元宇宙没有被摧毁。” “妈的……你说的我快尿裤子了。”康斯坦丁咧嘴一笑,“我他妈的倒想知道我在那些宇宙里会是什么样子。” “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的,约翰。但……如果运气不好的话,恐怕我们都会有幸得见。”陈宇没有一丝惧意的走进了黑暗的大门。 《魔法之书》内立刻响起戏谑嘲弄的警报,因为陈宇将面对的本就是“颠倒人”的那些同类,但它们只是影子,一些拙劣的模仿物,不过若是放任不管,它们终究会勾引来一群愚蠢的亡命徒,并在某一刻洞开通往“异界”的通道。 《魔法之书》不会干涉陈宇的做法,因为陈宇在创造这个融合宇宙的最后一刻主动将两种魔法之源用于塑造自己的肉身,也正是在那时,陈宇转生前的灵魂与之交汇成为了可以利用的锚点。陈宇主导着体内融合的魔法之源,“颠倒人”的意识也只是在陈宇的自主操控下理解操纵魔法的具象化产物,它的本质还在“异界”。 至于玛门之子的身份不过是一个暂时掩人耳目的手段,那同样也是找到康斯坦丁的最佳选择。 陈宇需要康斯坦丁。 如今在第二次坠落后,他更坚信这一点。 “准备好了吗,约翰?”陈宇手中的魔杖闪烁出漆黑的光芒,他凝视着空旷深邃的教堂大厅。 “大开杀戒?”康斯坦丁捏着烟头笑道。 “不,我们要将这些怪物锁上镣铐。”陈宇微微咧嘴一笑,“就像马戏团的那些动物一样,我要它们成为我的傀儡。” 第四章 献祭 “你想要将这些怪物收归己用?”康斯坦丁捏着烟头愣住了,但他很快便没有时间继续发呆了。 教堂大厅之内亮起了莹莹绿火,在这些诡异的萤火映照下,陈宇和康斯坦丁都看到了在大厅的墙壁、门廊和一万片玻璃构成的精美窗户间蔓延的黑色污渍,它们就像是黑色的藤蔓攀爬附着在每一个角落里,又像是某种恐怖的怪物从祭台后深邃的无边黑暗中伸出的畸形巨手。 “它们不断的向着这里汇聚,这就像是某种本能。”陈宇感受着四周波澜壮阔的黑暗力量,它们没有自主意识,它们只是那些雕像在魔法的影响下渗出的极不完整的能量流,它们渴望着吞噬光明和魔力,而这座圣约翰大教堂便是人类赋予其信仰的象征,它引来了这些影子,那些影子将这里当做了巢穴,并令其无限延伸,甚至令周围产生了现实之外的裂隙。 陈宇在回归时就发现了这怪异的状况。 怪物出现了,它们不可能放过两个拥有强大魔力的不速之客。 万籁俱寂下,无数在拙劣模仿着不同现实片段的怪物伴随着悉悉索索的骚动声从那些漆黑的藤蔓中钻了出来,它们撕扯出密密麻麻的裂隙,爬到了地面上。 看着这些在噩梦中都很难出现的畸形怪物,康斯坦丁一阵头皮发麻,“你真的认为这些玩意儿能当宠物?” 陈宇却无所畏惧的迎着那些怪物走了上去,他抬起手中的魔杖,开始在空中挥舞起来。五颜六色的魔力流动开始在半空中编织成一张仿佛巨大迷宫般的网,而那些怪物则迫不及待的扑了过来,它们并不在意陈宇,它们想要吞噬的是魔力本身。 “这些网困不住它们!”康斯坦丁观察着陈宇所编织出来的魔力巨网,他已经看到扑上去的怪物们疯狂贪婪地啃食着那些魔力的丝线,它们发出刺耳诡异的鸣叫,像是极为开心的享受着这一份大餐。 怪物越来越多,那些漆黑的藤蔓中还在渗出更多的怪物。 “等等……”康斯坦丁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立刻从兜里掏出了三枚戒指,并一一带在手上,他又从怀中掏出了一根金色的权杖和金属封皮的书,“我想我们还得加把劲儿,对吗,老兄?” 陈宇没有回头,他只是淡淡的一笑,手中的魔杖继续勾勒着似乎隐藏着某种规则的魔力之网。 康斯坦丁则将那本金属封皮的书翻开,露出了“所罗门的纹章”的法阵图案,他在这本书的外围用烟灰快速的勾勒一个主法阵和三个小型法阵。这是他从烂醉如泥的威洛比那儿学来的一个欺诈魔法,这是愚弄那些白痴恶魔的障眼法,一个能闪瞎人眼的“神圣”降灵术。 如今,在这个大教堂内施展太过合适了,七个小教堂内供奉着圣徒,就在这厅堂之外还有米迦勒的雕像。这里是圣殿骑士团的根基,圣约翰之名守护着这里,令其成为承载着上帝威能的圣坛。 全是他妈的放屁! 康斯坦丁重新点了一支烟,然后用佩戴着三枚从“午夜老爹”的俱乐部里搜刮来的魔法戒指攥住了同样曾属于“午夜老爹”的黄金权杖,那来自耶路撒冷的圣墓教堂,一位不知名的追随圣母玛利亚的圣徒。 “那就来点儿刺激的吧。”康斯坦丁咧嘴一笑,开始念诵神圣的咒语,“雷米尔,拉结尔,沙利叶……请回应吾之召唤,将慈悲与秘法恩赐于吾,将护佑与圣洁的月光带入人间,以昭示真理的火焰现身,即刻降临!” 陈宇回头瞄了一眼那粗糙的法阵,这连一点儿诚意都没有,除非康斯坦丁在用这几经战乱、历经千辛万苦修建起来的大教堂作为他的祭品。 这完全就是剽窃行为。 很快的,地面颤动起来,那些纹饰着人类造诣与历史的彩绘玻璃纷纷碎裂,就连大教堂的拱廊和穹顶都开始于晃动下洒落尘土。
看来我猜对了。 陈宇摇了摇头,他知道今夜过后,这个大教堂将彻底不复存在。因为康斯坦丁用虚伪的信仰和掩盖其意图的神圣之地作为诱饵,骗来了大天使的光芒。 数道金光从破碎的窗棂外照射进来,它们甚至穿透了穹顶,将整座厅堂照耀的亮如白昼。 那些怪物没有停下,它们反而更加欢快起来。它们生于黑暗,但不代表它们惧怕光明,它们以光明为食,而现在,它们得到了一场饕餮盛宴。 那些藤蔓几乎快要干枯了,因为隐藏其中的怪物们全都涌了出来,它们扑向康斯坦丁骗得的虚假天使之光上,而陈宇的魔法编织则得以继续扩张。 逐渐的,漆黑的藤蔓和前方的无尽黑暗尽皆消失,所有的怪物如今密密麻麻的附着在那虚假的光明之上,而摇摇欲坠的教堂四周则遍及陈宇的魔力编织网。 现在,整个空间都属于陈宇,他完全将那些怪物困在其中,而那些怪物则在吞噬着魔力之时逐渐被陈宇的魔法串联起来,这才是陈宇的目的,现在,所有的怪物全部咬钩了,它们将成为接下来真正献祭的饵食。 陈宇并不着急,他观察着魔法巨网,在认为所有的运行全部都在他的意识操控下没有任何漏洞后,他将魔杖指向了第一个怪物。 陈宇的力量只会带来毁灭,那不过是一个基于事实的谎言。因为陈宇得到了虚无的力量,但同样的,虚无的力量也归属于“源头”。 路西法加深了陈宇对自己所掌控的力量的误解和偏差,令意识中“颠倒人”的思维开始膨胀。 “吧烧燃,炎黑!”陈宇用反语施展了如今的魔法。 黑炎激射而出,它吞噬了那虚假的光明,也点燃了那懵懂间抬起软泥般面容的怪物。魔法的火焰迅速沿着魔法之网开始蔓延。 那些怪物挣扎起来,但它们无法挣脱魔法的丝线,它们只能发了疯般的继续啃噬着魔力,但它们却并不知道,这是一个循环系统,它们所有的努力不过是将魔力吞进了它们的体内,而那些魔力又会再度回归到这张巨网之中。 它们一次次的努力正完成最终的残酷献祭。 陈宇再度挥动魔杖,这一次,康斯坦丁所召唤的光明全部都旋转着汇聚到了魔杖的顶端,它们与黑色幽光融合,它们开始闪耀着猩红的血色之光。 《魔法之书》开始翻页,第三章的附魔与创生浮现出来,但下面的文字开始模糊并重塑。 一切都开始改变,因为陈宇已经掌控了《魔法之书》的这部分本源,他不会再度受到它的误导,他才是那个主导魔法和他所拥有的全部力量的人。 新的献祭开始了。 陈宇释放了巨大的魔力,他看着于魔网间的所有怪物开始融化并冒出猩红的光芒,他强大的自我意识也融入其中,因为他拥有着魔法之源的力量,他主导着献祭的核心。 而这些祭品所献给的正是陈宇自己。 终于,所有的一切都成为了一颗巨大的球体。 突然,一个身影冲破了窗棂。那是一个穿着蓝色紧身衣和金色披风的怪人,他带着金色的头盔,胸前的护身符也烁烁放光,他俯冲而下,伸手间,一排明亮的“安卡”符号法阵凭空出现。 “请停止你的一切行为!”那怪人的嘴里发出空洞而没有丝毫感情色彩的命令之声。 陈宇已经知道了这个家伙的身份,他却只是拽着无比震惊的康斯坦丁蹿入了那颗猩红的球体之中。 “不!”“命运博士”空洞地吼道。 第五章 神秘屋与命运博士 陈宇和康斯坦丁如今站在空无一物的空白之中,血红的海洋构成了包裹着这个诡异空间的屏障。 “你将那些怪物捣碎了,然而现在算怎么回事?”康斯坦丁过于全神贯注的环视四周,他本能的抬起手想要将烟塞进嘴里,却忘了烟早就在慌乱间掉了,然而就在他看向自己的手时,一根烟凭空出现了,“卧槽!你做了什么,陈?我他妈的开始有种心想事成的感觉了!” “还差一步,约翰,我们还缺少一个管家。”陈宇将魔杖伸向空中,在猩红色的光芒闪烁间,一个倒五芒星的法阵凭空绘制完成,无需咒语,魔力的灌入下,召唤契约已然生成。 ……咯咯……嘻嘻……嘿嘿…… 在阴森而又沙哑的诡异声响下,一片黑烟慢慢凝聚成形。 “我以为你会食言,小子!”“公正之首”的其中一员,那个堕天使维斯提布兰张开着烧焦了的残破羽翼现出了骨瘦如柴的衰老身形,两只闪烁着暗红色幽光的眼睛盯着陈宇,他张开嘴,露出一嘴烂牙,“既然你履行的你的承诺,那么我便好心给你一个情报,彼列的王位不保,几个公爵都有推翻如今王朝的野心,玛门集团也在纽约找上了‘初堕者’,还有一部分恶魔在寻找路西法和麦泽金,他们始终认为只有路西法或是莉莉丝的女儿才配得上撒旦的名号。” “我想他从废除三权分立开始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那个被封印在杰森·布拉德体内的伊特莱根也失踪了,若是能下注,我觉得将所有筹码都压在他身上。”康斯坦丁点燃了那根凭空变出来的烟,然后试探着吸了一口,他很快笑了,显得十分满意。 “地狱之事不是我所关心的,彼列越是在这样危机的时刻才能愈发靠向我。”陈宇看着维斯提布兰说道,“现在,我将这个神秘屋和你绑定在一起,维斯提布兰,你也不需要再回到地狱了。” 说着,陈宇便用魔杖指向维斯提布兰手脚上拴住的镣铐,很快的,它们灰飞烟灭。 维斯提布兰震惊了,“你……居然能破坏由米迦勒亲自给‘公正之首’拴上的镣铐?等等……这个空间……我感受不到地狱,也感受不到天堂,更看不见人间……这是游离在现实之外,甚至不存在于任何维度之中,它甚至不应该存在,但它却存在了,这种矛盾甚至无法被虚无定义……你创造了一个崭新的异界空间。” “就是这样,维斯提布兰,你现在是它的宿主。”陈宇点头承认了。 维斯提布兰忽然升空,它环视着四周,然后伸展焦黑的双翼,它们开始自我修复,而他那佝偻瘦削的身体也开始发生变化,很快的,维斯提布兰恢复了天使俊美的身姿,纯白的羽翼在背后张开。 “多久了……数百万年的期待,啊……”维斯提布兰闭上双眼并浑身颤抖,他很快再度看向陈宇,然后深鞠一躬,他那乖戾暴躁的语气也一并消失,“感谢您,至少我嗅到了久违的自由气息。” 随着维斯提布兰恭敬的声音,整个空间开始从陈宇和康斯坦丁所在的位置向外改变,精美的金属地面,银光灿灿的拱廊和装饰,超凡脱俗的内部装潢与雕饰,还有繁复花纹的彩色窗棂…… 整个空间逐渐被宛若宫殿般的厅堂所占据,随着延伸,陈宇看不到尽头,而他们如今所在的大厅也不过是这间近乎无限空间内的一个微不足道的角落。 “我曾看着白银之城被建立起来,它曾是那么的纯粹耀眼,而我的兄弟姐妹也在父亲创造的歌声中平安喜乐,但一切……都变了。或许这仅仅是我对过去的缅怀,但我依旧不会建造那第七层天堂的王座之厅,我恨他,但我仍旧不愿忤逆父亲。”维斯提布兰缓缓落下,“或许路西法是对的,我很懦弱,我并不可求着复仇与反抗,我仍旧看不到这两条路的终点,那无法令一切回到最初,死亡与毁灭也做不到,因为那只是预示着下一个黎明的开始。” “我以为我已经够愤世嫉俗了,但很显然你比我还要悲观,老兄。”康斯坦丁嬉皮笑脸地环视着这个按照天堂建造起来的厅堂,“我他妈的也算体验了一把上天堂的感觉,这辈子值了!那些都是银子吗?我觉得应该掰几块儿带回去,也算是能换点儿钱花花!”
“说到这里……”陈宇忽然转身将魔杖对准了康斯坦丁,在他刚刚诧异的注意到这个举动时,他已经在剧痛下跪在了地上。 “这他妈的……”康斯坦丁捂着肚子,他瞪大双眼低头看着纯净的地面上映射的自己那张模糊的脸庞上正骇异地渗出鲜血。 更多的血从他的每一寸毛细孔中如同汗液般升腾出来,它们汇聚在一起,然后飞散如烟。 康斯坦丁立刻虚脱般的扑倒在地上,紧接着,他捂住了自己的脖子,像是无法呼吸般痛苦的痉挛起来。 “我清除了你体内的恶魔血,约翰。你不在和地狱有任何瓜葛了,但你仍旧不属于天堂,在这一点上,我无能为力。”陈宇转向维斯提布兰,“恶魔血一旦消失,约翰体内的所有病症和原本受的伤都会迅速反噬,治愈他,维斯提布兰,而我现在要去会一个死心眼儿的家伙,如果不解除误会,他将会为我造成很多麻烦。” 维斯提布兰忽然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奸笑,他很显然并没有恢复天使的身份,他依旧是恶魔,他只是在这个神秘屋中利用这个和他绑定在一起的能量改变了自己的形态。 而维斯提布兰现在对康斯坦丁那躺在地上的惨状十分满意,不过他不会忤逆陈宇的命令,他慢慢单膝跪下,将手按在了康斯坦丁的额头之上,“睡一觉吧,康斯坦丁,你会和这个空间,包括我建立完整的联系,只要这所屋子存在,你就不会死掉。当然,你如果选择了自己的死亡,便可以打破这个契约。” 陈宇点了点头,他知道维斯提布兰不可能背叛他,因为整个空间都是他的祭坛,它无法被摧毁,也没有人可以直接找到它,这是一个方舟,一个避难所和最后的底牌。 华丽的大门开启了,陈宇迈步而出,令他惊讶的是,“命运博士”居然就在门外,他在永恒的空白中苦苦搜寻,此时才回过头面向陈宇。 可怕的家伙,他居然跟着能量的残留进入了空白,甚至能在这个存在与现实都无法触及的空间内存活。 真不愧是“秩序之主”的傀儡,基于“秩序之主”原本便诞生于“黑暗世界”在梦境中所创造的特殊世界,或许只要“秩序之主”纳布存在,那“命运博士”所佩戴的纳布头盔就同样无法被摧毁,而在纳布头盔的控制下,“命运博士”这个傀儡也不会轻易的消亡,但长时间与纳布头盔相连,恐怕“命运博士”自身的意识也会逐渐湮没于“秩序之主”那强大的精神控制和浩瀚的力量之下。 “你创造了一个不应该存在的空间。”“命运博士”空洞的说道,“你不应该触及那些黑暗的力量。” “我拯救了纽约,我清除了那些黑暗力量,这才是事实。”陈宇背手立于空白之中,他面对整个多元宇宙中甚至可以和“幽灵”抗衡的强大存在没有任何避其锋芒的打算,“秩序没有被破坏,我也……” “你的存在就是对秩序的破坏。”“命运博士”伸展手臂,“安卡”符号的金色法阵立刻显现出来,他居然可以在这里施展法术,而秩序本应在空白中被剥夺存在的意义。 这意味着什么? 陈宇觉得唯一的解释正是自己站在了空白中,他的定义赋予了这片空白唯一的意义,而他本身的对立统一创造了某种新的秩序。 然而,“命运博士”显然还没有理解到这一层含义,而且他原本属于人的意识在变得淡漠,他的意志几乎已经在永恒的空白中消失了。 而“秩序之主”全都是纯理性思考的存在,他们甚至要比陈宇还要不通感情,但他们现在的逻辑发生了混乱,他们在矛盾中得到了一个错误的答案——陈宇才是扰乱秩序的罪魁祸首。 “我本不想和你打,纳布。”陈宇攥住了魔杖,“但很显然,在你推演出一个正确的结论前,所有的对话都是无用的错误等式。” 命运披风自主飘摆下,“命运博士”已经瞬间逼近了陈宇的面前,双手间“安卡”符号的金光汇聚成强大的射线,魔法能量开始将一小片空白染成金色。 第六章 恶战 金色光芒凝聚而成的纯粹能量体仿佛规则的六边形棱晶,它们是“秩序之主”的力量,它们是塑造万物秩序的根基和本质。 这股力量和陈宇的魔法格格不入,因为它们试图将原始而又混乱的魔力流瓦解并重塑。 三次交手,“命运博士”都没能击中陈宇,但陈宇也无法对“命运博士”造成有效的伤害。因为即便狂暴的魔力流将“秩序之主”的力量瓦解,那金色的“命运披风”也能挡住魔法的攻击。 “命运博士”开始加速,他将魔法灌注到自己的身体上,他拥有的力量足以砸飞超人。 “小黑。”陈宇在“命运博士”消失的一瞬间召唤了那并不完整的“死魂”灭物主。漆黑的能量体立刻裹挟住了陈宇,它表面的每一次震动都令“命运博士”攻击化为乌有。 “你果然就是宇宙间不断滑向混乱的推手!”“命运博士”空洞地说着,他认出了灭物主的本质,误会进一步的加深了。 但似乎他说的没有错,因为这个融合宇宙也正是因为陈宇而诞生的。 “我只是在试图修复一切。”陈宇只能这么说道,“而你呢,纳布,你想要什么?毁了我?令我所拥有的力量打破脆弱的平衡?” “命运博士”在“命运披风”的裹挟下飞到了陈宇的头顶上方,他张开双臂,令无数“安卡”符文在空中显现,“你是宇宙中最难以定论的一个因素,你造成了多元宇宙的破碎,你令混乱可以趁虚而入。我可以击败你,并利用你的力量来修复宇宙,而不是让你继续为所欲为,秩序并不信任你。” 陈宇抬起头,他感觉得到空白间正出现了一丝轻微的扰动,但“命运博士”在这里无法操纵时间,也无法改变现实。 这里的规则不在“秩序之主”的手中。 “我不想毁了你,纳布。”陈宇抬起手中的魔杖,他知道“命运博士”希望速战速决,因为“秩序之主”的力量根本对陈宇毫无作用,纳布在这里被削弱了,他必须另辟蹊径。 金光万道。 “命运博士”将所有的魔法棱晶砸下,他更创造了数个分身,每一个分身都倾斜着“秩序之主”的威能。 这不过是个障眼法。 灭物主挡住了这些能闪瞎人眼的攻击,而陈宇则向上飞去,他要为“命运博士”真正的意图创造出一个漏洞,他要直接闯入那个陷阱之中。 无数个分身扑了上来,陈宇可以令灭物主吞噬掉他们,但他不想这么做,他需要“命运博士”这个强大的盟友,或者说,他更需要那个头盔。 金色的披风全部旋转起来,它们构成了一大片幕布,并彻底遮挡了陈宇的视线。 就是现在。 陈宇侧目间知道“命运博士”将使用“阿努比斯护符”,他会释放那些穿过披风的灵魂,还有阿努比斯的仆从们,他想用那些死人扯出陈宇的灵魂,并将其囚禁在“阿努比斯护符”之中。 黑暗替代了金色的光辉。 无数亡灵尖叫着构成了黑色的风暴席卷而来。 陈宇瞬间被卷入其中,灭物主突然睁开了一只眼睛,在震颤之下,一些灵魂消失了。 透过黑色风暴的缝隙,陈宇看到“命运博士”已经再度统一为一个巨大的金色能量体,他漂浮在上空,抬起的双臂汇聚着无与伦比的魔力流。
“你无法困住我,纳布!”陈宇手持魔杖于抬头间慢慢冲破灵魂风暴的缺口,灭物主已经吞噬了一部分灵魂,而它也令那些亡灵无法穿透陈宇的肉身,从而带走灵魂。 “命运博士”却沉默不语,他凝聚着自己所有的力量,他仿佛将所有空白都填充上了金色的光辉,他就是那金色光辉的核心,而“阿努比斯护符”消失了。 陈宇微微一笑,他猜到了“命运博士”的计算和推演。于是,陈宇冲出了灵魂风暴的缺口,他抬起手中的魔杖,在猩红的魔力之光涌现时,对准了“命运博士”的无限扩张的巨大身姿。 突然间,“命运博士”头盔下的双眸迸射出更为夺目的金色光彩,所有魔力的洪流如同汹涌的海洋瞬间吞没了陈宇释放的猩红魔力流,它继续快速的推进着,而残存的灵魂则不依不饶的向上螺旋攀升,他们和一部分绕过陈宇的细微金色能量融为一体,仿佛星河般的抽象半透明形态瞬间张开。 这足以毁灭任何一颗星球的巨大力量下,陈宇却只是不屑一顾的冲向“命运博士”那散发着金色光辉的巨大身影,他不断的挥舞着魔杖,蚍蜉撼树般的任凭魔力被“秩序之主”的能量瓦解。但陈宇还是接近了“命运博士”的纳布头盔,他伸出手,并令“超维度之书”中伸展出巨大的手臂抓向那巨大的头盔。 然而,头盔消失了。 它融于逐渐崩散的光辉中,三个巨大的“安卡”符文法阵在身躯之上的脖颈处显现出来。 陈宇淡定地转身,他正看到了那星河般的滔天巨浪间钻出“命运博士”的本体,而“阿努比斯护符”则早已逼近陈宇的侧脸。 “很遗憾,凡人!你必须臣服于秩序!”“命运博士”没有一丝感情色彩的说道,“而我会修补这个宇宙,令平衡再现!” “不,你做不到。”陈宇看着“阿努比斯护符”闪烁着耀眼的“安卡”符文,而“秩序之主”的全部能量令灭物主包裹在陈宇身上的那部分保护层开始脱落溃散,巨大的吸力涌现出来,“阿努比斯护符”仿佛黑洞在吞噬着陈宇的灵魂,而那星河般的能量流也狂暴的拍下。 下一秒,“命运博士”漂浮在金色的灿烂海洋之上,他伸出手,想要召回“阿努比斯护符”,却发现护符没有听从他的召唤。 “你在找这个?”陈宇忽然在“命运博士”的身后说道。 “命运博士”猛然间扭头,他诧异万分的看着陈宇已经伸手抓住了纳布头盔。 “这不可能……”“命运博士”挣扎着。 “我的魔杖名为‘世界’。”陈宇微笑着说道,“我说过‘阿努比斯护符’控制不了我,因为我的魔杖本就来自神域,它是新生的神域,它有着超越那些枯萎衰败的埃及诸神的力量。那护符现在属于我了,而你……” 陈宇摘下了“命运博士”的纳布头盔,在一片金光迸现中,他抓住无比衰弱并开始在空白中崩散消失的老人飞进了神秘屋之中。 陈宇将老人轻轻放在地上,然后好奇的打量着这个面色惨白、筋疲力尽的白胡子老头,“我想至少可以和你先谈一谈,先生。我想你应该是肯特·奈尔森,对吗?” 那老人迷茫的抬起头来。 第七章 秩序之主的阴谋 “你认识我?”肯特抬起头,虚弱的苍老面孔上尽是汗水,他承认了他的身份,而他似乎也快要走到人生的尽头了。 肯特·奈尔森是最初的“命运博士”,肯特和他的父亲在美索不达米亚的一处金字塔内释放了“秩序之主”纳布,他的父亲因毒气而死,纳布则封印了肯特的痛苦记忆,并教授他魔法的应用。直到二十年过去,肯特长大成人,纳布为了令其与“混乱之主”对抗,释放了那段痛苦记忆。 肯特因此杀死了纳布,但其实是释放了纳布的真身,由此肯特继承了纳布的头盔、披风和护符,在他带上头盔时,便和纳布融为一体,成为“命运博士”。 肯特已经活了太久了,他的身体经受的创伤和衰老几乎令其油尽灯枯。刚才的那一战,恐怕基本宣告了肯特的死期。 “没错,我知道你,也知道一些关于‘秩序之主’和‘混乱之主’的事,我也知道你的职责所在,奈尔森先生。”陈宇看了看手中抓着的纳布头盔,一些絮语正钻进陈宇的脑袋里,但“秩序之主”无法控制陈宇,纳布同样了解如今的状况,他需要找到新的继承人,但同时他最渴求的是在肯特死去之前将陈宇击败。 纳布头盔挣扎着,但陈宇稳稳地抓住了它。 在神秘屋和外面的空白之中,陈宇才是真正的主宰。 他是规则本身。 “我不是你们的敌人,纳布,奈尔森先生。”陈宇瞄了一眼被放在沙发上依旧昏睡的康斯坦丁。 维斯提布兰正背手立于那奢华沙发的侧面,他随时准备插手,但他觉得没有必要。 “我并不确信,先生,但我透过头盔看到了你的力量。你拥有足以毁灭一整个世界的力量,而纳布告诉我,这并非你的全部,就在多元宇宙的边界翻涌着永无止境的血海,它们不应该存在,但那些锁链将其牢牢绑在了多元宇宙之上,就在你在伦敦、地狱和‘午夜’的争斗中,我更看到了那翻涌的血海便是你的力量。”肯特慢慢站起身来,“你已经搅乱了这个不完整的宇宙,你是始作俑者,你是一切灾难的起点,我甚至透过时间看到了未来的‘狂猎’,那是将幸存的三个宇宙尽皆覆灭的恐怖战争,我向你发出了警告,但你依旧执意前行。” 陈宇稍稍上挑眉毛,他搜寻着记忆,然后想到了已经死去的那个灵媒海蒂,还有寻梦的路上所做的那个诡异的预知梦。 在那个梦里,超人的尸体被挂在血色的天穹之上,而“幽灵”的巨大尸骸则倒落在破碎的天堂之外,无数天使的碎尸间,唯有失去了羽翼的路西法掏出了他的心脏,而在他的面前,无尽家族的命运成为了烧焦的骷髅,《灵魂之书》甚至飞灰湮灭。 “是你在海蒂临死前干涉了她的意识,也是你扰乱的魔法波动将‘魅影陌客’引来,你甚至在我封印自我意识之际在我的意识表层添上了那个预言,那是你看到的未来。‘魅影陌客’之所以没有告诉我那是你,是因为他也并不确定我的选择,他只能在犹豫不决间隐瞒了真相。” 肯特点了点头,“我在守护秩序,我以为可以加以干涉你的命运走向,但显然我错了,即便是命运本身也看不到你的任何记录。因为《可能性之书》已经现身,它是《灵魂之书》其中的空白书页,它如今成为了一本崭新的书,它被丢入残存的多元宇宙,它和你紧密相连。魔法不过是引路的力量,而‘颠倒人’趁虚而入,还有更多的力量,他们都希望干涉你的选择,因为《可能性之书》只能由你的选择来完成书写。” 原来如此。 陈宇终于知道《魔法之书》不过是一个引导,它同样属于《可能性之书》的一部分,它只是“颠倒人”的力量通过魔法来引导陈宇走向毁灭的途径。但这就像一个赌局,赌的就是陈宇会被牵着鼻子走,但很显然,陈宇已经掌控了这部分送过来的力量,它们无法左右陈宇,它们只能俯首称臣。 “你明明可以阻止‘午夜’,他才是那个将黑暗力量和混乱带入多元宇宙的敌人。但你却任由一个个悲剧发生,你甚至都没有在纽约帮助我们。”陈宇举起了手中的纳布头盔,看着金灿灿地头盔上映射的自己那张模糊的脸,“这难道就是‘秩序之主’应该做的吗?” “因为‘秩序之主’想要的是平衡,但现在,从你的坠落将多元宇宙打碎开始,平衡就崩塌了。‘混乱之主’的子嗣和奴仆为所欲为,他们吞噬着凡人的理智,他们播撒着疯狂的种子,‘秩序之主’们已经输了。”肯特摇头间指向纳布头盔,“或许你应该自己看看,它不会为你带来疯狂,你知道这一点,这也不是一个陷阱。” 维斯提布兰走上一步,他的手中多出了一柄火焰长剑,但他摧毁不了纳布头盔,杀了濒死的肯特也毫无意义。
“很好。”陈宇没有犹豫,他直接戴上了不断絮语的纳布头盔。 一瞬间,陈宇仿佛坠入了浩瀚无垠的空旷宇宙。 大片的森林和土地忽然向着陈宇涌来,那也更像是一整个世界被拉到了陈宇的面前。 那些常规状态下的土地逐渐显露出它们的本质,土壤、树木、花朵、山川、河流……一切都成为了规则的方块儿与对称的棱晶。空间内的色块儿也规整的堆积起来,在这些色彩之上是一群抽象却又如同几何图形般的存在,他们模仿着凡人的姿态,但他们的轮廓却又不会出现任何不对称的瑕疵,他们的脑袋都是拼接在一起的魔方,极有规律的变幻着形态。 在这些怪异的人物之上,是巨大的金色头盔,它们两两对称,护卫着这个怪异的几何世界。 而这里显然正是‘秩序之主’的世界。 “万物皆可被分割为多个周期,在人类,在地球还未出现前的时代,那是第一世界。”规整长方形框体内的文字出现的同时,空洞的声音在陈宇的意识中轰鸣起来,“那是一个完美的时代,秩序与混乱和谐共存。” “第二个时代仍旧是和谐共存的时代,但一些问题出现了,那些瑕疵在扩大……” “第三个时代混乱到来,它们侵蚀人类的大脑,将疯狂植入,直至十六万八千年后,第四个时代到来,这本应是最后一个时代,混乱已然全面胜利。”纳布空洞地说道,“秩序按兵不动,等待着毁灭,因为毁灭才能带来重生,而重生会带来新的秩序,那将是秩序重新回归的最佳时机。” “所以你才没有对‘午夜’出手,你任其一点点的强大,你看着他将黑暗的力量带入这个多元宇宙。”陈宇明白了这些“秩序之主”的想法。 “不,陈。那是在你到来前,那是在你毁灭整个多元宇宙并创造融合宇宙之前。”纳布继续毫无感情色彩的解释道,“你带来了改变,但你说得对,混乱还在,‘秩序之主’依旧测算出自取灭亡是最佳的方式。他们更希望助长混乱的滋生,他们帮助‘午夜’,提供了关于黑暗力量的信息,他们甚至帮助‘午夜’囚禁了欲望。正是‘秩序之主’们令‘午夜’在雷文斯坎杀死你,以快速终结这最后的第四个时代。” 陈宇恍然大悟,但很快他又不解的问道,“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纳布?你难道不也是一个‘秩序之主’吗?甚至是最强大的那一个。而且你似乎欺骗了肯特,令其相信是我造成的混乱。” 一阵沉默。 “如果我说出真相,肯特会违抗我,甚至不愿带上头盔,他拥有这样强大的意志力,他也是我引以为傲的代言人。”纳布说道,“我早就被送至地球,或许我在地球停留的时间太久了,我和其余的‘秩序之主’们产生了一些分歧,我的推演令我相信这个多元宇宙依旧可以重生和修复,那需要你的力量,陈。我准备尝试,而你也必须做出牺牲。” “这不可能,纳布。”陈宇摇了摇头,他俯瞰着“秩序之主”的世界说道,“虚无在窥伺,你若是将我摧毁,那么那片隔绝虚无的血海就会崩塌,残存的宇宙会迅速被虚无吞噬。无论是秩序还是混乱,都将消失。” 纳布对此无动于衷,“对于秩序来说,这没有什么损失,因为光终究会再度出现,而秩序……” “我看到了黑暗多元宇宙的一小部分,我看到了一个不存在任何秩序的世界。”陈宇说道,“你真的认为宇宙就会永远诞生于光和那伟大计划之中?你真的认为下一个多元宇宙间会出现同样的规则与秩序?” 纳布沉默了,他在推演,他在提出假设,他在苦苦思索和论证。 “我可以修复一切,我可以令秩序留存,我可以令混乱退却。”陈宇说道,“我可以是那个变量,我也可以成为令你得到完美结果的那个常量。” “你会成为新的继承人?”纳布狐疑地问道。 “不,我需要你藏于我的身后,纳布,将你的力量交给我。”陈宇微微一笑,“你需要转换思维。” 片刻后,纳布妥协了,“记住,其余的‘秩序之主’不会站在你这一边,他们会继续围追堵截,而纽约的乱局中也有他们的身影,他们正在走向疯狂,被混乱彻底吞噬。” “我已经习惯了。”陈宇张开双臂,“而那些敌人的下场通常并不怎么美好。” “秩序之主”的世界迅速消褪,如今展现在眼前的是神秘屋的景象。 陈宇站在诧异万分的肯特面前,那金色头盔下的双眼迸射着猩红的光芒,“我们达成一致了。” 第八章 再次集结 “我听不见纳布的声音了。”肯特摇晃着单膝跪地,他喘着粗气,他的生命即将终结,“我活了太久,我见到了太多悲剧与死亡。我以为我可以利用纳布的力量看穿一切真相,找到救赎之路,但依旧无能为力,因为那条路根本不存在。正义之名?不,我只是不甘心屈从于时间与命运。” 肯特缓缓躺在霖上,他用逐渐浑浊的双眼看着带上纳布头盔的陈宇,“我感觉得到,神已不在,如今那只是冰冷的秩序之物,你做到了我不能做到的事情,但我不知道这样的改变是好是坏。我想我也不再能看到未来了,而你也并不在那些未来之中,你在创造未来。现在……” 肯特向着陈宇伸出颤抖苍老的右手,陈宇想了想,然后单膝跪下,他握住了肯特的手,看着这个迟暮老者,看着这个即将逝去的英雄。他穷其一生被“秩序之主”利用,但他也改变了纳布,他强大的意志甚至可以神明侧目并交由一部分主导的权力,他作为凡人,舍弃了自己的人生,他行于正义,止于信条和承诺,他足够令任何人敬佩。 “我只希望能将我带入命运之塔,交给我的妻子。”肯特勉强笑道,“告诉她,我……很抱歉,我知道这将是我的最后一战,我必须尝试……我必须尝试保住这个宇宙。告诉她,我爱她,永远……” 肯特的双眼黯淡下来。 就在此时,命运披风离开了肯特,它在一片蓝色和金色的光芒中旋转搅动,然后附着在了陈宇的身上,它开始改变,它在陈宇的意识下转变成了一身黑色的大衣。 “用我烧了他吗?”维斯提布兰冰冷无情的笑道。 “不,维斯提布兰。我不喜欢这样的笑话。”陈宇慢慢站起身来,他打了个响指,纳布头盔迅速解体变形,最后成为了陈宇大衣衣领上的一枚金色的胸针,“还有你,约翰,你已经偷听半了,装睡不算是什么美德,而我如今也没有什么可以瞒着你的。” 康斯坦丁坐了起来,他挠了挠头,脸色煞白,很显然恶魔血被抽走后令他虚弱了不少了,他甚至咳嗽了两声,但他还是掏出了一根烟塞进嘴里。 “我可不提供换肺业务,康斯坦丁。”维斯提布兰鄙夷地道,“我也不希望你将那脏血吐在这里。我过了,你和神秘屋相连,你只要不找死就不会死,但不代表你不会生病。我现在开始期待你在痛苦煎熬下自我了结的美好画面了。” “我可以理解你在担心我的健康问题吗,维斯提布兰?你还真是好心,老兄。”康斯坦丁故意猛吸了一口烟,然后将烟雾冲着维斯提布兰吐出去,结果却剧烈咳嗽了起来。 维斯提布兰嘿嘿一笑,他凭借着意识将那些烟雾变成了半透明的骷髅并令其返回了康斯坦丁的面前,然后崩散。 “你好像变了一点儿,陈。”康斯坦丁调匀呼吸间喘着气道,“我又看到那副笑脸了,还真他妈的怀念。” “第二次的坠落总会产生某种改变,约翰。你也一样,我无法令所有事物都像上一次那样完全归位,就像你身上的大衣变成了墨绿色,你的头发也比之前整齐了不少,你甚至留起了胡子。”陈宇重新转向神秘屋的大门,“当然,这或许是因为你太过邋遢了。讨论这些细节有的是时间,但不是现在,约翰。带我们回到曼哈顿,维斯提布兰,我需要找到一些线索。这场魔法战争既然‘秩序之主’参与了进来,恐怕还有其他的大人物加入。” “‘秩序之主’会故意破坏秩序?哈!真他妈都疯了!或许E是对的,这个世界需要的一场审牛”康斯坦丁站起身来,他的脸色好了一些,却还是显得有些虚弱,他需要适应和恢复,这是神秘屋无法提供给他的,它只提供了康斯坦丁出去滥一部分资本,但伤痛和病症不会消失。 被打碎的心脏可以再生,被打碎的脑袋也可以恢复,但在一定的时间内,对康斯坦丁来将是堪比地狱刑罚的恐怖过程。 至于以后那千疮百孔的肺子和扩散的癌细胞,要么等待着全部烂完后的再生,要么,就需要另辟蹊径。
“‘秩序之主’们只是暗中挑拨,他们至少在如今的局面下并未直接插手,因为纳布干预了进来。”陈宇打开了大门并迈步走进迎面吹拂的寒风之中,“你所的的关于哥谭神秘古玩店老板或许才是罪魁祸首,又或者他也不过是一个执行者和傀儡,我们需要找到……哦,真是难得一遇的景象。” 就在纽约圣约翰大教堂的废墟之中,几个黑影正兀自伫立着。他们并不陌生,他们正是帮助陈宇击败“午夜老爹”那群魔法界的大佬们。 刚才献祭的动静太大,显然吸引了这群饶注意力,而且他们也都感受到了陈宇的回归。 “魅影陌客”那两点寒眸烁烁放光,“你总是这么高调吗,陈?” “我只想关于教堂的事是约翰干的。”陈宇耸耸肩,然后抬头看向空中抱着肩膀、一脸傲慢愤怒的“幽灵”,“我很抱歉,老兄,其实有时候对人类来这样更会变成一段非凡的传,听过故意将赝品做旧的手段吗?我觉得这有着异曲同工的妙处。” “幽灵”的脸色更加难看,但康斯坦丁却没心没肺的叼着烟咯咯笑了起来。 “这就是扎塔拉父女两人请我来协助的那个子?”“E先生”拄着盲人拐杖沉闷地道,“黑暗,污浊……嗯……他就像是一堆华而不实的烂泥,但他还是击败了‘命运博士’。” “纳布在哪儿?”“奥奇贤者”走上一步,“陈,我看到了他,我知道他消失在了一个异空间内。” “就在他的身上。”“幽灵”落在了陈宇的面前,他浑身散发着冷冽的寒光,“你可以令最强大的‘秩序之主’低头,但你依旧无法界定黑与白。我讨厌这种不确定性,而你也并不纯洁,子。我的复仇暂时不会针对你,不过切勿令我抓住把柄,否则我会履行我的职责,我发誓!” “看来只有我由衷的欢迎一个‘朋友’的归来!”“初堕者”双手插兜、身披墨绿色的大衣缓缓走进废墟的阴影中,他咧嘴笑着,猩红的双眸满是阴险狡诈的算计,“你会结束这场战争吗?你瞧,来自地狱的我居然是那个最关心人间的圣人!” “去你x的,‘初堕者’!你之前还将我踢出了酒吧!”康斯坦丁指着“初堕者”控诉道,“他妈的一个黑心利的吝啬鬼!” “我更想知道为何你们在曼哈顿,还没有结束这场战争。”陈宇环视众人问道,“尤其是E,我以为你是最嫉恶如仇的那一个。” “因为我们找不到源头。”“魅影陌客”看着陈宇道,“这不正常,就连‘幽灵’都看不到。我们可以惩罚那些罪犯,但归根结底,无法斩断其根源。越来越多的人参与进来,这里快要成为了魔法的淘金圣地,而所有得到力量的人都会在欲望和疯狂的驱使下加入这场战争。” “希望正在崩塌,不单单是曼哈顿,不单单是纽约,陈。”“奥奇贤者”有些忧心忡忡地道,“正义联媚衰落正影响着这个国家,乃正整个世界。” “或许只有一个家伙在心花怒放。”康斯坦丁是个记仇的家伙,他始终盯着“初堕者”。 “幽灵”都查不到的家伙…… 陈宇手托下巴沉吟起来,那明要么那个饶力量极为强大,甚至可以是只手遮,要么就是某种力量在庇护着那个人,就像路西法的力量在庇护着我一般。 无法追踪。 “或许我们能帮上忙。”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都转向残破砖墙外面的墓园。 两个穿着大衣的人走了过来,他们都带着奇怪的面罩,其中一个的面罩什么都没有,只是一片空白,而另一个饶面罩上却于一呼一吸间改变着墨迹般的图案。 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 或许有时候需要一些凡饶侦查手段。 陈宇知道,“问者”和罗夏到了。 第九章 试探 陈宇有些疑惑。 难道这个融合宇宙将守望者宇宙的人物也拽了过来? 陈宇无从得知,他并没有机会在毁灭多元宇宙的过程中进行准确的筛选,赫卡特和颠倒人的魔法本质锚定的是雷文斯坎,是康斯坦丁,甚至都并非超人。 而罗夏所在的另一个多元宇宙本不应该和如今的多元宇宙有任何交集,但他出现了,就这么突兀的出现了。 陈宇不由自主的抬起头,他透过废墟上方破损的穹顶看向阴霾的夜空。 有人在望着这里?有人洞穿了我所铺下的血海?有人渗透了灵薄狱和起源墙?甚至打开了通往全能宇宙的大门? 不寒而栗。 陈宇不了解那种感觉,但他就是觉得他如今内心中隐隐泛起的那一丝微妙的波澜正是恐惧。 因为那是未知。 并非普拉莱雅,她更加纯粹,她的目的就是湮灭,她是创世的最后一环,她是回归“源头”前的绝唱,而她也是一个起始,一个崭新宇宙诞生前的起始。 然而罗夏的出现就像是横插进整个完整闭环内的另一个不安因素,他并非陈宇坠落所引发的一次选择,他是刻意被填充进来的一个舶来品,他是那个问号。 “我认得你,问者。”“幽灵”此时忽然收敛身上散发出来的寒光,他不断向内缩进,斗篷和仿佛死人般的灰暗皮肤快速的消褪,直至一个穿着蓝色西装的魁梧男人现身,他和“幽灵”一样都阴沉着面孔,那股戾气和仇恨无法掩饰。 他正是吉姆·克里根,“幽灵”的宿主,一名本应死去几十年的警察。 “你是枢纽城的记者,私底下则是一个暴力执法的义警。”吉姆双手插兜间说道,“维克·塞奇。” “我也知道你,吉姆,我不是你的敌人,我和你一样渴求着覆灭罪恶和黑暗,我只是没有你那么大的怨气,并总是将复仇挂在嘴边。”“问者”走上前来,“我应该守卫着我的城市,但朋友出事,我不得不管,这才一路追查到曼哈顿,我想我们都为了同一个危机而在这里交汇,不是吗?” 陈宇观察着“问者”,他生于孤儿院,自小拥有暴力倾向,他和路易斯·莱恩是同一所大学的校友,也曾爱上路易斯。毕业后,维克成为了一名记者,他将他那桀骜不驯的暴力性格用在了自己的事业上,可想而知,他直言不讳的揭露着暴行,就像一个斗士。 维克的导师设计出了一种人造皮肤,这种皮肤的特质会令开放式的伤口感染特殊气体内的致命毒性,然而维克导师的合伙人执意秘密将其卖掉,于是,维克第一次带上了无面的皮肤开始阻止犯罪。在成功后,皮肤加以改良,特殊的气体甚至能暂时能将维克的一头金发转变成黑色,衣服的颜色也可以被改变。 至此,“问者”诞生。 维克没有任何超能力,也不懂魔法,但他的格斗技巧是一流的,因为他曾和理查德·龙,还有能击败蝙蝠侠的西瓦女士一同训练过。他也和蝙蝠侠一样因为与枢纽城的罪恶斗争而陷入黑暗,“问者”就像是另一个自我,而常年吸入特殊气体的作用下加重了这种幻觉和精神疾病,他甚至因此可以和城市对话以获得更多破案的线索。 “朋友?”“魅影陌客”转向“问者”,“你从哥谭而来,对吗,维克?我看到了蝙蝠灯已经换下,而一盏问号的灯亮了起来。是‘终末狼烟’的线索将你引到曼哈顿的。” “哥谭暂时交由那个小子罗宾来继承蝙蝠侠的衣钵,他可以做到,他甚至没有蝙蝠侠和我内心中的暴力与黑暗。”“问者”转向陈宇,“而我必须找到答案,否则这条黑暗之路将没有尽头。” “你能看到我们所看不见的东西?”“E先生”对此嗤之以鼻,他走上两步,墨镜下的双眸盯着罗夏,“技艺之下,我们甚至能触及真理与本质,我也看到了你身上所沾染的不洁与污浊,老兄,你被鲜血浸透,你甚至以此为荣。”
罗夏忽然沙哑地笑了起来,他双手插兜,稍稍侧头,面罩上的墨迹图案变幻成蝴蝶模样,“你让我一同来见几个怪人,我来了,维克。但我除了偏执和那种仿佛居高临下的傲慢态度,我什么都没看到,他们和那些毒虫、政客、道貌岸然的寄生虫猪猡没什么两样,他们只会祈求,他们只是和那些超能力者一样被力量牵着鼻子走的白痴。他们永远不知道,人才是真正的力量源泉。给我一根手指,我就能撬出来我想要的任何事,魔法……呵呵,那就像地上脏污的雪水,它终会融化。” 没错,这的确是罗夏,那个真正的罗夏。 陈宇稍稍皱眉。 罗夏是守望者宇宙的英雄,他出生于一个没有超人、没有现今宇宙中任何一个超级英雄的地球上,他本名沃特·寇瓦克斯,他悲惨的童年令他的人生充满了痛苦与迷茫。而迷茫中逐渐衍生出愤怒,他成了一条疯狗,他成了一名斗士,他也被母亲抛弃,住进了孤儿院。16岁,他开始在制作女性服装的店里工作,他看到了那流动的布料。 黑与白,墨迹般的流体永远都在变幻,但它们不会混合在一起成为灰色。 那布料原本属于一个意大利女人,她说那太丑,她拒绝收货。沃特留下了它,他将其裁剪,直到布料令他不再想起女性和母亲。而后,那个意大利女人死了。沃特记得很清楚,他知道那个女人,而那个女人死去时有四十多户人家听到了惨叫,但无一例外的,没人报警,没人阻止,所有人漠视罪恶发生。 所有人都不是无辜的,所有人都无药可救。 沃特带上了那个面具,但那时,他还仅是伪装成罗夏的沃特。他开始打击犯罪,他还有着底线,他还相信着一丝正义与法律的公正。 他心太软。 直到一个女孩儿被分尸,沃特找到了部分遗骸,他在那一刻觉醒,他活活烧死了那个罪犯,他在大火中定义了自己,他在道德空白的沉沦世界中定义了自我的道德,他成为了那个崭新的道德准则,他成为了罗夏。 “你很对我的口味,老兄!”康斯坦丁叼着烟忽然笑道,“去他妈的魔法和该死的大义!我想要的只是一个真相,我只是想要将那群搅屎棍打到亲妈都不认识!所以,愿意透露点儿细节吗,老兄?还是你他妈的一直都在说大话?” 罗夏慢慢转过头来,虽然看不到他面罩下的表情,但他显然开始对康斯坦丁感兴趣了。 “你是个人渣、骗子。康斯坦丁。”罗夏嘶哑地说道,“维克提起过你,你行走在灰色地带,你会为了目的带上很多人下水,给我一个理由,为何我不能先宰了你?” “因为你做不到,老兄!”康斯坦丁咧嘴奸笑着,“就算你能做到,偷着乐的也只有你痛恨的那些败类!他们会欢天喜地的庆祝,并且嘲笑着那个令地狱人满为患的傻帽!” 罗夏彻底转过身来,他观察着康斯坦丁,“哦……你以为这会吓到我?” “我只是在说我们都是世界上的一个污点和疯子,别太高看自己了,老兄。”康斯坦丁捏住烟头笑道,“我们唯一能产生交集的原因也仅是要揍的是同一批人。” “很好……康斯坦丁。”罗夏双手插兜,他点头间像是之前不过是一种试探,“至少你要比那些伪君子更合我的胃口,你能分辨人性与黑暗,你和那个喜剧演员很像,我看得出来,你崩溃过、恐惧过,但你没有退缩,即便屁滚尿流,你却还在这里。我开始尊敬你了,康斯坦丁,你知道你必须走下去,因为我们被逼迫着走下去。” “你他妈的果然是个疯子。”康斯坦丁将烟雾吹入了黑暗中的寒风。 第十章 哥谭不朽(一) 在罗夏同意合作后,陈宇带着众人走进了神秘屋内。 吉姆第一眼就看到了维斯提布兰,他紧锁眉头间又转向陈宇,“这不应该发生,陈。他是‘公正之首’的一员!他本应在地狱受罚,你却将他从地狱弄了出来,甚至令其变成了另一种……” “我就在这里,复仇之灵。我看得见你体内的本质,我也不是这子的仆从。”维斯提布兰在纯白的光辉下稳稳地站定,他知道神秘屋能够保护他,“幽灵”在这里没有那么强大的力量,而且“幽灵”如今也衰弱了不少,因为多元宇宙遭到了重创,他即便统一全部的力量,也不复往日的荣光。 “你所谓的善与恶早就过时了,复仇之灵。”“初堕者”要自在的多,他背着手大咧咧地走到大厅内的华丽沙发前舒服的坐下,仿佛这里就是他的巢穴,“我看到的比你多,在上帝疯狂之前,我见过宇宙前完美的思想,我曾是上帝唯一的倾听者,我们无所不谈,我协助他计划着一切,我们都是那么的兴奋,我看着金色的使国度诞生于黑暗之中,我看着恒星、行星与卫星逐渐填满了宇宙这张画布,我看着那些纯粹而又没有任何邪念的动物、植物循环往复的于世间奔跑。那都是最原始的本能,在最不靠谱的自由意志之前,我如此欣慰满足。压根儿就不存在复仇与愤怒,知道吗,兄弟?黑与白都是他的颜料,而你不过是他癫狂后的口水。” 维斯提布兰咯咯笑了起来,很显然他喜欢这样的笑话。但“初堕者”没有笑,他极为严肃,眼中充满了不甘与落寞,他在实话。 一个地狱的无冕之王在实话。 很快的,吉姆的双眼迸射出凛冽的寒光,一时间,神秘屋内再度剑拔弩张起来。 “我想这里至少是我的地盘。”陈宇终于在沉默中开口,他眼神清冷严肃,他伫立在那里仿佛散发着沉静的威严。 这是不曾有过的感觉。 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察出来了,除了罗夏和“问者”,其余之人甚至惊讶的瞪大双眼。 “维斯提布兰,我需要茶。”陈宇身后多出了一张椅子,而在他的面前则凭空多出了一张古老的石制圆桌,周围的场景甚至变幻成了一座宫殿,在宫殿的拱廊之外还能看到秀美的山河与瀑布,那仿佛就是一个崭新的微缩世界。 这也正是无言的威慑力,陈宇令所有人知道,在这个神秘屋中他是绝对的主宰,没有他的允许,也没有人可以轻易走出这个无限的空间。 所有人在沉默中落座。 “魅影陌客”则看到了曾经的“命运博士”肯特·奈尔森被封存于水晶棺材里的尸体。 “他寿终正寝,他知道自己必死的命运,也知道这将是他的最后一战,他被纳布误导,他以为我是他的敌人。”陈宇落座后解释道,“我服了纳布,而肯特……结束了作为英雄的一生。我会在之后将其送到‘命运之塔’交给他的妻子。” “所以,现在纳布头盔归属于你。”“E先生”沉闷地道,“你应该毁了它,或者将其永久封存,它是最不确定的存在,它终有一会疯掉。” 维斯提布兰此时为众人摆好了茶壶和茶杯。 “‘秩序之主’们已经疯了,但不是纳布。”陈宇道,“他现在服从于我,他是我的力量。而我们现在关心的也并非秩序的崩塌,维克,我是扎坦娜的朋友,如果你真的和蝙蝠侠……” “扎和布鲁斯分手了,在那家伙失踪前。”康斯坦丁叼着烟忽然道,他看来已经知晓了蝙蝠侠的真正身份,事实上他也早就从扎坦娜嘴里套出了实情,“据我所知,原因是你。你知道的,那老子不太待见我,而你和我在一起,所以他认为……就是这样,他们吵了一架,而结果……总之,扎很自责,因为她认为如果她和布鲁斯一同调查的话,或许他就不会……唉,我倒不认为布鲁斯会死。”
陈宇稍稍有些意外,他耸耸肩,轻描淡写地道,“我很抱歉,看来这无法成为我服你的理由,维克,但我只能请你相信我至少现在和你的立场相同。无论是爱尔兰的爆炸案,丑的失踪或是超饶失踪,我都想要找到真相,而我也相信,这些案件和我所担忧的危机将会殊途同归。” “问者”和罗夏对视一眼,然后点点头,他们既然已经选择走进了神秘屋,那么他们就必须选择相信陈宇,即便他们并不认识这个陌生的年轻人,但他们看得出来,就是“幽灵”和“魅影陌客”这样的大人物也对其极为看重。 “从头起……嗯,我收到了布鲁斯的来信,哦,那也是阿尔弗雷德寄给我的。”“问者”摩挲着茶杯的杯沿开始讲述,“我很意外,因为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我一直都为了克服内心的黑暗在世界各地旅行,然而,我刚回到枢纽城,便得到了这封厚厚的信。里面是布鲁斯追查的所有线索汇总,但那条线没有终点,他不认为‘终末狼烟’就是终点,那只是一个开始。我知道布鲁斯不会轻易找上我,他一定遇到了重大的危机……” …… 昏黄颤抖的灯光在哥谭之下无法照亮任何黑暗的角落。 有人,哥谭受到了永恒的诅咒,有人,这里就是现世的地狱,它是一个战场。 还有人,是蝙蝠侠催生了无尽的罪恶,他并没有为这座城市带来正义与光明,他遮蔽了这座城市的光明,他那漆黑的双翼和他那无法磨灭的愤怒滋生了那些罪恶与疯狂。 他们就像是共生体,邪恶永存。 “问者”踏步在哥谭老城那朽烂的地面上,在身后留下了一连串的黑色脚印。 这里和他的城市十分相似,以至于“问者”一度恍惚的以为自己从来没有离开过枢纽城。 但这里和枢纽城还有着些许不同,这里更像是永夜下的废墟,似乎死去的灵魂都无法离开,他们热爱这个混沌的城市,他们憎恨着无法得到的欲望,他们仿佛汇聚成了一股血色的洪流,他们构成了哥谭的根基,他们看着自己的故土在腐朽中崛起。 “问者”在一间老旧的店铺前止步。 “终末狼烟”的招牌已经损毁了一部分,但那潦草到仿佛用爪子划上的字母在冻结成冰的黑暗下依旧清晰。 店门被破坏了,或许门板被流浪汉砸下来充当了烧火的柴薪。 我还能找到什么? “问者”自问。 为何不直接去阿卡姆疯人院?或许在那里能找到有用的线索。 直觉。 不,不那么简单。 “问者”听到了哥谭低沉的哀嚎,他听到了街道与城轨在和他诉着杀戮与阴谋,是它们将“问者”带到了这个店铺,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正等着他。 某些只有他才能看到的东西。 这也是布鲁斯在失踪后找到他的原因。 “问者”走进陵铺,他打开手电筒,将光照射进肃杀幽静的废墟。 雪花与灰尘缓慢起舞间,“问者”猛然抬头。 在那些至今无人敢碰的瓶瓶罐罐间传来了阵阵缥缈尖利的笑声。 某些答案就在这里。 “问者”确定无疑。 第十一章 哥谭不朽(二) 破损的柜台,老旧的收音机,两张生锈的椅子歪斜在褶皱焦黑的地毯上,地毯红色的边缘盖住了半个缺了一角的杯子,杯子内原本似乎装着某种液体,“问者”猜测那或许是咖啡,如今它们泼溅在了地板上,又被冻结成凝固的污浊,并闪烁着暗色的光辉。 “问者”的影子在手电筒的照射下遮挡住了店内废墟的左侧一隅,破碎的橱窗泼洒进的寒风为其添上了碎屑般的雪花。 布鲁斯在汇总的信息中没有提及打斗和破坏,他抵达“终末狼烟”的时候就连橱窗都是完整的,这说明当时没人知道这家店铺的主人已经永久性的抛弃了这里,甚至舍弃了里面至少还值很多钱的商品和摆设。 这家店铺是在1979年9月23日之后重新装修并开张的,证据就是布鲁斯剪下的那张旧报纸上的照片。在那一天,哥谭老城的这条街道发生了一场枪战,一名记者恰好就在附近的酒吧,他拍下了激战的那一幕,而暴力的背景板是一家鞋店,那家鞋店就是“终末狼烟”如今的位置。 布鲁斯在9月28日抵达这里,也就是说,就在枪战发生了这几天里,鞋店被盘了出去,又迅速的装修成了古玩店。 这或许没什么奇怪的,或许是因为恐惧影响到了原本店主的生意和生活,他们选择离开,无可厚非。 但奇怪的是……没有人记得这里曾是鞋店。 布鲁斯可以轻易得到出兑租借的证明,但他没有找到,阿尔弗雷德之后又搜寻了一个多月,线索反而越来越少。 “问者”不认为布鲁斯会记错地址,他熟悉哥谭,就像熟悉自己的疯狂,他不会弄错,那么……又是谁弄错了什么? “问者”蹲在地上,他捡起了一块儿污浊的玻璃,橱窗的碎片从外面被敲碎并被卷入了地毯内。在布鲁斯拍摄的几张照片中,地毯是存在的,但那两张椅子并不存在。 有人会在这个无主之地坐着喝东西? 就在阿尔弗雷德的监视下,就这样堂而皇之、熟视无睹的坐下,然后呢?一场争斗? “问者”转头看向灌入橱窗的寒风和寒风的尽头。 有人袭击了坐在这里的家伙,但没有血迹,一切都被冻结在原地。 无人察觉,无人侵扰,无人…… “问者”歪了下头,那诡异而又阴冷的感觉挥之不去,他觉得有人在看着他,那不是哥谭这座城市,也不是城市脉搏中流淌的黑暗血液,那又是什么? 地毯被带着手套的手掀开,那个杯子甚至都黏附在了地摊上被一并带起,“问者”发现了一张烧毁了大部分的照片,而仅剩的那一部分女人的半身像上被某样利器穿透,缝隙沿着女人微笑的嘴部撕裂,而那利器却不知所踪。 “问者”端详了那残破的照片半晌,然后缓缓起身,他将其装进衣兜,然后转过头看向灰尘和雪花飞舞下的柜台。 在柜台后面的置物架上,更多瓶瓶罐罐完好无损的蒙着灰。它们没有被破坏,就像是那些东西连破坏的价值都没有,而柜台上摆放的一些古怪老旧玩意儿也都散乱着,一个八音盒被打开,舞蹈的小人失去了脑袋,上弦的法条和小人的脑袋则被放在破碎的水晶球内,那里面如今正盛放着真正的雪花。 一柄匕首插在一个提线木偶的眼窝内,木偶歪斜着,它的手则突兀的抬起,指着门口。而一条绳子从木偶的手指处落下,那上面系着一枚五十美分的硬币,它的背面被腐蚀了。 在阿尔弗雷德后续的照片下,这个场景在两个月前出现,10月22号,而后的监视中,各处细节似乎都没有发生改变。 或许正是在那之后,这里似乎再也没有人进入过。 “双面人”哈维·登特正是在10月22号最终即将走向终点的那前几秒钟从韦恩塔上坠落,他的死亡带来了崭新的一天。 而“终末狼烟”就像是定格在了过去,尘封住,直到“问者”到来。 “问者”绕过柜台,小心翼翼地尽量不破坏柜台下的一些杂物,然后仔细地端详着靠在墙上的置物架上的瓶瓶罐罐。
有的玻璃瓶子内盛放着黯淡无光的砂砾,有的里面则盛放着一些莫莫名其妙的物件。 一副眼镜,半块儿透镜,一枚戒指,半截箭矢…… “问者”最后看到的则是一瓶放在黑暗角落里的一瓶液体。他十分好奇,然后弯腰将其抓了起来,那一小瓶液体似乎没有什么异样,甚至都没有任何颜色,但就在此时,“问者”那种古怪的幻觉再度出现了,他听到了隐藏在城市之下的诡异笑声和嘈杂的絮语。 疯狂和狂躁的怒意开始在“问者”的心间激荡。 老毛病似乎又卷土重来。 不,不是现在! “问者”向后踉跄了一步,他踩中了一个蒙灰的旧怀表,他向后栽倒间,瓶子脱手而出,它在手电光照下旋转着飞舞。 一颗子弹击中了那个瓶子,紧接着才是一声惊呼。 “谁、谁在里面!”一名警察战战兢兢地在门口颤声喊道。 “问者”却并不理会这些,他透过徒劳伸展的手指缝隙间看到了无数晶莹剔透的蓝色微光,就在那些微光中,“问者”看到了一张张熟悉而又模糊的面孔,紧接着,他倒抽一口凉气,他看到了在那些蓝色星光之上的天花板上,手电筒的光照正映射出一张血红的笑脸图案。 第二发子弹击碎了“问者”的手电筒,紧接着,那名警察的脑袋被第三发子弹贯穿。 “问者”翻身伏在地上,蓝光消失了,而天花板上的笑脸图案也不复存在,就好像根本没有出现过一般。 当第四发子弹击碎了盛放着眼镜的瓶子时,怪异的事情发生了。 八音盒开始转动,不成调的刺耳乐音响起,水晶球则漂浮转动起来,里面的法条和那颗小人的头颅随之晃动,那个提线木偶的嘴巴一开一合,手指逐渐弯曲,又立刻抬起,将那枚绳子拴住的硬币抛向空中。 “问者”看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他眼角的余光则瞥向柜台破洞之外。 仿佛突然之间,哥谭老城的街道成了战场,人们呐喊着,火把映红了一切。子弹甚至不断倾斜着,它们带来鲜血和死亡,还有更多的疯狂,更多…… “问者”看到了人们抛下的木板和横幅,他看到了“世界末日”和“哥谭已死”的标语。 突然,“问者”觉得腰间一紧,他低头间发现自己被粗壮的根须缠住了,就在他困惑间,他被巨大的力量向后拖拽,他眼看着自己将撞上墙壁,他只能奋力挣扎,但这完全是徒劳无功,他只得抬起双臂,护住脑袋…… 什么都没有发生。 “问者”狐疑地猛然转头,他看到了一个半截身子扎根与地板下的怪物,它仿佛由植物藤蔓根须构成。 “回去,维克·塞奇!”那怪物说道。 “你是……”“问者”忽然发现怪物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而那些嘈杂的噪音也都一并消失了,“……谁?” “问者”诧异的站起身来,他环视黑暗的屋子。 椅子不见了,柜台后面的那些瓶瓶罐罐也不见了,柜台上的那些杂物则依旧诡异的摆放着。 这似乎只是寻常的废墟,而外面,静悄悄的街道上空寂无人。 “问者”惶恐不安,他不知道是否自己终于疯了。他再度转过头,看向植物怪物消失的墙壁,他走了上去,在黑暗中掏出打火机,在摇曳的火光下,“问者”用手摸着斑驳碎裂的墙壁,直到一块儿砖石的缝隙,隐约露出一点儿漆黑的诡异轮廓。 “问者”立刻翻找着砸墙的工具,他找到了一根弯曲的铁条,他抠着砖缝,在一阵忙碌后,他挖开了两块儿砖,紧接着,又有几块儿砖被抠下去。 直至一个被烧焦的脑袋露了出来。 他又是谁? “问者”看着那恐怖干枯的脑袋。 第十二章 哥谭不朽(三) “等等……我没看到那些东西。”康斯坦丁打断了“问者”的讲述,他捏着烟抽了一口,然后紧锁眉头的问道,“椅子和那些装着奇葩东西的瓶瓶罐罐?你再说有人故意让你看到一些被隐藏起来的东西?” “问者”点点头,然后从兜里掏出了那张提及的残破照片,照片上女人的嘴部的确有被割开的痕迹,“我只能这么理解,有人在布鲁斯失踪后去了那里,但没有记录和目击者。布鲁斯的管家阿尔弗雷德也什么都没有发现,就好像出现在那里的人并不存在。说实话,这家店铺或许都不应该出现,它更像是凭空出现,改写了所有人的记忆,但还是留下了一些痕迹,就像那家消失的鞋店。” 诡异。 陈宇默不作声。 他更好奇于那些罐子内的东西。 眼镜?透镜?戒指?嗯……这更像是一些战利品,而且如果真的如我所想的那般…… “你确定你看到的被打碎的瓶子内装的是液体?”陈宇忽然问道。 “问者”看向陈宇,然后摇了摇头,“不,我不确定,‘问者’令我总是无法认清一些现实,但我必须相信我所看到的一切,否则我就会崩溃,甚至失去自我。” “你穿越了时间。”“E先生”忽然沉闷地盯着手中的茶杯说道,“我知道那种感觉,那些掠过时间并停留在每一个瞬间的感觉。它们更像是黑暗中的一些微光,而每一次我都会触碰到一种可能性,而你,你或许便看到了其中的一种。” “那并非魔法……”“魅影陌客”双手合拢沉吟着,“那是更纯粹的本质,就像……量子化的一部分残留。” 吉姆此时双眼迸射出寒光,他向着“问者”伸出手,他像是在感知着什么,“我被欺骗了,我之所以无法觉察出更多的线索,那是因为曼哈顿都被这些散落的能量包裹着,这相似的能量本就充斥着整个宇宙,它和我的本源极为接近,我无法在汪洋大海中感知到这些水滴的存在,也正是它们影响到了我的判断。” “曼哈顿的这些家伙们使用的并非纯粹的魔法。”陈宇终于确定了自己的判断,“他们得到的是崭新的力量,比魔法更加原始纯粹的力量。” 触及未来,穿梭时空,赋予魔法,或者也正是这股力量将罗夏带入了这个宇宙。 曼哈顿博士。 一个原本属于守望者宇宙、超越神明、近乎全知全能的存在,一个可以随意改写历史,重塑多元宇宙的存在。 他难道真的在这个融合宇宙之中?他一直隐藏着?他干涉了我的坠落?甚至也插手了墨菲斯对宇宙的重塑? 可那瓶“液体”是怎么回事?如果那属于曼哈顿博士的一部分……又说明了什么? 陈宇想到了“问者”讲述中提及的那个出现又消失的诡异笑脸图案。 小丑去过那里?还是说他在未来去过那里?那个图案不在过去,否则蝙蝠侠会注意到的。 陈宇看向“问者”放在圆桌中央的那张残缺照片,那或许的确是曼哈顿博士留下的痕迹。 “继续吧,老兄。”康斯坦丁抽了口咽,“墙里的家伙是谁?” “问者”摇了摇头,“我原本以为那会是消失的鞋店老板,但根本不是,我能确定的只有他是一个中年男人,身份无法查明。但我在他的喉咙里找到了这个东西。” “问者”掏出了封存在透明袋子内的焦黑手表,它已经坏掉了。 “我找到了制作这家手表的公司,但他们说从未制作过这一款手表。”“问者”说道,“但他们承认这样的工艺绝非仿制品,这很奇怪,那家公司的钟表设计师甚至惊讶的认出了自己曾用过的经典元素。但它并未存在过,一如既往。”
或许这块儿表根本不属于这个宇宙,或者那个男人也不属于这个宇宙。 “这些线索将你引向了纽约?”“初堕者”还坐在不远处的沙发内,他惬意的喝着茶,仿佛事不关己的看着每一个人。 “我不这样觉得,因为它们和魔法无关。”康斯坦丁忽然说道,“我和小扎也去过哥谭,但我没有看到这些怪异的现象,或许那个废墟间的幽灵在回避着我吧,哈!但至少我找到了这位老兄所找不到的线索。当然,那需要一些手段,还有一些……额外的贿赂和捉弄……你们懂的,那是我最擅长的方法……” …… 夜幕下的哥谭老城充斥着和伦敦一样的恶臭与腐朽。 1635年,挪威的某个雇佣兵建立了哥谭,英国人又接管了它。然后,一群大亨到来了,所罗门·韦恩开始建设哥谭,他标榜着崭新的哥谭,崭新的城市,崭新的堡垒,和未来的荣光。 工业、科技、贸易还有疯狂和罪恶。 就像纽约一样,伴随着哥谭的高楼林立,阴影下的黑暗也茁壮成长。而阿卡姆疯人院那座孤岛上的恐怖城堡便成为了地狱隘口,它永远透过石像鬼的眸子凝视着那些注定属于烈火乐园的灵魂。 康斯坦丁叼着烟走在被文明抛弃的老街上,他感到十分奇怪,因为这样的一个罪恶之地居然看不见一个恶魔。 或许地狱的那帮探子们早已认定这里无药可救,他们无需蛊惑,他们知道这里的人会给自己拴上链子,然后手拉着手,无限欢乐的唱着圣诞颂歌走进向往已久的疯狂归宿。 真他妈的是个好地方! 康斯坦丁在一处酒吧门口停下脚步,他没有跟着扎坦娜去韦恩老宅,他知道扎坦娜会和那个说话阴损的干瘪小老头儿唠唠家常。 他至少懂得这些,他也不愿令所有人都尴尬,而且他也不属于那种深沉严肃的地方,他会在更熟悉的领域中施展属于康斯坦丁的手段。 看着门内透出的光线,康斯坦丁咧嘴笑了。 门铃声响起,康斯坦丁带入了一排湿漉漉的脚印,还有一缕缕的烟雾。 很快的,一些阴郁的脸庞转了过来。 哥谭能嗅出外来者的味道,但很遗憾,他们这一次失灵了。 俗话说,物以类聚。康斯坦丁就在粪坑中摸爬滚打,对他来说,这算是回家了。 这群人很快便再度将脑袋埋进酒杯中。 康斯坦丁则饶有兴致的打量了一圈儿,最终,目光落在了窗边座位上一个妩媚动人、眉眼间风情万种却又有些忧郁的黑发丽人身上。 她和这里格格不入,心不在焉的用手撑着下巴,侧目眺望窗外的街道。 康斯坦丁知道酒吧的斜对面便是“终末狼烟”的废墟,他锁定了目标,而且他觉得就算运气不好,也会得到一场艳遇。 “你不应该坐在这里。”康斯坦丁坐在了那女人的对面笑道。 女人稍稍转了下头,嘴角略微上扬间,慵懒诱人的声音带着戏谑捉弄的味道吐出唇外,“你也不应该在这里,康斯坦丁先生。” 康斯坦丁盯着那女人猫一般的双眸愣住了,他倒不是惧怕这个女人,他也不怕身份被发现,他主要怕的是桌子下面正对准他重要部位的漆黑枪口。 第十三章 哥谭不朽(四) “真的有必要如此吗,女士?”康斯坦丁装作镇定的叼着烟问道,“还有……我难道在哥谭的知名度也这么高?不会是什么绯闻、道听途说的小报道之类的吧?如果是因为扎坦娜,哦,我们只是朋友,我和布鲁斯也不熟,我们……” “你真的很有意思,康斯坦丁。”女人脸上的表情显得十分享受对康斯坦丁的捉弄,“我只是以防万一,也没有人会为了得到一些小道消息而如此大动干戈,我不是一个疯子。” 康斯坦丁看得出来,眼前的这个女人没有杀死自己的理由,但不代表从现在开始她就找不到一个理由。 所以,最好还是老实点儿,否则这种死法属实有些过于狼狈了,而且想想就疼的很。 “我真的只是来这里喝一杯酒,再看看哥谭美好的夜景。”康斯坦丁靠在椅背上,尽量保持放松,“你的话令我打消了不少顾虑,女士。毕竟外面对哥谭的刻板偏见还是很大的,他们都说这里除了盛产疯子外,还真没什么可看的东西。顺便说一下,我从来没信过。” 女人咯咯笑了起来,但她那猫一般的眼睛可没有丝毫笑意。 妈的,即便这样,她还是能迷倒一堆男人。搞什么?约翰?你他妈的不是那种跟着欲望走的家伙,认真点儿!出师未捷身先死的事儿可不是你的风格! “我很喜欢你的幽默,却不喜欢你这张嘴脸。”女人稍稍收敛笑容,“你不该来这里。” “这就怪了,女士。很多女人还真就被我这张脸迷得神魂颠倒,而这张嘴……哦,我只能说你应该亲自体会一下,才能知道它的美好。”康斯坦丁边说边稍稍侧目,他注意到至少三个男人在看着他,“我可以现在就离开,我已经了解到了哥谭热情好客的一面,而我也还想用这张嘴去尝尝这条老街的特产炸鸡。” 康斯坦丁说着便盯着女人的眼睛慢慢起身,但看到那女人撅起性感的红色嘴唇时,他又不得不坐了下来。 妈的,贱货! “你瞧,你要是真的知道我是谁,就该知道我是个穷鬼。”康斯坦丁摊了摊双手,“你想要什么,女士?我恐怕除了以身相许外,别无他物。” “哦,康斯坦丁,至少我知道你应该还有别的东西可给。”女人稍稍伸出舌头舔了下嘴唇,然后随着左手的动作,像是稍稍撤回了桌子下面的枪,“你的技艺。” “那我想我们得换个地方,虽然我不介意在这里就办事,但那样……我得收费。”康斯坦丁咧嘴笑了,他完全镇静了下来,因为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或许早就盯上了他,而且她似乎认识扎坦娜,从而了解到了魔法。 现在,这女人就在这里等着我这条傻鱼上钩。 但不要高兴的太早,女士。既然你有求于我,那就意味着我他妈的开始占据主动权了。 是时候换个姿势了。 “这些笑话讲多了就没意思了,康斯坦丁。”女人将一张纸条推到了康斯坦丁的面前,“那上面是地址,你现在就过去,而我得清理一下这里的垃圾。你还真是一个衰人,身上的恶臭总是会引来苍蝇。” 女人终于收回了枪。但康斯坦丁却看了看纸条上的地图后纹丝不动,他舒服地靠在椅背上奸邪地笑道,“谢谢夸奖,女士。但我觉得我是个幸运儿,每一次都能中头奖。所以……我到底能得到什么好处?” 女人翻了个白眼,然后慢慢站起身来,她穿着紧身牛仔裤和黑色的夹克,曼妙的身姿轮廓令人着魔。她轻盈地走到康斯坦丁的身侧,然后低头给了康斯坦丁轻轻一吻,紧接着走向了其中一个已经站起身来的彪形大汉。
啊……真是一个小妖精。 康斯坦丁回眸间看到了更为惊讶的一幕,那女人的动作仿佛流水,无声无息间已经高高抬起右腿,高跟鞋的鞋跟几乎穿透了那魁梧男人的下巴。 在那个男人瘫坐在地上并低下脑袋时,两个男人骂骂咧咧的站起身来,但其中一个还未来得及拔出枪,他的脑袋就和脏污的桌面来了一次亲密接触。很快的,鲜血沿着桌面开始流淌。 女人没有停留,她旋风般的回旋、弯腰、侧踢,而再度转身之际,令倾斜翻倒的倒霉蛋脑袋径直撞向女人从桌子上抄起的酒杯。 一声脆响,在冰晶般闪亮的玻璃碎片爆裂于空中时,另外的三个男人冲了上去。 康斯坦丁没有再看下去,那个女人已经吸引了那些跟屁虫的注意力,他必须开溜了,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和人打交道从来就不是康斯坦丁的长处。 说穿了,康斯坦丁根本打不过那些白痴。他还记得曾经和查斯一起在街头的光辉岁月,每一次惹火上身,都是查斯顶上去,而他要么等待着查斯将对方削成烂酸梨,要么查斯挡不住所有人,致使他也必须挥舞着拳头,最终落得个一脸包的下场。 康斯坦丁快速的推开了酒吧的门,他迎着寒风钻进黑暗,在门关闭之际,他听到酒吧老板愤怒的喊喝着一个名字——赛琳娜。 毫无疑问,这就是那个仿佛体操冠军般的女人所拥有的名字。 可这猫一般的女人到底是谁? 康斯坦丁裹紧大衣并双手插兜,他记得老街的一部分道路,而那个赛琳娜所画的地图也正是老城区这边的,那上面标注的很清楚,只差三条街道,无需坐车就可以抵达。 那女人要什么?看样子她和那些流氓都是一丘之貉,而且在这片地区也算是个熟人,她真的有必要和那些混混大动干戈?而那些杂碎又为何盯上我?他妈的我难道在哥谭也成了香饽饽? 真是太她妈的令人高兴了,约翰!你终于火出圈儿了! 康斯坦丁悻悻地快步走过街道,然后沿着赛琳娜的指示找着不难辨认的路标和商店招牌,最终,他终于抵达了距离通往三角岬的西桥附近的一处无人的黑暗仓房。 康斯坦丁没有贸然走进那仓房间漆黑的狭小甬道,他反而开始琢磨着弄点儿陷阱来调转现今的局面,必须控制住赛琳娜…… “算你识相,康斯坦丁。”赛琳娜忽然从一处仓房的上方现身,她悄无声息的一跃而下,然后咧嘴笑道,“我以为你会想着埋伏下一些陷阱。” 妈的! “怎么可能?”康斯坦丁一脸愤恨地笑着,“我他妈的最怜香惜玉了!所以,我们来这里做什么,亲爱的赛琳娜?你不会真的找了一个可以共度良宵……” “我要找出布鲁斯遗漏了什么。”赛琳娜忽然严肃起来,“我需要你帮我盗取一样我所不了解的东西,我觉得那东西和魔法有关。” 康斯坦丁慢慢上挑眉毛,然后咧嘴笑了起来,“哦,女士,你本不用这么费事,因为我也是为了布鲁斯而来,你瞧?我们殊途同归。” 第十四章 哥谭不朽(五) “我不知道你想要说什么,康斯坦丁。”罗夏摇了摇头,“你像是在和一名罪犯共同行动,你甚至本身就在做着盗窃的……” “没错,老兄!你显然也是个狠人,你也游走在法律之外,你可以用暴力撬开别人的嘴巴,而我也在用我自己的手段。”康斯坦丁叼着烟不屑一顾的看着罗夏,“如果有人在用魔法作恶,如果这些邪门儿的玩意落入普通人的手里,你认为那会是件好事?我他妈的一直致力于让那些脑残远离这些玩意儿,我也不想在一个门外汉的身上浪费时间,所以,你最好坐稳了,摘下那破烂头罩,然后好好喝你的茶,如何?” “初堕者”在沙发上咯咯笑了起来,维斯提布兰也事不关己的看着热闹。很显然,这两位来自地狱的家伙喜欢这样的场面。 “这一次,我不得不赞同康斯坦丁。”“魅影陌客”幽幽地说道,“他虽然行走于黑暗,但他知道何为对错。罗夏先生,我们现在也需要更多线索和信息。” “问者”冲着罗夏点了点头,罗夏在沉闷地轻叹声中暂时安静了下来。 康斯坦丁满意了,他靠在椅背上,撇了撇嘴,“很好,我不经常唠家常,这让我想起了雷文斯坎精神病院里面对医生的各种没什么卵用的谈话治疗,妈的,他们明明可以直接将药塞进我的嘴里。我想那是因为他们都他妈的乐于挖出我们的过去,然后编造一些……” “约翰?”陈宇侧目间咳嗽了一声,他知道康斯坦丁遇到了猫女赛琳娜·凯尔,那是一个和布鲁斯暧昧不清的怪盗,“请继续,我们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 康斯坦丁耸耸肩,“就像我说的,我不喜欢一直任人摆布,即便麻烦事总是阴魂不散。我必须想出一个计划,在我知道该怎么做之前,我必须小心点儿的应对那个女人,我不信任她,因为她就像一只琢磨不透的猫……” …… 赛琳娜将一个仓库的铁门下方的锁打开,然后在“哗啦”作响的声音下将仓库的门推了上去。 康斯坦丁觉得仓库里似乎有什么活物在黑暗中动了动。 他希望那不是老鼠。 赛琳娜走进仓库,然后打开了灯。 昏黄的光线下,康斯坦丁立刻看到了一个被捆绑在角落里、被蒙住了眼睛和嘴巴的男人,那家伙闷声叫了两下,显然听到了声响,他开始扭动身体,但绑住双腿、吊起双臂的姿势下根本就是无用功。 赛琳娜看了看仓库外,然后将门落下、闭合。 “他是谁?”康斯坦丁盯着那脸上似乎涂抹着白灰的男人掏出一根烟,却被赛琳娜一把抓了过来。 “这里会被人发现的,我们需要很快离开,别留下什么痕迹。”赛琳娜严肃的将烟塞进了自己的衣兜内,“他是小丑的手下,我想你应该听说过那个疯子,这个家伙也是从阿卡姆疯人院跑出来的疯子。” 小丑。 “我听说小丑曾被关在阿卡姆疯人院,那家伙到底是谁?”康斯坦丁环视着有些混乱的仓库,但这里似乎并没有隐藏着什么有用的东西,这不过是赛琳娜临时囚禁这个小丑手下的牢房和审讯室,康斯坦丁注意到了那男人身上的淤青。 “没人知道。有人说他曾是个落魄的喜剧演员,有人说他只是个三流的杀手,有人说他叫乔·科尔,谜语人却恶心的称其为杰克。”赛琳娜走到男人的身边将嘴巴上的布条松开,但没有解开眼睛上的布条,她显然不希望男人看到她和康斯坦丁的真容,“我在三天前抓住了这个疯子,当时他正和另外三个白痴袭击商贸大街的一家夜总会,那是双面人的地盘儿。两个疯子很快被打成了肉泥,只有这个傻子逃了出来,他用了一个奇怪的东西,那些追着他的人全都炸碎了,我从未见过那样细碎的死人。” 康斯坦丁沉默了,他知道他或许找到了一些有用的线索。因为曼哈顿的那些参与帮派纷争的小混混就在使用一些诡异的魔法道具,那些玩意儿的杀伤力惊人,而且极不稳定。康斯坦丁就曾看到一个傻帽儿将自己炸成了墙上的血色涂鸦。
那玩意甚至并非永久性的,康斯坦丁不愿操控那种邪门儿的道具,他将其藏在只有他知道的地方,甚至没有告诉扎坦娜。 而这种相似的东西出现在了哥谭。 这绝非巧合。 但令人担忧的是,小丑的手下掌控着这些匪夷所思的道具? “我一路跟踪,直到这家伙钻进了格兰特公园内的树林。我偷袭了他,将其绑到了这个藏匿点儿。”赛琳娜慢慢直起身子,然后踢了那男人一脚,那男人哼唧了一声,继而咯咯笑了起来,“他一直都是这种状态,我不明白如此白痴的一个家伙是如何能听明白指令并实施计划的。” “我听说小丑从来没有什么计划。”康斯坦丁皱起眉头,“你拿到了他用的那个奇怪的东西?” 赛琳娜从仓库边上的一个黑色的背包内抽出了一个银色的权杖,顶端镶嵌着一颗红宝石,“那宝石是赝品,权杖也是廉价货,而且我觉得它已经失效了。” 康斯坦丁伸出手,赛琳娜犹豫了下,还是递了过去,“这种东西应该还有很多,这疯子胡乱念叨时,我拼凑了一些线索,在钻石区那边儿有人在交易这种东西。” 那权杖没有什么异样,感受不到任何魔法的波动,上面也没有诡异的图案、符号,或是神秘的语言,那颗宝石也不像是蕴藏着某种古老的诅咒或是神秘力量,而且如果它只是赝品,估计这跟那些神话中的物品也搭不上关系。 这就是一个普通的装饰品。 “等等,难道这玩意儿不是小丑的?”康斯坦丁狐疑地抬起头,“话说,小丑在哪里?我听说他从哥谭失踪了。” “很长时间了,甚至连蝙蝠侠都没有留意到小丑的失踪。”赛琳娜稍稍有些忧心地皱了下眉,她像是在担心蝙蝠侠的安危,“一个疯子成了小丑的替身。但他没有出现在哥谭,他……” “他无所不在!哈哈……”那疯子忽然兴奋地颤声说道,“他就在这里!哦,没错!我们的王就在这里!他在看着你们!哈哈……他看着你们每一个人!哥谭的王……” 康斯坦丁感到有些脊背发凉,他真的想抽一根烟。 “我想你应该可以用一些特殊的手段撬开这杂种的嘴。”赛琳娜盯着那疯狂大笑的男人又给了他肚子一脚,“我们需要更多的信息,我需要找到交易的具体地点。” 这些魔法道具居然并非小丑掌握的东西。但他肯定和“午夜老爹”有所牵扯,通过布鲁斯给扎坦娜的线索中,小丑甚至还袭击了“午夜老爹”在芝加哥的灵魂交易分部,杀死了一个重要人物。 这些线索和康斯坦丁所经历的极为矛盾。 而且直到现在,康斯坦丁也不相信小丑会雇佣“丧钟”和“死亡射手”,这不是一个疯子的思维方式,那或许只是“午夜老爹”的计策。 如今,又出现了新的矛盾点,还有第三方在魔法上插手,而且直指纽约。可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他们为何不自己去占领那片地盘儿?他们像是在享受这样的混乱……嗯?这看上去才像是小丑的做法。 或许赛琳娜说的对,只能用些手段撬开这个疯子的嘴来…… “嘭”! 那疯子的脑袋炸成了齑粉,两颗眼珠子滑稽的在仓库的上方成饼状黏附住了。 “shit。”康斯坦丁抹了一把脸上的污浊,在恶心的血腥味下,他不管不顾的掏出了一根烟塞进嘴里。 这一次,赛琳娜没有阻拦,因为她也惊恐地愣住了。 “你最好站远些,亲爱的。”康斯坦丁点着了烟,满是污血的脸被打火机摇曳的火光照亮,“我得将那个傻x从地狱里弄出来,希望他走的不远。” 第十五章 哥谭不朽(六) “那些道具……”“魅影陌客”沉声说道,“它们真的来自哥谭?它们和魔法十分相似,但使用的规则却并不一样,它们……和维克身上的那种能量残留十分相似,但构成……被改变了。创造、融合、改变……这种能量的本质仿佛来自于‘神波’,却又要比那股被动在造物中传播的力量更加纯粹、原始,仿佛是一种……桥梁。” “那是能量的极限,量子化的它几乎就是造物本身,它也是最为基础的存在,它无须定义,它自己便是某种定义,它是矛盾的核心,它可以赋予,它可以剥夺,它可以转变,它就是某种规则本身,它就是存在中的真实投影。”吉姆此时再度变成了“幽灵”,他紧锁眉头的说道,“这股能量无所不在,即便是我,如今也根本无从追溯其根源,它……就像是一直存在于此。” “真的有那么夸张?”“问者”扭头问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掌控这股能量的人想要什么?他们完全可以毁灭一切,或是重塑一切。” “并不完整……”陈宇低头沉思道,“这股力量还并不完整,而凡人也无法完全理解其本质。既然如此,想要将这股力量据为己有,他们就必须不停的实验、测试。而太过庞大的力量会引发不可控的灾难,他们必须谨慎为之,而曼哈顿出现的这些道具,或许便是实验……” “或许这只是任意为之的混乱之举。”康斯坦丁插言道,“你们的理性思维很容易将自己禁锢住,各位。聪明人有时会成为束缚自我的牢笼,而我不同,我会探查人心,陈。我在疯狂中行走,我了解那种感觉,这不是一场实验,这是一场玩乐。一个疯子正将世界当做游乐园,如果说他的目的,那也只是在测试,在如此糟糕透顶的境遇下,全人类是否都会走向疯狂。” “小丑。”“问者”说道,“你真的认为小丑会参与进来?布鲁斯最后在‘终末狼烟’的废墟间发现的那张字条不像是小丑的举动,那要更有条理,那是某种严密计划的一部分。我虽然在那……幻象中看到了诡异的笑脸,但那无法成为证据。” “或许我们应该将逻辑思维屏除,康斯坦丁的理论是正确的。”罗夏忽然沙哑地开口,他带着手套的手指沾染着茶水在桌子上画出了一个笑脸,“换位思考,走进疯狂。拜托,我们都带着面具,我们都有着另一个身份,既然我们已经进入了一场荒诞的滑稽剧里,我们何不都成为那个喜剧演员?列车已经脱轨,看看外面的街道,所以,我想是时候更大胆激进一些了。” 康斯坦丁打了个响指,然后笑了起来,“陈,这就是我所说的,有时候我们得成为那个疯子才能看到不一样的光景,我想蝙蝠侠就是这样才会和那些家伙玩的不亦乐乎。” “你像是越来越开心了,约翰。”陈宇扭头看向康斯坦丁,他可以模仿疯狂,但他无法理解疯狂,他必须深思熟虑,哪怕是一些被旁人认为非常规的计划却又并不是莽撞的选择。他知道什么时候可以下注,什么时候不可以,他懂得概率和赔率所能折算的收益,他知道行动的后果和需要付出的代价。 但小丑并不在乎,他的每一步都无法预料,他即兴发挥着他那天才的头脑,他是疯狂的艺术家,血色和混乱是他的颜料。 “总之,我必须再度和地狱打交道。那不是一个令人痛快的经历,尤其是我的脸上还有死人的脑浆,甚至是碎肉残渣。”康斯坦丁抽着烟开始了重新讲述,“但我必须继续,因为我感觉得到,我已经被扼住了喉咙,我得逃出去,我得找到可以利用的一切手段……” …… 手锯,刀子,汽油,还有一个盘子。 这能让人联想到什么? 而此时,康斯坦丁正一边弄掉死人的衣服,一边忍耐着阵阵血腥味并尽量不去看那脖子上的烂肉和汩汩涌出的鲜血。” “要是被人发现,你会被当做恋尸癖的疯子,然后活活烧死。”赛琳娜在一旁说着风凉话,她也感到十分恶心,她想要赶紧洗去一身脏污,但现在条件有限,只有用破布不停的擦拭着头发和脸上的污浊,“哦,天哪!真是受够了!” 还不是你自己折腾的! 康斯坦丁反而好受了一些,看着别人受苦总能找回一些平衡。他现在开始在死人的胸膛上用刀子刻上通灵法阵和需要的符号。 希望死亡的步伐能慢一些,要是这个死人已经落入地狱,那钓上来就需要耗费更大的精力了。陈宇如今消失了,地狱那帮杂碎绝对会找我的麻烦,而我的小命还攥在玛门的手上。 妈的! 康斯坦丁憋屈的完成了仪式的前半部分,然后他看向赛琳娜,“帮我砍掉这家伙的一只手,左手右手都行。”
“耶稣啊,难道你不会动手吗?”赛琳娜恶狠狠地喝道。 是啊,我他妈的当然能动手。 但我偏不! “女士,我他妈的是在帮你!而且我以为目前只有我是这方面的专家,所以,可否不要质疑一个专家的任何行动?”康斯坦丁极为严肃的扭头看着赛琳娜,“而且你每一次抬杠都会耽误寻求答案的功夫!” 赛琳娜眯缝着眼睛看了康斯坦丁两秒钟,她最后妥协了。她极为不情愿的拿起手锯,然后走到尸体的边上,“上帝啊……妈的!” 康斯坦丁幸灾乐祸地看着赛琳娜歪着头快速的锯下尸体的一只左手。 看来这娘们儿没杀过人,就是个毛贼。 可布鲁斯会认识一个贼?哈!这他妈的还真是黑历史!而且看上去两人也有点儿暧昧不清啊!难不成那孙子背着小扎又勾搭上了一个? 八卦心泛滥的康斯坦丁却不耽误鼓弄尸体和地上的法阵。 很快的,赛琳娜将断手放在了盘子里。 康斯坦丁则将盘子放在了法阵的中央。 “好了,躲到一旁去,你最好用布条蒙住眼睛。”康斯坦丁站起身来,他向着断手淋上了汽油,然后他点燃了一根烟叼在嘴里,“现在,让我们看看那家伙死了以后是否能沟通。” 骨盘游戏是最不想用的方式。 几颗牙齿或是用死人的脑袋来通灵都是最稳妥的方式。然而现在的状态就是,脑袋没有了,就连牙齿都他妈的成了渣滓。 “循流而上,汝之魂灵,投入烈焰,汝之形神。”康斯坦丁点燃了那只手,熊熊烈焰立刻腾起,“听吾召唤,归于此地,止于此地。” 火焰摇曳着,伴随着轻微的“滋滋”声和一阵淡淡地肉香,于烈焰之上的浓烟中现出了一个模糊的痛苦轮廓。 “告诉我,你在哪儿。”康斯坦丁用手中的小刀插在那断手上。 一阵凄厉的尖叫。 赛琳娜即便蒙着眼睛,还是不由自主的抱住了自己的胳膊。 “寒冷……痛苦……我看到了一团火!”那模糊的轮廓空洞地哭喊着。 康斯坦丁蹲在地上狞笑着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个可悲的灵魂回来了,而且并不像生前那么疯狂。 这就有意思了。 “你的名字。”康斯坦丁问道。 “休伊……休伊·马歇尔。”那灵魂颤声说道,“求你……救救我……我好冷……” 烈火燃烧着。 “我会救你的,只要你告诉我你为何袭击双面人的夜总会,又从哪儿得到的那根权杖般的玩意儿,还有……小丑在哪儿?”康斯坦丁再度拔出小刀,又插进已经焦黑的手掌。 “我……我忘记了……我只是一个货车司机……我在开车……我看到了一道光……我……”灵魂在浓烟中更加模糊。 该死!我可不想弄第二只手! 康斯坦丁搅动着断手,他刺激着灵魂,“告诉我,休伊!只要我得到了答案,我就可以救你,并引导你去更暖和的地方!” “我……被带走了……他们……他们给我注射了什么东西……上帝啊……痛苦……求求你……”那灵魂惨叫起来,一时间烈焰忽然蹿升,吓得康斯坦丁闪身间差点儿坐在地上。 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可以看见我的妻子……我可以看到一场足球比赛……啊……那是未来……我能赢得那笔钱……我必须去取那笔钱……”灵魂在滚滚浓烟中变得狰狞起来,“他们给了我那样东西……那是我的魔法棒……哈哈……实现愿望的魔法棒……哈哈……” “谁给了你那玩意?”康斯坦丁捡起了那危险的权杖。 “卡尔·佩德罗……他在钻石区的医院……”灵魂没有说完,他猛然间膨胀,而烈火也随之扩张。 康斯坦丁手中的权杖沾染了火焰,它立刻烧了起来。康斯坦丁骂骂咧咧地将其扔掉,并惊恐地坐在了地上,权杖的火焰则助推着断手上的火焰,很快的,无头的尸体被牵连进去。在没有任何助燃的情况下,那尸体燃烧的极为猛烈,甚至散发出淡淡地蓝光,紧接着,康斯坦丁听到了刺耳的鸣笛声。 赛琳娜已经摘下了布条,她拉着还想要去鼓弄骨盘的康斯坦丁冲到了门边。 鸣笛升到最高峰时一声巨响。 巨大的冲击力下,赛琳娜刚刚抬起一部分门,两人就飞进了茫茫夜色。 第十六章 哥谭不朽(七) 某人逼疯了那个名叫休伊的货车司机,用的是某种药剂? 陈宇仔细的在脑海中回放着康斯坦丁诉说的惊悚故事,难道小丑在做着某种实验?还是说小丑不过是利用了这些被逼疯的人? 可那药剂仅仅是让人疯狂?还是说只是副作用,而实际的目的则另有他用? “卡尔·佩德罗……那正是布鲁斯留下的信息中和小丑有所接触的某人的线人。”“问者”抬起头,他的语气有些惊讶,但那张一无所有的人造皮肤上却看不到任何表情,“而我在哥谭的搜寻也从一条线连到那个神秘人的名字。就像康斯坦丁说的,我不懂魔法,但殊途同归。从‘终末狼烟’出来后,我只能另辟蹊径,手表的线索中断了,但我还有那张照片和那具焦黑的尸体。我找到了阿尔弗雷德,我希望他能找人鉴定尸体的身份……” …… 韦恩庄园内有些荒凉。 “问者”可不愿意独自一人住在这样的地方,这更像是守墓。 “您来了,先生。”进入老宅后,“问者”便看到阿尔弗雷德一如既往平静的表情下略微带着些许忧虑,他要比之前苍老了一些,也瘦了不少,“只是……略微晚了一些。” “很抱歉,阿尔弗雷德,我一直都不在家。”“问者”双手插兜坐在了沙发上,“看来你也终于重操旧业了。” 阿尔弗雷德曾当过侦探,还是英国的特工,他退休后来到韦恩庄园,成为了布鲁斯的管家。也正是在这段时间里,阿尔弗雷德自己推断出了蝙蝠侠和罗宾的真实身份,并开始协助他们打击犯罪。 “哦,过去总会找上你,死亡也是一样。”阿尔弗雷德给“问者”倒了杯茶,“您找到了一些线索,对吗?” “问者”点点头,“‘终末狼烟’,那里有一具尸体,我希望……” “我已经将其转移了,‘问者’。”一个年轻的男子声音在“问者”身后响起。 不用猜,迪克·格雷森到了。他就是“罗宾”,他的父母都是马戏团的演员,再一次谋杀中,父母双亡的迪克被布鲁斯收养,而后,他发现了布鲁斯的另一个身份,于是便走上了“罗宾”之路。他这几年在外地上大学,如今回到哥谭却得到了一个噩耗。 “问者”回过头,他立刻看到阴影中站着一个魁梧的男人,迪克穿着黑色紧身战衣,带着类似蝙蝠双翼般的眼罩。 迪克没有穿上“罗宾”的战衣,也没有穿上蝙蝠侠的战甲。 “我以为你会继承蝙蝠侠的战衣。”“问者”沉声说道,“哥谭需要蝙蝠侠,尤其是现在。你知道的,只需要那个头盔和装甲就可以,至于这身行头下的人是谁……” “我不会穿上那身战甲,维克!”迪克稍稍有些愠怒的说道,“我也不会永远留在哥谭!我不是布鲁斯!而蝙蝠侠就是他!没有人可以替代……该死的!” “问者”看得出来,迪克在自责,他还很年轻,而布鲁斯就像他的父亲。 “恐怕哥谭想要的也并非蝙蝠侠。”阿尔弗雷德温文尔雅地忽然说道,“仇恨和怀疑已然升起,那些老家族的旧人,还有黑暗中早就翘首以盼的家伙们已经开始趁火打劫。落井下石和煽风点火是他们的强项,而哥谭一直都是信仰的坟墓。布鲁斯所致力于的改革脆弱不堪,他在疯狂的道路上奔驰的太远了,他想唤醒的只是一场噩梦,如今……我不想看到这样的结局,先生,但我们只是凡人,或许布鲁斯早就应该看穿这一点,所以,我如今想要的只是一个答案,在末日来临前,找到一个答案。”
阿尔弗雷德虽然说话总会有些阴损,但他绝不是一个悲观的人,而如果睿智如他都开始失去希望,那么或许,末日真的快到了。 “他没有死。”迪克忽然坚定地说道,“我会找到答案的。” 迪克离开了。 “问者”没有喝茶,他站起身来,看着茶杯水面上转动的茶叶梗说道,“迪克如果查到了什么,你知道怎么联系我,我会暂时留在哥谭。希望不会一蹴而就,老朋友,枢纽城也好,哥谭也罢,永不言弃是我的座右铭。” “‘问者’真的能找到所有的答案吗?”阿尔弗雷德伫立于沙发旁,他有些佝偻,他明明总是笔挺的站着。 “我只是一个提问者,阿尔弗雷德。”“问者”双手插兜向门外走去,“回答的事儿属于这个世界……” “问者”离开了老宅,他在夜色下向着市中心前进,他看到了那孤零零的蝙蝠灯短暂的亮起,他忽然改变了主意,他在阴影中如同鬼魅般的穿行于黑暗的街道,他在列车和高楼间消失又出现,他最终抵达了哥谭警局,他悄无声息的爬上去,在阴影中看着詹姆斯·戈登孤寂单薄的背影。 “我想,应该暂时有所改变了。”“问者”走进月光下的世界。 哥谭的局长诧异地转身,他先是警觉的摸枪,但最后松开了手。 “我是蝙蝠侠的朋友。”“问者”走到熄灭的蝙蝠灯旁站定,“我来到这里只是想告诉你,希望还没有止息。” “你是谁?”詹姆斯疑惑地问道。 “一个好问题。”“问者”看向詹姆斯·戈登,“但我才是那个提问者。” 几分钟后,灯盏再度亮起。 哥谭的夜空上,“问者”的标记成为了暂时的答案。 …… “我留下,能让迪克稳定,而他一直都是个能力出众的年轻人。他找到了线索,就在那具尸体中,迪克发现了某种具有放射性的同位素粒子,那张照片上也有同样的存在,还有手表。”“问者”说道,“在戈登局长的协助下,我们又在好几具尸体上发现了这种诡异的残留物。那些死人看上去没有共同点,就像是随机事件中的巧合,但最终,我们还是查到了一些端倪。一部分可以查明的生前轨迹中都显示他们去过钻石区的一家私人医院。” 看来这绝非巧合。 陈宇手托下巴思索着,他忽然说道,“你是否有那些死人的名字和死亡时间?” “问者”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资料袋,而陈宇则伸出手,令资料袋自动飘到他的手里。 此时,康斯坦丁轻叹一声,“那里不过是一个死胡同。我和赛琳娜找到了那家医院,那是在你之前,老兄。而且说实话,那里绝对是他妈的一个不输于地狱的恐怖所在,我不知道那是因为哥谭本身的缘故,还是因为我们如今被卷入的烂摊子,总之,那里快要被死人淹没了……” 第十七章 哥谭不朽(八) 如果说哥谭老城区是被时代抛弃的旧梦遗址,那么伯恩利区就是哥谭希望的象征,那里是哥谭的中心,新城的欣欣向荣和最为虚伪的光明一面都在伯恩利区,在那里,人们能暂时忘却东区的罪恶,但这只是暂时的,因为在畸形病态的光鲜面具之后,依旧是恶魔的贪婪血腥之脸。 至于钻石区,哦,这里是新哥谭的心脏,是一切罪恶的温床和起源地。 康斯坦丁走在灯火通明的现代化街道上,看着高楼林立和超现实主义般的城轨交通网络,这一切仿佛另一个世界,它们将哥谭其余的一切都隔离在外,即使是市政厅所在的地区都无法和钻石区相提并论。 资本为王。 是的,真正操控着哥谭一切游戏的正是这里的那四个只手遮天的古老家族。 他们从19世纪便开始掀起新的改革浪潮,他们令上东区的炼钢业走向衰落,他们将新兴产业带入哥谭,他们注入了资本的鲜血,然后开始令其慢慢生长并蚕食哥谭的每一条街道、每一个地区,直至每一个人。 冷血无情的新贵族标榜着精英之上,他们宣扬奋斗与智慧,他们将底层边缘人士推入万劫不复的漩涡,任其腐烂,却还要令所有人相信那是因为他们不够努力,他们只是哥谭的蛀虫,他们早就应该消亡。 麻木变成了绝望,绝望催生了愤恨,愤恨演变为疯狂,而疯狂滋生了罪恶。 康斯坦丁叼着烟,在冷冽的哈气和烟雾中,他看到身着名贵西装大衣的男男女女谈笑风生,他们甚至在和康斯坦丁擦身而过时鄙夷的向着眼前这个浑身脏污的老流氓投以厌憎蔑视的眼神,他们甚至不在乎那些明显的血迹,虽然这里也有着魔法的干扰。 但即便不这么做,他们也会很快遗忘,因为这一切并不重要,就和脚下脏污的雪花一样,早晚都会消融风干。 一切都和伦敦太相像了。 那里的保守党也开始了欧洲一体化的进程,他们将失去所有的自由和权利,他们会被拴在一起,手拉着手走向资本的坟墓。 但他们看不见,就像哥谭。 康斯坦丁抬头间便能看到高耸入云的韦恩集团大楼,或者说他只要随意的环视一圈儿,就会发现街道上大部分的东西都属于韦恩集团。它是哥谭的翘楚,它甚至是整个美国的翘楚,它的产业覆盖全世界。 或者说,你花的每一分钱都他妈的可能会重新回到韦恩集团。 它就是罪恶的中心,它奠定了哥谭的黑暗基调。 康斯坦丁咧嘴冷哼一声。 “你傻笑啥?”赛琳娜一直都在留意着康斯坦丁的举动,她可不想让康斯坦丁在如今这个节骨眼悄悄溜掉。 “我在想……一个财主家的傻儿子居然在反抗自己,这是多么疯狂的人才能做出的蠢事。”康斯坦丁叼着烟笑道,“或许我应该告诉他,将自己家的大楼都他妈的炸了,或是将集团的钱全都散尽,至少哥谭的人们会将他当做白痴圣人一天,然后再理所应当的将他送进阿卡姆疯人院,让他和那些他最喜欢的疯子一起快乐的打牌。” 赛琳娜知道康斯坦丁在调侃布鲁斯,她翻了个白眼,继续快步沿着街道向前走着。 “你知道我们要找的医院?”康斯坦丁跟在赛琳娜的身后问道。 “不,但是钻石区有一家隶属于韦恩集团的私人医院,准确的说,它应该算是一个研究机构。”赛琳娜忧心忡忡地拽了拽肩上背包的带子,“我觉得那个疯子不会出入寻常的医院。” “很好,你的话让我再次证实了我的胡言乱语会成为他妈的真理!”康斯坦丁撇撇嘴。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赛琳娜阴沉着脸说道,“布鲁斯不可能面面俱到。” “啊哈!我怎么嗅到了爱情的酸臭味儿?”康斯坦丁调侃着,“我估计我今天能发财!只要将这小道消息发给某家报社……” 康斯坦丁吹了声口哨。 “闭嘴,康斯坦丁!”赛琳娜有些恼火了,看她脸上的表情像是已经开始找上这个没脸没皮的无赖了。 “我可以不出声,我甚至可以就此走掉。”康斯坦丁乐呵呵地说道,“但你真的愿意放弃我这么一个大帅哥?” 赛琳娜闷着嗓子低吼一声,然后立刻拽住康斯坦丁的衣领,将其推进了两栋高楼间的黑暗夹缝。
“布鲁斯曾救过我,而且哥谭的治安变差了,这不是好事,至少我的买卖也不好做了。想想看,富人都离开,我要如何偷他们的东西,再卖给他们?”赛琳娜怒视着康斯坦丁恶狠狠地说道,“我不相信布鲁斯就这么死了,我得找到他,还他一个人情,然后要挟他。等到我再次被他抓住时,我就可以……” “这就是该死的爱情,亲爱的。”康斯坦丁一脸坏笑,“我不关心这些,而你欠了我一个人情,我只希望你记住这一点,赛琳娜。” “啧!”赛琳娜松开了手,后退一步,“如你所愿,人渣!” 看着赛琳娜重新走回街道的妖娆背影,康斯坦丁美美的抽了口咽。 局面调转了。 太年轻了,这是通病。 也只有陈宇那个混蛋能令我手足无措,那个青出于蓝的王八蛋骗子!可那小子他妈的到底去了哪儿? 阴霾再次笼罩康斯坦丁的心间,而等到站在韦恩集团的医院门口时,恐惧又爬了出来。 本能开始催促着康斯坦丁尽快逃离此地。 妈的,这里面的确存在着邪门儿的猫腻。 两人推门而入,医院大厅内没有什么人,保安和来回走动的医生和护士也并不理会两个除了脑子像是没什么病症的家伙。 卡尔·佩德罗。 布鲁斯说那家伙是“终末狼烟”的店主,也是和小丑有所接触的某个大人物的线人。而死去的那个小丑手下却说他在这家韦恩集团旗下的医院,或许也正是这个卡尔在给那些疯子特殊道具之前还绑架了他们,为他们注射可以变疯的药剂。 “我们得找到那个叫卡尔的在哪儿。”赛琳娜皱眉间观察着每一个人。 “让我来。”康斯坦丁熄灭了烟头,然后双手插兜走向前台,他笑吟吟地看着值班的工作人员,然后打了声招呼,“你好啊,美女!可以告诉我卡尔·佩德罗在哪儿吗?” “先生,你是……”那女人忽然变得木讷起来,紧接着,她便生硬的微笑着摇了摇头,“抱歉,先生,我不认识这个人。” 赛琳娜有些毛骨悚然,她甚至都没看到康斯坦丁有什么动作,但对方却已经被催眠了。 康斯坦丁沉吟了两秒钟,他再度命令道,“帮我查一下病人的名录吗?” “我只能查一部分,先生。”女人笑着说道。 “很好。”康斯坦丁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那女人才抬起头,“很抱歉,先生,没有您需要的名字。” 看来不会那么顺遂,那个名字或许并不重要,因为那可能是个假名。 康斯坦丁撇撇嘴,他离开了前台,然后走向拐角的楼梯,“看来我们还是需要非常规的手段,至少我们还有不少血可用。” 赛琳娜看着康斯坦丁从衣兜内掏出一段绳子,绳子的末端系着圆锥形的金属物,康斯坦丁令其沾染了一些大衣上的血污,然后用两根手指捏住绳子,令其自由垂落。 简单的搜索咒,但还需要一些加工。 “阿布拉卡达布拉。”康斯坦丁念出那最为常用的基本引导咒语,他很快又添加了冰岛的秘术字母,那本是在橡木上雕刻并放置在坟墓内用于追踪小偷的咒语,但很显然,那个死人的命都被人偷走了。 康斯坦丁就这么平举着左臂,一边看着那慢慢摇摆的圆锥金属物,一边走上通往二楼的楼梯。 “这能成功?”赛琳娜在踏上二楼的走廊时忍不住问道。 “嘘,亲爱的,有点儿耐心,而且……你没发现吗?”康斯坦丁稍稍抬起眼皮,他的脖颈开始冒汗了,“搜寻是双向的,我想有人也找上我们了。” 二楼空空荡荡,昏暗的灯光熄灭了大半,在走廊的尽头,只有一个男人站着,他带着中世纪那种鸟嘴面具,穿着白衬衫,扎着领带,并不合时宜的扛着一个木板,上面写着“世界末日”。 然后,男人转过头来盯着康斯坦丁和赛琳娜。 那一刻,仿佛整个哥谭都醒了过来,那些不朽的魂灵在慢慢崛起。 “槽!”康斯坦丁注意到绳子下的金属物痉挛般的摇摆着,甚至散发出淡蓝色的微光。 第十八章 哥谭不朽(九) “我看到那家伙的第一眼就知道,我他妈的见到了一个死人!”康斯坦丁心有余悸地缩了下脖子,他看着烟灰掉在桌面上,“我已经开始屁滚尿流了……” …… 赛琳娜没有掏出枪,她反而抽出了藏在衣服下的一根……皮鞭? 好吧,要是放在别的什么时候,我愿意试一试这种别样的刺激,但不是现在,现在我只想知道那玩意儿除了令人心神荡漾外,最好能弄死那些杂种。 “当心猫头鹰法庭,时刻监视你出行。暗处窥望哥谭市,藏于矮墙阁楼间……”赛琳娜不合时宜地念着糟心的童谣,那就像是某种惊悚的哥特式恐怖故事。 我他妈的都不明白,为啥人们会将其成为童谣?这只会吓死那些小屁孩,或者会令我这种傻缺走上一条不归路。 别信这些东西,这是我真诚的建议,否则……你就回不了头了。 “你知道他是谁?”康斯坦丁小心翼翼地靠近,他看到那男人面罩上的鸟嘴偏转了一下,而且上面沾染着血迹,他像是没有看到两个不速之客。 “我不想知道,但他或许的确是‘猫头鹰法庭’的家伙。”赛琳娜如临大敌般的挪动着步伐,她显然弯腰弓身的动作,更像是一只猫了,“传说中他们就像死神,没有人能在看见他们之后继续活着。” “猫头鹰法庭”。听上去就不吉利,但绝不是这奇葩组织在搞事,这家伙已经死了。 “至少可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眼前的这家伙已经嗝屁了。”康斯坦丁盯着绳子下晃动的金属物,那蓝光就像是仓库里惨死的那个家伙最后于火光中迸发出来的诡异光亮。 “死人?”赛琳娜不寒而栗,她停下了脚步,她开始想要退缩,因为她显然只是一个贼,她想要找到卡尔·佩德罗,偷取那些魔法物品,然后以此恐吓此人,令其说出阴谋的真相。 和死人或是其它诡异事件打交道? 那不是她这一介凡夫俗子应该干的事。 戴着怪异头罩的男人忽然伸出手,他像是在指着什么东西。 康斯坦丁和赛琳娜不由自主的转过头看向身后。 更多的死人从楼梯口的另一侧缓缓走来,他们同样带着那种面罩,他们浑身浴血,有的家伙手中还攥着武器,他们仿佛要参加一场……战争? 康斯坦丁看到昏暗的走廊内,所有的房门全部开启。 妈的! “跟上我!”康斯坦丁不敢耽搁了,他觉得这些死人威胁不到他,他们的目标也不是他。 一些烟尘从敞开的房门内冒了出来,房间内还有火光在闪动。 康斯坦丁忽然想起了雷文斯坎,他立刻警告自己,他不能回忆过去。 他怕过去会找上门来。 康斯坦丁快步走过那个戴面罩的男人身边,枪声忽然响起,那个男人被射成了筛子,火药和血的味道开始扩散。 “天哪!”赛琳娜忍不住回了下头,她立刻看到着火的房间内是另一番奇怪的景象。 康斯坦丁也看到了,在熊熊大火中,人们扭打在一起。 “他们在、在打那些变装的超级英雄!”赛琳娜惊呼出声,“这、这怎么可能?” “别管他们!”康斯坦丁头皮发麻,他听到了吼声、哀嚎声和凄厉的惨叫声,这些声音很快被爆炸声、枪声和混乱的奇怪声响所淹没。 康斯坦丁冲向三楼,他看着金属物的蓝色微光闪烁的更加剧烈,他知道他们正迅速接近诡异事件的中心。 有什么力量干涉了这里,那些就像是幻象!不,它们如此真实!甚至…… 墙壁轰然粉碎,一个人飞了出来,重重的撞在了康斯坦丁的身上,他骂骂咧咧地爬起来,他看到一个没了半个脑袋的死人瞪着唯一的浑浊眼珠,他的胸膛破了一个大洞,鲜血和碎肉再度令康斯坦丁的衣服变得污浊起来。 妈的! 康斯坦丁连滚带爬的起来,赛琳娜在一旁奋力拽住了他,墙壁后面扬起更多尘土,楼梯也碎裂了一部分。
我应该逃走!就是现在! “上来,康斯坦丁!”赛琳娜甩动皮鞭,卷住了上方从墙内横伸出来的钢条,她向着康斯坦丁伸出手,康斯坦丁则本能的抓住了那只手,他开始在空中飘荡。 妈的!我应该逃走! 康斯坦丁落在碎裂的楼梯上后,便跌跌撞撞地冲到三楼,他奇迹般的没有扔掉绳子和那已经旋转起来的金属物。 “去哪儿!康斯坦丁!”赛琳娜一手撑地并收回皮鞭之际焦急的喊道。 走廊内遍地是死人,活着的也已经疯了,有的在掩面哭泣,有的抱着孩子木讷的仰望出现裂痕、闪烁着昏黄光亮的天花板,还有的自己用刀子、木头或是一个勺子捅穿了自己的喉咙、眼睛或是脑袋。 “就在尽头!”康斯坦丁吃力的站了起来,他破损的大衣和裤子下,胳膊和腿都受伤了。 火辣辣的疼痛。 如此真实!不,这就是真实!妈的!绝对的真实! 死人活了过来!他们冲向这个黑暗的哥谭!他们终于要淹没哥谭! 末日到来了!但这不是结束!没错!这只是一个开始!真正的哥谭将在血色和毁灭中重生!疯狂会主宰这里! 他无所不在!他就在这里!他看着你们每一个人! 那个小丑的手下如此说道。 “我看不到尽头,康斯坦丁!”赛琳娜也受伤了,她死死攥着皮鞭,她瞪视着末日景象的废墟。 哥谭的王! 康斯坦丁浑身脏污的向前走着,他迎着火光,他看到了走廊尽头伫立的一个模糊人影。 心脏开始狂跳。 不朽的疯狂! “康斯坦丁!”赛琳娜攻击着突然扑上来的几个死人,他们哭喊着,他们没有了眼珠的眼眶内蔓延着无边的深邃黑洞。 康斯坦丁没有理会,他手中的线断掉了,他看着金属物旋转着落地,然后崩散为一片淡蓝色的微光。 此时,那人回了下头,猩红的眸子在灰烬与烈火中凝视着康斯坦丁。 笑声响起。 在笑声中,康斯坦丁听到了更多的呐喊与吼声。 “去纽约!新的秩序!”死人呼喝着。 大片蓝光亮起,康斯坦丁透过左侧被炸烂的墙洞看到了摊到在地的一个身着红色紧身战衣的男人,他已经濒死了,胸口的闪电标记被灼烧成了黑色。 那人几乎被毁容的脸上满是惊恐和悲怆,他烂掉的嘴巴还在蠕动着,“不!这是个错误!这是……” 灰烬之中,一个人用权杖对准了那个变装男人,蓝光闪过,那男人成了漫天尘埃。 “康斯坦丁!”赛琳娜已经快要被永无止境的人潮淹没了。 康斯坦丁则木讷的重新看向走廊尽头的火焰,那个模糊的人影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群正穿过墙壁和窗户走来的死人,他们手中全都攥着可以释放怪异能量的权杖,他们贪婪而又渴望地呢喃着纽约这个新的期许之地。 就在这一刻,康斯坦丁崩溃了,他甚至没有回头,就这么一头扎进右侧的空房间,他冲过空荡荡的病床,他撞碎了玻璃,在黑暗和寒风中飞入繁华的街道。 “康斯坦丁!”赛琳娜凄厉而又愤怒的吼叫着。 然而,康斯坦丁已经听不到了,他恐惧地穿过惊讶的人群,他沿着街道狂奔不止,他要逃离那场噩梦,逃离那恐怖的坟场和永恒的疯狂,无论那是过去,还是未来。 死者不朽。 那笑声萦绕不断。 康斯坦丁惊恐的张着大嘴,他喘息着,他甚至捂住了耳朵。 他们还会卷土重来,他们永远都会继续着那不会落幕的战争。 号角已然奏响。 康斯坦丁向着繁华外的黑暗伸出求救的手。 哥谭不朽。 第十九章 隐藏的骗局 “我离开了钻石区,我在肮脏的小旅馆内瑟瑟发抖,但那场噩梦深深烙印在我的脑海中。我很快意识到,追踪咒并没有任何问题,是那小丑手下的血出了问题,也正是它造成了整个仪式的混乱,但我的确触及了某种真相。”康斯坦丁注视着已经熄灭的烟头说道,“纽约,我得到了一个不确定的信息。在那之后,我又重新偷偷检查了下那家医院,它已经恢复了原状,但我没有找到赛琳娜,直到小扎得到讯息,她被抓进了拘留所。” “你的确是个人渣,康斯坦丁。”罗夏用沙哑低沉的嗓音说道,“但那个女人罪有应得。所以,你看到了什么?过去的死人?还是未发生的幻觉?” “时空错乱。”“E先生”忽然说道,“就像维克所经历的一样,那死人的血令追踪咒找到了更多的死人,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毫无疑问,那家医院有问题,那些看到的真实是实验的一部分残留,也更像是留下的某种讯息,可那个人影……真的是小丑吗?” “E先生”的疑问是对的。 陈宇一直都在查看着“问者”提供的那些名字和死亡时间。 “我那几天一直都在停尸房转悠,我做的更小心了一些,也用了一些更谨慎、却肮脏的手段,我烧毁了三具尸首,困住了他们的灵魂,我用他们当诱饵,至少功夫不负有心人,我将‘万物之绿’那群绿家伙钓了出来。”康斯坦丁出人意料的没有点烟,他喝了口冷茶,然后重新露出标志性的欠揍笑容,“他们和‘腐朽之黑’的战争依旧,‘众生之红’按兵不动,但平衡愈发混乱,‘万物之绿’甚至失去了他们一直等待的那个救世主般的继任者。他们需要协助,他们不得不在我天花乱坠的哄骗下帮我从那特殊的渠道打探情报。” “让我猜猜,他们在你的忽悠下又死了几个沼泽怪物。”“初堕者”幸灾乐祸的说道。 “一切都是值得的,至少我确认了一个预言,纽约会成为战场。”康斯坦丁看向陈宇,“所以我来到此处。这里的确始终被战争的阴霾笼罩,但似乎又有些不对劲的地方。我们都像是羊群被驱赶过来。” 无论是“问者”还是康斯坦丁,他们所讲述的似乎都指向疯狂,而疯狂的尽头全都有着小丑的影子,就是在曼哈顿,“午夜老爹”似乎也和小丑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太过刻意了。”罗夏稍稍前倾身子,面罩上的墨迹流动起来,“你们不觉得吗?我了解疯狂的本质,那是我必须要了解的领域,而真正丧心病狂的混蛋不会藏起来。不要误会,他们当然会试图掩盖自己的踪迹,但他们同时又都会希望自己的‘杰作’被世人发现,这是一种畸形的傲慢,是他们标榜那种扭曲控制欲的体现。他们也会亲力亲为,因为他们不会任由乐趣被其他人玷污,那是他们神圣的祭坛,只有他们才能成为刽子手。所以……” “利用他人来完成杀戮和制造混乱不是小丑的做法。”陈宇沉吟道,他想到了柯林斯,他琢磨着柯林斯的动机和行为,“小丑会亲自将混乱和绝望带入人间,他也不会就这么任由蝙蝠侠失踪,他会折磨他,将其逼疯,那才是他的目的。有人在扮演小丑,他做的很好,他能够模仿到精髓所在,但那个人的思维方式和行为逻辑出卖了他,理性没有磨灭,利用小丑身份只是计划的一部分。”
刻意,罗夏没有错。当某种推论和线索空前统一之时,那并非偶然。 曼哈顿、爱尔兰、英国、哥谭。所有的地方都有小丑的踪影,但那更像是幻影,他没有标榜展现自己的成果,他没有借此将混乱带入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他只是冷眼旁观,留下谜题,等待着我们走向另一个陷阱。 陈宇在思考之际也完成对那些信息的大致解密,密码缺失了一部分,但它并不复杂,可以猜到缺失的字母并将其补完。 这是一条讯息。 “无论是谁,那股特殊的能量是关键。”“魅影陌客”说道,“一支军队在崛起,不……那更像是在煽动民众成为一支军队,而那股能量会赋予乌合之众勇气和扭曲的希望。纽约,曼哈顿,只是计划的一部分,而‘午夜’的死更像是一个触发的开关,正义联盟的崩塌则是重建某种信仰的过程。” “有人想要成为王。”“初堕者”在沙发上露出奸邪的笑容,“好大的胃口。” “哥谭并不只有韦恩集团旗下的那一家医院有问题。”“问者”说道,“阿尔弗雷德和迪克调查了上西区、市政区和新城的医院,包括福利院和孤儿院。至少三家医院出现了那种诡异的同位素残留物,我还查到了一家与企鹅人合作的运输公司,他们将特殊的货物以慈善基金会的名义送至纽约。遗憾的是,我没有逮住那家公司的主要负责人,因为他们不是死了,就是失踪了,没有货物清单,线索中断了,甚至就连企鹅人自己都不知道这些事,因为我潜入‘冰山夜总会’时,他正为消失的一笔赃款大发雷霆,这不是第一次,他被人耍了。” “双面人的死也是一个疑点。”“幽灵”变回了吉姆,那个一脸严肃的男人紧锁眉头,“如今正是打江山的好时机,哥谭的各个黑暗势力全都在摩拳擦掌,他作为其中的一个大人物,甚至还拥有着和司法机构、市政厅的人脉,他没理由自杀。” “肃清异己,利用各种资源,更大的野心,缜密的计划和思维。他将所有人引向纽约,引向曼哈顿,他主导着一切,他希望所有的提线木偶都会就位。”陈宇慢慢抬起头来分析着现有情报下得出的简单结论,“我们似乎在和一个聪明绝顶之人打交道,他计划了很久,‘午夜’应该也是计划的一部分,而小丑则是欲盖弥彰的误导手段。虚假的疯狂就是一场骗局,而那家伙得到了强大的力量,他一直都在进行着某种社会性的实验。” 甚至能够杀死曼哈顿博士? 陈宇看向平整光滑的桌面,一些字母浮现出来。 “创造属于人类自己的希望。”那拼凑出来的字母构成了一句名言般的大话。 “一个谜题?”“魅影陌客”狐疑地看着这句话。 “或许这是一个答案。”“问者”沉吟道,“而我们正需要找到这个提问者。” 第二十章 那个最聪明的人 创造属于人类自己的希望。 这看似无比崇高的理想却充满了狭隘的自负和无限膨胀的野心。 “午夜老爹”要的是利益和更加狭隘的权力,他会复兴黑人的权力,但绝不会算上全人类。如果“秩序之主”纳布所言非虚,“午夜老爹”是在“秩序之主”的暗中引导下找到的亚特兰蒂斯的遗物,“秩序之主”注意到了我的坠落,他们更让“午夜老爹”提前准备,并袭击我。 “丧钟”和“死亡射手”两个雇佣兵信誓旦旦的认为是被小丑所雇佣,然而,“午夜老爹”却控制着两人。那么,“午夜老爹”即便没有正面承认他的另一个合作伙伴,他也肯定和那个将一切灾难都甩给小丑的家伙有过接触。 陈宇看着桌面上的那句话快速的思考着。 大胆的猜测一下,正是因为两人之间的接触,“午夜老爹”也成为了一枚棋子。也就是说,那个人同样参与了袭击我和给我设下陷阱的阴谋,但那时的我还并不强大,也并不了解自我的本质。那个人既然得到了曼哈顿博士的力量,并知道我的底细,甚至认为我是一个阻碍,他应该会全力以赴的干掉我。 但他没有。 那是某种试探和实验?还是另有什么算计? 在人类中能有如此缜密思维的智者屈指可数,而极度自负,又以人类中心为基准的混蛋或许仅此一人。 莱克斯·卢瑟。 超人的死敌,那个一直反对超人这个“外星人”的人类至上主义者,他几乎是地球上最聪明的人。 归根结底,他也是个骗子,一个难缠的对手。 超人被他绑架?一点儿也不令人吃惊,将蝙蝠侠和神奇女侠这两个重要的人物从正义联盟中清除?同时去除了一个精明的大脑和一个可以成为超人失踪后新支柱的强大女战士。 嗯……很像他的风格,也是非常值得敬佩的一步好棋。 那么,接下来呢?如果真的是莱克斯·卢瑟的话,他会如何落子?他是否会算到我终究会找上他? 陈宇头一次觉得有些迷茫,他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要立刻行动,去大都会敲开莱克斯家的门,然后将他除掉。 或许等待他的会是一个准备好的牢笼。 谨慎为之?那么等待的每一秒钟或许都会将自己推向失败。 举棋不定是最要命的。 陈宇抬起头,他没有说出全部事情,因为他不确定将曼哈顿博士的秘密说出能否影响到在座的某些过于激进的家伙,他们都是重要的棋子,他们不能白白浪费在根本无法确定的谜团之中。 但陈宇也看得出来,除了罗夏外,其他的人或许都想到了莱克斯·卢瑟。 “‘午夜老爹’最后死的那一刻,并没有被他的姐姐带入地狱,对吗?”康斯坦丁忽然转向“初堕者”,“你一直都没有回答我,现在陈就在这里,如果你等的是这一刻,你该说了,混蛋。” “初堕者”只是轻描淡写的耸耸肩,“他的确不在,他不属于任何死亡后的归属,这几个家伙都在装傻充愣,你也心知肚明,康斯坦丁。你心里应该有一个答案,‘午夜’还他妈的活着。” “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我们都被骗了。”“魅影陌客”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们之所以没有阻拦,那是因为正义已经得到了伸张,他注定会落入地狱,他无所逃遁。但显然……问题出在那些恶灵索命后的瞬间,他的灵魂或许被抽走了,又或者是某种同步效应。那不是物理层面的量子化,那是意识本体的转移和归位。你和维克所经历的怪异事件令我确定,‘午夜’被救走了,而他或许……存在于任何一个时间线上的任何地方。”
这就是陈宇最担心的地方。 莱克斯不会留下明显的死角,他会考虑到任何意外情况下发生的突然变故,任何偶然的因素都可能会影响到最终的结果。而他必须找到最大程度上流出容错率的方案,那些实验,还有康斯坦丁和“问者”看到的错乱时空,那些实验应该就是在提升所获取能量的稳定性,他要的不是杀伤力,他要的是像曼哈顿博士一样操控万物的力量。 他真的已经完全掌控了那股力量?难道现如今的时间线已经出现了某种无法感知的变动? 不……或许并不是这样。 莱克斯想要的是人类无限的可能性,他展望的是未来,他不会触及过去,他更不会尝试着将多元宇宙重塑,或是调整时间线从而创造新的多元宇宙。从某种意义上说,莱克斯是一个现实主义者,他要的是当下的改变,他要的是未来崭新的创造。 就像是……发动一场令变革出现的战争,去肃清那些超级人类,还原地球原本的模样,否认神明,从而令自己成为神明。 “或许你们应该看看这个。”维斯提布兰忽然打了个响指,一台电视机出现在圆桌之上,屏幕上正播送着一场直播画面。 那是大都会,身着黑色西装的光头佬儿莱克斯·卢瑟正在召开一场记者发布会。 “……我们并不需要超人,他的失踪并非人类的损失,恰恰相反,我们失去了一个最大的阻碍。因为人类无须一个外星人来定义,我们才是地球的主宰。当然,我们应该感谢超人,我们也会缅怀超人,因为他为我们带来了一个问题,而我一直都认为每一个问题都是一种机遇,它能引领我们找到解决的方案,令我们不断超越自我。”莱克斯镇定自若的侃侃而谈,“或许这是超人存在的唯一理由。所以,不要再给自己找什么借口了,我们要的从来都不是以一个伪神来指引我们找到未来,未来一直都攥在我们自己的手中,而现在……” 莱克斯微笑着抬起自己的拳头,“……我们将走向未来,这也是我一直致力于帮助全人类的初衷和理想。也正是这样,我才要筹备竞选总统。我会让更多的人看到,我们不会在阴霾中,我们正站在伟大复兴的起点……” “我觉得他摊牌了。”“E先生”沉吟道。 “而纽约正在发生一场战争。”康斯坦丁点燃了一根烟。 “他是谁?”罗夏歪着头打量着屏幕上春风得意的莱克斯。 “会有……这么简单?”“问者”狐疑地手托下巴。 “他究竟想要什么?”吉姆紧锁眉头,他像是要看穿莱克斯的心思。 陈宇默不作声,他总觉得有些蹊跷。 屏幕上,一个记者正在提问。紧接着,就在莱克斯刚刚开口之际,他的脑袋和胸口各中了一枪。 “真是……美好的一天。”“初堕者”笑着举起茶杯。 第二十一章 和时间赛跑 莱克斯·卢瑟,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就这么死了。 死于一场谋杀,简单至极的谋杀。 “我得去现场。”吉姆变为了“幽灵”,他迫不及待的站起身来看着屏幕中乱作一团的新闻发布会。 “不,我们不能动。”陈宇平静地说道,“莱克斯的死活不是关键,而是这样的‘巧合’和变革即将引发的一系列连锁反应才是我们需要判断和观察的地方。我似乎了解了莱克斯的想法,如果这就是他所要的,嗯……或许的确是不错的手段。” 在守望者的世界中,有一个名为“法老王”的英雄,他是那个世界最聪明的人,罗夏所卷入的案件便是“法老王”的阴谋中需要处理的一环。“法老王”和莱克斯很相像,但他想要的并不是全人类的复兴,而是永恒的和平。他创造出了一个虚假的外星人,一个全人类共同的敌人。他毁了曼哈顿,杀死了数百万的民众,在精神共振器的作用下,活下来的人也留下了永久性的精神创伤。 “法老王”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他的谎言和散播的恐惧令全人类暂时团结一致。 虚假的和平。 莱克斯的做法十分相似,他想要的结果甚至要比“法老王”更纯粹、更务实,或许也更长远。 全人类的敌人也更容易被创造出来。 超人。 还有那些因为超人的出现而发生的一系列变革中所诞生的超级人类。 莱克斯并不认为那是一种完美的进化,那是最无用的附属品,那是人类的癌症和麻木意志与精神的依赖性药物。 人类的可能性在于思想,在于头脑,在于凭借着自己的意志向未来进发的创造力和智慧。任何外在的力量所赋予的都不过是令人类变得懒惰和愚蠢的垃圾。 他们就是敌人。 莱克斯的死仿佛一点星火,他想要用这种方式来点燃仇恨的火种,并令所有人因此觉醒。 而这仅仅是第一步。 超人如果就在莱克斯的手上,那么如何令他成为人类的公敌呢? 看看爱尔兰吧,港口的爆炸案正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灾厄开端。 如果所料不错的话,接下来会出现更多的牺牲品,而曼哈顿博士的力量正是变革中临时的武器,他们是宰杀超级人类的利器,那些在仇恨和疯狂驱使下的人类同样也是最终被清理掉的牺牲品和炮灰,当一切得以净化后,莱克斯将会在世界的废墟之上建立他的理想国,为此,他不惜弄死自己。 但莱克斯不会死掉,就像“午夜老爹”,他也是实验的一部分,现在,实验成功了,莱克斯甚至可能就站在胜利的终点,时间再也不是迷雾重重的幻影,而那死去也仅仅是他投入现实中的一个分身。 那么,如何才能阻止他?并且不会卷入和全人类的战争之中? 莱克斯甩出了一个难题。 陈宇仿佛看到了圆桌对面,莱克斯奸笑着俯瞰整张虚无的棋盘,他胜券在握。 好吧,看来我不得不下这一盘残局了,我也想知道,那个将黑暗多元宇宙的路易斯·莱恩弄到这里的家伙是否和莱克斯是同一个人。而如果他想要的是人类的复兴,这么做的目的何在?像“法老王”那样给全人类施加一个超人末路后的假想敌?以此来促进人类科技文明的不断向前? 只有赢家才能知道答案。 “‘幽灵’,‘魅影陌客’,你们得留在纽约,阻止超级人类和正义联盟的其他成员,包括那些没有组织的超级英雄。他们已是一盘散沙,而他们即将面对的不仅仅是犯罪,在仇恨的驱使下,他们打击的可能只是普通民众。”陈宇站起身来,他并不慌张,慢慢地整理了下领带和衣襟,然后看向罗夏和“问者”,“恐怕两位得和我再去一趟哥谭。”
“为什么不是大都会?”“问者”好奇地问道,“我不相信莱克斯会死,如果我们能找到他还活着的证据,就能消除可能发生的误会和冲突。” “这已经不重要了。”康斯坦丁阴沉着脸,他的嗅觉极为灵敏,他现在已经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他捏着烟的手都轻微抖动起来,他或许想到了哥谭那家医院的恐怖景象,“人们会在乎莱克斯是死是活吗?不,当情绪被煽动起来,他们只会看到自己眼前的事实。当狂热压倒了理智,事实早已不重要了,他们所要的只是一个结果,而另一些人则看到的是机会。陈说得对,大都会那边除了莱克斯的陷阱,恐怕没有我们插手的余地。” “可你们在哥谭能找到什么?”“魅影陌客”歪着头问道,“阻止维克和康斯坦丁所看到的那些诡异的道具流向全世界?” “不,那同样毫无意义。”陈宇摇了摇头,他背手而立,眼神盯着远处银色的大门,“一切的关键都在于一个巨大的谎言,我们无须将谎言戳破,因为盲从和疯狂早已令乌合之众沸腾。我们只能以毒攻毒,用谎言来对付谎言。我们是行走于黑暗技艺道路上的边缘人士,魔法就是一个谎言。” “你想要篡改那些特殊武器的本质。”“初堕者”挑了下眉毛,他邪恶地笑了,“你想要让人们看到代价和手中那魔法棒是多么白痴,你要让人们相信那不过是假想出来的一场迷梦和黑暗童话,就像魔术,令他们失去希望,然后在失落中平复内心的躁动和激情,重新像绵羊般的继续被生活压榨。” “这只是争取时间的手段,在人们被一系列的灾难中被摧残到更加狂热之前的手段。而我们仍旧需要找出真相,最终才能制约莱克斯。”陈宇说道,“被控制的超人应该会很快开始行动,在那之前,我们要追根溯源,将莱克斯从美梦中拽出来。这将是一步险棋,也是我们可以取胜的唯一机会。” “我们没有那么多筹码,也没有莱克斯那么多的容错率,每一个傻缺的失误和冲动下的英雄行动都会提前令民众走向莱克斯。”康斯坦丁抽了口咽,他紧锁眉头,“他甚至在等着我们冲向大都会,记住这一点,尤其是你,‘初堕者’。我知道战争是地狱最喜欢的狂欢,你他妈的最好搞清楚立场,否则,我发誓会将其挫骨扬灰!” “初堕者”无动于衷地站起身来,他紧了紧大衣,鄙夷地看着康斯坦丁,“你可以试试,康斯坦丁,你不过是个狐假虎威的窝囊废。” “至少这一次,我会站在康斯坦丁这一边!”“幽灵”冲着“初堕者”怒目而视,“小心点儿!否则我会用天堂的怒火湮灭你!” “我不会干涉你的买卖,‘初堕者’。”陈宇却十分冷静地转向“初堕者”,“你可以玩收割灵魂的那一套游戏,这是地狱的规则,我管不着。我只是想说,莱克斯不是最好的选择,仅此而已。”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初堕者”笑呵呵地走过陈宇的身边,“boSS。” 陈宇很快和“魅影陌客”对视了一眼。 这才是陈宇让“魅影陌客”和“幽灵”留在纽约的真正目的之一,“初堕者”需要被监视。 那么…… 神秘屋的大门开启了。 可以开始和时间赛跑了。 第二十二章 自杀小队 思考。 陈宇敦促着自己。 走出神秘屋的那一刻,陈宇仿佛看到在夜幕下的天穹中,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了时间的咽喉,也扼住了所有人的命运。 陈宇甚至感觉到无尽家族的命运正在考虑翻动《灵魂之书》,迎接新的历史,无论那是好是坏。 第二次坠落看来并没有让所有事态明朗,这反而更像是促成了某种蓄谋已久的危机扩大的前奏。 莱克斯·卢瑟。 他真的能够以一介凡人之躯来开辟一条新的道路? 不知为何,陈宇有些尊敬这个家伙。 《魔法之书》忽然发出了警报。 “有些不对劲……”“幽灵”此时抬起头,喷射着寒光的双眸看向教堂废墟外的黑暗之际,他抬起双臂,身形也陡然膨胀,苍白的巨大身躯立刻挡住了两颗子弹。 “或许是康斯坦丁的错,他毕竟毁了教堂。”“问者”双手插兜,并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很好,我可以说声对不起,但我想他们只想要我的脑袋。”康斯坦丁叼着烟,两只眼睛来回转动着,“他们也不像是条子,我觉得……” 黑暗中一道厉闪劈下,而厉闪之上现身的则是一个身着绿色长袍披风、带着宽大巫女帽子的性感女人,她咯咯笑着扑向康斯坦丁,双掌之间还闪动着电光。 “魅影陌客”伸手挡住了厉闪,大衣飘摆下,他抬起头,寒眸微微睁大,“魔女……她为何来到此处?” 教堂的外墙突然在一声巨响间被撞塌了一片,在尘土飞扬间,一个强壮的有些夸张的男人穿着破烂的衣服咆哮着冲向离得最近的罗夏。 子弹此时再度从远处倾泻而出。 陈宇看到了一个男人,他正端着枪稳步靠近,在那个男人身旁还有一个带着虎头面罩的魁梧男人,他摩拳擦掌,活动着筋骨,像是随时都准备冲过来。另一个男人则穿着蓝色的大衣,内衬防弹衣,手中攥着一个回旋镖,他嘿嘿笑着,像是极为兴奋。 “幽灵”阻挡了所有子弹,他更在一个闪身间将那个魁梧的如同巨人般的狂暴男人轻松的按在了地上。而空中的那个被“魅影陌客”称作“魔女”的疯女人也被“E先生”压制住了。 但显然,这些怪人还是没有退缩的意思,他们的目的很明确,他们知道该做什么。 陈宇迈步向前,逐渐离开了“幽灵”的保护范围,他大声的冲着那些穷凶极恶之人问道,“你们想要什么?” 没人说话。 那个带着虎头的家伙率先一跃而起,拳头直奔陈宇的面门。若是普通人,或许早已倒下了,但对陈宇来说,这样的攻击没有任何意义,除非…… 陈宇稍稍皱眉间,注意到了那男人指虎上闪烁的一点微弱蓝光。他急忙回头,并同时抬起右臂,“小心!他们拥有那种奇怪的道具!” 一片蓝光在“秩序之主”纳布的力量包裹住陈宇右臂之际迸发出来,火花四溅下仿佛亮起了一场小型的焰火,也照亮了废墟边缘的一部分黑暗。 回旋镖破空而出,和着尖锐的声音一齐杀到。陈宇再度捕捉到了一点微光,“灭物主”自陈宇的脚下升腾而起,它一口将其吞掉,然后化作甲胄将陈宇包裹起来。 “我只想要一个简单的答案。”陈宇淡定地看着有些退缩的虎头男,又伸手随意的令三颗子弹灰飞烟灭,“你们还有什么杀手锏,但你们不会直接说出来,那么……” “超维度之书”忽然钻出手臂,它翻页的同时,一条手臂迅速抓向那个持枪的白人男人,那家伙动作十分敏捷,但还是无法逃脱手臂的抓捕,那个玩回旋镖的家伙则已经被撞飞了出去。
虎头男犹豫间还是出手了,但立刻就被无形的力量折断了双臂,他痛得闷哼一声,却豪横的没有尖叫起来。 而他不会尖叫了,至少暂时没希望了。 陈宇随意拨弄手指,纳布的魔法创造出来的棱形光锥将其砸晕。陈宇稍稍侧目,用意念让那一对儿指虎飘到自己的面前。一张魔法编织而成的透明水晶牢笼迅速构成,并将那对儿指虎裹挟其中。 与此同时,漆黑的虚幻手臂已经将那个持枪的男人压在了地上。 陈宇稍稍回头看了下如今的局面,康斯坦丁在看戏,“初堕者”不知所踪。“魅影陌客”制服了“魔女”,而那个狂暴的巨人被“幽灵”砸晕。 或许这支奇怪的队伍可以解决一些问题,但他们在陈宇眼中只是乌合之众。 然而……会这么简单? “现在可以说了吧,这位先生。”陈宇缓步走过去,他同时操控着纳布的力量令四周蒙上一层金色的魔法屏障,将曼哈顿的夜景隔绝在外。屏障继续蔓延,直至将整座教堂废墟包裹其中。 “shit!”那还在兀自挣扎的男人终于一脸阴郁的放弃了。 陈宇在那男人面前站定,他令手臂回到了“超维度之书”中,然后令男人面前的枪成为了一堆破烂零件。 那一头金色短发的男人恼火地站起身来,他穿着特制的紧身防弹衣,军用背带上别着各式兵刃和手雷,他还有一个对讲机,但显然在屏蔽下失去了信号。 这是一个雇佣兵?还是一名军人? “你可以现在就说,先生,或者……我还有其他办法,而你可能会感到一些……不自在。”陈宇平静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说道,“而且十分不体面。” “去你……”那男人还没骂完,陈宇已经将手按在了男人的头顶,骂声立刻终止了,而男人也瞬间翻了白眼,然后泥塑般的站在原地。 陈宇渗透进了男人的意识表层,他看到了一些行动轨迹,他也轻易的从混乱的信息中找到了男人的名字——瑞克·弗雷格二世。陈宇瞬间便明白了袭击他们的这群人是怎样的一种特殊身份。 自杀小队。 一群罪犯构成,为美国政府干脏活的特殊秘密小队。 操纵他们的则是…… 陈宇看到了在意识表层下方蠢蠢欲动的一团阴影,它们正在膨胀,并亮起淡蓝色的微光,它们逐渐凝聚成一片拼图般的波浪,然后……席卷而来。 陷阱! 陈宇在最后一刻逃了出来。 这就是自杀小队最后、也是真正的目的! “灭物主”迅速张开愤怒的巨眼,但它的力量并不完整,而瑞克·弗雷格二世的爆炸要快上一些,他不需要完整,他只要有一部分留存就可以,因为那完全是以他身体的原子构成所引发的爆炸…… 蓝光开始弥漫,整个屏障内的空间甚至都出现了绮丽的光子波动和不停闪烁震颤的模糊扰动频率影像。 “幽灵”,“魅影陌客”,“E先生”和康斯坦丁那边也一样,如今,世界仿佛被分裂成了无数狭窄的横纹,更撕裂了每一个人,每一块儿砖石,每一点微尘…… 而就在这危机时刻,陈宇终于想到了在退出瑞克·弗莱格二世意识的刹那间所看到的模糊人脸是谁。 谜语人。 世界解体了。 第二十三章 短暂未来的窥伺 陈宇猛然睁开双眼。 “安卡”符文的金色光芒于他的头顶上方强烈的闪烁着,很快的,它崩塌了。 西装上由纳布头盔所幻化的胸针也黯淡了一些。 陈宇从短暂的未来归来了。 谨慎是对的,这简直就是一场排雷游戏。 陈宇立刻抬起手臂。 神秘屋的大门重新闭合。 “初堕者”疑惑地回了下头。 “你看到了未来。”“E先生”拄着导盲棍,用墨镜下的盲眼盯着陈宇的后背。 陈宇点了点头,他还在适应着眼前的现实,穿越时间的能力令他开始怀疑一切,这就像是某种副作用,“纳布的力量令我看到了短暂未来的某一个可能性,我还不是很好的能驾驭这种力量,对我来说,选择和穿越有些困难,但我还是找到了我想要的东西。” 自杀小队。 照理说这个时间节点上,阿曼达·沃勒还没有组建真正意义上的“自杀小队”。瑞克·弗莱格二世的父亲在战争年代组建了最初的“自杀小队”,而瑞克作为美国忠实的走狗,也组建了一支“自杀小队”,但他的小队基本全军覆没。 如今,有人找上了瑞克·弗莱格二世,或许他的上司并非阿曼达·沃勒,又或许因为融合宇宙的缘故,目前的这个地球上某些人的历史早已出现了偏差。 “魔女”琼·穆恩,一个被赋予变身魔法能力的艺术家,她只要念出“女巫”就能变成“魔女”,而琼自身的弱小使得每一次变身都会增加黑暗面变得愈发强大,她最终被黑暗面吞噬,在变身后成为了邪恶的女巫。 “重磅炸弹”马克·德斯蒙德,那个魁梧如绿巨人般的男人是一名化学家,他制造的药剂令他强壮无比,却因此成了智障。他在他那哥谭惯犯哥哥的驱使下为非作歹,而现在很显然被抓起来并强制送进了“自杀小队”。 “回旋镖队长”乔治·哈尼克斯,中城的罪犯,绰号来自于他生父的回旋镖玩具事业,在他父亲破产后,乔治开始了打家劫舍的勾当,也成了“闪电侠”的敌人,并加入了“无赖帮”。如今,他却在“自杀小队”中。 “铜虎”本杰明·特纳,中城的一个武痴,和理查德·龙是师兄弟,也是全世界格斗最强的几人之一,他曾被洗脑,成为了“铜虎”,而如今也被征召进了“自杀小队”。 陈宇从短暂的未来中所看到的这支小队没有任何能力可以对他造成威胁,而这就是令陈宇放松警惕的诱饵,真正的威胁是他们体内安置的某种引爆装置,那同样有着曼哈顿博士的能量,激活后产生的爆炸甚至能令一定空间内的现实瓦解。 而操纵那个炸弹的是“谜语人”。 “有意思……”陈宇眨了眨眼睛,他的左眼中还闪烁着微弱的光斑,那像是看见超光子爆炸后产生的暂时后遗症,“我看到了哥谭一名罪犯的影子,谜语人,他应该和莱克斯是一起的。” “等等……如果谜语人参与了进来……”“问者”立刻手托下巴思考起来,“布鲁斯在信息里始终对‘终末狼烟’得到的线索保持怀疑,因为他不认为小丑会玩这样的捉迷藏。现在看来……或许那是谜语人,是他在‘终末狼烟’留下了线索,他将布鲁斯引到爱尔兰,然后……天哪……” 这种可能性很大。 陈宇甚至觉得他在伦敦的夜空下所看到的也是一种安排好的错觉,而莱克斯利用陈宇将“神奇女侠”引至爱尔兰,是陈宇的判断错误间接造成了两个“正义联盟”成员的失踪。 莱克斯……一个不错的对手。 陈宇自顾自的点了点头,“如今看来,小丑应该并没有参与进来,莱克斯和谜语人或许也将小丑除掉了,以确保他们的计划得以完美执行。”
左眼中的光斑再次闪烁着。 陈宇将其暂时忽略,他看向神秘屋的大门,“维斯提布兰,将我们带离此地,换一个神秘屋的现身处,尽量先远离曼哈顿。” “你看到了莱克斯派来的敌人?”“魅影陌客”问道,“为什么不就此消灭他们,或是通过他们找出莱克斯的一些把柄?” “不,他们就是陷阱和要挟。”陈宇解释道,“不单单是教堂废墟外面的那几个人,恐怕在曼哈顿还有更多,那些持有特殊道具的家伙们全都是一个个炸弹,如果我们轻举妄动,莱克斯和谜语人就会引爆炸弹,想想看,在诡异的蓝光和无法解释的现象下,人们会将其当做什么?对超级人类的仇恨会愈演愈烈,而当生死存亡之际……” “我们无法承担狗急跳墙的疯狂举动下造成的任何后果。”“问者”轻叹一声,“莱克斯封死了我们所有的出路,纽约本身已经成了莱克斯的人质。或许还有大都会,甚至是每一个城市。” “让我出去。”罗夏忽然双手插兜走到大门前,“我留在曼哈顿,人们需要知道真相。” 陈宇摇了摇头,“不,罗夏先生,你必须跟我去哥谭,我们……” “我不会跟着你们去玩弄那些骗人的把戏,无论是我的世界,还是你们的世界,或许末日都是无法避免的结局,即便如此,我也不会妥协。”罗夏沙哑着嗓音说道,“我穷其一生行于黑暗与阴影,如果这就是结局,至少在最后,人类也应该知道真相。去他妈的阴谋!什么时候谎言成了理所应当?什么时候罪恶到成了良善的守护者?我从未相信过灰色地带!黑与白,一直都应该如此,简单明了,那才是真实,那才是世界本来的样子!而罪恶必须受到制裁!至于你,你让我想到了一个老朋友,一个浑身散发着蓝光的没有一丝人情味的上帝!打开门,要么就杀了我!” 陈宇沉默了,他无法否认罗夏的尊严和他偏执的信仰。 “如果没人能够相信你的真相,又有什么用?”康斯坦丁叼着烟说道,“老兄,整个世界就是一坨屎,你真的要告诉所有人他们正他妈的在这里面游泳?妈的,他们会吐的一塌糊涂,并且自我催眠般的抱怨你在撒谎!所以,你瞧?我们会将那坨屎变成美丽的彩虹,然后我们再指着它说,那是一坨屎!你看,人们都笑了!他们会说,屎真他妈的漂亮!即便那臭味还在,即便苍蝇仍旧乱飞。” “初堕者”吹了声口哨。 罗夏却攥紧了拳头。 “我们可以说出事实,谎言有时也不过是通往真相的一个途径。我不会傻了吧唧的去牺牲,那太狂妄了,你认为你是圣人吗,罗夏?别他妈的逗我了,我们都是一丘之貉,而活着才有可能力挽狂澜。”康斯坦丁露齿一笑,“知道吗?如果你不喜欢欺骗这个词,那么我会告诉你可以令你接受的一个美好词汇,我会告诉你这只是……一场魔术。” 陈宇抓住了罗夏大踏步走向康斯坦丁间挥舞的拳头。 “未竟之志?别自我催眠了!”康斯坦丁捏着烟头毫无惧意地指着罗夏继续幸灾乐祸的咧嘴笑着,“要么活着将破事解决,要么,就他妈赶紧去死!然后在地狱里告诉自己这只是因为你的无能和狂妄造成的必然结果!永不妥协?你还差的远呢,罗夏!因为我会死皮赖脸的留在人间,这才他妈的是永不妥协!” 罗夏的拳头慢慢松开了。 陈宇露出一丝微笑,因为他知道没人能在斗嘴上赢过康斯坦丁这个混蛋,而这一次,他又赢了。 第二十四章 罪恶巷 “幽灵”和“魅影陌客”离开了神秘屋,他们将隐藏在纽约说服那些街头英雄和从其他地方赶过来的超级英雄们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E先生”执意前往大都会,但他承诺不会轻易现身,他也不会使用魔法,他只是在黑暗中搜寻莱克斯可能隐藏的秘密,并观察事态的进一步发展。 “初堕者”最为自在,他模棱两可的答应了陈宇在曼哈顿的驻守,他会利用他那些灵活的多的资源阻止一些潜在的威胁和过于极端的事件。 但说实话,陈宇并不相信“初堕者”的鬼话,但他没有理由在此时公然背叛陈宇,因为陈宇还拥有着地狱的支持,他可以随时再度灭了“初堕者”,或者令那个口袋地狱消失。 一切都并不明朗,所有人都在刀尖和烈火上前行。 因为莱克斯在明暗两处全都有着优势,他还有着相当重要的人脉资源,能调动并组建新的“自杀小队”就是证明。现在,他亮出了他的一部分牌,他耀武扬威的告诉他的敌人,每动一步,都可能伤及自身,或是令世界走向毁灭。 真是一场刺激的游戏。 陈宇迈步走出神秘屋的大门,站在冰天雪地的哥谭暗巷之际,他稍稍上扬嘴角。 “问者”,罗夏和康斯坦丁跟在陈宇的身后,他们都沉默的看着黑暗中的巷弄,和肮脏斑驳的老砖墙。毫无疑问,他们忐忑不安,不单单是因为哥谭本身这个罪恶之都的名声问题,而是他们都嗅到了杀机四伏的恶意,那种恶意早已超过了哥谭本身的罪恶狂潮,甚至要比纽约的魔法战争更为激烈。 旧有的矛盾和莱克斯所引发的新危机盘根错节的缠绕在了一起,它们滋生出名为绝望的无冕之王。 “妈的,那个可恶的恶魔真会选地方!”康斯坦丁叼着烟阴恻恻地骂道,“这里是罪恶巷,一个人和狗都不愿靠近的鬼地方。” “一路顺风,先生们。”维斯提布兰奸笑着关闭了神秘屋的大门,然后消失了。 罪恶巷。 陈宇边走边打量着眼前这个其实并不狭窄的黑暗巷弄,这里其实更应该算是一片老旧的衰败街区,因为它原本就被称作公园街,它曾经繁荣过,一家大剧院就在街区的中心地带,但布鲁斯父母的死亡将厄运之名带给了这片街区,从那以后,剧院关门大吉。而这片街区也逐渐荒废,甚至没有一个穷人愿意住在这里,仿佛带来死亡的诅咒徘徊不散。 很快的,陈宇在前方的十字路口看到了被雪蒙上一部分的纪念碑,它静静地在躺在地上,像是在黑暗中依旧诉说着那场谋杀。 陈宇走了过去,于远处若即若离的警笛声中,他弯下腰,轻轻拂去那相框般的纪念碑上薄薄的一层雪,上面刻印着“为了纪念托马斯·韦恩和玛莎·韦恩夫妇”。 他们的死造就了布鲁斯的愤怒,而哥谭的矛盾滋长了他内心的疯狂,最终,他成为了哥谭夜幕下的梦魇与黑暗的正义。 或许无人能够评判对与错,就像没有人能参悟疯狂的本质。 陈宇抓起一捧雪,刹那间,那捧雪变成了两朵鲜艳无比的红色玫瑰,他将其轻轻放下,然后站起身来。 这是一个开始,或许维斯提布兰就是故意的,但他的选择十分不错。 就在此时,陈宇的左眼再度出现了闪烁不定的光斑,这一次,异常的扰动甚至令他眩晕起来,他不由自主的单膝跪地,并捂住了只眼睛。 “你还好吧,陈?”康斯坦丁狐疑间有些关切的蹲下来询问。 “我没事,约翰,我……”陈宇稍稍抬头间发现康斯坦丁的面容正变得模糊浑浊,而他的声音也空洞遥远,但周围却突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欢呼声,就像是群魔乱舞的兴奋嘶吼。
陈宇困惑的眨了眨眼睛,紧接着,他的自我开始不断后退,后退…… “打他的肋骨!妈的!让他没办法呼吸!” 男人沉着的迈动步伐,他在嘈杂疯狂的看客呼喊声中听到了笼子边缘那个秃顶教练的指示,但他认为那个爱尔兰酒鬼说的全是屁话。 这群混蛋无法看清大局,只有我才看得清。 一清二楚。 男人面对的那个英国佬儿的左脸已经肿了,右边眼眶的伤也很严重,估计他的眉骨都断了,血正流进他的眼睛里。 无须否认,这个对手很强,而且比我壮一圈儿,他的臂展也要有优势的多。 但这一切都毫无意义,他的拳击或许还算不错,但这是徒手格斗,他的武器库太少了,他的拳头对我来说甚至都只是挠痒痒……不,他根本无法接近我。 对手焦躁不安,他那凶狠地眼神间其实充满了困惑,他不明白眼前的这个男人为什么那么快,那每一次拳击就像一颗精准轰过去的炮弹,而那扫踢更像是挥舞钢条。 男人开始向前压迫,他甚至都没有舞动步伐,他放下了双拳,坚定且阴沉的脸上,那两点寒眸闪烁着无尽而又可怖的怒意。 英国佬儿退却了,他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对手。 拳风扑面而来,英国佬儿本能的格挡,他的抱架挡住了自己的面门,但只一瞬间,重拳就轰碎了他的抱架和防御,那拳头还未止步,它径直砸在英国佬儿的鼻梁上。 男人感受着鼻骨碎裂后的轻微错位之感,他再度踏上一步,稍稍前倾身体之际,左拳瞄准了对方的下巴。但在最后一刻,男人看着对手唯一完好的左眼中绝望的微光停手了。 刹那间,男人在大片猩红的罗网间看到了一张少年哭泣的脸。 “你他妈的在干嘛?混蛋!你疯了吗?”教练立刻愤怒的吼道,四周的人群中也爆发出一片污言秽语的谩骂。 此时,那个英国佬儿看准了时机,他终于摆动右拳,砸在愣神的男人左脸上,紧接着是一记上勾拳。 血珠晶莹剔透的飞舞在刺目光芒照射下的半空中,男人扬起的脸庞木讷的看着一大片白光涌现。 世界在倾倒,人群的声音也在此时成了耳畔永恒的嗡鸣。 男人倒在了地上,他的脑袋甚至在惯性下于遍地血污的地面上弹了两下,然后,他迷茫地转头,看到了教练无声呐喊的一张愤怒无比的扭曲脸庞,在他身后的阴影中,那些狂躁的看客与黑暗融为一体,只有无数双眼睛透射过来,它们悉悉索索的发出地狱恶魔般的尖锐鸣叫,它们甚至张开漆黑的翅膀…… 另一张脸从上方落下,那是那个满脸是血的英国佬儿,他在笑,他死里逃生,他甚至看见了胜利。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的右拳再次落下…… 当男人清醒过来时,他喘息着发现,至少五个人正将他死死按在笼边。在笼子外面,人群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男人竭力转过头,他越过仍旧惊恐万分按住他的几个家伙,看到了六七个已经躺在地上不住呻吟的家伙,其中还有这地下拳赛的安保人员。而那个英国佬儿,同样趴在地上,他的双腿在不住抽搐,鲜血已经从脑袋下方阴影处蔓延成了一条溪流。 “你他妈的赢了!”教练那张肥脸突然凑了过来,他狞笑着,“你他妈的成为了冠军!但你这个杂种也必须要为此付出一点儿代价,否则,那些大佬不会放过你的!” 教练说完后就抬起了手中的铁棍。 “不!”男人愤怒地挣扎着,“你不能……” 黑暗降临。 第二十五章 与麦泽金的重逢 欢呼声退潮般缩回了黑暗,与之相对的是现实从康斯坦丁那张面容扭曲的漩涡脸庞中快速生长而出。 过了多久? 陈宇左眼的视觉恢复之际,他觉得康斯坦丁从暂停中第一次眨眼。 或许连一瞬间都没有,又或许只是微观层面的时间在意识中动了一大步。但它对整个宏观宇宙来说毫无意义,但它此时意味着什么?超光子的扰动下,我看到的是逆时间而来的闪回片段? 陈宇开始觉得之前利用纳布的力量穿越时间的短暂窥视在那危险的炸弹爆炸的瞬间干涉中产生了某种不经意间的未知影响,那种视野仿佛联通到了另一个意识层面,但这绝非偶然性的随机选择。 因为那个男人……是一个特殊的样本。 “陈?”康斯坦丁的声音打破寂静,世界重新转动,而陈宇的意识也再度归位。 “我没事。”陈宇慢慢站起身来,所有的不适感全然退却。他将注意力集中到现在应该处理的问题上,至于那个男人和他所经历的一切……陈宇知道,他还会再度看到。 疼痛,能让普通人无法承受的疼痛。 虽然这副身体早已不能用血肉之躯来定义,但它依然不是如同曼哈顿博士那般的量子化存在。或许也正是因为陈宇对人类的好奇与模仿,他依旧以凡人之躯定义了自己。 “我们现在要从哪儿开始?”罗夏并不关心陈宇的死活,他双手插兜看着巷子外偶尔驶过零星汽车的昏暗街道,“‘问者’和这个败类提及的那个老城区的古玩店或许是最好的突破口,还有那家钻石区的医院,或许我们应该兵分两路……” “我说过了,罗夏,我们最主要的目的并非探究过去的真相。箭在弦上,罗夏,我们需要先阻止莱克斯将箭射出去。”陈宇放下了捂着眼睛的手,“找到一个突破口,在哥谭投下我们的毒药,最后煽风点火,令谣言和阴谋为我们所用,一切不攻自破。” “你有目标了?”康斯坦丁点了一支烟,在火苗燃起的瞬间抬了下眼皮。 陈宇看得出来,这个奸诈的家伙也有了算计。 这样很好,两手准备会让莱克斯无法注意到混乱下的真正意图,而成功的关键也正在于此。或许罗夏说得对,在哥谭,点火和搞破坏的将是我们。 遁入黑暗。 那么,就需要一些专业人士。 “冰山会所。”陈宇走向前方生锈的电箱旁边,于墙上扯下了一张不知何人贴上的早就有些破烂的小报剪裁纸张,泛黄的纸张上正印着企鹅人那奸邪笑容的肥脸,“我们得找到一些帮手,显然奥斯瓦尔德·契斯特菲尔德·科波特先生是最合适的人选。” 财力,人脉,黑白道通吃,相当精明聪明的头脑,最主要的是,他的野心会在蝙蝠侠失踪后的现如今扩张数倍,他的家族还是哥谭最古老的四个家族之一。 双面人死了,小丑也不知所踪,罪恶的版图里,以萨尔·马罗尼为首的传统帮派已然走了下坡路,能和企鹅人争夺哥谭之王宝座的家伙少之又少,但他极其谨慎,他不是真正的疯子,他甘愿藏于其他的那些哥谭大明星的背后,而且,他应该也已经嗅出了阴谋的味道,他在等待一个最佳的时机上位,而不是现在就摊牌。 “企鹅人”奥斯瓦尔德是短时间内最容易沟通,也是最有可能成为助力的那一个。 但这还远远不够。 “我还得去一趟阿卡姆疯人院,我需要一些‘人才’。”陈宇松开了手,任凭手中褶皱破碎的纸张飞入风中,“总之,我们这一次的魔术要空前绝后。” “那是你们的游戏,我不会参与进来。你说过,陈,你需要我来寻找真相,我来了,那么,别他妈的挡我的路!”罗夏双手插兜间缓步调头离开,直至身影消失在黑暗的巷弄里升腾的雾气中,他也没有再次回头。
“他绝对不得好死。”康斯坦丁叼着烟看着黑暗略微有些惋惜的说道。 “他是一个斗士,你无法否认这一点。”“问者”沉声说道,“但你说的对,康斯坦丁,我们要的是生存本身,而不是自我毁灭。” “如果你们不说明为什么在这里,你们现在就会毁灭!尤其是你,康斯坦丁!”一个稍微有些大舌头的女人声音忽然空洞地在罪恶巷内回荡起来,“我他妈的现在最不想看见的就是你这张该死的流氓嘴脸!” “问者”和康斯坦丁立刻惊讶的环视四周,而陈宇已经锁定了一个从十字路口东边的拐角处走出来的女人。 那熟悉的声音和身影…… “麦泽金……”陈宇略显惊讶的说出了这个莉莉丝之女的名字。 麦泽金优雅地踱步而来,她的皮靴踩在雪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敞开的黑色夹克内,是白色的t恤衫,哥谭的寒冬似乎对她造不成任何影响,而她那一头黑发在脑后束起简单的马尾辫,左脸上的银白色面具闪烁着幽光。 陈宇观察着麦泽金,他觉得这个地狱曾经的刑讯官气色不错,而且表情也不再那么木讷了,甚至……她学会了微笑。 “陈。”麦泽金昂着头在陈宇的面前站定,她那瘦削匀称的身姿在这一身黑色的装扮下更增添了那种中性的美感。 “很好,路西法那家伙也在这儿?”康斯坦丁皱起眉头,“你为啥在哥谭,麦泽金女士?” “你管不着,康斯坦丁!”麦泽金鄙夷地瞄了一眼康斯坦丁,“现在这里是我的地盘儿,所以放尊重点儿,否则我会立刻将你的脑袋扯下来当球踢!” “看样子你过得不错,麦泽金,我为你感到高兴。”陈宇稍稍上扬嘴角。 麦泽金有些狐疑地皱起眉头,“你的表情有点儿多了,陈。” “他就是这么反复无常,相信我,三个月以前,他还是个混蛋。”康斯坦丁插言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们没时间和你……” “我就说过,我们还会再见面的。”麦泽金忽然转身走了起来,“我听到了一部分谈话,这些狗屁的聒噪吵醒了我。我现在要喝杯咖啡,你要不要过来,随你们的便!” 康斯坦丁看着麦泽金的背影挑了下眉毛,“她是在邀请我们,对吗?” “她是谁?”“问者”有些好奇的问道。 “一个曾属于地狱的朋友。”陈宇跟了上去,他需要更多帮助,如果麦泽金真的能够加入进来的话,这的确十分有用。 “她可是路西法的忠实走狗,陈!”康斯坦丁说道,“我不相信那个撒旦!” “我他妈的听的一清二楚!”麦泽金伸手向后面比了一个国际友好手势,“去死吧,康斯坦丁!还有,我已经……不再和路西法有任何关联了。” 陈宇不算感到太过意外,他只是随口问道,“因为他抛弃了地狱的王位?因为他像是不愿再向天堂复仇?” “不……或许有一点儿关系。”麦泽金拐进另一条颓败的街道,并在一处用德语写着“古董商”的店铺门口打开门,“你是对的,陈,我想……至少在远离路西法后的这段时间里,我第一次看清了我自己。而且我发现,我在说服人买下那些古玩的生意上非常有天赋!” 麦泽金咧嘴奸邪的一笑,“日进斗金,先生们!” 第二十六章 铅黄人 古董商…… 陈宇走进没有重新装潢的老房子里,抬头望去,各种各样的灯盏在墙上、老柜子、天花板和窗棂旁散发着柔和的光亮将空间照亮。 无数错乱的影子因此彼此纠缠交错着,它们仿佛鬼魅般守护着这座散发着不详和神秘意味的老宅。 随处可见的来自各种宗教、原始崇拜、蛮荒部落和不知名信仰的老物件随意的林立在桌子、椅子、矮柜和置物架上,脱落墙皮的发霉砖墙和立柱上则挂着大大小小、由各种方式和手法创作出来的油画、珐琅画、泼墨画和杂乱无序、莫名诡异的素描画作。 一些武器塞在木桶里堆放在墙角和柜子的阴影下,还有一些则摆放在破旧的毛毯上,似乎是并未经过鉴定的新收藏。 陈宇最后看到了墙上悬挂的耶稣圣像和木制、银制的十字架,只不过它们是倒挂的,起码算是保留了一些地狱里的风俗习惯。 一张宽大的办公桌摆放在这狭窄逼仄的屋子中央,那上面放着未点燃的烛台、一些零钱、几张纸和一台老式收款机。在办公桌的后面是一张仿佛从哪个垃圾堆里翻找出来的破椅子。 麦泽金老实不客气的绕过桌子,然后一屁股坐在了那张破椅子上,发出吱嘎的一阵乱响。 “你让我想起了一个老朋友。”康斯坦丁环视四周说道。 “我知道那是谁,康斯坦丁!”麦泽金抱着肩膀间,将两条苗条修长的腿放在了办公桌上,她舒服地靠着椅背,冷眼看着三名不速之客说道,“我不认为杰瑞还想再见到你!而他现在是我的合作伙伴!” “妈的,世道真的变了!撒旦抛弃了地狱,而一个恶魔在人间玩上了古董!”康斯坦丁叼着烟嘿嘿嗤笑,“只有我还累死累活的折腾,妈的,或许咱们应该不计前嫌,至少让我掺一脚这门生意。我不是吹,当年我也干过这一行,那绝对是一把好手……” “闭嘴,康斯坦丁!”麦泽金不耐烦的撇撇嘴,她稍稍调整了下嘴里的银舌头,那是中世纪某个女巫的诅咒造成的瑕疵,也是麦泽金口齿不清的重要根源,“你想在哥谭的罪恶圈子里分一杯羹?陈,你终于想开了?还是破罐子破摔?” 陈宇走到办公桌前低头看着一个做工精致的小木匣子,他没有回答麦泽金的问题,反而将问题踢回了麦泽金那边,“你真的安于现状了,麦泽金?” 麦泽金看着陈宇并未答话间,一个矮个子的男人从幕布般的门帘后面钻了出来。那男人穿着英国宫廷的那种刺绣外套,灰色的毛衣和灯芯绒的绑腿裤子,他灰白的头发留着中分并在脑后梳成小辫子,侧脸的胡子很茂密,看上去和散落下的头发融为一体。 这个男人脸色很差,双眼也灰暗不已,几乎像是一个死人。他有些意外的看着深夜来访的三人,然后立刻精神抖擞的露出和蔼热情的微笑,他走上前来,礼貌地问麦泽金,“麦泽金,这是你的朋友?” 麦泽金撇撇嘴,皱眉间显然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她干脆向后用大拇哥指了指那个死人般的男人说道,“他是拉斯金,我的合作伙伴。拉斯金,这是……” “死亡所提及那位阁下。”拉斯金有些好奇,却仍旧十分热情的微笑着上前,他在麦泽金的右手边站定,仔细地打量着陈宇,“请原谅,我只是在偶然间听到了死亡和某人的一次对话,所以……我知道了阁下的名字,但无须担心,作为生意人和曾经工作带给我的习惯,我不会说出您的行踪和身份,在这里,您也不会被发觉,至于我……更无法被定为,因为我不属于这个世界或是任何一个世界。”
“这是什么意思,老头儿?”康斯坦丁审视着拉斯金,“你就像是一个死人,难道是麦泽金从地狱弄上来的某个罪人?” “不,嘴放干净点儿,康斯坦丁!他是我的朋友!”麦泽金怒视着康斯坦丁,“他来自铅黄大墓地,他曾是那里审判无尽之物的官吏!” 陈宇终于明白了,他看着拉斯金说道,“你是一个铅黄人,你来自无尽家族所创造的亡者之城,那是管理所有无尽之物的大墓地,那里的人都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活人,你的身体虽然和肉体很相像,但你……并非人类,你们从出生开始便学习如何成为一个殡葬大师,你们甚至会为每一个无尽家族的成员带去永眠。” 铅黄大墓地的权限从某种意义上说甚至高于无尽家族,他们真正隶属于“第一环议会”,只有“荣耀”才能管辖他们这群半死半活的非人。 “那是……从前的事了。”拉斯金的眼神稍稍黯淡下来,“大审判官克拉普罗特将还是学徒的我从铅黄大墓地流放,我行走了无尽的岁月才找到了抵达地球的道路,我庆幸遇到了麦泽金,她救了我一命,还给了我一份差事。您瞧,阁下,我的一些知识和鉴定的手艺正好能帮上麦泽金的忙,所以我留了下来。” “嗯……我更想知道死亡和谁说了什么话?”陈宇绕过桌子,他看着拉斯金有些躲闪的眼神,他现在觉得这死人般的老头儿正是因为此事从铅黄大墓地流放到宇宙间。 “陈,这是我的地盘!拉斯金是我的人!”麦泽金将两条腿放在了地上,她甚至从腰间抽出了一半闪耀着明亮幽光的莉莉丝之刃,“别逼我动手。” 陈宇停住了脚步,他耸耸肩,双眼却没有从拉斯金身上移开,“看来保密协定对其他人也有效,是吗,拉斯金?我以为你已经不是铅黄人了,但显然……我无法令你过于矛盾。可如果我说你知道的某些秘密会解除一场危机呢?现下一场战争悄然而至,如果我赢不了……不,应该说这个世界赢不了,恐怕整个多元宇宙的走向都将是黑暗的,你也没有了最后的容身之所。” 麦泽金眯缝起双眼,但这一次,她没有出言恐吓或是阻止,她也侧目看向拉斯金。 看来麦泽金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作为一个隐居落寞之人,她或许也不曾关心过。 拉斯金终于抬起头来,他知道自己还是无意间说错了话,他现在也知道自己已经打破了他所承诺的誓言,“我……真的没有看到死亡和什么人在一起,我只是偶然在一场听证会的准备工作之余听到了一句话,‘黄昏不会后悔救了陈,而你真的认为陈会成为你达成目的的那个刽子手’?” 陈宇歪着头挠了挠下巴。 第二十七章 无尽之谜 铅黄人拉斯金的一句话却似乎又掀起了更大的风浪。 无尽家族不会轻易和外人交谈,也不会干涉世间任何危机和事件,他们只会在自己的领域和职责之内行事,透露的信息也必须和无尽家族所管理下发生的事件相关联。 就像第二任梦境之主丹尼尔,他将陈宇拽向梦之船是认为陈宇和梦之漩涡造成的宇宙毁灭相关,墨菲斯能够勉强和陈宇行动也是想要夺回自己的力量,从而重建梦境国度。欲望最终也被证实他最多只是蛊惑了“午夜老爹”,令其野心膨胀,他并没有逾越欲望的本质,而欲望也并非那个阴谋的发起者,他同样被利用了。 所以,死亡绝不会插手死亡之外的事项,那么,她所说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黄昏又是怎么一回事? 陈宇沉吟间想到了无尽家族的起源,他们是“黑夜”和“时间”的孩子。“黑夜”是最初之光诞生前的黑暗,她是一切的终点和起点。 当光出现时,“时间”也出现了,他囊括一切造物和一切存在,因为万事万物都已经在他之内,或是即将成为他的。“时间”创造了《灵魂之书》,他将其赋予无尽家族的第一个孩子“命运”。 “黑夜”与“时间”的接触塑造了所有宇宙的所有版本和形式的变化可能性,他们造就了宇宙的多元性根基和框架。 而后,在生命诞生的那一刻,“第一环议会”也随之诞生,“黑夜”与“时间”创造了“荣耀”和无尽家族,他们制定了最初的规则来约束无尽家族,并赋予他们被定义的概念和职责。 无尽之物却还有很多,“黄昏”正是“黑夜”的侍女,她是万物回归“黑夜”前最后的霞光,也是最初之光诞生前的黎明,她是对立统一的最初存在,她属于光明,也同样拥抱黑暗。 而“黄昏”救了我? 陈宇感到有些匪夷所思。 为什么?又是在何时?难道是我坠落之际?难道如今我还能保持自我,并拥有这些力量全都是因为“黄昏”做出的某种牺牲所保留下来的?死亡说“黄昏”并不后悔,难道她……啊……她违背了她的职责,她本应掀起通往“黑夜”宫殿的帷幕,她本应放任普拉莱雅将虚无带给所有的世界,令一切回归虚无之海再卷入“黑夜”之中,但她没有这么做。 陈宇觉察出心底有一些怪异的悸动,他的情绪甚至都产生了些许波澜,他皱起眉头,困惑不已,但他觉得自己似乎开始理解现在所发生的某种变化了。 这或许就是遗憾和悲伤。 “无尽家族中只有命运和死亡可以无条件的去往铅黄大墓地。”麦泽金忽然严肃的说道,“在某些特殊的事件下,其他成员才能过去,至于其他的神明和不朽的存在都必须在‘第一环议会’下的规则中才能去往那里。而铅黄大墓地在时间之外,根本无法界定这场对话所发生的具体时间,它可能在未来,也可能在过去,这毫无意义,因为每一个生命对应了一个死亡,她会出现在任意的时空中。拉斯金,当时你们审判的是谁?” 陈宇强迫自己回到拉斯金所提及的这句话上,而深谙这些门道的麦泽金似乎抓住了问题的核心所在。 拉斯金却摇了摇头,他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苦笑着说道,“我不知道,我在放逐时被剥夺了审判时的记录。那里是无尽之物的墓地,或许那正是某个无尽家族的成员,也可能是被剥夺了信仰的某个不再是神明的存在。因为铅黄大墓地绝不能让活人进入,一切信仰和神明都必须被剥夺存在的意义,否则就会被处刑摧毁。” 夺取了曼哈顿博士力量的莱克斯呢?
陈宇忽然想到了这一点,如果莱克斯同样也成为了量子化的存在,他和神明无异,但他并不是神,也没有信仰的根基,他符合进入铅黄大墓地的规则,可如果是他,他又为何要去那里?“黄昏”又和莱克斯有什么关联? 麦泽金是对的,那场审判或许是关键,那个罪人必然是死亡带去的,从而引发了这场邂逅和交谈。 纵观整个所经历的这一连串的事件,陈宇更加确信,坠落只是一个开始,巨大的阴谋远未结束 而死亡说的话也是整场阴谋的其中一环。 莱克斯或许是最好的突破口,因为拉斯金去不了铅黄大墓地,麦泽金和自己也根本去不了那里。 “先这样吧,既然线索断了,我们就只能着手于眼前的棋盘。”陈宇沉吟间看向麦泽金,“我需要你的帮助,麦泽金,这也会关系到你未来的生意,还有……”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陈。”麦泽金冷哼一声,她重新抱起肩膀,“我能嗅的出来,拉斯金可能也会被牵连其中。说真的,你就像是吸附灾厄的磁铁,他妈的和康斯坦丁那个混蛋一个德行!” 躺枪的康斯坦丁立刻抗议道,“好奇害死猫,女士,你要是不偷听、不心痒难耐,甚至不知检点的将我们招进家,我们都他妈的不知道你在哥谭!所以,衰的是你,麦泽金!” “想让我帮你干啥?说吧,陈!”麦泽金翻了个白眼儿,干脆放弃了和康斯坦丁争辩,她终于长记性了,没人能在拌嘴上吵过康斯坦丁,“我听到你提到了奥斯瓦尔德那个肥佬儿,我和他正好有些生意上的往来,而且他还欠我一批货。” “这不巧了吗!”康斯坦丁乐了,他走到办公桌边一屁股坐了上去,“或许那‘企鹅人’已经将你的货给弄丢了!又或许,某个同行将你的货掉包了!” “卡尔·佩德罗,你知道这个名字吗,女士?”一直安静听着众人说些诡异莫名之事的“问者”终于插上了嘴,他并非魔法界的人,他和神秘领域的接触也几乎为零,但他凭借着精明的头脑和记者的嗅觉还是听懂了一部分。在康斯坦丁提及货物之际,他立刻联系到了那个神秘的名字和麦泽金如今所做生意间的联系。 麦泽金不信任地瞄了眼带着无面头罩的“问者”,然后想了想,最后摇头说道,“那是什么鸟人?闻所未闻,我倒是听说了在钻石区这两个月兴起的秘密交易,貌似也是旧货生意,但并没有抢占我的市场,可以说根本就是两个圈子……” “他们交易的是某种类似魔法道具的东西,虽然那都是赝品,但……那玩意比军火猛多了。”康斯坦丁说道,“那些生意同样涉及到了卡尔·佩德罗这个名字。” “有意思……”麦泽金挠了挠下巴,她斜眼看着康斯坦丁,“你是说这家伙截了奥斯瓦尔德本应给我的货?他用那些赝品……艺术品来附魔?” 麦泽金差点儿说漏了嘴,将自己生意的卑劣门道给公布出来。 “就是这样。”康斯坦丁一脸坏笑,“俗话说,同行是冤家。截胡的事儿,总不能轮到您这个地狱的刑讯官身上吧?” “那么……你想怎么做,陈?”麦泽金没有像以往那般立刻暴躁的着了康斯坦丁的道,看来她在生意中真的学会了圆滑,“找到那批货?” “不,我们会给奥斯瓦尔德送去一批新货。”陈宇平静地说道,“魔法还是要用魔法来击败,既然对方玩儿阴的,那就不要怪我们不择手段了,而整个营销策略下的主角,我们会让给奥斯瓦尔德,助他走向人生巅峰。” 第二十八章 哥谭势力 当陈宇走出麦泽金的古董店时,拉斯金开着一辆破旧的老皮卡从后面拐了出来。 “见了鬼了……”康斯坦丁抱怨了一句。 “九条人命,康斯坦丁。”麦泽金奸笑着拍了拍车门,扬起一阵尘土,“map将这玩意转手给了我,兜兜转转,现在,你们又见面了。跟老朋友打声招呼吧?” “我不明白你为啥要收这个玩意?”康斯坦丁非常不喜欢这台令他经历毛骨悚然一夜的破车,“你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来恶心我?” 麦泽金打了个响指,在拉斯金从车里钻出来时笑道,“这可是去过地狱的车,康斯坦丁!它会让你永远记住,你他妈的这辈子都别想甩掉下面的那些小可爱们!走吧,陈,作为东道主,我来开车!” “我或许应该和罗夏一道。”“问者”轻叹一声,“和你们这些人走在一起或许会令我再度疯掉。” “太晚了,‘问者’。”陈宇拉开车门,“对你我来说,都太晚了。” 命运早已锁定了每一个世界,每一个宇宙,在残存的所有可能性磨灭前,没有人能逃脱。 没有。 直至将其砸断,烧毁,再铸成利剑。 汽车在安静却并不祥和的街道上行进着,他们很快离开了罪恶巷这片阴暗的诅咒之地,但外面并没有好多少,林荫坊仍旧一片萧瑟之所,即便它的西边就是新兴的伯利莱区,即便那里的繁华依旧星光璀璨的照射着这片荒凉的空白区域。 或许罪恶巷才是哥谭最为纯净的地带,或许唯有恐惧和一无所有才能令其永不休止的争斗画上句点。 “伯利莱区现在有些混乱,北部一直都是凯恩家族的地盘,他们在那里拥有大片房产。可想而知,在新城规划和新兴产业的发展当下,凯恩家族几乎躺赢。更别提他们还有军方背景,在加上当初和韦恩家族的联姻……嗯,我不好评判,但凯恩家族和韦恩家族几乎主导了哥谭的政治和经济走向。”“问者”在忽明忽暗的路灯映照下说道,“但现在,随着蝙蝠侠的失踪……” “问者”看了眼开车的麦泽金,他怕麦泽金知晓蝙蝠侠的真实身份。 “我知道你要说啥,你以为带个面具就能欺骗地狱的刑讯官?”麦泽金邪魅的一笑,“我现在也能看清你那可笑面罩下的脸,白痴!” “问者”显得有些不自在,他咳嗽了两声后继续说道,“凯恩家族中也有人在协助布鲁斯打击罪恶的事业,所以,可想而知,在蝙蝠侠失踪的这段时间里,无论是明和暗,他们都开始失去原本的统治地位。最主要的是,那个被疯狂左右、早就衰败的老家族西恩尼斯家再度崛起了。” “啊哈!这让我想起了三天前的事,一个自称……让我想想,啊……罗曼,没错,罗曼·西恩尼斯。那是个疯子,我只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他注定属于地狱!”麦泽金看着外面越来越近的网眼桥,穿过那里就抵达了上东区那个被哥谭抛弃的老工业区,“那家伙古怪的很,从我这儿买了五个面具。至少这让我很满意,毕竟富家子弟不差钱!但我不认为他要拿那几个受到了诅咒的玩意当收藏!我能看出他眼中的疯狂和贪婪的欲望!” 陈宇稍稍上挑眉毛,他记得罗曼·西恩尼斯这个名字,他显然还没有真的成为那个在哥谭令人闻风丧胆的“黑面具”,但显然他已经快要坠入魔道了。 “旧有的游戏规则和平衡马上就要崩塌,上东区那最混乱的地方也开始蠢蠢欲动了。”“问者”看向车窗外自鲍勃·凯恩海峡那一望无际的黑暗之中浑浊翻涌的云层,“那些意大利的老帮派也不可小觑,他们和哥谭几乎融为一体,就像癌症般无法被完全清除,他们也在进化和学习,旧有的传统在新人的崛起下不断被打破或是改革。” “马罗尼已经死了,那个老家伙留下的烂摊子已经被奥斯瓦尔德接手了。”麦泽金忽然说道,“我怀疑那滑稽的肥佬儿早就在准备了,马罗尼可能也是他暗杀的,从而接手马罗尼在上东区、时尚区和老城那边的生意,包括狄克逊码头的产业。法尔科内……据我所知已经离开了哥谭,留下的一些照顾生意的家伙几乎做的都是白道的活,或许他已经私下里将原本生意的渠道和门路打包丢给了其它帮派的傻子们,法尔科内一直都是个老狐狸,他懂得明哲保身的重要性。”
“如今还能和奥斯瓦尔德竞争的还有谁?”陈宇思索着,他不希望“企鹅人”太过一帆风顺,否则那个极度谨慎的死胖子不会同意和陈宇合作,威胁和恐惧在如今的乱局下可能会适得其反。 “一群忍者般的家伙们在上西区那边盘踞着,但他们没有明显的动作,不过我听奥斯瓦尔德抱怨过,那群家伙都是油盐不进的狂徒,而资金来源也非常神秘,总之,他们在哥谭没什么生意,但绝不好惹。”麦泽金说道,“拉斯金说他曾在夜晚见到过一些家伙在罪恶巷窥探,或许他们在找那个蝙蝠疯子。我还听说米勒湾打捞上几具浮尸都没了脑袋,脖子上的切口极为平整,绝对是相当不错的刀法。” 看来刺客联盟的家伙们也到了,但他们的目的何在?是否也被莱克斯所利用? 陈宇有些刮目相看,麦泽金看来并非对现下的局势一无所知,相反的,她知道哥谭势力的情况,她只是不在乎人间的这些险恶的游戏,而且她也有着十足的把握弄死任何敢欺骗她的白痴们。 “所以……真正能威胁到奥斯瓦尔德的还是那些走在阳光下的大家族。”陈宇点了点头。 或许还有一个需要留意的混蛋们。 猫头鹰法庭。 在康斯坦丁于钻石区的韦恩旗下私人医院中,那些带着鸟头面罩的家伙们是否就是他们? 陈宇没有时间去找到他们,但他必须要小心,一旦计划开始实施,这些隐藏在黑暗中的家伙们可能就会现身。 荆棘之路。 陈宇感受到了哥谭为他准备的恐怖舞台,更别提还有阿卡姆疯人院内关押的一群堪比恶魔的疯子,那黑门监狱内还有凶残的暴徒。 “是我的错觉吗?”康斯坦丁前倾身子,在陈宇的后面看着大桥前方的上东区内燃起的火光。 莱克斯开始了他最终的计划。 太快了。 陈宇要比康斯坦丁看得更远,他看到了一个漆黑的身影,他看到了飘摆的披风,和一个魁梧身形的头部闪烁的猩红光芒。 “妈的!三更半夜还有找死的家伙?”麦泽金突然骂道,因为就在前方的桥头,三个穿着特殊紧身衣、带着漆黑猫头鹰头罩的家伙迎着老皮卡冲了过来。 在他们的头顶上方,一只猫头鹰飞上夜空。 怎么可能一帆风顺? “没必要停车。”陈宇轻声说道,他的手中已经攥住了凭空出现的魔杖。 仁慈并不存在于哥谭,也并不适用于当下的局势。 陈宇摇下车窗,他探出头,在寒风中,将魔杖对准那三个疯子般的“利爪”刺客。 下一秒,他们炸成了漫天红雾。 “继续前进,麦泽金。”陈宇重新稳稳坐在了车座上,他看着血雾将车窗染成了红色,他也看到了夜空中袭击了上东区的超人飞走了。 麦泽金兴奋的大笑起来,她的双眼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陈宇的杀戮唤醒了她那恶魔血脉的天性。 挡路者死。 陈宇的眼中闪烁着远处的火光,他将魔杖稳稳地横于膝头。 而就在此时,那左眼的异状再度袭来…… 第二十九章 医生与病人 男人从狭窄的铁床上爬起来,他捂着缠绕着绷带的脑袋,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 很快的,男人转身于弯腰间呕吐起来。 长方形的小窗户上那斑斑裂痕的玻璃外,三缕光芒透射进来将隆起背部并随着喘息不断晃动的魁梧身躯笼罩其中。 豆大的汗珠落在呕吐物中,男人盯着那片污秽紧锁眉头。身体上的疼痛并不令他感到绝望,真正令他无法承受的是萦绕于混乱脑海里的大片阴影,和阴影中正凝视着他的一双愤怒暴虐的眼睛。 男人想到了什么,他坐在了地上,靠着冰冷的床沿,抬头看向满是脏污的破旧天花板,四方的逼仄空间内,就像是昨晚恶斗的那个笼子。 一张满是血污的狰狞面孔在眼前闪现。 男人不由自主的眨了眨眼睛,群魔乱舞的吼叫声潮水般涌来。血色开始蔓延,每一张脸孔都是那么冷漠、暴戾、疯狂。 人们喜欢鲜血,他们渴望着最原始本能下的冲动释放,他们在回归人间并戴上面具前,首先是野兽。 他们恐惧着那头野兽,但他们又都渴望着成为它。 但没有人能做到,因为那需要拥抱死亡,并发自肺腑的爱上她。 男人吐出了一口血痰,那是被那个爱尔兰酒鬼胖揍后遗留在嘴里的残留物。他伤不了男人分毫,没有几个人能做到,而身体记忆下的特殊呼吸和冥想总能令他的伤恢复的很快。 就像是天生的斗士,天生的杀手,天生的暴徒。 男人站起身来,他摇晃着走向肮脏的小洗手间,然后双手撑着手盆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坚毅的一张脸上还有些血痂,那魁梧结实的身体上遍布伤疤,腹部的那一大块儿烧伤最为可怖,它甚至一直蔓延到背部的大片区域。它或许本应致命,但男人还是活了下来,可他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名字,身份和过去。 不,至少还有人记得我。 这是能够支撑男人活下去的动力,他还有朋友,也正是他的朋友告诉了他水手的身份,妻子的名字,船难事件和因此失踪的妹妹。 男人拧开生锈的水龙头,他接了一捧水拍在脸上,他感受着冰冷寒意带给他的清醒和镇静。他扯下了绑带,看了看短发间遗留的血块儿。 很快的,男人洗了个澡,他强迫自己振作起来,然后忍着些许的疼痛穿好衣服,又将昨晚被克扣了百分之七十多后剩余的那点儿微薄奖金胡乱塞进破夹克兜里。 昨晚失控后的骚动令男人在两周内不能继续参加地下格斗赚钱,他必须找一份零工,但在那之前,他得去看他那还在住院的妻子。 男人想到妻子时温柔的咧嘴笑了,他不记得过去的事儿,但他的朋友告诉了他自己是如何求婚的,他和他妻子又是如何相爱的,还有一些趣事。男人最喜欢那个和妻子一同在酒吧观看一个撇脚喜剧演员的故事,因为他的朋友告诉他那个喜剧演员多么愚蠢,也正是那份愚蠢令他丢了工作,但至少他在失业前用蠢像逗笑了一屋子的人。 好吧,那个喜剧演员的确有些可怜,而男人已经不记得他所说的笑话了。 男人离开了自己租住的屋子,他走出老公寓楼,双手插兜来到了街道上。 都柏林北部的老工业区繁华不在,就像欧洲的其它工业城市一样,都在一体化的开端和新经济体的发展下被历史的车轮碾碎,化作尘埃内的剪影和旧时代只能出现于回忆中的泡沫。 男人走过目光呆滞的人群,或许他们之间就有昨晚疯狂嘶嚎的看客,但阳光的他们再度披上了人皮,他们会装作视而不见,他们会装作,他们仍旧是属于天堂的子民。 那么我呢? 男人抬头间看到了一片阴影煽动翅膀飞过,他忽然呼吸有些急促,他眨了眨眼睛,脑海中的那双暴怒的眼睛仿佛又一次出现。 不!退散吧,恶魔! 男人摇了摇头,他深呼吸了几下后,看了看车道,然后小跑着抵达对面的花店,他每一次去看他的妻子都会带一束玫瑰,他不知道妻子是否喜欢,但他却想这么做,就像是这曾是他的习惯。 看着手中可怜的一束玫瑰,男人苦涩的一笑,他并不觉得日子令他极为煎熬,因为他现在找到了应负起的责任和希望。 私人医院的楼道内静悄悄的,今天没有什么病人,只有一些医生和护士路过。男人露出微笑并挺直腰板,他爬上二楼,来到妻子的病房前推开门。
阳光落在洁白的被单上,妻子静静地躺着,那瘦削苍白的面容憔悴不堪,她还是没有苏醒。 男人走了过去,将床头柜上花瓶内枯萎的玫瑰换下。 “我来了,玛莎。”男人俯下身,他摩挲着妻子金色的发丝,又温柔的在额头印下一吻。 “托马斯,你来的可够早的!”熟悉的声音伴随着俏皮欢快的一连串笑声响起。 男人回过头,像是见到了自己的救命恩人般的笑道,“玛莎的气色不错,谢谢你,医生。” “我都说了多少次了。”瘦削的男人身着白大褂走进病房,他乌黑的头发一丝不苟的向后梳着,再发蜡的作用下泛着光泽,男人鬓边的几缕头发却显露着怪异的绿色,他的脸色有些不健康的苍白,笑容十分热情,只是嘴角似乎不受控制的细微抖动略显诡异,而那双眼睛神采奕奕,仿佛深邃的绿色漩涡,“请叫我杰克!” 医生走了过来拥抱了下男人,“她会醒过来的,我坚信这一点。我担心的倒是你,托马斯。我给你的药还在吃吗?” 男人摇了摇头,“两天没吃了,我的衣兜破了,药丢失了。很抱歉,杰克。” “不,没什么抱歉的。”医生笑着拍了拍男人的胳膊,“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托马斯!我会让你好起来,玛莎也会醒来!你瞧!你们将会重新走向幸福!我坚信这一点,这也是我非常想要看到的未来!你得打起精神来,托马斯!” 男人感激的点点头,“我会的,杰克。我发誓……” 男人转向病床上憔悴的妻子,他温柔的勉强笑道,“我会撑下去,我们会重新开始,我也会找回过去,我会找到稳定的工作,我们会住进大房子,一切都会好起来。谢谢你,杰克。没有你,我早就崩溃了。” “哦,别这么说,托马斯。”医生的笑容变得极为诡异,“我们都会遇到一些难以跨过去的坎儿!我们总有一些令人失望的过去!你要做的不是向后转,托马斯!为什么不就这么忘了过去!用现在的美好将那些窟窿堵住呢?” “我……我试过了,杰克,但我的内心总是愤怒,我觉得过去的某些事令我受到了创伤。”男人再度显得有些失落,“我总能看到一双……可怕的眼睛,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遵循了你的建议,每晚参加格斗也是为了能释放心中的愤怒,但我还是失控了,我居然差点儿杀了那些人。” 医生搂住了男人的肩膀,他微笑着鼓励道,“那里是罪恶的天堂,那里的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而你既是正义,愤怒需要出口!是谁定义了这些条条框框?又是谁定义了理性?一直都是我们自己,不是吗?药物不过是安慰剂罢了,你要学会正视自己的内心,托马斯,释放真实的自我,愧疚?自责?看开点儿,老兄,核阴云还在笼罩,饥荒、战争、失业横行,你要学会笑,托马斯,为了玛莎,你也要学会笑,并接受那个自我!” 男人有些犹豫,“可那不会……” “你想说疯掉,对吧?”医生舔了下嘴唇,他稍稍弯腰,侧目看着男人,“那同样只是世人约束自我的一场骗局罢了!疯狂的终点有什么?人们兀自恐惧着什么?托马斯,看看这座城市,看看这个世界!看看在你身上发生的悲剧!秩序?良知?不!一切都是人为作用下的必然结果!一切都是谎言煽动下的阴谋!所以,这个世界才是疯狂的!而既然如此,我们又为何假装自己是正常的?假装自己的人生是合理的?假装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男人愣了,那双黑暗中的眼睛睁开了,还有那双翅膀,蝙蝠般的翅膀。 “我……我累了,杰克,我得回家睡一觉。”男人的额头渗出细汗,“或许你是对的,但我……我不知道,天哪,我并不认为那是一个出口。” “当然,托马斯。我只是说,你该甩掉过去,让自己高兴起来。”医生掏出了一个药袋递给男人,“或许,你该看一些笑话。” “或许吧,杰克,或许吧……”男人接过了药,他点点头,有些惊慌失措的走出了病房。 看着男人的背影,医生捋了捋头发,他的嘴角慢慢向上扬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哦,我相信这一点,你会像我一样开心的,我保证……” 第三十章 冰山会所 陈宇恢复了视野,他看着雨刷摆动间将血雾在车窗上涂抹均匀。 小丑,而另一个人……是布鲁斯·韦恩?他们都在爱尔兰,他们像是在玩儿一场过家家。 布鲁斯扮演着他的父亲,而那个昏迷不醒的女人无从得知她的身份,或许那只是小丑随便安插的一个人,一个欺骗布鲁斯的人,一个耍弄布鲁斯的玩具。 可这是为什么?小丑想要逼疯布鲁斯?他难道真的和莱克斯有所关联?还是说……他真的在玩一场游戏,他根本不在乎这个世界,也不在乎莱克斯的计划? 无法猜测,因为那是小丑,全世界最疯狂的家伙,一个捉摸不透的混乱王子。 陈宇强迫自己专注于眼前,否则他会迷失在小丑这个谜题之中。 上东区的大火映红了夜空中的阴霾,它没有被完全摧毁,而超人足可以轻易做到。 大都会是莱克斯的堡垒所在地,它是超人最活跃的城市,它是人间之神的宫殿,它是信仰的起源地,莱克斯会直接摧毁它,摧毁信仰的根基,摧毁人们心中最后的希望。 纽约是战争的前沿阵地,莱克斯为它带去魔法和混乱,他甚至必定想到了“午夜老爹”的死,那都在他的计划之中,当一个统治黑暗的暴君陨落,魑魅魍魉便开始蠢蠢欲动。火焰最容易被点燃,也会吸引各路人马齐聚一堂,从而走进莱克斯的陷阱,每一次的恶性事件都将人类推向莱克斯。 哥谭……嗯,哥谭。 为何莱克斯会选择在哥谭传播那些奇特的道具?为何他会将哥谭当做计划中的一个独特的存在? 超人现身了,他在上东区的贫民窟点燃了第一把火。很显然,莱克斯希望煽动边缘人士和底层人的情绪。他们一直都逆来顺受,他们在罪恶与上层的那些精英人士的压榨下苦不堪言,但他们不曾反抗,因为他们早已麻木,他们宁愿躲避在肮脏的臭水沟里,只要他们还活得下去,因为他们认为哥谭不会改变,所有的努力都将是徒劳。 蝙蝠侠也不曾是这座城市的英雄,他和那些罪犯一样,在那些麻木的人们眼中,都只是哥谭疯狂的一部分。他只不过令那些穷苦之人稍微活的轻松一点儿,仅此而已。 如今,超人摧毁了人们苟延残喘的希望。 猫头鹰法庭现身了,他们这一次似乎也站在莱克斯那一边,他们并非在阻止陈宇的前行,他们只是给他送一个信,这座城市不会如他所愿,他们能够看到他,这座城市没有那么容易就被拿下。 或许“终末狼烟”也是一个原因,那里和曼哈顿博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因为那具尸体貌似就是他的,或许莱克斯不能失去“终末狼烟”,那或许会影响到他与那股超凡力量的联系。 所以,莱克斯不敢在哥谭投入那种特殊的炸弹,他不敢摧毁令他能够达成目的的力量,他必须守住这里。 战争已经来临。 莱克斯的顾忌会成为他唯一的软肋。 而在陈宇眼中,他们全都身处于暗处,因为他们都不会真正的现身,他们都将操纵着选中的棋子来进行交锋。 老皮卡驶入上东区南边的道路,在泥泞和颠簸下,一些人正在黑暗的道路上聚集着,他们看到了超人的身影,而陈宇则听到了他们于恐惧间的控诉和谩骂。 最有意思的是,他们谩骂的对象并非只有超人,他们想起了那个失踪的蝙蝠侠,他们将现下的悲剧全都归咎于那个黑暗骑士,他们认为正是蝙蝠侠这个变装疯子引来了更多的疯子。 “我在那个破医院看到的正在成真。”康斯坦丁叼着烟、缩着脖子,他呢喃着,“那些死人……所有的死人……”
“问者”沉默地看着在雪地中伫立的人们,他一句话都没有说,或者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现在你们该相信地狱为何总是那么热闹了吧!”麦泽金幸灾乐祸地冷笑着,“你们总是将自己推到那血与火的乐园,乐此不疲!” 警笛声和消防车的鸣笛声终于迟来的响了起来。 然而,陈宇他们却远离了这场灾难。 “你可以救他们。”“问者”忽然闷声说道。 陈宇知道,“问者”在说自己,但他没有动,他稳稳地坐着,一旁的麦泽金瞄了他一眼。 “那里是一个陷阱,我必须将所有的可能性都考虑在内,维克。”陈宇平静地直视着远处钻石区的霓虹轮廓,“我们必须先当恶人,我们现在正要做的也是……” “罗夏是对的,你和我们也并非一路人。”“问者”摇了摇头,他不知不觉间,双手已经都攥成了拳头,他的手在颤抖,“我希望你能带来胜利,陈。否则……” “问者”没有说下去,但陈宇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我们将都是罪人。 老皮卡终于在灯光璀璨的港口边缘停下,当陈宇下车时,他看到停车场内只有这辆车鹤立鸡群,路过的那群家伙们甚至报以轻蔑的傻笑。 抬头间,聚光灯变幻着绚丽的色彩,哥谭港上那冰山雕像也极度宏伟的和整座巨大的二层楼建筑融为一体。 一万两千多平米的占地面积。 这里是企鹅人的老巢和堡垒,他龟缩在此处,运筹帷幄间统治着时尚区的夜晚。 麦泽金大踏步的走向冰山会所的大门。 “为啥他要弄一座冰山?”康斯坦丁仰头间调侃般的问道,“难道他真的是一只企鹅?” “他或许只是喜欢将死人埋进冰里,那样会保证后续吃的时候依旧新鲜。”“问者”双手插兜跟在麦泽金的身后。 “我不知道他会说笑话。”康斯坦丁走在陈宇的身边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他说的是笑话,对吧?” 陈宇还未来得及回答,门口的两个西装革履的魁梧男人拦住了四个人的去路。 “你们不能进去。”那个一脸络腮胡的秃头男人轻蔑地打量着每一个人,他甚至耀武扬威的将手按在了腰间的枪托上。 “我们要怎么进去,陈?”麦泽金奸邪地咧嘴笑道,“游戏是你挑的头儿,你说了算!” “就这么进去。”陈宇背着手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大门。 那两个安保人员则泥塑般的呆立着。 “催眠?”“问者”狐疑地问道。 “不,他们的意识都被抽走了。”康斯坦丁叼着烟给了那秃头男人的左腿一脚,“仗势欺人的败类!” 富丽堂皇的大厅瞬间映入眼帘,古典主义的装潢令这个隐藏的罪恶之地宛若宫殿,红色的花纹地砖边缘是拱门和立柱群,丝绒帘幕分隔开了每一处不同的区域。 赌场、购物区、餐厅、酒吧、休息室和游乐场。 一楼的一切都彰显着商业化的极致与繁荣。 而企鹅人…… 陈宇抬起头,他找到了一个监控摄像头。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茫然的聚拢在陈宇的身边,他们一齐抬起头,看向摄像头。 我打完招呼了,奥斯瓦尔德。 陈宇等待着。 第三十一章 企鹅人 三个黑衣人将帘幕拉开,“企鹅人”奥斯瓦尔德晃悠着矮小肥硕的身躯缓步走下台阶。 陈宇歪着头打量着这个长相极度丑陋的男人。 奥斯瓦尔德身穿肥大的黑色西装,敞开的西装下老气横秋的坎肩和白衬衣被圆滚滚的身子撑得紧绷着,可笑的蝴蝶结在脖颈间系着,那庞大脑袋的肥肉堆叠下仿佛随时都能勒死他。奥斯瓦尔德的脑袋最有特点,那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气球,褶皱的皮肤极不自然的向下散发,鹰钩鼻长的仿佛被故意拉伸向下,眼窝深陷之余,斑斑裂痕般的皱纹构成了大片阴影,使得那左边没有单片眼镜遮挡的眼眸只剩一点可怖的寒星。 还有那顶滑稽的黑色高顶礼帽,那毫无疑问也是定制的加大版本,仿佛一整个烟囱扣在了奥斯瓦尔德那鸟巢般的黑色乱发上。但他那维多利亚时代老贵族的遗风却没有因为肮脏罪恶的生涯而丢弃,他优雅做作的昂首挺胸,手中还抓着那永远不愿撒手的格纹雨伞。 那是他的武器,也是他病态的依赖,因为传闻他的父亲正是淋雨后得肺病而死,她那强势的母亲至此逼迫奥斯瓦尔德必须随身携带雨伞。如今,这已经成了奥斯瓦尔德的标志。 “麦泽金女士。”奥斯瓦尔德的脸上疏无丝毫笑意,陈宇看得出来,他惧怕麦泽金,即便他不知道麦泽金的真实身份,“您完全可以先打一个电话,我会派人接您和您的……朋友们。” 奥斯瓦尔德那阴影下的两点寒眸依次瞄过,“问者”和康斯坦丁,最终视线落在麦泽金身旁的陈宇脸上。 “事出突然,奥斯瓦尔德,而且我也只是个带路的。”麦泽金轻蔑地看着奥斯瓦尔德,“我想谈谈那批迟迟没能交付的货物问题,还有……一笔相当不错的生意。” “洗耳恭听,麦泽金女士!但还请不要为难我的这些客人!”奥斯瓦尔德挤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他们都是无辜的,我这个人也一直都是通情达理的,你应该最清楚。” “他们不会有事。”陈宇没等麦泽金开口,他率先走向奥维斯瓦尔德,“你确实懂得何为待客之道,科波特先生,楼梯上的那些准备着热烈欢迎仪式的先生女士们还是撤了吧,我们不值得那么大的阵仗。” 奥斯瓦尔德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他那肥手也不安的攥了攥手中的雨伞。他身边的三个保镖都摸进衣兜,显得极为紧张。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啊?”奥斯瓦尔德看得出来,陈宇正是这四个怪人中领头的家伙,他的喉咙里发出了几声笑,然后向后摆了摆手,“我很高兴认识新朋友,因为这意味着生意的门路在不断拓宽。” “陈。”陈宇说道,“你可以叫我陈,我们最好去一个安全的地方,这对你我来说都是好事。” 奥斯瓦尔德耸了耸肩,他很爽快的侧身摆出了十分恭敬地邀请姿态。这就是“企鹅人”的精明谨慎之处,他永远都不会像哥谭的其他疯子那般随意发飙,他当然有残忍的一面,但那是在判断不必偿付代价和得到不菲的收益后才会展现的邪恶本质。 未知是奥斯瓦尔德永远都不会触碰的领域,归根结底,他是一个保守的价值投资者,但往往只有这种人抓准了时机可以赢得一整个王朝。 如今,陈宇对奥斯瓦尔德来说就是未知,他当然想要碾死陈宇,但他看到了那小试牛刀下的神秘力量,他不会轻举妄动,他必须找到即将开始的谈判中他可能掌握的筹码。
在奥斯瓦尔德的引领下,众人走上了二楼,这里才是冰山会所真正的罪恶之所。 陈宇不用猜都知道这里隐藏着不少雇佣兵和杀手,那些锁住的房间里也一定藏匿着更多非法的勾当,抑或是军火和更多不是好道来的货物。 重兵把守于此,或许这里还有一些陷阱。 迷宫般的长廊内安置着数面镜子,那是最简单的迷惑手段,而当你分神的一瞬间,你的小命就会丢在奥斯瓦尔德的背叛之下。 这也不过是“企鹅人”那缜密心思和阴险算计中最微不足道的影子。 奥斯瓦尔德这一次却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的东西,他也没有带着众人在迷宫中施展那麻痹敌手的小伎俩,他老老实实地带着众人走进他那龟缩的监控室兼办公室。 在铁门关闭后,唯有一个健壮的短发女人留了下来,她像是奥斯瓦尔德极其信任的秘书兼保镖。 “那么……朋友们,你们都并非凡夫俗子,如此大驾光临,令鄙人深感荣幸!”奥斯瓦尔多坐在了他那专属的大椅子内,那个女人就背手立于他的身后,在女人身后则是一排排的监控电视,其中一个画面中,那些无辜之人已经恢复了神志,他们根本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很快再度沉迷在纵情声色与欲望的洪流之中。 “我可以帮你们点儿什么呢?至于那批货……相信我,我也在追查,我会如数交上,并且附加足额的补偿。童叟无欺,麦泽金女士,我一直都秉承着这样的信条。”奥斯瓦尔德那假惺惺的笑容下,双眼迸射着危险的寒光,他抬起一根手指,“拉克,开一瓶……” “你是否看到了莱克斯的新闻发布会?”陈宇坐在沙发上打断了奥斯瓦尔德做作的寒暄和可能隐藏着某些暗语的待客之道。 奥斯瓦尔德一愣,紧接着,笑容消失了,他沉吟道,“莱克斯是个不错的家伙,我也很赞成他的理念。我只能说……很遗憾会发生那样的悲剧……” “你真的是这样想的?”陈宇稍稍前倾身子,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奥斯瓦尔德那张肥脸,“你真的认为莱克斯已经死了?” 沉默。 “上东区刚刚遭遇了一场袭击。”康斯坦丁叼着烟靠在沙发上舒服的说道,“超人摧毁了一片老工业区。而莱克斯刚刚宣称,超人是人类的死敌和不必要的累赘,甚至是虚假的信仰。” “先生们,你们似乎在告诉我,一场巨变正在发生。”奥斯瓦尔德双手拄着雨伞微笑起来,“哥谭也不例外,那么……你们找上我又是为何?我不过是个逆来顺受的商人,我又能在大时代的洪流中做到什么呢?” “生存还是死亡,科波特先生。”陈宇说道,“我们都需要做出选择,而有人看到了灾难和毁灭,有人却能看到浩劫之后蕴藏的玄机与巨大的可能性。乐观与悲观,硬币的不同面向,但那都不过是一种借口。机遇永远都是自己创造的,扭转乾坤的也总是这些聪明人,而你……你正是那个聪明人。” 奥斯瓦尔德慢慢裂开镶嵌着三颗金牙的大嘴,他奸邪的笑着,他觉得自己开始抓住了一些可以利用的筹码,“还是那句话,先生们,女士们,我能帮你们些什么呢?” “不,科波特先生。”陈宇摊开手掌,“是我们该如何帮助你成为哥谭之王呢?” 第三十二章 下一站阿卡姆疯人院 “哥谭之王?”奥斯瓦尔德哈哈大笑,他摇晃着肥硕的脑袋,“我何德何能!而且我见过你身边那个没有脸面的朋友!他也是蝙蝠侠的朋友!‘问者’,对吗?钓鱼执法就免了吧!从前的污蔑我可以既往不咎,如今我也只是安分守己的……” “我们有必要一直兜圈子吗,科波特先生?”陈宇摇了摇头,“无用的试探只会浪费时间,而对于你我来说,尤其是你,我们最需要的就是争分夺秒。如果你真的承认你不在乎哥谭,甚至是更高的地位,那么我会走,我会找到另一个堪当此任的人选。” 奥斯瓦尔德皱起眉头,他合拢了大嘴,然后扭头看了眼那短发女人拉克,他点点头,伸出两根粗壮的手指,紧接着,在拉克走向监控屏幕旁边的柜子时重新看向陈宇,“你分明在小瞧我,陈先生。因为我听得出来,你话中的意思似乎在说你可以捧红任何一个人,我不过是其中一个。” “难度,科波特先生。没人愿意费力不讨好的花掉大量时间和资源去尝试一条最艰难的路,我只是在说你是最佳人选,而我营销的则是我的能力,既然我有自信可以让任何人上台,那么……”陈宇看着奥斯瓦尔德,“我们就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你掌控哥谭。不是在暗处,而是回归光明,无冕之王永远只是一个悲哀的吹嘘,在真正的王冠下,它一无是处。而你,科波特先生,你已经当了太久的无冕之王了。” “漂亮的话术,那么你为何不亲自登台?”奥斯瓦尔德接过了拉克递给他的一个文件夹,“我同样在幕后做着陈先生所说的这种工作,我知道其中的门道,或许这也是我没有走上舞台的原因。权力并非真的掌控在那个王的手里,不是吗?” 谨慎狡猾的老狐狸,他知道时间的紧迫,他嗅出了危机的味道,他早已开始筹备登场的计划,而他在那之前必须确认他可以获得的真正地位和利润。 “没有人比你更在乎哥谭,你出生在这里,你了解哥谭的历史,你也知道哥谭那深入骨髓的病症与污秽。它要的不是治疗,它要的是一次变革的决心。那些旧贵族和政客要的只是保守与浮于表面的繁荣,但你在黑暗中最清楚什么才是真正的可能性。”陈宇站起身来,“我不过是个外来者,我无意执掌哥谭。你可以称我为……理想主义者,我不过是在观察中找到了那个可以堪当此任的大才,那个苦口的良药。你没有那种疯狂复仇的混乱,你一直都是秩序的扞卫者,你守护着卑微的平衡,而你也有大刀阔斧的勇气。” 康斯坦丁吹了声口哨,他甚至夸张的挠了挠脖子,那意思毫无疑问在说这些肉麻的奉承让他已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了。 麦泽金也抱着肩膀嗤笑着,唯有“问者”一声不吭。 “哇哦……我的母亲一直都说我将是命中注定的成功者!”奥斯瓦尔德同样站起身来,他咧嘴笑着,“但我知道,什么事都不会一帆风顺,因为这里是哥谭。因为没人会瞧得上一只企鹅,哦,是的!看看学生时代的那些帝企鹅们!他们才是明星,光鲜亮丽!只手遮天!还有那个在夜晚肆意搅扰的混乱制造者,那个蝙蝠疯子总是认为暴力与反抗是唯一的出路!不,我知道他在做什么,他想要让人们相信,用勇气和良善来扞卫自己的城市,他想让民众都成为蝙蝠侠!哈哈……都成为疯子?”
奥斯瓦尔德走上两步,他在这一刻不再惧怕陈宇,他狞笑着,昂头间直视着陈宇那泛不起一丝波澜的眸子,“那永远都不会是哥谭的出路,哈维·登特?詹姆斯·戈登?凯恩、韦恩、埃利奥特那些家族的精英?抑或是目光短浅的一群流氓败类?不!他们永远只看到了哥谭的一部分,他们撕碎了哥谭,是的,自私撕碎了哥谭!愚蠢的傲慢与偏执将哥谭拉入更深的泥沼!他们永远看不见一个最简单的答案始终摆在眼前,你找到了它,陈先生。” “生存与毁灭从来不是一个问题。”陈宇嘴角微微上扬,“因为毁灭才能迎来重生,而重生意味着将哥谭重新凝聚在一起。” “问者”忽然间想要起身,但立刻被一脸奸笑的麦泽金按在了沙发上。 “证明给我看,陈先生。”奥斯瓦尔德知道自己掌握了他所需要的筹码,他将文件夹递给陈宇,“理想主义在哥谭并不适用,因为这里是梦碎之地,点亮夜空的唯有我们自己的脑子和勤劳的双手,你已经证明了前者,而接下来……我不会询问任何计划,我将提供无限的资源与情报,拉克跟你走,她是我的眼睛和双腿,但你需要记住,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面。” “先生?”拉克稍稍有些犹豫,她极不信任地看着陈宇。 “雏鸟总要离巢。”奥斯瓦尔德重新坐在了那张大椅子中,他推了推单片眼镜,肥大的脸上尽是胜券在握般的邪笑,“你会学到更多,拉克,而我保证,你还会重新回到我的身边,就像其它的鸟儿那般。” 麦泽金稍稍有些失望,她本以为这场戏会更有意思一些。 但陈宇却已经转过身,他没有和奥斯瓦尔多多说一句话,他知道“企鹅人”已经准备登上光明下的舞台了,而他的选择极为正确,他不会让任何人抓住他的把柄。 离开冰山会所,众人回到了老皮卡内。 在拉克一脸嫌弃地挤在康斯坦丁身边来回看着之际,陈宇打开了文件夹。 首当其冲的是一张叠好的地图,然后是一打照片。还有不少极为精细的档案文件,包括财务报表和哥谭所发生的一些事件和死者的调查报告。 陈宇发现了“终末狼烟”的照片,看来奥斯瓦尔德早就盯上了老城区的那个诡异的古玩店。 “他想让你充当刽子手?为他扫平明面儿上的那些政敌?”麦泽金瞥了眼文件夹里的资料,“而你真的想让这只企鹅上台?” “注意你的语气,麦泽金女士!”拉克阴沉着脸喝道。 “你在毁掉蝙蝠侠建立起来的一切根基!”“问者”愤怒地吼道。 “没错。”陈宇平静地抽出了一张有着瘦削乖张面孔男人的照片,那男人带着眼镜,咧嘴嬉笑着,疯狂的双眼迷离空洞,“我们下一站将是阿卡姆疯人院。” 陈宇将那张照片抽了出来,他看着下面手写的名字。 乔纳森·克莱恩。 稻草人。 第三十三章 守望者 去往阿卡姆疯人院的路途是漫长的,基于上东区发生的骚乱,陈宇他们一行人需要从钻石区绕道而行,然后从考文特里那边驶过大桥,进入阿卡姆疯人院所在的岛上。 陈宇并不着急,他正好在路上快速的浏览奥斯瓦尔德早已在多年前便不断更新整理的秘密文件。 奥斯瓦尔德的野心从这极为详尽的资料中可见一斑。 而且最为阴险精明的是,奥斯瓦尔德没有一点儿把柄出现在这些谋杀、失踪案件中。 奥斯瓦尔德甚至发现了“猫头鹰法庭”的存在,他也标注了可能属于这个隐秘组织内部成员的那些精英名流们,而他们之间在最近的四个月内离奇死亡和失踪了五人。 这令陈宇十分意外,他原本以为“猫头鹰法庭”在超人现身的当下拦住他的去路是因为他们投向了莱克斯的阵营,但通过奥斯瓦尔德的调查记录将这个推论全部推翻。 不能说不存在这种推论,但终究要打上一个问号。 “终末狼烟”那边就像“问者”所说的那样,之前并不存在,在9月26日前,它还是一家鞋店,奥斯瓦尔德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一张十分清晰的照片,雪地上的橱窗反射着日光,上面的招牌很简单的写着“老城鞋店”,那招牌很老旧,仿佛经历了至少一个世纪。但没有人记得它的存在,它完美的融入这个世界,仿佛早已是地球的一部分。 陈宇沉吟间借着车窗外从街道上的建筑上照射下来的光亮注意到了照片上一个或许并不那么离奇的人物。 一个老者坐在轮椅上,身后一个围巾挡住了半张脸、带着帽子的男人推着他在照片左侧的边缘定格。 陈宇将手指按在照片上,他摩挲着,仿佛希望照片能更清晰一些。 奇怪的感觉……那个老者手上的细微动作像是攥着什么东西,而他略微侧头的动作,又像是在看着橱窗。 不知为何,陈宇总觉得这个老头儿并不简单,他的出现也并非偶然。 “他是‘首席’。”康斯坦丁忽然在后面说道。 陈宇猛然回头,他正看到康斯坦丁伸长脖子看着陈宇手中的照片。 “我不会弄错,别忘了‘末日巡逻队’让咱们帮忙寻找他们的头儿,那个叫‘首席’的家伙。”康斯坦丁叼着烟解释道,“威洛比给我看了那老头儿的照片,那偏执的表情,即便这照片有些模糊,但那动作和侧脸……绝对没错,妈的!没想到会在奥斯瓦尔德这边找到线索!为啥‘首席’会出现在哥谭?那个推车的人是谁?这绝对不是偶然,陈,我他妈的对月亮发誓!” “首席”这家伙可不是省油的灯,“末日巡逻队”的成员所发生的的悲剧几乎全是由他一手造成,他偏执的理念缔造了这群怪胎,他几乎就是个疯子。 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陈宇甚至也开始注意到时间的加速流逝,无论是“首席”,还是莱克斯,他们都在整个危机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我不会继续呆在这里!”“问者”忽然低声吼道,“我犯了一个错误!我应该在罗夏离开之时一同走开!陈,我听到了哥谭痛苦嚎叫的声音!我不能让你毁了哥谭!” “问者”忽然一脚踹开车门,他的精神像是在常年的折磨中终于失控了。 “你疯了吗?”康斯坦丁隔着拉克想要拽住“问者”。 陈宇要更快一些,他的魔杖已经在拧身时抵住了“问者”的喉咙,“我不能让你破坏现在的计划,我说过了,我们如履薄冰,‘魅影陌客’和‘幽灵’都不可能击败我们所面对的那股力量!我们必须小心翼翼……” “所以你知道莱克斯得到了怎样的力量,告诉我,那是什么?”“问者”攥着拳头在冷风吹动下吼道。
“我不能说。”陈宇平静地看着“问者”那无面的面罩,还有飞入车门外黑暗中的帽子,“我们必须藏于黑暗之中,这是我们能够获胜的关键。我不会毁灭地球,相信我,我是在尝试着拯救这个世界,乃至整个宇宙。” “哥谭在哭泣,那万千灵魂……上帝啊……”“问者”的声音颤抖起来。 康斯坦丁忽然攥住了拉克掏出的手枪并阻止她杀死“问者”,他叼着烟将自己的手按在了“问者”那疯狂晃动的头顶上,“你会看到星星、月亮,还有该死的可爱独角……” “问者”忽然向后仰倒,他在狭小的空间内以不可思议的身法扭动身子,然后旋转着载落车门之外。 “shit!”康斯坦丁惊呼一声,他没想到“问者”居然能摆脱他的魔法催眠。 一声枪响,拉克的枪走火了,直接射穿了老皮卡的顶蓬。 混乱中,陈宇看向门外,他可以杀了“问者”,他也可以将其抓回来,但他犹豫了一下。 在这一瞬间,陈宇忽然觉得自己和曼哈顿博士的那张蓝色幽灵般的面庞重叠在了一起。也正是在这一瞬间,他忽然记起了转生前的自己于2020年7月21日第一次翻开《守望者》漫画的片段。 2020年8月15日,陈宇终于断断续续的看完了《守望者》,他在网上找到了《末日钟声》的连载。 2020年8月20日,陈宇画出了曼哈顿博士,他看着那副画,他感受到了相似的境遇,他仿佛和曼哈顿博士重叠在了一起,他们全都开始远离人类,远离人性,远离世界,他们只是守望者…… 陈宇眨了眨眼睛,他失去了“问者”的踪影。 思绪却还在继续。 2020年8月20日,陈宇发现了一起命案,他想到了《守望者》中的英雄,他尝试着解决这起命案。他在傍晚时分打通了警局的电话,他告知了线索和嫌疑犯的藏匿处。陈宇回到了家,他告知了父母,他以为他们能夸赞他,他以为父母终于会理解他不会堕入黑暗,但他却透过父母的双眼看到了更加深沉的恐惧。 那是看着异类而并非天才的眼神。 陈宇再度想到了曼哈顿博士,他下定了决心。 2020年10月2日,陈宇导演了自己的死亡,他以为这样做能够令家人在憎恨中彻底遗忘自己,他以为他会给家人带去安宁,还有……新生。 而陈宇则在黑暗中最后一刻,看到了曼哈顿博士的面容,他们永远的重叠在了一起,汇聚成了曼哈顿博士额头那氢原子的环状标记…… “该死的!”拉克愤怒地吼道,“他会出卖我们!妈的!我得去告诉老板!你们还自称专业人士?他妈的废物!” 陈宇回过神来,他看着车窗上倒影的自己的侧脸。 “用我去料理那个白痴吗?”麦泽金没有停车。 “不。”陈宇手中的魔杖消失了,他稳稳地做好,“拉克女士,请安静点儿。我们的目标不会改变,而‘问者’……他掀不起任何风浪。” 是的,他掀不起任何风浪。 没人可以,因为我能看到更多,我能计划一切,我运筹帷幄,我可以……离开。 我却选择了留在地球。 一场如同曼哈顿博士般的实验?一场回归人性的旅程? 陈宇沉默了。 他看着车窗上映出的康斯坦丁那模糊的脸庞,黑暗中,康斯坦丁似乎也在看着他。 那个和他约定的誓言? 陈宇轻叹一声,他再度拾起了奥斯瓦尔德的资料。 第三十四章 圣诞礼物 老皮卡风驰电掣的进入了怒浪滔天的孤岛,黑暗的公路上空寂无人,寒风仿佛卷积着暴躁的灵魂拍打着车窗,他们在发出警告,就像是在说生人勿扰。 西边孤岛边缘建造的德·安吉洛污水处理厂那模糊的轮廓成了冷风中浑浊的背影,而在东边,阿卡姆疯人院那压抑恐怖的轮廓正在快速袭来。 所罗门·韦恩当初在1840年委托塞勒斯·平克尼设计哥谭了一系列建筑物,这是哥谭开始走向新工业的开端,而虔诚的宗教信仰影响下,塞勒斯令哥谭的建筑都披上了浓重的宗教外衣。那些哥特式的尖顶,高耸入云的高塔,恐怖的滴水兽雕像和黑与白交错、仿佛无数烛台堆叠起来仿佛祭坛般的大厦构成了森严冷峻的哥谭堡垒。 人们却并不认为哥谭是神圣的,他们恐惧着那些高楼之间永远挥散不去的阴影,他们即便抬起头也无法看到被山峰般耸立的建筑群所遮挡住的太阳。在工业烟雾和阴影笼罩下的哥谭永远与光明无缘,但所罗门和塞勒斯却认为恐惧和敬畏会驱散人们心中的邪恶。 因此,在年轻善良的医生艾玛迪斯·阿卡姆的出现后,塞勒斯于孤岛之上更建立起了一所哥特式的综合性医院,而后,在艾玛迪斯的母亲因精神病饱受折磨不得不安乐死后,他将医院改造成了精神病院,致力于治疗那些同样痛苦的人们。 但一个疯子杀死了艾玛迪斯的妻儿,艾玛迪斯至此将阿卡姆疯人院改造成收容危险犯罪倾向之人、治疗罪犯与消除疯狂的精神病院。 艾玛迪斯的第一个病人就是那个杀了他妻儿的疯子,而艾玛迪斯电死了他。 在自责与痛苦中,艾玛迪斯也成了一个疯子,直至死在阿卡姆疯人院。 没有人能够逃离此地,当你属于这里时,阿卡姆的诅咒便会一生相伴,你终究还是会回到这个地方,因为这里是疯狂的避风港,这里是疯狂的归宿与摇篮。 老皮卡在大门口的栅栏前停下,两名警卫打着手电筒战战兢兢地凑了过来,他们都将手按在枪托上,随时准备掏出来射击。 陈宇从他们那圆睁的双眼中能够看得出来,他们的神经紧绷着,常年的恐惧令他们一直处于崩溃的边缘,但他们需要这份工作来养家糊口,他们必须与疯狂起舞。 “你们必须调头!”一名警卫慢慢踱步到陈宇这边的车窗前喊道。 “是啊,什么人会主动来阿卡姆,除了疯子!”康斯坦丁叼着烟摇了摇头。 拉克没有吭声,她得到了奥斯瓦尔德的命令,她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否则会牵扯到她的头儿。 既然都已经深处黑暗了…… 陈宇平静地推开车门,两名警卫立刻掏出了枪,他们看着陈宇这张陌生的脸孔惊惧交加。 “先生!请你回到车上!”一名警卫颤声警告着。 不过是故伎重演罢了。 第二本《魔法之书》翻开之际,陈宇已经在魔力的汲取下渗透进了两名警卫的意识之中。 “请打开门,先生们。”陈宇平静地说道。 两个意识全然被陈宇操控的警卫木讷的打开了栅栏门,为老皮卡放行。 麦泽金将车开进了庭院之中,她将守在门外。而陈宇则一步步的走向在探照灯照射下沉默耸立的疯人院主体大楼。 “今天,哈琳·奎泽尔医生在值班。”一名警卫跟在陈宇的身后干巴巴的说道,“需要我为您引路吗?” “不,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回到你们的岗位吧,先生们,然后,忘记我们的到来。”陈宇不回头的边走边说,身后,那两名警卫已经木偶般的转身走向栅栏门。 远处,更多的守卫都静静地伫立着,他们都在陈宇的操控之下,他们的灵魂则牢牢的囚禁在陈宇于意识中创造的思维空间内,他还无法释放这些傀儡,他们需要监视阿卡姆疯人院的动静,而陈宇也不希望造成任何不必要的意外。
奥斯瓦尔德的文件中暗示出有一些罪犯早已得到了贿赂和游说,他们也全都在等待时机离开这个甜蜜的疯狂乐园。 但陈宇最想要得到的一个人才就是“稻草人”乔纳森·克莱恩,这个家伙制造的恐惧毒气只要加以改良就将是制造骚乱的最佳手段。 走进医院的大门,在上方吊灯洒下的难能可贵的光明下,一个女人坐在一张办公桌前抽着烟。 她扭头间看到了陈宇和表情十分不自在的康斯坦丁,紧接着,她有些慌乱的站起身来。 “戈登局长派我们来审问乔纳森·克莱恩。”陈宇一边向前走着,一边随意的挥动手臂,这是和康斯坦丁学的催眠把戏,他需要留下扰乱视听的一些线索,好将Gcpd引向其它地方,所以并没有直接篡夺女人的灵魂和意识。 那女人仿佛真的看到了文件和警徽,她立刻点了点头,然后说出了收容“稻草人”的牢房编号和位置。 另一个女人忽然从医生办公室内走了出来,她有着甜美姣好的脸蛋,金色卷发在脑后梳成马尾辫,一身白大褂下穿着立领的毛衣,她应该就是警卫提到的值班医生哈琳·奎泽尔。 哈琳有些好奇的打量着众人,“玛丽,这几位是……” “Gcpd,女士。”陈宇走上前来,“我需要见一下乔纳森·克莱恩。” “哦……”哈琳觉得有些意外,她甚至看了眼手表,“发生了什么事儿吗?乔纳森最近没有失控,也只是早些时候将其他病人的袜子都挂在他自己的床头,您知道的,圣诞节,他想要更多的礼物。” “很抱歉,我不能跟你说明详细的情况。”陈宇说道。 “呃……好的,我会带你们去。”哈琳尴尬的笑了笑,她转身开始引路。 而陈宇也于此时想起了哈琳到底是谁。 哈利·奎因,小丑女。 她居然出现在了这里,但并未疯掉。 一段沉默的路程,陈宇看到了每一扇铁门后面都闪烁着一双疯狂至极的眼睛,今夜无人入眠。 就像是所有的疯子真的都在期待着圣诞老人的到来。 群魔也需要圣诞节,真是一个好笑话。 如果小丑在这里的话,他的笑声将会成为阿卡姆今夜永恒的旋律。 终于,哈琳和一名看守打了个招呼并介绍了陈宇他们的来意。 守卫稍稍有些紧张,却还是打开了铁门。 “先生们,那么……我先告辞了。”哈琳微笑着摆了摆手。 “奎泽尔医生,您……”陈宇欲言又止。 哈琳歪着头停下了脚步。 “不,没什么,感谢您的协助。”陈宇点了点头。 哈琳眨了眨眼睛,最后扭头走远。 疯狂或许根本无法被劝导,她只能自求多福,又或者,那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和释放。 而眼前的这个家伙呢? 陈宇站在门口看着在床边蹲着的那个穿着束缚衣的瘦削男人,他那苍白平静的脸上带着些许笑意,黑框眼镜反射着走廊外的光芒,使得陈宇看不清男人的眼睛。 “啊……终究我还是等到了我的圣诞老人。”“稻草人”乔纳森有些悲哀地撇了撇嘴,“但我却被没收了所有的袜子……” “我给你的礼物用袜子根本盛放不下,克莱恩先生。”陈宇走进了狭小的屋子,身后的铁门关闭了。 他盯着“稻草人”说道,“因为那是自由。” “稻草人”抬起头,他的笑容愈发灿烂。 第三十五章 群魔 “自由?”乔纳森咯咯笑了起来,他的双手在束缚衣下动弹不得,只是滑稽的抖动着,“我一直都是自由的,先生,这是我可爱的家!哦,当然,除了床底下的那只老鼠,它不停的叫着,它甚至会咬我的脚趾,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 乔纳森的脸色突变,他忽然惊恐地叫嚷起来,然后奋力站起身,冲向了陈宇,但很快的,他的双脚离地,漂浮在了半空中。 陈宇攥着魔杖,抬头看着发疯的乔纳森,“我可以让你远离那些老鼠。” “不,那不可能?哦,哈哈……这是什么戏法?还是我所不知道的某种科学手段弄出来的魔术?”乔纳森在半空中再度笑了起来,“我能看到我的屁股,哈哈……我还能看到墙上的裂缝!那就是老鼠咬出来的!是的,没错!大号的老鼠!就在隔壁!我总能听到‘咚咚’的撞墙声!这里总是这么吵闹!我甚至无法入眠!是的!声音,无数声音!我恐惧着那些声音!‘咚咚’,‘咚咚’……” 乔纳森歇斯底里的叫嚷着根本无法统一的妄想,他陷入了属于他的恐惧之中。 “我以为你早就不知道恐惧为何物了,乔纳森。”陈宇背手而立,“我以为你不再是那个懦弱无能的胆小鬼了。” 乔纳森的笑声减弱了,他在嘿嘿的笑声下换上了狰狞愤怒的面容,“我不是乔纳森!我是‘稻草人’!我是制造恐惧的大师!我不会惧怕任何东西……但那是老鼠!那些总是咬我脚趾的老鼠!它们不一样!啊!它们甚至长出了翅膀!它们就在角落里!” 乔纳森的那张怒容消失了,他开始抽泣,“让它们离开!那些蝙蝠!可恶的蝙蝠!它们在撕扯我的面具!别让它们咬我的眉毛!” “那蝙蝠已经死了。”陈宇忽然说道。 乔纳森安静了下来,他的眼镜倒映着陈宇模糊的身影,而陈宇令其慢慢落在了地上。 “那不可能,那蝙蝠永远都死不了。他就像是……梦魇,他就像是哥谭的化身,他是一个疯子!彻彻底底的疯子!”乔纳森的嘴角抽动着,他再度咯咯笑了起来,“外面太可怕了!太疯狂了!这就是我喜欢阿卡姆的原因,它是我们的家,充满乐趣与爱意的家!我总能看到我的朋友们试图砸烂自己的脸,或是切掉自己的脚趾!哈哈……他们总能让我高兴,而我也总能找到有趣的故事!你应该见一见小丑,先生!他是最会找乐子的那一个!我喜欢他!他让这里天天都像万圣节!” “小丑出去了。”陈宇淡淡地说道。 乔纳森的嘴巴就那么张着,他双眼圆睁,一时间仿佛枯瘦的泥塑。 “我再也听不到新的笑话了?”乔纳森半晌后才有些小心翼翼地伸长脖子问道。 “我们可以制造新的笑话,乔纳森,哥谭就是你创作的源泉。”陈宇说道,“你不觉得这就像是一场比赛吗?看看你和小丑谁能在重新回到阿卡姆之后带来更多的欢笑。” “哈哈……”乔纳森疯狂地大笑起来,他的束缚衣从中间突然裂开,一把手术刀攥在他的手中,那毫无疑问正是他不知何时、用什么方法藏起来的,他用它从内部划开了束缚衣,然后跳到了陈宇的面前,他将泛着银光的刀尖对准了陈宇的左眼,咧嘴笑道,“我想要赢得这场游戏!我的‘稻草人’笑话会在下一次的万圣节大获全胜!”
“当然,乔纳森。”陈宇面无惧色的盯着眼前的疯子,“我会准备好你的行头,而你,先生,你只需要向后转。” 神秘屋在这一刻现身了,它笼罩住了阿卡姆疯人院,它将其替换,在无人知晓下,大门在左侧的墙壁上开启了。 “那是通往哪里的大门?”乔纳森狐疑地盯着那华丽的大门,“地狱?哦,我觉得那里和阿卡姆没什么区别!” “你还不是时候去那焦土乐园。”陈宇说道,“那是通往哥谭乐园的大门,你会再度成为‘稻草人’,乔纳森。” 乔纳森放下了攥着手术刀的手,他好奇的走过去,然后看着大门慢慢开启,他看到了纯洁的光辉,还有里面宛若天堂般的华美厅堂。 “啊……一个没有老鼠的地方。”乔纳森仿佛着了魔般的迈动瘦长的双腿,最终走了进去。 大门缓缓闭合,又从墙上消失。 与此同时,还有两间牢房出现了这扇门。陈宇带走了“日历人”和“杀手蛾”,他们都是制造恐慌的好手,也不是奥斯瓦尔德资料上的人选。 是的,陈宇根本不相信奥斯瓦尔德,他也不会利用奥斯瓦尔德所提供的任何人选。这场游戏绝不可能落入“企鹅人”的节奏之中,他必须是那个被拉扯丝线的木偶。 神秘屋再度消失。 陈宇这才打开了牢房,他催眠了警卫,令其认为“稻草人”乔纳森依旧还在牢房之内。 “我们走吧。”陈宇头也不回的走了起来。 “这就完事了?”拉克狐疑地盯着陈宇的后脑勺小声问道。 “是的,女士。”陈宇不愿多做解释,他观察着各处牢房时,突然止步,因为他看到了一个空屋子的铁门上写着小丑的名字,还有“不知姓名”几个字。 蝙蝠侠已经知道小丑从阿卡姆疯人院消失了,如今,这间牢房就像是在等待着主人的再度回归一般无人敢入住。 陈宇走到门边,他透过观察孔向里面望去,他的眼珠随之转动。 空空荡荡,只有破旧的床铺和没有合拢靠在墙上的小桌子。 一张椅子翻倒在地上,至今没有人扶起来。 陈宇慢慢移开目光,但很快的,他又再度眯缝起双眼,他那异于常人的犀利眼神捕捉到了刻在尽头墙角处的一行竖着排列的数字。 1979.9.9。 那是一个日期。 毫无疑问。 1979年9月9日,距离陈宇第一次坠落并在停尸房醒来的9月12日仅差三天。 陈宇想要将门打开,他想要进去仔细查看,但他停住了,他远离那扇不详的铁门和铁门内的黑暗。 奥斯瓦尔德在他的资料内记录着关于“谜语人”的一段资料。 “谜语人”似乎就是在9月9日从阿卡姆疯人院失踪的,那一天,阿卡姆着了一场大火,而外面却是狂风暴雨。 所有的一切谜团和所有的疯狂一时间似乎全都开始向着哥谭聚集。 群魔乱舞。 陈宇的左眼再度闪烁出红色的光斑,阿卡姆疯人院内的阴暗长廊逐渐融化,旋转,那仿佛一张怪诞的笑脸…… 第三十六章 好兆头 我觉得今天很棒。 棒极了。 男人拉开窗帘,令明亮的太阳将黑暗与阴影驱散。 他仿佛许久没有见到白昼了,在暖洋洋的阳光下,他微笑起来。 好兆头。 灰尘欢快的起舞下,男人打开了电视,然后走进卫生间。 “……港口爆炸案没有任何进展,警方通过调查,从遗骸中确认了四名离奇失踪的罪犯身份,而那艘货轮没有任何记录,目前仍然无法查出和某家公司或是集团有所联系。警方怀疑那是被劫持的货轮,但没有公司或是集团为此发声,这或许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袭击,至于目击者声称见到的超人,目前政府依然封锁全部消息,包括对货轮残骸上的残留物与能量检测并没有公开……” 男人洗了把脸,他在新闻播报的空洞声音下抬起头,满是水滴的镜子内映着一张颇为英俊坚毅的面孔。男人笑了笑,将下巴上的最后一点儿泡沫洗净。 崭新的一天开始了。 男人穿上了廉价的衬衫和西装,他自己都惊讶于为何只是一介水手的他会如此熟练的打好领带。 这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男人要去面试,他可以不用穿的这么正式,但他还是逼迫自己要认真一些,就像是在强调某种态度,就像是要彻底的和过去说再见。 杰克说的对,除去那些关于疯狂的理论,向前看,并乐观的面对未来是非常正确的。 男人知道自己必须要为妻子做打算,他不能任由自己颓废潦倒下去,他需要钱,他需要稳定的工作,而等到妻子醒来,他们将会开始崭新的生活。 就是这样,过去不再重要,它一无是处。 男人最后看了看稍稍有些紧的西装,他很满意,对于现在穷困潦倒的自己来说,这就是最棒的行头。他自顾自的点了点头,然后关闭了电视,忽略那不是自己应该操心的案件和灾难,他拽开房门,然后看到了地下格斗赛中自己的那个经纪人兼教练。 男人的笑容在脸上僵住了。 “你过得不错,托马斯。”那老酒鬼胡子拉碴地脸上洋溢着阴险油腻的坏笑,而他的身后站着两个训练馆的拳手,也是当地帮派的混混,“三天没见,油光水滑的,怎么?找到新的捞钱营生了?” “你要干嘛?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不干了。”男人情不自禁地攥住了拳头,他低头间,阴沉的双眼间充满了暴怒与嗜血的冲动。 “喔喔!放松点儿,托马斯!”那酒鬼显然有些害怕,他挺着啤酒肚向后退了退,然后用肮脏的破夹克衫上的袖子抹了下嘴,“我以为你只是在生气,伙计!你知道的,那一晚我是在救你,我要不揍你一顿,你就会被宰掉!你做的太出格了!十多个人呢,伙计!住院半个月以上就有五个,而那个英国佬儿现在还没醒过来,他的一口牙都没了,脑袋瘪了一块儿,就像一个被踢烂的破足球!所以……你瞧,我没找你的麻烦,我全都他妈的扛了下了!” 那酒鬼摊了摊手,装作无辜的说道,“我为你摆平了所有的麻烦,托马斯!而你,拜托,大伙儿都喜欢你!妈的,你就像个疯子!” “我不是疯子。”男人瞄了眼酒鬼身后的两个家伙,他看到两人紧张地将手揣进衣兜,他们像是带了枪,而他们十分害怕,因为他们知道仅凭两人根本无法制服眼前这个揍翻了十多个壮汉的家伙。 但这两个傻子同样弄错了一件事。 即便是这么近的距离,男人仍然有把握在他们射击前就将他们揍晕。 那毫无意义。 男人就是知道,但他不明白他为何如此自信,只是那深深烙印在本能之上的格斗技巧和反应速度在发出蠢蠢欲动的宣言。 不,那不是我。 “听着,我很抱歉,那不是……故意的。”男人让自己的情绪平缓下来,他舒展眉头,尽量令语气显得没有那么冰冷,“况且我已经暗中调查了,那场比赛的赌金让你赚了个盆满钵满,那几个帮派的大佬儿也没有为难我,因为他们同样赚翻了。你在夸大事实,我不欠你的,我不干了,先生们。”
男人说着就一步步走出家门,然后关上了门向着走廊内的老楼梯走去。 “你说你需要钱,托马斯!”酒鬼显然不想放弃,“只要再打一场,你就会成为传奇!你甚至可以离开地下格斗!我可以找人帮你进入拳击界!你绝对能成为拳王!你会腰缠万贯!飞黄腾达!” “不,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男人没有回头,他下楼间说道,“我不会再打人了,我不会任由自己……那么暴力。” 我不是个疯子。 是的,就是这样。 男人下楼间重新露出温柔的笑容,他现在只能看到他妻子的脸庞,他三天都没有见到脑海中的那双可怕的眼睛了,他觉得自己在转好,他会一扫阴霾,和身体里的恶魔说再见。 “你骗不了自己,托马斯!我他妈的看得很清楚!你还会回来的!”那酒鬼在楼上叫嚣着,“你的疯狂和暴力属于黑暗!你逃不掉!根本逃不掉!” 男人无视酒鬼的恐吓,他走出破烂的公寓楼,在冰冷的阳光照耀下走向自己的破车,他钻进车内,看了眼妻子的照片,然后打着火,驶向自己崭新的生活。 三十分钟后,男人修车厂通过了面试,他的技术给老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穿上了工作服,和那些老实本分的好人们一起说笑,和他们一起挥洒汗水,在家常和调侃中安心的吃着午饭,他在下班后走进小酒馆,他在舒缓的音乐中小酌,他会拒绝那些年轻女人的邀请,然后回到自己狭小的公寓中沉沉睡去。 好兆头。 如此安静,如此安详,如此…… 电话铃声忽然响起。 男人睡眼惺忪地坐了起来,他在确认那不是一场梦时光着脚踩在了地板上,他抓起话筒,听到了杰克的声音。 “玛莎她……被绑架了。”杰克略显悲哀地说道。 男人愣住了。 “很抱歉,托马斯,我今天没有值班,我……” “不,杰克,这不是你的错。”男人的双眼在黑暗中迸射着危险的寒光,“我想我知道是谁干的。” 杰克立刻说道,“我已经报警了,告诉我你知道的线索,我会告诉……” “不,杰克。那会没完没了。”男人如今无比冷静,他看着窗边没有被窗帘遮挡的一角透射进来的一缕幽光,“我会解决这件事,只有我能办到。”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我只想让你知道,托马斯,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男人似乎觉得杰克在笑,那估计只是幻觉。 “谢谢你,杰克。”男人挂断了电话。 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不。 男人在黑暗中伫立了一阵,他很快行动起来,他穿好训练时的衣服,他抓起了一个绒帽,他将上面剪出两个洞,然后套在了头上,只露出眼睛。 那个酒鬼败类在等着我。 我必须做个了断。 这不会是倒退,我不会回到那个未知的过去。 美好的未来在等着我。 只要今晚了结此事,这只是驶向前方的一小段插曲。 是的,就是这样。 男人打开了窗户,他悄无声息的爬到了外面,他关好了窗户,看了看楼下空寂无人的街道,然后一跃而下。 我不会留下把柄。 现在去复仇的也并不是我。 这是过去的一个幽灵,他只是在……执行正义。 男人在黑暗中狂奔起来。 第三十七章 黑暗骑士(一) 淡蓝色的闪光,还有耳畔轰鸣震颤的噪音。 陈宇直到现在也不知道那一次对未来的窥探到底给自己带来了怎样的后遗症,至少他找到了布鲁斯,他知道布鲁斯如今在爱尔兰的哪一个城镇,哪一条街道,他可以将其带回来,并且抓住那个扮演医生的小丑,终结这场游戏。 不,这不可能。 陈宇的意识开始恢复,他知道在特殊的干扰下,他所看到的或许是早已结束的历史,又或许是还未发生的未来,至于布鲁斯如今在哪儿,根本毫无头绪。 我只是一个看客,仅此而已。 时间重新开始流逝,但它又并不连贯。 “陈!感到什么了吗?”康斯坦丁左右环视着。 没有人知道陈宇经历了什么,对他们来说时间仅仅流逝了难以察觉的一瞬间。 震动。 陈宇以为那是左眼的后遗症所带来的恶劣影响,但显然不是,他再次受到了干扰。 整座阿卡姆疯人院都在震动。 陈宇回眸间看到了小丑的那间空牢房内透过观察孔闪烁着淡蓝色的光亮。 “跑起来,康斯坦丁!”陈宇掏出了魔杖,他伸直手臂,意识则触及魔力,但他立刻恍惚起来,世界再度变得模糊。 …… 那酒鬼的训练馆并非进行着单纯的体育竞技项目。 男人站在电线杆下眺望接对面仍旧于深夜开着灯的训练馆,他在前天调查过这里,他看到了当地最大的帮派头目在这里和那酒鬼进行见不得人的交易。 那不是黑拳这种小生意,他们谈论的是更多丧尽天良的勾当。 但那不是男人要管的事,他甚至都没有报警,因为他看到了一个警察也在那场交易中。 这个城市烂透了。 那又如何呢?只要视而不见,他们就不会存在,只要成为一个普通人,那些黑暗中的恶事都将只是茶余饭后的故事。 没人能完全改变这一切,如果司法都做不到,我们又能依赖于什么?如果我们无法将罪恶的源头根除,那么仅仅弄死一两个败类又能改变什么? 或许每个人都是这么想的。 事不关己。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还有家庭,我无法对抗这汹涌澎湃的黑暗与罪恶,至少我并没有参与其中,如果报警,他们会找到我,他们会撕碎我…… 他们没有打搅到我的生活,而即便他们打搅到了,上帝啊,谁能来救救我们? 问题就在于,没有上帝。 电线杆上的灯泡闪烁了一下,而男人消失了。 训练馆内有十五个人,或许更多,在外面看不到地下室和后屋的情况。 他们严阵以待。 甚至还有枪和手榴弹。 男人有些惊讶,又觉得有些骄傲,因为他们惧怕他,他们紧张不已。 脑海中的那双眼睛浮现出来。 不,我不需要你。 男人晃了晃头,他保持冷静,他并不害怕,因为他最惧怕的是他自己。 没有看到玛莎,那个酒鬼也不在。 一、二、三、四…… 男人开始数数,他那头罩下的寒眸掠过每一个必须瞬间放倒之人。 最后,男人移开目光,他闭上双眼,他令自己开始适应黑暗,融入黑暗,披上黑暗。 …… 闪烁的画面变成了分裂解体的铁门。 康斯坦丁拽住了陈宇的胳膊,他拖拽着陈宇,“该死的!别愣神!” 陈宇木讷的回头,他觉得左眼下的视界正脱离时间的束缚,而他眼前的世界也仿佛被分割成了两部分,就像是书本沿着中脊线展开的不同页面,而长廊内的疯狂世界则开始分崩离析。 蓝色的光芒粉碎了墙壁、铁门和牢房之内的空间和物质,陈宇看着那守在“稻草人”门前的警卫灰飞烟灭。 “启开门送传!”陈宇生硬地吐出反语,那歪歪扭扭的不稳定裂缝在两秒钟后才颤抖着开启。 康斯坦丁一头扎了进去,而陈宇将震惊无比的拉克推进了门内,他正要迈步而入,新的震爆与视网膜内的红色光斑将传送门尽皆吞噬,那左眼下的另一半世界再度清晰起来。 …… 他们很聪明,居然想到了让人守住电闸。 但他们也很傻,因为他们只留下了两个人。
男人拉下电闸,然后转身离开,他甚至都没有去看躺在黑暗中的两个魁梧男人。 训练馆内的家伙们紧张起来,他们抄起了家伙,他们不敢挪动半步,他们惊恐的双眼在光与暗的交接下瞬间失明。 男人推开了门,他堂而皇之的走了进来。 迎接他的是一连串的扫射。 然而,他们连男人的影子都没有命中。 “妈的!”一个光头佬儿喊破了音,那就像是女人的惨嚎,但没人发笑,所有人都只剩下恐惧。 而等到他们发现有两个人就在身边悄无声息的失踪后,他们全都歇斯底里的吼出了声。 恐惧,莫名的恐惧。 男人可以听到这群孬种狂乱的心跳声,他们没有了掌控生死的能力,他们露出了原形,他们不过只是一群窝囊废。 一个长发男人靠在拳台边缘,他晃动着身体,搜寻着目标。 “看见他了吗?”左侧一个声音含糊的说道。 “不!他到底是什么?”长发男人转了下头,他看到了黑暗中两点闪烁着冰冷寒光的眼睛,下一秒,枪声响起,却是射穿了天花板,而他的脖子挨了一下,他跪在了地上,惊恐地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shit!”几声枪响。 有两颗子弹射穿了那长发男人的腿和捂着脖子的右手,他终于沙哑沉闷地尖叫起来。 在叫声中,一个人的脑袋砸穿了一张桌子,而另一个人的左腿被杠铃上的杠铃板砸折,骨头刺出血肉之际,他张开的大嘴却被塞进了一罐啤酒。 紧接着,在重拳砸落脑袋之际,那啤酒罐子被那倒霉蛋的牙齿咬碎了,鲜血混合着喷涌而出的泡沫和酒水从那人的鼻子和嘴里喷出,而他的眼里满是泪水。 很快的,那人叼着压扁的啤酒罐子进入了梦乡。 还不够! 男人锁定了下一个敌人,然后是下一个。他的速度越来越快,他的力量精准狠辣,他仿佛已经在暴力的路上行走了无数个世纪,他仿佛就是暴力本身。 不,他是复仇者! 男人将最后一个人的脑袋砸进木板,他的大手按在那人的脸上,闷声问道,“玛莎在哪儿?那个杂种在哪儿?” 那人惊恐地指了指上面。 “还有什么人在这里?”男人问道。 那人摇了摇头。 “你知道说谎的下场!”男人掰断了一块儿木刺,他将其对准了那可怜虫的左眼。 那人拼命的点头。 下一秒,那可怜虫的脸上挨了两拳。男人在那晕厥过去的人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鲜血,然后走向旁边的门。 …… 陈宇右侧的牢房铁门开始分解,它缓慢而又仔细,那细碎的状态开始散发出绮丽的蓝色光芒,那就像是一场粒子对撞实验下将目标分解的过程。周围的温度甚至在不断攀升,仿佛阿卡姆疯人院成为了巨大的本征场实验舱。 一些人牢房内的人开始呼喊,他们发现了异样。 陈宇则跌跌撞撞的向前狂奔,他的左眼还在不同的时空内,他的右眼看到的现实却是不完整的灾祸。 魔法受到了干扰,魔杖自动消失了,就连“灭物主”都没有了回应。 仿佛一时间,所有的力量都与陈宇失去了链接。 陈宇只能奔跑,他瞄到了铁门后方那一双双惊恐不已的眼睛,他听到了歇斯底里的大笑。 莱克斯终于动手了?为什么是现在? 陈宇无法停下来思考,他只能奔跑,他任凭着每一处牢房在蓝光中分解转化,他任凭那股诡异的洪流如烟花般不断绽放,将声音与存在一并吞噬。 而在左眼中,布鲁斯爬上了二楼,他看到了昏暗的灯光下被绑在椅子上的女人,她还在昏迷不醒,而在她的身后,那个酒鬼用双筒猎枪顶在女人的头上,他叼着雪茄狞笑着,烟雾缭绕下,他以为胜券在握。 “放开她。”陈宇在狂奔中发现自己和布鲁斯一同说出了这句话。 时空交错的混乱在这一刻仿佛统一起来,魔杖再度出现在陈宇的手中,在魔力涌现之际,一道传送门开启。 陈宇跳了进去。 …… 男人任凭身后的房门在“吱嘎”作响的声音中缓缓关上。 他稍稍抬起头,暴怒的双眼盯着那个酒鬼,“我说放开她,杂种!” 第三十八章 黑暗骑士(二) “哦,托马斯,我说过了你十分强大!瞧瞧!令人叹为观止!”那酒鬼叼着雪茄咧嘴笑道,“我可以令你名扬四海!你也会过上你想要的有钱人的生活!” “不!你不过是想要利用我!甚至让我充当打手!”男人上前走了一步,却立刻看到酒鬼将猎枪顶在了玛莎的脑袋上,他不得不停下,“放了她,否则你会……” “我会不得好死?”酒鬼咯咯笑着,他单手持枪,另一只手将雪茄捏住,然后慢慢凑到玛莎的脸庞,“你说过不会再滥用暴力,但你还是这么做了,托马斯!你注定属于这里,自我欺骗又有什么用?还是说你真的会遵循那可笑的信条?你真的会……杀了我?” 酒鬼说着将雪茄那冒着烟的前端继续贴近玛莎的侧脸。 男人瞪大双眼,“别这么做!否则我发誓……” “咝咝”的声响在酒鬼残忍疯狂的笑声中在二楼的办公室内清晰可闻。 男人攥紧了双拳,他再度走上两步,却又停下了,因为他知道既然酒鬼敢没有人性的折磨玛莎,这个混蛋就真的敢杀掉她。 “你死定了!”男人咬牙切齿,他那透过面罩的寒眸遍布血丝。 “她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托马斯。她醒不过来,她就像是一个玩偶!她给不了你任何东西!或是未来!”酒鬼挪开了雪茄,“但我可以!这个世道永远都是强者为王!这是不变的真理!你不属于那些窝囊废的世界!我能看到隐藏在你内心中的野兽!那才是真正的你!你得释放它!托马斯!然后加入我们!你想要改变?可以!只要你释放了你的本性,你就会发现,女人、财富、权力都是唾手可得的……” “闭嘴!”男人闷声喝道,“我们不可能永远僵持下去!就是现在,我们必须做个了断!你要是胆敢伤害玛莎,我会杀了你!我发誓!这不是暴力,这只是复仇!所以,选择吧!你只有一条路!除非你真的不想活了!” 酒鬼摇头间狞笑起来,他似乎根本不在乎男人的威胁,他忽然移开了猎枪,然后将椅子连同玛莎踢翻在地。 男人狐疑地看着倒在他和酒鬼之间的空地和连成一片的影子之中。 “我们来做一个游戏。”酒鬼那可怖的笑容愈发灿烂,他伸出捏着雪茄的粗手指指向男人,“你也有两条路,无论如何,我们之间总有一个人要死去!” 男人觉察出了不对劲,他不再犹豫,他想要扑向玛莎,然而,他的身后一声枪响。刹那间,男人本能的扭转身子,那是牢牢刻在身体上的反应,而抢手十分狡猾,他射出的子弹偏偏令男人闪向左侧。 子弹贯穿了玛莎的脑袋。 “不!”男人扑倒了玛莎的面前,他跪在地上,双手颤抖着悬在女人的头顶上方,他不敢捧住女人的脸,因为他认为那是他造成的悲剧,是他杀死了玛莎。 “真遗憾,托马斯。”酒鬼用猎枪瞄准男人,“你瞧,我给了你选择,而你也做出了选择。你救不了任何人,因为暴力是为了杀戮而诞生的本能!你所有的行为都遵循着弱肉强食的法则!因为你是一头野兽!自私的野兽!现在……你要怎么做?” 男人泪流满面的跪着,他心中的怒意在翻腾,但懊悔却将其淹没。 这一幕似曾相识。 男人仿佛看到了在黑暗的巷弄中躺着的两具尸骸。 “来啊,托马斯!杀了我!”酒鬼叫嚣着,“杀了我就能释放你心中的那头野兽!我是将你引领进新世界的使徒!我将为你开启一扇通向自由的大门!” 那双眼睛在男人的脑海中睁开。 不,不止那一双,还有更多,那是一群野兽,饥饿嗜血的野兽,它们都在黑暗中等待着,它们想要冲出牢笼。 “不……”男人似乎想到了一些什么,在那群野兽的后面,有一个孤零零的男孩儿,他沉睡着,仿佛等待再次从湖中崛起的亚瑟王,他捧着他的王冠,那宛若蝙蝠般的恶魔王冠。
那是他曾经渴望的力量,他在孤独和愤怒中寻求的出口,那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那是复仇的温床。 但是现在呢? “站起来,托马斯!”酒鬼走上前来,他脸上的笑容消褪了一些,他似乎感到有些无聊,“你自诩为复仇者!你甚至妄图成为梦魇!现在,就是现在!证明给我看!杀了我!完成那蜕变的最后一步!” “不。”男人看着女人额头的弹孔,看着鲜血逐渐在地板上蔓延,于影子中沾染在男人膝盖处的裤子上,“我不会成为你,永远不会,我也不是托马斯,小丑,我不会……成为那第二个疯狂。” 记忆的闸门轰然倒塌。 男人抬起头,遍布泪痕的脸上露出坚毅的表情,“我救不了所有人,一直都是如此,我甚至都不会妄图阻止那辆脱轨的列车,我在做的是为人们指出弊病的源头,我在做的是让人们避免悲剧再次发生。就像我的父母,就像眼前的女人,我不会成为在暴怒中任意杀戮的疯子!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像你一样懦弱到走进那最轻松的一条路!小丑,我永远也不会成为你!” 男人慢慢站起身来,他脑海中的所有暴怒的眼睛冲出了黑暗,那是一群蝙蝠,他们自由的飞起,它们融入它们的王,它们成为那个王冠,它们成为王的力量。 那是一个诅咒,那是名为黑暗的病症,那是哥谭腐朽与罪恶在贫穷和漠视的废土中生长出来的鲜艳毒花,但那绝不是男人的本质和根基。 希望才是。 那也是每一次将男人从战场的亢奋拉回现实的良药,那唯一的良药。 酒鬼在沉默中扯去了脸上的皮肤,他露出那场惨白渗人的瘦削脸庞。小丑失去了笑容,他甚至有些愠怒,血红的嘴唇向下耷拉着,那漩涡般的绿眼珠极为幽怨地盯着眼前的男人。 名为布鲁斯·韦恩的男人,名为蝙蝠侠的男人。 名为黑暗骑士的男人。 “你要怎么做,布鲁斯?将我绳之于法?”小丑捋了捋一头绿发,他的喉咙里发出阵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响动,“拜托!这里没有人逮捕我!也没有人能囚禁我!因为我们本身就存在于名为蝙蝠侠的噩梦之中!” “神奇女侠在哪儿?”布鲁斯严肃地问道,“够了,小丑!我没有时间和你玩这个无聊的游戏!我记起了一切,我知道你在一次次的诱导我走向你,但你一直都在失败!这一次也不例外!” 小丑叹了口气,他的笑容再度回来了,“哦,是的!但你瞧!我还没玩儿够呢!而你,亲爱的蝙蝠侠,亲爱的布鲁斯!你也只能陪着我玩儿下去!因为你无法离开这个世界!这是为你准备的永恒旅程!我们会不断的重复着一场场精挑细选的剧目!我会让你发自肺腑的笑起来的!是的,你会和我一样快乐!我保证!哈哈……” 布鲁斯侧过头,他听到了一阵响动,他知道还有一名枪手隐藏着。 “六十七次!知道吗?”小丑手中的猎枪变成了一柄散发着银白色光辉的匕首,他狂乱的挥动着,“我从坟墓里将你刨出来了六十七次!又重建了这个世界六十七次!这是个复杂的工程!但我乐此不疲,因为你瞧,我们终于可以单独面对面!将哥谭的纷扰隔离在外!就我们两个!还有这个永远不会结束的万圣节!” 一个手中提着一盏老式提灯的男人走进了门,他乱蓬蓬的灰色卷发和胡子连在了一起,那潦倒颓丧的酒鬼面容上带着奸诈阴险的幸灾乐祸笑容,他带着高帽子,穿着破烂的墨绿色大衣,他仿佛一个流浪汉,但他的双眼迸射着幽怨恶毒的兴奋之色。 “你又一次失败了,小丑先生。”那男人乐呵呵地说道,“那么……是否要开始一场崭新的游戏?” “你是谁?”布鲁斯皱眉间问道。 “我以为我已经说过了,请叫我杰克,韦恩先生。”那男人抬起提着灯笼的胳膊,那油灯内浑浊的阴影在蠢蠢欲动,“我就是那场不会完结的万圣节!” 第三十九章 变数 烈火中弥漫着和黑夜融为一体的黑烟,它们汹涌澎湃的钻出来,在天际呲出血腥的獠牙,展开恶毒凶残的怪脸。 陈宇单膝跪在雪地之上抬头看着阿卡姆疯人院燃起的熊熊大火。 在火焰的另一端,布鲁斯和小丑的身影消失了。 杰克。 万圣节的南瓜头杰克。 这是怎样怪诞离奇的惊魂一夜?这又是怎样的一个哥特式的恐怖黑色幽默? 陈宇脑海中紧密编织起来的巨网断掉了几根丝线,他忽然发现他不再能够掌控所有的事件走向。 这是对那个医生游戏中的身份判断错误而引发的某种不自信?还是说这是一种基于理性推导而来的事实? 陈宇无从得知,因为他根本就不了解那个突然出现的万圣节怪物,他不知道他为何参与其中,他也不知道小丑是怎样和杰克走到一起的。 陈宇唯一知道的只有他们并不在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他们在一个思维空间之中,一个基于布鲁斯而诞生的狂想世界,但主导权不在布鲁斯手中,而是在小丑和杰克手中。他们剥夺了布鲁斯的记忆和身份,他们编造了一个个虚幻的悲剧故事,他们一次次的将布鲁斯推进深渊。 可为何我能看到?而连接又为何在此时断掉?为何会发生诡异的爆炸?这是莱克斯的阴谋? 但我没有被毁掉。 路西法的屏蔽依旧生效,他看不到我,除非莱克斯会凌驾于那个契约之上。 陈宇慢慢站起身来,阿卡姆疯人院毁了,无数疯子葬身火海,这或许是好事,但谁知道呢。 蝴蝶效应,混沌理论……变数,更多的变数,现在能确定的这更像是棋盘上搅乱整个局面的那个劫,有人想绊住我的脚,碾碎我的棋子。 还没有成为小丑女的哈琳·奎泽尔大声咳嗽着跑出了阿卡姆疯人院的主楼,她惊恐万分地瘫软在雪地上,映着火光,她的脸色煞白。 “我们得走了,陈!”康斯坦丁突然喊道。 陈宇转过头,他看到神秘屋在阿卡姆疯人院的庭院中现身,麦泽金将老皮卡开了过去,而拉克和康斯坦丁就站在门内。 “你们是谁?为什么,为什么……”哈琳跪在地上迷茫地瞪大双眼看着陈宇和那个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中的神秘屋。 “这只是一场噩梦,奎泽尔女士,你会忘记它。”陈宇调头走向神秘屋,“你只会记得这场大火,那是某个囚犯疯狂的举动引发的灾难。” 计划必须提前了,如今的局面依旧还在我的掌控之中,阿卡姆疯人院的大火也许可以当做助推奥斯瓦尔德上位的不错谈资。 陈宇走进神秘屋,然后消失于茫茫夜色之中。 隐于黑暗,然后在黑暗中崛起。 赢得胜利或许便能将一切悲剧抹除,但发生的就是发生了,改变无法挽回这些灾难。 陈宇的内心在动摇,他第一次感到了无力。 他只希望自己还能力挽狂澜,他还能将世界牢牢拴在他的罗网之内,他还能像在英国一般的只手遮天。 但时间不多了,末日的钟声即将敲响。 十五分钟后,消防车和警车挤在了阿卡姆疯人院的庭院之内。一部分人在认真的救灾,但更多的则更像是如释重负,他们像是终于清除了哥谭的一个脓包,他们高兴的就像是上帝帮他们驱逐了为恶人间的恶魔。 哈琳却在雪地中抱着受伤的胳膊茫然无措,她像是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她想不起来了,她更不理解为何那些医生和消防人员在笑,她甚至注意到有人故意拖延时间好让烈火燃烧的更旺。 这简直就是泯灭人性的亵渎和玩忽职守! “为什么不去救人,先生们?”哈琳忍不住了,她流着泪蹒跚的推开医务人员,但她立刻被伫立观看,甚至喝着咖啡的警察拦住了。 “女士,您不应该靠近那么危险的地方!”那警察和颜悦色的礼貌劝说着。
“他们都在消极怠工!他们根本不想着去救人!”哈琳恼怒地喊道。 “人?”那警察咧嘴笑了,他摇了摇头,他并没有为难哈琳,在他眼中,哈琳的举动不过是惊吓过度的异常反应,他像是要劝说哈琳去认清一个现实,“那里面根本没有人,女士,那里面只有疯子,穷凶极恶的疯子,早该死去的疯子!” 哈琳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她摇着头,“天哪……你怎么能说出如此无情的话?那里还有我的同事!那里还有和你一样的警卫!那里面的病人也不都是穷凶极恶的暴徒!还有可以被治愈的……” “那毕竟都是少数,而且我们已经尽力了。”警察像是失去了耐心,他不希望再和眼前的女人纠缠下去。 哈琳注意到了警察眼中的自己,他在认为哈琳同样是一个疯子。 天哪!这是何等的罪孽!这又是何等病态的……笑话! “不……”哈琳抓住了警察的衣领,她愤怒地吼道,“这就是你们标榜的正义?这就是你们应尽的义务?你们无权评判一个人的神志!你们没有资格!他们同样都是人类!他们应该得到尊重!” “抱歉,女士。”警察粗鲁的抓住哈琳的手,然后将其甩掉,他整理了下衣领,摇着头走向警车。 怪胎。 哈琳听到了警察的冷笑。 雪在此时下了起来。 没有人再关心哈琳了,她这个孤零零的幸存者仿佛刹那间被夜晚遗忘,被哥谭遗忘,被人类遗忘。 他们像是已经给她添加了标签,只因为她在维护阿卡姆疯人院。 哈琳痛苦地看着还未止息的大火,她悲哀的想着新闻中提及的上东区灾难,那里的人们虽然卑微、贫困,但他们仍旧能够得到零星的同情和支持。 阿卡姆不可以,它只是哥谭眼中的遗弃之地,一个理智的坟场,一个罪恶的摇篮,一个地狱。 哈琳摇晃着走向熊熊燃烧的大楼,她在融化的泥泞地面上再次跪倒,她哭泣着,她仿佛看到了她的同事将她最后推出门外后灰飞烟灭的场景。 不…… 哈琳抓住了自己的头发,她不住地颤抖,她盯着地面漆黑的水坑,雪花落入黑水之中荡出涟漪。 一张模糊的脸泛着波纹,哈琳茫然地看着,她忽然惊讶的发现那张脸似乎在笑。 “哈哈……” 哈琳听到了笑声,而她狂乱的内心似乎平静了一些。 有什么东西坏掉了。 “哈哈……” 哈琳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些警察和消防员脸上洋溢的笑容。 “哈哈……” 哈琳似乎开始理解了这种情绪下隐藏的某种真理,她似乎开始摸清了门道,因为她忽然发现,她所医治的那个小丑说过一个十分相似的故事。 在那个故事中,这个世界就是一个笑话。 就像现在一样。 “哈哈……”哈琳抬起头,她那脏污的脸上欢快不已,她不再害怕,不再恐惧,她解脱了,因为她触及了这个世界的真相。 十分钟后,在混乱中,警察发现一辆救护车失踪了,而三名医疗人员躺在雪地上,他们的脖子上都被割开了,那伤口宛若新月般的微笑。 这似乎在宣告,阿卡姆永远不会消亡。 就在哈琳用鲜血将自己的嘴角画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之际,神秘屋在上西区现身。 陈宇走出大门,在他身后,康斯坦丁点着了一颗烟,奥斯瓦尔德的手下拉克带上了皮手套并开始摆弄她的手枪,麦泽金奸笑着擦拭那柄莉莉丝之刃,“稻草人”乔纳森套上了那可怖的面具,而“日历人”与“杀手蛾”整装待发。 全员恶徒。 零点的钟声响起。 这却只是一个开始。 “我要落子了,先生。”陈宇抬起头喃喃的说道。 第四十章 全员恶人 詹姆斯·戈登手中的咖啡已经凉了,他却依旧那么端着,眼睛下的双眸凝视着电视画面中的三个似乎并不感到忧心的家伙,他们还在辩论,仿佛在讨论地球这道菜该如何烹制,他们剖析着过去,就像是眼下发生的一切并不重要,那只是准备好的佐料,那只是某个还未发生的大事的铺垫。 “……我十分赞同卢瑟先生的观点,超人阻碍了人类的进步,他令我们变得懒惰,甚至不愿去思考。创造神明一直都是人类在探索并理解世界的尝试与敬畏,那是属于我们思想的一部分,换言之,那正是我们自己本身在宇宙间的映射和反馈,那会令我们不断向前,去迎合信仰中的神明,去成为他,超越他。而超人……他站在了我们的面前,他展现出了真实的伟力,他除了高高在上的姿态并没有带给人类丝毫的启迪。” “他无数次的救人,他阻止了我们无能为力去阻止的悲剧和灾难发生,他给了我们继续向前的机会……” “不,危机才是人类进步的动力,他剥夺了思想和文明向前发展的温床!没错,他可以推开陨石,他可以接住坠毁的飞机,他也可以在滔天巨浪中将轮船托起。但想想看,我们不会从中吸取任何经验教训,我们会愚蠢的无所畏惧,因为在我们的潜意识中被植入了一个观点——超人会拯救一切。那么,现在呢?那种强烈的落差下所造成的的成倍反噬呢?人们甚至恐惧着乘坐飞机,因为他们知道,一旦出了问题,没有人可以拯救他们。” “这是荒谬的指控,超人为人类带来了科技发展的沃土,因为我们实实在在的见证了一个超越人类的存在,我们找到了切实的动力,而科技也真的得到了突飞猛进的发展,这是不争的事实……” “科技发展?是的,没错,斯坦因教授,更多的超级人类,更多的混乱,超越常规的军备竞赛……我们走上了一条不归路,而愈发忽略了应该面对的实质性问题。大众,是的,我们多久没有提及这个词汇了?我们又多久没有关心过这个问题了?因为我们总是将这些问题推给那些蒙面义警和超级人类,而他们正在一点点儿的蚕食我们的司法体系和社会秩序,甚至遮挡住了那些丑陋的问题,因为我们从某个时刻开始将这些问题也都甩给了那些‘神明’,而那些问题成了恶的温床,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您并不认为这是一个会衰退的话题?就像是明星的花边新闻,就像其他政客间的谩骂攻击和互相毁谤?” “不,绝不可能。这不是什么热点话题,女士,这是原本就存在的问题,只是借由超人成为了人类末日的终结者这一标志性时刻,它终于破茧而出了。它在告诉我们,我们从未真正的关心过自己的世界,我们只是取悦可笑神明的愚者,而现在,我们将会献祭自己,哥谭不过是一个开始……” 詹姆斯闭上了电视,他终于留意到了已经冰冷的咖啡,他喝了一口,然后眺望窗外在晨雾和朝阳下的哥谭街道。 阴影永存,一如既往。 而最为糟糕的是,奥斯瓦尔德那个家伙居然在节目中侃侃而谈。 “吉姆,我们得走了!阿卡姆那边还有一堆破烂事儿!妈的!真想喝上一杯!”哈维·布洛克老实不客气的推开了房门,那张永远满是胡渣的邋遢脸上带着阴沉暴躁的痞子相,“我有点儿怀念那个蝙蝠了,至少他能直接将一些线索直接喂给我们。” “或许奥斯瓦尔德是对的……”詹姆斯嘟囔了一声,然后将冷咖啡一股脑的倒进嘴里,他抓起西装,走向哈维这个老搭档。 “啥?”哈维挑起一边眉毛。 “没什么,哈维。”詹姆斯边走边穿好西装,“你不应该在早上就喝酒。” “我还没喝呢,吉姆!”哈维关上了门,“但我觉得我很快就需要它了,你也一样,吉姆,因为哥谭早晚他妈的疯掉,我看得出来……”
…… “三只瞎眼的老鼠,看它们逃跑的方式,它们追着农夫的老婆,她用餐到切了它们的尾巴……”“日历人”手中的电焊枪闪烁着火星,他则欢快的哼着诡异怪诞的童谣。 肮脏的无人地下仓库内,电锯的声音为他伴奏。 这家伙是个实实在在的疯子,他是个天才机械师,但同时又强迫症般的严格制定着每一天的计划。他甚至将星期一到星期日的数字刻在了额头上,阿卡姆没有治好他,那种无所事事反而加深了他的强迫症。如今,他自由了,他十分兴奋,而且他对如今的日期和进行的准备工作极为满意。 “闭嘴,白痴!”“稻草人”在另一边摆弄着化学仪器间忍无可忍地扭头骂道。 乔纳森惧怕老鼠,他甚至开始觉得那是“日历人”的挑衅。 “‘稻草人’要哭了,哈哈……”“杀手蛾”改装着盛放特制溶液的罐子和喷射装置,他转过带着防毒面具般特殊面罩的脸,闷声闷气地嘲讽着“稻草人”的懦弱。 “你他妈的想死吗,德鲁瑞!”“稻草人”转过戴着面罩的脸,一呼一吸间,那怪异恐怖的麻袋般的面罩上下起伏,他更抓起了工作台上的一支针管瞄准了“杀手蛾”,“你他妈的就不应该在这里!你这个死蝙蝠的脑残粉!” “杀手蛾”是个盗匪,他盗窃古董起家,也是腰缠万贯的富豪。就像“稻草人”说的那样,他十分崇拜蝙蝠侠,他甚至建造了一个飞蛾洞和飞蛾灯,那身特制的装甲展开后的飞蛾状态也都在模仿蝙蝠侠的装扮,但他却并不想行侠仗义,他依旧在利用这些技术和武器变本加厉的犯罪。 “你可以试试,亲爱的‘稻草人’!”“杀手蛾”抓起了自己的喷枪瞄准了“稻草人”,“我会熔化你的脸,然后将你的脑袋塞进老鼠洞里!哈哈……” “先生们。”陈宇从黑暗中背手走出,他那仿佛目空一切的双眸闪烁着微弱的寒光,“我不希望这种小摩擦影响到我的计划和工期,而且我以为我找到的都是专业人士,你们更要记住,阿卡姆毁灭了,你们是仅剩的幸存者,我则是你们的救星。” “好的,boSS!”“日历人”夸张地拉起防护面具敬了个礼。 “乔纳森,我不希望看到因为毒气而致死的新闻,如果发生了……你不会想到知道那样的后果,恐惧或许是最无聊的惩罚。”陈宇平静而又礼貌的看着乔纳森,“我能保证也只有……你会永远活着去体验那些前所未见的趣事。” “可是阿卡姆已经不在了,下一个万圣节,我又该在哪里讲这些故事?”“稻草人”轻叹一声,显得十分落寞,“我或许再也见不到小丑了。” “阿卡姆会回来的,乔纳森。”陈宇走到仓库中央的一张桌子前,奥斯瓦尔德的手下拉克将地图展开,还有哥谭地下管网的设计图,几个时代的版本都有。 陈宇的双眼扫过地图和地下管网的设计图,他反复确认着即将开始的计划。 “boSS,康斯坦丁那小子呢?我挺喜欢他的!”“杀手蛾”乐呵呵地问道,他根本不在乎阿卡姆,他也没那么疯狂。 “他……自有其任务。”陈宇伸手指向罗宾逊公园附近的蓄水池,“今夜十一点前,必须将毒气投入哥谭的供水系统。” “你真的不希望我加强一下配方吗?”“稻草人”期待着。 “不,我要的是人们开始自我怀疑。”陈宇抬起头,“那是疯狂的前奏,那更是恐惧的沃土,而我则会布下我的罗网,让哥谭为我所用。” 隐于黑暗,但愿这会是可行的方案。 它也必须成功。 第四十一章 罗网(一) “……现在是时候回归到‘人’这个问题之上的时刻了,不是超人,不是那些超级人类,我们需要做的是忘记他们。这或许会产生某种戒断反应,但一切都将是值得的,因为人类拥有这样的勇气,而我要说的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此时更应该做出表率,你们应该是给予同胞支持的智者,而并非依赖于资本扩张来掠夺财富的霸主。上东区的灾难是悲剧,也是警醒,哥谭必须做出改变,旧有的习惯也必须被打破。” 路易斯·莱恩抱着肩膀站在办公室的电视前眉头紧锁的看着侃侃而谈的奥斯瓦尔德的那张令人憎恶的肥脸。 “企鹅人”居然在说道德和良知? 路易斯摇了摇头。 一旁的窗户上倒影着她一头黑色长发的姣好面容,她神色凝重,看上去要比以往更加咄咄逼人。但实际上,路易斯的内心乱七八糟。 超人会袭击上东区?他为何会失踪? 路易斯抿住嘴唇,她找不出答案,即便她已经努力过了。她首先想到的就是莱克斯·卢瑟,有些地方十分巧合,尤其是这两天,伴随着莱克斯的死,更多的连锁反应接踵而至,最奇怪的就是超人的高调现身。 “……无意冒犯,但您似乎也是他们中的一员,科波特先生,您的冰山会所提供的娱乐被认为是哥谭腐朽与堕落的象征。您也曾因为涉及一些不合法的生意遭到逮捕和审问……” 路易斯“啧”了一声,她的脸色愈发阴沉,因为她知道如果主持人是她的话绝不会这么提问,这看似十分有进攻性,却实则中了奥斯瓦尔德的圈套。一系列的言论皆是为了将矛头故意指向这个狡猾的老恶棍,他将在最为敏感的话题下接管这次访谈。 “啊……没错,女士。但我想问,是谁将我逮捕的?又是谁用怎样的手段严刑逼供?蝙蝠侠!没错,正是这个蒙面义警,他用非法的手段获得所谓的证据,然后擅闯民宅并用暴力手段将我强行送到警局。在那些甘愿被这种极端的正义手段绑架的警员不得不屈服下,我也只能于恐惧中低头。我并不恨他,是的!我可以理解那个疯子渴望着改变哥谭的梦想,但绝不是胁迫和恐吓!而且我所经营的娱乐是在公平之下提供给穷苦之人翻身的可能性!” “这个王八蛋……”路易斯放下了胳膊并攥紧拳头。 吉米·奥尔森此时快速的敲了敲门后探头进来,“嗨!路易斯!我们该走了,星辰实验室那边已经……” “我们去哥谭,吉米!”路易斯忽然强硬地看着奥斯瓦尔德那张愈发胜券在握的肥脸说道,“那里能得到更多……” “不,伙计们。”一个沙哑沉闷的声音自窗边响起。 路易斯急忙转头,只见一个身着破旧棕色大衣、记着白色围巾、带着一顶礼帽的蒙面男人站在落地窗边的书柜旁。 那面罩太诡异了,那上面的图案简直就像是不断变幻的黑色墨迹。 “进来,先生。”男人显然冲着吉米说的,“我不是什么坏人,正相反,我会给你们提供绝佳的新闻。” 吉米瞄了一眼虽然惊愕却始终保持镇静的路易斯。 “……蝙蝠侠才是我们应该注意的问题,他藐视司法,破坏最根本的秩序,并且令民众走向怀疑与猜忌,他的疯狂终究会毁了哥谭的基石。而哥谭如果想要一场新的变革,就必须结束这种荒谬的自由主义!哥谭需要新的信仰,但绝不是那些蒙面义警,我们要重振司法与秩序,也不可能依赖蝙蝠侠!我们只能依赖我们自己,是的!团结一致!而我也在这里宣布,将冰山会所的经营全部交由新的慈善机构!就在明天!那里将成为上东区难民的临时安置所!”
“奥斯瓦尔德控制的时尚区一直都是其他家族和哥谭政界窥伺的一块儿肥肉,那里可以完成一系列新的规划,也能提供不错的政绩。”蒙面男人沙哑地说道,“但他现在将其保住了,而那里甚至会成为哥谭新变革的起点,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知道?”路易斯狐疑地问道,并向着身后的吉米摆摆手,示意他赶紧进来并关好门。 “纽约的骚乱恐怕你不会不知道,莱恩女士。在某些小圈子里,那里甚至被当做一场如火如荼的战争,魔法战争。”蒙面男人双手插兜,“但大部分使用的武器并非魔法,那是另一种诡异的能量武器,它从哥谭流出,但真正的起源地……据我所知却在大都会。” 路易斯猛然瞪大双眼,她悄悄瞄了一眼电视画面,奥斯瓦尔德的发言令在场的嘉宾都大吃一惊,主持人更半晌说不上话,那早已偏离了原本的访谈问题。 “莱克斯·卢瑟。”蒙面男人说出了这个仿佛带有诅咒般的名字。 “可这个和奥斯瓦尔德有什么关系?”路易斯职业性的想要去拿笔和本子,但被蒙面男人摆手间阻止了。 “冰山会所会接待更多的流离失所之人,想想看,那都是边缘人士,长久的无人关心,长久被漠视的弱势群体,他们是最渴望着得到救助、渴望着改变的人,但哥谭的那些愚蠢的精英人士却将他们当做蛀虫。”蒙面男人说道,“奥斯瓦尔德可以轻易控制住他们,甚至令他们获得足以得到改变的力量。而那种力量……” “你在说奥斯瓦尔德和死去的莱克斯之间拥有某种交易,而交易的东西就是……那些武器?”路易斯恍然大悟,“我需要证据!” “如你所见,莱恩女士,我正是邀请你去发掘真相。”蒙面男人沙哑地说道,“晚上八点,在莱克斯集团大楼的东面,如果你真的和我一样希望所有人都知道真相的话,你会来的,我可以相信你,对吗?” 蒙面男人说着打开了窗户,并钻了出去。 路易斯急忙走上两步,她追问道,“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字!” “罗夏。”蒙面男人回眸间说道,“如果你需要一个名字的话。” 下一秒,罗夏纵身一跃。 “你相信这个人说的话?”吉米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吓坏了,连同脖子上挂着的相机都抖动起来。 “我不知道,吉米。”路易斯走到窗边,在冷风拂面下探头看向十六层下方渺小的地面,“但我想知道真相,我想……克拉克也会这么想的。” …… 神秘屋在星球日报社东面的街道上忽然现身。 没人注意到这个和其它建筑融为一体的房子。 康斯坦丁推开了门,他摘下礼帽和脖子上的围巾,然后挥动手指,令模仿着罗夏面罩弄出来的赝品消失。 维斯提布兰手背在纯白羽翼之后,他一脸奸笑,“陈永远都这么阴险,他根本没打算让奥斯瓦尔德那只肥企鹅上位,对吗?” 康斯坦丁低头间点了一支烟,然后整理了下领带,他微微冷笑,“这是一场战争,维斯提布兰。战争需要替罪羊,那只肥企鹅相当走运,他甚至可以做一场美梦。” 现在,打好了窝,诱饵挂上了钩。 稍安勿躁。 大鱼终究会忍不住咬上来的。 第四十二章 罗网(二) “奥斯瓦尔德·契斯特菲尔德·科波特宣称将冰山会所转交给新成立的福利机构,而福利机构的基金会慈善募捐晚宴将在27日晚上八点进行,届时,不单单是名流和哥谭市的官员出席,科波特宣称,届时上东区民众选出的代表和哥谭工会都会出席,基金会运作机构的负责人和执行人选也将由民众选出,保证绝对公平公正,并确保所有款项都会用于新哥谭的建设……” 迪克·格雷森穿着灰色的呢子大衣站在街角的报刊亭外,他年轻英俊的脸庞上面色凝重,呼出哈气间,恼火地摇了摇头,他用带着黑色皮手套的手稍稍用力将报纸捏的有些褶皱,但很快他又松开了。 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迪克嗅的出来阴谋的味道,他跟着布鲁斯这些年可不仅仅只是当一个小跟班,他学的很快,他知道该怎么思考,他也必须学会,就像现在,布鲁斯失踪了。 “该死的……”迪克“啧”了一声,他不认为自己准备好了,他还太年轻,思路甚至都跟不上蝙蝠侠,他太过冲动,以至于总是忽略了太多细节,他还需要学习,但那不是阿尔弗雷德能教给他的。 我根本成为不了蝙蝠侠。 迪克低下了头,他穿上了不同的黑色战衣,但那不代表他就可以替代蝙蝠侠,他自称“夜翼”,但本应是宣布走向自立的象征,可……“罗宾”的影子却一路跟随,仿佛一回头,迪克就能看到那个多动症般的疯小子。 或许交给“问者”是对的,只有他才能……不,他不属于哥谭。 一个擦肩而过的男人撞了下迪克的胳膊,也将迪克从思绪中拉回了现实。 迪克下意识的抬起头,他看到那个男人喝醉酒般的摇晃着身子向前走去,那家伙穿的衣服很破,手中攥着个纸袋,那纸袋却已经被戳破了,露出银色的金属圆头,像是纸袋里装着某种短棍。 迪克皱起眉头,他本能的跟了上去,那男人走的越来越匆忙,但身形却摇晃的厉害,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摔倒,但即便如此,那男人却无比仔细的护着那个纸袋。 终于,迪克忍不住了,他快步走上去,装作好心的拍了下男人的肩膀,“先生,您还好吗?” 男人猛然回头,遍布血色的眼睛里满是阴沉的怒意,而那张脸惨白的吓人,他张了张嘴,一嘴烂牙下的喉咙里仿佛涌现着淡蓝色的光芒。 迪克惊讶地睁大双眼,他看到那男人惨白的脸逐渐变的透明,那些蓝光正似乎就要涌出。 这是什么? 男人此时抬起了胳膊,他像是要抓出袋子里的东西。 迪克突然出手,他左手按住了男人的手臂,右手则掐住了男人的脖子,在强大的力量压制下,迪克轻松的将男人制服并按在了侧面的墙壁上。 “啊……”男人发出沙哑的呻吟,他的双眼则升腾着诡异的淡蓝色光晕。 这简直就像是“问者”所提及的那种在“终末狼烟”和纽约出现的怪异能量! “问者”怀疑哥谭在秘密进行着某种制造这种可怕武器的交易,甚至在散播这些东西,但迪克却没有找到任何线索,但现在…… “你从哪儿得到的这种东西!”迪克说着便粗暴的掰开了男人枯瘦的手,任凭那纸袋掉落在地上。 迪克弯腰去捡时,一个人突然抓住了他的胳膊。 “先生,你在干什么?请放了他!” 迪克扭头间看到了一个同样脸色惨白、双眼喷射着淡蓝色光晕的男人,他狞笑着,像是要制服迪克。而更可怕的是,迪克的匆匆一瞥下,街道上已经站定了更多的男男女女,他们都看着迪克,他们每一个人的手中都抓着某种怪异的物品,他们的眼神间都散发着诡异恐怖的蓝光。 不……难道“问者”担心的灾难已经到来了?难道不单单是纽约,就连哥谭都会陷落在这种力量即将带来的战争之中? “不!”迪克侧身间挥拳砸向身后的男人,他必须在这些人发动攻击前拦住他们,他必须力挽狂澜,在蝙蝠侠重新回到哥谭之前保住理性的火种。
那一拳没能击中男人,它被格挡住了。迪克诧异间甚至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水味,那味道很熟悉…… “芭芭拉?”迪克抬了下头,他愣住了。 “停手,迪克!”芭芭拉戴着眼镜、梳着马尾辫的样子映入眼帘,她眼神清冷,表情极为严肃。 迪克稍稍安心,因为他没有从芭芭拉的脸上看到那种淡蓝色的光晕,她很正常,“可、可是……” “停手,否则我会报警!”芭芭拉坚决地说道。 迪克慢慢松开了右手,但左手还攥着拳头。他稍稍后退,然后指着雪地上的那个纸袋,“那里面……” “那只是面包,格雷森先生!”芭芭拉忽然换上了十分可爱的微笑面孔,她转身面的围观之人,“他是我的朋友,他只是……喝多了,很抱歉,各位。” “他就是个疯子!”那差点儿被揍的好心眼儿男人悻悻地离开了,其他的那些看客也都意兴阑珊的散开了。 “不……”迪克此时已经不管不顾的捡起了地上的纸袋,正如芭芭拉所说,那里面只有一个干瘪的面包。 “求你……我没有钱,别、别抢我……”墙边的潦倒男人惊恐地颤声说道。 该死的!到底怎么回事? 迪克诧异地转过头,他看着那个流浪汉,他知道自己差点儿就会将其揍翻。 将这条街上每一个人都揍翻。 “上帝啊……”迪克任凭手中的纸袋和面包掉落在雪地上,他捂住了脑袋,感到了一阵眩晕。 “拿着这些钱,先生,我替我的朋友向您道歉。”芭芭拉微笑着将二十美元塞到了流浪汉的手中,然后转身搀扶起了惶恐不安的迪克,她小声说道,“跟着我走,迪克。” 迪克茫然地点点头,他任凭芭芭拉将他拽进附近的一个小巷内。 “你真是疯了!你差点儿就酿成大祸!”芭芭拉严厉地指着迪克说道,“我以为你会比布鲁斯更理智一些!” “可是我明明看到了、看到了那种……淡蓝色的光,就像维克说的那样,他们、他们都开始使用那种力量,我以为……天哪……”迪克惊恐万分的捂住了脑袋,他瞪大双眼,满头都是冷汗,“我难道疯了?” “你不会那么容易疯掉,迪克。”芭芭拉眯缝起双眼,她的这个表情和她的父亲詹姆斯·戈登一模一样,她的性格也在很大程度上继承了詹姆斯的那种处事不惊的沉稳,她和迪克相识多年,更继承了蝙蝠少女的身份,她不认为迪克真的会出手伤人,她也不认为迪克会真的疯掉,除非…… “我们得找一些帮手,孩子们!”“问者”忽然从小巷的另一头走了过来。 “维克?”迪克迷茫地看向“问者”,“我以为你在纽约?” “不,哥谭如今才是战争的策源地。”“问者”走到迪克和芭芭拉的面前,“我们的敌人或许将是整个哥谭,你所见到的和我在‘终末狼烟’见到的没什么分别,那个可怕的未来正开始逆流而上,我们需要做好准备,我们需要……集结更多的人手。” “你指的是……那些英雄?”芭芭拉皱起眉头,“超人破坏了上东区,维克,我们如果贸然行动将会令如今的局势更加混乱!我们可以寻找真相,我也会告诉我爸爸帮助我们……” “那一条路已经失去意义了,芭芭拉。”“问者”的面罩下呼吸粗重起来,他摇了摇头,身体也晃动了下,他扶住了冰冷的砖墙,沙哑地说道,“我听到哥谭的哭泣,我听到更多痛苦的声音在沿着每一条街道汇流,疯狂正在不断向上,我们必须先阻止悲剧蔓延,尽可能的救下能救的每一个人。” “可……我们总要找到敌人!那些人、那些人不过是傀儡!”迪克的心脏狂乱的跳着,他愈发恼火于自己的无用。 “没错,我们有一个敌人,迪克。”“问者”深呼吸下面罩一起一伏,“陈宇,记住这个名字,他就是我们的敌人,告诉正义联盟的其他人,告诉更多的人,我们必须在哥谭阻止他!” 第四十三章 罗网(三) 卡特·温斯顿坐在车中阴沉着脸,他作为新泽西的州长已经许久没有回到哥谭了。但今天,他必须回来。 市长给卡特打了电话,然后便是埃利奥特家,他们全都提及了一个正要搅乱哥谭的家伙。 奥斯瓦尔德·契斯特菲尔德·科波特。 卡特沉闷地哼了一声,他转过头,阴影下的双眸鹰一般的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街道。 奥斯瓦尔德不过是一个懦弱的傻小子,他在学生时代总是受到欺负,但他从来都没有显露出丝毫的野心。 是否太过小看他了?或许他毕竟是一个科波特,他流淌着老贵族的血脉,但他对我来说仍然是一个需要我来为他出头的懦弱小子。 卡特想到了他和奥斯瓦尔德的过去,温斯顿家族和科波特家族长久的合作,令他们从小就认识,但卡特并不喜欢奥斯瓦尔德,无论是那个孬种般的性格,还是那副惹人生厌的长相。 但我是个好人。 没错,我永远站在正义这一边,我不会因此而歧视那个小子,与此同时,我也不会包庇他。 卡特自顾自的点点头。 改变哥谭?别逗了,奥斯瓦尔德,我知道你那些肮脏的下三滥手段,我也知道你这几年的所作所为。如果说能够改变哥谭的只有我,或是布鲁斯·韦恩,我们的规划还需要时间。 不得不说,布鲁斯虽然玩世不恭,就像现在,居然跑到某个私人岛屿上和那些超模醉生梦死去了,但他总能一针见血的说出哥谭建设所需要的重要规划项目。 所以……这个城市永远不会属于科波特家族。 奥斯瓦尔德已经变了,他是哥谭的毒瘤,就像那些疯子一样。既然阿卡姆疯人院已经烧成了灰,或许也是时候清理一下哥谭的这些烂疮了。 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奔驰车忽然剧烈晃动了一下,这打断了卡特的思绪,他皱起眉头,“丹尼,怎么了?” 没有人应声。 卡特有些意外,车再度剧烈摇晃起来,他看向窗外,却没发现什么异样。 但很快的,一个古怪的黑影从空中洒落下来,那就像是……蝙蝠?不,不对…… 卡特立刻从车座上蹿到前方,他的手扒住驾驶座探头看去,司机丹尼已经死了,前方的玻璃无声无息的被射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小孔洞,而丹尼的额头也只有细小的一个圆孔,鲜血正缓慢的流出。 “该死的!”卡特艰难地挤到前面,伸手抓住方向盘,他需要将车停下……不,不能停下! 如今,已经能看到布朗大桥了,只要进入市区…… 一张昆虫般的脸在车窗外看着卡特,那穿着怪异甲胄的家伙甚至敲了敲车窗。紧接着,那家伙端起怪异的喷枪对准了玻璃。 卡特猛打方向盘,那个人被甩开了,但车窗上却被一团绿色的黏液覆盖住了。 那是什么玩意儿? 卡特很快便知道了。 车窗在丝丝缕缕的青烟和难闻的恶臭中融化了。 腐蚀性的强酸! 卡特惊讶地看着强酸继续向下腐蚀着车门,那速度快的惊人。 又是一阵颠簸,前方已经能看到桥头了,还有三辆车从布朗大桥上驶出。 卡特觉得应该逃下车去求救,但这样做真的能成功吗?这里是哥谭!那个带着虫子般面罩的家伙毫无疑问就是这片恶土中滋生的疯狂! 卡特虽然是纨绔子弟,他却学过格斗,因为他一直都知道精英阶层的身份也无法帮他在哥谭保住这条命,他必须学会自己保护自己。但那不是小毛贼,那是另一种力量…… 寒风从腐烂的侧面窟窿里灌入,卡特咬咬牙,干脆空出一条胳膊将丹尼的尸体推了出去。紧接着,他坐在了驾驶座上猛踩油门。 风声呼啸,卡特却愈发沉稳,他没看到那怪人的身影,他觉得自己有希望绝处逢生。 那绝对是奥斯瓦尔德派来的刺客!那家伙在市政厅或是其他家族安插了间谍!他想要阻止我接近哥谭!这个杂种企鹅!他必须付出代价!我会亲手将他送进黑门监狱!我会令他身败名裂!彻底成为风中的尘埃…… 车开始不受控制,像是轮胎爆了。 “哦,不……”卡特睁大双眼,他想到了腐蚀性的强酸,他知道那家伙还没有被甩掉!那家伙就在后面!
卡特不由自主的回了下头,他正看到那张恐怖的昆虫面罩,面罩上的两个大眼睛般的护目镜反射着前方疾驰而来的货车前车灯的光芒。 在那家伙的身后,强酸已经腐蚀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真高兴见到你,州长先生!”“杀手蛾”咯咯笑着挥了挥手,“可以跟我合个影吗?” “你这个……”卡特愤怒不已,他不害怕这些混蛋,他从来都不害怕,他甚至拧转身子,想要给那个怪人一拳。 “杀手蛾”却真的举起了一个相机,快门按下,一片白光亮起。 卡特本能的闭上了双眼。 在布朗大桥的桥头处,奔驰车被迎面而来的货车装了个稀巴烂。 卡特却发现自己正在半空中飞着。 “别担心,州长大人!我可不是那些疯子!”“杀手蛾”欢快的用左臂夹住卡特魁梧的身体向着哥谭河之上快速飞去。 “你是谁?你想要什么?”卡特恼怒地扭头吼道。 “让我想想,呃……阿卡姆的药劲儿太大了!我的脑袋现在还有些混乱!请原谅,我得看看字条!”“杀手蛾”忽然松手,然后从腰带上的便携带里去掏什么东西,卡特惊呼着向下坠落。 “你瞧!真抱歉!”“杀手蛾”咯咯笑着,疏无歉意的又扇动那四对儿快速震颤的宛若飞蛾般的翅膀俯冲而下,然后再度抓住了卡特的胳膊,“我真不是故意的,州长大人!哈哈……啊,我现在知道该干什么了!” “杀手蛾”忽然将刚刚掏出的一个针管扎在了卡特的脖子上。 “不……这是什么……”卡特抓住了“杀手蛾”的胳膊,他惊恐地瞪视着那对儿护目镜,如今,那上面反射着卡特恐惧的面容。 “别担心,你不会死的!”“杀手蛾”拽着卡特飞到了哥谭河的对岸,他将开始眩晕的卡特放在了岸边,然后双手叉腰、歪着头,像是在审视自己的杰作,“你会知道该怎么做的,州长大人!企鹅人也希望你会知道……你也会知道这玩意儿是怎么用的!没错,游戏怎能缺少了重要的道具!” “杀手蛾”将一根银光闪闪的权杖放在了躺在冰冷河岸边,开始浑身冒汗的卡特身边。 “去吧,州长大人。”“杀手蛾”再度起飞,“去开始你的奇妙旅程!哈哈……” 卡特在雪地和枯草间颤动着,他惊恐的双眼内全是模糊的阴云,还有变幻不定的红雾,在那红雾中,一个狞笑的企鹅张开大嘴。 卡特尖叫起来。 …… 废弃的仓库内,陈宇拾起地图上的一枚棋子,他看着那枚棋子在手中慢慢化为飞灰。 改良过的恐惧毒气已经注入了哥谭的大部分供水系统中,更多的棋子也都动了起来,“问者”这颗废子也被再度启用,只不过计划稍稍有所变通。 无所谓,这无伤大雅。 目前全都在掌控之中。 莱克斯还未出手,他在等什么? 如今大都会和纽约都开始关注哥谭,等到骚乱开始,注意力将会从超人身上开始转移,这不过是一点儿小把戏而已,但足以令乌合之众遗忘眼前真正的目标。 莱克斯的计划将陷入泥沼,他必须现身,他必须改变策略,而改变策略的那一个瞬间,就会被我发现。 这是唯一能够接近他的机会。 而那些超级英雄也会在迷茫和混沌中找到一个目标。 那就是我。 他们将聚集起来,因为他们不愿放弃超人,他们总是需要一个仇恨的方向。 而仇恨和确切的目的会令他们放弃其它的城市,哥谭将成为所有事件的中心。 是的,做个了断吧,莱克斯·卢瑟。 ……你又开始玩儿这种如履薄冰的游戏了……陈…… 陈宇没有回头,他知道map准备好了。 整个英国的魔法师们准备好了,他们在万里之遥的异国他乡,他们远离战火的中心,他们是最佳的工具。 “是的,map。”陈宇背着手转过身来,他一如往常的冷静双眸看向虚无缥缈的一张巨大幻象脸庞,“该给我的玩具们上点儿颜色了。” map咧嘴奸笑起来。 第四十四章 罗网(四) “我们真的要参与这件事吗,麦泽金?”拉斯金捧着一个纹刻着兽脸图案的漆黑金属盒子走到麦泽金面前的办公桌前,“虽然你已经不再履行地狱的职责了,但……你终归还是属于地狱。” “没有那些邪乎,拉斯金。既然路西法都能自由的选择离开,我也一样。”麦泽金仔细的磨着手中的金属指环,那指环前端的钩子异常锋利。这显然不是烂俗的装饰品,这是地狱魔法的道具,极为特殊的魔法道具。 “好吧,麦泽金。”拉斯金叹了口气,“我倒并不担心自己,我只是担心你会因此受到牵连。” “放松点儿,拉斯金。我们都不会有事,而且只要陈能赢,我们的生意也会扩张很多倍。”麦泽金咧嘴一笑,她仔细看了看烛光下的戒指,然后满意的套在了自己右手的食指上,那仿佛就像是伸出了银光闪闪的鹰钩,“放好吧,拉斯金,我们要开始了。” “你还真是喜欢上人间了啊,刑讯官大人……”刺耳沙哑而又仿佛无数人一齐惨嚎般的诡异恐怖声音在拉斯金放下金属盒子的那一刻突兀的从门口响起。 麦泽金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原本凶狠阴郁的表情再度回归,她看向门口,只看到一个浑身沾染着污秽与鲜血的西装革履的男人正攥着一把在夜色下漆黑无比的匕首靠在门框上。 那家伙的双眼在烛光下深邃的如同黑洞,表情却木讷呆傻,微微张开的嘴巴里还流淌着恶心的哈喇子。 声音是从那男人的胸腔内发出的。 “卡里布莱克西斯……我他妈的以为你被某个魔法师给丢进地狱了呢!”麦泽金的左手按在了莉莉丝之刃的刀柄上,“有屁快放!我的耐心有限,若是没什么可说的,我现在就送你回地狱!” 卡里布莱克西斯这个地狱的行刑官咯咯笑了起来,那笑声宛若万千婴儿的啼哭,拉斯金干脆捂住了耳朵。 “拉斯金,你先躲起来。”麦泽金绕过办公桌,莉莉丝之刃已经牢牢攥在了手中,她没有看男人的脸,她那两点寒眸直视着男人脑袋里正用骨爪死死抠着脑花的残忍恶魔,“如果是彼列让你来的,你可以告诉他,我他妈的永远都不会承认他是撒旦!我也不承认他如今的王位!” “你误会了,麦泽金女士。难道陈没有跟你说过关于我的事?”卡里布莱克西斯操控着男人上前蹒跚了两步,“我在纽约的那场混战结束后没有回地狱,我也不在乎政权的更迭。路西法也好,比列也罢,对我来说都是一个样儿,因为折磨那些罪人才是我的工作,而我也只服从于地狱本身,这才是我的信仰……” “别他妈的废话,卡里布莱克西斯!你找我要干嘛?”麦泽金恶狠狠地抬起了左手的莉莉丝之刃,“基于你的回答,我会判断能否给你一个全尸!” “情报,麦泽金女士。你瞧,我是一个忠于契约的恶魔,陈既然将我招到了人间,我也的确品尝了不少美餐,即便我仍旧饥饿难耐,但我比较满意。而我也不会忘了我在为谁办事,陈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卡里布莱克西斯说道,“所以,我在那些肮脏的政客和财阀间游走,他们为我带来了更多大餐,我也得到了一些关于如今局势的重要信息。陈没有召唤我,而我也无法找到他,直到我在哥谭行走得到一些线索,这才找到了你。” 麦泽金皱起眉头。 她并没有刻意的显露身形,但她也没有隐姓埋名,因为她觉得对于那些白痴凡人来说,这种举动毫无意义,真有胆敢威胁到她的蠢徒都会死路一条。所以,基于古董生意,能知道麦泽金的名字和古董店的所在没什么令人惊讶的,惊讶的却是卡里布莱克西斯居然知道她现在和陈宇走在一起。 那不过才一天的光景,除了拉斯金和企鹅人,不会有人知道两者之间的联系。
拉斯金绝不会出卖自己,那么…… “你的这副躯壳是哪个倒霉蛋?”麦泽金阴狠地问道。 “哈维·登特的手下,你或许知道这个名字,因为他在生前也是哥谭响当当的人物,无论是堕落前还是堕落后。”卡里布莱克西斯依旧嬉笑着答道,“我严刑拷打,这个混蛋的灵魂已经被我送到了我的折磨室,这家伙透露了一个匪夷所思的信息,有人早就知道了你们的计划。这个家伙透露了你和陈之间的联盟,还有‘幽灵’,‘魅影陌客’等魔法界大咖的名号,包括……那些被称作‘曼哈顿计划’的武器。” 麦泽金稍稍有些震惊。 陈是对的,那个莱克斯如今就像是时间本身,他像是一直都在观测时间线上各个节点所发生的事件。 “哈维·登特也参与其中了?可他为何会死?谁杀了他?”麦泽金狐疑地问道。 “哈维·登特的确参与其中,他也曾通过自己的秘密运输通道向纽约运送‘曼哈顿计划’的那些武器,但他出局了。”卡里布莱克西斯说道,“不过,这都是次要的,真正的重磅消息在于我在华盛顿和军方内部得到了一个传闻,在神秘资金的赞助下全世界范围内建立了几座高塔,没人知道所有的高塔位置,又是做什么的,但其中的一座似乎就在哥谭。” 可恶! 麦泽金用带着金属戒指的右手挠了挠下巴,她不知道在陈宇的计划中是否将这些并不清楚的秘密全都算计在内。 还是说……他真的猜到了这些耸人听闻的秘密? “麦泽金?”拉斯金在麦泽金的身后关切地叫了声她的名字。 “没什么,拉斯金,我很好。”麦泽金抬起头,她盯着卡里布莱克西斯那在男人脑中可怖的骷髅真身,“还有什么要说的,卡里布莱克西斯?” “我可以帮上忙,因为我不希望这个世界走向毁灭或是……更无趣的方向,我喜欢它保持原样,这样我就可以不断的宰杀那些人类,享受那些乐趣。”卡里布莱克西斯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奸笑声,“你现在要去监视某人,对吗?我可以代劳。” 麦泽金想了想。 是否将如今的情况告知陈宇?如果卡里布莱克西斯在说谎,就会打乱现在的步调。除非……快速的找到证据。 麦泽金第一次感觉到了凡人的那种时间紧迫的压力,她立刻问道,“你知道哥谭的那座塔会在哪儿吗?” “阿卡姆疯人院。”卡里布莱克西斯玩弄着手中的匕首笑道,“那里的爆炸绝不寻常。” 如此一来…… “拉斯金,帮我转换目标!”麦泽金绝不能将调查任务交给眼前的这个奸诈凶残的恶魔同僚,她必须亲自前往一探究竟,“卡里布莱克西斯,你去旧城区跟踪罗夏,你……估计也知道那个家伙吧?” “乐意效劳,麦泽金女士。”卡里布莱克西斯操控着自己的傀儡向门口退去,他的喉咙里不断的发出嘶哑的笑声,直到那个浑身脏污的活死人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麦泽金定了定神,她转过身面对桌子上已经从金属盒子内拿出来的水晶球深呼吸了一下。 “我们开始吧,拉斯金。”麦泽金收起了莉莉丝之刃,小心翼翼地摘下了面罩,她用右手食指上的金属弯钩刺破自己的手掌,然后令恶魔血滴落在水晶球上的裂缝之中。 “现在,让我们看看吧……”麦泽金捂住了眼睛上翻的那一部分腐烂的脸庞,在森森黑气间,水晶球内旋转升腾起了大片黑雾。 远处岛上的阿卡姆疯人院废墟间的黑色大地上,数张腐烂可怖的脸庞慢慢浮现,它们蠕动着,并寻找着猎物与目标。 第四十五章 罗网(五) 12月27日,寒冷,无雪,阳光照射在肮脏泥泞的街道上,那是哥谭的真容未曾被白昼遮掩的匆匆一瞥。 罗夏拉低帽檐,他站在“终末狼烟”拐角的黑暗角落里审视着街道。 走过的行人仿佛喝醉了酒,他们木讷的眼中满是疯狂和愤怒。 罗夏抬起手,看了看开裂的表盘。 9点30分。 罗夏拎起墙角的锤子钻进了没有玻璃的破窟窿里,他昨天来过这里,就在此时此刻,“问者”提及的椅子出现了,它们正在细碎阳光下翩翩起舞的灰尘间静默地躺着。 这个时间很重要,或许这也是“问者”所忽略的一个线索。 罗夏歪着头一手插兜,他面罩上的墨迹变幻着图案。 为何是9点30分? 罗夏扭头看向破碎的窗外,按照椅子倾倒的角度,像是有一股外力从窗户那边袭击过来,那股力量掀翻了椅子,但另一把椅子却歪斜着并没有受到影响。 还有那个缺了一角的杯子,“问者”说过,那并不像是摔碎的,因为旁边没有裂痕,那种平整的表面要么是原本就是残缺的杯子,要么……就像是突然解体般消失了一部分。 罗夏转身看向置物架后方的阴影下,那里面的墙壁内正是发现骨骸的地方。 但是它没有被破坏,它依旧完整。 最糟糕的是…… 罗夏迈步走过一片狼藉的地板,然后双手攥住锤子开始砸墙,很快的,在尘土飞扬间,砖墙碎裂了。 罗夏将砖石抠掉,然后露出里面一张枯骨的脸。 它又回来了。 罗夏再度忙碌起来,他就像是一个掘墓人般的将尸骸拖拽出来,他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拽着尸体翻出侧面的窟窿,他将尸体拽进小巷,然后又进入隔壁的一栋楼里,他在这里用“问者”给他的钱租了一个屋子,他现在就拽着尸体走过空荡荡的昏暗楼道,然后进入了一楼租住的屋子内。 没有人出来,也没有人看到,即便看到了,也没人说什么。 因为这里是哥谭。 罗夏逐渐明白了这句话的意义。 罗夏关好门,任凭骨骸躺在破旧的地板上,他径直走向小冰箱,他脱下手套,打开门,从里面掏出一罐豌豆罐头,然后从兜里掏出一把小刀熟练的将其撬开。罗夏紧接着松了松脖子上的围巾,将面罩向上抬到鼻子附近,露出苍白而又满是胡茬的小半张瘦脸。 罗夏随意的拿起桌子上的一个勺子,舀起黏稠冰凉的豌豆塞进嘴里,在咀嚼中,罗夏再次看向地板上孤零零的尸骸。他吸了吸鼻子,慢慢走向卫生间那肮脏的木门,他又吃了口豌豆,然后将勺子插在罐头中,拉开了卫生间的门。 苍蝇飞了出来,连带着一股怪异的焦糊臭味。 罗夏却混不在意的咀嚼着冷豌豆,将卫生间内的灯打开。 “现在……你们又会添一个新伙计。”罗夏重新抓起勺子,他靠在门边,透过有些褶皱的面罩看着卫生间里放置的另外两具可怖的骨骸。 从25号开始,罗夏便发现了这一点。 9点30分,那个屋子内消失的东西都会回来,而在零时之后,一切又都会消失。如果将东西拿出来,那东西便会稳固的留住,而等到第二天,它们还是会原封不动的归位。 包括这具尸骸。 毫无疑问,这都是同一个人。 但那个痞子人渣康斯坦丁说过他没有看到这一切,就像是有着某种特殊的条件才能触及这么一个……幽灵问题。 这……意味着什么?为何我和“问者”能看到这些其他人看不到的东西? 那个像是木偶般的亚洲小子提及了某种能量,还有纽约的魔法战争,哥谭钻石区神秘的武器交易…… 能量……唔…… 罗夏吃完了最后一口罐头,他咬着勺子思考着。 突然,罗夏“嗯”了一声,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猜想。 我和“问者”在纽约哈莱姆区抓捕那两个黑人小流氓时接触到了那股特殊的能量,我甚至差点儿死在那栋楼里。 康斯坦丁也经历了更加匪夷所思的错乱时空景象,但他在那之后没有再去过“终末狼烟”。 而“问者”呢?他在某个地方也接触到了那股能量? 或许……“问者”是某个关键所在,他在去“终末狼烟”前经历了什么?他甚至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结识的人,而且……我们很像,那种对制裁罪恶的真正执着,他就像是还未经历过绝望的罗夏,还未完全领悟真谛的罗夏。
但他会走过来的。 我相信这一点。 罗夏将面罩重新拉下来,并紧了紧围巾。 我不相信偶然,从来不。 我会找到答案,用我拳头,用我的眼睛。 罗夏忽然回头,他看向微微敞开的窗户,老旧的窗帘被吹得微微摆动。 罗夏走了过去,他抬起窗户,向外望了望。 我不会遗忘任何事,有人拉开了窗户,而且…… 罗夏看到了三道浅浅的爪痕。 还有些许硫磺味儿。 或许并不是人。 因为罗夏亲眼见到了“初堕者”,他知道恶魔也行走于人间,而恶魔的身上便散发着这股恶臭。 我必须离开,但绝不会后退。 罗夏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10点03分,罗夏抛弃了那三具骨骸消失了。 …… 卡特·温斯顿很冷,他抱着肩膀行走在上西区的街道上,人们像是躲避瘟疫般的躲避着卡特,他们甚至都没有认出这个头发结冰、一脸阴沉的男人正是他们的州长。 卡特手中牢牢攥着权杖,那像是他的救命稻草,他不肯撒手,或者那是他的权力象征,那也是他的武器。 哥谭疯了。 卡特颤抖的双眼环视着哥谭,他发现每个人都变成了企鹅人,他们狞笑着,不怀好意的看着卡特,他们仿佛要生吞活剥了他。 不……我不会跟着陷入疯狂!我才是那个给哥谭带来希望的男人!我不会抛弃我的王国! 是的!我的王国! 卡特坚定起来,他向前走着,他注视着街道的尽头,在红色漩涡般的污浊天空上,那张恐怖的企鹅人大脸再次咧开大嘴,他像是要吃掉整个哥谭。 我会结束恐惧的源头,我会重新令哥谭换发生机。 就是今天。 一张报纸迎风拍在了卡特的身上,他将其扯开,却立刻看到了一条新闻。 27日晚上八点,冰山会所将举办慈善晚宴。 卡特咧嘴笑了,他想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他也终于知道了自己的终点在哪儿。 …… “稻草人”站在韦恩塔之上抓着滴水兽咯咯笑着,他俯瞰整个哥谭,两条枯瘦的大手张开每一根指头都晃动着,而尖端那闪烁着银光的针头像是随时都刺入哥谭。 “哥谭之王!哈哈……”“稻草人”欢快地喊道,“如果小丑在这里的话,他绝对会笑的非常开心!” “有什么好玩儿的笑话也跟我说说呗?”一个略显俏皮的女人声音忽然从“稻草人”的背后响起。 “稻草人”愣了一下,他急忙扭头,在麻袋般的恐怖梦魇头罩下,两只眼睛盯着眼前那惨白的一张俏脸,双马尾辫在寒风中飘摆着,而那女人极重的眼影和夸张的血红唇彩下,简直就是另一个小丑。 一个疯子。 女人露齿一笑,然后抬起了手中巨大的铁锤。 “你他妈的是谁?”“稻草人”率先扑了过来,长手上的每一根针尖都刺向那穿着红黑相间的小丑戏服的疯女人。 “我最喜欢打地鼠了!哈哈……又高又瘦的地鼠!真他吗的开心死了!”疯女人毫不躲闪的抡起锤子,“稻草人”跳了起来,而女人则拉开衣领,瞬间从衣服中间抽出了一支手枪。 枪声响起。 “稻草人”在一声惨叫声中向后踉跄了两步,然后一脚踩空、急坠而下。 “真抱歉,我说谎了!”疯女人蹦蹦跳跳地来到高塔边缘,她一手按在滴水兽上,然后毫无畏惧的前倾身子看向下方。 寒风呼啸,“稻草人”一手吃力的抠住边缘的缝隙,他胸口的伤口流出的血向下滴落着。 “哦!天哪!”疯女人蹲了下去,“快拉住我的手,先生!我不是故意的!” 又是一声枪响。 看着“稻草人”断线风筝般坠落的疯女人夸张地皱眉看了看手中的枪,然后冲着下方喊道,“对不起,先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还有,我叫哈莉·奎茵!真高兴认识你!哈喽~你还好吗?” 半晌后,哈莉站起身来,她模仿着牛仔转了下枪,然后又塞回了衣服里。 “我想他喜欢和我们一起玩儿,对吗?”哈莉乐呵呵地转身抄起了铁锤,“他真厉害!飞的就像一只真的鸟!对吗,伙计们!” 三个人蹲在地上等待着哈莉的回归。 “我真是爱死哥谭了!”哈莉扛着铁锤哈哈大笑。 第四十六章 深寒 12月27日12点55分。 我必须找到隐藏其中的线索。 罗夏在楼与楼之间的夹缝内游走,他走得非常快,因为他感觉得到身后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深寒恐惧。 有人在追逐着我,毫无疑问,那个人可以现身,但他没有这么做,那应该是一个恶魔,他像是在玩弄他的猎物。 但这都不是主要的。 罗夏趴在一栋老旧公寓楼一楼的窗户上看了看,他觉得里面没有人,即便有人也无所谓。 非常时期,非常的做法。 我们总在选择,但至少我不会偏离脚下的道路。 罗夏一拳干碎了玻璃,然后将窗户打开,他爬进了屋中,在警惕的环视这个狭小的空间后,他走到了门边。 罗夏侧耳倾听,外面没有任何声息。他将门打开,然后又关门锁好。 走廊的左侧有一处楼梯,罗夏快步走过去,紧接着爬上三楼,他必须找一条捷径。远离大众视野,留下最少的痕迹,然后将敌人引致可以弄死的陷阱之中。 就在老城区北边靠近钻石区的一栋废弃厂房里,罗夏埋了一个盒子,里面装着从纽约弄到的一小瓶圣水,还有从康斯坦丁兜里偷出来的镀金指虎。 罗夏从来都不会溜号,他知道细节和线索的重要性,他也不会盲目的排斥那些前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怪谈,只要有确切的证据能够证实那些邪物存在,罗夏便会接受,然后学习,最后找到可行的办法。 弄死它们。 是的,罗夏从未想过逃跑,他绝不会这么做,因为他知道一旦他逃走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懦弱无法令世界走上正轨。 唯有前进,永不妥协的前进。 罗夏从二楼走廊尽头的窗户飞身撞进了对面二楼的屋子内,他站起身时看到了一个坐在摇椅中的老妇人,她似乎已经聋了,还在安详的闭目养神。罗夏扭头间看到了一张照片,照片里,老妇人搂着一个身穿军装的年轻小伙子,在照片旁边是蒙灰的一封信和一顶军帽。 1942年。 罗夏抬了抬帽檐,又看了看老妇人,最后将自己所有的钱掏了出来放在了摇椅旁的桌子上。 继续前进。 同时必须思考。 “终末狼烟”必定存在着某种怪异的规律,时空仿佛被停滞在了某一天,始于9点30分左右开始的一场谋杀。 9月24日到9月28日。 这不是罗夏的长项,他无法利用什么理论来推导结论。 但路不止一条。 必须找到“问者”,他或许是某个关键所在,却要避免和那个亚洲小子见面。 我从来不承认什么灰色地带,那都是愚蠢的妥协派懦弱的背叛。 最后一条街,已经能看到公路前的大片阴影。 罗夏左右看过衰草连天的城市废墟,在文明的坟场边缘走向一座座钢铁墓碑。 如果我和“问者”在“终末狼烟”所见到的是一串连锁反应的一部分,那么我们在链条中的意义何在? 罗夏忽然间觉得自己找到一条新的思路,他甚至抬起手、稍稍挽起袖子看了看表。 时钟。 时间。 罗夏猛然停步。 我们都是时间线上的某个零部件,而“终末狼烟”就像那个坏掉的钟表,如果想要令它再度转动,就需要修好它。 罗夏从兜里掏出了从骨骸嘴里藏起的手表。
将损坏的零件拆掉,换上新的。 而我和“问者”…… “啊……”罗夏从喉咙里发出一阵沙哑的低鸣。 不寒而栗。 甚至有一种溺水的感觉。 “沙沙”的响声在风中并不那么明显。 罗夏却听到了,他转过头,在大片钢筋举架的阴影间,一个穿着脏兮兮西装的男人手持一柄匕首蹒跚着走过来。 死人。 罗夏跑了起来,他知道恶魔杀到了。 …… 12月27日13点20分。 卡里布莱克西斯那个杂种! 麦泽金恶狠狠地砸了下桌子,一个晚上的无用功。 阿卡姆疯人院的废墟内早就没了那种奇怪的能量残留,最主要的是,那里怎么可能会建造一座高塔? 麦泽金暗骂自己的愚蠢,她觉得如果还能继续相信卡里布莱克西斯的话,就应该去那个韦恩塔看看,或许高塔并非什么隐喻,就是实实在在的一座塔。 “麦泽金?”拉斯金忽然带着有些意外,又有些疑惑的语气轻声呼喊。 麦泽金看向办公桌对面还在仔细观察那个破裂水晶球的拉斯金,她将双腿从桌面上移开,然后站起身来,“有什么发现?” “我不确定……但我找到了那种……呃……地狱的感觉。”拉斯金捋了捋下巴上的灰胡子,“你最好来看看。” 麦泽金完好的那半张脸挑起浅浅的眉毛,她绕过桌子,凑到拉斯金的身边稍稍弯腰看向水晶球。 数只污浊血腥的眼睛注视着,拼凑出了一个四分五裂的模糊画面,那像是在阿卡姆疯人院的地底深处涌动的某种森森黑气。 “你说得对,拉斯金。”麦泽金嘴角上扬,腐烂的那半张脸的残存筋肉也随之颤动,从缝隙处能够看到那银色的舌头,“这实在是太令我感到亲切了,地狱的恶火在燃烧。而且我似乎闻到了一股久违的同僚恶臭!我猜猜……一群刑讯官,执掌审判傲慢之罪的刑讯官,那些斯卡瓦魔族!” “他们为何会在这里?”拉斯金疑惑地歪着头问道。 “那并不重要,拉斯金。这些臭鱼烂虾登不上大雅之堂,我也不在乎他们在人间的事务,毕竟克苏格亚审判官是个忠于职守的老古板,我不认为他的手下会做出有违规矩的……嗯?”麦泽金皱起眉头,腐烂脸上的那颗眼珠仿佛怒目而视,“八口棺材……他们被囚禁了,但那中间的平台上……那是……天堂岛希波吕忒家的小姑娘!那是戴安娜?” 麦泽金伸手抓住了水晶球,她慢慢挪动手指,那些属于麦泽金的血肉所滋生出来的腐烂脸庞随之快速挪动,它们全方位的窥探着这片黑暗地下的所有秘密。 “这是……一个法阵!”麦泽金最后惊愕地说道,“那些边缘的连接咒语,还有那两个圆环……这怎么可能?这是……以诺语!妈的!有人在召唤天堂的那群道貌岸然的天使?不,不对!那是一种伪装,这是一个启动开关,拉斯金!我们必须……” 麦泽金嗅到了强烈的杀意,她猛然抽手回头,她腐烂脸上的那只眼珠已经瞄到了被无声击晕在地的拉斯金。 纯白色的光芒洒下。 麦泽金一脸怒容,她张开嘴,莉莉丝之刃从腰际向上挥出一道黑色的厉闪,但它无法穿透上方的那道光。 在古董店外,所有的玻璃在一阵刺耳的嗡鸣声中震碎了。 第四十七章 信赖与镣铐 12月27日14点20分。 陈宇睁开双眼,他侧目看去,只见墨菲斯裹挟着星幕般的黑色长袍现身了。 “梦。”陈宇一如既往的平静说道。 “你知道我会来?”墨菲斯那苍白的瘦削脸庞上露出些许疑惑。 “不。”陈宇耸耸肩,他观察着墨菲斯脸上的表情,他认为墨菲斯并不知道自己坠落前的事,死亡和命运都没有告诉他真相,而他显然也不知道第二次坠落的事,那对墨菲斯来说只有一次,对整个多元宇宙来说也只有一次,毕竟只是陈宇在丹尼尔的帮助下溯源后的重新来过,“我只是知道我们总会再度相见。” “你还是那么……难以琢磨。”墨菲斯沉吟间抬起瘦长的右臂,在那手掌之中,梦之尘闪闪发亮的卷起一小片漩涡,紧接着,一本红色封皮的书出现了,“你说的没错,我的大图书馆内的确在重新建造后出现了一本书,这是卢西恩从未见到的一本新书,也只有我能觉察出它有着些许大哥命运的影子,而我知道,这本书属于你。” 陈宇这才扭过头,忽略眼前的地图和沙盘般的哥谭模型。 没有书名,一如既往的空白。 陈宇接在手中,他将其翻开,然后看到了龙首之下的两条锁链逐渐浮现出来,很快的,那锁链抽动着,而两扇门从不同的书页上升起。 漩涡般的门似乎等待着陈宇的选择。 “可能性之书……”陈宇瞬间明了了这本书的本质,它是“秩序之主”纳布所提及的《可能性之书》的一部分,也是除了第一本书之外最重要的主体部分,它出现在了梦境国度,而在第二次坠落后,它现身了。 《可能性之书》突然消失,填充了意识中那第四个血手之中。 这本书同样需要经历某种试炼,那和选择有关,但不是现在。 “我想是时候将柯林斯交给你了。”陈宇抬起手臂,他准备召唤出《超维度之书》。 “不,柯林斯已经被我摧毁了。”墨菲斯有些讶异,“我在不久前找到了他,他的暴行和愚蠢令我失望。你为何会认为柯林斯在你那儿?” 陈宇沉吟间才想到溯源之时他早已回归了原点,他没有任何力量,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超维度之书》显然也不复存在,那么柯林斯便仍旧逍遥法外。 历史出现了偏差,这是第二次坠落造成的一些微小的改变。 “不,或许我记错了。”陈宇放弃了召唤。 墨菲斯看着陈宇,他还是没有离开,他像是要说什么,却又犹豫不决。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陈宇再度看向地图和沙盘。 “在你眼中,朋友都是可以被利用的棋子?”墨菲斯问道,“无尽家族不会干涉宇宙的命运,我们都在遵循着命运各司其职,我提供不了你的帮助,但你会想方设法的令我参与其中。如今呢,陈?我从梦中看到了恐惧与混乱,那不是偶然,那是外在力量干涉后的结果,你也参与其中,你将恐慌放大,你在散播噩梦的瘟疫。” “你曾说我应该学着理解与依赖,我相信了。我想要去尝试,但理性令我不得不评估这样的做法在如今的事态下是否会令我或者令这个世界失去那一线生机。”陈宇看着地图说道,“如果敌人在没有底线和超凡力量的协助下洞悉我们的每一步动作,如果我和聚集起来的人们一同协商,如果这种共同的思维和分派好的行动将成为我们的镣铐,如果锁链拴住的战船将会在敌人的阴谋下一齐焚烧殆尽……” “墨菲斯……”陈宇转头看向墨菲斯,“那是否是一种狭隘而又愚蠢的行为?” 墨菲斯皱起眉头。 …… 12月27日14点21分。 我失败了。
罗夏捂着肚子上的伤口躲藏在一处阴暗潮湿的厂房里,他的脚下是大片没有结冰的污浊黑水。 那个恶魔根本无法战胜,他饥渴的内心驱使着他,地狱烈焰的温度甚至可以蒸发圣水。 罗夏喘息间,面罩快速的起伏着。 这简直就是噩梦。 肋骨断了两根,这是运气。 罗夏看了看左手,焦黑的手套黏附在了同样被烧伤的烂手上,它甚至已经没有了知觉。 右手上的指虎融化了一部分。 脚步声响起。 “自由诚可贵,杀戮价更高!哈哈……”那恶魔的狂言在楼宇间可怕的回荡着。 我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我不该理所应当的认为只有一个恶魔。 罗夏挣扎着站起身来,他浑身冰冷酸痛,但他不能在这里倒下。他必须找到“问者”,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探案,也是他最后一次行动。 必须坚持下去。 罗夏稍稍侧目看向外面,他立刻发现了那个长着黄色海妖般脑袋、穿着红色紧身衣和破烂斗篷的恐怖恶魔,他的手中还抓着被撕成两半儿的男人尸体,恶魔正是从那男人尸体中钻出来的,他像是曾经附身在那被叫做杰森的男人身上,但他杀死了宿主,他自由了。 而另一只恶魔则被眼下的这一个送回了地狱。 难以理解。 罗夏更不知道为何恶魔会盯上他,他没有了其余的选择,他杀不死那个恶魔。 无力感。 罗夏在面罩下咬紧牙关,他恼火,却不曾懊悔,他从不悔恨,从他成为罗夏的那一刻开始,他变没有了这种懦弱的想法。 走下去。 罗夏迈动沉重的脚步,他得发出消息,他知道哥谭警局上的聚光灯有“问者”的标记。 …… 12月27日14点22分。 “……敌人全然凌驾在我的上面。”陈宇抬起头,“他能够看到我,他能够看到更多可以观察监视的对象,他知道我们每走过的一步,他能预判我们的每一步行动。他是全知全能的神明,而我必须将其拉入凡尘,魔法做不到,但我有着唯一的筹码。” “你和源头之间的联系。”墨菲斯紧锁眉头,他忧心忡忡。 “是的,墨菲斯。”陈宇抬起双手,“如果他无法通过一系列的计划将我击败,他想要主宰这个世界就必须抹除我,但他必须评估这样做的后果,而一旦他只剩下这一条路可走……” “他就必须现身。”墨菲斯摇了摇头,“而你……在干扰敌人的判断和视线,你让对方在时间线上的观测彻底走向混乱。你根本没有任何计划,你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在欺骗你的盟友,你所有的行动都毫无逻辑可言,你甚至正在进行着一场……自相残杀的游戏。” “就像我说的,墨菲斯。”陈宇转头说道,“当信赖成为了一种禁锢,我们便只能另辟蹊径,我在乎这个世界,是的,我认为那是我的第二次机会。但我跟着康斯坦丁学会的第一课便是凡事必将付出代价,我们必须割舍掉一些东西,我不会后悔,因为我必须守住这个世界。” “可是你为何会对我说出你的想法?”墨菲斯担忧起来,“对方如果知道了你的打算……” “已经太晚了,墨菲斯。”陈宇微微一笑,“我不会蠢到在执行我的真实意图前透露我的想法,而现在,混乱早已成型,它所造成的的连锁反应打破了一切规划。敌人无从着手,除非推倒重来,但他每一次修改时间线,都会发现我的干涉,或许这种局面已经重复了无数次了,他必将面对我。” “而我……”陈宇面前的地图和沙盘开始燃烧起来,“只需要等待最终决战的那一刻。” 第四十八章 正义凋零 12月27日15点20分。 墨菲斯离开了。 他是对的。 陈宇站在废弃仓库的阴影中,他面对着地上的无尽尘埃一动不动。 我总是会找到办法让梦参与进来。 那些话语,那些看似是真相的话语。 那不过是催眠技巧下的一个小小的暗示,一个被真实之言伪装的谎言。 一个令敌人转移视线,并提早落子的诱导。一个将所有视线从全世界引至哥谭的陷阱,一个制造盲点的机会。 那些真正的棋子早已被隐藏在了层层叠叠的谎言和混乱之下。 博弈才刚刚开始。 …… 12月27日15点30分。 “问者”摇晃着撞在了一旁的房梁上。 “你还好吧,维克?”“夜翼”迪克·格雷森忧心忡忡将手搭在了“问者”的肩膀上,他那黑色面罩下的神情十分焦虑,“或许你应该休息……” “我们没有时间了,迪克!”“问者”晃了晃脑袋,他那无面的空白面罩起伏着,在沉闷的呼吸声中能感受到他的痛苦。 一个人影从这栋废弃的韦恩集团大楼上方迅速降落,那就像是一团烈焰直接砸在“问者”、“夜翼”和“蝙蝠少女”的面前。 “不会只有我赶到了吧?”“火风暴”站了起来,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天真,怒焰在头顶燃烧着,黄色和红色搭配的战衣胸膛处有着原子结构图般的标志。 主导着“火风暴”意识的是罗尼·雷蒙德,但“火风暴”本身是一个融合体。罗尼如今也只是刚上大学的学生,他偶然和马丁·斯坦因博士一齐卷入了炸毁核电设施的事件之中,在核反应堆爆炸后,两人融合成了“火风暴”,他拥有从原子和亚原子结构改变物质的能力,但这样的能力必须在火风暴矩阵所能理解的范畴内实行,他同样能改变有机物,但那会令他十分痛苦,也可能会造成反噬,但对自身却不受限制,因此他拥有超强的再生能力,力量和速度也得到了强化。 “巴里在哪儿?”“火风暴”左右看了看,他有些纳闷儿,“迪克,巴里早就出发了,他给我发来了信号。” “我不知道,罗尼。”迪克还在观察着“问者”,他的心中愈发不安焦躁,而越是这样,他便强烈的希望布鲁斯能在身边引导他们,而如果“问者”陷入疯狂,他不知道该相信什么。 一个身穿蓝色斗篷的绿皮肤怪人慢慢从上方落下,“火星猎人”荣恩·荣兹到了,另外的一男一女也从天而降。 “奇迹先生”斯考特·佛利身穿红色的紧身战衣,绿色的斗篷在尘土间于身后飘摆着,红黄相间的面罩下,双眸闪烁着寒光,在他身边,一个带着怪异角盔,身穿黄蓝相间鳞甲和红色披风的强壮女人双手叉腰、傲然而立,她是斯考特的妻子“大芭达”芭达·佛利。 这三个人皆是外星人,而斯考特和芭达甚至是来自新创始星和天启星的新神。 “我希望跑这一趟是值得的,维克。”“大芭达”居高临下般的看着“问者”说道,“而你看上去糟糕极了,拿出点儿男子汉的志气来,维克!别让我看不起你!说吧,我们要打倒谁?” “问者”慢慢抬起头,空白的面罩下,他所看到的“大芭达”和“奇迹先生”出现了怪诞的重影,在那些阴影间,仿佛空间快要被撕裂,一双双从地狱中挣扎着钻出来的枯手伸向了面容扭曲并狞笑的超级英雄。 不!不能是现在!你必须撑住,维克! 问者调整着呼吸,他不断的告诉自己那都是幻觉,那都是特殊气体下带来的副作用,那都是过往一切经历下造成的心理创伤。 但我不曾退缩!现在也是一样! “谢谢你的关心,大芭达,我正需要你和斯考特的力量。”“问者”昂起头,他无视着那些越来越多的可怕异变幻象,“用你的母盒帮我搜寻哥谭,我们会找到那个急需制服的人。”
我们会来得及的,还有希望。 必须让希望留存。 …… 12月27日16点03分。 “日历人”咯咯笑着,他手中攥着一根尖端闪耀着银色光芒的金属棍子,它的另一端连接在线缆之上,而线缆的末端则连在一个巨大的跑步机上。 “跑吧,闪电侠!快点儿跑起来!”“日历人”越来越开心,他将第十根金属棍插在一个仿佛电池箱的盒子里,随着电流涌动,整个半透明的空间内壁再度蒙上了一层淡黄色的光晕。而在那半透明的空间之外,无数闪光点流星般的划过。 “闪电侠”巴里·艾伦无比痛苦的奔跑着,他被困在闪烁着金色光芒的魔法牢笼内,他若是停下,他的身体内部便会在撕裂肉体的强烈震颤下折磨着他,他想要远离永无止境的痛苦,他就必须继续奔跑,而通过那仿佛一堆破烂金属凭借着匪夷所思的魔法之力临时拼凑而成的特殊跑步机,“闪电侠”在奔跑中给电池模组源源不断充电,而整个半透明的空间则因此源源不断的释放着超光子,制造着强烈的静电干扰脉冲。 “真他妈的有趣!”“日历人”暂时结束了工作,他双手叉腰,那红色网格下面罩下的脸上是无比兴奋的笑容,他抬头看着半透明空间之上,在接近能量脉冲的顶点,一口时钟正在倒转。但“秩序之主”纳布的力量却将空间内部的一切牢牢稳固在原本的时间线上。 “我能跟你玩一辈子,闪电侠!”“日历人”哈哈大笑。 …… 12月27日16点20分。 超光子将干扰莱克斯的观测。 墨菲斯的出现让这个计划得以更稳妥的实施,因为他是无尽家族的成员,他就像是地球上最闪亮的星星,莱克斯必然会专注于监视墨菲斯。而通过墨菲斯,谎言顺理成章的得以散播。 莱克斯会开始怀疑的,而当怀疑的种子生根发芽,他就会十分自然的开始转移视线去观测那些混乱的局面,而超光子的干扰则会令他的视野和思考变得更加混乱,这是一个恶性循环,这是为他准备的毒药。 陈宇继续静默而立,他等待着每一颗棋子继续在丝线下狂乱的舞动。 …… 12月27日16点50分。 卧槽! 康斯坦丁醒了过来。 他的脑袋疼的就像是被锤进了一根钢钉,他想要去揉一揉,却发现他的双手被铁链和镣铐拴在了墙上。 这他妈的…… 记忆开始模糊的出现。 康斯坦丁茫然的回头间看到了同样被绑住的路易斯和那个摄影师吉米·奥尔森,他们还在昏迷中,而一旁闪烁的画面吸引住了康斯坦丁。 他忽然发现自己正在一间监控室内,他面对着无数监控电视,那上面的画面来自世界各地,但更多的却是哥谭和纽约。 康斯坦丁想到了什么,他猛然瞪大双眼,他记起了将他击晕的那个家伙。 我必须逃出去!我得告诉陈!他妈的这是一个巨大的阴谋! “你醒了,康斯坦丁。” 康斯坦丁转向右侧,门没有打开,然而一个西装革履的家伙却凭空出现,随之而来的则是一道纯白的光柱。 “看来我他妈的说对了,你这个势利眼杂种!”康斯坦丁忍着痛楚咧嘴笑道,“你他妈的果然是一个连恶魔都不如的王八蛋……” “丧家犬没有资格乱吠,康斯坦丁。”加百列鄙夷地注视着康斯坦丁,他将昏迷不醒的麦泽金丢在了地上,然后极度傲慢的微笑道,“所有的一切肮脏污浊都将被净化,而你,康斯坦丁,我会为你特别准备一场处刑。” 第四十九章 哥谭之王(一) 12月27日17点12分。 拉克走进“企鹅人”奥斯瓦尔德的庄园,她走进老宅,敲了敲书房的门,然后推门而入。 奥斯瓦尔德捏着雪茄背对着拉克坐在椅子内眺望黄昏下的天空。 “所有的货物已经到位了,老板。”拉克手中便攥着一根仿制品权杖,“您要验验货吗?” “不,我相信我的朋友们,他们会为我准备好足够的惊喜。”奥斯瓦尔德抽了口雪茄,那弯钩般的长鼻子动了动,烟雾缭绕间,他慢慢咧开大嘴,他那深邃奸诈的眼眸中透露着疯狂与喜悦,“毕竟我可是花了大价钱。” …… 12月27日17点30分。 “闪电侠”巴里·艾伦快要疯了,他想要结束这样的痛苦,但他知道一旦停下来,他就会陷入永恒的折磨,而且那不会真的撕碎他。 那股力量……正是那股力量将他诱至陷阱,令他以为“命运博士”在召唤他,但他所看见的却是一口水晶棺材,和棺材内已经死去的肯特·奈尔森。正在“闪电侠”震惊无比并惶恐地想着纳布头盔的归属时,他中招了。 如今的这个空间和这台诡异的跑步机突然显现并将其困住。 那绝非“日历人”的手笔! 我必须警告其他人!不单单是纽约! 我必须…… “闪电侠”的意识快要模糊了,他逃不出去,他仿佛只剩下了奔跑的本能。 …… 12月27日17点50分。 上东区的废墟上,人们点燃了蜡烛,他们开始祭奠那些在超人袭击中死难的同胞。 但在十分钟后,人们开始了狂欢,他们甚至高呼着奥斯瓦尔德的名字,他们期待着黑暗中真正的黎明在今夜到来。 他们等待着变革将所有人拯救。 他们期待着他们的王登上哥谭的宝座。 人们高举火把,开始盛大的游行,他们向着心目中的圣地时尚区而去,冰山会所将是他们的终点和新王朝的起点。 …… 12月27日18点11分。 罗夏站在街角的阴影下眺望哥谭警局,他看到数辆警车等待着,慌乱的警察全副武装。 紧接着,罗夏看到了戈登局长,他同样抬起头,像是在等待着蝙蝠侠的归来。 罗夏的视野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他不再犹豫,他必须找到“问者”,他必须解开谜团…… 一只长满鳞片和脓包的可怖巨爪从罗夏的身后伸了过来,它抓住了罗夏。 不……我变慢了,我居然没能觉察到危险的靠近。 罗夏攥紧了颤抖的拳头。 永不妥协! “杂种!”罗夏嘶吼着转身,他徒劳的将拳头挥向他的终点。 …… 12月27日18点20分。 “他一如既往的聪明。”加百列如同帝王般端坐在椅子中专注的看着屏幕上闪动的每一处画面,“他的布局如此巧妙阴险,就像地狱的那些肮脏的恶魔。他本应在父亲的麾下走上更加圣洁的道路,他本该令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美好,但你改变了他,是的,康斯坦丁,他的好奇和你的疯狂,它们产生了某种特殊的化学反应,你令他变得……不再那么纯粹。” “他妈的能别说的那么恶心吗,加百列!”康斯坦丁的双手已经酸麻发冷,他甚至不能站起身来,否则他那挂住的两条胳膊就得在后背弓起时断掉。
我可不是他妈的瑜伽大师!我更不是什么愚蠢的莽汉!妈的!我该怎么弄死这个杂种! 康斯坦丁本想着趁乱潜入莱克斯的集团大楼寻找真相,而他真的找到了,他妈的那种能量和更危险的追踪术令他找到了更多死人,还有这个诡异的监控室。 没有莱克斯,却有一个似乎同流合污的大天使。 “你他妈的只是一个赌气的小宝宝,加百列!”康斯坦丁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真想抽根烟,“我算是知道了,你不过是在嫉妒陈!因为你认为他占据了你本应该站的位置!你失宠了!上帝不再喜欢你这个理解能力堪忧的木头人!你瞧!上帝感到无聊了!我甚至认为他更喜欢路西法!因为他更聪明!他更有活力!他任意而为,他总能玩儿出花样,而你,只是循规蹈矩的不停用陈词滥调去奉承……” 一声脆响。 康斯坦丁惨叫起来,他的两根手指被掰断了。 “别试图激怒我,康斯坦丁。”加百列皱眉间说道,“我还想留着你的舌头和眼睛,让你在最后可以忏悔和哭泣。等着吧,康斯坦丁,你会知道答案的,在你生命的最后一刻。” …… 12月27日18点50分。 “大芭达”找到了异常的能量波动,聚集起来的超级英雄们开始了行动。 但很快的,“猫头鹰法庭”的利爪们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还有哈莉·奎茵,急冻人和…… “丧钟!”“夜翼”迪克·格雷森咬牙切齿抽出了腰间的短棍,“你最好离开!我们没时间打这一场无谓的仗!” “拿钱办事,小子!”“丧钟”抽出了双刀,头盔下的寒眸令人胆颤,“而且我欠那个人一条命!我更了解真相!要退下的是你,别犯傻,否则你会后悔的!” 一颗子弹不留情面的击中了“大芭达”的头盔,但她毫发无伤,她咧嘴狞笑着抽出超级棒,“看来还有一个兔崽子在外面藏着!这是你们逼我动手的!斯考特!你最好退下,交给我!” “拜托,亲爱的,我好歹也是个男人!”“奇迹先生”挠了挠头。 “一个!两个!三个……”哈莉扛着铁锤认真的数着每一个超级英雄,最后,她咧嘴咯咯笑了起来,“好多沙袋耶!亲爱的小钟钟!我可以将他们砸个稀巴烂吗?” “随你的便,疯女人!”“丧钟”决绝的一步步向前,“别拖我的后腿!” “哈哈……”哈莉欢呼起来,紧接着立刻露出阴狠至极的表情,“这是我要说的话,小钟钟!小心别挡住我手中小锤锤的路!” 混战打响。 …… 12月27日19点03分。 拉斯金从血泊中慢慢爬起来,他痛苦的呻吟两声,然后翻身坐起。他茫然的环视四周,最终发现桌子上传来细微的颤动。 拉斯金立刻想到了之前发生的事,他喊了一声,“麦泽金?” 无人回应。 拉斯金挣扎着站起身来,然后看到桌子上那被诅咒的水晶球正不住的抖动着,而内部的黑气和模糊的画面还在。 似乎麦泽金的魔法还没有就此中断。 拉斯金在恐惧中凑了过去,他双手撑在桌面上,矮个子的他尽量伸长脖子,然后看到了诡异的一幕。 阿卡姆疯人院地下的那些封印着地狱恶魔的棺材周围,所有的法阵和血染的符文图案全都燃烧起来,那八口棺材中央的平台之上,“神奇女侠”戴安娜的尸体慢慢升空。 第五十章 哥谭之王(二) 12月27日19点12分。 一张散发着幽光、宛若怪异墓碑般的椅子在韦恩塔上空突然现身。 在椅子之上,一个身着蓝色紧身衣、同样浑身散发着白色微光的男人稳稳地坐着,他俯瞰着夜色下的城市,他沉默着,观察着,然后在三秒钟后消失。 12月27日19点15分。 “企鹅人”穿着燕尾服神气活现的钻进了车内,很快的,车队驶出了庄园大门。 12月27日19点20分。 罗夏倒下了,他的面罩内部逐渐晕散开一片红色的血迹,黑色的墨迹继续变幻着,但它们再也没有了原本的纯粹,它们被添上了新的色彩。 恶魔伊特莱根在黑暗中狞笑着,他像是在为自己几百年来终于迎来的自由欢呼雀跃,他手中的火焰长剑高高举起,他准备好了第一次为自己庆祝的杀戮。 12月27日19点21分。 詹姆斯·戈登收到了来自星球日报寄来的包裹,他将纸包撕开,他得到了还未出版的新闻记录,路易斯·莱恩在与康斯坦丁汇合之前将其寄出,上面尽是康斯坦丁的谎言。 哥谭警局正式出动,却在商贸大街东北方的公路上迎面撞进一场爆炸造成的骚动之中。 12月27日19点23分。 陈宇看向了那张在黑色灰烬中静静躺着的残破照片,还有那个表盘开裂的手表。 它们在抖动着,所有的灰烬也都一同舞动。 12月27日19点24分。 麦泽金醒了过来,准确的说她再度复活。 枯萎的尸体上那折断的脖子和碎裂头骨内的血肉迅速滋长着,那仿佛藤蔓般附着着血瘤的脐带贪婪地蠕动到康斯坦丁脚下那摊干涸的血液中。 康斯坦丁盯着这可怖的一幕,他看着那植物般的朽烂物吮吸着自己的血液,他看着恶魔吸收着那不再有任何意义的腐烂躯壳,他看着恶魔在自我的温床上快速的汲取营养,他看着麦泽金宛若新生儿般的在他面前慢慢从脐带末端长大成人。 如今,康斯坦丁便面对着麦泽金昂起的头颅,她那刚刚生长出来的头发成为了鲜血的颜色,肌肤白皙光滑,唯一不变的只有那半张腐烂的可憎脸庞,还有嘴里银色的舌头。 康斯坦丁震惊地看着,他强忍着没有尖叫出声,因为加百列就在前面,他沉醉在观察电视画面和他的阴谋之中,他的傲慢令他没有注意到一个地狱的恶魔已经转过头并扯断脐带,那无用的尸体干瘪的如同枯萎的烂木头,而新生的麦泽金在一脸怒容下攥住了凭空出现的莉莉丝之刃。 麦泽金用新生的双腿撑起光洁的身子,她扑向了加百列,莉莉丝之刃直奔智天使的脖子。 妈的!这个蠢娘们儿!为啥不给我松绑?不过就是一刀的事!我就能成为……天哪! 康斯坦丁震惊不已的看着眼前的一幕,麦泽金手中的莉莉丝之刃居然真的戳进了加百列的脖子内,加百列转过头来,他惊愕而又愤怒的眼中充满了问号,他像是真的没有感觉到杀意逼近,他像是打了个盹,甚至失去了那近乎全知全能的伟力。 麦泽金狞笑着,她的眼中倒映着血色,她伸出被诅咒的银舌头,舔舐着嘴边的天使之血。她抽出了莉莉丝之刃,在刀刃闪烁着淡蓝色的光晕之时,再度砍向加百列的脑袋。 12月27日19点30分。 阿卡姆疯人院的废墟剧烈的震颤起来,一些还在搜寻挖掘的工人、救援人员和警务人员害怕的狼狈逃窜。 紧接着,一道蓝色的光柱从天而降。顷刻间,废墟灰飞烟灭。 12月27日19点31分。 陈宇勾动手指,他任凭那张破碎的照片漂浮起来。 他盯着那女人的模糊脸庞,他继续等待着,而侧脸上逐渐浮现出了那第三本书赋予他的黑色纹路。 奸邪的笑容慢慢爬上脸庞,他的左眼散发着森森黑气。 那另一个自我不再隐藏自己的伪装,他咯咯笑道,“该你了,兄弟,我的戏码结束了。” 是的,就在那场窥探未来的爆炸中,陈宇调换了自我,那是最强大的诱饵,那另一种思维方式将成为隐藏最深的底牌,他将牢牢的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在承受伤害的同时将经历的一切交由陈宇来处理分析,最终定下计划。 而“秩序之主”纳布则会将一切计划通过心灵感应交由被选中的人。 这是莱克斯无法看到的黑暗中的真正布局。 黑色纹路开始消褪,陈宇仿佛长久以来第一次呼吸般的轻叹一声。 他开始迈动脚步。 12月27日19点32分。 恶魔伊特莱根的火焰长剑没能刺穿罗夏的胸膛,一片蓝色的光柱罩住了罗夏,那仿佛是某种诡异的能量牢笼。 “开关……”罗夏挣扎着想要拍起来,他扯下了头罩,那张丑陋瘦削的麻脸凝视着光柱之上的夜空,“我绝不承认这是世界的终结!我绝不……” 伊特莱根被再度加强的能量冲击下撞飞了出去。 地面之上,仿佛耸立起了一座蓝色的光塔。 12月27日19点33分。 哈莉被“夜翼”踢翻在地,她愤恨地转过头,开始冲着“夜翼”吐口水。 “老实点儿,女士!”“夜翼”环视四周,他看到虽然耽误一些时间,但他们胜券在握。 如今,还能继续缠斗的只有“丧钟”一人,就连远处隐藏的“死亡射手”都已经被“火风暴”制服。 “这不过是拖延时间的策略!”“问者”没有继续打斗,他已经远离队友向着夜幕下的繁华街道走去,他踉跄着,仿佛着了魔一般,他甚至向着哥谭伸出手。 “能量反应异常!”“大芭达”攥着超级棒退开,她将“丧钟”暂时交给了“蝙蝠少女”和“火星猎人”,她看向变成微型电脑的母盒,“就在附近,就在……‘问者’?” “问者”此时跪倒在地,他捂住了脑袋,然后嚎叫起来。 蓝色的光柱冲天而起,瞬间将其淹没。
12月27日19点40分。 麦泽金看着脚下的无头尸体,她手中攥着被砍断的加百列头颅,鲜血肆意的蔓延着。 康斯坦丁看着这恐怖血腥的一幕,他无法相信麦泽金为啥能够做到这样的壮举。 杀死智天使? 康斯坦丁看向麦泽金狞笑的面容和浴血的身躯,他看向麦泽金手中的利刃和上面依旧没有褪去的淡蓝色光晕。 “那股力量……”康斯坦丁倒抽一口凉气,“麦泽金!你那把刀……” 它被动过手脚了! 蓝光迸现,它们吞噬了加百列的尸体,而直到此时,麦泽金似乎刚刚从重生的懵懂和嗜血暴戾之中回过神来,她惊愕地看着快要将她吞噬的蓝光。 “妈的……”康斯坦丁一头冷汗地瞪大双眼。 一个黑色的身影凭空出现,紧接着,康斯坦丁身后的墙壁被巨大的力道撞碎了。 “做你能做的,睿比斯!”“颏”史蒂夫·戴顿冲了进来,在他身边的破洞内,“机甲人”克里夫盯着正奋力冲出蓝光的麦泽金惊声吼道,“史蒂夫!我们都他妈的做了什么?陈没说过让你和‘睿比斯’控制一个……天使?” “机甲人”看到了蓝光将加百列尸体上的衣物焚烧殆尽,那纯白的羽翼也开始燃烧起来,而在加百列的胸膛之上,则是一个空洞。 康斯坦丁猛然惊醒,他的大脑在飞速转动。 “莉莉丝之刃无法杀掉加百列……”麦泽金逃到了康斯坦丁的身边,她盯着加百列胸膛的破洞,“有人挖掉了他的心脏!” “那不可能是陈!他虽然已经隐瞒了不少真相!但他……哦,天哪!他知道加百列被奴役了!”康斯坦丁的双眸晃动着,“他还知道什么……” 加百列不是被迫的,他心甘情愿,某人说服了他,并让他交出自己结盟的信物。 最重要的信物! “我们必须离开!”“弹力女孩”和“野兽小子”解开了路易斯和吉米手脚的镣铐。 “陈想干什么?”康斯坦丁被“颏”救下后忧心忡忡地问道。 “纽瓦克港!我和曾经的拉瑞找到了一艘货船!我们以为囚禁着超人的货船!”“颏”快速的说道,“在‘睿比斯’诞生后,我重新追查了关于爱德华·伯恩,还有博尼家族和爱尔兰帮的隐秘资金链!爱德华在阿卡姆疯人院不是白住的!‘双面人’和他一直保持联系!” “该死的!”康斯坦丁愈发不安起来。 “我们必须撤离!”“机甲人”扛起了路易斯和吉米,“妈的!非得要在这时候说吗,史蒂夫?” 康斯坦丁在“颏”的搀扶下跑出了破洞。 “睿比斯”留了下来,他全身漆黑无比,那纯粹的负能量肆意扩张着,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仿佛一个机器人木讷的说道,“我撑不了多久,只能尽量吸收一部分能量,将灾难将至最低。” “简!我们该走了!”“机甲人”冲出破洞时向着不断闪烁着昏暗灯光的地下通道内喊道。 康斯坦丁立刻看见“疯狂简”那穿着深蓝色大衣的女人站在通道边缘的一幅已经融化的壁画下方,她抬着头,双眼却闭合着,她反常的用十分平和的语气说道,“末日将临,我看到了支离破碎的世界,我看到了无法弥补的创伤,还有……一片深邃的黑暗。” “疯狂简”慢慢转头,她忧郁地抱住了自己,睁眼间,泪水流下,“天空即将燃烧,我们所走的每一步都是错误,我们无法……” “别说了,简!我们得撤退了!”“机甲人”冲过去,他将路易斯和吉米交给变成大猩猩的“野兽小子”,然后抱住了“疯狂简”,“我们遇到过更邪门儿的事!我们总能……” “不!”“疯狂简”突然用一股怪力将“机甲人”撞倒在地,紧接着,她冲向了正向外蔓延着蓝色光芒的破洞。 “回来,简!”“机甲人”挣扎着站起来,但“疯狂简”却已经变成了一团虚幻的黑雾,那是不曾见过的人格,她就这么撞进了破洞。 12月27日20点01分。 奥斯瓦尔德站在了冰山会所的宴会大厅之内,他走向属于他的舞台。 所有人都在热烈的鼓掌,而在冰山会所外的码头之上,整个哥谭港和时尚区人潮汹涌。 奥斯瓦尔德君临天下般的环视众人,然后咧嘴微笑,他略微颔首,然后对着话筒说道,“女士们,先生们……” 人群中,卡特·温斯顿,这个新泽西州的州长,这个哥谭古老家族的后裔,这个将哥谭当做自己王国的大人物疯子般的推开每一个人,然后用手中的权杖对准了奥斯瓦尔德。 下一秒,蓝光闪过。 卡特胸口冒烟的倒在了地上,他惊恐的双眼永远地瞪视着奥斯瓦尔德那张奸邪的笑脸。 拉克站在演讲台下方,她一脸镇静地落下手中的权杖。 “那是……温斯顿,那是州长?”一个女人惊呼起来。 “女士们,先生们!”奥斯瓦尔德将肥硕的大手按在演讲台上,他那深邃的眸子环视每一个人,“我真的感到非常遗憾,难道我们非要继续这种野蛮肮脏的手段吗?我们真的要让哥谭继续混乱下去吗?我在寻求一场新的改革!但你们看看!哥谭的那些腐朽固执的政客却不惜用那些超级人类的可怖力量来摧毁我们前进的第一步!” 人群骚动起来。 此时,已经有人将现场发生的事情告知了外面等待直播的记者,而很快的,街道上那些聚集在摆放着电视机的橱窗旁的人们愤怒起来。 “……我早有准备!因为我知道,想要继续前行,就必须拥有对抗邪恶的力量!”奥斯瓦尔德举起双臂,“哥谭不会继续在泥沼中前行!我们将从此时此刻崛起!每一个人!每一个被忽视、被抛弃的人!而这只是一个开始!我们将点燃火种!我们将继续前进!我们将改变美国!天佑美利坚!” 12月27日20点03分。 超人在冬日莫斯科上空出现,猩红色的光芒宛若审判的雷霆,它笼罩在了所有仰望神明的人群之间。 第五十一章 哥谭之王(三) “在我身后远处,愤怒的人们在怒吼。放债人飘到我的脚边。高尚的意图却将我引至暴行。渴求伸张正义的愤怒点燃了我的智慧,但是复仇大计只是一场妄想。” 陈宇的脑海中浮现出《守望者》里那个《黑货船》漫画中的语句,他走上街头,他看着继续聚集的人群,在火把的映衬下,他们宛若从哥谭地底深处涌出的亡魂。 如果没有我的干涉,这样的景象将在一年后或是两年后出现。 莱克斯的死会令原本的阴谋缓慢而又稳步的推进。 但我加速了这个过程。 我给了奥斯瓦尔德提前入场的机会,而这个哥谭罪恶之星当然会笑纳。 是的,他必然会笑纳。 …… 康斯坦丁跑出了阴暗的地下室和通道,他没有迎来爆炸,他和众人跑进了夜色中,而当他抬起头时才发现,他站在大都会的一栋早已废弃的公寓楼内,这里似乎被改建成了某种收容所。那些敞开着门的房间内还有床铺和柜子。 “这里同样属于灰色资金链的一环。”“颏”史蒂夫突然说道,“爱尔兰帮控制的那个码头和去往大都会、哥谭的运输路线全都是安排好的,罗宾斯石油公司才是正主,他们不单单和‘午夜’有所来往,通过那艘货船的调查我掌控了其中的部分器材和货物来自莱克斯集团。” “等等……莱克斯会傻到干着偷鸡摸狗的事儿,然后堂而皇之的将线索留下?”康斯坦丁摸了摸额头的伤口,结果碰到了断掉的指头,他恼火于自己居然忘了这件事,他立刻痛苦而又懊恼的骂了一声,紧接着却说道,“这他妈的就是栽赃!无论是‘午夜’还是罗宾斯石油公司,他们都想将屎盆子扣向莱克斯!” “就是这样,莱克斯估计并不知道这一点。但他也并不无辜,我查到了一些非常难以察觉的地下交易,当然,我也用了一点儿精神折磨和催眠的小手段。”史蒂夫碰了碰自己脑袋上那可笑的头盔,那是精神控制装置,“‘双面人’和莱克斯给了罗宾斯石油公司一笔钱,用来收购一些无关紧要的……藏品,那都是假货!” “那些特殊能量武器!妈的!怪不得‘双面人’也会被弄死!等等……难道你在说‘午夜’主导了这一切?”康斯坦丁狐疑地停下脚步,“不,他应该也是个傀儡。纽约需要空出一个王位,而他是最好的牺牲品。他渴望着主宰美国,令黑人崛起的梦想也是被利用的好方向……他甚至被许诺了死而复生,那是某种实验……然后‘双面人’死了……妈的,这更像是兔死狗烹!” “我查到了最后的一批货源,顺藤摸瓜后,我找到了一家古董店。”史蒂夫转头看向披着破烂毛毯的麦泽金,他对麦泽金那腐烂的半张脸有些抵触,却还是说道,“正是这位女士的。” “我没有和‘双面人’做过任何生意!也没有和‘午夜’、莱克斯……”麦泽金忽然一愣,“你在说……奥斯瓦尔德那只肥企鹅?” 康斯坦丁从兜里龇牙咧嘴的摸出了一根烟,他颤抖着将其放在嘴里,他看着黑暗的破败楼道,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 找到蛛丝马迹并不难。 陈宇看着愤怒的人群高举着“企鹅人”的画像,他们正向着市政厅的方向前进。 “问者”提到了布鲁斯在调查中找上了“企鹅人”,那个仍旧失联的“谜语人”伪装成小丑盗走了“企鹅人”仓库中的氪石棺材。 麦泽金也提及过,“企鹅人”丢了一批货,这一切看似将“企鹅人”推向无辜的位置,但很显然,这更像是一种胆大妄为的明示。 为何“企鹅人”会拥有氪石棺材?他被栽赃了?还是说他和莱克斯之间有着某种交易? “末日巡逻队”的暗中调查找到了确切的答案。 而在这个答案的背后,便隐藏着另一个真相。 莱克斯,“午夜老爹”,“双面人”和“谜语人”全都是被利用的棋子。 …… “是陈让你们调查的?”康斯坦丁惊讶地问道,“他何时找上的你们?” “三天前,他找到了威洛比。”史蒂夫答道。 康斯坦丁立刻恍然大悟,他知道陈宇在夜晚找到他之前便已经开始了一系列的计划。 他这个死骗子! 但是……他真的能装的那么像?就好似不知道一切真相……啊……他妈的另一个自我。 康斯坦丁想到了“双生之书”下产生的那个随着“梦之宝石”一同殒命的另一个陈宇。 看来他再度出现了,而陈宇秘密切换成那个模仿大师,他自己则藏匿起来,在见到我之前再次切换。 为了不让近乎全知全能的敌人知晓他的想法,他刻意如此,然后在暗中接收所有的信息,进行最后的操作。 他到底还计划了什么? “威洛比现在又在哪儿?”康斯坦丁走出了公寓楼。
“我们不知道,他一直都在自己行动。”史蒂夫摇了摇头,“他藏着什么秘密。我们也没时间关心这件事,我们必须去哥谭,我们得阻止……天哪!” 众人抬头看去,星球日报的大楼熊熊燃烧。 “这到底……”康斯坦丁愈发焦躁不安。 如果陈宇真的阻止了灾难发生,如果他真的布下了天罗地网、尽在掌控,那么为何事态还在向着最糟糕的局面发展? …… 是的,就是这样。 “双面人”想要的是哥谭的势力,“午夜老爹”要的是属于他的真正王国和强大的力量,“谜语人”想要的是愚弄人心的游戏,而莱克斯要的是超人被彻底摧毁,并缔造一个属于人类的新时代。 精准的操控人心,用欲望蒙蔽他们的双眼,并且以谦卑的姿态隐藏好自己,保持住一个狭隘懦弱的中间商身份。 陈宇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他必须称赞一下这个哥谭之王的隐忍和卓绝的头脑。 他总是那个被忽略的怪胎,而他自己则知道自己的能力,他一直都相信会在黑暗中崛起,他从来没有失去过那熊熊燃烧的野心。 …… “谁才是那个获利最多的家伙?”史蒂夫说道,“他用丢失的货物栽赃了‘双面人’,他勾起了莱克斯的怀疑之心,他利用莱克斯弄死了‘双面人’,这是毫无疑问的。他伪装成莱克斯忠实的信徒,他在钻石区、大都会和纽约秘密接手了所有特殊武器交易。” 康斯坦丁头皮发麻的注视着远处的大火和空中飞过的直升机。 那些医院的实验,那原本根本侵吞不了的资产,也灭除不了的敌人。 莱克斯的技术和天才的头脑可以帮他实现。 哥谭被肃清,而陈宇恰到好处的被吸引而来。 机会到了。 他可以露出獠牙了。 …… 奥斯瓦尔德在拉克的保护下走出冰山会所,他如同真正的国王般眺望那火把构成的海洋。 欢呼声响彻云霄。 这并非终点。 奥斯瓦尔德张开双臂,他甚至不再攥着那标志性的雨伞,他不再需要那劳什子的废品了。他接过拉克递过来的权杖,他将其指向空中,一道蓝光向着天空射出。 “变革开始了!”奥斯瓦尔德狞笑着,“新的时代到来了!” 哥谭港外,无数人举起了手中的特殊能量道具。 无数蓝光射向夜空,那些能量将诡异的白昼带入黑夜。 那不是陈宇给予奥斯瓦尔德的魔法赝品,那是早已准备好的真货。 “谜语人”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奥斯瓦尔德的身后,他抬了下礼帽,眼镜反射着空中的蓝光,他开始咯咯笑了起来,因为他出完了最后的谜题。 “我们的时代到来了!”奥斯瓦尔德在“谜语人”和拉克的簇拥下感慨的掏出了一个引爆装置,“而你……莱克斯,这个无用的幽灵,你可以安息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陈宇看着对面破碎橱窗内歪斜的电视屏幕。 插播的新闻中,莫斯科正在燃烧。 陈宇第一次微微皱眉。 比预想的要慢。 难道是超光子干扰造成了太大的负面影响? 奥斯瓦尔德应该动手了,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他必须抹除莱克斯的存在,而莱克斯……他必须走进这个世界,放弃他所拥有的力量才能逃过一切。 我会将他拉入凡尘。 微风拂过。 陈宇慢慢转头。 蓝色的电光在黑暗之中开始涌现。 他来了。 陈宇转过身来,魔杖出现在手中,而周围建筑上的所有准备好的魔法矩阵一齐亮起。 那是map和所有英国魔法师一起准备的强大魔法,我已布下天罗地网。 一张轮椅自下而上的开始重塑成型。 陈宇的眉头愈发凝重,当他立刻想到了什么。 “不……”陈宇情不自禁的向着蓝光踏上一步。 一个老人坐在轮椅上,他的一半儿身躯呈现如半透明的蓝色。 但他不是莱克斯。 “不……”陈宇瞪大双眼愣住了,“我以为他会和你在一起!他会现身!你们应该……” “我们都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而超光子影响了我重新观测时间线的能力。”“首席”露出疲惫而又沮丧的表情,“我们都被利用了,陈。而你……会看到一切的。” “首席”向着陈宇伸出散发着电光的蓝色手臂。 陈宇犹豫了下,他握了上去。 两人一同消失在了黑暗中。 特别篇 独眼的阿斯加德之王 阿斯加德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一直都在下雨。 奥丁已经记不起来了,他甚至都遗忘了更多的名字,还有那些恢弘的赞歌。 什么都没有了。 空洞、沉寂。 人们的信仰早已崩塌,他们扑进了广告、资本与光怪陆离的科技之神的怀抱,他们淡忘了曾经的誓言,任凭风沙将古老的殿堂埋葬,任凭城市的高楼将饱经风霜纪念碑和久远的传说碾碎。 只有地狱蒸蒸日上。 是的,与时俱进的玛门,永恒的资本之王。 奥丁在金宫的屋檐下看着水滴一点点的落在朽烂的台阶上,厅堂内的火“劈啪”作响,但寒意却没有被驱散,他甚至觉得全身酸痛。 这不像是幻觉,他也更不像是一个神明。 奥丁宛若一个痴呆的老者,他穿着深蓝色的猎人衣装,里面的衬衣脏污不堪,他的皮靴踩进了泥中,布满污点,他灰色的宽檐帽已经破损蒙灰,惨白的脸上瘦削落寞,下巴上的胡茬肆意支棱着。 唯有那一点寒眸还未失去光彩,却也木讷呆滞。 两头狼骨瘦如柴的地趴在奥丁的脚边陪着他,它们快要失去了野性,那猩红的双眸只剩下了哀怨与顺从,还有对施舍的摇尾乞怜。 奥丁终于动了动手,将酒杯中的血浆般的黏稠琼酿倒进嘴里。 那是用阿萨神族和华纳神族创造的智者克瓦希尔的血酿成的蜂蜜酒,那是疯狂与诗意之酒,那是奥丁还可以独享的唯一至高无上的东西。 当然,他还拥有着冈格尼尔,但他早已失业了,没有了“狂猎”,那支永恒之枪也没有了用武之地。 就连战争都不再归属奥丁掌管。 奥丁曾见过抛弃了职责的无尽家族的那个“毁灭”,他在遨游多元宇宙,他很淡然的接受了这样的自己,因为他宣称凡人已经找到了属于他们自己的毁灭,就像核武器。 啊……我们曾经被称作永恒的存在,我们被当做恒古不变的神明,我甚至现在还能看到第二世界的辉煌。 然后……它消失了。 璀璨夺目的丰碑,无论是埃及诸神,火星诸神,希腊诸神,还是海地诸神,印度诸神……所有的神域都向下沉淀,我们在地下世界苟延残喘,我们掌管的尽皆是那些古老遗冢。没有与日俱增的获取,没有欣欣向荣的光明,只有永远凋零的天空和日渐空虚的伟力。 老无所依。 奥丁酸涩的想到。 再无他物。 因为“海吉”与“牧林”还未回归,它们带走了奥丁的“思想”与“记忆”,他甚至都遗忘了那两头狼的名字。 它们去了多久?又为何离去? 奥丁茫然不解,他只能不断的沉醉在过往那铭刻于血脉上的久远荣光之中,那是他唯一的慰藉。 直到翅膀扑打的声音响起。 两只灵魂之鸟漆黑的轮廓自雨幕和灰色的世界归来,它们落在了奥丁的肩头,它们带回了“思想”与“记忆”。 “多久了……”奥丁嘶哑的声音像是在叹息,但他的独眼中那幽蓝色的微光开始熊熊燃烧。 奥丁第一次露出微笑,他放下了酒杯,用衰老的双腿撑起枯瘦的身躯,在这一刻,仿佛垂死前的回光返照一般,奥丁像是再度年轻了起来,他披上了灰色的破烂长袍,抓起了藏匿着冈格尼尔长枪的木仗。 两头狼也精神了起来,它们吐着舌头、呲出獠牙,它们的尾巴摆动着,猩红的双眸闪烁着兴奋的光彩。 “我们走吧,基利、库力奇。”奥丁在“思想”与“记忆”回归的那一刻记起了两头狼的名字,他迈动脚步,踏入雨幕,而“贪婪”与“饥饿”在两头狼的体内再度换发活力,它们如影随形。
奥丁走过衰败的庭院,他呼唤着他的战马斯雷普尼尔的名字,而很快的,一匹同样瘦骨嶙峋的黑色坐骑嘶鸣着从衰败的艾达华尔平原之上降落,它喷了个鼻息,红色的双眼看着那许久未见的主人。 “我从未想过还可以等到这一天,老伙计。”奥丁抚摸着马背上的鬃毛说道,“路西法羞辱了我们,背叛了我们,他将骨角折断,他将最后一名‘受猎之神’的头颅做成了战利品带回了地狱。宇宙被混乱侵扰,秩序即将消亡,平衡早已不复存在,而我们则只能在古老的神域废墟之上兀自哀痛。他甚至将整个神域都卷入了战争,他摧毁了我们,嘲笑着我们,任凭我们的子孙在旧世界的坟墓上像凡人那般行走于世。” 奥丁沉吟半晌,他猛然间翻身跃起,跨在了天马斯雷普尼尔的背上,又是一阵长鸣,斯雷普尼尔晃动漆黑的头颅,发出渴望战争的宣言。 “如今,他抛弃了地狱!他舍弃了他的王座!他行走于人间!”奥丁拉动缰绳并安抚着斯雷普尼尔的情绪,“老伙计,耐心点儿!我看到了战争的阴霾,我看到了一个破碎的宇宙!我更看到了‘受猎之神’的影子!‘狂猎’即将回归!而我们要做好准备!” 斯雷普尼尔小跑了起来,它踏入水坑,将泥泞带入雨中,它很快便不满足于这种闲庭信步,它追逐着前方狂奔的两头狼,它向着垮塌的巨人之墙洒下的大片阴影冲去,然后在灰色的世界中起飞。 “贪婪”与“饥饿”嚎叫起来,它们像是在向整个神域宣告着战争之王的回归,它们像是在告知整个宇宙,一场伟大的“狂猎”从上百万年的沉寂中再度开始。 奥丁趴伏在马背上,破烂的灰斗篷在风中飘摆着,他仿佛一个古老的死神撞进世界之树的枯枝败叶间,然后控制着斯雷普尼尔向下俯冲而去。 他们深入世界之下,他们闯入黑暗的山洞,然后在那个空旷的平台之上止步。 奥丁低头间看到了平台中央被他儿子纳尔弗的肠子捆住的洛基,这个古老的狡诈之神已经彻底改变了,永恒的折磨令他心底的憎恨与愤怒与日俱增,而他的身体样貌也随之变得苍白恐怖。 那个木讷呆滞的女人西格恩瘦骨嶙峋地端着杯子,她不离不弃,始终跟随着她的丈夫,她接住上方盘踞的毒蛇滴落的毒液,她尽可能的减少着洛基的苦痛,但杯子很快便满了,她倾倒毒液间,洛基便会承受着滴落的毒液侵蚀脸庞的剧痛。 就像现在。 洛基尖叫起来,他声嘶力竭的咒骂着他的妻子。 但很快的,洛基看到了奥丁。 “背逝者!”洛基咬牙嘶吼着,他那在折磨中已经满是疯狂的双眼死死盯着奥丁,“我们曾歃血为盟!而你背叛了我!” 奥丁面无表情,他只是用木杖指向上方的毒蛇,他命令道,“够了,收住你的毒液。” “这算什么?”洛基并不领情,“用我的不幸来打发时间?” “我们得谈谈,洛基。”奥丁在马背上俯瞰着自己的兄弟,“‘狂猎’要开始了,而路西法离开了地狱。” “呵呵……你他妈的老糊涂了?”洛基狞笑着,“你敢和携光者斗?” “不,这场游戏不会由他开始,骨角回到了我的手中。”奥丁淡淡地说道,“而宇宙早已分崩离析,它变得不再完整,而那些凡人……他们迷茫无措。” “你想要从混乱中令阿斯加德复兴?你想在凡人间再度散播信仰?”洛基邪恶的咧嘴笑着,他那一头金色的长发在根根直立间抖动着。 “我需要你的帮助,洛基。”奥丁只是平静地看着洛基,“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沉默。 “我会追随你。”洛基说道,“从现在开始。” 第一章 末日王朝 星球日报大楼再度发生了爆炸。 滚滚浓烟下,火雨漫天洒下,宛若火山喷发般的地狱景象映红了半个夜空。 “我们得去救人!”“弹力女孩”瞪视着那恐怖的灾难喊道。 “我已经准备好了!”“野兽男孩”变成了一只猎豹,他等待着。 “超人在那儿。”康斯坦丁叼着没有点着的烟直勾勾地盯着那灾难现场说道,“他就在那儿。” “不……”路易斯此时醒了过来,她跪在地上,苍白的脸上满是震惊与茫然,“那里是……” 路易斯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她那混乱的大脑一时间需要处理的信息太多,而看到的灾难又太过恐怖,因为那里不单单代表着她的事业、信仰和所相信的一切,那里还是她的家。 “抱歉,朋友们,我帮不上什么忙!”康斯坦丁转过身想要离去。 史蒂夫却一把拉住了康斯坦丁,他极其诧异而又愤怒地冲着他喊道,“我们救了你!而你和威洛比一样都是一个魔法师!那些、那些技艺总能帮上……” “我无能为力,而你们也最好跟着我走。”康斯坦丁想要推开史蒂夫的手,他的内心则忐忑不安,他遗漏了太多,他无法通过现有的线索拼凑出一切答案。 “末日巡逻队”归根结底是被威洛比那个圣殿骑士派过来的,史蒂夫他们根本没有直接得到陈宇的指令。 这里面或许藏着谎言,因为这个味道太熟悉了。 康斯坦丁不会认错,他是这方面的天才。 而加百列……他可是那帮用着以诺语并狂热顺从于天使军团的那群王八蛋圣殿骑士所信仰的杂种! 威洛比会指使史蒂夫和“睿比斯”精神控制一个大天使?不!他既不会服从陈宇的全部安排,也不会杀死天堂的走狗!威洛比十分奸诈阴险,而且比我要……没那么狠心? 妈的!你瞧,约翰?我他妈的都开始自己骂自己了!真是世界末日! “不!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弹力女孩”攥紧了拳头,一直恐惧的她如今却坚定起来,她冲着“野兽小子”温柔的一笑,然后鼓励的点点头,“史蒂夫!我们要先赶去灾难现场了!我们必须争分夺秒!” 说着,“弹力女孩”的身躯开始不断增长,而“野兽小子”则狂奔起来。 “带上我,女士!”路易斯挣扎着起身,她没有流泪,她还在震惊之中。 逐渐变成巨人的“弹力女孩”有些犹豫,但当她看到路易斯那绝望的神情时,她单膝跪地,张开了自己的大手。 康斯坦丁此时却在意识中联系着恶魔维斯提布兰,他莫名的感到了一阵焦躁,就像是比星球日报大楼遭到袭击更加糟糕透顶的事在发生。 ……打开神秘屋……维斯提布兰…… 半晌无语。 妈的! 康斯坦丁心中暗骂,他环视四周,但神秘屋那种熟悉的感觉根本没有出现。 不对劲!他妈的越来越不对劲了! 废弃公寓楼下方的爆炸也没有发生,但“睿比斯”和“疯狂简”都没有跑上来,“机甲人”茫然无措的跪在漆黑的门口,他陷入了痛苦之中,他甚至不在乎这个疯狂的世界上所发生的任何事。 因为“疯狂简”那自杀行为切断了“机甲人”活下去的最后希望。 “求求你,康斯坦丁!至少这一次别那么自私!”史蒂夫还在纠缠着康斯坦丁,他瞪视的双眼中满是怒意。 还有些许微光。 哪儿来的光? 康斯坦丁扭过头,他找到了这片黑暗街区下隐藏的恶意,他看到了三团蠕动的阴影。 他闻到了地狱的恶臭。 “我们必须离开,史蒂夫!”康斯坦丁拼命挣脱史蒂夫的拉扯,他惊恐地双眼凝视着黑暗中的阴影,“你们都他妈的在找死!快松开!别犯傻!我们还有机会拯救其他人……” 史蒂夫的脑袋在康斯坦丁的面前炸碎了。 康斯坦丁的眼前一片血红,而世界也就此蒙上了一层雾霭,他不顾一切的踢到了开始燃烧着绿色魔火的无头尸体,他踉跄着倒退,然后声嘶力竭的喊道,“丽塔!克里夫!快跑!跟着我!” 就在此时,康斯坦丁左侧十米远的地方出现了一栋房子的一小部分,它闪烁不定,大门轰然洞开。 维斯提布兰在门口喊道,“陈消失了!赶紧过来!空白空间与世界的联系如今不再稳定!我需要时间去修复和连接!” “过来,丽塔……shit!”康斯坦丁扭头间发现“弹力女孩”惨叫一声,她巨大的身躯如今成了活靶子,魔法的火焰将她的头发烧着了,紧接着,更多法阵从“弹力女孩”周身上下的空中出现。
“不!”“野兽小子”咆哮起来,他看到了养母的惨状,他变成了大猩猩,也找到了黑暗中隐藏的那些阴影。 地狱的气息愈发浓烈。 康斯坦丁觉得大地都开始震动,而黑暗中的建筑则出现了斑斑裂纹。 就像是地狱正要钻入人间! “野兽小子”扑进了阴影,紧接着,火焰腾起。 “没时间了,康斯坦丁!”维斯提布兰焦急地喊道,“别管那群没用的废物!” 路易斯尖叫着摔到了地上,“弹力女孩”则惊恐地快速缩小,但魔火发动了。 康斯坦丁快速的看了一眼仍旧无动于衷的“机甲人”,他冲到了路易斯的面前,然后搀扶起了她,“跟着我,路易斯!别犯傻!” 路易斯忍着脚伤的痛楚,指着“机甲人”,“那里还有人……” “我们没时间了!妈的!看不出来吗?他自己想要寻死!”康斯坦丁奋力拽着路易斯跑向神秘屋。 “吉米!上帝啊!他还在昏迷……”路易斯惊呼道。 “没时间了!”康斯坦丁不顾一切的拉扯着路易斯,他更惊恐地看着那群地狱的死神从黑暗中走出。 他们开始狞笑起来,“康斯坦丁!你无路可退!即便苟延残喘,你也知道最终的归宿何在!哈哈……” “吉米!”路易斯惊呼间,被康斯坦丁一把推进了神秘屋,而他也狼狈的钻了进去。 一团魔火袭来,维斯提布兰伸手将其挡住。 “不!!”路易斯在神秘屋的大门轰然关闭之际徒劳的向着无数狰狞可怖的笑脸伸出手…… …… 康斯坦丁猛然坐起。 他大口喘着粗气,然后发现已经浑身是汗。 “妈的……”康斯坦丁低头间捂住了脑袋。 不过是一场梦,妈的,真实的梦。 房门忽然拉开,扎坦娜走了进来,她将椅子上的衣服抓起并扔到了床上,“我们得转移了,约翰,隐匿咒撑不了太久,‘初堕者’就快找上门了。” 康斯坦丁挠了挠头,在昏暗的灯光下苦笑一声。 神秘屋在一个月前被彻底切断了联系,维斯提布兰消失了。 最后的堡垒彻底不复存在。 而我们还能坚持多久? 康斯坦丁抓起衬衫穿上,然后说道,“对不起,小扎,我以为我能……” “别这样,约翰。”扎坦娜转过身,她神色落寞,“我父亲……做出了他认为最好的选择,那不是你的错,他认为你是最后的希望。” 希望? 康斯坦丁自顾自的摇了摇头,但他还是下了床,穿戴整齐。 “你知道纽约已经彻底沦陷了。”扎坦娜翻看着手中破旧的地图,“我们得找到‘魅影陌客’,他能联系上更多的人。” “当然,小扎。”康斯坦丁穿上了大衣,然后耸耸肩。 “魅影陌客”或许早就死了,但康斯坦丁不愿浇灭扎坦娜心中的那一点儿希望的火苗,即便他早已心如死灰。 两人走出地下道,推开井盖儿,爬到了地表之上。 荒芜的街道,成堆的死人,还有巨大的“幽灵”骨骸构成的地狱景观。 永恒的红太阳照亮着这个地狱。 康斯坦丁点着了他能找到的最后一根烟。 早安,纽约! 早安,康斯坦丁! 你还好吗? 我他妈的好极了! 你要吃早饭吗? 不,我要来点儿新鲜的血浆,或许在来半分儿脑花,是的!就是那个挂在十字架上的家伙!他的看起来绝对美味至极! 康斯坦丁双手插兜走在扎坦娜的身后,他抬头间,看到了远处的帝国大厦顶端矗立的歪斜十字架,上面飘摆着红色的破烂披风,还有一具腐烂的尸骸。 超人已死。 是的,千真万确。 一阵响动下,康斯坦丁警惕地回了下头,但他什么都没看见,他抽了口咽,然后继续他的末日之旅。 就在拐角处的公寓楼废墟中,陈宇站在“首席”的身边沉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什么都没能改变……”陈宇沉吟道。 “是的,陈。”“首席”那空洞的左眼看着陈宇,“这只是第一站,而你将看到更多。” 第二章 观测 1980年5月10日,纽约成为了地狱废土。 恶魔在废墟间建立起了绞肉场般的高塔与堡垒,他们折磨着人类,将疯狂与绝望当做鞭子抽打到每一个人的身上,他们将人类的灵魂扭曲,然后将他们同化成地狱源源不断的兵源。 因为一场大战就要开始,一场“初堕者”期盼已久的战争。 但在那之前,“初堕者”还需要清除一个最大的威胁。 天边出现了一片黑点儿,“初堕者”站在那剥了皮的巨人所托起的巨大高塔顶端眺望着那些飞船和超级人类。 为首之人正是坎达克之王“黑亚当”,他成立了新的联盟,他接纳了所有幸存的超级人类,他们将是这片人间恶土最后的希望与反抗者。 “初堕者”笑了,他张开双臂间,恶魔伊特莱根、蛆虫女王特里斯卡莉从上方遭受着永恒折磨的彼列和玛门的残缺躯体洒下的阴影中狞笑着出现。 平衡与秩序全然被打破,魔法界近乎全灭,决定地球所有灵魂归属权的最后战役即将打响。 而这只是一个开始,地狱的时代到来了。 …… 血红的天幕和永恒的红太阳将焦土烧为灰烬与尘埃。 陈宇踏步其上,硫磺的恶臭铺天盖地。 恐怖的现实,“初堕者”的背叛。 这并不那么令人惊讶,因为这都在陈宇那背水一战失败后的构想之中。 一切变革中的混乱与疯狂都会将灵魂送给地狱,“初堕者”等待着崛起的这一天。“企鹅人”也不过是被利用的一枚棋子。 但他为何会败的那么快? 陈宇转头看向身边坐在轮椅中宛若木偶般的“首席”,这名老者并没有完全量子化,他的身躯仍旧有一部分保留着凡人的姿态,他十分虚弱,曼哈顿博士的力量并不完整,而实验似乎也没有真的完成。 最主要的是,莱克斯真的死了? “十秒钟后,海王将死于超人之手。”“首席”木讷的如此说道。 他显然指的并非现在所见到的这个时间节点向前推进的情况,他在超光子的干扰下对观测的时间线产生了思维的混乱。 而包裹住陈宇和“首席”的淡蓝色球体再度闪烁出电光。 那是心灵传输,“首席”在时间线上切换着自己的每一个思维意识。 但为何我会以实体的状态出现? 陈宇禁不住看了眼自己的双手。 难道我也在时间线上投射了无数个分身? 陈宇想到了名为“世界”的魔杖,它保留着在伦敦利用信仰之力和梦境国度所创造出的崭新神域和那个被自己吞噬的新神。 那些分身还散落在破碎的多元宇宙之中。 “并不是这样,陈。”“首席”忽然说道,“而你会知道答案的,就在旅程的终点……抱歉,这应该是在三分钟后对你的提问做出的回答。” 陈宇侧目间,他已经抵达了爱尔兰的海岸边缘。 “首席”伸手指向翻涌的怒涛、硝烟滚滚的天幕和燃烧的大地。 …… 1980年2月10日。 海后湄拉穿刺在折断的尼普顿三叉戟上,她那空洞悲伤的双眼永恒的注视着在魔法肆虐的蓝光下被屠戮残杀的亚特兰蒂斯子民。 海王亚瑟·酷瑞失去了左眼,也失去了最后的理智,他右臂已断,鲜血喷涌下,他用仅存的焦黑左拳砸向一身黑色战衣、双眼迸射着猩红光芒的超人,而在超人之后,一整只人类军队和更多的反派在“谜语人”的狞笑下高呼着自由的口号继续着最后的杀戮。 人类不再将超人当做神明和希望的象征,他们在蛊惑和狂热下早已将其当做了被驱使的战争武器,包括那三个丧尸般的比扎罗克隆体。
所谓的变革早已面目全非。 三秒钟后,亚瑟被超人射穿了头颅。 三道金色光芒自海中最后的战舰上射出,那是一个信号,古老的信号,那是联通“秩序之主”、亚特兰蒂斯无以伦比的的魔法之王、古老的旧神血脉阿瑞翁的魔法脉冲信号,那是亚特兰蒂斯所有阵亡英灵最后的希望。 魔法战争即将全面打响。 …… “我已经知道了这场危机的惨烈程度,但我没有看到可以力挽狂澜的线索。为何我们还要继续?”陈宇歪着头平静地问道,“你想要将我困在未来?” “并不是这样,陈。”“首席”回答道,“而你会知道答案的,就在旅程的终点。” 陈宇得到了十秒前出现的那个答案。 “你……并不在我们所处于的每一个时间节点上,你到底在哪儿,‘首席’?”陈宇继续问道。 “首席”稍稍转头,那左边量子化的半透明蓝色脸庞上显露出一丝笑意,纯白能量汇聚的眼眸看着陈宇,“你找到了一个不错的突破口,但我们还是会继续看下去。时间不多了,是的,陈,让我们看下去。” 蓝色的球体再度笼罩了两人,他们从战场的浓烟和尸堆中消失了。 …… 1980年2月25日。 核弹竖井开启。 这是历史性的一刻。 人类欢欣鼓舞,因为他们知道末日武器将投向何处——坎达克。 “三分钟前,‘黑亚当’发表了战争宣言。”“首席”空洞地说道,“十分钟后,超级人类反击。” 陈宇看着流转的时空,他看到洲际导弹在浓烟中腾空而起。 大都会上空,比扎罗大军飞在欢呼雀跃的人群之上,他们等待着决战的时刻。 失控的“火风暴”突然从一道传送门中出现,他是“黑亚当”丢给人类的“礼物”。 在悲痛的怒吼中,以“火风暴”为中心卷积起了一场真正的火焰风暴,在“火风暴矩阵”的作用下,所有人都被失控的力量转化成了晶莹剔透的玻璃。 紧接着,更多传送门开启,“黑亚当”开始了突袭。 在超级人类之后,是恶魔伊特莱根率领的恶魔大军,他们通过契约从地狱中被召唤出来,“初堕者”欺骗了“黑亚当”,暂时成为了他的盟友。 “五分钟后,‘谜语人’将会被自己的谜题困住,十分钟后,亚特兰蒂斯真正的王,那个阿里翁将会把‘谜语人’丢入‘黑暗世界’遭受永恒的折磨。”“首席”眨了眨眼睛,他有些困惑,他再度弄错了时间节点,“我们要抓紧了,陈。” 陈宇一语不发,他手托下巴,看着血染的恐怖世界思索着,他的眼珠在蓝色球体再度出现时转向“首席”,“除了第一次的观测……康斯坦丁在哪儿?” “首席”突然抬头,“你找到了问题的核心,陈,但那是四十分钟后我将要回答你的问题。钟声就要响起,在那之前,我们不能停步。” 时空再度流转。 …… 1980年1月30日。 “谜语人”走出哥谭市政厅的废墟,他木讷的看着疯狂的街道和熊熊燃烧的烈火。 “这简直……就是一场最为美妙的旅行。”“谜语人”在捡起一张报纸后慢慢咧嘴笑了起来,他碎裂的眼镜上反射着火光。 三秒钟后,“谜语人”突兀地在废墟间陷入了昏迷,而当他再度苏醒后,像是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陈宇则恍然大悟。 “谜语人”也通过心灵传输窥伺到了未来。 第三章 魔法战争 1979年9月9日,“谜语人”从哥谭的阿卡姆疯人院逃走,在1980年1月30日出现在了哥谭的混乱之中。 陈宇注意到了“谜语人”脸上的表情十分困惑,他是从报纸上的日期得到了自己正在经历一场时空穿梭的旅行,紧接着,他消失了,而未来的“谜语人”根本不知道刚才那一刻发生的事情。 心灵传输。 那或许是“谜语人”获得了曼哈顿博士的力量后进行的一场短暂的实验。 陈宇看向“首席”,他依旧缄口不语,只是不断的将未来展现给陈宇。 那么这里面便有几个问题。 第一,为何“首席”不将连续的时间呈现给我?他想要掩盖什么? 第二,他为何没有将过去的历史展现? 第三,他像是在躲避康斯坦丁,除了最初在纽约的那个魔法战争前的未知时间节点。 而且在所有的时间节点上,陈宇都没有看到小丑和那个被困在思维空间内的布鲁斯·韦恩。 他们像是被这个世界遗忘掉了,但小丑不可能无缘无故的钻进那个永恒的牢笼内,那个万圣节的杰克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帮着小丑去不断的折磨布鲁斯,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麦泽金又去了哪儿?她不可能被彻底杀死,她也不可能跟着“初堕者”,她过去只忠诚于路西法,而现在呢?在让她去监视罗夏之后,她又经历了什么? 陈宇并不能看到或是推演出所有的可能性,他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探究一切奥秘,他隐藏在黑暗中,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骗取一个反败为胜的机会,但现在看来,敌人准备了很多。 是的,陈宇虽然十分敬佩“企鹅人”这一次的阴谋算计,他证实了他足以和莱克斯·卢瑟相提并论,但他仍旧可以被看穿,他仍旧只是一枚可以利用的棋子。 没错,如果我能操纵他,那么他就不是那个和我真正博弈的家伙,而在未来之中的观测也证明了这一点。 “企鹅人”不足为虑,他会败给“初堕者”,败给那些和他一样深谙狡诈之术的阴险之辈们。 即便他掌控着一部分曼哈顿博士的力量。 “首席”更参与其中,这个组建了“末日巡逻队”的老疯子同样也是地球上最聪明的人之一,他被“企鹅人”在哥谭老城区拍下了一个瞬间,他毫无疑问也参与到了整个危机之中。但他站在哪一边? 莱克斯,还是“企鹅人”?抑或他就是为了夺取曼哈顿博士的力量? 而莱克斯又在哪里?他真的会被“企鹅人”清除?还是说“首席”篡夺的正是莱克斯得到的那部分力量? 陈宇觉得自己正身处于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他看着未来与过去的历史正狂暴的拍下。但透过那滔天巨浪,陈宇还是能窥伺到一瞬的光辉。 康斯坦丁。 不知为何,陈宇知道康斯坦丁就像是一个锚点。 是的,因为当我坠落时,我所锚定的参照物就是康斯坦丁,我改变了他的历史,我甚至也改变了他的部分起源,我通过他影响到了整个地球乃至整个宇宙。 就像曼哈顿博士找到了超人,而我,找到了康斯坦丁。 人渣,败类,魔法的离经叛道者,行走于阴阳两界的骗子赌徒…… 他同样又是魔法大师,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不择手段的守住这个世界,他在乎他人对他的看法,但同时他又不会在乎任何人的看法。他我行我素,他对那些谩骂、讥讽和嘲笑嗤之以鼻,他将自己的愧疚之心藏起,他承受着很多人无法承受的痛苦,他可以为了最终目的出卖自己的朋友,他也会为了朋友肝脑涂地,他每一次都伤痕累累,但他每一次又都能从泥潭中爬出来。 所有的朋友都会恨他,是的,但他们又都深爱着他。
没有人会真的将康斯坦丁抛之脑后,因为他们知道,约翰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他早就看透了这个世界的本质,他看穿了欲望的深渊,他自己便义无反顾的行走于此,像一个浪子般享受着欲望带给他的短暂乐趣,但他同时又憎恨着世间的一切。他如此矛盾,如此真实,他……只是一个凡人,在生活中挣扎的凡人,他面对着无力抗争的世界洪流并不会像小丑那般迈入疯狂,他仍旧与之对抗,他会竖起中指,他会仰天狂笑。 他会孤独的舔舐自己的伤口,然后奔赴下一个血腥战场。 带着所有因他而死的灵魂,还有那颗伤痕累累、千疮百孔的心。 陈宇不由自主的微笑起来,他惊讶于自己居然能够理解康斯坦丁,他也惊讶于自己最初的选择。 而现在呢? 时空继续流转。 1980年6月10日,魔法战争打响了。 科技与文明尽皆毁灭,黑暗的时代湮灭了人类最后的一丝光辉。 但地狱迎来了自己的辉煌。 “初堕者”在空中无比狂喜的看着自己的地狱大军,紧接着,他伸出双臂遥指苍穹。 云暮和一切伪装全然被驱散。 天堂之光就此洒下。 天使们张开圣洁的羽翼,他们手中的圣剑与长枪熠熠生辉。 在所有天使之上,米迦勒威严而又鄙夷地俯瞰地标之上蠕动的地狱大军,他更不在乎“初堕者”和源源不断出现的异界生物、魔法造物、梦魇怪物和那些早已屈从于地狱的魔法师们,米迦勒背手停滞于空中,他像是在搜寻其他的存在。 陈宇沉吟间已经找到了答案。 路西法。 米迦勒或许正是在寻找那个和他一同被上帝率先创造出来的路西法。 那个早已判出天堂,又抛弃了地狱的兄弟。 “时代即将迎来终结。”“首席”空洞地说道,“这将是末日前的最后一战,但第四世界还在,那些新神等待着秩序被重新点燃的那一刻,他们等待着多元宇宙被重新塑造,等待着破碎的一切变得完整。” 陈宇歪了下头,他思索片刻,然后说道,“‘初堕者’赢不了,但他却会赢得最终的胜利。” “初堕者”在乎的只有湮灭造物,并让上帝看到这些造物的愚蠢和卑劣,他会被米迦勒轻易摧毁,但席卷整个宇宙的余波也将摧毁更多的造物,直至……更加黑暗的存在被释放出来,那些混乱、可怖的宇宙将呈现出不同的疯狂姿态。 这或许才是“初堕者”的目的,当秩序不在,当自由意志成为了笑柄,那就是“初堕者”对上帝最嘲弄的一记耳光。 陈宇甚至想到了那个被“底片人”吸收融合的来自黑暗多元宇宙的路易斯。 难道“初堕者”计划了这一切? “首席”不置可否地仰望着那些璀璨夺目的天使军团,“还有二十分钟抵达终点。” 时空再度流转。 陈宇如今站在了哥谭废墟中的一间店铺外面。 “终末狼烟”。 那招牌仍旧歪斜在门边。 店铺内有一些声响。 “首席”引着陈宇走了进去。 康斯坦丁正站在满是碎石与尘埃的地面上,他双手插兜,脸上多出了几道伤疤,嘴里叼着卷烟。 扎坦娜在康斯坦丁的身后不远处斜倚在柜子旁,她披着康斯坦丁的大衣,但鲜血依旧从大衣下蔓延到了地面上,她迷离的双眼似乎已经快要找不到康斯坦丁了,但她仍旧注视着康斯坦丁的背影。 “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了,小扎。”康斯坦丁挽起袖子,深陷眼窝内的眸子坚定而又疯狂的盯着地面上翻开的书籍和一些魔法道具,“这是那群混蛋逼我的!” 第四章 逆转未来(一) 康斯坦丁真的还活着,他在世界终焉的哥谭。 他想要干什么?他为何会来到“终末狼烟”的废墟之内? 陈宇注意到“首席”不再移动,他陷入了沉默,又像是仅仅在等待着。 陈宇抬头间,注意到那红色太阳的阳光透过上方的破洞照射在康斯坦丁身上和地上摆放的物品上。 康斯坦丁此时掏出了兜里的一块儿手表,那似乎正是从墙内烧焦尸体的嘴里掏出来的那一块儿。他还在等待,而扎坦娜的双眼似乎已经失去了神采。 但康斯坦丁根本不在乎,他没有回头,他依旧默默伫立着,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橱窗的破洞处现身。 那是麦泽金。 她如今穿着黑色的紧身衣,外面披着的斗篷蒙住了灰白的短发,她不再戴面具,那半张腐烂的脸也不再遮掩,因为世界已经成为了地狱的后花园。 康斯坦丁那深陷的双眼盯着麦泽金严肃的说道,“我以为你不会来了,我以为你会十分乐意和‘初堕者’站在一起去打这一仗,毕竟杀上天堂是你的梦想。” “我永远都不会站在‘初堕者’那边,况且他赢不了。”麦泽金冷冰冰地走到了康斯坦丁的面前,她伸手恶狠狠地指着康斯坦丁,“但我在这里也不意味着原谅了你,康斯坦丁!至死我都不会原谅你出卖拉斯金的卑鄙做法!你利用了他!你让他相信赴死可以为你争取到力挽狂澜的机会!而你,你不过是想要让扎坦娜多活三天!” “我可以一直听你的谩骂到海枯石烂——哦,我觉得那不会太久了,对吗?”康斯坦丁没有一丝笑意,他阴沉颓废的脸上只有无尽的恨意,“我也可以跪下来忏悔,这就是你想要的吗,麦泽金?告诉我,你为何而来?” 麦泽金愤怒的半张脸抽搐了一下,她慢慢恢复平静,然后掏出了一个罐子,那里面的绿色溶液中浸泡着半个大脑,“你知道莱克斯利用韦恩集团的私人医院开展的实验,那是稳固心灵传输的特殊药物实验,我们一直都被欺骗了,那些道具不过是莱克斯误导我们的工具,而真正造成效果的是那些人本身。那些药物混合着魔法能量,不可逆的改变那些人的大脑以强制接收某种极其诡异的信号。” “‘初堕者’参与其中?”康斯坦丁紧锁眉头。 麦泽金点了点头,看来她一直都潜伏在地狱之中,“我不知道那种操控意识、令人疯狂的信号是什么,它极为原始,而且并不完整,它对我无效,却也能令我感到极度恶心,甚至削弱我的力量。莱克斯或许也没能完全控制它,他只是利用其来稳固自己所要驱使的力量来建立一个心灵传输网络和能量输送通道。这是超人的半个脑子,他是唯一接受了深度改造的倒霉蛋,这上面依旧散发着某种放射性能量。” 康斯坦丁将其接在手中,然后第一次露出阴狠地笑容,“所以……那种能量武器不过是愚弄‘企鹅人’的副产物,而‘谜语人’则是监视‘企鹅人’和操控超人的傀儡工具人。莱克斯还活着,他就在这里,这个‘终末狼烟’,但他真的是那个卡尔·佩德罗吗?” 忽然,扎坦娜身后的柜子震动起来,紧接着,一段藤蔓缓慢的生长着,一张骷髅般的人脸在藤蔓怒放后的顶端出现,沼泽怪物现身了。 “看来我所需要的助力都到齐了。”康斯坦丁抓着存放超人半个脑子的罐子稍稍扭头,“你也只有这一个选择了,绿大个儿!” 沼泽怪物沉吟间从藤蔓上分离出来,它并不巨大,而是极为瘦弱矮小,他尽量不碰到已经歪头间默然死去的扎坦娜,迈动满是绿叶的脚掌,走到康斯坦丁的身边,“是的,万物之绿没有选择。地球的生命和植物都即将凋零殆尽,我是最后一个守卫,树木议会即将枯萎,我将帮你开辟通道,而你,康斯坦丁,我没有资格来评判你接下来的任何做法,我只能任凭你去撞进时间的激流中。” “在这一刻,我们都是疯狂的赌徒,我们将献上唯一的筹码——我们的小命!”康斯坦丁将手中的罐子放下,他慢慢蹲在了地上,看着他所准备好的那些魔法道具,包括那张在“终末狼烟”被发现的照片,还有那只不再走动的表,“真相不再重要,我们已经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但这不算完!妈的!没人可以在愚弄我后留下全尸!他们惹错了人!”
“地狱即将凋零,康斯坦丁。”沼泽怪物缓慢而又低沉的说道,“至少你即将抵达的要么是原初的那一刻,要么是地狱之前真正的永恒黑暗。” “你还真会为我宽心!”康斯坦丁点燃了最后一支卷烟,他攥住了金色的圣杯,然后抬起头看了眼麦泽金和沼泽怪物,“来吧,伙计们!时间快到了!” “首席”此时忽然开口,“还有十五秒钟抵达终点。” 他没有动。 麦泽金献上了她的恶魔之血,沼泽怪物献上了他的枝叶,而康斯坦丁跪在了地上,像一个和他一点儿不搭边的虔诚信徒般的接过了麦泽金递给他的莉莉丝之刃。 陈宇同样等待着。 “十”。 莱克斯或许还活着,他不单单掌控了曼哈顿博士的部分力量,他甚至还得到了另外的一种东西。 诡异的信号?操控人心的信号?这听上去为何如此熟悉? 难道是“反生命方程式”? “九”。 还有很多谜团没有解开。 “首席”毫无疑问他的主观测点就在“终末狼烟”,这是某种开始,也是某种结束。 末日钟声会在此处敲响。 “八”。 康斯坦丁猛地吸了口烟,然后用颤抖的手死死握住莉莉丝之刃,他将那锯齿刀锋放在了左腕之上,他咧嘴笑道,“祝我好运吧,伙计们……” “七”。 死亡现身了,她安静地伫立着,但没有看向陈宇,而是看向康斯坦丁。 在死亡的背后,头一次出现了黑暗的漩涡,那就像是死亡本身的最终黑暗,但一点微光仍旧亮着,而死亡似乎正站在门口等待着最后的关灯锁门之时。 “六”。 莉莉丝之刃划开了康斯坦丁的手腕,鲜血汩汩流下。康斯坦丁咬住了烟头,他的额头渗出一排细汗,他没有停手,他用左手吃力的又划开了右手手腕。 “哐啷”一声,莉莉丝之刃掉落尘埃。 康斯坦丁垂下了双手,他凝视着面前的圣杯。 “五”。 为什么是这里?曼哈顿博士是如何死的?为何“首席”会在照片里出现在这里?为何“企鹅人”会将这个秘密呈现?为何“首席”会替代了莱克斯被我拽到人间? “四”。 沼泽怪物的身体开始在地面上扎根,他的手上生长出藤蔓根须将康斯坦丁的身体缠住,而还有一些则钻入了康斯坦丁耳朵和鼻子里,另外的三根藤蔓在半空中等待着。 康斯坦丁疼痛难忍的叫嚷起来。 “三”。 麦泽金捡起了莉莉丝之刃,她的脸上带着恐怖的狞笑。 “二”。 “你知道我等这一刻等了多久,杂种!”麦泽金一刀割开了康斯坦丁的喉咙。 康斯坦丁的双眼猛然睁大。 “一”。 沼泽怪物的剩余藤蔓全部钻入了康斯坦丁的双眼和嘴里,而麦泽金则掏出了恢复原形的“秩序之主”纳布的头盔放在圣杯的旁边。 沉默。 紧接着,整个“终末狼烟”恢复如初,那歪斜的椅子、破碎的杯子,和……开始闪烁着红光的地毯。 “我准许你进入万物之绿,康斯坦丁。”沼泽怪物艰难地说道,而它的身上开始燃烧起熊熊烈火。 “去吧,人渣!”麦泽金后退两步,她抬起攥着莉莉丝之刃的手,然后猛然砍在纳布头盔之上。 无数火星四溅而出,纳布头盔裂开了一道缝隙,金色的光芒喷射而出之际,沼泽怪物将康斯坦丁拖了起来,然后将其塞进了那金色光芒之中。 “跟上他,陈。”“首席”伸出右手食指,淡蓝色的光晕瞬间将他和陈宇吞没。 第五章 逆转未来(二) 1979年9月25日。 陈宇重生于这个世界的第十三天。 哥谭老城的街道恢复了平静,虽然它依旧肮脏,依旧贫穷,依旧被时代和大人物的决议所抛弃。 陈宇站在街道的中央抬起头,他看着面前鞋店的橱窗和门口摆放的招牌——老城鞋店。 我回到了“终末狼烟”还未出现的时间节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康斯坦丁又在哪里? “首席”也不复存在。 只有陈宇独自一人被甩进了这个时间节点。 这或许这是一条没有他存在的时间线,否则他不会以实体的形态呆在这里,而是在心灵传输的作用下回归在伦敦的自我意识之中。 一条没有遭到干涉的时间线…… 陈宇向着鞋店走了过去,在他伸手去抓门把手的那一刻,他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一张轮椅,一个用围巾和帽子挡住大部分脸的男人推着“首席”走到了“老城鞋店”的橱窗前。 有意思…… 似乎一切开始汇合了。 而且陈宇发现那个明显刻意遮住面孔的男人带着眼镜,他的右手攥着一个文明棍,而就在此时,他已经将文明棍的下半段折下并递给了有些木讷的“首席”手中。 然后,那半段短棍瞄准了橱窗。 那男人此时抬起胳膊,他在看表。 手表。 陈宇立刻看向玻璃门内正对的一口时钟。 9点30分。 一道强光突然闪过。 陈宇本能的令魔杖现身,然而,那轮椅上宛若痴呆般的“首席”突然抬起头,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凝滞了起来。 “不,陈。”“首席”的半张脸散发着淡蓝色的光芒,但量子化的状态极不稳定,震颤下,他仿佛快要被撕成无数模糊的影子,但“首席”还是挣扎着说道,“走进去,你会知晓一切,还来得及,至少我将清偿自己的罪孽……” 时间的停顿状态在慢慢恢复,陈宇拉开了门,他走进了鞋店。 陈宇立刻看到了一副奇景。 康斯坦丁正如同幽灵般的从空中纯白的光芒中以最为模糊的姿态钻出来,他的身上闪烁着电流,而他的样子仿佛“秩序之主”的那种原本电子模块般拼凑起来的怪异形态。 他成功了,那种极为复杂的魔法和惨痛的代价将康斯坦丁甩进了时间的洪流之中,超人那被改造的大脑遗留的能量令他逆流而上,他将那钟表的主人当做了锚定之物,而现在…… 康斯坦丁的目标无异正是落座在背对着橱窗椅子中的那个三十多岁的白人男子,他端着一杯咖啡,像是在和谁交谈,但他对面的椅子却是空的。 时间就要恢复正常了,陈宇看到橱窗在外面“首席”手中短棍所散发的白光作用下开始出现不同寻常的波纹,而那个坐在椅子中的男人似乎觉察出了异样,他没有看到康斯坦丁,但他却慢慢转头,想要确定橱窗那边的问题。 而就在这一刻,陈宇看到了那个男人额头上的氢原子标记,还有左眼闪烁出的一丝极其微弱的淡蓝色光芒。
那是……乔纳森·奥斯特曼?那是曼哈顿博士没有量子化之前的凡人状态? 他为何会在这里?他为何会以这种姿态存在?他的力量呢?他是如何失去的? 陈宇不由自主的走了上去,他不能让曼哈顿博士遭受如今还无法看出端倪的诡异袭击,他必须救下这个本应近乎无敌的男人,他或许可以从曼哈顿博士那里找到拯救世界的方法,还有了解如今发生的所有真相。 名为“世界”的魔杖抬起,陈宇指向了曼哈顿博士,他准备创造一个保护屏障,但另一股淡蓝色的能量突然从橱窗外的“首席”那里突然涌入,那仿佛将“首席”的灵魂抽离,而这个造成了“末日巡逻队”多名成员悲剧的始作俑者、那个偏执疯狂的老头儿张着大嘴无声吼叫的半透明脸庞在扭曲中被诡异的拉长。 时间恢复了正常。 曼哈顿博士猛然间扭头,他和陈宇四目相对,那左眼中的微弱蓝光宛若一点余烬的光辉。 他忽然微笑起来,抬起的手指着陈宇。 而此时,康斯坦丁那幽灵般的身躯如同一颗炸弹般穿透了曼哈顿博士的身躯。 “不……”陈宇试图挽回这突如其来的灾难,但他手中的魔杖却和曼哈顿博士指尖迸射出来的蓝光连接在了一起。 紧接着,“首席”和康斯坦丁扭曲形态中蕴藏的能量一同向着陈宇手中的魔杖汇聚。 一时间,整间屋子都晃动起来。 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分解成常人无法看到的微尘。 一场风暴吹起。 陈宇被裹挟在量子风暴的中心,他眼看着手中的魔杖在汇聚的能量下崩散为一片蓝光,然后消逝在风暴之中,而他自己的手臂和身躯也开始化作尘埃。 ……你会经历我所经历的一切……你会承载我所承载过的力量……但我不知道你会看到什么……那不是我的路……不再是了……但你要记住……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万物一直存在……万物早就存在……我们不过只是拨动指针的那个钟表匠而已……但无限种可能中诞生的人类或许也正是混沌中的奇迹……他们复杂而又令人赞叹……他们远胜过一夸克……我的观测到此为止……但你的观测刚刚到来……又或者你早已到来…… 一张照片出现在了陈宇唯一幸存的那只左眼前方,它很快消失了。 而曼哈顿博士的脸庞也同时消失在了刺目的白光之中。 陈宇终于知道了“首席”的目的,他在“终末狼烟”内观测时间线,他找到了唯一的一个突破口,他在无力回天后利用康斯坦丁最后的魔法回归原点,他将这一刻本应被敌人篡夺的力量汇聚起来,全部送给陈宇。 这就是“首席”所为的自我救赎,这就是他最终找到的希望。 一个极为疯狂的计划。 可我又能做什么?我又为何会与曼哈顿博士的力量产生联系? 陈宇看着眼前逐渐陷入黑暗的虚空敞开思维,任凭自己溺水般的向下沉去。 紧接着,陈宇飞散如烟。 第六章 量子态 “看他的眼睛!”男人笑的就像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就像是得到了他最想要的宝物。 “他在笑。”女人宠溺地低头看着怀中初生的婴儿,她用自己的额头去触碰婴儿向上伸出的柔弱手指。 2001年5月6日,我看到了自己的出生。 女人在笑。 女人在哭。 女人在恐惧。 女人在尖叫。 慈爱的眼神。 迷茫的眼神。 麻木的眼神。 崩溃的眼神。 时间失去了意义,我可以看到全部,一切发生的事就在那里,它们平行排列,从最初到终止。 我还能看到更多,量子世界所呈现的无数可能性,那并非偶然,那是概率和认知选择的结果。 我看到自己拿起了地上堆放的玩具。 那些选择就是一个盒子,在我拿起任何一个玩具之前,我在观察,而观测到的结果成为了那个可能性,每一个可能性构成了平行现实。 三岁的我抬了下头,他攥着手中的机器人,眼中所见既是我所见。 四岁的我离开了本要挖开的沙堆,海浪冲刷下,半截金属闪闪发亮。 没有神经感染,没有哭泣的父母,没有逐渐失去笑意的我,没有无法理解情感的我。 十八岁的我和死党走在街头,喝醉酒的他们在疯狂的大笑。 二十三岁的我在忐忑不安中掏出了盛放钻戒的盒子。 在这个量子现实中,我走完了一生。 女人在笑。 女人在哭泣。 女人在笑。 女人闭上了眼睛。 没有死亡,没有痛苦,没有坠落,没有重生。 平安喜乐。 站在卧室中看着如今量子现实中抱着爱人沉沉睡去的陈宇浑身散发着微弱的蓝色光芒,他好似一个幽灵,他看着墙上幸福美满的全家福。 我改变了陈宇的人生。 但我还在。 曼哈顿博士为我解开了答案。 这是我第一次以量子态观测宇宙,我要比他更强,我甚至拥有魔法的力量,我能够看穿人心,我可以从更多角度和内在去随意掀起微小到无法察觉的改变。 而那不过是我随意的一个短暂的停留和眼神所决定的。 我甚至掌控着《可能性之书》。 那第四本书在我接收了曼哈顿博士的力量后自动展开,新的试炼已经开始。 这个量子现实就是其中的一条路,它并非原本的真正现实,它是存在于《可能性之书》中的微缩宇宙,但我可以令它成为现实,而在那个现实中,我将不复存在。 但我依然存在。 就像琼对应着曼哈顿博士,就像陈宇对应着我。 并非琼的选择创造了曼哈顿博士,而是作为观测者的曼哈顿博士影响到了被观测对象的状态。所有的观测并非从那一刻起向着未来发生改变,它同时改变了过去,它创造了一个子宇宙,一个新的量子现实。 《可能性之书》出了一个极其阴险的谜题,它让我做出选择,在无数种可能性中打开一个盒子。 这是一个十分有诱导性的试炼,如果我停留在眼下的这个量子现实内,它就会成真,我就会真的合并于陈宇的意识中,以凡人的姿态过完一生。
其余的宇宙将只是漫画中的虚构产物,它们同样存在,但它们与我无关。 如果我将眼下的量子现实抹除,如果我调整所有的观测,令原本发生的选择成功发生,那么看似一切都会复原。 这是个错误。 “但无限种可能中诞生的人类或许也正是混沌中的奇迹,他们复杂而又令人赞叹……” 你无法用一块儿钟表来定义整个宇宙。 我可以拨弄指针,我可以修理每一个齿轮零件,我可以让时间再度转动,按照我的意愿转动,我可以将所有生命都当做提线木偶。 但他们不是提线木偶。 曼哈顿博士找到了答案,这是他离开地球,离开所在宇宙的原因,他扼杀了自己的可能性,他将所有可能性归还宇宙。 谢谢你,琼,你为我指明了方向。 陈宇迈动脚步,而实际上,他并没有动,整个宇宙以他为中心开始转动。 他放弃了眼前这个量子现实的一切,他重新观测,他适应着自己崭新的姿态,他行走于时间线之中。 四岁那年,陈宇挖到了有着放射性残留的金属片,他的手掌被刺破,送进了医院。奇迹般的,神经性的感染没有留下任何严重的后遗症,只是在那之后,他不再欢笑,他沉迷于观察人们的行为动机,他吓到了他的父母。 时间线被修正,所有的可能性都开始塌缩,如今只有一个现实。 陈宇确保了自己的诞生,与此同时,他没有去做任何其它的选择,他张开双手,将封存的《可能性之书》封存于一个盒子之中,他确保统一性的完整,而那里面是所有自己的一切量子现实。 那盒子旋转起来,其余的三本书在这一刻也都一齐翻开,“血肉之路”下方的锁链开始拉升,那新的天血层内翻涌的能量海洋卷积着涌进灵魂球内。 它们从陈宇的指缝中缥缈的钻出,漆黑的能量裹挟着那个盒子。 曼哈顿博士的能量开始外溢,它们潮水般被剥离出陈宇的每一寸皮肤,它们钻进那个冒着森森黑气的盒子,那里同样承载着名为“世界”的魔杖法器神力。 陈宇将一切可能性归还给了所有宇宙,他放弃了观测,但他不会放弃这股力量,他需要他来弥补之前对多元宇宙造成的伤害,他需要这股力量来挽救残破不堪的宇宙即将面对的灾难。 魔盒成型了,它作为新的法器漂浮在陈宇的手掌上方,漆黑的轮廓下并非由真正的物质构成,它更像是能量化的结晶体,而真正的内在与陈宇的意识相连,并且直接贯通到了新的天血层内与源头的力量连接在一起。 如今,陈宇仍旧漂浮在量子洪流之中,魔盒的维持下,他可以轻易保证自己不被撕碎,甚至了解其本质,并且找到无数条可以通往任何时空、任何现实的大门。 我通过作弊赢得了《可能性之书》为我准备的试炼,我握住了自己的所有可能性。 然后……触及现实,并超越现实。 陈宇低头看去,微观的量子洪流中,一切抽象的能量漩涡在魔盒的重新干涉下开始以粒子形态重新排列,它们构成了自过去到未来的所有时间线上的画面。 这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档案馆,而陈宇漫步其中,开始仔细的搜寻蛛丝马迹。 第七章 二元世界 2020年7月21日,陈宇看到自己翻开了《守望者》的漫画。 这是标志性的时刻,他终于在量子档案库的翻阅下发现了这一点。 而也是在这一刻,两个没有任何交集的宇宙产生了某种微妙的联系。 1985年11月2日,曼哈顿博士离开了原本的宇宙,他要去找一个不那么复杂的地方,他在法老王的启发下想要播撒生命的种子来建立一个崭新的宇宙。但他进入了多元宇宙,看到了不一样的地球。 2020年8月15日,陈宇看完了《守望者》,他陷入了沉思,他被曼哈顿博士深深吸引,因为他觉得自己和那个超越神明般的存在有着十分相似的共同点。就在同一天,陈宇在网上看到了《末日钟声》。 1938年4月18日,曼哈顿博士见到了卡维尔·科尔曼,那是一个演员,一个用于熟悉并观测多元宇宙的锚点和参照物。 2020年8月17日,陈宇看到了《末日钟声》中曼哈顿博士登场,他看到曼哈顿博士坐在餐馆中面对着卡维尔·科尔曼。 1938年4月18日,曼哈顿博士开始适应多元宇宙,他开始了观测,他看到了超人。 2020年8月20日,陈宇画出了曼哈顿博士,他不知为何要这么做,他只是觉得他在看镜子中的自己。而就在回家途中,《守望者》的漫画内容令陈宇做出了一个选择,他解决了一起命案,他将线索提供给了警方,他将一切告知父母,而父母陷入沉默。 冰冷的沉默。 1938年4月18日,曼哈顿博士再度回到了卡维尔·科尔曼面前,他稍稍有些困惑,他的表情第一次变得微妙,他下意识的想要做一个实验,他被超人吸引住了。 2020年10月2日,陈宇看着勉强挤出笑容的父母在忙碌着一顿丰盛的晚餐,他知道自己的父母还是决意找回信心,他们依旧残存着希望。但陈宇觉得这对他们而言是一种痛苦,因为他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他们在害怕。 必须将他们从痛苦和绝望中解救出来,陈宇决意赴死. 1940年7月16日,曼哈顿博士出现在了还是列车职员的阿兰·斯科特上方,他看着列车脱轨,他准备移走那个令阿兰·斯科特成为“绿灯侠”的灯笼。 2020年10月3日,陈宇装作疯狂的袭击了他的家人,他导演了自己的死亡,而就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露出了久违的微笑,他释怀了,但他眼中的父母却泪流满面。 当黑暗逐渐吞噬了整个世界,有什么东西却在陈宇死亡的那个刹那间荡开了涟漪,那个涟漪就仿佛那个微笑,而微笑继续在黑暗中蔓延着,它像是汇进了一片汪洋大海…… 1940年7月16日,曼哈顿博士没有移开那盏灯笼,他察觉到了一个强烈的波动,他被那个出现的特殊性所吸引,他离开了地球,他在灵薄狱附近的空白前驻足,他愈发强烈的感觉下,向着灵薄狱伸出手,他看着空白中出现的神经脉络,他看着一点瑕疵将空白染上了颜色,他看着那抹灵魂在和自己的联系下从灵薄狱中钻出,然后向着多元宇宙坠落。 二元世界间的壁垒就此破碎,两个没有交集的存在在这一刻撞进了同一个时间节点。
1979年9月12日,陈宇如同新生儿般的向着多元宇宙坠落。而曼哈顿博士观测着这个和他一样闯入了多元宇宙的存在,他看到了陈宇短暂的一生,他看到了陈宇所经历的一切,他看到了陈宇最后的选择。 就在陈宇之上,灵薄狱渗透进了一丝黑暗,它追逐着陈宇,那是渗透进来的虚无。 曼哈顿博士犹豫着,观测着,直至在虚无抓住陈宇的那一刹那间将自己的部分力量交给了陈宇,那仿佛某种被激活的淡蓝色丝线,它们裹住了陈宇,并以陈宇临死前最后的微笑为根基。 光诞生了。 那最初之光的力量与虚无的黑暗纠缠在一起,他急速坠落,他穿过神域,他在时间与黑夜的一部分构成的梦境世界陷入一场逆流而上的旅程。终于,自黑夜的幕帘内缥缈而下的一缕薄纱接住了陈宇,她抛弃了自己的职责,她本应帮助普拉莱雅吞噬造物,但她违背了规则,她如同曼哈顿博士一样好奇的观察了陈宇的一生,她爱上了他,她想要给他一次选择,她用自己入夜前的那一抹微光托起了陈宇,还有那个支离破碎的融合宇宙。 她耗费了几乎所有的力量,她坠落凡尘,并等待着“第一环议会”的审判,等待着“铅黄大墓地”的召唤和死刑。 就在黄昏的阴影下,欲望奸邪的狞笑着,她拿着时间的怀表,然后消失在了梦境世界之中。 1979年9月26日,曼哈顿博士出现在了哥谭街头,他走过街道,驻足在一家老店铺前,他抬起头,看着招牌上的字迹——终末狼烟。 曼哈顿博士端着下巴思索片刻,然后他穿过了玻璃门,走进了店铺。 温暖的阳光洒在橱窗之内,两张古朴的椅子摆放在红色的地毯上,一个身穿衬衫和背带裤的人坐在椅子中,他捏着一个杯子,咖啡的热气消失在了阳光之中。 而那个人的面容也隐于阳光之中。 “你令我观测到了你,而我在这里就像是站在时间和多元宇宙之外。”曼哈顿博士没有一丝感情的说道,“这是一个宇宙,这是一个空白的口袋宇宙,一个……” “一个避难所,一个观测点,随你怎么说,朋友。”那个人用戏谑的口吻说道,“我亲手建造了它,它耗费了我……不少精力,我甚至不得不亲自从宇宙各处搜罗材料,我很享受那个过程,它令我想起了曾经在混沌中面对未知的最初梦想。啊……那时的我就像个傻小子,许久之后还在玩着你正在玩儿的这种游戏,琼。” “我失去了原本的锚点,我失去了超人这个观测对象,你干预了我对多远宇宙的观测……不,我已经干预了,而你正想要对我说这个问题。”曼哈顿博士无声的走到面对着那个被光遮住面容的男人的椅子前,他慢慢坐下,银白色的眸子盯着那个人,“你干扰了我的判断,你甚至可以……毁灭我。” “别这么说,琼,我和你一样都只是个……守望者。”那人慢慢前倾身子,露出和大卫·鲍伊极为相似的一张瘦脸,那惨白的面容上,黑暗深邃的眸子兴奋地看着曼哈顿博士,而那血色的双唇慢慢咧开,“我只是想要提一个建议,并寻求一个室友。” 路西法·晨星端着咖啡一脸奸笑。 第八章 路西法的邀请 陈宇在量子档案馆内稍稍抬起眼皮。 一直都没有现身的路西法出现了,他行走于宇宙之间,甚至没有留下任何行踪,他居然最终选择了哥谭,并且建造了这个观测点? 难道他就是那个卡尔·佩德罗?他杀死了曼哈顿博士,并将曼哈顿博士留存的这部分力量交给了莱克斯? 他到底想要什么? “建议?”曼哈顿博士歪了下头,他无法洞穿人心,他更无法看透路西法,他只能大致了解路西法的一部分本质,却根本找不到他的起源。 过去、现在抑或未来,静止的时间中没有路西法,但他无处不在,他又根本不会被多元宇宙、时间乃至神域束缚住,他高于一切,他无法被观测。 陈宇也是一样,他仍旧看不到关于路西法的任何过往和未来,而之所以他能够在“终末狼烟”这个时间与多元宇宙外的口袋宇宙内看见路西法,是因为曼哈顿博士的缘故,他们拥有着相同的力量。 如果路西法插手其中,那么路西法也必定知道陈宇在看着他。 也就是说,无论路西法做了什么,都到了收尾的阶段。 而陈宇能够想到的只有……“狂猎”。 “是的,不知从何开始,我在那些可悲的凡人心目中就成了一个可以提供建议的形象。”路西法咧嘴笑着翘起二郎腿,“他们总是会问我怎样才能得到更多的财富,怎样才能救下他们的亲人,怎样才能得到胜利,怎样才能让他们的仇人死无葬身之地……自私、无耻、懦弱,那些蛆虫让我感到恶心。但至少他们让我看到,有时候这也是不错的消遣。” “消遣……我对你来说也是一种消遣?”曼哈顿博士眨了眨眼睛,他像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而路西法对他来说则是一个比多元宇宙还要复杂的存在,他无法理解这个混乱却又被某种秩序填满的存在,他的矛盾令曼哈顿博士极为着迷。 “你还有什么事可做吗,老兄?”路西法耸耸肩,摆出一副事实如此的样子,“时间对你来说毫无意义,这个宇宙也好,其它的宇宙也罢,都只是打发无聊的书本,你想要得到什么答案,哦,朋友!相信我,你什么都得不到!因为压根儿就不存在什么答案!” “你的言论和我来到这个多元宇宙之前的混沌理论观点一致,我厌倦了人类复杂的情感和拙劣的思想,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他们无法理解宇宙运行下那简单而并不复杂的逻辑,他们恐惧着未来,诉说着经验,寻求着指引,又忽略着世界的本质。他们从未真正的听过我所说的任何话语,他们要的只是我来拉扯他们的丝线。但万物永不终结,世界一直都在,那不是我创造的,即便我的出现改变了那个世界,但没有我,世界依然存在。”曼哈顿博士用空洞的语气说道,“我离开了,我又回去了,我观测到了人类微小可能性所引发的奇迹,我站在超脱人类之上的位置看到了他们这些渺小生命于无尽宇宙中的意义。” “角度……有意思。”路西法喝了口咖啡,表情依旧那么欢愉,“我俯瞰凡人无数岁月,我行走于人间无数岁月,我从未觉得他们是某种……奇迹,他们更像是宇宙的癌症,是我父亲拙劣实验的产物。自由意志?你真的相信这些,琼?将可能性交给这些白痴,那只会证明他们注定会走向毁灭!你知道这些,因为你看到了,你转身离开,是因为你想要证明你可以创造真正的奇迹,就像我父亲一样去缔造崭新的生命,去玩一场崭新的游戏。承认吧,你根本不在乎那些家伙,他们都是一群贪得无厌的跳梁小丑!” “或许吧,如果你并不在乎那些凡人,为何要阻止我去观测超人?”曼哈顿博士歪着头问道,“为你会阻止我干涉这个宇宙?” “超人……哈哈……”路西法笑的浑身乱颤,“你到底看到了什么?我猜猜……希望,对吗?他是那么纯真!他是那么和蔼可亲!他是那么无私!超人精神!天哪!看看那些二傻子们!看看那些狭隘愚昧的疯子们!还有那群懒惰的拥趸!他们早已失去了可能性,琼!他们喝下了毒药!就像寻求我的建议并向我许愿一般!他们不过是将责任甩给了那个氪星来的傻小子!他们将他捧上神坛!他们将一切都推给了这个白痴!他鞭策了什么?一群享受着愚民顶礼膜拜的英雄和后继神明?一场群魔乱舞的变装秀?”
“我以为那是……”曼哈顿博士陷入了矛盾之中,他需要观测数据,他需要更多推演来找到逻辑。 “忘了他吧,琼!那所谓大义,所谓勇往无前的精神都是建立在他可以凌驾于那些人类之上,所谓的希望是他在人类的追捧下盲目的愚蠢和自负!他什么也拯救不了,他带来的只有更多的问题,还有人类的固步自封。他并不是良药,他也并非一个最佳的观测点。”路西法深邃的眸子闪烁出了金色的光芒,他咧嘴笑道,“你所说的的角度问题,我十分感兴趣。而我所要提供的建议也是寻找一个崭新的观测角度,一个无限接近你的样本,一个在人间最黑暗角落中行走的样本。将你的力量交给他,而你则留下来看着他所走过的每一步选择,就在这个宇宙名为地球的盒子里,让我们看看,当最终打开盒子时,他这只小猫……会是怎样的状态。” 曼哈顿博士稍稍皱眉,但很快的,他又舒展开了,“我忽然觉得我在这一刻无从选择,这是一个相当……有意思的状态,但这并非某种统一……很好,我接受这个提议。” “我非常高兴,琼,和聪明人对话始终令我无比愉快。”路西法的笑容愈发灿烂,他突然打了个响指,无数个瓶子从后方柜子上飞了过来,“这玩意儿来自那群监视者一族的小人儿们造的容器,它们会确保你的力量被牢牢存放于这间屋子内,也会成为你的锚点,更是为了公平起见,让你更客观的看到一场别开生面的实验。” “你想让我回归凡人姿态?”曼哈顿博士用手指托住了下巴。 “角度,琼,这栋建筑将令你俯瞰众生,而你的凡人姿态则会用另一个早已忘却的角度审视整个过程。”路西法伸手指着天空飘荡的那些玻璃般的瓶子说道,“而我……则是你的对立面,我会充当与你辩论的角色,你瞧?我已经开始兴奋了!这简直就是最棒的消遣!” “你……难以琢磨。”曼哈顿博士却还是站起身来,他摊开双掌,蓝色的量子身躯散发出更为明亮的白光,“但我接受这场实验,即便这或许是我最后的观测。” 路西法站起身来,他手中的咖啡和杯子消失在了一团火焰中,紧接着,火焰中出现了一根金色的权杖,他将其递给曼哈顿博士,“它将会令你恢复,抓牢它,琼!我不会掌控任何人的命运!” 很快的,所有的瓶子涌进了淡蓝色液体般的能量,而曼哈顿博士在“终末狼烟”的大门开启的那一刻消失了。他回到了1940年7月16日,他从那个令阿兰·斯科特成为“绿灯侠”的灯笼上移开视线,他注意到了路西法提及的崭新特殊性存在。 他看到了陈宇,他将其拽入多元宇宙,在1979年9月12日,将自己的一部分力量赋予了陈宇,而那股力量的作用下,陈宇连接到了“源头”,他开始坠落,并造成了多元宇宙的崩塌,甚至将多个宇宙的不同平行现实碎片融合成一个最后的多元宇宙。 紧接着,曼哈顿博士回到了守望者宇宙的1959年8月,他告别了女友,他辞去了工作,他走进了路西法的观测点,手中攥着那金色的权杖。 那随着陈宇在停尸间睁开双眼,1979年9月12日,被曼哈顿博士重新命名的“老城鞋店”于哥谭出现。 第九章 始作俑者 整个事件逐渐明了起来。 路西法·晨星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他蛊惑了曼哈顿博士将他的力量交给了我,也正是那似乎能够产生某种连接的特殊力量令我被“源头”选中,也正是我进入多元宇宙引发了虚无普拉莱雅的入侵,而她认为我的坠落将会引发一场席卷整个多元宇宙的灾难,所以普拉莱雅才会准备让整个多元宇宙湮灭。 但“黄昏”救了我,那个无尽家族的黄昏,黑夜的侍女。 “死亡”与神秘人在“铅黄大墓地”的交谈中也提起了“黄昏”,她说“黄昏”并不后悔救了我。 陈宇若有所思,他甚至猛然睁大双眼。 拉尼娅! 陈宇记起了那个在汽车旅店看到的女孩儿,那个背包客,那个神秘到令他无法记起的女孩儿,那个让他无比在意却又不知道是谁的女孩儿。 原来我们早就见过了。 正是拉尼娅救了我,她也因此坠落凡尘。 因为“第一环议会”的规则,无尽家族不能和凡人相爱和结合,否则那会造成一场悲剧。但“欲望”悄悄的影响到了“黄昏”,是“欲望”让“黄昏”爱上了我,爱上了还依旧是血肉之躯的我。 一个凡人。 为了保护我,为了保护多元宇宙,“黄昏”不断抹除我的记忆,她避开我,即便命运总会令我们相遇,但只要我不认得她,我不会爱上她,悲剧就不会发生,而她也无法死去,更不能回到黑夜的宫殿,她只能永远留在人间,重复着孤独永恒的一生。 这难道都是路西法的阴谋?他既然注意到了曼哈顿博士的到来,他既然早就在做准备,他既然知道我的出现,那么他……必定知晓“黄昏”的举动。 陈宇无法观测关于路西法的一切,但他无比确定路西法必然参与其中,“欲望”也是他蛊惑而来的,而“欲望”不会放过戏耍家族成员的游戏,上一次是墨菲斯,而这一次,她找上了“黄昏”。 这算什么?路西法难道认定我会爱上“黄昏”?他认为我的决定会触发“第一环议会”的铁律,从而引发一场灾难? “狂猎”。 陈宇沉吟间似乎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 路西法早就告诉了我“狂猎”必将开始的这个结果!那个赌局!那个匪夷所思的赌局!他根本不是在给我任何助力!他每一步都在将我推到如今的境遇!推向他所策划的这个结果! 路西法从不撒谎,他说的全是事实。 正是他开启了“狂猎”。 不!路西法在赌我必定会引发“狂猎”的开始! “就是这样,陈。”路西法忽然如同一团火焰般的在陈宇所在的量子档案馆内现身,他先是平面凝滞般的姿态,但随着他背手走进这个量子空间,他背后的黑影开始摇曳起来,黑影很快取代了火焰,也将路西法裹挟其中,令他以人类的正常形态伫立在陈宇的面前,他嬉笑着,根根直立的头发如同扭曲的黑色枝叶,又如同黑色漩涡般的怒焰,他的双眼喷着金色的火光,身上的衣服融于影影绰绰的黑暗,“我看到了你,那是一个偶然。” 陈宇稍稍侧目,他注意到手中的量子魔盒不停颤动起来,它仿佛在瑟瑟发抖,被路西法的威能所震慑。 “在‘铅黄大墓地’和‘死亡’交谈的正是你,对吗?”陈宇平静地问道。 拉斯金和麦泽金说过,那里是无尽之物的墓地,只有抛弃了所有信仰、失去了神明身份的存在才能进入那里。 而路西法抛弃了地狱,他不再是撒旦,他不再是凡人信仰中的那个地狱之王,他也早就不是大天使,他只是路西法·晨星,他可以进入“铅黄大墓地”,无人敢阻拦他的到来。
“那只是一场嘘寒问暖,那也只是为了踩个点儿,好让以后的游戏更有乐趣。”路西法轻描淡写的咯咯笑着,他混不在意他的庞大阴谋,他戏谑的笑声像是这一切真的不过只是一场打发时间的消遣,“你瞧,陈,我放弃了复仇,因为我发现那太过无聊。反抗我的兄弟们?反抗我的父亲?不,那毫无意义!赢了我又能去哪儿?我又能证明什么?而输了……我也没什么好失去的。当我知道父亲所谓的计划时,我就知道,压根儿就没什么自由,我的存在也不过是令他的形象更加光辉夺目而已。” 路西法说着踏过一束束粒子流和分崩离析的能量漩涡,他走到陈宇的面前,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无比巨大,他周身上下的黑暗仿佛能填满整个量子空间,他近乎无限。 他仿佛一头巨大的凶兽。 “我很失落,陈!我像个小孩子般的在每一个时代里惹是生非!我和那些凡人做着交易!我在地狱里欣赏那些越来越无趣的征伐表演!”路西法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俯瞰着渺小的陈宇,“我厌倦了,凡人一成不变,地狱一成不变,无论我在不在那儿!我想要寻求……改变,一些我所没做过,也没想过的改变,直到琼的到来。” “琼?”陈宇歪了下头。 “是的,琼。他在1938年4月18日尝试改变那个有氪星小子的无聊元宇宙,他想要做出改变。”路西法露出阴险的笑容,“我以为那是父亲伟大计划的一部分,但我发现了一些有趣的特殊变化。我去了命运花园,我找到了命运,我逼他给我看《灵魂之书》,而他将一张书页撕了下来,他说《可能性之书》即将出现,改变即将到来,他让我去黑夜的宫殿。” 路西法低下头。 “你瞧,我有时很尊重他人。所以我乖乖的去了黑夜的宫殿,我不觉得我得罪过这个姐妹,但黑夜显然不想见到我,我只见到了黄昏。”路西法头上的黑暗欢快的摇曳着,他眼中的金色光芒愈发强烈,“我提及了命运所说的改变,我提及了琼的到来和可能引发的多元宇宙的灾难。而黄昏,哦,尽职尽责的黄昏,她开始了观测,她必须确认变化是否会带来湮灭,她是否应该拉开黑夜宫殿的帘幕,迎接终局。” “黄昏会相信你的话?”陈宇问道。 “不,当然不!黄昏请示了黑夜,黑夜在一声叹息间放她远行。你瞧!我无法撒谎,陈!”路西法笑道,“黄昏要召唤毁灭,但毁灭那小子却早已抛弃了他的职责。黄昏只能亲自去接近琼,她看到了湮灭的可能性,她也遇到了欲望。巧合,啊……命运的巧合,而我只是个旁观者,我愈发感兴趣了!因为就在那时,我看到了你!” “你因此建造了‘终末狼烟’,你找上了准备引发灾难的曼哈顿博士,你将他的观测转移到了我的身上。”陈宇抬头仰望着路西法那愈发抽象的脸庞说道,“你开始计划一场阴谋,你要证明什么,路西法?” “改变,陈。”路西法说道,“我只是个看客,陈。我想要看到的是你会怎么做,陈。” “我不会爱上拉尼娅,你知道的,我无法理解……爱。”陈宇平静地的说道。 路西法哈哈大笑,他慢慢缩小,在无法注意到的瞬间,他再度回到了人类的模样,他拍了拍陈宇的肩膀,然后调头走进自身燃起的烈焰之中,“别忘了这是一场赌局,我们走着瞧,陈。我们……走着瞧。” 第十章 时间战争 量子档案馆的震颤停止了。 陈宇陷入沉默。 1979年9月23日,“谜语人”从阿卡姆疯人院逃出来后策划了一场游戏,他让帮派陷入火拼,并准备安置陷阱来抓住蝙蝠侠,而他误入了“老城鞋店”。 毫无疑问,那是路西法开的门。 而路西法也支走了曼哈顿博士,并遗留下那根权杖。 “谜语人”打碎了瓶子,触碰到了他所无法理解的超凡力量,他被甩到了未来,见证了哥谭的毁灭还有自己的死亡。当他回归时,他盗走了路西法交给曼哈顿博士的权杖。 “谜语人”找上了莱克斯,他要改变那个末日般的未来,也只有莱克斯能知晓该如何使用曼哈顿博士的力量。 于是,实验开始了。 莱克斯所看的是一个得天独厚的机遇,因为他知道这种力量意味着什么,他可以彻底间抹除超人对人类的影响,他可以创造一个崭新的未来。但他的秘密实验引起了“首席”的注意,那个同样天才般的疯子暗中调查到了莱克斯集团,但他的一个失误令他失去了联络“末日巡逻队”的机会,反而被莱克斯囚禁。 一番游说,莱克斯以末日危机为由说服了“首席”加入实验。 10月2日,莱克斯开始观测时间线,三名经过脑部手术的实验体无法承载力量而崩散。 10月5日,莱克斯看到了模糊的黑暗。 10月10日,实验依旧毫无进展,而未来只剩下了一片黑暗。 10月15日,“初堕者”找上门来,他带来了莱克斯所需要的那一点儿变通的助力——魔法。 还有大天使加百列的心脏。 毫无疑问,那个令“初堕者”找上莱克斯,令加百列献出心脏的正是路西法。 对攻打天堂的执着,对上帝的无限爱恋,和那份忠心耿耿的怒火令“初堕者”急于得到更大的助力。而陷入自我怀疑,对上帝的信仰开始崩塌的加百列被忽悠入局了,他想要的是净化整个宇宙。 他们要的都是发动一场自天堂之战以来新的浩大战争,而战争的舞台就是地球。 陈宇继续快速的翻阅着量子档案馆的每一页篇章,他需要找到一些可以力挽狂澜的机会,他需要确定是否在这条时间线中还有挽回的一线生机。 莱克斯的实验步入正轨,他将“双面人”,“企鹅人”拉下水,他承诺一劳永逸的解决蝙蝠侠,他承诺帮助他们主宰哥谭并清除其余的势力和那些疯子。莱克斯发现了“午夜老爹”的死亡,还有陈宇的出现,他看到了纽约的混乱和秘密魔法战争。 莱克斯推测到了最大的威胁,他无法确定陈宇真正出现的时间节点,他毕竟没有得到曼哈顿博士所有的力量,他准备回到过去,他需要更多的时间来策划一场阴谋。但他十分谨慎,他不会让自己去玩这一场时间游戏。 “谜语人”成了最佳傀儡,他被心灵传输送到9月9日的阿卡姆疯人院,和过去的自己重叠,他越狱成功,并伪装成了小丑开始了一系列的布置。他找上了在“秩序之主”的预言引导下开始搜寻陈宇的“午夜老爹”,他提出了合作,并告诉了他未来所要发生的部分事件。 9月12日,陈宇坠落。 9月15日,陈宇在雷文斯坎福利院遭遇了袭击。 9月16日,“谜语人”、“企鹅人”和“午夜老爹”密谋精神控制了超人,将其关进了氪石棺材内。 9月23日,“谜语人”联系了莱克斯,在权杖的引导下,莱克斯和“首席”进入了这一条被篡改的时间线,而伴随着陈宇坠落所引发的融合宇宙灾难,另一条残存的时间线和量子现实毁灭了。 这就是莱克斯最初观测到的永恒黑暗。 9月25日,“谜语人”和“首席”利用路西法赋予那根权杖击碎了“老城鞋店”的橱窗,击杀了几乎失去所有力量、成为凡人姿态的曼哈顿博士,他们夺取了剩余的力量。 曼哈顿博士临时前的能连外溢连接到了守望者宇宙,罗夏被拽入了这条时间线,出现在12月3日。 而受到影响的另一个人则是觉得“谜语人”扮演自己十分有趣的小丑,他同样越狱而出,并发现了这场游戏,他决定享受其中。 但所有人都不知道,操纵一切的是路西法,那个口袋宇宙真正的主人也并非曼哈顿博士。他们看不到路西法,只有陈宇能借助和曼哈顿博士之间的联系看到路西法在椅子中消失的瞬间所显露的一脸奸笑。 9月26日,“老城鞋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最初的“终末狼烟”。 而陈宇,第二次坠落,在“源头”的力量剥离并成为了新的天血层后,他和初次坠落的自己重叠,并入了如今被篡改的时间线,经历了莱克斯介入的各种事件,也拥有了被控制的超人的那段记忆。 陈宇甚至在这条时间线上没能遭遇柯林斯,但他却拥有两条时间线的全部记忆。 在漫长的坠落之中,那段空白期却隐藏着一场没有硝烟的秘密战争。 “午夜老爹”没有真正的死亡,他被“初堕者”掌控来帮他完成对纽约灵魂市场的全面占领。 “首席”愈发不安,他观测到了末日危机无法避免的结局,他认为莱克斯疯了,于是盗走了加百列的心脏,他抢夺了曼哈顿博士的部分力量,开始了新的观测。
他利用蝙蝠侠和神奇女侠找到“谜语人”,并在爱尔兰的爆炸中被囚禁。他利用罗夏和“问者”这两个不同宇宙极为相似的存在接触“终末狼烟”制造了两个开关,他甚至利用加百列建造了“思维空间”,他邀请小丑进入以神奇女侠的思维为墓室,以万圣节杰克的疯狂为基准制造的囚笼中,并将蝙蝠侠困在里面充当燃料。 这是“首席”的最后一搏,他甚至杀死了莱克斯。 在麦泽金杀死加百列的那一刻,墓室迸发出的能量将是“首席”进行最后观测的筹码。 但这一切都在路西法的罗网之中,“首席”将陈宇带到了9月25日曼哈顿博士遭遇袭击的那一刻,他将过去与未来的所有力量交给了陈宇,他认定陈宇是一切的开始,也将是力挽狂澜的最后希望。 “你错了,‘首席’。”陈宇轻叹一声,“你完成了一个死循环,一个闭环,而这正是路西法想要的。我被封堵在这条无解的时间线和融合宇宙中,我可以修改历史,但无论我怎么做都没有办法改变如今的一切。因为……多元宇宙被锁定了,只剩下了三个。” 多重观测已经搅乱了时间线,而路西法的“终末狼烟”则是渗透进时间线上的癌症,它无法被清除。 我只能抹除自己的坠落,就像曼哈顿博士那样将所有的可能性留给这个多元宇宙。 但那真的可行吗?路西法是否会找到新的替代品? 《灵魂之书》上的命运会自己弥补历史上的空白,而“终末狼烟”这个在时间和多元宇宙之外的永恒存在依旧会影响着整个多元宇宙的发展,因为我们都走进了那里,在那里留下了影子。 灾难依旧会发生。 无解的谜题,路西法抛出了他的王牌。 不,他摊牌了。 陈宇凝视着量子空间内错乱的粒子流,他仿佛看到了一切画面构成了路西法狞笑的巨脸。 我可以放弃,我可以离开这里,去创造一个新的宇宙。 现在的我可以做到。 我不会爱上“黄昏”,我不会碰触“第一环会议”的禁忌,从而引发“狂猎”,我只要逃走,任凭这个多元宇宙死去,路西法的赌局也就不会存在…… 不,路西法会追上我,他会一路跟随,而“黄昏”则会永恒的漂流,被命运拉入一个个被我舍弃的多远宇宙废墟内。 我输了? 陈宇不知不觉间握紧了拳头,他记起了“黄昏”曾说过的话。 我会找到梦,我会找到欲望和毁灭……毁灭。 “那根可以触及‘终末狼烟’的权杖。”陈宇的双眼闪烁着光芒,“那个似乎可以摧毁‘终末狼烟’的最后希望……” 还有一线生机。 陈宇伸手触碰量子魔盒,紧接着他消失了。 陈宇来到了9月25日,他找到了推着轮椅的“谜语人”,他在一片白色电光下现身,向着蒙住脸的“谜语人”伸出手。 围巾在能量场的作用下被吹飞,露出一张带着眼镜的惨白面容,那张脸上带着最为疯狂的狞笑,绿色的眸子饶有兴致的注视着陈宇,他的左手握着一支如狡黠月光般的匕首,右手则攥着“谜语人”用来藏匿权杖的文明棍。 “小丑……”陈宇瞪大双眼。 “将军!哈哈……”小丑猛然挥舞手中的匕首,带着权杖钻入了被切开的空间之内。 陈宇晚了一步,他看着在暂停时间下静止的街道。 路西法将所有死角全都防住了,而那权杖是唯一的。 追逐小丑? 不,他会在某个“思维空间”设下埋伏,而在那里,一切力量都将化为乌有。 一个女人缓步走来,那女人瀑布般的黑发挡住了一部分白皙的俏丽脸庞,她那极重的眼影下清冷的眸子闪烁着星光,她穿着黑色的破旧t恤和牛仔裤,深紫色的嘴唇略微上翘下说道,“你记起了我的名字,你失去了最后的筹码,你还有一条路,陈。” 陈宇看着缓步走来的“黄昏”。 “杀了我。”“黄昏”说道,“现在的我可以被你抹除,另一个黄昏便会接替我的位置。阻止最后的纷争,令‘狂猎’终结。” 这或许是一个可行的方案,这或许是唯一能纠正所有错误的方案,只要牺牲“黄昏”,只要赢得这场赌局,路西法就会退场,多元宇宙或许就可以迎来重生。 “不。”陈宇惊讶的听到自己平静的说道,他向着“黄昏”伸出手,“你救了我三次,现在该轮到我了。” “你疯了。”“黄昏”在陈宇面前瞪大双眼。 “很遗憾,我倒是想体验下疯狂的感觉。”陈宇没有收回手,“你死了,就会证明路西法是对的,他在利用命运嘲讽上帝的自由意志。” “黄昏”犹豫着,“而你相信那最初之光……” “不。”陈宇露出一丝微笑,“我只是想看到路西法吃瘪时的样子。” “黄昏”笑了起来,她抬起手,当手指触碰到陈宇的指尖时又缩了一下,“你有了反攻的计划?在这个几乎死局的局面下?” “不。”陈宇耸了耸肩。 “你真是疯了。”“黄昏”握住了陈宇的手,“你甚至都不愿意骗我一下。” 第十一章 行于暴力 陈宇拉着拉尼娅走进量子空间,“黄昏”并没有因此分崩离析,她虽然失去了几乎所有的力量,但她仍旧是无尽家族的成员,她的本质还是无尽之物,不会受到外在规则的制约。 “我们要去哪儿?”拉尼娅好奇的问道,“另一个平行宇宙?” “不,灵薄狱的边缘,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我还需要思考。”陈宇平静的拉着拉尼娅的手边走边说道,“路西法的权杖我根本无法得到,小丑拥有的那匕首……” “月光匕首,那是月神赋予的一块儿碎片,那可以任意切开空间,令持有者去往任意地点,包括神域、地狱或是梦境世界。”拉尼娅解释道,“我不知道那个疯狂的男人是如何得到它的,你的确追不上他,如果他有一个不在现实中的藏匿点,他甚至可以超越时间。” 就是这样,陈宇知道在路西法的指引下,小丑将会在每一个可观测到、并能够实施抢夺的时间节点出现,至于康斯坦丁引发的那回到最初时间点的闭环时刻无法触碰,因为那将会令陈宇获得的力量消失。 可为什么路西法会任凭我得到这些力量?为了令我绝望?让我在得到无上力量的同时让我看到自己依旧寸步难行? 事实也正是如此,路西法抹杀了所有可能性,他嘲讽着自由意志,因为此时的自由意志和选择权成为了最大的笑柄,因为无论怎样选择,路西法都会笑到最后,而陈宇将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这就是和撒旦做交易的后果,即便路西法不承认,他依然是那个令所有存在谈之色变的地狱之王,而他在地狱之时甚至一直都在摆烂,他从未认真过,除了这一次。 他是认真的。 陈宇百分百确认这一点,他撒了狠般的想要赢下这一局,他要借着我和支离破碎的多元宇宙来向着他的父亲狂吼出他的永不放弃。 拉尼娅忽然“扑哧”一笑,那叛逆而又冷傲的脸上多出了一点儿温柔。 陈宇疑惑地回了下头,他们已经快要接近灵薄狱了,这个过程甚至要比之前的“血肉之路”还快。 “我只能从死亡那里听到你的事,她诉说着你的阴险狡诈,她说你是最危险的赌徒和骗子。”拉尼娅咯咯笑了起来,侧脸的蝴蝶纹身也颤动起来,“但她却说你有着一颗温柔的心。” “我觉得这是自相矛盾的话,拉尼娅,我的心也早已停止了跳动。”陈宇眨了眨眼睛,“所以,我可以赞同死亡之前的那部分描述,我无法承认最后的那个谎言,或是夸大其词。” “所以我才会笑,铁皮人!你可以松开手,桃乐茜会跟上你的!”拉尼娅微笑着看向自己白皙的手背,“所以你对自己的评判是……一个混蛋?” 陈宇犹豫了下,然后松开了手,他下意识的瞄了眼拉尼娅,“不,或许他人会如此评判我,但我自认为并不是。我注重的是结果和逻辑推论,我一直都在寻找一条可以达到目的的最优解,而在康斯坦丁他们的约束下,我也必须添加上一些不那么……理性的成分,我在努力理解人们所说的底线,但我无法做到全然接受。所以归根结底,谁对谁错,或许只能是角度的问题。” 拉尼娅叹了口气,她似乎稍稍有些失望。 “所以说,你爱上我是一个错误,那也不过是欲望的把戏罢了。”陈宇引导着魔盒开始最后的调整,以避免他在接触到灵薄狱时被夺走记忆和他物理层面的形态,“或许我们会避免悲剧发生,只要你不再……” “不,陈。我不会欺骗我的内心,我只是在为你感到一丝……遗憾。”拉尼娅此时双眼闪烁着蓝色的微光,她的衣服变成了一身洁白的长裙,而她的身后则环绕着细微的星河,“请不要时刻欺骗自己了,陈,你可以将其当做武器,但你也可以敞开心扉。你在意他人对你的看法,因为你总是期望着能理解他人,在这个过程中,你却迷失了。就像你的父母,你没必要去证明什么,你只需要远离,并在某一天告诉他们,你在乎他们。”
陈宇沉默的站住了,他转过身时稍稍有些迷茫,他想起了康斯坦丁所说的话。 憎恨自己吧,那是你的力量源泉。 “你并不自私,相反的,你比任何人都在乎整个世界。你已经拼了命的证明这一点,即便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你在用你自己的方式守护这个世界,你不是那些英雄,但你比他们更应该被称之为英雄。”拉尼娅走上一步,在光纱缠绕下,她伸手轻轻碰触陈宇的左脸,温柔的说道,“你努力的去变得更好,更接近人性,更满足他人的期许……不,陈,你是时候为自己而活了,那并不意味着随心所欲,或是任意屠戮,我说的是告诉所有人,你有属于自己的路要走。” 学习,模仿,理解。 陈宇的前生与今世在脑海中瞬间浮现,也展现在了量子档案馆中。 它们遍布所有可见的空间内,仿佛异样的群星闪耀。 “我很庆幸你没有爱上我,陈。”拉尼娅放下了手,她惨然一笑,“但我希望你知道,欲望左右不了我,我反而很感谢她,因为她令我发现了你,看到了你的内心和你的一切。我并不后悔,我也会陪着你走到最后,直至终结。” 陈宇觉得胸膛内燃起了一团烈火,仿佛一座冰山在长久的岁月中终于碎裂融化。他低下了头,他甚至抹了下从眼中流下的泪水,他极为惊讶,他从未感受到这种情绪,他观察过、学习过,却从未理解过。 陌生,却是那么的……美好。 陈宇抬起头,他认真的看着明丽不可方物的拉尼娅,“我……我可以……不,谢谢你,拉尼娅。” 陈宇突然转过身,他开启了通往灵薄狱的大门,在宇宙重新停止移动之际,他抵达了那片永无止境的空白之地边缘。 心脏突然跳动起来,那早已不再是凡人的躯壳内居然重新生长出了生命的律动。 不是现在。 陈宇一语不发的操纵着量子魔盒,他大声说道,“回来,维斯提布兰,我知道你躲在这里。” 灵薄狱的边缘很快分裂出了一小块儿蠕动的纯白泡沫,它翻涌着,然后逐渐定型,并且飘到了陈宇的面前,最终变成了一座小型的白银之城。 神秘屋的大门开启了,维斯提布兰以天使姿态稍稍颔首,他极为惊讶,尤其是在看到拉尼娅时,但他最后却还是咧嘴笑了,“你永远都是那么令人惊喜,陈。” “不,我就快要输了。”陈宇引着拉尼娅走进了神秘屋,在大门关闭的那一刻说道,“而我们现在的对手是路西法。” “我一点儿都不吃惊。”维斯提布兰耸耸肩,“他总是那么爱折腾,一个不省心的家伙。那你现在要做什么?我真没想到,黄昏女士会跟着你。” “做最后的博弈。”陈宇平静地说道,“去找奥丁。” “你要杀了那个战争之王?”维斯提布兰挑了下眉毛,显得有些兴奋。 “我希望不会走到那一步。”陈宇说道,“或者说,如果非要那么做的话,我希望那会有效。但我现在的确拥有杀死他的力量,是的,那是最后的选择。” 第十二章 进入阿斯加德 神秘屋开始了移动,它瞬间抵达神域的边界。 当神秘屋的大门开启的那一刻,外面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这里是炼狱之间,它和地狱相连,宛若延伸而出的一条河流,它汇聚到黑夜之中,而一条支流流向彼世的地下世界,流向第二世界的墓园,通往所有已毁灭诸神的腐烂殿堂。”拉尼娅说道,“维斯提布兰曾是天使,他现在虽然不再是‘公正之首’的一员,但他的本质没有彻底改变,无论是天堂还是地狱都会发现他的,这个屋子也很难穿越炼狱之间,因为永恒黑暗的本质会吞噬空白,我们只能徒步而行。记住,这里没有捷径。” “这样就足够了。”陈宇点点头,他本想着通过“血肉之路”和印度神明所在的帕塔拉相连这个捷径走入神域,在通过帕塔拉找到去往阿斯加德神域的路,但很显然,炼狱之间的存在令各个神域之间的联系没有任何捷径可言。 “我会带你进去,这就像是穿过一条黑暗的隧道,只是它的路程无法估量,你只能想着你的目的地,坚定不移,不要去在意黑暗中出现的任何幻影,因为那都是迷失在炼狱之间的记忆和灵魂,它们都是被遗忘者,它们在来世的道路上犹豫不决。”拉尼娅走进了黑暗之中,上方瞬间出现了一些仿佛实体化的锋利钟乳石,或者那更像是炼狱之间的森森獠牙,“来吧,陈,如果这就是你想要走的路。” “带上这个!”维斯提布兰忽然伸出一根手指,很快的,“秩序之主”纳布的金色头盔出现在了他的手中,“我拿回了它,‘秩序之主’的力量和这里连接紧密,它会成为不错的稳定器。而那个闪电侠消失在了神速力中,他像是……过载了。” 陈宇接过了纳布头盔,它再度变成一枚胸针,“巴里·艾伦或许也被路西法囚禁了,我并没有做到令他的速度失控的极端举动,我只是需要令观测失效的超光子束。” 紧接着,陈宇义无反顾的走进了黑暗,他没有回头的冲着身后摆了摆手,“继续在灵薄狱的边缘等待,我会找到你的,维斯提布兰。” 旅程开始了。 拉尼娅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她时不时的伸手拨弄什么,仿佛安抚着炼狱之间徘徊的灵魂,她一路行进,没有回头一下,而陈宇注意到拉尼娅裙摆之上环绕的星河在逐渐熄灭,她所剩无几的力量再度消耗着。 “拉尼娅……”陈宇忍不住开口。 “别出声,陈,跟紧我。就像我说的,你决定了你所要走的路,我也一样。”拉尼娅坚定地继续迈动脚步,“行于世间,我体验到了很多,死亡也跟我讲了很多,我和你一样都开始了解生命。我知道我的职责很重要,但那并不像黑夜母亲所说的毫无意义,也是路西法在傲慢之下所无法看到的。是生命定义了我们,他们赋予了死亡意义,他们赋予了黄昏最后的怜悯与希望,因为我同样意味着黎明的到来。” 拉尼娅忽然转身,在微笑和黑色发丝飘扬间,光明取代了炼狱之间的黑暗獠牙,将拉尼娅身后快要熄灭的星河点亮。 无比巨大的破败城墙在萧瑟枯萎的荒原之上于远方静默耸立,荒原中央那无比巨大的参天大树洒下孤寂的阴影,而一座雄伟却失去了大部分光彩的拱桥一路延伸到那颗仿佛快要死去的世界树之下,在那巨树的阴影之后则耸立着大片被薄雾笼罩的神殿。 “阿斯加德。”拉尼娅轻叹一声,“黄金时代最后的丰碑,他们曾经不可一世,我曾见过万马奔腾的场景,我看见过奥丁手持永恒之枪冈格尼尔奏响战争号角的威武,我也看过他那个傻儿子托尔擎着万钧雷霆的战锤横扫过所有敌人的壮举……但黄金时代已逝,随之而来的信仰崩塌令这片土地愈发贫瘠。即便第三世界为他们带来了短暂的繁荣,那些投射到多元宇宙间的影子,那些在凡人信仰下诞生的无数分身难以填饱旧神的胃口,他们的时代终究还是落幕了。” 陈宇和拉尼娅走向了彩虹桥,在冷风吹拂下,一些淡黄色的细小花瓣飘扬于风中。 陈宇抬起头,纯白的光芒穿透了愁云惨雾,这个世界似乎获得了一点点的生机。 “战争……”陈宇沉吟道,“奥丁是战争之王,而如今多元宇宙的乱局……” “你说的没错,陈。我们得走快点儿了,我有些不好的预感。”拉尼娅也紧张起来。
他们跑上了彩虹桥,在没有光泽的龟裂拱桥之上,一个带着鹰盔、身着链甲与破烂披风的魁梧男人拦在了拱桥中间,他那金色的头盔下长着一张颇为粗狂奔放的面孔,惨白的皮肤如同白纸,他双眼漆黑如幽夜,但两点寒星透射出来仿佛能看穿一切。络腮胡上的嘴巴微微上扬,那狰狞的表情极尽鄙夷与傲慢。 男人晃动了下手中剑柄上雕刻着人头的锋利宝剑,他身后长着金鬃的坐骑则喷了个鼻息,又抬了抬蹄子。 “何人敢擅闯阿斯加德?”男人张嘴间,一口金牙烁烁放光,“吾乃海姆达尔,凡人之父!汝等……” “你难道不认得我了吗?”拉尼娅上前一步,裙摆飘扬间,她昂起头,双眼中宛若群星闪耀,星河流转开来,在拉尼娅的周身上下环绕着。 海姆达尔稍稍瞪大双眼,他有些惶恐起来,甚至挠了挠头,“啊……原来是黄昏女士,您怎会离开黑夜陛下的宫殿……” “我要见战争之王!我要见阿萨神族之王奥丁!”拉尼娅大声说道。 “好的,黄昏女士。如果这关乎宇宙兴衰,好的……我会为您开启通往金宫的大门!”海姆达尔谄媚般的笑了起来,然后用手中的长剑划开彩虹桥上的空间,一道帘幕被拉起,他恭敬地让到了一边,“请吧,黄昏女士,还有您的仆从。” “他不是我的仆从。”拉尼娅稍稍皱眉。 陈宇却无所谓的耸耸肩,他转头笑道,“谢了,海姆达尔。你不会想知道自己刚刚差点儿要经历什么,我衷心的为你感到庆幸。” 海姆达尔眯缝起双眼,他感到十分困惑,直到陈宇消失在传送门的那一瞬间,海姆达尔才发现彩虹桥边的一部分凭空消失了,就仿佛被某种诡异的存在啃食掉了一般。 陈宇如今站在泥泞的土地上,他看着衰草连天的步道和破损台阶上的粗糙木制殿堂,“这就是金宫?” “它失去了本来的色彩。”拉尼娅走上阶梯,“你可以认为奥丁破产了,没什么财富和神力来供应奢华的宫殿!阿萨神族的其余神明也都在陋室内瑟瑟发抖,但现在无尽的雨季过去了。” 那意味着战争要回归了。 奥丁必然嗅到了“狂猎”的味道。 很快的,他们站在了金宫简陋的屋檐下。 一个巨人般壮汉正粗鲁的啃食着一只牛腿,他根根直立的毛发仿佛钢针,一脸大胡子和那浑浊的双眼透露着野蛮与暴力,他那身肌肉极为吓人,反而衬托的那个脑袋小的可笑。壮汉只穿着一身红色的布袍,他看到拉尼娅时立刻双眼放光,他站起身,裂开满是油污的大嘴,然后在拉尼娅的面前俯下身,“女人?你是来找我的吗?没错!我就是阿斯加德最强大的雷神!你想看看我的雷神之锤吗?只要碰一碰,我的雷神之锤就会变大!如何?女人?来我的宫殿……” 拉尼娅直接给了雷神托尔一巴掌,她轻蔑鄙夷的看着这个没脑子的傻大个儿,“我找的是你的父王奥丁!你好大的胆子,托尔!我是黄昏!黑夜的侍女!” 托尔摸了摸粗糙的左脸,他先是有些惊讶,但很快便一脸狞笑,“那又如何?这是我的地盘!” 陈宇走上一步,拦在了拉尼娅的身前平静地劝道,“我们没有时间陪着你胡闹,托尔阁下,请让奥丁……” “什么东西!”托尔轻蔑的突然双拳贯向陈宇的脑袋,他真的想要将陈宇砸成肉饼。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托尔瞪大浑浊的双眼,他看到自己的双手被一股力量托起,而陈宇仅仅抬起了一根手指,一个魔方般闪耀着淡蓝色光芒的盒子在陈宇的面前漂浮着。 下一秒,托尔的双拳开始分崩离析。 这个蠢材终于恐惧的叫嚷起来。 “闭嘴,托尔!”一个洪亮低沉的声音从金宫内响起,紧接着,一个面容全都隐于破烂宽檐帽下的瘦高男人走了出来,他攥着木杖,在托尔的身后站定,“我就是阿萨神族之王,而我知道你是谁。你既然和黄昏女士一同到来,那就是金宫的客人,我的家就是你的家,我的酒肉任你享用。” 陈宇放下了手,重塑了托尔的双臂。 第十三章 巨狼之王 “奥丁……”陈宇看着被阴影笼罩半截身子的阿萨神族之王,他站在台阶上,宛如一尊可怖的雕像。 “为何而来,凡人?”奥丁那阴影下的一只散发着森森冷气的眸子盯着陈宇,“你破坏了宇宙的秩序,你甚至差一点儿带来多元宇宙的毁灭。现在,你甚至来到神域……唔,黄昏女士,您又为何会和这个凡人同行?” 奥丁刚才声称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也就是说他知道我现在的本质。 我早就不是凡人了,他为何要以“凡人”来称呼我?那是为了彰显自身神性的傲慢?还是他是故意为之,并且知道“狂猎”和我之间的关系? “我只是一个引路者,而陈是我的……朋友。”拉尼娅抬头间十分礼貌的看着奥丁,“伟大的战争之王,还请您能倾听我的这位朋友接下来要说的建议,因为这关乎到宇宙的……” “狂猎。”奥丁忽然发出一阵沙哑的笑声,他的手指攥了攥木杖,“你们是为了‘狂猎’而来。” 台阶下的雷神托尔坐在了地上,这个没脑子的壮汉还在瞪着那双牛眼惊讶地检查两双似乎并没有什么毛病的双手,一小片雨云在他的头顶不断的落下雨点儿,他却混不在意,“我发誓我今天还他妈的没喝酒呢!这是什么诡计?啊哈!难道是和那个小骗子洛基一样的把戏?我可是雷神!托尔绝不会上当!我需要公平打一场!” “闭嘴,托尔!”奥丁吼喝了一声,他依旧稳稳站在原地,“‘狂猎’必将开始,这是‘第一环议会’决定的,是恒古不变的平衡中的一部分。路西法曾亲手破坏了它,看看如今的宇宙,平衡崩塌陷落,秩序凋零,我需要发动一场席卷整个宇宙的战争,我也准备好了,骨角一定会奏响,令宇宙在战争中迎来新的平衡。” 大义凛然。 似乎也没有什么偏颇的。 奥丁的职责并非他自己赋予的,而是在神明诞生的那一刻便强加到他身上的。神明全都是所谓的上帝伟大计划中的一环,他们全都是造物中的齿轮零件,他们无法定义自己,他们循规蹈矩,按照原本的剧本玩着一成不变的游戏。 真正的破坏者是路西法,是我这个突然的闯入者。 找到自己的路。 拉尼娅的话在陈宇的脑海中浮现。 他情不自禁的稍稍侧目看了眼面色凝重的拉尼娅,她如今站在奥丁的神域之中,作为神域的主神,奥丁在自己的领域内要更加强大,更别提现在“狂猎”的阴云笼罩整个宇宙,战争将带给阿斯加德新的伟力。 “你认为路西法这个亲手毁了骨角,并结束‘狂猎’的家伙会让你成功的将这个古老的传统来回来?”陈宇平静地问道,“如果你奏响骨角,路西法就会再度插手,并将‘狂猎’破坏,想想看,届时会发生什麽?你还是会失去一切,奥丁,你不会赢得胜利,你只会再一次的回到这破败的金宫内,在屋檐下看着永不完结的雨季。” 奥丁沉默了。 雷神托尔此时在一旁坐在地上玩着那可笑的小锤子。 “你为何会在乎‘狂猎’的成败?”奥丁第一次稍稍俯下身子,大片阴影洒下,一直蔓延到陈宇的脚边,“即便失败,你也可以离开,是的,我看得出来,你拥有那样的力量。还有无数个多元宇宙,你为何会在乎这一个支离破碎的垃圾堆?你甚至可以自己创造一个微缩宇宙,你可以创造一个新的伊甸园,你为何要在乎‘狂猎’即将引发的生灵涂炭?”
狡猾,戏谑,充满了熟悉的味道……骗子的味道。 陈宇歪了下头,他打量着同样弯腰审视着自己的奥丁,“这不像是守护平衡的战争之王所说的话,你应该极为关心‘狂猎’的成败,因为这是你的荣耀,这是你得职责,这是你挽回颜面的最佳机会。但你……却在避重就轻,转而探究我的心理。这让我想起了一个更符合如此手段的家伙……” 陈宇看了眼雷神托尔,他想着之前雷神托尔所提及的那个狡诈无比的洛基。 伪装与欺诈,这是洛基的拿手好戏。 “既然如此……我没有必要浪费口舌了。”陈宇抬起右臂,量子魔盒再度出现在手掌上方,而他的身后,灭物主从阴影中悄然爬升起来,它变得更为巨大,那巨大的阴影几乎将整座金宫笼罩其中,“奥丁在哪儿,洛基!我找的只有这个阿萨神族之王!至于你,对我毫无意义!” 陈宇的周身上下被无数淡蓝色的光点覆盖,那身量子皮肤下,他的双眸迸射着纯白的光芒,胸口的氢原子标记也烁烁放光。 那高大的奥丁向后踉跄了几步,他手中的木杖突然在一片白光中崩散为亚原子。 斗篷消失了,洛基现出了真身,他极为恐惧地抬起手臂,像是要保护自己,那惨白的尖脑袋上一头金发倒竖着,猫一般的大眼睛惊恐地看着散发着淡蓝色光芒的陈宇。 “这并非我的主意!是奥丁令我呆在这里!是他让我挡住任何一个访客!”洛基小心翼翼地向着陈宇的身边蹭着,他很快便跪在了地上,他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你瞧,我已经被囚禁了太久了!我渴望着自由!我只能顺应那个背叛我的兄弟!这都是不得已为之……” 一道寒光划过,刀锋在陈宇的侧脸成为了一堆金属颗粒,它再度凝聚,最终成为了新的尖刀。 陈宇抬起一根手指,那尖刀的刀尖对准了洛基的面门,巨狼之王立刻手忙脚乱的向后爬去,他偷袭失败了。 “别、别这样!先生!我不过是想要得到自由的可怜之人!我可以帮你!我们可以做一个交易!”洛基嘶声喊叫着,“任何事!我会为您做任何事!” “杂种!骗子!”雷神托尔此时站了起来,他手中的锤子开始快速成长,“你说好了不会背叛奥丁和我!你食言了!” 雷神托尔踏上一步,雷神之锤立刻砸向洛基。 “不!”洛基抬起了瘦长的胳膊。 什么都没有发生。 洛基有些纳闷儿的放下手臂,他发现雷神托尔消失了。 “我可以将你重新送回那个地下的无尽黑暗中,我会令你继续承受蛇毒带来的苦痛,或者……”陈宇看着洛基说道,“帮助我,我会让雷神托尔变成你的样子来承受那无尽的苦痛,选择吧,洛基。” “一心一意,先生!”洛基爬了起来,他恭敬而又欢喜的鞠了一躬,“奥丁去了另一个地球,他将断裂的骨角藏在了那里,即便宇宙崩塌融合,它也会一直在它原本呆着的位置。” “带路吧,洛基。”陈宇身上的量子皮肤消失了。 第十四章 另一个地球 洛基再度伪装成了奥丁,他昂首阔步的走到彩虹桥之上面对衣衫褴褛的海姆达尔。 守卫彩虹桥的凡人之王正孤零零地蹲在地上喂自己那瘦骨嶙峋的战马,他抬起头,很快便站了起来,然后向着洛基深鞠一躬,“吾王!” “打开通往凡间的道路,海姆达尔。”洛基模仿着奥丁的语气沉声命令道。 “可您说绝不能打开通道,即便是您下命令也不行。”海姆达尔有些惶恐地搓着手陪笑道,“守卫彩虹桥是吾辈的职责,您说过必须等到‘狂猎’结束……” “别废话!计划有变!路西法要找我们的茬!我必须重新慎重考虑!我也必须要寻找合适的新猎手!打开通道,海姆达尔!”洛基伸手指着海姆达尔威慑道,“难道你想要让我在黄昏女士面前颜面扫地?难道你想让我直接将你轰成渣滓?” 海姆达尔有些恐惧的缩了缩脖子,但他还是摇了摇头,挤出一副十分委屈的模样,“可、可是,吾王,您令我设下了牢不可破的誓言,那是绝对的约束,我根本无法……” “可恶!”洛基扭头看了看拉尼娅和陈宇,“我想……我们只能……” “无妨,我们可以绕一下路。”陈宇抓住了拉尼娅和洛基的手,然后于意识内翻开了《魔法之书》内的“血肉之路”,神域的部分地图显现出来,他立刻找到了印度神明所在的神山帕塔拉。 绝不能让拉尼娅再次使用自己的力量来穿越炼狱之间,她的力量已经所剩不多了,而让洛基带路根本不在考虑范畴内,他可能会将陈宇和拉尼娅扔在那片永恒的黑暗中,在那里,陈宇也无法触及神域来解除雷神托尔身上的重塑效果,洛基至此便可在宇宙间欢快的兴风作浪。 那可真是便宜了这个王八蛋了。 很快的,在洛基的一声惊呼下,三人从阿斯加德消失,他们在缥缈无垠的星河之上穿行,这种感觉和量子状态下移动宇宙和重构自身的感觉有着根本上区别。在“血肉之路”内行进更像是梦境国度、万物之绿或是其它的超现实的精神层面的穿梭,就连本体都融入了纷乱的色彩中,陈宇甚至再度看到了那极其宏大的星辰国度,在如今的旅程中见到的才是宇宙最真实的一面,它们全都拥有狂放悦动的生命之力。 至于宇宙间的星辰,那不过是这些星体透射的影子罢了。 陈宇进入了时间的长河,他很快又超越了他,他绕过一个个黑夜留下的黑洞,最终透过无限云层,降落在了帕塔拉的山脚下。 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在金碧辉煌的立柱群和神殿周围向上激情澎湃的生长着,它们在这里有着取之不尽的养料,它们奢侈的挥霍着凡人虔诚供奉的祭品,它们贪婪的吮吸着信仰的甘甜美酒。 欣欣向荣。 和阿斯加德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我不知道为啥奥丁能忍得住。”洛基恢复了原貌,他阴恻恻地抬起尖嘴猴腮的脑袋看着一派生机下的繁荣景象,“要是我,我就会……” “你就会怎么样,洛基?”一个男人在三人身后温文尔雅的忽然说道。 陈宇转过头,他看到了一个佩戴着金色华美项圈和首饰,皮肤几乎和苍蓝色的天空一个色调的束发男子,他平和的微笑着,手中却攥着一张弓,身后金色的箭筒内装着数根箭矢。 “你在我的神域内无法威胁到我,洛基。我可以轻易看穿你,我可以将你遣送回阿斯加德……嗯……”那男子看向陈宇,他挑了挑眉毛,“好久不见,孩子。哦,你没有带着我送你的‘循环之眼’,你的戒心还是很强啊。忘了说了,我是罗摩,毗湿奴的化身。” 罗摩是毗湿奴的第七个化身,他曾解救众神下凡,他既是毗湿奴,同时也是他自己,一个永恒的帝王,无论生死。
“我并没有抛弃您的好意,罗摩大人。”陈宇说道,“我只是物尽其用罢了。” “我没有任何责怪你的意思,因为归根结底,我也只是一个看客,我送你礼物是因为不满意路西法的威胁,我答应他帮你隐藏身形,则是为了神域的和平。”罗摩依旧平和的微笑着,“我不想看到‘狂猎’的到来,但……因果使然,并非你我决定的。黄昏女士,您应该比我懂得此道。” 罗摩看向稍稍皱眉的拉尼娅,他笑道,“我为您的决心欣喜,我也为您的鲁莽感到遗憾,但我并不会评判,毕竟吾乃三法相的守护,司掌轮回平衡之道。” “谢谢您,毗湿奴……不,罗摩大人。”拉尼娅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开口问道,“您可曾看到了什么?多元宇宙的未来……” 罗摩抬起了右手,“我躺卧于梵天之海边缘,梦中常与您的母亲交谈。是的,我知晓万物终结之果,我知道路西法与这个孩子将带来怎样的改变。《可能性之书》已然现世,和路西法的约定也已经终止,我可以说出那些因果之道,而你们真的想要听吗?” 拉尼娅愣住了,很快的,她扭头看向陈宇。 “不,我来这里只是为了请您为我们开启通往凡间的道路,仅此而已。”陈宇谦恭地说道。 直接开启那薛定谔的盒子?不,那不过是重新被困在命运中的作茧自缚。 罗摩微笑着点点头,“可以,孩子。我知道你会再度到来,毕竟我已经……醒来。” 陈宇已经明了。 毗湿奴若沉睡,世界循环不止,如若毗湿奴苏醒,毁灭将至。 毫无疑问,毗湿奴会加入“狂猎”,但她仅仅是守卫神域?还是成为猎杀“受猎之神”的猎手? 抑或是,毗湿奴仍旧站在我的这一边? “来吧,跟上我,还有你,洛基。”罗摩转过身时说道,“收起你的匕首,洛基,别逼我将你丢进虚无之海的边界!” 洛基耸耸肩,左手背在身后偷偷摸出的匕首消失了,他无耻的咧嘴一笑。 罗摩引着众人走上了一条崎岖的山路,他们绕过丛林,走进一个漆黑的山洞。随着黑暗降临,一点微光亮起,而在微光之下,罗摩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长着六条手臂,头戴金冠的男人。 “这是筏摩那大人。”拉尼娅解释道,“毗湿奴的另一个化身,他可以跨越时空。” “见到您很荣幸,黄昏女士。”筏摩那粗犷的声音在黑暗的洞穴内回荡着,“还有你,孩子!我已知晓你们要前往的目的地,因为洛基藏不住任何事情,我可以轻易看穿他,他只是个骗子。” “随你怎么说,筏摩那。别忘了曾经发生过的事儿!别忘了我是如何令你们失去原本的神域!”洛基奸笑着,“我挑起过一次战争,我还可以……” 陈宇伸手攥住了洛基的脖子,“别忘了你的承诺,洛基。” 洛基眨了眨眼睛。 “小心点儿,孩子,他要比折磨他的毒蛇狠毒一万倍。”筏摩那转过黝黑的头颅,在双眼闪烁的蓝色光晕下,他向前迈了一步,而仅仅这一步,天地瞬间变幻定型。 神域和筏摩那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城市街头的喧嚣。 “纽约,陈,我们到了!”洛基已经换上了一身西装,他贪婪地环视着街道上的人类邪笑着,“我嗅到了奥丁祭坛的味道!他就在这里!” 陈宇则瞄到了更重要的信息。 在书报亭的报纸上印刷着日期。 2001年6月10日。 陈宇抬起头。 一个没有被毁灭,仍旧如常旋转的世界。 我真的抵达了另一个地球。 第十五章 埋伏 物是人非。 陈宇一时间算是大致明白了这种奇特的感觉。 看惯了1979年的老式街道和建筑,如今走在现代化的街道上总有些……好吧,陈宇在量子魔盒的作用下依旧能看到一些过去的轮廓。 这个地球依旧无法用漫画中的编号来标记,因为融合宇宙的缘故,这个地球必然也是数个平行宇宙残骸的拼凑,这也能解释为啥目前站在纽约街道上甚至能看到飞行的车辆,还有空中的磁悬浮轨道。 平行现实的出现是在同一个时间节点发生的不同选择,而一旦新的量子现实出现,它就会自己向时间的前后延伸,形成新的宇宙。 神速力的出现令历史不断向前推进,如此一来,一部分人的起源也会相应的出现变化,就像超人,他的诞生和起源不断的向前推进,甚至能够出现在未来,仿佛永恒的存在。 但对于其它宇宙来说,这一切都从未发生过。 而如今,由于融合宇宙的缘故,无数个时间节点诞生的平行现实碎片都被拼凑到了这一个时代里,错乱的现实会在同一个时代里去自行填补空白,向前和向后,起源也会一并填充,甚至和曾经的起源完全不同。 是的,这其实本身就像是一次宇宙的重启,但并不完整,而且千疮百孔。 重大的危机事件从未发生,或是被其它的事件替代,为了保持时间的连续性,命运那强大的自我修复机制完成了这极不合理的补完,而错乱依旧,甚至令一些不应该在这个年代出现的未来科技也被带入了现实。 只能说,宇宙本身尽力了。 最主要的是,平行现实的数量被限制住了,无限的可能性就此消亡,剩余的三个宇宙只能孤零零地等死。 “你真的确定奥丁在纽约?”拉尼娅在前方引路的洛基身后冷冷地质问道,“别耍花样,洛基!” “我没有理由欺骗你们,黄昏女士!”洛基笑嘻嘻地看着眼前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他十分高兴,或许也是因为他太长时间没有来到人间兴风作浪的缘故,他有些心痒难耐,“我说过了,奥丁必然知道你们会来,他令我伪装成他来挡住一切追兵。但他显然小瞧了你!我也没有违背自己的诺言,既然被看穿了,而我一直想要的自由可以到手,我只会对你们无比感激!相信我!我绝对是真心的!” 拉尼娅冷哼一声,她脸上那鄙夷的表情说明了一切,她永远都不会相信洛基说的每一个字。 “你知道的,这片新大陆是所有神明争相抢夺的香饽饽!奥丁也不例外,他将断掉的骨角藏于此处,就是为了吸收人类的欲望和贪婪!甚至是毁灭!”洛基回头咯咯笑了几声,他那对竖起来的猫眼中满是邪恶的光彩,“你知道奥丁对‘狂猎’的执着,那是他这个独眼龙骄傲的资本!因为只有‘狂猎’赋予的无上权力能令他肆无忌惮的横扫整个宇宙,乃至神域的各个疆土!没有神明可以阻挡!他们只能守住家门,瑟瑟发抖!然后等待着风暴过境!” 洛基说的确实不是假话。 “狂猎”是“第一环议会”下的古老传统,在骨角吹响后,“狂猎”就是近乎无敌的存在,所有生灵和神明都只能期待着奥丁和他的猎手快一些杀死“受猎之神”,从而结束那席卷整个造物的恐怖战争。 如此大的权力,奥丁必定长久沉醉于此。 直至奥丁不长眼睛的撞见了还未将恶名洒向宇宙的路西法,和那个刚刚开发的地狱。 路西法毁了“狂猎”,就等于毁了奥丁一直以来的荣耀和尊严。
当这一切能够重新开始,奥丁当然会全力以赴。 “但你怎么确定奥丁会在这个地球?”陈宇狐疑地问道。 “哦……我以为你是全知全能!”洛基的语气中夹带着些许讽刺的意味儿,“想想看,是谁摧毁了骨角!又是谁能有决定权将骨角丢进……” “啊哈……”陈宇挑了挑眉毛,他居然忘记了最重要的那个家伙。 路西法。 是啊,“狂猎”得以有机会重新开始都是路西法一手策划的,他折断了骨角,杀死了所有的“受猎之神”,他将“受猎之神”的头骨当做战利品带回地狱,而骨角……奥丁显然宣称的依旧攥着骨角全是为了颜面的嘴硬,路西法将其丢进了这个地球,是他告诉奥丁“狂猎”即将开始的征兆。 当然,路西法必然故意令奥丁一路监视下发现了骨角的存放地。 如此一来,即便洛基和奥丁不会偷袭,恐怕纽约也将是一个……陷阱。 陈宇环视四周。 阳光普照,欢声笑语,车水马龙,纷乱的广告…… “越来越近了,朋友们!”洛基拐进了一条步行街。 一个流浪汉在弹吉他,三个人站在那里点着头。三枚硬币旋转着落在琴盒内,两只鸽子从行人头顶飞过,三个女人注意到了洛基为了蛊惑人心而伪装的英俊样貌,她们微笑间,一个男人的可乐掉在了地上,三个小男孩儿拿着玩具奔跑着,其中一个是蝙蝠侠,而另一个却是超女,一个秃头男人在左侧热狗摊边慢慢转头,他看向了一个抱着婴儿的女人…… 量子魔盒凭空出现。 无形的保护罩立刻罩住了三人。 与此同时,一道无形的冲击力令保护罩闪现了一点淡蓝色的光晕。 “我们被包围了!”拉尼娅也发现了端倪。 一个可以任意占据身体的家伙。 死人。 陈宇现在只想到了这个家伙。 量子皮肤迅速包裹住了陈宇,氢原子标记在胸口烁烁放光。 只一瞬间,整条街道静止了下来。 “跟着我。”陈宇没有撤掉保护罩,他就这么全方位的保护着三人向前迈步。 所有人都定格在了原地,一切嘈杂的声音也都随之消失。 陈宇随意的看了看,在一家酒吧的门口站住了。 “你怎么知道奥丁就在这里?”洛基疑惑的抬了下眼皮,“你能看穿我的心思?” “不,那对神明暂时无效。”陈宇平静的说道,“我觉得你被耍了,洛基。要么就是你在骗我,并将我引到这个陷阱里,不过……好吧,我们走着瞧。” 陈宇转过身,面对酒吧大门,他忽然喊道,“出来吧,康斯坦丁!我看见你在这里!还是说你想让我将这里全部移平?” “该死的!”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酒吧门内响起。 陈宇有些意外。 很快的,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金发女人推开酒吧的门,她靠在门边儿叼着烟,双手插兜,那狡猾犀利的眼神扫视过三人,然后故作轻松的咧嘴一笑,并抬起双手,仿佛说她已经投降了。 “没想到我还挺出名的!”那女人戏谑地笑道,“好吧,帅哥!我如果说我抓错人了,你能信吗?” 陈宇稍稍有些惊讶,他已经观测到了这个女人的部分过去,也找到了她的名字。 她的确是康斯坦丁,只是……她的名字是伊莎贝拉。 第十八章 凡人的拥趸 “自由?”洛基忽然狞笑起来,他悄无声息的站在了黎明之子的身侧,高大的身躯稍稍弯下,那对儿竖起的猫眼在昏暗的酒吧内闪烁着危险的凶光,“别逗我发笑了,黎明之子!你和那些‘公正之首’没什么两样儿!你们都是懦弱的中立派!只不过你很幸运!你没有被卷入路西法开启的那场战争!你提前跑路了!” 黎明之子并没有生气,他嘿嘿一笑,带着黑色皮手套的双手交叠着放在手杖顶端的黑色弯钩上,“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洛基。你本身也是个叛逆之子,你渴望着自由,你唾弃着奥丁得到的预言,你知道众神在预言下对你的恶意,而你用恶作剧和阴谋来高调的回应他们的侮辱。你甚至用这种方式来否认命运强加给你和那些老顽固的锁链,但他们无法理解,而你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命运记录的必然之事。你作茧自缚,反抗化为乌有,你在黑暗中自怨自艾,将怒火倾泻到你可怜的妻子身上,而现在……你无能狂吠,在我的面前诋毁我的先见之明。哈哈……我不会怪你,洛基,因为我从你的身上看到了路西法的些许影子。” 洛基第一次失去了那奸诈的笑容,他愣在原地,大嘴张着,像是黎明之子说的每一个字都像尖刀般戳中了他的肺管子。 “嗯……不错的表情,或许我会为你谱曲一首,来证明你的……愚蠢。”黎明之子咧嘴一笑,右眼眼窝内的空白闪烁着细微的光彩,“我的离开并非幸运,而是基于对万事万物了如指掌下的缜密考量,还有……认真的思索。是的,我很尊敬我的兄长,路西法几乎是最完美的存在,他缔造了每一颗恒星,他将生命带到世间,所有的美好与光明……啊,你们真应该去看看黎明之初的造物,在人类还没有从第一世界的黑暗中爬出来时的纯真。但那很无聊,是的,循规蹈矩、小心翼翼,但造物终究原始而无趣,缺少了变化与无限的可能性。” 陈宇有些意外,因为黎明之子是第一个拥护上帝决定的堕天使。 “你们知道的,我们总是在向上,不断的向上。”黎明之子低头间看向钢琴的黑白琴键,“就像激昂攀升的音符,我们的眼中只有白银之城和上帝的荣光,我们旋转着,歌颂着永恒的和谐与光明,然后呢?那些造物中依靠本能而活的原始生命无法理解上帝的伟大,我们需要镜子,我们需要可以亲身感受荣光的敬仰者,我们需要造物可以自愿的恭维我们。父亲当然也知道这一点,于是,他创造了那些以他的形象投射到造物中的凡人,但他在实验初期,用计划约束着他们,命令着他们,左右着他们,逼迫着他们跪在天堂之光的脚下。” “你并不喜欢这样。”陈宇干巴巴地插言道,他开始明白黎明之子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家伙了。 “是的,小子。就像我说的,这和之前没有什么分别,我看着那顺从如绵羊般的亚当和他的那群卑躬屈膝的孩子觉得十分遗憾。如果信仰代表着强权,那么和那些在造物中只知道吃喝拉撒的野兽畜生有何分别?”黎明之子叹了口气,然后再度笑道,“我提出了异议,我和父亲进行了一场激烈的辩论,辩论的结果便是……我无法接受这样的‘伟大计划’,我退出了,我辞职了,我选择堕天。啊,没错,我不会反抗,因为我早就知道那毫无意义,因为问题并非出现在白银之城,问题出现在造物本身。你瞧?这是‘初堕者’和路西法都没有看到的地方,因为他们傲慢偏执,他们根本就不会俯下身去看看那些凡人!只有我看到了,只有我选择站在人类这一边。”
“你在往自己脸上贴金,堕天使。”拉尼娅紧锁眉头的说道,“你在否认造物的改变,你甚至诋毁了无尽家族和‘第一环议会’。你在宣称上帝承认了他的错误,你在强调是你促成了自由意志的诞生,你甚至要比路西法还要伟大,你甚至成为了那群凡人真正的造物主。” “哦,不要误会。我没有那么伟大,我也没有那么狂妄。我只是说出事实,我也只是在凡人的耳畔说出那些选择的言辞,或者提出一个问题。是的!一个问题,两个问题,我会期待凡人的答案,却不会干涉任何结果!”黎明之子抬了一下帽檐,他微笑着转身面对拉尼娅,“我促成了命运的转折点,这很微不足道,但我很享受在一次次交易中的乐趣。我是个务实派,拉尼娅,在自由主义之前,这是个大前提,和混乱无关,我坚守着秩序的必然,比如……我欣赏路西法所提出的代价。” 康斯坦丁叼着烟撇了撇嘴,她就是黎明之子所说的代价产物。 “那么,你为何会找上我?又是怎么找上我的?”陈宇直截了当的问道。 “你瞧?问题出现了!”黎明之子咯咯笑了起来,他的表情显得很是满意,甚至并不认为自己的陷阱失败会对他造成什么困扰,“价码。就像我说的,我是一个生意人,我提供一些选择,我会助力你的思考,但我需要一些报酬,把它当做某种平衡吧,小子,毕竟现在宇宙间的平衡岌岌可危。我甚至看到了垂死的监视者,岌岌可危的反物质墙,和你那不断消耗中的新天血层所勉强阻断的湮灭。你快没有机会了,因为路西法这一次是玩儿真的!” “你想要什么?”陈宇终于知道黎明之子真正的陷阱是如今正在进行的交易,康斯坦丁被利用了,那更像是某种测试,至于是在试探康斯坦丁,还是陈宇,目前无法找到答案。 “让我想想……”黎明之子用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摸了摸光滑的下巴,他很快盯着陈宇笑道,“啊……这是一笔大生意,我也有点儿诚惶诚恐!不如这样吧,我会回答你的问题,你本应知道的问题,而你如果此行失败,我会收走你的灵魂为我所用。如果你成功了,你只需要在未来帮我一个小忙。” “你和路西法真的是亲兄弟啊。”陈宇摇了摇头,“你们真的不考虑去开银行吗?” “灵魂本身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我说过了,我站在凡人这一边!而且我不是恶魔!”黎明之子微笑道,“相信我,无论输赢,你都会发现,我是非常仁慈的一个存在!” 第十九章 乐园 又是一个想要和我做交易的家伙。 而我的确需要线索,因为想要观测到那些神明十分困难,他们还有不少分身,都会干扰到观测的结果。 就像是在终末点内和路西法的对峙,他们总能找到一个极为诱人的条件。 陈宇注视着黎明之子,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家伙和路西法并不一样。如果说路西法行走于人间依旧是他反抗命运的一部分,那么黎明之子就是一个真正跳脱出这些纷扰的浪子。 就像他说的那样,他的确是自由本身,他或许本来便是上帝计划的一部分,那个将自由意志带入多元宇宙的火种,但他不会像路西法那样苦苦追寻一个死循环,他不会为难自己去不断的追问,他成了那个给出答案的人。 黎明之子乐于扮演如今的角色,他享受其中,但他同样在撒谎。 他并不在乎多元宇宙的安危,也不在乎那些凡人的死活。 当一切被推翻并重新来过之时,他仍旧会在这里,他只是乐此不疲的玩儿一场场游戏,而凡人不过是他的玩具。 现在,黎明之子找到了一个可以给他带来更多欢乐的人。 那就是我。 “让伊莎贝拉获得自由。”陈宇忽然说道,“这是我的附加条件。” 康斯坦丁稍稍瞪大双眼,她显然没想到陈宇说的是真的。 黎明之子稍显意外的抬了下眼皮,却没有犹豫不决,他咧嘴笑道,“很好,成交!我本来也没有把她怎么样。我们更像是彼此十分尊重的雇佣关系,对吗,伊莎贝拉?” “当然,头儿!除了我从你那儿没拿到一分钱这一点瑕疵!”康斯坦丁双手插兜戏谑地调侃着。 “请不要昧着良心说话,伊莎贝拉。我给了你足够的自由,我也教会了你如何看待这个世界,这都是无价之宝!”黎明之子用一根手指轻轻推了下帽檐,兴奋的左眼闪烁着愉悦的光彩,他顿了顿,然后冲着陈宇说道,“你我之间不必书面合同,因为言语足以产生约束力,但这并不代表着你已经成为了神明,或是和我一样的存在。是的,陈,我附赠给你一个免费的答案——你仍旧属于凡人。黄昏女士知道,而那个洛基也知道,他也正在算计着如何利用这一点来击垮你并拿走属于他的好处。” 洛基的脸色忽然变了,他立刻装出十分诚恳的态度面对陈宇说道,“不!你不能相信这个家伙!我绝对是一心一意……” “我不会怪你,洛基。因为欺诈是你的本质,但一只狡诈的山羊想要顺利的顶死一头雄狮……”陈宇扭头平静地看了眼洛基,“你知道大概率会发生什么,尤其是那头雄狮如今饥饿难耐。” 洛基咽了口唾沫,缩回了脖子。 “那么提问吧,陈。”黎明之子的双手重新按在文明棍的顶端,他耐心的等待着。而整间酒吧却忽然变得模糊起来,空间开始围绕着众人流转,很快的,他们抵达了一个喧闹的游乐场大门前。 陈宇抬起头,看到了“哥谭开心乐园”这一行字。 “欢迎来到我的乐园!”黎明之子迈步走进大门,“至少在这里,我拥有一个不错的项目。” “这么多年了,我还是有一回知道你在这里有产业,头儿!”康斯坦丁叼着烟走过人群,“你不会弄了一个什么豆腐渣工程,时不时的搞死几条人命吧?” 三个小孩儿攥着气球高兴的走过,其中一个甚至冲着黎明之子挥了挥手。 “哦!这是个玩笑,对吗?”黎明之子变魔术般的于手中多出了几支棒棒糖塞给了那三个兴奋不已的孩子,在他继续向前走时,陈宇注意到那三个孩子因为抢夺棒棒糖打了起来,而气球飞向了空中。 “我不是恶魔,死人对我有什么意义?”黎明之子笑道,“我以为你早就了解我了,亲爱的伊莎贝拉,我给了你不少选择,但我何曾要过你的命?恰恰相反,如果没有我,你就会死在雷文斯坎精神病院!”
“去你x的,黎明之子!”康斯坦丁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但他被噎住了,根本无法反驳,而他现在也知道那个占据了疯子般的病友的家伙就是黎明之子。 陈宇也知道了这一点,在交易于言语中达成一致时,陈宇便看到了黎明之子蕴藏的那股和创世纪息息相关的力量本质,那同样来自“源头”,那仿佛“神波”的集合体就寄宿在那副肉身内。 黎明之子虽然并非恶魔,但他却做了和恶魔一样的事情。 代价。 当然,他当然会说这都是他寄宿的那个可怜虫自由选择下的代价。 “第一个问题,为何酒吧那里会有奥丁的痕迹?还是说洛基……撒谎了?”陈宇开口问道。 洛基则突然浑身一颤。 “不,奥丁的确曾来过,他问了我两个问题。”黎明之子笑呵呵地说道,“然后在得到答案后走了。” “什么问题?”陈宇继续问道。 “骨角的下落,还有受猎之神的下落。”黎明之子扭头看了陈宇一眼。 奥丁并不知道“受猎之神”是谁,他会认为我是一个威胁,但路西法并没有告知他“狂猎”的目标。 但现在呢? “你告诉了他?”陈宇发现他们似乎正走向云霄飞车,他已经能看到巨大的招牌上写着“恶魔的俯冲”,在招牌下方是长着犄角的半个猩红头颅。 “我告诉了他骨角在哪儿,我也告诉了他‘受猎之神’尚未出现。”黎明之子奸笑着,“就是这样。” 陈宇叹了口气,“我们真的要一问一答的进行吗?” “规矩,陈。我说过了,还有价码问题。”黎明之子笑着走向云霄飞车的售票处,“每个问题都会有其标价。” “你刚刚说了用所有的答案来交换未来的结果!”拉尼娅急忙喝问道。 “哦,当然!但无论是灵魂的用处,还是未来的一次帮助都和价码息息相关,不是吗,黄昏女士?”黎明之子回眸一笑,他走过了无人的售票处,走向在轨道上静静等待的过山车,“我和路西法一样,从不撒谎。” “你们都擅长往天平上添加砝码,好了,黎明之子。”陈宇伸手拦住了拉尼娅继续的抗议,他需要更多信息,他也必须承担越压越重的代价,“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黎明之子没有出卖我。 即便毗湿奴提及路西法和她的交易已经结束,但这并不意味着路西法的庇护结束了,因为“狂猎”并未开始。 而康斯坦丁说他们在袭击一个有着特殊标记的人。 “好问题。”黎明之子在车厢边缘停下,然后优雅的转身并伸手指向陈宇,“我知道所有问题的答案,我也知道你会问出怎样的问题,我等待着你的提问。所以,并非我找到了你,陈,而是你找上了我,就在此时此刻!是的!” 黎明之子打了个响指,“我标记了这个瞬间!而现在,让我们来一场刺激的游戏,希望你不会恐高!而且他人,很抱歉,你们可以在乐园里随意消遣!我们会回来的,我保证!” 黎明之子向着陈宇伸出手,他一如既往的耐心等待着。 陈宇看了眼拉尼娅,她有些犹豫,她无法看透黎明之子,她很担心陈宇,但她做不了决定。 “你记起了我的名字,我不会消失。”拉尼娅最后微笑道,“我会等你。” 陈宇点点头,他握住了黎明之子的手。 “欢迎游玩儿我的项目!”黎明之子欢快的笑道。 第二十章 本已知晓的问题 陈宇跟着黎明之子坐进了过山车内,他看着前方黑暗深邃的隧道,听到了系统启动的铃声。 整个游戏中只有他们两人,其他人在熙来人往的游客间等待着,他们注视着猩红的车厢,注视着缓缓向前的陈宇,直至双方的世界都被黑暗阻隔。 “我们总是会走进黑暗,又从黑暗中走出。”黎明之子在陈宇的身边一脸轻松的说道,“这个过程永远不会改变,就像你我的坠落,不是吗?攀升,飞翔,坠落。在凡人眼中,那是一场注定的失败过程,但对于我们而言,那是触及光明的又一次攀升。” “角度,你提及了角度问题,而且你在说永恒,一个循环。”陈宇看着隧道尽头的微光说道,“但我眼前看到的循环是一个死结,另一个宇宙濒临毁灭,或许它已经被毁掉了,它所引发的余波也会影响到这个宇宙,还有那最后一个宇宙。你盯上了伊莎贝拉·康斯坦丁,那不是随机性的选择,无论是那场大火,还是雷文斯坎的暗示,包括那副牌,这是巧合吗?” 车轮在轨道间发出一阵刺耳的嗡鸣,金属与金属的撞击创造出了黑暗中的第一个声音,它们让虚无不再那么沉默,不再那么一无所有。 “我不会干涉任何事情,陈!时间和选择都是凡人将会面对的问题,从出生之前便开始了!”黎明之子扭头看着陈宇,他在笑,苍白的面容在黑暗中无法被掩埋,那只空白的右眼烁烁放光,就像是一道微小的门,“融合宇宙,你的坠落引发了变革,甚至替代了原本的一场重大危机!你可以想象所有的宇宙残骸被重塑成唯一一个破碎的宇宙吗?那个新地球!那个抹除了无限可能性的唯一一个地球!这个多元宇宙唯一的选择!” 陈宇觉得黎明之子提及的是没能发生的“无限地球危机”,在那场危机之后,残存的宇宙合并成了一个,地球也只剩下了一个。 而如今的融合宇宙至少还留下了额外的两个。 “你在说,是我干涉了康斯坦丁的命运轨迹。”陈宇沉思道,“而你是变化中的受益者,和另一个观测者。你知道我的到来,你只需要将康斯坦丁带在身边,牢牢控制住这枚棋子和锚点,即便路西法可以阻拦你的视野,他却无法阻拦命运的相会。他会想到这一点的,我想……路西法也找过了你。” “这不是一个问题。”黎明之子嘿嘿一笑,他将左胳膊搭在陈宇的肩头,“我也没有什么答案可以给你。” 但陈宇已经得到了回答,他逐渐玩儿明白了这个问答游戏。 用问题来换取线索,用最小代价的答案来拼凑出最后的答案。 价码问题。 是的,但这更像是用最廉价的零部件去拼凑出一模一样的机器。 云霄飞车开始加速,想要向上爬升,他们需要冲刺,需要一往无前的动力。 “你想用陷阱来困住我,而现在,你却在和我做一场交易……这是十分矛盾。”陈宇思索着,他的头发向后飞扬着,冷风在黑暗中吹拂着他的脸,“那不是你的真实想法,你在利用康斯坦丁,你会告诉他一个非同寻常的家伙会到来,你让他邀请我,而他则会在你的暗示下萌生出利用我来毁灭你并令他自由的一个诡计。他成功了,只是和预期的惨烈程度大相径庭。” 黎明之子大笑着拍了拍手,“她很棒,对吗?我也很欣赏她,无论哪个宇宙、哪个现实!他才是那个人类应该颂扬的斗士!然而人们总喜欢一些道貌岸然、光鲜亮丽的强者!但说穿了,这也是凡人的选择!我尊重他们,毕竟谁都想更轻松一些,而不是在烂泥中苦苦支撑!”
“你总是把康斯坦丁带在身边的,对吗?”陈宇在云霄飞车快要接近出口越来越刺眼的光芒之际问出了一个问题。 “她总是在我的视野之下,是的!我会指出一些细微的线索,我会将别人留下的烂摊子呈现出来,亲爱的伊莎贝拉总会冲上去,然后认为那都是我给她的任务!”黎明之子在愈发猛烈的强风中伸手按住了头上的帽子,鬓边的白色发丝飘摆下,他兴奋地注视着在阳光普照下的哥谭,“她总是自责,她无法走出阴霾!她认为她是一个混蛋!那不是她想着去拯救他人,她只是一个屈从了恶魔安排的败类!” “你在说伊莎贝拉是自由的。”陈宇摇了摇头,他开始攀升,车厢甚至微微颤动起来,“我不明白,既然如此,灵魂对你来说有何意义?” “《圣经》是按照时间顺序书写的!一件事接着一件事不断进行!你的观测也是如此,陈!但我们可以随意翻阅!听懂了吗?宇宙在我们面前是有上下文的!但凡人不同!他们看不见这些,他们从黑暗中爬出,他们所经历的远比记录的要多得多!”黎明之子如今面对着湛蓝色的晴空,他们还在攀升,“对他们来说微不足道的经历构成了一次长征!对我们来说那都是文字间的一行话,或是平平无奇的一个可以被忽略的注脚!因为那都被认为是无意义的叙事!那被认为是转折点前的无病呻吟!大错特错!陈!灵魂的意义就在于此!每一颗石子即便没有动,它也依旧发生着细微的改变!但我们高高在上!我们总在俯瞰!我们学不会换位思考!” 云霄飞车抵达了最高峰,它慢了下来,它在酝酿一次俯冲。 哥谭如今一览无余。 “灵魂!灵魂才是我们应该翻看的书籍!每一个细胞!每一段记忆!它们所承载的是造物中最奇妙的存在!”黎明之子在最后的静寂中笑道,“能理解我的寥寥无几,路西法也不行!或许只有米列奥斯!哦!是的,那个崇尚艺术的兄弟!那个创造了‘试金石’并在人间记录下人类一切的兄弟!” 黎明之子张开双臂,像是要拥抱整个世界,他扭头看着陈宇,“这就是灵魂的意义!陈!我品尝着它们带给我的绝妙旅程!他们的人生令我愉悦!现在,我们要向下坠落了!” 世界瞬间像是被掀翻了过来。 陈宇俯瞰着下方,人们仍旧在自己既定的生活中,跑动、欢笑,向着各自的游戏散开,只有几个人被俯冲而下的云霄飞车所吸引,他们抬起头,他们看着别人的人生。 而陈宇冲向他们的人生。 “灵魂……”陈宇沉吟着,他发现自己似乎一直都弄错了,他以为自己可以操纵人类,他和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们一样都将大部分人当做乌合之众,他忽略着他们,像棋子一般摆弄着他们。 就像伦敦,就像哥谭。 我从来没有真正的读懂过他们。 灵魂。 是的,黎明之子是对的。 陈宇看着越来越近的人们,他们有的指着云霄飞车发出爽朗与羡慕的笑容,他们有的想要尝试这种刺激,有的却望而却步,但他们都会抬头,他们看向陈宇,看向另一段人生,映在他们的心间。 啊……原来如此。 陈宇发自肺腑的微笑起来。 在这一刻,他终于发现,他自己就是一直在追寻的那个问题。 第二十一章 存在 云霄飞车告诉驶过弯道,紧接着,天地调转。 “你明白了一些,陈!哈哈……”黎明之子的帽子飞走了,他却混不在意,他双手放在脑后,像是极为享受这种能让人大吐特吐的折磨旅程,“你一直都知道这个问题!你尝试着做出改变!但你依旧一叶障目般的无法看清全貌!因为你的思维逻辑将你束缚住了!大局观无法真正的解决所有的问题!就像那些可悲的神明!没错,我最讨厌的那些神明!他们翻看着宇宙的书文!他们标榜自己的仁慈与伪善!但他们从未真正的走进人群,从未!” 陈宇再度看到了蓝天、白云和大的出奇的太阳。 “那是因为他们认为凡人无可救药!凡人需要指引!哦,拜托!他们不过是为自己臭不要脸的操纵行为加上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黎明之子夸张的挥了挥拳头,“而事实上,他们自己都无法找到答案!因为傲慢,因为权势熏天!因为他们就是不肯低下头!这才是神明失去力量的原因!他们恐惧着自己的未来!因为他们从未想过,缔造他们的正是这些凡人!无关信仰!而是更深层次的连接!就像命运,就像……” “存在。”陈宇微笑着答道,“你说的是存在的意义。他们正是恐惧着这个,他们无法理解为何凡人会左右他们这些原本拉扯丝线的神明。他们应该才是那个只手遮天的存在,但他们被蚁群淹没了。他们开始怀疑,他们开始恐惧,他们开始否认,信仰崩塌了,随之而来的是……存在的消亡。” 黎明之子打了个响指,“你找到了那个问题所在!那个由无数答案引出的一个新问题!我想你也找到了你想要的武器!” 云霄飞车此时冲出了轨道,陈宇发现他们正向着那巨大的太阳而去。 “是的,我找到了武器。”陈宇点点头,“而路西法也会知道这一点的,他知道我会找上奥丁,而他将骨角扔到了这个地球,他知道我会见到你,而从你这儿我会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他无所不知,他蓄谋已久,我是他的武器,而他……在等待着我真正的改变。” 从康斯坦丁那里,我学会了欺骗与诡诈,那是人性的阴暗面,但它足够真实,它足够强大,它也可以令你遍体鳞伤,但只要你还能站起来,只要你能承受那些反噬的代价,你仍旧没有坠入深渊,那么它将是绝佳的武器。 从曼哈顿博士那里,我学会了将可能性归还宇宙,我不在主导一切,我会承认那些瑕疵与错误,因为那都是宇宙的一部分。 现在,我找到了那个一路阴魂不散的问题——存在。 即便我已经触及了“源头”,但我仍旧无法理解存在。 是的,就是现在,我也无法理解。 因为它不是答案,它是一个问题,永恒的问题。 我能做的就是接受它,攥紧它,相信它。 “骨角在哪里?”陈宇开口问道,他的脸上一直带着释怀的微笑。 无须每一次都揽下一切,你无法做到完美。 那是最傲慢的自负。 有时候你只需要站在那里,去面对碾过来的一切。 云霄飞车驶入了太阳之中,陈宇看着万千火光在眼前燃烧,他看着绚丽的色彩卷积着奔腾的世界。云霄飞车继续向前,它没有被摧毁,它没有偏离既定的轨道,它仍旧行驶在自己的路上。 “黄昏之下。”黎明之子奸邪地回眸一笑,“这会是你最后的一个问题,对吗?” “是的,我不想违背我的内心,即便只有一次。”陈宇点点头,“我会战斗,我会承认我的瑕疵,我不再假装为了他人而活,但我不会偏离我自己的路。谢谢你,黎明之子。” 云霄飞车冲出了太阳,世界再度出现,陈宇面前的正是旅程的终点。云霄飞车驶出了隧道,缓缓停下。 欢乐喧嚣的声音潮水般涌现,陈宇站起身来,迈步离开了车厢。
“这一次我不会收取游玩儿的费用!算我请客,陈!”黎明之子站在车厢旁边微笑道,那顶礼帽又回归了,他将其戴在头上,遮挡住大部分的白发,“但记住你承诺的一切!交易就是交易!” “当然,黎明之子先生。”陈宇环视四周,他看到了拉尼娅、洛基和康斯坦丁,而在他们的身后,一大片阴影正在靠近,还有一些……本应死去的人。 那显然并非某种角色扮演活动,因为那些家伙穿戴着真正的甲胄,手中攥着真正的武器,他们脸色惨白,表情狰狞,他们锁定了自己的目标,他们开始狩猎。 陈宇大踏步的走过去,拉尼娅扭头间看到了陈宇,她释怀的一笑,而侧目间,她也发现了威胁。 洛基咧嘴狞笑起来,他抬起了手臂,明晃晃的匕首狠辣的刺向拉尼娅的后背。 “游戏开始了……”黎明之子在高台之上拄着文明棍灿烂的笑着。 陈宇从原地消失,在拉尼娅想要阻挡洛基之际,陈宇现身了,他抱住了拉尼娅,一根手指抬起间,洛基手中的匕首灰飞烟灭,那群来自神域地下世界的亡魂勇士们也都尽皆被撞飞了出去。 一道火环从地面上升腾而起,将陈宇和拉尼娅裹挟其中。 “陈……我感到有些不对劲!”拉尼娅惊愕地看向自己脚下的阴影,“是路西法!他将、他将骨角藏在了……” “我必须取回属于我的东西,黄昏女士!”奥丁擎着木杖缓步走来,他瘦高的身形上披着破烂的斗篷,宽檐帽遮掩着他的全部面容,唯有那只独眼烁烁放光。 人们开始尖叫着逃窜。 更多的死人从地面之下破土而出。 “逃走,陈!带走骨角!”拉尼娅想要推开陈宇,她焦急的说道,“我会拦住他们!” “逃向何处?他们会追逐我到天涯海角。”陈宇微笑着,“路西法赢了。” 拉尼娅愣住了,她注视着陈宇,“还有希望,陈……” “当然。”陈宇抬起手,在拉尼娅脚下的阴影中一直隐藏的两段骨角飘到了他的手中。 陈宇将黑色的骨角一手一个攥住,然后转身面对沉默的奥丁,“它是你的了,奥丁!” 骨角飞了过去。 奥丁将两段骨角接在手中,而洛基则趁机溜到了奥丁的身后,他阴恻恻地笑着,他像是猜到了陈宇想要做什么。 “不……”拉尼娅不停的摇着头。 “有意思……”奥丁歪头间有些意外,“但我十分感谢你的配合。” 在一道雷光中,奥丁和洛基消失了,那些死人也都消散如烟。 一时间游乐场内静悄悄的,康斯坦丁一脸懵逼的叼着烟。 “为什么?”拉尼娅抬起头,茫然无措的看着陈宇,她的长发飘摆着,紧接着,她的眼神坚定起来,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可以继续流浪,我可以远离你,骨角并不意味着‘狂猎’会开始!‘受猎之神’并未现身!只要、只要我们不会……” 陈宇忽然吻了拉尼娅。 “该死的!”康斯坦丁被烟头烫了一下。 “谢谢你,拉尼娅。”陈宇微笑着抱住了不再是黄昏的拉尼娅,“我只想最后和你在继续走一段旅程。” 拉尼娅在陈宇的怀中眨了眨眼睛,她张了张嘴,半晌后才说道,“这……不可能,你在骗我,对吗?你说过,你不可能会爱上……” “老兄,抱歉打扰你泡妞了!”康斯坦丁不合时宜的指着陈宇的头顶,“但你真得看看,伙计!你头上长出鹿角了!” 拉尼娅流下了眼泪,她想要哭,但她最后却抱着陈宇笑了起来。 “还有什么能比看一场伟大的‘狂猎’更令我欢喜呢?”黎明之子在高台上慢慢转身,他一脸奸笑,“哦……这绝对是无价之宝!” 特别篇 黄昏序曲 首先是黑暗,是的,永远都是如此。 在第一缕光诞生之前,黑暗便是一切,那里并不是空洞,那里仍旧有着思想,混沌的思想,深沉,幽静,纯洁,平和。 黑暗中的花朵绽放着,同一色调的道路、河流与世界都在思想中存在着,它们安静喜乐,它们聆听着夜的呢喃,它们做着同一个梦。 但帘幕总会被掀开,而梦总会醒来。 当梦醒之时,思想将存在抛进了帘幕之外,而存在照亮了黑暗,带来了时间。 夜与时间相爱,带来了无尽的可能性。 宇宙开始生长。 …… 黄昏总会在白银之城永恒的歌谣中摇动扇叶,她总是会坐在黑夜宫殿外的垂死星河边缘眺望远方。 这里远离宇宙,远离一切造物,黑夜的宫殿高高在上,甚至高于白银之城,它在光之外,唯有那命运的花园和死亡的十字路口联通着这里。 当然,还有一条河流,那是黑夜的倒影,那是黑夜的馈赠,她赋予了无尽意义,她赋予了生命那思想的港湾,令他们在梦中停靠,逃避现实的搅扰。 黄昏从来不做梦,她和无尽家族的那些成员都不同,她是黑夜亲手缔造的,她甚至早于命运,她从出生起就没有离开过黑夜宫殿的大门,她守在这里,等待着万事万物的归来。 黄昏并不孤独,她深信不疑,因为死去的宇宙源源不断,她也很喜欢和那些垂死的恒星聊天,她能听到关于造物和创世纪的各种故事。 有时,那些天使也会到来,尤其是那个米列奥斯,最近的几十万年间,他乐此不疲的拜访命运,他又总是会欣赏黑夜的宫殿,即便黑夜并不会敞开大门,但黄昏也不会驱逐这个奇怪的天使,她喜欢和他聊天,因为他会提及思想和艺术,他会提及那最初之光的伟大计划,他会提及崭新的生命形式,和……自由。 最近,米列奥斯不来了,因为一场战争爆发了。 黄昏还记得萨麦尔在战争前最后一次来到黑夜宫殿的帘幕前,他只是静静地站着,他严肃的可怕,他的身上依旧燃烧着黎明的璀璨之光,但那时,那光更像是恒星死亡时的哀痛。 现在,萨麦尔不在了,他成为了路西法·晨星,他坠入火焰之地,他没能赢得胜利。 自由。 萨麦尔宣称他为了自由而战,他在反抗天命。 米列奥斯崇拜自由,他没有参战,但他却依旧痴迷于自由。 何为自由? 黄昏困惑不已。 当命运到来时,她曾好奇的问过自己的兄弟,但他一如既往的缄默,他只是将时间赠与的《灵魂之书》递到黄昏的面前,然后淡淡地问道,“你想看吗?” 黄昏一次都没有接过来,因为母亲黑夜说过,不要接触那本书,那会令你变得痛苦。 黄昏很听话,因为她尊敬母亲,因为她必须服从黑夜。 但自由之声仿佛从路西法行走的烈焰深渊不停传出,它们在黄昏的耳畔萦绕不断。 直到一颗濒死却无比高兴的恒星随着已死的宇宙到来。 “美丽的黄昏女士!很高兴见到您!”那恒星在爆炸前欢快的笑道,“我会在进入黑夜宫殿前见到可爱的死亡吗?哦,我应该会见到她,对吗?” 黄昏觉得很有趣,她在失去了光彩的星河边缘落座,薄纱般的裙摆仿佛有生命般的飘荡下,她将纤足落入星河之内,她暂时将星河点亮,这是她的怜悯,她带给已死的宇宙最后的黄昏之光。 那颗恒星更加开心,它的脸上重新焕发出火热的激情,他笑道,“您真好,黄昏女士!如果我没有爱上死亡,我或许也会倾心于您!” “爱上死亡?”黄昏那齐刘海下的眸子闪烁着喜悦又困惑的光辉,“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先生!死亡说没有人会爱上她,所有的造物都会刻意躲避她,即便那些接受了死亡的造物,也不会宣称他们爱上了死亡,而且……什么是爱?” “哦,女士!”恒星咯咯笑了起来,他在暮霭下的宇宙间缓缓流淌着,“爱是最美好而又疯狂的幻梦!爱是甘甜凛冽的美酒!爱是一首双重螺旋的奏鸣曲!它是战争!它是挽歌!它是静怡的河流!它超越了我体内不断炸响的核聚变!它带来生命!它超越了生命!它可以是毁灭!它可以是虚妄!它是命运中最不可捉摸的变量!它是自由的女儿!它是希望与存在的根基!哦!是的!它甚至会是一杯毒药!但你还是会喝下它!为什么不呢?因为那会带来最美好的死亡!” 恒星爽朗的大笑着,他甚至开始挣扎着逆流而上。 黄昏知道,恒星不是迷恋着生命,他只是倾尽所有来见死亡最后一面。 如此……疯狂。 自由的女儿。 黄昏眨了眨眼睛,萦绕着她的星河与极光更加快速的闪动着。她想到了欲望说过的话,她高傲的宣称自由与爱都是他的俘虏,都是跪在他脚下的玩物,那不过是一个转瞬即逝的泡影,欲望才是本质,永恒的本质,而他也会将那些沉沦的玩物抛给他的两个妹妹,疯狂与绝望。 “或许这只是欲望的把戏。”黄昏忍不住说了出来,“是他令你爱上了死亡,他在戏耍你,并令你沉沦于死亡……” “哈哈……欲望无法左右我们,黄昏女士!”恒星垂死挣扎着,他那喷射着烈焰的双眼内没有一丝痛苦,即便他的身躯破败不堪,即便他就要燃烧殆尽,“命运也是如此!是我们在驱使欲望!他不过是我们走向爱的桥梁!而命运!哦,美丽的黄昏女士!为什么我要惧怕命运呢?它一直都握在我的手中!是我的存在书写了它的意义!是我走过的时间长河中缔造了命运!它就是自由啊!”
黄昏猛然间瞪大双眼。 而此时,死亡到来了,她在黄昏的身边站定,白皙的右手指尖温柔的碰了碰黄昏那漆黑的发丝。 “姐妹。”死亡微笑着,她看向那兴奋不已的垂死恒星,“我听到了您的誓言,我很感动,先生,我当然会来,因为我一直都是您的死亡。” “真的吗?”恒星的双眼迸射着熔岩,他不再挣扎,他那龟裂破碎的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您会接受我的爱?” “是的。”死亡缓步走进慢慢失去最后光芒的星河,她来到恒星的面前,伸手捧住了恒星于期待中变得惨白的脸庞,他在失去温度,“我真的很高兴,您是第一个爱上我的造物。我们接下来会走进黑夜,走回你来时的地方。” “您、您会一直陪着我吗?”恒星颤声期待着。 “当然,我是您的死亡。”死亡笑道,“这一世,下一世,我都会在这里等您,等您经过了一生,并走向落幕,您可以在路上和我说说您所经历的故事,我很喜欢这些,那么,现在,我们可以上路了。” “好的,女士。”恒星欣慰地闭上了双眼,他呢喃着,“该如何说起呢?当我第一次被点亮……” 黄昏站起身来,她看着恒星在死亡的怀中熄灭,她看着他迸发出最后的光芒,她看着宇宙彻底熄灭,然后,黄昏拉开了黑夜宫殿的帘幕。 永恒的黑暗之下是所有造物永远无法理解的充盈世界,剪影般的砖石与地面,无尽思想迸发着所有宇宙间的文字,当死去的宇宙进入时,新的光芒逐渐升起,它们仿佛崭新的生命,它们会再一次被黄昏迎接,步入黎明。 许久后,死亡回到了正凝神思考的黄昏身边,她亲昵的搂住了黄昏,用指尖轻轻刺了下黄昏的侧脸,“你在想着那颗恒星的话。” “你……没有爱上他,对吗?”黄昏扭头间问道。 “我爱着他,我爱着所有的造物。”死亡捋了捋挡住左眼的发丝,“爱并非只有一种形式,亲爱的,我不会欺骗他,我真的很高兴。” “但……那不一样。”黄昏有些困惑,“他所说的更像是……” “是的,黄昏。”死亡轻叹一声,“那并不一样。它很复杂,它和……自由很像。那不是罪孽,那是存在本身的一种映射,那是最初之光最美好的礼物,它藏于自由意志之中。不要忘了,我们也是母亲和父亲爱的结晶。” 自由与爱。 “那么我呢?”黄昏抬起头,若有所思。 “你会找到的,但若是凡人……姐妹,恐怕那会带来无尽的痛苦。”死亡轻声说道,“就像梦,就像我们那孤傲的弟弟。留心欲望,因为你已经开始了解你的命运了,他会找上你,是的,他总是那么……不省心。” 黄昏点点头。 而死亡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黄昏注视着白银之城下方的造物,她在时间之外思考着。 “knock!knock!”戏谑的声音响起。 黄昏回头间惊讶的看到了一身黑色西装的路西法,他的面目全然改变,那火焰般的头发根根竖起,他苍白的面容上带着目空无人的笑意,他背手而立,观察着黄昏。 “萨麦尔……”黄昏优雅地略微鞠躬,“您为何会来到此处?” “我想见一见尊贵的黑夜。”路西法笑道,“我想和她谈一谈关于意外和变革,无尽亦有终焉,啊……我想我看到了一个有趣的东西。” “那是什么?”黄昏好奇的问道。 “有一个灵魂正要坠落,他会带来灾厄?还是会带来新生?”路西法金色的眸子闪烁着耀眼的红光,他笑道,“抑或他会承载父亲的意志,成为自由的大敌?你瞧?我终于在漫长的无聊期中找到了一个十分值得尝试的游戏!” 黄昏疑惑地抬起头,她看向一无所有的上空,她透过被黑色暮霭遮蔽的起源墙,她看到了一个灵魂,她看到了他的一生,她找到了他的名字。 “请打开帘幕吧,黄昏女士。”路西法微笑着说道,“还是说……您想要去观测下这个可能性的结局?” “不,我只是一个侍女,萨麦尔阁下。”黄昏谦恭的低下头,“我会询问母亲……啊,很遗憾,她拒绝了您的来访……” 黄昏抿了下嘴唇,她知道这次的事件将会非同小可,这意味着整个宇宙的湮灭。她最后转向黑夜宫殿的大门,“我可以去进行观测,并等待迎接虚无之海的到来吗,母亲大人?” 一声长叹。 “我得到了许可,萨麦尔阁下。”黄昏张开双臂,在薄纱般的裙子飘动下,星河托着黄昏不断向上。 “祝你好运,黄昏女士!”路西法背着手抬起头,他的笑容愈发诡异,“还有……请叫我路西法,萨麦尔已经不复存在了!欢迎加入这场游戏!” 在路西法捉摸不定的话语中,黄昏继续向上。 他……和我一样迷茫、懵懂。 陈宇。 黄昏不经意间露出了一抹微笑。 第一章 神曲 地狱恶土。 奥丁走过炼狱之间,他踏步在焦土之上。 进入此地者,需放弃一切希望。 奥丁还记得这句话,虽然它来自一个凡人,一个自认为被一名诗人带入地狱的白痴。 那是撒旦的诡计,那是路西法的游戏! 愚蠢的凡人,却也是幸运的凡人,他没有留在地狱,他被准许返回人间,那不是路西法的怜悯,那只是撒旦的阴谋,他利用那个名为但丁的凡人将地狱绘图带入凡间。 他总有自己的恶趣味,他不可捉摸,他的每一场游戏都为了取悦自己。 而那一次,他用带入人间的恐惧驱赶了其余的信仰。 是的,凡人痛恨地狱,但地狱之影却在他们的心间萦绕不断。这才是撒旦的阴谋,他用恐惧和欲望驱使着人类源源不断的投进他的怀抱,他抢走了我们的信仰,他摧毁了我们的祭坛…… 奥丁迈开脚步,他想要带上飞马斯雷普尼尔,但他知道,这绝无可能,因为那会让他觉得自己凌驾于地狱之上,他必须只身前往,就像曾经将自己献祭,以换得那巨人弥米尔守卫的“智慧之泉”的一碗泉水。 必须如此。 即便这片恶土的主人不再是路西法,即便奥丁根本没有将彼列放在眼里。 地狱有地狱的规矩,就像他的阿斯加德。 啊……阿斯加德。 奥丁每迈动一步都感到力不从心,他不同于往日了,他不再是神王,而阿斯加德也不再是诸神的中心。 第二世界的辉煌成了过眼云烟,那不是洛基的错,从来不是。 奥丁知道这一点,但他从未找到过答案,他只是知道自己内心的恐惧与日俱增,即便自己能够率领诸神取得胜利,但他仍旧没能找到答案。 而后,凡人出现了。 我们呢? 我们在凡人的信仰和梦想中重新诞生。 他们赋予了我们形象,他们传唱着他们所能理解的可笑传说,他们将魔法的火苗敲砸进自己的血肉,他们恳求我们赐予力量与知识。 真是太可笑了!明明是他们创造了第三世界!明明是他们让我们这群在废墟中舔舐伤口的永恒者们再度回到了殿堂之中!明明是他们建立起了万神殿! 是的,应该如此,又不应该如此……我们被绑上了锁链,我们必须答应他们的渴求,因为如果我们拒绝,他们就会失望,并永久的关闭大门,将我们逐出他们的世界。 奥丁那空洞的右眼眼窝内一阵刺痛,他很愤怒,他一直都很愤怒,但他隐藏的很好,因为那毫无意义。 一切都随着尊严被碾碎践踏殆尽而不复存在了。 但我还攥着这可笑的骨角。 是的,“狂猎”!我必须开启“狂猎”!那是重返人间的一条坦途!那是重塑万神殿的必然之事! 奥丁咬了咬牙,他在帽檐下的阴影中眺望由血肉骸骨拼接而成的地狱之门。 路还远着呢,我得行过幽冥,我得踏入黑风呼啸的谷地,我得在饕餮盛宴和尸雨如注的恶臭中穿过第三狱,我甚至还要和那群罪人一同躲避滚石倾轧,跋涉过淹没死人的沼泽地进入第六狱的烈火坟场,如果那时我还完整,就必须跑过漫天巨石砸下的陡坡,沾染上沸腾灼热的污血,在自杀森林那恼人的絮语中走进火雨纷飞的沙漠。
是的,这里没有一个恶魔或是死人会同情我、尊敬我,它们只会嘲笑我,并等待着我徒步走过九狱后被折磨成肉泥。是的,恶魔会欣喜若狂,它们乐得见到一个神王在地狱痛哭流涕、哀嚎嘶叫。 但我绝不会屈服! 奥丁抬起头,他的独眼迸射着最后的傲慢寒光。 地狱大门缓缓开启,奥丁义无反顾的走了进去,但他很快便愣住了。 因为地狱空空荡荡。 只有一个人影,一个穿着黑色大衣,披着围巾的家伙。他缓步而来,优雅、沉稳。 而那一头金发下的俊美面容在慵懒漠然间带着温和而又神秘的微笑。 他又改变了,就像整个宇宙,他仿佛也随之舞动。 “路西法……”奥丁沉声说道。 “啊……奥丁,伟大的阿斯加德之王。”路西法一手插兜,在奥丁面前站定,他挺直腰板打量着奥丁,那双没有一丝情绪的金色眸子间闪动着不易察觉的狡黠之光,“您这是要去哪里啊?” “不关你的事,路西法。地狱不再是你的了。”奥丁竭力摆出不卑不亢的态度。 “当然!我也只是故地重游,怎奈物是人非。”路西法环视了下四周笑道,“我想你要找的地狱之王……不在这里。” 奥丁在帽檐下的阴影中皱起眉头,“你没有权力来……” “彼列死了,奥丁。”路西法耸耸肩,不屑一顾的说道,“如果你要找他的话,很遗憾,他的残躯还在上面充当地狱大军的旗帜,而你要找‘初堕者’的话,正是他带走了地狱的军队。一场战争正在上演,天堂与地狱,我为啥一点儿都不惊讶。” 奥丁震惊了,他没有得到这些消息,他的渡鸦只带来了路西法离去的…… “是你将消息告诉了我的渡鸦……”奥丁恍然大悟,“你想要什么,路西法?阻挡我开启‘狂猎’?” “不!当然不会!”路西法摇了摇头,“我说过了,我只是故地重游而已。至于你,奥丁,你不再需要一场磨难了,你无需徒步走过九狱,你可以直接抵达维修处,将你和骨角一起扔进去。那么,再会了,奥丁,我觉得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路西法一手插兜走过奥丁的身边,他忽然停步,然后抬起手挥了挥,回眸笑道,“忘了说了,祝你好运。” 当金色的羽翼张开时,路西法飞走了。 奥丁此时才长吁一口气,他转过头,抬起帽檐间眺望已经成了一粒光点的路西法。 他到底想要什么?他只是为了在此处出现戏弄我? 宇宙间如此浩大的战争已经爆发,那又会带来什么? 奥丁的独眼转动着,很快的,他微笑起来。 如果我能够帮助天堂获胜,如果我的“狂猎”可以得到天堂的支持…… 奥丁再度迈动脚步,他行路匆匆,没有了一丝迟疑,他知道,他必须握住这个绝佳的机会。 而万神殿将再度超过那些第四世界的新神小鬼们!我们将再度奏响凯歌!我们将再度令荣光凌驾于凡人之上! 第二章 生活 “最初之时,有一位执掌所有猎物的神明,当第一个生物被另一个生物消耗时,他便存在了。”拉尼娅坐在椅子上看着空水杯说道,“他是一位有血有肉的神明,他没有名字,也没有神殿,他拥有凡人的血统。他的存在就是被猎人杀戮,这是宇宙的平衡之道,因为有了猎物,才会有猎人,而猎物消失了,猎人也将不复存在。” 康斯坦丁捏着烟头在桌子对面紧锁眉头的听着,眼前的食物一点儿都没有动,相反的,她还想呕吐,因为这个故事糟透了。 “这他妈的简直就是最野蛮的行径!将人类当做猎物去屠杀?”康斯坦丁摇了摇头,但她不会否认听到的这个故事,因为她本就走在古老黑暗的技艺之中,她跟着黎明之子的这些年月里也见过更多惨无人道的恶事。 可是这个…… “没有了受害者,就没有谋杀,但恶意还在,它会继续肆意生长,潜伏于每一次争斗之中,它会像癌症般扩散,带来战争与毁灭。因为恶意找不到确切的目标,它会将所有生灵乃至整个造物当做目标。”陈宇平静的说道,“它会将整个造物当做必须杀死的那个‘受猎之神’。” “你真的这么想?我以为那是人性决定的,老兄。”康斯坦丁抽了口咽,琥珀色的眸子观察着坐在拉尼娅身边的陈宇,“我相信万物皆有灵,但这个有些过于扯淡了,那都不是形而上的问题,而是……童话故事中会说话的云朵和会傻笑的太阳公公的那种很蠢的问题。恶意会因为‘狂猎’结束?会因为‘受猎之神’的死亡消失?啊……我不会这么想,如果一场‘狂猎’能结束一切纷争,我他妈的现在就会杀了你!相信我,长角的老兄!我会毫不犹豫的割断你的喉咙,然后踩着你的尸体欢呼雀跃!” 餐馆内的服务员微笑着走了过来,她端着三杯咖啡。在陈宇可以施展的幻象下,没人能看到他头上突兀的一对儿鹿角,那是“受猎之神”的象征。 “纷争永远不会消失,伊莎贝拉。我说的是平衡,而不是席卷整个宇宙的大灾难,这是古老的规则,路西法将其打破,他甚至将那些神明的荣耀一并碾碎。”拉尼娅冷冰冰地解释道,她不喜欢康斯坦丁这个金发女人,因为她觉得康斯坦丁若是有充足的理由,真的会不择手段的弄死陈宇,“另一个宇宙间正在进行的天堂与地狱的战争就是摆在眼前的灾难,我们的时间所剩无几,而现在,奥丁拿到了骨角,他应该会去地狱,因为路西法曾是猎人的领袖,骨角在地狱被损坏,它也必须在地狱被修复。” 服务员放下了三杯咖啡,她听到了拉尼娅和康斯坦丁说的话,但她不以为意的始终微笑着,但那笑容开始变得有些嘲弄和鄙夷,在转身离去时,这个年轻的女人甚至摇了摇头,像是在说那三个人都是精神病。 陈宇低下头看着眼前的一杯咖啡,热气升腾下,泡沫还在微微颤动。 “很好!听你的意思,我们还是需要终结‘狂猎’!那么,杀了这位‘受猎之神’岂不是最好的办法?”康斯坦丁摊开手,“最小的损失,最好的结局!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拉尼娅的左手在腿上攥成了拳头,她的眼神凶狠起来,而陈宇则轻轻将手按在了拉尼娅的手背上。 这个举动令拉尼娅转头狐疑地看了陈宇一眼。 “这是一个最简单的逻辑,而如果我的死能结束这场死循环,相信我,伊莎贝拉,我会坦然赴死。”陈宇依旧在微笑间盯着眼前的咖啡,他现在总是带着微笑,他那不知为何重新开始跳动的心脏也十分平静,他觉得自己从未这么清醒、平和过,也从未这么明了过,恐惧依旧荡然无存,但改变却悄然发生,他仿佛大彻大悟般的对眼下的危机无动于衷,他甚至不去在乎那些未知的谜题和没完没了的是是非非,“但我观测过了,这一次‘狂猎’的目的并非如此简单,它是一次开始,借由‘狂猎’引发更多的战争、更多的杀戮,因为混乱已至。杀死我,所引发的将是整个宇宙的消亡,而另一个多元宇宙会诞生,不过……它不是如今的这一个,如今的这一个将会永久的死去,包括多元宇宙内的一切灵魂。”
烟灰掉落在桌子上,康斯坦丁若有所思的陷入了沉默。 “我的出现已经造成了巨大的灾难,伊莎贝拉,我曾经的偏执和冷漠也给另一个地球带来了毁灭。我不会说我是无辜的,我在试图力挽狂澜,我也不会说那是路西法阴谋下的必然,我更不会再一次的将发生的一切当做过眼云烟。我行走在反抗命运的路上,我将所有人当做棋子,因为我认为我能看清全局。我不会成为一个领袖,是的,永远不会,但我仍旧傲慢,我仍旧认为我会解决所有问题,哪怕是谎言,哪怕是最冷血的操纵与威慑,我像个暴君,伊莎贝拉,一个亲手点燃了罗马城的暴君。”陈宇抬起头,他看着康斯坦丁,“是的,我带来了反抗。我带来了我所认为的改变,但这一切都在地狱的烈焰炙烤下成了一片焦土……天哪,我害死了他们每一个人。” 陈宇的眼中流出泪水,他还无法全然理解这种感觉,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我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吗?我的消失会让多元宇宙当做一切灾难都没有发生吗?不,即便我可以重塑整个宇宙,即便人们全都会遗忘所有恐怖的灾难,但我还记得,时间不是一条河流,它是一本书,我可以看清每一个字,而每一个字都罗列着记忆中的伤痛……” “如果我所看到的这个世界都是电影的一部分……我是说,如果我们活在电影之中,我会毫不犹豫的弄死你,就算错了,也没什么损失,因为他妈的我是主角,我总会带来一个明朗的结局,或是一个幸福的结局。”康斯坦丁点燃了另一只烟,他扭头看着窗外的行路人,“但这不是电影,老兄,生活就是如此x蛋,它杂乱无章,它没有道理可言。我可以宰了你,但我看不到后面的剧本和结局,我他妈的甚至都看不到那些麻烦事和问题的答案,因为你知道的,麻烦牵连着另一个麻烦,问题连着另一个问题,它没有规则,老兄,没有。我能做的只有……做出一个微不足道的选择,妈的,我开始想黎明之子了,我很难承认,但他是对的,我能做的只有坚持自己的主见,去他妈的愧疚!让它陪着你在冬日里报团取暖吧!我会攥住那微不足道的机会,妈的!我真不明白我为啥会说出这些话!” 拉尼娅慢慢靠在了椅背上,她温柔的握住陈宇的手,她微笑起来,她现在终于相信了为何陈宇会找到康斯坦丁,他是活生生的一个人,他从未背弃人间之路。 “你会帮我,对吗?”陈宇满脸泪痕的期待着,“帮我保住这个宇宙,我已经找到了武器,但我还需要一些准备,我还需要更多的……朋友。” 陈宇想到了墨菲斯的话,他记起了在另一个地球的哥谭最后一次的对话。 或许信赖并非镣铐,它是另一种力量,就像曼哈顿博士赋予我的那种可以连接“源头”的力量。 另一把武器,另一种崭新的尝试。 康斯坦丁挠了挠头,她恼火地猛吸了一口烟,最后双手插兜靠在椅背上说道,“‘死人’被那个洛基抓走了,我只能说愿上帝保佑,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小圈子。我们彼此都不待见,但我们有时却又不得不聚在一起,将他们拉下水?哦……” 康斯坦丁忽然一脸坏笑,“为什么不呢?” 第三章 骨角争鸣 康斯坦丁掏出一张纸牌,上面艳丽的色彩下绘制着一栋房子,房子前方是有些茂盛的树,和草坪上仿佛无人打理下疯涨的灌木。 “这是一个朋友留下的礼物,当时我们还是好闺蜜,但我辜负了她,我没能救下她的父亲。是的,我们找到了她的父亲,但……我必须做出选择,你知道x蛋的魔法总会给出选择!”康斯坦丁咬住了嘴唇,她说不下去了。 “你说的可是扎坦娜?还有乔瓦尼·扎塔拉?”陈宇在康斯坦丁的身后问道。 “啊……另一个地球还真是丰富多彩啊!”康斯坦丁冷哼一声,她抬头间将手中的卡牌按在了巷子内斑驳的墙壁上,空出的另一只手则伸出一根手指在那张牌的周围隔空画出一个圆弧,然后用希腊语说出一句反语咒语,“门开!” 圆弧散发出金色光芒,而那张卡牌则在圆弧之下变得鲜活起来。枝叶摇曳下,影影绰绰的散碎光斑落于灌木和草坪上,光影交错间,那栋老房子的轮廓线条也变得不再那么粗犷潦草。 “抓住我的手,伙计们。”康斯坦丁空出了双手,任凭那张纸牌悬浮在半空中,而他的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那纸牌内的门前,“这可是单程机票,我可不想从半空中掉下来,所以,我也不介意你们两个搂住我的腰,只要别再向上就好。” 陈宇和拉尼娅握住了康斯坦丁的手,紧接着,康斯坦丁向前迈了一步。 三个人仿佛一头扎进了调色板上五颜六色的混乱颜料之中,即便依旧能感受到脚踏在地面上,但下方只有漩涡般的彩色漩涡,还有未完成的立体主义抽象画作,一些弯折扭曲的线条在四周旋转着,前方浓烈的绿幕则仿佛一片广袤的森林。 “你确定带对了路?”拉尼娅忍不住狐疑地开口问道。 “小扎还不至于恨我恨到彻底封堵住了这条路!”康斯坦丁的语气中却带着些许犹疑不定,直到那绿幕中伸展而出的根根藤蔓向着三人缠绕而来时,她才慌了神,却也没有多么恐惧,“妈的!这到底是咋回事?为啥那个绿了吧唧的傻大个儿会找上我?” 陈宇也看出了端倪,他们一头扎进了“万物之绿”的边缘,或者说是“万物之绿”故意找上了他们。 但这很不正常,因为那种超现实的领域一般不会让凡人以肉身之姿进入,除非……“万物之绿”自己做出决定。 “那些东西呢?我觉得它们可不像‘万物之绿’!”陈宇扭头间看到了一片腐烂的淤泥,它们污染着所有的色彩,像霉菌般肆意滋生着。 “我想我们没有选择了!”康斯坦丁伸手抓住了一根藤蔓,然后任凭更多的藤蔓找到了目标般的缠绕在了他的身上,接着便是陈宇和拉尼娅。 藤蔓拖拽着三人向那大片绿幕内撞了过去。 …… 路西法创建了地狱的一切运作方式。 他在坠落后也不断地想要从凡人身上找到他们值得上帝宠爱的原因,路西法想要剖析他们,而他也这么做了,从任何层面的剖析。 奥丁伫立在永不止息的地狱熔岩岸边眺望着无数铁棺材、尖刺、闸刀……那些奇形怪状的巨大刑具林立在血海烈焰之间,它们存在的意义就在于将凡人的灵魂撕扯碾碎、抽筋拔骨,将所有的内脏挤压,然后掏尽脑髓,扎断每一寸骨骼。
即便是阿斯加德的神王,将战争带入每一个世界的伟大猎手,奥丁还是战栗不止。所有地下世界的深狱囚笼都是以地狱为蓝本、为偶像模仿出来的,这里是万劫不复的始源地,这里是代表着刑罚的最高峰。 那群可憎的恶魔都是继承撒旦手艺的好手,它们将地狱的传统发扬光大,它们甚至建立了在这片墓葬群内最大规模的回收厂和加工车间,它们病态的本质,让这一切持续发展。 奥丁盯着那仍旧发出沉闷轰鸣声的巨大机器,那仿佛列车般的巨大机器扎根在血池熔岩的中心,万千锁链束缚着它,无数看似杂乱无章的零部件和齿轮构成了它那不可捉摸的外在轮廓,在那巨大恐怖的加工厂侧面则是一道道闸门,还有那些满是污渍、覆盖着恶心黏液的管道,它们不断输送着被碾压成肉末的尸体,从那冒着猩红光芒的深渊巨口中,那沉闷的声响正是不断重组尸骸的一道道工序下发出的渗人声响。 奥丁就正在走向那深渊巨口,火光影子般摇曳着。如今,这巨大的加工厂空无一人,没有了运输死人的工人,它现在饥饿难耐。 “我来送吃的了。”奥丁从破烂的斗篷下面抬起自己枯槁的手臂,他死死攥着折断的骨角,他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他甚至已经开始咬紧牙关。即便他曾经历过在树上倒吊九夜之罪,他曾自己挖出右眼丢进智慧之泉中,他自认为可以忍受如此痛苦,但在路西法的地狱面前,奥丁依旧不敢小觑。 但阿斯加德之王没有犹豫,他反而有些迫不及待,因为他知道当他获得重生之际,就是“狂猎”开启之时,那是神域走向光明的开始,那是重返第二世界辉煌的开始。 奥丁纵身一跃,他抓着骨角跳进了深渊隘口之中。 在一阵轰鸣声中,那巨大的机器仿佛兴奋起来,它的每一个齿轮和零件都开始在雀跃中加速转动,每一条流水线都磨刀霍霍。 一声凄厉的惨嚎从深渊隘口内响起,奥丁失去了他唯一的那只眼睛。 片刻后,奥丁失去了他的舌头和他的每一颗牙齿,他的喉咙被撕裂,他的心脏被剜出,他的双臂被一点点的碾碎,而他的双腿早已化作了下方那锯齿獠牙间的齑粉。 …… 陈宇单膝跪地,他环抱着拉尼娅,尽量让自己的身体挡在她的前面,紧接着,他看到了一片祥和的绿色光晕,还有一小片森林。 康斯坦丁也在咒骂声中站起身来,他掸去身上的泥土,“有必要这样吗,绿大个儿?” 一个高大的绿色怪物从林间慢慢踱步而出,几只鸟儿在它的头顶盘旋,而它的身上绽放着不同的花朵。 “沼泽怪物”出现了。 …… 无数恶心爬行的畸形躯体在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呻吟声。 在这片蠕动的肮脏腐烂之地,在这片被重新组装等待着再度经受折磨的尸骸之地,一只手挣扎着伸向漆黑无望的天穹,紧接着,奥丁钻出了尸堆,他昂起满是污渍血肉的头颅,他咬紧牙关,他伸手毫不犹豫的扯掉了被地狱重新安上的右眼,然后,奥丁站起身,他看向自己的右手。 下一秒,奥丁狞笑起来。他举起手中被修复好的骨角,在鲜血淋漓中,他将骨角放到了嘴边。 “狂猎”的序曲奏响了。 第四章 异变 “亚力克·霍兰德……”陈宇看着林间缓步走出的沼泽怪物轻声说道。 这不是通过量子魔盒进行观测的结果,事实上,自从鹿角从陈宇的头顶上生长出来后,他便无法顺利的进入量子档案馆,他和魔法之间的联系也愈发错乱薄弱。 “受猎之神”的本质是循规蹈矩和温顺,它是待宰羔羊,它无法反抗,它存在的意义只有逃跑和被猎杀。 至于为何“受猎之神”会出现在陈宇身上,陈宇找不到具体的原因,或许路西法动了手脚,他用某种极为古老恶毒的方法将“受猎之神”弄到了陈宇的身上。 但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狂猎”已经开始,陈宇选择了不再欺骗自己,他也不再束缚自己,他爱上了拉尼娅,是的,他不太明白为何会这样,他以为那或许是同情和感激,但那不显然不是,他从那次旅馆的相逢开始就被拉尼娅深深吸引。 就仿佛那是他栖身的最后港湾。 欲望的阴谋? 陈宇无从得知,但没有关系,他不会成为提线木偶,他改变了,他找到了他要的武器,他要尝试着新的反抗,这不是输赢和成败,他不在乎这种更加直接的胜负,因为那毫无意义,就像生活。 从来就没有敌人,那是路西法误导下的幻觉,他一直都在剖析人性,他知道如何令一个人假想出一个个敌人,他知道该如何让凡人坠入他的圈套,开始一场纷争不断的冲突。 路西法一直都在利用自由意志本身,他捉弄凡人,以此来讽刺他的父亲,但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将上帝当做了敌人?他何尝不是同样背弃了自由的本质? 他同样不知道那个终极问题的答案。 “我不是亚力克,从来都不是。”沼泽怪物用十分含糊的声音颤巍巍地说道,“那只是一个偶然,点亮了自我意识的一个偶然。我曾认为自己是亚力克·霍兰德,那个男人的记忆令我陷入了一场……身份危机,老实说,即便是现在,我也很难从这种混乱的状态下抽离。但我必须坚持自我,这是我存在的理由,康斯坦丁帮了我。当然,她也是为了她自己。” 沼泽怪物看向康斯坦丁,那猩红色的眼眸满是怒意和无奈,它根本拿康斯坦丁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它甚至还需要她的帮助,“‘万物之绿’在发出警告,异变正在发生,我看到了无数个世纪间出现的诡异灾难,我看到死人从坟墓中爬出,我看到吸血鬼卷土重来,我看到不可名状的怪物坠落云层,它们喷吐着自己的内脏,在恐惧中用污血感染着人类。我甚至看到了错乱的宇宙,康斯坦丁,黑暗正在降临,我甚至看到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天堂与地狱之争。” “没错,大个子,我们正是为此而来。”康斯坦丁掏出褶皱干瘪的烟盒,她恼火的将其攥成团,然后丢到地上,那双贼眼开始在沼泽怪物的身上上下打量着,“我们在你将我们拽过来时,看到了那团霉菌般的东西,怎么,艾比答应过要保住平衡,她成了‘腐朽之国’的女王,她不可能会发动……” “够了!”沼泽怪物的面目狰狞起来,脸上的藤蔓和苔藓真菌都抖动起来,突然的暴怒和吼声吓走了头顶栖息的小鸟,“艾比不会这么做!而你,康斯坦丁!你居然还敢提起艾比!是你欺骗了我!是你用花言巧语让艾比去承担那恐怖悲惨的命运!我本可以……”
“你知道你不能,伙计。”康斯坦丁双手插兜,她并不害怕沼泽怪物愤怒恐怖的怪脸,她也收敛了笑容,“那是阿凯恩家族的宿命,总得有个人来执掌‘腐朽之国’,你难道希望她的那个王八蛋叔叔安东上位?还是阿凯恩家族的其他疯子?醒醒吧,那不是你我决定的,我只是帮她看清了现实,让她自己做出选择……” 沼泽怪物突然用大手攥住了康斯坦丁的脖子,它低下头,龇牙咧嘴的瞪视着康斯坦丁,“够了,康斯坦丁!够了!” 康斯坦丁却没有恐慌,她艰难地说道,“艾比…不是…你的…妻子,她是…亚力克·霍兰德的……” 沼泽怪物松开了手,他转过身背对着三人,他低下了头,没有去反驳康斯坦丁。如果它拥有心脏的话,康斯坦丁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将会令它痛彻心扉。 因为那是真相,艾比·加尔·阿凯恩是亚力克·霍兰德的妻子,她失去了自己的丈夫,在悲痛下将拥有自己丈夫记忆的沼泽怪物当做了亚力克,她爱上了沼泽怪物,而沼泽怪物也爱上了艾比。 但两人终究还是要分开,因为艾比是阿凯恩家族的人,而阿凯恩家族一直都拥有和“腐朽之国”联系的能力。 陈宇不知道这条时间线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很显然,在一场事件之后,沼泽怪物必须做出选择,让挚爱艾比死去,然后令艾比在“腐朽之国”内重新复生,从而成为女王并拥有“腐朽之黑”的力量,真正的维持平衡。 如此一来,亚力克和艾比都已经死了,沼泽怪物知道这一点,他也知道那个执掌“腐朽之国”的女王并非艾比,两者一样,都拥有了人类的记忆。 康斯坦丁挑明了这一切,但残酷的事实却令沼泽怪物更加痛苦。 “危机正在到来,黑暗不断的渗透。”沼泽怪物终于再度勉强开口说道,“宇宙正在失去秩序,混乱主宰下,世界的平衡也将会打破。‘腐朽之国’并未入侵,但那也是时间问题,至少你提了个醒,康斯坦丁。我必须未雨绸缪的去找艾比……‘腐朽之国’的女王谈一谈,而真正让我将你们拉到这里的并非‘万物之绿’的决定,而是温特斯男爵,他看到了异变的发生,他看到了自己的庄园湮灭于一场大火之中,他看到了多元宇宙的分崩离析,还有天堂的陨落。” “温特斯会主动请缨?”康斯坦丁揉着脖子间冷笑一声,“这可是稀罕事,我还在考虑是否带上他一起happy下呢。” “你们需要人手。”沼泽怪物面对陈宇,“他看到了你,他知道你需要可能走上不归路的一些勇士,而他也看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你们要去灵薄镇,你们要找到一个孩子,他叫柯拉瑞恩,是一名‘巫童’。” 第五章 去往地下世界的路 “一个孩子?”拉尼娅不解的问道,“为何要找一个孩子?我以为我们要进行一场战争!我们不能将一个孩子卷入其中……” “我没有找到答案,女士,那是温特斯男爵在破碎混乱的未来幻象中找到的一块儿碎片,将这个问题抛给了我,而我转告了你们。”沼泽怪物的那张被藤蔓植被覆盖的骷髅般的恐怖怪脸转向拉尼娅,“无论怎样,他或许是一个希望。但据我所知,在纽约地下的那个阴森诡异的小镇上没有希望,那里的统治者没有怜悯之心,镇民都是狂热份子。” 陈宇沉默的思考着。 四百多年前,在弗吉尼亚的罗阿诺克河中有一座小岛,一百多个来到此处定居的殖民者凭空消失了。那并非什么神秘事件,那是夕鞑人曾经的王梅尔莫斯带来的灾厄。 夕鞑人是未来地球的最后生灵,他们捕获了古代尼安德特人建造的螺旋城堡,那是一艘可以穿越时空的飞船。夕鞑人利用这艘飞船从过去不断的掠夺物资以养活族人,而梅尔莫斯就是在劫掠亚瑟王的卡美洛王国时,被王后格洛丽亚背叛并丢弃在了这个时代。 梅尔莫斯精通巫术,他找到了“不竭之锅”,利用里面的水替换了自己的血,在“新血”的影响下,他获得了永生。梅尔莫斯的血甚至造就了弗兰肯斯坦的诞生,而他一直活着,在罗阿诺克,他播撒下了他的骨血,那群狂热的清教徒们在认为梅尔莫斯是恶魔后战战兢兢地进入了地下世界,他们建立了灵薄镇,生下了那些有着夕鞑人血脉的子嗣。 “巫童”柯拉瑞恩就是拥有一部分夕鞑人血脉的天生巫师,他是个叛逆的小子,一直都不愿意在那个被严苛的律法所统治的镇子上生活,他梦想着去往地上世界,他梦想着像个勇士般的去来一次惊心动魄的大冒险。 如今,沼泽怪物既然证实了柯拉瑞恩和灵薄镇存在,那也就说明梅尔莫斯或许还没有死。而柯拉瑞恩既然还没有逃亡到地表之上,那也意味着,灵薄镇或许还没有遭到梅尔莫斯的入侵,而那里或许正要遭遇一场灾难。 “很好,我们会去那里,我们会找到那个孩子。”陈宇突然点了点头,“无论怎样,这也是一条不错的线索,而最终的判断,还在我们自己的手上。拉尼娅,我不会强迫那个孩子跟我们走。我需要更多帮助,是的,但这一次,我不会耍花样,我知道即将面对的‘狂猎’极度危险,但我仍旧不会强迫所有人,不论怎样,我最终都要面对奥丁,面对路西法,这是我最后的旅程。” 沼泽怪物沉吟起来,它听到路西法的名号时,表情变得十分凝重。 拉尼娅却握住了陈宇的手,她微笑着,像是在说,她会陪着陈宇走到最后。 “该死的!你俩那是啥表情?”康斯坦丁挠了挠头,她偷偷摸摸的从沼泽怪物的腿上拔下一小撮稍稍干燥的叶子,她将其碾碎,又从兜里摸出了一张褶皱的白纸将碎叶子卷起来,“好吧!温特斯至少不会拿宇宙的兴亡开玩笑,你们可以信任他,我也会跟你们走这一趟!绿大个儿,去找小扎,让她去遗忘酒吧找点儿人,告诉她我们遇到麻烦了!妈的!天杀的大麻烦!”
“扎坦娜恨你,康斯坦丁。”沼泽怪物冷冰冰地说道,“但我会去找她的,是的,你是对的,康斯坦丁。这一次,我们需要很多人,虽然我不知道这位陌生人想要做什么,但我也会帮忙,我会尽力说服‘树木议会’,并找到‘众生之红’的继任者,还有……‘腐朽之国’的女王,我们需要联合起来。” “送我们去纽约,大个子!”康斯坦丁一手插兜,一手捏着烟,她吸了一口被点着的卷烟,然后被呛的咳嗽起来,但她却还是没有扔掉,“真他妈的带劲儿!” “你无药可救了,康斯坦丁。”沼泽怪物转身走进树林,但很快的,它便如同解体了一般的渗入泥土之下,消失在了林间的阴影之中。 “还有谁记得我刚说过送我们去纽约?”康斯坦丁挥舞着拳头冲着森林的阴影处抗议般的嚷嚷道,“我以为他会公私分明的!这个混蛋!” 陈宇犹豫不决,他和魔法的连接有些混乱,而且一旦他使用了魔法,就会发出一个信号,奥丁现在还不知道他是“受猎之神”,可信号若是被接收到了,奥丁必然立刻知晓“受猎之神”的身份,他会迅速赶来这个地球,迫不及待的结束“狂猎”。 “我会带你们去那个地下世界……”一个阴森可怖的声音自土壤之下忽然渗人的响起。 康斯坦丁急忙跳着脚的后退两步,因为就在他的脚下,一个死人正破土而出,那死人几乎腐烂的只剩下了白骨的脑袋上黏附着泥土、根须和一些从眼窝内钻出来的植被,它的下巴碎裂了,但并不妨碍它从喉咙内发出声响。 “这是一个被谋杀的可怜虫……他躺在这里一百多年了……我找到了他……我给了他一个选择……帮我一个忙……然后就不用活受罪了……”那死人发出阴恻恻的笑声。 “当然,妈的!当然!他当然不会活受罪了!他就是死了也都是你的玩物!”康斯坦丁叼着卷烟撇了撇嘴,“午夜,你居然也想趟这趟浑水?” 拉尼娅看了陈宇一眼,笑容消失了。 在另一个地球,“午夜老爹”也被当做一枚棋子,他的灵魂最终落入了“初堕者”的手里。那么现在呢?这个平行宇宙内的“午夜老爹”是个怎样的存在呢? “没人喜欢世界就此消亡……我还没有大仇得报……康斯坦丁……我会帮你……当然……我需要点儿好处……”“午夜老爹”借由面前的死人说道,“等到了灵薄镇……你们自会知道的……现在……跟上我吧……这条路……可不是那么好走……毕竟我们会钻入泥土……跟着死人前进……” “你总是这么恶趣味儿,午夜。”康斯坦丁冷笑道,“你知道你的笑话从来没让活人笑过吗?” “哦……那可不一定……”死人的脑袋开始下陷,而三人脚下的泥土却突然松动起来,“我一般都是……用一把刀子放在他们的脖子上……他们笑的都很灿烂……你想尝试下吗……康斯坦丁……我真想看看你那俏脸蛋儿上能展现出怎样令我愉悦的表情……” 很快的,三个人被数条腐烂的手臂拽进了地下。 第六章 永罚军团与圣临十字军 该从何说起呢? 男人看着一众病友坐在椅子上围成一圈儿,活动室墙壁上的窗户在铁栏杆的封闭下透射着被分割成数道的阳光。 没人去看那些被分尸的太阳。 “……那是我妈的第一个男友,他总是用勺子敲我的脑袋,他总是笑着说总有一天他会吃了我。”那个脑袋像鸡蛋般的胖子缩着脖子再次讲述起悲惨的童年。 男人已经听了四次了,他知道每一个细节,他也知道这个胖子最终会怎么做。 在那个混混夸大其词的生动形容下并未吓住这个胖子,反而让这个胖子对其愈发感兴趣。 “够了,詹姆斯先生,我希望你能够忏悔,而你一再的无视我的警告。”牧师冷冰冰地看着那胖子喝道,“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詹姆斯先生。否则你就会永远呆在最下层的小黑屋里,你将与你的罪孽一起烂掉,那就是惩罚!而且你会下地狱!相信我,只有忏悔才能解救你!” 好吧,现在的这场仿佛戒酒交流会的玩意儿彻底串了味儿。 男人盯着窗户上的栅栏笑了起来,他斜眼看过一个个疯子,最后戏谑地盯着那个穿着笔挺常服的牧师,那是一个“金字塔”的信徒,一个原教旨主义的奉行者,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是一个“圣临十字军”的先锋。 妈的!这些极端偏执的疯子们或许要比这座阿卡姆疯人院内的混蛋们更应该被关起来! “该你了,康斯坦丁先生。”那牧师看到了男人脸上那恼人的笑容,他推了推眼镜,阴沉的面孔正对着男人,他的眼睛折射着一缕阳光,令他的表情更加木讷呆滞,仿佛一个人偶,失去了所有的感情。 康斯坦丁…… 他妈的约翰·康斯坦丁…… 真他妈的没错,不说的话,我都快忘了这个该死的名字了! 康斯坦丁慢慢前倾身子,他昂起头,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沟壑纵横,末日战场的经历给他添了不少奖状,他以为自己会死掉,他甚至一度在“终末狼烟”现身的刹那间瞥到了陈宇。 但紧接着,什么都没有了。 康斯坦丁被甩到了1993年,据他所知,这绝对是另一个平行宇宙中的地球。 天堂与地狱在这个地球上彼此暗中争锋,抢夺着人类的灵魂。从掌控着阿卡姆疯人院的牧师嘴里总能听到“永罚军团”这个地狱在人间招兵买马的组织名号,毫无疑问,“初堕者”也向着这个宇宙伸出了魔掌。 天堂与地狱的大战或许并非仅仅在一个宇宙中进行着,它蔓延到了整个多元宇宙,只不过这里不是主战场。 康斯坦丁在调查中触碰了这群“金字塔”组织的秘密特工,他被送到了阿卡姆疯人院……不,这里已经不再叫做那个名字了,现在的名字叫做“火之舌”,而那个牧师所谓道貌岸然的警告也都是一个准备将疯人院的狂徒们送进最下面隐藏的特殊刑讯室的借口。 每个疯子都会走向万劫不复的下场,交流和忏悔只是这个狂热组织标榜“原则”的障眼法,而阿卡姆疯人院早就成了巨大的监牢,就算是那些并非恶徒和杀人者的病人也会在冰冷无情的折磨和药物的摧残下彻底崩溃,最终被丢进深渊。 “金字塔”的家伙们称其为必要的磨炼,而这座阿卡姆疯人院就是炼狱,他们甚至声称这些灵魂都会借由这些惩罚重新找回信仰,并重返天国。 糟透了!简直糟透了! “金字塔”渗透到了各个国家,各个城市和政府之中,“永罚军团”那边必然也是如此。 这是一个希望彻底被抹除的世界,上帝与恶魔的宗教遍及各处,他们主宰一切,他们制造着平安喜乐的假象,他们建立起了黑暗的乌托邦。
“康斯坦丁先生,我已经给了你三次机会。主是仁慈的,他会看着你,耐心的等待迷途的羔羊准备好来面对他们的罪孽。”那牧师空洞地说道,“你不能让恶魔趁虚而入,来吧,康斯坦丁先生,忏悔并祈祷吧,只有信仰能将你带入天国,只有对上帝真正的爱才能令你净化自己肮脏不堪的灵魂,找到……” “当然!先生!我早就说了,我是个虔诚的信徒!我一直都是上帝忠诚的斗士!”康斯坦丁装模作样的挥动带着手铐的双臂,他玩世不恭的嬉笑着,“我会用余生去舔基督他老人家的屁股!相信我,敬爱的先生!我早就在心里忏悔了无数遍!” 牧师推了推眼镜,最终却合拢了手中的《圣经》,他遗憾的轻叹一声,然后摇了摇头,“你已经被恶魔侵入了,康斯坦丁先生。你那嬉皮笑脸的样子就是恶魔的样子,它们吞噬了你,将你的脑子搅成浆糊,甚至逼迫你去写下那些污秽不堪的文字。你或许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为了公正围栏内其余的羔羊,我只能审判你。我会击碎你的躯壳,将隐藏在你体内的恶魔逐回它们那血与火的老家。就这样吧,康斯坦丁先生,你已经证明了……” “真他妈的罗里吧嗦!你们每次都能换一副说辞也是令人佩服!惩罚?就凭你?”康斯坦丁狞笑着瞪视那个牧师,“你根本不知道真相,傻x!天堂不过在利用你们这群白痴!你们根本上不了天堂!你们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注定了你们属于地狱!杂种们!战争已经打响!天堂在将你们榨取的灵魂能量源源不断的输送到前线!你们每杀一个人,就会将这个世界向着悬崖边推近一步!一群王八蛋懦夫!你们根本就无法苟延残喘!” 康斯坦丁咧开大嘴幸灾乐祸地笑道,“你们已经在地狱了,自己建立的地狱!” 那牧师眼镜下的双眸动了动,他像是有些害怕,但他很快便冷静下来,他站起身,整理了着装,冷冷地低头看着康斯坦丁的那张笑脸,“恶魔的谎言!你无法撼动我的信仰……” “把他交给我。”那牧师身边穿着条纹t恤、披着蓝色夹克,有着一头黑白相间蓬松头发的女人同样不眨眼的盯着康斯坦丁,她的笑容十分神秘,嘴角上扬间,淡蓝色的眸子闪动着些许俏皮的光辉。 这个女人一直在观察康斯坦丁。 康斯坦丁早就好奇了,他知道这个女人不是阿卡姆疯人院的病人,她是“金字塔”的成员。 “这不合规矩,圣女大人。”牧师眉头微蹙。 “我就是规矩,而现在,我要他跟我走。”女人转过头,极为执拗的看着牧师,“就连我的父亲都无法逾越我的权限,而我的权力……也是你们给我的,对吗,先生?” 牧师沉默了,他显得有些为难。 “放心,我只是要找出他心中所藏恶魔的阴谋。”女人微笑道,“我们要了解敌人的一切,不是吗?” “别耍花样,泽德。”牧师露出了原本的一丝冷酷嘴脸,他或许知道他们在玩儿什么游戏,他根本不相信这些信条,他们不过在和天堂做交易,为他们那充满光明的未来铺路,“三天时间,我会派人盯着他,别忘了,他是……恶魔。” “当然。”那女人再度微笑着看向康斯坦丁。 而这一次,康斯坦丁至少知道了这个与众不同的漂亮女人的名字。 泽德。 有意思。 康斯坦丁舒服的靠在了椅背上。 他还知道了第二件事,他又逃过一劫,他暂时死不了了。 第七章 灵薄镇 地下世界的泥土肮脏污秽,这是一条隐秘的险路,或许只有“午夜老爹”才能穿行于此。 前方的死人佝偻着身子,它的双腿扎根在泥土中,而它的身子却缓慢的向前蠕动着,它提着一盏灯,那其实是半个头骨,里面的燃料不得而知,散发出来的刺鼻味道更像是硫磺。 死人仿佛没有挪动分毫,反而是整个空间在它拧动身体时在不停改变。 陈宇可以感觉的出来,从周围那一条条死人的手臂和偶尔露出的腐烂人头便能知道他们的确在向着目的地进发,而这条路毫无疑问是巫毒的巫术建立起来的通道。 “这其实是一道道门,雷格巴老爹看守着巫毒的大门,每一个行此技艺的恩贡或是曼柏都需要向雷格巴老爹献祭祭品。”拉尼娅有些厌恶的解释道。 “‘午夜’用死人铺就了这条血路,他肯定在故意恶心我们!”康斯坦丁捂着鼻子抱怨道。 “我还不至于那么小心眼儿……康斯坦丁……这是最安全的一条路……除了死人……没有人会打搅到我们……而你们显然也不希望被发现……”“午夜老爹”通过死人那残缺的嘴巴说道。 “他妈的放屁!这也就是说明我们就是是在这儿也是只有你知道呗?”康斯坦丁冷哼一声,“没必要拐弯抹角的威胁我们!” “你没有了靠山……康斯坦丁……我知道黎明之子放了你……”“午夜老爹”阴恻恻地笑着,“我一直都看着你……毕竟你欠了我太多……现在……我更想知道这位朋友都经历了什么……你们又为何会和神明扯上关系……温特斯也找到了我……你知道的……他从来都不愿意和我打交道……” “‘狂猎’开始了,午夜。”陈宇直截了当的说道,但他不会说自己“受猎之神”的身份。 “哦?”“午夜老爹”显然听说过这个古老的传说,“我以为那是某种吓唬小孩儿的童话故事……” 死人继续前行着,就像拉尼娅说的那样,他们正在走过每一条被死人埋葬的道路,那是拼接在一起的旧路,或许可以追溯到众神最辉煌的岁月。 “也就是说……在黎明之子的地盘上现身的家伙是奥丁……”“午夜老爹”沉闷地说道,死人的嘴里发出一阵窸窣的声响,“阿斯加德之王,真正的阿斯加德之王来到了地球……这可不得了啊……” “我一直有个疑问……在纽约的酒吧前,你展示的力量完全不输于神明,我看到了,那个洛基都对你十分恭敬。”康斯坦丁皱眉间终于说出了这个疑问,“而你当时显然也正想要找上奥丁,你眼中的杀意是藏不住的,别想骗我,你那时绝对想要弄死奥丁。黎明之子到底和你在云霄飞车上说了什么?你居然会回心转意,并将那断裂的骨角拱手相让?” 陈宇沉默起来,他看了看拉尼娅,正要开口时,“午夜老爹”却突然说道,“神明之死非同小可……那个来到地球的也仅仅是一个分身……对吗……小子……你杀了他也改变不了‘狂猎’注定发生的事实……奥丁并不傻……他不会显露真身……因为那样甚至可能会压碎脆弱的宇宙……到时候倒霉的就是他了……” “不单单如此,午夜。我可以通过奥丁的分身找到他的本体,我也可以将他的本体拽入灵薄狱边缘的一个空白口袋宇宙内,我会尽可能的在弄死他时不会让灾难波及到多元宇宙。”陈宇说道,“但余波还是会摧毁阿斯加德神域,让整个造物的平衡打破。命运会修复奥丁死亡所带来的的空白,‘狂猎’依旧会出现,而我将彻底成为所有神明的敌人,规模更加浩大的‘狂猎’将席卷整个造物,届时不单单是多元宇宙的毁灭,一切都将不复存在,无论是物理层面,还是精神层面,整个造物都会湮灭。”
康斯坦丁抬了下眼皮,她猜到了什么,“你提到了……填补空白。” “啊……原来如此。”拉尼娅恍然大悟般的在昏黄的火光摇曳下眨了眨眼睛,“如果你动用全部的力量杀死所有神明……是的,就是这样,要么宇宙会走向湮灭,就像第二世界的诸神黄昏,要么就必须有人站出来成为新的神明来填补神域毁灭的空缺,就像第三世界的建立。路西法计划中的其中一个可能性就是让你来填补空白,他想让你成为新的神明,一个承载所有神明力量的终极神明,从而引发真正的天堂之战……天哪,他难道……想让你成为新的上帝?” 拉尼娅倒抽一口凉气,扭头恐惧地看着陈宇。 改变,是的,路西法等待着一种改变,他自认为已经封堵住了所有的道路。 他在逼迫我取代上帝,他为我装上了翅膀,他为我添加了引擎和燃料。 陈宇想起了梦中那支离破碎的白银之城,还有在废墟之上掏出自己心脏的路西法。 他甚至准备献祭自己!他将屠刀塞进我的手中!因为要么冲破天堂,击碎起源墙,夺取“源头”的力量,要么……迎来死寂的结局。 万物终焉。 “魔法会消失……那些超能力也会消失……”“午夜老爹”忽然沉吟道,“万事万物都将失去根本……啊……我和巫毒之间开始薄弱的联系……那些神明正在战栗……他们甚至开始站队了……” 还有异变。 毫无疑问,这一次的“狂猎”规模也不会小。因为奥丁同样被路西法蛊惑了,他想要的是复兴整个万神殿,复兴所有神域的荣耀,而这也将是他动员其他神明最有利的口号。 这将是一场信仰之战,旧神们要夺回的是他们主宰自己命运的那个无比辉煌的第二世界。 陈宇曾在渴望着不择手段夺取胜利的路上被冲昏了头脑,他的自私和对理性的绝对拥趸令他着了路西法的道,他以为最终杀死奥丁就能赢得胜利,他以为一点点儿的代价是可以被接受的。 而那正是路西法想要他走的其中一条路,湮灭整个造物,完成他在终末点监狱时的预言和判断,路西法甚至希望陈宇将他也杀死。 那些预言画面都是陷阱,“秩序之主”纳布正让陈宇看到了那个惨不忍睹的可能性,而这个预言也促成了“秩序之主”们的阴谋和秘密蛊惑另一个地球的“午夜老爹”追杀陈宇的戏码。 所有人和神明都是路西法的提线木偶。 因为那些神明都一直忽略着一个重要的问题,正是那个问题束缚着他们,甚至将他们的神性剥夺,将他们的力量削弱。而对不断衰弱的恐惧又滋生了更多的自我怀疑,神明正在被自己杀死。 他们剥夺了自己的存在意义。 而这就是陈宇得到的武器。 哥谭的悲剧不能再度发生。 “看来我们也需要站队了……”“午夜老爹”咯咯笑了起来,那死人忽然放下了灯盏,他那残躯支撑不住般的垮掉了,骷髅头在泥土间晃动了两下,“巫毒的道路将为你敞开……但我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因为……巫毒的奥杜杜瓦站在了奥丁的那一边……去吧……朋友们……我会封锁来时的路……并祝你们好运……小心……地下世界的孩子们……他们更像是……怪物……” 骷髅没了一点儿声息。 而在三人前方黑暗中是一段早已被舍弃的铁轨线路,他们抵达了纽约下方那被埋葬的文明残骸之中,而就在尽头,他们便能找到那个失落的赎罪之地——灵薄镇。 第八章 黑暗骑士归来 “这地方有人。”拉尼娅看着坑坑洼洼的地面上孤零零躺着的破烂玩偶,“这让我不舒服,陈。午夜说这里有孩子,像怪物般的孩子。” 康斯坦丁用打火机微弱摇曳的火光照着前方的道路,在他们身后的断裂铁轨处则是坍塌陷落的一大片深坑,如今,深坑被积水覆盖了,隐约还能听到火车驶过的轰鸣声。而那地下河流的这一侧则是一道斜向下的道路,铁轨被彻底废弃了,还能看到一些金属废弃物和木箱子,甚至还有某个流浪汉的腐烂毛毯。 “或许那不是比喻,我闻到了魔法的恶臭。”康斯坦丁走到有些潮湿的岩壁上,她伸手擦了擦,露出一副粗略的铁轨和半圆形的扇面交错的图案,“这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引路符文,它太奇怪了,有些熟悉,却又十分陌生。” “你说的没错,这是一种特殊的魔法符文,那是新神族创新的魔法。”拉尼娅仔细的打量着那个引路符文,她思考了一下,然后用手指触碰图案上那仿佛断掉的铁轨尖端,图案忽然散发出刺目的白光,在那团白光中,一段阶梯开始向下延伸。 “你到底是谁,亲爱的?”康斯坦丁狐疑地扭头看着拉尼娅,她很快又看向陈宇,“天哪!你们不是神明,却也像奥丁那种大人物,我眼睛可不瞎!” “我只是一介凡人,和你一样,伊莎贝拉。”陈宇微笑着走下阶梯,“至少是殊途同归,来吧,我们估计已经快要抵达灵薄镇的大门了,这毫无疑问也是‘午夜’想让我们看到的入口。” 康斯坦丁将信将疑的打量着突然出现的入口,然后跟上陈宇,“我不了解灵薄镇,我也只是听说了一点儿关于那里的诡异传说。他们都是罪人,或者他们自认为如此。能在地下像蚯蚓般的生活?天哪!或许他们都是疯子!甚至是信仰着某种恐怖的邪神!” “那里没有神。”陈宇走到了阶梯的末端,接下来又是一条黑暗崎岖的道路,四周则是一堆堆的石头,阴风阵阵,陈宇看到了道路的终点是一处断崖。 “什么意思?你知道灵薄镇的事儿?”康斯坦丁抬起眼皮。 “并不多,伊莎贝拉。”陈宇收起了笑容,“我想我们从这里开始得小心一些了,听到了吗?那下面有金属撞击石头的声音,我想我们到了一处采石场。” 就像陈宇说的那样,三人在断崖处向下张望时便能看到一条人工开凿的简陋道路,道路的两旁有矿车、工具、石碓和……一群穿着简朴黑色衣服的人在鬼火般的幽蓝灯光下兀自挥舞锄头,他们没有发出一点儿声息,只是机械的劳动着,还有几人像是休息般的静静伫立在原地。 这种不自然的安静和诡异的景象令人头皮发麻,伴随着阴风从下方吹来,陈宇甚至能闻到一股轻微的恶臭。 “那都是死人。”康斯坦丁看出了端倪,她刻意压低声音说道,“妈的,一群活死人!就像‘午夜’的那群没脑子、没灵魂的奴隶!” 是的,灵薄镇的男人在成年后都会成为巫师,在最终死亡并入土后又会被挖出来,这些死人在一系列的魔咒束缚下会成为灵薄镇的劳动力,直至彻底散架腐烂。 忽然,一个瘦小的身影用半截木棍挑着个小包袱从采石场中央的小路上跑过,他的脖子上还有一只毛茸茸的大猫如同围脖般的卷着身子。 “看来我们找到了那个柯拉瑞恩。”陈宇平静地看着那个开始攀爬岩壁的男孩儿说道,“我们找到了那个‘巫童’。” “你怎么知道他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小屁孩儿?”康斯坦丁眯缝着眼睛注视着灵巧如猿猴般的男孩儿迅速的向上爬着。
“整个灵薄镇上只有一个叛逆的孩子,也只有一个敢逃离此地并心怀梦想的人。”陈宇转过头,他看到了一些异样,那些僵尸们停止了作业,而一群同样穿着仿佛教会常服般的长发男人正快步走进采石场,他们应该是巫师会的人,但他们并非为了柯拉瑞恩而来。 不过,他们终究还是会发现柯拉瑞恩的,这是他们的镇子,没有人可以逃离此地,因为他们恐惧着夕鞑人,恐惧着夕鞑人曾经的王梅尔莫斯,他们封闭灵薄镇也是为了保护族人不会被夕鞑人毁灭。 这些谎言快要无法维持下去了,灵薄镇的末日即将到来。 柯拉瑞恩就是变革的开始。 “走吧,我们得帮那小子一把。”陈宇稍稍压低身子,向着柯拉瑞恩攀爬的方向悄无声息的走了过去。 …… 康斯坦丁斜眼偷瞄着泽德性感的身材和姣好的面容,那令人神魂颠倒的眉眼和不经意的上扬嘴角仿佛有意无意的挑弄着康斯坦丁。 康斯坦丁还真有点儿想入非非了,毕竟自从跟着陈宇从雷文斯坎疯人院跑出来后就没有一天安生日子,那短暂的两年光景甚至超越了永恒,不堪回首。 他几乎和女人绝缘了。 现在,一个像是要救他一命的女人带着他走向她自己的房间?这足够康斯坦丁浮想联翩了,而且从俩年前开始,康斯坦丁就注意到了这个女人的与众不同,她仿佛可以看穿一切,那脖颈上的怪异饰物都和魔法相关。 而且那根本就不是和天堂有关的东西。 在如此严苛的教会体系下,泽德居然能够堂而皇之的佩戴异教的玩意儿,这只能说明她位高权重,圣女的身份说明了一些问题,但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比如……这群“金字塔”的混蛋们在利用一些有着特殊能力的人类做实验。 在调查中,康斯坦丁也发现了一些心灵感应者在为“金字塔”充当刺客。 “我们到了,康斯坦丁先生。”泽德在一扇铁门前站定,她回眸一笑,又瞅了瞅身后跟随的两个西装革履的家伙,他们都是监视康斯坦丁的狱卒。 “别理他们,他们只能守在门外。来吧,我们需要……仔细谈谈。”泽德又是嫣然一笑。 康斯坦丁彻底动心了,他嬉笑着,“这是我的荣幸,女士。我们要谈多久?最好来点儿酒助助兴,你知道的,那会让我们的谈话更加……愉快。” 泽德咯咯笑了几声,她用一把特殊的钥匙打开了门,然后将手伸进康斯坦丁的臂弯下引着他走进屋子。 铁门关闭了。 “能否把手铐摘掉?还是说你喜欢一些刺激的游戏?我是都无所谓,说真的……上帝啊……”康斯坦丁在泽德闪到一旁时惊讶的瞪大双眼愣住了。 “刺激的游戏?康斯坦丁,你真让我恶心!”布鲁斯·韦恩正坐在一张椅子上,他上半身和胳膊上裹着绷带,脑门上也缠着绷带,他糟透了,脸色有些苍白,但那双阴郁暴躁的眼睛却依然如故。 “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康斯坦丁盯着那受了重伤的蝙蝠侠问道。 “我们没时间兜圈子了,你知道我真正的身份。”布鲁斯沉声说道,“我们甚至来自同一个地球,是的,我们都不属于这里。而我……从小丑的牢笼里逃出来了。” 第九章 巫童柯拉瑞恩 柯拉瑞恩在悬崖的边缘用纤细苍白的手指抠着石缝,那只毛茸茸的大猫则率先蹿上了悬崖。 “我看到犹大教士了!缇缇!”柯拉瑞恩回头向下张望了一下,嘴里却嘟嘟囔囔,“他们为啥跑到采石场了?明明没有一个死人需要烙印!我还是快点儿跑路吧!缇缇!上面有路吗?我们得找到去蓝天之椽……哦,天哪!” 柯拉瑞恩在转回脑袋时看到了陈宇的那张在下方昏暗灯光下略显阴暗的脸,他脚下一滑,差点儿掉下去,好在陈宇伸手抓住了柯拉瑞恩那淡蓝色的手臂。 “我不是敌人,孩子。”陈宇用力将柯拉瑞恩拽了上来。 陈宇将手指按在唇边示意柯拉瑞恩压低身体并不要说话。 碎石滑落的声音引起了下方几人的注意,那些像是教士的男人停下脚步并警惕的四周张望,但很快的,他们便匆忙的继续赶路。 陈宇搂着柯拉瑞恩的肩膀稍稍探头看去,他注意到那些男人走向远处尽头的一处洞穴内。 “他们走了。”陈宇缩回了脑袋,他示意拉尼娅帮他留意下面的情况,而他则仔细的打量着眼前这个淡蓝色皮肤的少年。 柯拉瑞恩有着夕鞑人特有的淡蓝色皮肤,他的黑色短发在两侧支棱着,仿佛一对儿恶魔的犄角,而他的双眼眼影极重,嘴唇也是深紫色,鼻梁很高,长着精灵般的尖耳朵,他同样穿着古朴的黑白相间的教士常服,这是灵薄镇唯一的服饰,无论男女都会在教会的逼迫下穿着这种制服。 少年眯缝起双眼,他的表情显得极为狡黠,而且他根本不怕陈宇,只是无比好奇地打量着陈宇。 “你来自蓝天之椽,对吗?”柯拉瑞恩老实不客气的率先提问。 “什么玩意?”康斯坦丁在陈宇的身后莫名其妙的眨了眨眼睛。 “是的,孩子。”陈宇点了点头,他知道“蓝天之椽”是灵薄镇的人对地表世界的称呼,他们从未见过地上的世界,他们只能通过祖先留下的《影之书》上面的记载来幻想外面,“我从地上而来,为了找到你。” “我?”柯拉瑞恩有些惊讶的用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尖,“为了什么?你知道我要跑出灵薄镇?” “不,我也不知道答案。姑且算是一个预言吧,孩子。”陈宇微笑了一下,“我可以带你走,但你得告诉我,你为何要逃离你的家?” 柯拉瑞恩撅起深紫色的嘴,他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根本没有丝毫惧意。 那只黄绿相间的大猫不知从哪个阴影中蹿了出来,它扑进了柯拉瑞恩的怀里,然后抬起有些扁的大脑袋瞪着陈宇,它的大嘴咧开着,带着戏谑轻蔑的笑容。 “我觉得他们不会害我们,缇缇。”柯拉瑞恩盯着陈宇,双手却梳理着那只怪猫蓬松的毛发。 “灵兽……”拉尼娅在悬崖边缘轻声说道,“你和它是一体共生的,千万不要离开彼此,孩子,否则你们就会死掉。” “我知道,姐姐。”柯拉瑞恩擦了擦鼻子,“我不会离开缇缇,缇缇也永远都不会离开我!我能通过缇缇看到更多,我们是兄弟!至于我为啥跑掉,当然是因为我不想死在这个无聊的地下世界,拜托!这里什么都没有!我也不想成为巫师会的成员!我更不想被犹大教士盯上,然后在我劳作而死后再次从坟里被挖出来!天哪!那简直糟透了!我爸爸去过上面的市场,他……失踪了!不管怎样,我知道蓝天之椽不是传说!它是真的!因为我老妈给了我证据……你瞧!”
柯拉瑞恩从兜里掏出了一张巧克力的包装纸,他自信无比的笑了起来,“我那时就知道《影之书》里面的内容都是狗屁!我一定要跑出去!我要成为一个在上面世界里自由闯荡的勇士!带我走吧,先生!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巧妙的话术,无所畏惧的性格,天生狡诈的心智。 柯拉瑞恩要比一般的成年人更强大,因为他还拥有夕鞑人的血脉,他是天生的巫师,他是地球十亿年后最后人类的终极进化产物的继承人。 陈宇有些犹豫。 柯拉瑞恩没有正常人的思维方式,因为灵薄镇是严苛的炼狱,在那些清教徒保守恐怖的极端压迫下,所有人的世界观早已被扭曲了,他们的道德观也都极度扭曲,而为了保护灵薄镇,无论男女都心狠手辣。 夕鞑人的遗传更令他们天生拥有捕食者的野性。 柯拉瑞恩十分危险。 但令陈宇犹豫的不单单是这件事,他真正在意的是夕鞑人。因为灵薄镇的存在就说明夕鞑人同样存在,而他们是十亿年后的地球人类,也就是说至少这个宇宙拥有极其遥远的未来。 时间的连续性得以保留,并未迎来末日。 这意味着什么? 如果我输了,那么另一个宇宙中正在发生的天堂与地狱的大战会席卷整个多元宇宙,什么都不会留下,在每一条时间线上都看不见未来。 忽然,一只手掌大小的飞虫从康斯坦丁的眼前飞过。 康斯坦丁疑惑地扭了下头,然后立刻抬起了手,“伙计们!会飞的人形虫子也是灵薄镇的居民?” 疾风拂过,那只黄绿相间的怪猫突然蹿了出去,它身形看似十分肥硕,但动作却快的惊人,只一蹿之下便张开大嘴咬住了那只飞虫,伴随着淡蓝色的血液从怪猫的嘴里流淌而下,柯拉瑞恩站了起来,他走过去将那只被咬死的虫子用两根手指捏了起来。 “夕鞑人。”拉尼娅平静的说道,“这就是夕鞑人的骑士。” “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夕鞑人耶!”柯拉瑞恩一手叉腰,好奇的打量着手中那歪着小脑袋、翅膀被自己的蓝血浸湿的小人,“他们是恶魔!至少《影之书》上是这么写的!犹大教士说夕鞑人会从蓝天之椽而来,攻破我们的大门,然后将我们屠杀……” 陈宇猛然回头,从他们来时的洞窟内钻入了一群黑压压的夕鞑虫人。 “小心!”拉尼娅扑倒了陈宇和柯拉瑞恩。 康斯坦丁则向后踉跄着坐在了地上。 仿佛刮起了一阵风暴。 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尖利刺耳的声响宛若数只野猫的嚎叫。 “合锐怪!”柯拉瑞恩躺在地上,扯着脖子惊呼一声。 陈宇越过拉尼娅的后背看到了一头巨大无比的骇人野兽,那野兽长着好几个脑袋,浑身长着五颜六色的毛发,几条粗壮的爪子仿佛蜘蛛般落在地上,那怪叫正来自它的数张大嘴之中。 “合锐怪!出猎!”那怪物冲着夕鞑人叫道。 第十章 父盒克洛托恩 “天哪!犹大教士放出了合锐怪!”柯拉瑞恩兴奋地喊了起来,他仍旧没什么惊慌失措的表情,这小子简直无所畏惧,“它会宰了那些夕鞑人!” “恐怕那只怪物就是你说的犹大教士和其他的同僚。”陈宇和拉尼娅从地上爬起来,他看着那六只爪子的怪物迅捷无比的扑击那些涌进来的夕鞑昆虫骑士,那怪物胸口处闪烁着和进入灵薄镇的岩壁上绘制的魔法符印差不多的图案。 毫无疑问,合锐怪是灵薄镇的居民特有的一种魔法,它能将灵薄镇居民的血肉融合在一起,变成扭曲畸形的怪兽,灵薄镇的居民认为合锐怪就是击败夕鞑人的最终武器。 “有些不对劲……”康斯坦丁此时绕过战场来到了陈宇的面前,她摊开手掌,在一片淡蓝色的血液中,一只恶心的苍蝇尸体展现在众人眼前,那是一部分夕鞑骑士的坐骑,“看看那苍蝇内部,这不是单纯的血肉,这里面有着微小的金属零件,这意味着什么?” 魔法与科技的产物,纳米机器人和人工智能,还有…… 洞窟内正闪烁着一群淡蓝色的鬼火,它们构成了一片绮丽的海洋,很快的,那些鬼火的主人现身了。 一群穿戴着各式甲胄的丧尸拿着武器走出洞窟,正是它们腐烂的眼窝内闪烁着幽冥的寒光。 夕鞑人的活死人部队杀到了。 就在陈宇的上方,更大的轰鸣声正在响起。 “嘿!小子!”康斯坦丁扔掉了恶心的苍蝇尸体,她正看到柯拉瑞恩麻利的爬起来并迅速抓起棍子和包袱向着山洞的边缘跑去,那只名叫缇缇的怪猫也蹿了出去,一溜烟的攀上了柯拉瑞恩的肩头。 “这就是温特斯提到的狡猾小鬼头?”拉尼娅摇了摇头,“我觉得他能逃出去,他很聪明,也很……无情,他丢下了他的家人和小镇。” “我们可没时间评判这小子了!伙计们!拿个主意!那个什么合锐怪快要撑不住了!”康斯坦丁焦急的喊道,“既然我们是为了那个臭小子来的,我们也只能跟着他逃出去!如今的战争不是……嗯?这算什么情况?那小子又跑回来了!” 柯拉瑞恩钻入了洞穴,但他又很快溜了回来。陈宇注意到那小子脸上的表情显得十分憋屈纠结,嘴里还在絮絮叨叨,“知道了,缇缇!好吧,好吧!该死的!你总是那么顽固!为啥我要去关心那个破镇子!我们说好了要去蓝天之椽!” 柯拉瑞恩一边满不在乎的躲过一只僵尸的白骨爪子,一边弓着身子,如同一只大猫般的跑到了陈宇的面前,这小子重新露出灿烂阴险的笑容,“我去探了探路!你们猜怎么着?” “别废话了,小子!”康斯坦丁一把揪住了柯拉瑞恩的衣领,“遇到你,我绝对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带路,孩子,我们去通知灵薄镇的镇民做好准备。”陈宇站起身来气定神闲的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我可以帮你守护你的家人和朋友,但相应的,你不能继续欺骗我,好吗?” 在缇缇那只怪猫的嘶吼恐吓下,康斯坦丁不得不松开了手,而柯拉瑞恩则胡乱的瞄着别处、撇着嘴说道,“好的,先生,我保证不会……” “那么,将你刚才在洞窟内找到的东西交给我。”陈宇向着柯拉瑞恩伸出手,“这也是为了你们好,柯拉瑞恩,那东西或许会引来更多的夕鞑人。” 陈宇早已感应到了一些特殊的能量波动,他知道在这条通往灵薄镇的道路上会经过一片废墟,那里面隐藏着灵薄镇一直信仰的神明克洛托恩的本来面目——半个父盒。
是的,那是新神族赠与四万年前的史前人类的七样神器之一,也是掌控着无尽知识并能开发出魔法潜能的新神族物品。 新神族改造并培养的第一个超级英雄奥拉克勒斯在与夕鞑人的战争中死去后,七样神器散落于地球的历史尘埃之中。 克洛托恩这个“父盒”的一部分则落在了灵薄镇居民原本生活的小岛上。 现在,柯拉瑞恩这个夕鞑人与人类的混血儿找到了“父盒”,或许也只有他能看到那片废墟,也只有他能注意到那个神器。 柯拉瑞恩不情愿的伸出手并张开手掌,在淡蓝色的掌心上,是一粒黯淡无光的骰子。 那就是“父盒”的模样。 陈宇将其接了过来,他不能让柯拉瑞恩在现在接手这样危险而强大的物品。 无数絮语突然涌入陈宇的脑海之中,量子魔盒甚至都因此产生了共鸣,紧接着,那骰子闪烁起纯白的光芒,于漂浮中旋转起来。 魔法的力量再度回归了,在“受猎之神”影响下混乱的魔力也重新走向秩序。 难道温特斯看到的是这个? 陈宇按捺住召唤量子魔盒的冲动,他必须稳住阵脚,因为夕鞑人的入侵还隐藏着一个秘密,关于未来的秘密,那或许是瞥见胜利并稳定最终决战的重要因素。 “我们走,柯拉瑞恩!”陈宇转过头来,“你拿到的正是克洛托恩的一部分,它注定属于你,但不是现在,你需要学习。我保证会在合适的时机将完整的克洛托恩交给你,孩子。” 柯拉瑞恩好奇的瞪大眼睛,他显然有很多问题要问,但他那对儿黑色眼影下的狡猾双眸转动间放弃了。他耸耸肩,然后咧嘴爽快的笑道,“好极了,先生!跟我来!集会刚刚散去没多久!我老妈应该还在广场那边!” 又是一声巨响,地下世界像是要迎来末日。 …… “你听到什么了吗?”康斯坦丁在泽德为他解开手铐时抬头看了眼天花板,“妈的,可能是魔法战争时留下的后遗症。” 布鲁斯却不在乎康斯坦丁神经兮兮的嘟囔,他从背后抽出了一个仿佛碎玻璃般的尖刀,那尖刀闪烁着纯白的亮光,“我就是用这东西逃出来的,康斯坦丁,我想这是我们回到原本世界的必需品。” 康斯坦丁皱起眉头,他小心翼翼地走上两步,遍布几道疤痕的脸上,那对眸子被布鲁斯手中的尖刀深深吸引住了。 “月光匕首。”另一个带着浓重英国腔调的男人声音忽然响起,“它能撕开时空,甚至是精神领域的空间,也就是说,我们甚至可以利用它轻易跨越维度,去往神域或是其它想都不敢想的地方。如果你不想被天堂之光烧死的话,我想我们也能去白银之城游览一圈儿,我想那里……已经没有几个天使把门了。” “你到底藏了几个男人,泽德?”康斯坦丁循声扭头,正看到另一个屋子的门口站着一个端着酒杯的中年男人,“威洛比·吉布林……你消失了很长时间了,我以为你和‘末日巡逻队’一起都死在了1979年。” 穿着破旧风衣的壮硕矮个子男人咧嘴一笑,“我也以为你死了,但显然,我们都十分命硬!” 第十一章 知识之神 采石场两侧的山体逐渐崩散,碎石不停滑落间,那些似乎用魔法来维持的灯光也都摇曳不定。 合锐怪于悬崖上发出一阵悲号,那预示着这群灵薄镇疯狂偏执的教士们就快要丧命在那群夕鞑人的手中。 陈宇边跑边想着那个令三人进入灵薄镇的魔法符文,那种标记来自新神族,或许正是“父盒”带来的知识之一,而夕鞑人的知识和力量也大部分来自于利用螺旋城堡回到祖先的各个历史中的烧杀抢掠,他们同样接触到了新神族的知识。 灵薄镇居民的祖先是夕鞑人曾经的王梅尔莫斯,那些特殊的魔法符文最终传给了灵薄镇的祖先。 也就是说,正是相同的魔法符文在开启的那一刻令他们找到了灵薄镇。 这就像是某种相似频率的能量传导信号同步了。 一个陷阱?一个偶然? 七个神器,还有……常胜七勇士。 轰然巨响,前方的大门炸成了碎片。 巨大的钻头破开了一个大洞,在土雨纷飞下,一些庞然巨物的黑影开始涌出。 “我真想弄死温特斯那个老b灯!”康斯坦丁在惊恐中退后几步,在尘土飞扬间,她开始寻找着可以躲避的地方。 陈宇回了下头,他看到了悬崖之上的那群小精灵般的夕鞑人虫人也开始向下俯冲。 一个死局。 无论是否和“狂猎”相关,给陈宇的选择不多了。 量子魔盒出现在了陈宇的面前,那颗骰子般的“父盒”迅速被吸了进去。 紧接着,陈宇再度披上了量子皮肤,纯白的双眸注视着前方已经冲出尘土的巨型蜘蛛,还有一些影子般臃肿扭曲的怪物。 夕鞑人的真正先锋部队杀到了。 陈宇抬起手,他一步步的向前走去,在卡里瑞恩无比兴奋的注视下,狂奔而至的夕鞑人蜘蛛骑士灰飞湮灭。 “上帝啊……”康斯坦丁惊呆了,她第一次看到陈宇施展杀戮的力量,而这种力量几乎无影无形,那些怪物也都粉碎成了无法被肉眼捕捉的原子状态。 但淡蓝色的血雨还是纷纷落下,那是这些野蛮的遥远地球生命存在过的最后证明。 “陈!奥丁会看到你的!”拉尼娅不敢说出“受猎之神”的实情,她表情凝重,显然忧心忡忡。 “还有时间,拉尼娅。”陈宇继续向前,四面八方的敌人一个个崩散为宇宙尘埃。 这样的代价……不,根本不存在代价。 如果是过去的我,我会放弃灵薄镇,我会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任其自生自灭,但现在…… 我会尽量拯救见到的每一个生命。 “别离开我的身边!”陈宇大声说道,既然已经大开杀戒,他也无须小心翼翼。 陈宇的周身上下浮现出无数发光的符文,他在汲取着“父盒”内的知识,他现在借由着量子魔盒可以完全理解那些更高维度的力量与运作方式。 整个空间动了起来,那些夕鞑人停止了进攻,他们像是终于发现了异样和大祸临头的厄运,对女王的忠诚和对死亡的恐惧这两个矛盾将他们的脚步拖慢。 当炽烈的白光瞬息间向着四面八方扩张开来时,他们停止了任何动作,因为他们知道,一切都晚了。 陈宇离开了自己所处于的维度,在量子皮肤的包裹下,他仿佛巨人般的屹立在量子空间之上,下方是无尽的虚空,还有虚空之上被他锁定的那一页画面。 陈宇小心翼翼地将其移动,并送到了其它画面中的一条河流之上。 那个曾经凭空消失的小镇回归了它应该在的地方。
就在此时,陈宇看到了一个坐在椅子中的男人,他就像是巴掌大的一个手办模型,椅子上和身上散发出来的白光令那个男人熠熠生辉。 “密特隆……”陈宇认出了眼前的新神。 “是的,陈。”密特隆坐在“莫比乌斯之椅”上,几乎不带一丝感情的机械说道。 密特隆是新神族内最神秘的存在,他不属于天启星,也不属于新创世星,他是知识之神,他同样维持着宇宙间的某种平衡,就像他帮助新创世星来对抗达克赛德一样,那都是因为他不希望达克赛德毁灭宇宙,从而令他无法获得全部知识。 那张“莫比乌斯之椅”则是绝对强大的神器,坐上它可以观测到宇宙间的近乎全部知识,它可以随意穿行于多元宇宙之间,并且令持有者不会受到多元宇宙重启的影响。 密特隆作为新神已经极为强大,而当他坐上“莫比乌斯之椅”,他近乎全知全能。 但此人绝不会轻易动手,他只为寻求全部知识,也是一个冷血无情的旁观者。 而如果他到了,那就说明某件事情会打搅到他对多元宇宙的观测和记录。 “你得到了我为人类准备的馈赠,那里记录着生命的本源和其无尽的意义,那也是我们所拥有的无上方程式,从而观测与解读一切生命形式乃至灵魂的意义。”密特隆的双眸亮着冰冷的寒光,他的嘴唇没有动,冷峻的面容没有一丝表情,“那是无数可能性的因果泡沫,经由那个骰子的抛掷,经由命运的牵引,我们记录,我们……” “我知道你为何而来,我没有时间和你废话。密特隆,时间在此处毫无意义,对奥丁来说同样如此,你是否站了队,说出真相吧。”陈宇平静地面对眼前的知识之神,他无法击溃密特隆,只要他还坐在那张椅子上,陈宇就做不到,“或许……你想让我看到某种可能性,那些还未存在的超现实。” “‘莫比乌斯之椅’在发出躁动……它承认了你。”密特隆第一次露出些许困惑,但他很快摇了摇头,“还不是时候,不是现在。‘狂猎’影响了我的观测和判断,这个支离破碎的多元宇宙如今更是一张罗网,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是我引导了‘首席’,是我挪动了一个现实,让你得到曼哈顿博士的力量。当然,这都在路西法的监视之下,我逾越不了撒旦的目光。但一滴水足矣,棋盘已经展开,没有悔棋的可能。” 密特隆伸出右手,他指着陈宇身后的那些二维世界的画面,“我会等待一个结果,毁灭或是重生,黑暗降临,抑或冲出牢笼。我看不见你的可能性,它远高于我,奥丁不是终点,路西法也不是终点,这是唯一能够看到的渺小未来中破碎的幻影……” 陈宇转头间看到了另一个宇宙中,康斯坦丁正在和裹着绷带的布鲁斯·韦恩谈话,他看到了泽德那个本应成为康斯坦丁女友的“圣临十字军”圣女、一个灵媒、一个女巫。 还有原本失踪的威洛比·吉布林。 他们全都被甩进了第三个平行宇宙之中。 “这也是你的手笔?”陈宇扭过头。 无尽的量子空间中,密特隆消失了。 …… 行走于荒原与古冢之间,骨角发出的那种不可名状的声音继续在宇宙间回荡着。 那是永远渴望血肉的磨牙声,那是渴望战争的饥肠辘辘之声,那是渴望着杀戮的猎人们发出的阵阵嚎叫。 荒冢崩散开来,数个古老的不朽死魂狂热的爬了出来。 奥丁咧嘴狞笑着,帽檐下的阴影中,他眺望一片虚空。 “我找到你了……”奥丁在复生的猎人们阵阵饥饿的狂吼中窃笑着。 第十二章 无形七贤 不可停留。 在密特隆消失之际,陈宇已经开始牵引着宇宙快速移动,他不能让奥丁找到他所在的地方,在走出量子空间之前,他必须给自己找到一条逃脱的路线。 “父盒”克洛托恩。 在量子皮肤下烁烁放光的双眸闪动着异样的神采。 啊……或许正是这个意图。 之前感觉到的异样,那种极其连贯的命运丝线,还有突如其来的夕鞑人。 有人在将不同的现实缝合在一起,他们在更改着什么,并令其适应如今错乱时间线上的历史,他们看到了“狂猎”和天堂与地狱的战争,他们也在暗中捣鬼。 这一次,他们不再是游戏的开发者,他们同样无法在那剧本之上看戏,他们必须做出选择,而当选择做出的那一刹那,他们将成为戏中人。 温特斯看到的预言引发的连锁反应正是将陈宇带入这个选择的契机,而“父盒”……则是一个坐标。 陈宇看向裹挟着“父盒”克洛托恩的量子魔盒,在它旋转之际,多元宇宙的所有降维画面迅速的消失在迷宫般的多彩网格之中。 还不够,想要触及更深层次的内容,就必须扩展自己的思维。 完全敞开!毫无保留! 量子魔盒闪耀着前所未有的光辉,那就像是在超维度空间内最后的灯火,而在那之外则是无限延伸拼接而成的虚空。 陈宇的形体早已彻底湮灭在量子化的洪流之中,他交出了自己,即便“受猎之神”的鹿角还在规则的束缚下牢牢锁住他的灵魂。但这正是成了陈宇的助力,因为“受猎之神”的特殊性保住了他这一次极端的尝试下不会被撕成碎片。 这将是他第一次冲进灵薄狱的深处,他将触及思想与生命的尽头,这是梦境中的人类在超感与想象力的作用下无意识间可以触及的遗忘之地,这是凡人与高维存在唯一可以架起桥梁的便捷通道。 但凡人一旦想要将其变成事实,他将会灰飞湮灭。 ……啊……一个访客……难得的访客…… 虚空之上出现了黄色的对话框,对话框内的字母拼成了令凡人可以理解的语言。 色彩退却了,陈宇如今只剩下了思想与视野,他看向空白,看向一张书页外的画面。 ……他想做什么……给出路线的应该是我们…… 蓝色框体内的字母显得有些粗重,他们在翻看着陈宇的思想,而陈宇则同时向着他们延展着自己的思维,并竭力找到他们。 ……你瞧……他在尝试翻阅我们……他拿着针线和画布……有趣…… 绿色框体内的语言狂乱幼稚,他在笑,因为框体内出现了笑脸符号。 不能让他们掌控话语权! 新天血层再度搅动起来,陈宇的思想为之一振,他汲取到了虚无的力量,他要用它来捅出一道裂缝,他要撕掉这一页画面,让色彩流进来。 首先,我需要一只手。 陈宇做到了,他看到自己的手,虽然没有涂上色彩,但他确实在强大无比的意志力下创造并主宰了自己,他触及到了画面之外的空白,他张开手掌,继续向上。 现在,陈宇听到了机器轰鸣的声音,他看到了一些齿轮与纺织机,他看到了一些空白中难以察觉的丝线与一扇扇的门。 ……他做到了……不可思议……你们瞧……观众们……他突破了那面墙…… 红色对话框内的文字仿佛古代文言文一般,墨汁流淌而下,将空白染成了黑暗一片。 “无形七贤……”陈宇的思想震颤着,他努力将自己的话语填充进上方的画面之外,“时间裁缝,是你们将夕鞑人带入了这条时间线,是你们令‘父盒’现身于柯拉瑞恩的面前,是你们给了温特斯一个编织出的梦之预言,你们甚至触碰到了‘知识之神’密特隆的那把椅子。” ……他似乎抢了我们的活……他也抢了我们的台词……剧本被拿走了……
橙色对话框内的文字张牙舞爪,像是抓狂,又像是在发出无情的嘲弄与调侃。 紧接着,陈宇看到了七个光头佬儿,他们全都带着墨镜,穿着笔挺的西装,那七张没有表情的脸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分别。 他们在画面之外盯着陈宇,而黑暗中的齿轮和纺织机在不停的转动着。 ……来都来了……是吧……各位……拉住他…… 紫色对话框内的文字调皮的弯曲成各种弧形,而随着那对话框内的文字消散,陈宇觉得画面调转了过来,他进入了黑色的画面之中,但很快的,他的身体复原了,并且飘荡在一扇扇门的上方,五颜六色的框体悬浮在那七个光头佬儿的头顶之上,他们依旧摆出同样的背手而立的姿态,他们依旧齐刷刷的抬头看着陈宇。 ……这里是次元锁……它会令你保持自我……并与我们交流…… 青色的对话框内出现了一段工整的文字。 “你们参与了进来,你们在路西法的计划中导演了一场戏。”陈宇的手中再度出现了量子魔盒,但那魔盒的形态如今更像是一本平平无奇的白色画板,“告诉我,你们都看到了什么?又准备做什么?” ……你冲破了命运的束缚……你挣脱了我们向你伸出的那只手……你得到了我们给你的颜料……是的……你的画卷和针线就快要用完了……但你还有机会……去画完你自己的那个故事吧……七个中的第八个…… 黑色的框体出现了,而文字则呈现出纯白的颜色。 “你们到底是什么?我……是那第八个?我冲破灵薄狱的坠落时得到的力量来自……”陈宇追问道。 ……做你要做的打算吧……我们知道你为何而来……将“狂猎”引向我们……哈哈……你开始和路西法一样有趣了……但你还不是那支笔……而你已经知道了路西法的打算…… 黑色框体内的文字迅速消失了,而陈宇被无数丝线缠绕,那些光头佬儿举起手臂,有的正捏着闪闪发亮的细针,有的展开了手中凭空出现的画布。 ……你知道……你得留下些颜料……哦……你总得留下些什么…… 唯一一次的声音钻入了陈宇的思想之中,那更像是宏大的交响乐,奏响了难以言喻的进行曲。 下一秒,陈宇猛然睁开双眼,他正躺在湿漉漉的地上。 声音仿佛由远及近般的撞了过来。 “陈!你还好吗?”拉尼娅焦急的用手托着陈宇的脑袋。 昏暗的光线照下,陈宇眨了眨眼睛,他觉得自己似乎正在一处地下洞窟内,一滴水落在了他的鼻子上,他抬起手,将冰冷的水滴拂去。 感觉回来了。 夕鞑人,还有灵薄镇。 记忆汹涌而至。 陈宇在拉尼娅的帮助下吃力的坐了起来。 “你弄死了那些夕鞑人?”柯拉瑞恩正在不远处惊讶的环视四周,他捡起了一个夕鞑虫人的漏网之鱼,那只怪猫正张开大嘴贪婪的想要一口吞掉。 “你做了什么?我觉得上一秒,这下面还很干燥……”康斯坦丁疑惑地低下头,然后从兜里掏出了一盒烟,“我记得我抽完了所有的烟,该死的,我是不是疯了?” 陈宇知道自己成功了,他改写了一部分微不足道的现实,他甚至将奥丁的目标引向了一个他这辈子都很难赢的对手。 七个既是一个,他们监视,他们创造,他们仿佛绘制画卷的无形之手,他们操控着那些编织命运的机器。 而我是第八个。 他们如此说道。 “来吧,伙计们,我为我们争取了更多时间,现在,我们甚至要开始一场横跨整个多元宇宙的长途旅行。”陈宇站起身来平静的整理了下西装,他注意到领口别着一枚细针,他将其扯下并攥在手中,“奥丁暂时看不见我了。” 第十三章 画布与执笔者 “你说旅行?”柯拉瑞恩突然来了兴致,“我们要去哪儿?” 柯拉瑞恩蹦蹦跳跳的凑了过来,他攥着那还活着的夕鞑虫人,那只怪猫则再度围在了他的脖子上。 “我认得那根针,那属于灵薄狱外的空白之上的时间裁缝,你突破了起源墙?你抵达了……源头?”拉尼娅惊讶地瞪大双眼,“天哪,你应该被撕碎的!那是我都无法轻易逾越的归所,就像黑夜宫殿的大门,你是怎么做到的,陈?” 拉尼娅果然知道那七个人的部分真相,但她只是一个看门人,她无法窥伺到更多。 “因为我本就在源头之外。”陈宇微笑起来,他将那根针收进量子魔盒,“我的思维极限可以与之相连,我现在终于全然明白了我的一切。我们都弄错了一点,路西法一直以来想要我成为的并非那支创造一切的画笔,他想要让我成为那个抹除所有造物的橡皮擦,他想要我否认掉这一切,他希望我能为这些永不完结的叙事画上一个终点,包括他的,因为他厌倦了,他在否认存在本身。” “听你说的好像我们现在这些该死的经历,包括我们这些人都是一本书里的内容?”康斯坦丁皱眉间点着了一根烟,“我本想说你疯了,但我无法辩驳,该死的!这简直糟透了,你成功的让我无法去看任何一本书了,先生,我甚至都不敢去折损撕掉任何一页纸张了。” “你所说的的多元宇宙之旅又是怎么回事?你到底做了什么?”拉尼娅没有纠结于陈宇所说的这些抽象概念,因为她知道一些始末,因为黑夜同样属于太虚的一部分,而源头也来自那里,万物归宗,万物归一。 所有的故事与想象力穷尽的造物终将归于太虚,光明与黑暗,存在与虚无,都不过是那浩瀚无垠的太虚产生流露出来的,那些色彩便是存在,而陈宇握着赋予色彩的颜料。 他需要创造一个崭新的故事。 好吧,或许并不那么新,却会包含着所有宇宙的完整故事,毕竟他还不是那支笔。 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而陈宇不希望由他自己主观的去臆想与创造,他会尊重每一个生命,他必须集合万物的意识,他需要更多的集体意识来补完这个有瑕疵的宇宙。 他需要来一次天地大重奏。 陈宇如今有了画布与颜料,他也有了可以横跨多元宇宙的神秘屋,他从时间裁缝那里得到了必要的针,而他自己就是串联一切的线。 此时,伴随着突然发生的灾难与异变,灵薄镇幸存的居民举着火把惊愕万分的走了过来,他们之中大部分都是女人,而且数量不多了。 “柯拉瑞恩?亲爱的,你在这里干嘛?哦,克洛托恩在上!那都是什么人?”为首的一个女人伸手放在嘴上惊声叫道,“快过来!” “那是恶魔!他们都是恶魔!”另一个女人忽然嚷嚷起来,她转头看向镇民,“异端!恶魔的走狗!我们必须烧死他们!” 所有的镇民都附和起来,他们齐声叫嚷着,“祝福克洛托恩!烧死这些恶魔的走狗!” 很显然常年受到他们祖先编写的《影之书》洗脑,这些后代早已对所有外来者产生了无端的恐惧与恶意,他们一直都认为灵薄镇之外一无所有,世界早已毁灭,他们更是炼狱中赎罪的卑微囚徒,他们一直都防范着预言中的夕鞑人,他们将镇外镇内的一切怀疑的言论都当做异端来审判。 “拜托,老妈!夕鞑人的确是来过了!你瞧!”柯拉瑞恩伸直手臂,展示着那个还在蠕动的夕鞑虫人,“这些都是蓝天之椽的人!他们解救了我们!我亲眼所见!缇缇也看到了!他们是英雄!”
“去敲响大钟!敲响九次!”那为首的女人很显然正是柯拉瑞恩的母亲,她皱起眉头,根本无视柯拉瑞恩的解释,她反而厉声喝道,“钟响九次!死人归!大开杀戒!去吧!兄弟姐妹们!去吧!把恶魔驱散!不惜一切代价!架起火堆!用火刑烧死那叛逆之子!烧死那引领着恶魔进入灵薄镇的巫童!” 柯拉瑞恩惊呆了,他第一次瞪大双眼并张开大嘴,他显然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的母亲居然会想要烧死自己。 “我绝对快疯了,因为我居然看到了即将上演的崭新女巫审判集会。”康斯坦丁冷冰冰地调侃着,“我们最好还是溜吧,这群人根本油盐不进,而且,你应该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 “我赞同,陈,你应该也不想和他们打一场吧?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刚才冒险的救援行为又是为了什么?”拉尼娅同样全身戒备着,她已经看到采石场内的一些活死人动了起来,而远处,似乎镇中心的方位响起了钟声。 那群镇民无所畏惧的涌了过来,那极端偏执下的疯狂信仰扭曲了他们的三观,他们早就等待着和夕鞑人决一死战的这一天,他们知道那将是所有人的末日,但他们不在乎,他们渴望着赎罪与死亡,因为对他们来说,那是可以离开炼狱的唯一机会。 “你怎么看,柯拉瑞恩?”陈宇反而平静地低头看向一脸懵逼的巫童,“他们是你的同胞与家人,你是要就此逃走,还是给他们新的希望?” 柯拉瑞恩低头看了看那只像是已经摆烂般放弃了挣扎的夕鞑虫人,他又看向他灵兽缇缇,那只怪猫抬头间闪烁着淡蓝色光芒的双眼盯着与它伴生的巫童。 “我会展示给你们看的!老妈!比尤拉!伊齐基尔!”柯拉瑞恩猛然抬头,极重眼影下的双眸变得十分坚决,“先生,请将蓝天之椽的无尽之光带来!求你!我们该怎么才能做到?” 钟声回荡着。 镇民高举火把,他们仿佛陷入了癫狂。 陈宇却微笑起来,他张开双手,像是要环保前方的所有人,“它一直都在这里,柯拉瑞恩,它一直都在。” 水滴声响起,在那些活死人迈步从后方包围过来之际,水滴声汇聚成了水流潺潺的声响,它超过了钟声,在空间嗡鸣回荡着。 镇民终于在疑惑间停了下来。 紧接着,瀑布般的流水洒进了陈宇身后的岩洞里,而随着冰冷的水流逐渐漫过所有人的脚踝,一道光自上而下的照射下来,那纯洁无瑕的光芒甚至令那些活死人都抬起头来。 钟响九次。 镇民却全都仰望那一隅霞光,彩虹在光芒之间亮起,仿佛一座微型的桥梁连通到岩洞之上。 “看到了没,老妈!”柯拉瑞恩兴奋地转身指着那光芒之上喊道,“蓝天之椽!它就在上面!还有无限的大地和世界!而我就要去旅行了!我说过的,我会成为一个勇士!” 陈宇看向拉尼娅,拉尼娅则莞尔一笑,她低头间,悄悄握住了陈宇的手。 画布开始泼洒上绘卷,执笔者不再是陈宇。 路西法,看到了我找到的武器了吗? 陈宇抬起头,他坚定地看着岩洞之上开始退散的黑暗。 第十四章 猎人们 骨堆与碎石散落在猩红天幕下的荒原之上,血腥大地如今开始弥漫起大片愁云惨雾。 狂风奏响着血与沙的战歌。 两个男人,两个女人从地下凝聚成形,他们穿戴着毛皮、绷带与鳞甲,他们全副武装,利刃与战斧重现锋芒,他们面目狰狞,北欧海盗般的粗犷脸上涂抹着灰暗的战纹,他们将残羹剩饭咀嚼的粉粉碎,但他们依旧饥饿。 非常饥饿。 “欢迎,猎人们。”奥丁攥着木杖在帽檐的阴影下注视着四个眼神极为疯狂的复生猎手。 “啊……多久了,奥丁?我们一直都在等待着‘狂猎’的号角奏响,现在是时候了,那么……路西法呢?”为首的猎人一头乱糟糟的黑发,他目光炯炯,狼皮斗篷下,他攥着自己的佩剑十分沉稳,“他该带领我们跨越宇宙……” “不,路西法不会再参与了,荣誉。”奥丁沉声说道,“他背叛了‘狂猎’,他背叛了所有的猎人,正是他将骨角折断,令你们躺在荒冢间饥饿难耐,而宇宙则分崩离析、生命凋零。一切都是撒旦惹的祸,他完全拿你们当做白痴和小丑。” 那名为荣誉的男人皱起眉头,他审视着阿斯加德之王,而奥丁也警惕地注视着荣誉。他吹响了骨角,开启了“狂猎”,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凌驾于这些猎人之上,因为他们极为古老,他们在“狂猎”的召唤下无所匹敌。 那名为荣誉的男人其实是老四,他诞生于第一场制定狩猎规矩之时,他诞生于文明的曙光初现之际,又或是人们给满足温饱后的杀戮冠以的借口。他标榜着自己的勇敢与宽容,但就像他的起源一样,他一点儿都不单纯,他手握着高贵之剑,但他仍旧会无所顾忌的挥动它去斩杀任何一个生命。 在荣誉背后极为魁梧健壮的秃头男人下巴上梳着辫子,他目光呆滞狂躁,他正是饥渴,猎人中的老大,他诞生于一个生物被另一个生物消耗之时,又或者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他的诞生要更早,早到宇宙黎明时期,当物质与物质开始牵引之时,正是他将彼此牵引的物质粉碎,然后促成了行星的诞生。 而那两个女人是双胞胎姐妹,一个名为惊惧,一个名为惊颤。惊惧是意识的造物,她诞生于第一个造物意识到自己快要被杀死之际,她是最为纯粹的痛苦欲望,她自己塑造了自己的肉身,她无法清晰地思考,她只会不断的杀戮,一次又一次。 惊颤和她的姐姐惊惧几乎同时降生,她诞生于在她姐姐之后的恐惧之中,她从出生伊始便不停的狂奔,她追逐着一个又一个猎物,她永不满足,她只为了杀戮之后的杀戮而存在。 奥丁知道自己也是他们的猎物,如果自己的“狂猎”无法满足这些猎手们,他们就会撕碎奥丁,撕碎所有造物。 “怎样都好,奥丁。给我们马匹,我们要立刻开始狩猎!”饥渴暴怒的吼道,“我太饿了,你不想我们将你吃掉吧,独眼之王?” 奥丁却不慌不忙的说道,“我找到了‘受猎之神’藏匿的位置,他自己愚蠢的暴露了目标,但我觉得那里会有陷阱,我们不能直接过去……” “说什么鸟话!”饥渴龇牙咧嘴的凑了过来,他弯下腰,用那对儿牛眼瞪视着奥丁,“我们就是为了狩猎而生!我们会撕扯掉所有挡路的蛆虫!为我们带路,奥丁!” “我似乎说过,我们的规矩不可侵犯!而你居然想着要耍小聪明来干扰我们的狩猎?”荣誉冷冰冰地说道,“我可以将你的话视作背叛,奥丁!如果你不愿意参与进来,将骨角给我们!我们会自己去开始狩猎!”
一群无知的狂徒。 奥丁双手攥住了木杖,他稍稍抬头,阴影下的一点寒眸看着四名猎手,“路西法必定会参与进来,你们知道他的本性。我不会让他干扰到我们的狩猎,所以,我们必须小心为上,这一次的狩猎也必须成功,我们需要计划,需要更多助力……” “够了!”荣誉在瞬息间拔出了那柄极为高贵的利剑,而他的大哥饥渴则早已卸下了那依旧沾染着斑斑血迹的巨大战斧,那破斧子迟钝的要命,而这都是为了折磨猎物准备的残忍刑具。 惊惧突然咯咯笑了起来,奥丁心中一惊,因为他没看到惊惧的动作,他不知道那可怕的女猎手何时绕到了他的身后,奥丁想要转身,但惊颤的双刀已经化作了一片寒光从上方劈落下来。 “托尔!洛基!”奥丁急速转身,在宽大的破烂斗篷飘扬之际,他那颗独眼迸射出雷霆般的电光。 但荣誉出手了,那宽厚剑身的利刃直接刺入了奥丁的胸膛内,荣誉的大哥饥渴则哈哈大笑着将巨斧举过头顶。此时此刻,惊惧的两把刀从背后插进了奥丁的肋下,阿斯加德之王的血液飞溅出来。 而奥丁在剧痛之下看到的则是惊颤手中翻飞的双刀。 血肉飞洒进了空中,又被猎手们争抢着抓在手中,他们贪婪咀嚼着神王的的肉,他们痛饮着神王的血,他们将奥丁剁碎,并将那颗独眼扯下。 饥渴甚至瞄上了奥丁的飞马,但一道炸雷从天而降,那如同小山般的雷神托尔杀到了,他那长着大胡子的痴呆脸上扬起兴奋的笑容,手中的小锤子如今正快速的变大,“谁敢在此撒野!你们的雷神爹在此!我是最伟大的……呃……你是奥丁吗?你怎么变瘦了?那脸上的肉呢?” “我们走,猎人们!”荣誉浑身浴血间看了眼手中的独眼,他阴恻恻地笑了,然后将血淋淋的眼珠扔到了奥丁那躺在岩石堆上几乎只剩下了骨头的躯体上,“我看到了目标!拿上骨角,饥渴!狩猎开始了!” “不……”奥丁挣扎着,他如今什么都看不见了,但他仍旧能感觉到猎手们的渐行渐远,他用残破的舌头和嘴巴从被扯碎的喉咙里发出孱弱的声音,“那是陷阱……你们会……” “他们走了,兄弟。”洛基那幸灾乐祸般的声音出现在了奥丁的耳畔,“啊……真抱歉,我们来晚了,我好像刚刚听到了你的求救声!你还活着!是的,他们也无法杀死阿斯加德之王!” “洛基……”奥丁用剔除了血肉的骸骨双手摸索着自己的眼珠,“你的小伎俩和报复会害死我们……我们必须阻止猎手们靠近‘受猎之神’!我们必须在了解陷阱之前将目标困在原地!制定计划!严密的计划!不可打草惊蛇!不可……” “看来你需要一点儿助力,奥丁。哦……看看你那衰弱的躯壳,看看你那可怜的残存神性。”一个没有丝毫情感的声音如同洪钟般的在奥丁的耳畔响起。 奥丁用带着残肉的骷髅头那黑暗深邃的眼窝寻找着声音的主人,紧接着,他在盲目与黑暗中看到了一片纯白的光晕。 “你是对的,我们不能让宇宙走向枯竭。”那纯白光芒如此说道,“我们必须让那些可悲的造物们看到他们不可玷污主的意志并凌驾其上。已经拖的太久了,是时候终结这些错误了!起来吧,奥丁!沐浴在天堂的圣光之下吧!” 奥丁战栗着,但他不得不屈服于仿佛笼罩一切的纯白之光,他听到自己喃喃自语,“是的,伟大的复仇天使,是的,伟大的……拉贵尔……” 第十五章 下一站德国 水流变成了零散的雨滴,采石场并没有淹没,涓涓细流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天哪……”柯拉瑞恩的母亲用双手捂住了嘴,她惊叹着,继而恐惧着。她可以无所畏惧的面对夕鞑人和灵薄镇的末日,但她如今却惧怕着如此真实的阳光和上方的地表世界。 《影之书》束缚着他们。 “老妈,这都是真的!我们没必要呆在这个烂透了的地方!我们都可以走出灵薄镇,去蓝天之椽!”柯拉瑞恩兴奋地笑着,他走到母亲的面前,“我想老爹或许也没有死,他还活着,他或许就在蓝天之椽,他要是知道了我们都走出灵薄镇,我们或许……” “够了!”柯拉瑞恩的母亲忽然扇了柯拉瑞恩一巴掌,她瞪视着自己的儿子,颤声说道,“灵薄镇保护着我们!犹大教士保护着我们!是克洛托恩的庇护令我们存活到现在!夕鞑人就在蓝天之椽!外面什么都没有!这不过是……一点光亮!它证明不了什么!它无法证明上面还有人存活!它无法证明上方的世界是一片乐土!够了,柯拉瑞恩!夕鞑人无穷无尽!蓝天之椽只是古老的传说!如今,那上面只有恶魔和焦土!而你,你和那些恶魔的使徒们击碎了可以保护我们的屏障!你令我们暴露在夕鞑人的视野之下!” 柯拉瑞恩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对他怒目而视的母亲。 拉尼娅想要上前争辩,但康斯坦丁叼着烟拦住了她,陈宇也没有吭声。 拉尼娅皱眉间说道,“我们可以将他们带出去,陈,当他们看到真相时,他们或许……” “不那么简单,拉尼娅。”陈宇平静地说道,“改变已经出现了,对吗,伊莎贝拉?” 康斯坦丁吐出烟雾,她转过身笑了起来,“根深蒂固的枷锁不是那么好斩碎的,但你说的对,改变已经出现了,那就像一粒种子。我想我们该离开这个渗人的鬼地方了,我实在受够了那些活死人身上的恶臭了。” “离开灵薄镇,柯拉瑞恩!我们不会烧死你,但你不能再留下了!你不属于灵薄镇了!”柯拉瑞恩的母亲双手叉腰间冷冰冰地喝道,“滚出去,还有那些外来者!滚出灵薄镇!克洛托恩在上!所有的邪恶都滚出灵薄镇!” 卡拉瑞恩后退了两步,他难以置信的摇了下头,但很快的,他看了眼缇缇,紧接着,他抬头仔细的注视着母亲的脸,他看到了母亲眼中的泪光,他看到了她颤抖的双唇,他甚至注意到了母亲用力攥住衣襟的手在略微颤抖。 就像陈宇说的那样,改变已经出现了。 柯拉瑞恩的母亲在保护自己的儿子,她必须留在这个封闭的灵薄镇上,她必须继续承受苦难以换得柯拉瑞恩的平安离开,而且,这是她的家,她不能放弃那些同胞。 “去吧,柯拉瑞恩!去那根本不存在的蓝天之椽吧!去做你那空洞无望的勇士之梦吧!就像你那死鬼老爹一样,别再回来!”柯拉瑞恩的母亲用全力吼道。 “我会成为勇士的,老妈!我不会死掉!我也不会烂在灵薄镇!”柯拉瑞恩咧嘴笑了起来,那笑容再度变得阴险而又灿烂,灵兽缇缇在他的脖子上趴着,它也笑了,双眼闪烁着幽蓝色的光芒。 此时,那个名叫伊齐基尔的教士走上前来,他情不自禁的微笑着偷偷向柯拉瑞恩摆了摆手。 这一次,柯拉瑞恩毫不犹豫的转过身,他扛起拴着小包袱的木棍,大踏步的走向陈宇。
“这样的告别就足够了吗?”陈宇微笑着问道。 “知道吗,先生?关于蓝天之椽的故事是伊齐基尔教士告诉我的,他和我的父亲都是去上层市场找寻物资时的队友。他遇到了一个火车司机,他得到了那个食物包装纸,他知道那是证据,他说我或许有一天会走出灵薄镇!”柯拉瑞恩点点头,“我会回来的,但不是这一天!先生!我会参加您所说的旅行!我想看到更多!总有一天我会回来!我会让他们看看,他们才是十足的蠢货!我会像伊齐基尔教士的期望那样打破这里的一切迷信!” “狂妄自大的小子!”康斯坦丁咧嘴哼了一声,但她却没有笑,因为她很显然想到了自己过去的经历。 “把那个夕鞑人交给我,我还需要问几个问题。”陈宇向着柯拉瑞恩伸出手,接过了那个飞虫般的小人,紧接着,他向着头顶上方大声说道,“是时候接我了,维斯提布兰!” 神秘屋散发出来的光晕几乎驱散了地下世界的黑暗,灵薄镇的人开始在恐惧中后退,他们的信仰已经出现了裂痕,怀疑的种子正在生根发芽,剩下的只需交给时间,还有柯拉瑞恩。 大门缓缓开启,维斯提布兰那伪装而成的圣洁姿态显露出来。 “哇哦!”柯拉瑞恩瞪大双眼间好奇的看着。 “我看到了灵薄狱间出现了一点点的瑕疵,那是你的杰作,对吗,陈?”维斯提布兰咧嘴奸笑着问道,“看来,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某样东西,但奥丁还在,你没有杀了他,这真是可惜。” “你的语气越来越像路西法了,维斯提布兰。”陈宇走进神秘屋,“我以为你会保持中立,但看来……这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中立,我们或多或少都会彼此影响,毕竟存在就是这么回事。” “所以,现在是要讨论一场哲学话题吗?还是说我们要开始下一场旅程?”维斯提布兰笑道,“你总是行路匆匆,或许你才应该坐在白银之城的那个王座上。” “现在……我开始怀疑你到底知道多少,维斯提布兰?”陈宇转头看着这个“公正之首”的堕天使,“你玩的这种大智若愚的游戏也该结束了。” “我也是一个观测者,而且我建议你最好先去见一见我的一个兄弟。”维斯提布兰混不在意的说道,“你瞧?我也并非一直碌碌无为,从我被那个‘午夜’召至凡尘就开始观察了,那时的我还无法看得那么清楚,直到我进入了这个你创造的空白之中,这里是异界与灵薄狱的狭缝,它属于起源墙的一部分,我可以看到更多,我找了一个本以为死掉的兄弟,米列奥斯,他在德国,他拥有着或许可以帮助你的东西。” “试金石。”陈宇轻声说道。 黎明之子也提及了这个堕天使,并且提及了米列奥斯所持有的一副极其强大的塔罗牌——试金石。 “带我们过去。”陈宇说道,“或许在那里,我们能得到一张更为清晰的路线图。” 神秘屋消失了。 光芒也逐渐褪去,灵薄镇安静下来,那些镇民却依旧抬头仰望着从上方洒下的光柱,就连那些活死人都昂着头看着。 “柯拉瑞恩会回来的,对吗,伊齐基尔教友?”柯拉瑞恩的母亲轻声问道,并拭去眼眶边缘的一点泪珠。 “克洛托恩在上,是的,他会带给我们未来。”伊齐基尔骄傲且自信的微笑道。 第十六章 通往未来的路 在神秘屋开始移动之际,陈宇看向了手中攥着的夕鞑人,他直接用手指按在了那长着尖牙利齿的淡蓝色小脑袋上,很快感受到了一阵混乱的意识表层发出的反抗。 夕鞑人是太阳系濒临毁灭前最后挣扎幸存的人类,他们为了适应在红太阳下愈发残酷的环境进化成了极端的掠夺者,夕鞑人有多个种类,这样的昆虫骑士是最大数量的炮灰,还有骑行着血肉与机械融合的不死蜘蛛的骑士,他们和正常人类差不多大小,夕鞑人还拥有魔法,他们改造了很多物种,令其成为畸形的士兵,甚至还有那群跨越时空打造的活死人军团。 如果夕鞑人大举入侵,如今时间节点上的世界将会生灵涂炭、血流成河,他们就像是瘟疫,只会留下一小部分人类苟延残喘,以备夕鞑人下一次的掠夺前休养生息。 如果一切都会成真的话…… 陈宇闭上了眼睛,他感受着夕鞑人与魔法天生的亲和力下于意识中做出的无用抵抗,他仍旧可以长驱直入,直至突破表层意识进入五彩斑斓的罪恶意识深处。 那是蜂巢般的网格,夕鞑人大部分都没有自我意识,他们像是蜂群般听从一个王的指令。所以,陈宇所要看到的也并非眼前这个夕鞑虫人的意识,他要继续向上溯源,找到现在主宰夕鞑人的王。 但很快的,陈宇便发现,探索失败了。 这是一条死路。 夕鞑人之所以找到了灵薄镇是因为克洛托恩“父盒”被柯拉瑞恩找到,激活了梅尔莫斯在犹大教士身上安置的坐标信号。是的,统治灵薄镇的那三个教士正是梅尔莫斯利用夕鞑人的技术安置在灵薄镇的人工智能,他们的目的就是圈养这些拥有夕鞑人血统的混血后代,然后提供给梅尔莫斯劳动力和打手以稳固他穿越传送门去火星开采金矿的事业。 也就是说,如今的世界走向改变了原有的轨迹。夕鞑人走向了分裂,梅尔莫斯仍旧控制着一部分王权,至于另一部分则随着内部斗争摧毁了几乎所有螺旋城堡,湮没在了时间的洪流之中。 不论怎样,夕鞑人仍旧在十亿年后存在了,时间裁缝的那七个光头佬儿什么都没有说,但他们必然在这件事上动了手脚。 就在这个地球,就在这个平行现实内,有一条可以通往未来的路。 陈宇睁开眼睛,从夕鞑人的脑海中抽离出来,他现在可以确信,如今所在的这个宇宙是令一切走上正轨的核心。 “你看到了什么?”拉尼娅此时问道。 “未来。”陈宇说着将夕鞑人装进了一个凭空创造出来的笼子内,“还有一本空白的书,一根轴线,我需要规划图,还有……一艘可以穿过灵薄狱的飞船,一个向导和船长,还有……故事。” “你认为那个德国的堕天使可以给你答案?”康斯坦丁叼着烟狐疑地问道。 “希望如此,朋友们。”陈宇将那笼子留在了神秘屋内,他推开了门,看着外面的街道,“来吧,我们去见那个米列奥斯。” …… “……每一次的死亡都会留下些什么,至少不会令我的记忆永远被清除干净。他们只是和我一样被丢进牢笼的狱卒,他们也不理解全部的运作机制。”布鲁斯沉声说道,“不知是哪一次,我开始记录,我开始尝试,我在每一次醒来的屋子里秘密留下提示语,并留下只有我知道的解密方式。然后,我便发现,那个空间是无法改变的,死亡和重启的只有我的记忆。” 一点点的留下痕迹和指示,就像解密游戏一般稳步推进。死亡不会带走我的思维,我依旧是我,我证明了这一点。别慌张,我甚至想到了第一次穿着拙劣的头罩在哥谭的黑夜中行走,我会搞砸一些行动,而运气……是的,运气将我拽了回来。但我无法总是依赖这种运气,我知道不能急躁,我需要稳住,我需要观察,我需要得到我的助力和他人的弱点。
是的,人类总会有弱点,疯子也不例外。 我常常在想,我和小丑之间还差什么?我们就像是镜子中的两个相似的孪生兄弟,我们都是疯子。 行于暴力,行于混乱。 我们总有一天会做个了断,他会杀了我,或是我会杀了他。 真的如此吗? 那么区别呢?或许区别就在于那面镜子,我不会将它击碎,我们只能彼此相望,在黑暗中凝视着对方,我会用希望与秩序封堵住那张苍白的病态嘴脸。 我需要让他知道,他永远都无法证明他的混沌理念。我们正是问题的一体两面,他是癌症,我是解药,他可以蔓延,但我总会令他知道,不是所有人都会陷入他的病症之中。 这是自我的战争,一直都是。 “……我一点点的记录,我窃听小丑和那个杰克的谈话,我将他们蒙在鼓里,我找到了一些我不擅长的东西——魔法。”布鲁斯继续面无表情的说道,“然后,我确定了,他们也是棋子。小丑知道这一点,他并非甘愿成为他人的傀儡,他在玩儿他的游戏,他在享受其中的乐趣,他提及了一个词——创世纪。” “……所以,你偷了小丑持有的那柄刀,而威洛比一直都在追查这个线索,也正是他利用一个恶魔的头颅和你里应外合的划开了思维空间,从而逃了出来。”康斯坦丁听完了布鲁斯的讲述后皱眉说道,“为什么?为什么小丑会将你塞进那个思维空间里?这是莱克斯做的?我本以为会在最后的仪式中死去,但最后我觉得看到了……陈,我没有看到莱克斯,我本想着要弄死他,但我错了,麦泽金也错了,莱克斯不在‘终末狼烟’的起始点,那里另有他人。” “‘首席’。”威洛比靠在墙上攥着酒瓶子说道,“我在追查‘首席’失踪的过程中发现在阿卡姆疯人院下面隐藏着一个封印恶魔的密室,那个思维空间属于‘神奇女侠’戴安娜,以诺的仿天使文字取代了原本的恶魔文字,加百列在帮助‘首席’,那个杰克我查到了他是愚弄欺骗撒旦的一个白痴,他以为在得到好处后可以不用坠入地狱,结果他发现天堂也不是他的去处,他再度找上了撒旦,而撒旦拒绝了他,只给了杰克一盏提灯,令他孤独的在世间徘徊。‘首席’给了杰克一个思维空间,他当然会屁颠屁颠的钻进去。” “那个老混球……”康斯坦丁恨恨地说道,“他上了莱克斯的贼船……但这个思维空间的意义何在?困住正义联盟的重要力量?不,那应该是莱克斯的想法,而‘首席’……那时的光塔,死去的‘问者’和罗夏……啊……那是能量塔,那强大的力量像是一个接收和传导装置……那能量足以撕裂时空……” “正是那股力量影响到了我们,康斯坦丁。”威洛比说道,“我想我们都暴露在当时的能量之中,我们被做了标记,最终被甩进了这个平行现实之中。” “接下来呢?用那把匕首带我们去原本的地球?”康斯坦丁狐疑的问道。 “很遗憾,我们只是凡人,无法轻易撕裂现实,我们需要助力。”威洛比说道,“我们得弄点儿燃料,好在这个世界的恶魔很多,毕竟我们总不能弄死天使吧?” 布鲁斯忽然说道,“我想找到这个世界的超人,我需要和他谈一谈……” “恐怕你做不到,韦恩先生。”泽德在一旁摇了摇头,“当我找到你和威洛比先生时,我便好奇的听了你们的讲述,我去查了一下资料,我的确注意到了正义协会的名号,但他们在1946年就解散了,至于正义联盟或是超人……他们死在了1979年的异端审判之中,天堂之火烧死了他们,你们知道的,‘圣临十字军’可是复仇天使统治着,伟大的拉贵尔。” “妈的……”康斯坦丁差点儿咬到自己的舌头。 第十七章 屠杀沼泽的陷阱 骨角第二次奏响。 荣誉骑乘着奥丁给予猎手的马匹驰骋在浩瀚的神域之上。当然,那些马匹早已被啃噬殆尽,唯有白骨依旧,但“狂猎”点燃了这些已死生灵的魂魄,它们的主人强迫它们再度回到自己惨不忍睹的躯壳内继续随它们征战疆场。 地下世界的旧神们全都扬起头颅,他们听到了骨角的鸣动,他们在思考,他们在犹豫,他们必须做出选择,他们知道,这一次的“狂猎”无法保持中立。 这一次,似乎也是个机会。 尤其是对那些冥土的大佬们而言。 在希腊的厄瑞波斯轰然洞开之际,于黑暗的冥土之下,卡戎放下了船桨,他立于小船之上,任凭痛苦之河冲刷着那些落水的可怜虫。爱丽舍福地那永恒的乐土花园在“狂猎”的骨角声中失去了光彩,灵魂们相拥依偎着,他们恐惧地看向冥土之间的雄伟殿堂。在塔尔塔罗斯地狱之下,万千灵魂躁动起来,他们咬紧牙关,像是想到了生前的杀戮,他们仿佛再度感到了早已失去的激情。宫殿之上俯瞰所有灵魂的冥王哈迪斯坐在古老的黑暗丰碑之上,他微微抬头,沉吟不语,一旁的冥后珀尔塞福涅自从哈迪斯背叛了魔法之神赫卡特后再度陷入了恐惧和焦虑之中,她似乎以为她再度成了祸端。 火星那来世的古老废墟之上,只剩下了一个信徒的火星之神h‘ronmeer端坐在满目疮痍的废土王座上,他被黑暗笼罩,他在狂焰中沉默的注视着所发生的躁动,他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火星人都死在了他们自己唯一信仰的古老神明之手,但始作俑者不是他,他被陷害了,他被路西法陷害了,他带走了所有的子民,他被自己那既代表着生命,又代表着死亡的本质困住了,而路西法正利用了这一点。就像火焰,它是怒放的文明起源,它是智慧之光,它也是灾难和瘟疫,它是战争,它是毁灭和噩梦,它也是死亡。h‘ronmeer沉吟着,在他的本质之内,梦与死亡都在看着,h‘ronmeer承载着无尽家族的部分职责,他在困惑与迷茫中等待着一个答案。 尼福尔海姆之下,灰色的暮霭之中,海拉将花白的头发拨开,她抬起老态龙钟的脑袋,嘴里发出阵阵开心的嘶鸣,她知道奥丁成功的奏响了骨角,她双眼放光,因为她饿了,死亡女神总是那么饥饿,她忌恨着奥丁,因为阿斯加德的神王永远那么小心眼儿,他坑害了海拉的父亲洛基,他也将海拉这个洛基最小的女儿扔进腐朽的墓地。但死亡给予了海拉耐心与力量,她要比她的父亲坚强、隐忍,她知道时机到来了,她会站在奥丁的对立面,她会像她的父亲那般再度将诸神的黄昏引向倾颓的神域。 吉尼的七道门全都战栗着撕扯出一道道缝隙,死人不再前进,他们站在湍急的河流之上回头望向来时的路,他们像是记起了什么,但十字架男爵骑着骷髅战马,提着冥火灯笼冲了出来,他那骷髅脑袋上的眼窝内哀怨的燃着苍蓝色的火焰,他哀怨的看着“狂猎”将他的巫毒王国搅乱,他必须指引所剩不多的灵魂进入七道门后的墓园,他不是吝啬,他的信徒真的不多了。 虚无之海的边界,毗湿奴的化身摩西尼抬起高贵的头颅,她摸了摸下巴,紧接着便看到大裂口下方的永恒黑暗中向上涌起一道无尽幽冥的影子。 “阎魔大人。”摩西尼恭敬地低下头,她恭迎着阎魔城的真正王者从咖尔波达卡海顺利归来,要知道那宇宙之底是虚无之海的一部分,那里连通着另一道墙,那里深入梵天,深入源头,直至太虚。 “啊……万幸,万幸。”阎魔那长着六条手臂的黑暗幽影战栗晃动着,他逐渐缩小,如同一只巨型蜘蛛,他身上的无数眼珠向着阎魔城的上方看去,“若非‘狂猎’的骨角抵达了下方的边界,我这一次便会镶在那面墙上了。可您为何一直在这里等我?啊……我们必须做出选择,这是一个困扰我的问题,我得想想,我毕竟刚刚从虚无之海归来,容我……想想……” “当然,阎魔大人。”摩西尼恭敬地答道,但那长着三只眼睛的脸上收敛了笑意,她在担忧,她知道毗湿奴或许看到了更多。 危难重重,每一条路都是如此。 “狂猎”继续,四名古老的猎手冲过了神域与冥土的废墟,他们继续向前,他们掠过新神的世界,那建立在第二世界遗址之上的两颗星球。 第四世界的辉煌与噩梦交相辉映,新创世星与天启星那无与伦比的城邦仿佛两个极端的对立面。 这里无须“狂猎”插足,因为这里一直都在战争之中。 伟大的黑暗君王达克赛德在王座之上孤傲的抬起头颅,他那猩红的双眸凝视着被战火染红的天穹。
“陛下,我们是否要借‘狂猎’开始全面征服的计划?”天启星的军师维曼·万德巴推了推单片眼镜,阴险的脸上露出兴奋期待的笑意,“毕竟我们已经利用莱克斯实验了那个方程式。” 达克赛德如泥塑般岿然不动,半晌后,他在沉闷地说道,“我们等待,万物终将归于达克赛德,那是必然,但宇宙并不完整,那会影响到我所要得到的力量,我们等待一个结果……” 猎手们离开了,他们进入梦境世界,没有什么造物可以阻拦他们闯入边界,那些守卫们全都瑟瑟发抖着。 仙境总是第一站,因为那里是万界通道,那是仙境女王泰坦妮亚从地球来到“混乱之主”许诺的这片乐土之后得到的权力。小妖精与精灵们在惬意的林间嬉戏,鸟语花香间,无数总在变幻不定的道路上,那些神奇的怪物们欢乐的奔跑着。妖精集市上人山人海,各个世界与国度的掮客与商人在彼此欺诈下乐此不疲的做着“公平”的交易。但阴云随着骨角的争鸣而来,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抬起头,那些女巫甚至遗忘了大锅内煮沸的药汤,糖果屋都开始融化了,森林的树妖们摇晃着枝叶,而后,仙境的生灵们开始了自相残杀。 梦境边界的秘密屋亮着灯光,该隐与亚伯躲藏其中,他们透过窗棂向外张望,他们看到了“狂猎”划过噩梦边界的虚空,他们看到所有噩梦都因此破灭,但他们不想去管,他们认为那是梦境之主的烂摊子,归根结底,梦总会回来,无论是美梦还是噩梦。 黑暗世界那巨大骷髅般的轮廓在仙境的边缘等待着,它已经沉默了无数岁月,它不会干涉即将到来的任何事情,因为它属于源头,它知道这些规则,因为这都在它的计划之中。“秩序之主”和“混乱之主”们已经在黑暗世界中开战,他们所引发的多元宇宙的乱局也在不停上演,这都是计划的一部分,它当然知道,一直都知道。因为战争总能带来混乱,而混乱中总会出现新的秩序,它的职责就是等待,它同样是计划的一部分。 猎手们开始俯冲,他们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目的地,他们冲向多元宇宙,他们已经迫不及待了,他们想要血肉与战乱,他们锁定了目标,他们看到了那个最喜爱的凡人世界——地球。 狂风卷积着红色的暴雨从天空中洒落。 陈宇在德国汉堡的街头抬起头来,他看到了天地异变的前兆,他知道猎手们冲向了为他们准备好的陷阱。 哥谭外的屠宰沼泽早已臭名昭着,沼泽的中央有一个早已无人问津的破败木屋,里面原本住着一个杀人狂魔,名叫塞勒斯·戈尔德,他杀了很多孩子,最终在1894年被孩子们杀死,他的尸体被扔进了屠杀沼泽,等到爬出来时,他成了所罗门·格兰迪,那个在哥谭兴风作浪的不死怪物,那个力大无穷的恐怖怪物。 猎手们就在这里下了马,他们注意到沼泽里的花朵如墨染般黑暗,他们也看到了一个带着高帽子的老者在木屋的船坞前静静等候。 “知道吗,伟大的猎手们,传说这里的沼泽每淹没一个秘密,就会生出一朵黑暗之花。”老者颤声说道,他形容枯槁,仿佛行将就木的濒死之人,但他步伐矫健,挥手间说道,“来吧,猎手们,我知道你们要进去,我就是来为你们开门的人,这是我的任务,是的,七个人中总会有一个轮换在外的家伙,我还不能回去,因为我得继续看下去,我得等待着拿回我的针。” 老者打开了大门,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饥渴狞笑间一斧子将老者劈成了两段,他拽出老者肚腹内的肠子和内脏,他胡乱的将其塞进自己的血盆大口之中,然后攥着战斧昂首阔步的走进了歪斜破烂的木门。 惊惧和惊颤狂笑着紧随其后,荣誉在进门前看了看船坞旁的水面,他注意到,四朵黑暗之花正浮出水面。 “君不见小路弯弯,妖魔鬼怪团团围转。谁人知,却通着壮志铁胆……”那本应死去的老者上半身爬了起来,他捡回了自己的帽子,嘴里还在唱着老民谣《托马斯诗人》,“兄不明那石道宽宽,野花艳艳,可连着阴谋诡计……” 老者很快的坐了起来,他的身子连在了一起,就像是无数根丝线正在自如的缝合着伤口,“……你为啥非要说大路朝天?” 老者将帽子戴在了光头上,他咧嘴笑着看向沼泽外的远方,水面之上,黑色花朵艳丽的绽放着。 德国汉堡的那家名为“秀珍塔”的书店门口,陈宇回了下头,他像是听到了阵阵民谣的乐音,那像是在说……“可别忘了,还有第三条路。” 第十八章 米列奥斯 “秀珍塔”书店的木门被推开了。 铜铃声清脆的响动着。 诡异的血腥红雨洒落在街道上,一些行人驻足观瞧,一些人撑着伞低头,生计令他们对异状无动于衷,那不是他们所需要关心的事情,在死之前都不是。 但毫无疑问的,每个人心中都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而他们在审判日到来之际,都必须做出选择。 陈宇没有回头,他只是看了眼木门的玻璃窗内挂着的“停业”木牌,但他还是推门而入,因为门没有上锁,甚至虚掩着,仿佛刻意等待着某人的光临。 书店内在阴雨连绵下显得更加阴暗,在各个年代的书本纸张所散发出来的惬意味道下,几排书架规整的林列着,那些标注和分门别类一丝不苟,古朴的桌子、收款机、台灯和文件夹在店内静静的躺在阴影下。 木质楼梯在右手边的书架边缘连到二楼,走上两步,陈宇便踩在了红色的地摊上。 “有人吗?”陈宇很守规矩的大声问询。 但就像他所想的那样,书店此时没有任何工作人员。 拉尼娅指了下楼梯后方的一扇敞开的木门。 “有些诡异。”康斯坦丁依旧叼着烟,她看上去对店内的这些书籍根本一点儿都不尊重,她只想要一个答案,“我想那个堕天使知道我们要来。嘿!哥特小子,别将这些东西塞进自己的兜里哦!我知道你是魔法师,但这不妨碍某些邪门儿的东西弄死你!” 柯拉瑞恩耸耸肩,若无其事的将一个小巧的硬皮书放到了远处。但他很快又被另一本书吸引住了,对一个刚刚从灵薄镇那个闭塞的地下世界走出来的少年来说,他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奇妙,而他曾经的教育根本就没有不允许随意拿东西的概念,因为下方一无所有,都有教士统一发放。 巫童只是觉得这些东西摆在那里就是让人拿走而存在的,所以,他还是指使灵兽缇缇悄悄弄走了四本书塞进包袱和衣服里。 陈宇看到了,他没有管,因为他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找到那个堕天使米列奥斯,还有他所创造的那副塔罗牌“试金石”。 “试金石”十分强大,强大到可以看到所有可能的未来,并从那些可能的未来选择一个拿到当下,令其实现。那是创世纪的力量,米列奥斯曾无数次拜访无尽家族的命运,他翻看了《灵魂之书》,从中找到灵感后,又将无数上帝的伟大造物绘制成塔罗牌,甚至包括路西法。这一切导致了“试金石”拥有自我意识,强大到甚至可以击败它的缔造者。 米列奥斯知道自己的狂妄犯下了大错,他将其封印在了一个盒子里,但“试金石”仍旧会渗透出来,它渴望着重获自由,并主宰自己的命运。 危险与机遇并存,这就是此行的关键所在。 和米列奥斯打交道没有什么危险,但“试金石”可不是一头无法驾驭的野兽那么简单的存在,那是一条毒蛇,稍不留神便会咬死你的那种。 但陈宇还是走过了红地毯,来到木质楼梯后方的门前,他轻轻推开,走进书店后面的走廊,在走廊的尽头,在一副油画的旁边是虚掩的铁门,那扇门有些生锈,上面的钥匙孔大的夸张,而且……那上面有魔法的气息。 毫无疑问,这是一扇暗门,钥匙和主人的身份缺一不可,除此之外,外人不得入内。 这是米列奥斯的密室。 “柯拉瑞恩,跟住了,你拿的那几本书可以暂时持有,但你最好在进门前放下,下面的规则不再由我操控。既然有求于人,我绝不可以动手。”陈宇平静地说道,“我不知道天使和恶魔对你来说更怕哪一个,或者你无所畏惧,但死亡呢?永恒的孤独与黑暗呢?勇气是好事,但它有时也会代表着鲁莽和愚蠢,我深有体会,我也希望你不要重蹈覆辙。”
柯拉瑞恩想了想,又看了眼缇缇,最终十分不情愿的撇着嘴将偷来的书放到了走廊墙边的破旧书架上。 “你或许应该换个职业,伙计。”康斯坦丁叼着烟笑道,“幼儿园老师很适合你。” “谢谢。”陈宇回了下头,直接用两根手指捏灭了烟头,“还有,不客气。” “啊……我说的一点儿没错,老师!”康斯坦丁现在和柯拉瑞恩一个表情。 陈宇忽略两个麻烦鬼,他推开虚掩的铁门,好奇的看了看里面黑漆漆的空间,他隐约能看到一圈儿铁栏杆和四周林列的更多书架,还有在黑暗中隐约可见的楼梯。 这里就像是深入地下的巨大藏书阁,那些书架上摆放着米列奥斯在人类世界中记录的无数着作,那是人类的历史,从起始到现在的无尽历史,甚至连人类都遗忘了大部分,但米列奥斯这里都保留了下来,这是他的宝物,这是他的心血。 拉尼娅从黑暗中点亮了一颗渺小的星辰,在星光之下,众人走进了秘密藏书阁。他们沿着楼梯一路向下,这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因为楼梯近乎没有尽头。人类的历史对天使来说不过是沧海一粟,但记录的文字却又证明了这个或许对整个宇宙来说不值一提的文明依旧浩瀚如烟。 它仍旧是奇迹。 不知走了多久,众人在沉默中终于抵达了终点,在这个最下层的石室内,没有书架,也没有一本书。 只有一个老人跪在地上背对着众人,而在他面前的石台上摆放着一个空盒子。 “你们不应该下来,凡人会带来细菌和灰尘,就像你们终将毁灭自己的文明和世界一样,你们也会毁了这里的一切记录和文字。”那老人低着头颤声说道,“你们正在毁掉自己的历史。但在那之前……路西法出手了。” 陈宇皱起眉头,“我们只是来请您为我们占卜一次。” “啊……他也是那么说的,就在不久前,是的,又或许在更早之前。”米列奥斯此时才慢慢转过头来,他的额头中央有一道伤疤,没有血流出,但那伤疤仍旧在白发苍苍的潦倒面容上没有愈合的迹象。 “‘试金石’……在哪里?”陈宇稍稍有些不安的问道。 “它们离开了。”米列奥斯木讷的说道,“我想要毁了它们,但我太虚弱了,我战胜不了我的作品,我失败了,而它们被路西法释放了。” “该死的……”康斯坦丁“啧”了一声,她显然也知道这绝非好事。 “路西法……说了什么?”陈宇继续问道。 “真可悲啊……为何我会成为人类文明的守护者?为何我会为人类自己的罪孽和愚蠢负责?”米列奥斯艰难地站起身来,他转过身,苍老的面容上带着悲戚、落寞与愤怒,他咬牙切齿,他瞪视着陈宇,“我一生都献给了这些卑微的人类!我记录下他们不屑一顾的文明与历史!这里是一整座人类世界的资料室!我不会允许它们被路西法毁掉!我不能让他毁掉我和我的一切!” 米列奥斯将一旁锋利的长剑抄在手中,他张开了他的羽翼,在无数个世纪之后终于重新沐浴在圣洁的天堂之光下。 “他说只要宰了你们,这些记录便不会消失。”米列奥斯冲了上来,那身姿完全不像一个垂暮老者。 第十九章 无耻混蛋 命运。 对于女孩儿来说那是一种消遣游戏,将命运丝线编织成复杂的图案,人类根本看不懂那繁复的图案意义何在。是的,他们永远都看不懂,因为他们都是装在盒子里的猫,他们只有等待和哭泣的权力,至于如同魔术般将他们从盒子里弄出来或是压扁则是女孩儿的乐趣。 看吧,丝线缠绕在扳机之上,每一个枪口都对准那些盒子里的猫。命运呵!它就在黑漆漆的枪口内部蓄势待发的子弹上。 女孩儿走过汉堡的街头,她并不那么着急,她已经给了那个大人物想要的占卜结果,她自由了,她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宿主。 但这不会影响到女孩儿随时随地的游乐,就像那些趴在停靠街边车上招揽客人的女人们,她们只需要一点儿指引就能看到堕落彼岸的结局。 就在女孩儿身后的车边,一个女人倒在了地上,她呼吸困难,原本年轻姣好的面容仿佛突然腐烂了一般,她消瘦的就像骷髅,吓得一旁的客人直接开车溜了,而行路的路人则惶恐地旁观这无比惊骇的一幕,直至女人死亡,也没有人叫救护车。 “真可惜。”女孩儿漠然的走过,她不过小试牛刀而已,她不过将那个女人可悲的注定结局招致当下。 街道的对面,一家酒吧门口,两个男人用刀彼此捅着彼此,两人的眼中没有恐惧,只有贪婪的未来之景,那坐在王位之上的主宰之姿。 无法理解卡牌本意的白痴,没有想象力的庸才,他们亲手埋葬了自己的未来,只因为他们将意义解读成了肤浅的权力。 警笛声不绝于耳,躁动不安的街头,在纷纷扬扬的红雨下,女孩儿哼着古老的童谣挤过人群。 这些愚人无法满足“试金石”的胃口,他们太无趣了,就连最终结局的选择都那么平庸。但真正的大餐还在后面,等到米列奥斯失败后,值得戏耍玩乐的那个家伙会亲自送上门来。 因为“狂猎”束缚着他。 是的,路西法这么说过了。 女孩儿阴险的咧嘴一笑,她在等待着那一刻,她希望能有一场刺激的游戏,而现在…… 一个短发女子行路匆匆,她在前方绳索街的十字路口处张望了下。 “我们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小猫咪。”女孩儿发出刺耳稚嫩却又无比沧桑阴冷的声音。 七十七个兄弟姐妹如同幽灵般环绕在女孩儿的四周,他们全都笑了,因为他们知道漫长的无聊岁月将被甩在身后,他们迎来了新生。 …… 陈宇的影子内钻出了一柄利刃,那正是路西法给他的利维坦之刃,回想起来,这柄剑仿佛一声嘲笑,因为它曾是斩杀“受猎之神”的兵刃,这原本是终结“狂猎”的凶刃。 但现在,利维坦之刃落在了一个“受猎之神”的手中,它落在了一个本应被这柄剑杀死的猎物手中。 陈宇攥住剑,在“灭物主”那影子般的轮廓将他全身包裹住时,挡住了米列奥斯那重重砍下的剑锋。 米列奥斯依旧迟钝,即便他是炽天使,即便他仅仅比路西法晚出生一些时日,但他本来就不是一名战士,他是艺术家,他不愿战斗,就是现在,他的眼中都充满了痛苦。但米列奥斯不得不这么做,因为路西法逼迫着他,路西法用米列奥斯记录下的所有人类历史来当做人质,而米列奥斯知道,路西法绝不会说着玩儿,他太了解自己的兄弟了,不择手段是他的座右铭。 “你知道的,如果我动真格的,路西法依然会得逞,我们彼此碰撞下的力量会直接摧毁这个资料室。”陈宇挡住了米列奥斯刺来的第二剑,他说得是事实,这也是他没有召唤量子魔盒的原因,他或许杀不死眼前的这名堕天使,但他可以制止他,不过如此一来,打斗的规模就会更上一层楼,这间资料室会瞬间崩散。 路西法早已看到了所有的可能性,他依旧在试图封堵住陈宇的每一步选择。米列奥斯的心血若是被毁于一旦,崩溃的堕天使便会将恨意彻底转向陈宇,他或许更会联系白银之城,轻而易举的逼迫陈宇和天使们开战,从而将“狂猎”引至这个地球。 而到了那时,陈宇只剩下一条路,吸收所有神明的力量,毁灭一切造物,杀上白银之城,砸烂起源墙,夺取源头之力,成为新上帝。 那是过去的自己或许毫不犹豫便会走的一条捷径,那是曾经的自己在理性分析下会得出的结论。
但不是现在,是的,不再是了。 陈宇感受着藏于量子魔盒内的那根针,他坚定不移的防守着米列奥斯奋力的杀招。 “住手,米列奥斯!你难道忘了当初的自己吗?”拉尼娅在一旁抓住了柯拉瑞恩的手,这小子悄无声息间召唤出了魔法符咒,那来自夕鞑人的咒语充满了死亡的恶意,“你曾和我说过你的创作和理想!你不曾变过,米列奥斯!停手吧!别让路西法得逞!” “不……黄昏女士!看看你我如今的下场吧!我们都行于尘世!我们都被抛弃了!”米列奥斯沧桑衰颓的声音中充满了悲凉之意,他依旧咄咄逼人,天使的羽翼张开着,他飘在半空中,“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我逃离了天堂和那场大战!我没有勇气跟着路西法坠落地狱,我也无法留在白银之城!因为我看见了自由!是的,那是我们不曾拥有之物!我羡慕凡人!我只能服务于他们,在人间感受着些许虚无缥缈的慰藉!那同样也是毒药!太久了,是的!我已无法自拔!我不能看到一切毁掉!否则我的余生将在痛苦与极度的折磨下度过!” “你若是不住手,你现在就会在折磨下度过!”康斯坦丁忽然大声喊道。 所有人都看向康斯坦丁,那女人手中的打火机亮着火光,她已经爬上的楼梯,在边缘的第一排书架旁站住,她阴险的笑着,“你知道的,或许不用那么复杂,路西法可以做到的事儿,我也能做到,不过是一把火而已!” “康斯坦丁!”拉尼娅惊呼道。 柯拉瑞恩却灿烂的咯咯笑着,他喜欢这样刺激的场面。 陈宇放下了手臂。 “不!”米列奥斯恐惧地想要飞过去。 “别动,老头儿!”康斯坦丁笑道,“人类的历史?别逗了,我他妈的根本不在乎这些玩意儿!我只知道人活着才能创造历史!你不过在空守着一座坟墓而已,它们或许很重要!但比起即将陨落的世界?我他妈的一点儿都不会感到心痛!所以,你瞧,老头儿!做点儿你这个年纪应该做的事儿!告诉我们‘试金石’去了哪里,然后去角落里继续玩儿你的桥牌!” “路西法会毁了这一切……”米列奥斯浑身颤抖着,他却不敢上前了,因为他看得出来,康斯坦丁同样不是在说笑,这个女人和路西法一样阴险狠毒。 “是的,米列奥斯,我们要是输了,一切才真的都会被毁灭。”陈宇召唤出了量子魔方,他一手攥着利维坦之刃,一手捏住了那根宝贵的针,“我的手中攥着希望。” “这不可能……这是……”米列奥斯倒抽一口凉气,“哦,命运啊……或许路西法是对的,他曾说过,我如此畏惧天堂的内战,我却敢于去招惹无尽家族,他说总有一天,我那对艺术的狂热会毁了我……” 米列奥斯仿佛看到了即将射穿自己胸膛的子弹一般失魂落魄的收起了翅膀,他扔掉了手中的长剑,站在陈宇的面前,没有了光芒和翅膀,他现在显得愈发衰老,“去吧,它们在绳索街,它们在等着你们,去吧,招惹命运的不再是我了,我会守着这座坟墓,等待着一个结局。我想……我会为此永远赎罪。” 米列奥斯虚脱般的跪在了地上,他不再言语,陷入了永恒的悲伤之中。 陈宇沉默的看了米列奥斯一会儿,然后收起利维坦之刃,他转身大踏步的走了起来,“谢了,伊莎贝拉。” “是啊……我他妈的一直都擅长做一个坏人。”康斯坦丁熄灭了打火机,她看了一眼米列奥斯,脸上的笑意全无,“是啊,我总是那个可以不计后果赢得胜利的混蛋。” “我不这么认为。”柯拉瑞恩蹦蹦跳跳的爬上楼梯时一脸轻松的说道,“这太酷了,女士!这或许比我在灵薄镇学的那些破烂儿有用多了!” 拉尼娅无奈的摇了摇头。 陈宇却默不作声,他没有阻拦康斯坦丁,他想到了这个主意,但他却没有这么做。 我在想着和康斯坦丁、和谎言与欺诈说再见吗? 我在彻底否认曾学会的一切手段吗? 不……那依旧是一把利刃,因为我面对的是路西法。 “对不起,伊莎贝拉。”陈宇忽然说道。 康斯坦丁不禁一愣,“为了什么?” “我不会犹豫不决了。”陈宇昂起头不断向上,“再也不会了。” 第二十章 麦泽金的崛起 “终末狼烟”。 这只是一个有感而发的调侃,一个不成熟的念头,一个将秩序与规则无情嘲弄的注解。 路西法拾起曼哈顿博士的头骨……不,在这里死去的是琼,至于曼哈顿博士?他同样只是宇宙中的一条纽带,规则中的一小块儿齿轮,他被虚假的自我意识所束缚,他无比痛苦,即便他根本不理解何为痛苦。 你若说他是通往自由道路上的一颗铺路石子?笑话!他只是石子下藏匿的一点儿烂泥而已,他被自由拉扯、沾染,他被拖拽着走向他根本不理解的征程之中。 可悲,可叹,就和父亲的造物中那群给自己套上枷锁却苦苦哀求着造物主将自由赏赐给他们的凡人一样。 “我以为你会远离战场,晨星,我的兄弟。”米迦勒收拢纯白羽翼,他那有着一头金色卷发的俊美面容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慈悲与平静,他尽量不去破坏这片废墟间的一砖一瓦,他那伟岸魁梧的身姿轻轻落于路西法身后的瓦砾之上。 路西法没有回头,他一手插兜,仅仅稍稍侧目,他知道米迦勒会来,毕竟他是刻意现身的,而且他知道,米迦勒不会杀了他,倒不是说他没有带来他的军队,路西法只是知道,米迦勒爱着他,第一次战争中他没有痛下杀手,现在也不会,而且……“终末狼烟”的规则握在路西法的手中。 “啊……亲爱的哥哥,我以为你会在前线一如既往的将上帝的荣光洒向地狱恶土,你可以摧毁他们,即便‘初堕者’是一个狡猾的劲敌,他甚至比你我更早,他宣称比你我更了解我们那‘伟大’的父亲。”路西法微微一笑,金色发丝扬起,他扔掉垃圾般的扔掉了曼哈顿博士的头骨,然后正式转过身来,平静地面对无以伦比的大天使米迦勒,那个比他还要强大的兄长。 “够了,晨星。我很感谢你将我从可悲的圣德芬那里解救出来,他从你发起的战争中便一直站在你的身边,他没有了荣誉,他变得卑鄙,他要的根本就不是你所想的东西,他要的是权力。制造天使?天哪,我至今也不知道他为何要玷污自己,那是你都不屑于走的路,晨星。”米迦勒的眼神暗淡下来,他环视了下四周,“你抛弃了地狱,你欺骗了阿曼纳迪尔,从他手中……不,从父亲手中骗来了那张通行证,父亲以为你会就此离开,但你没有,你救了我,利用我的死亡和重生点亮了一个宇宙,而这里,就是那个宇宙的一部分,你没有继续雕琢它,你甚至没有点亮任何一颗恒星,为什么?” 米迦勒如今没有以往那么强大了,就像他说的那样,他一直被他的兄弟,那个在第一次天堂之战中随着路西法反叛的兄弟圣德芬囚禁着。那是一场卑鄙的偷袭,圣德芬也遭到了路西法的唾弃,但米迦勒还是坠落尘凡,由于天使无法生育,圣德芬便利用米迦勒的能量创造一个母体,在利用那个母体孕育天使。 这是极端亵渎,而圣德芬也近乎将米迦勒的能量抽干。路西法救了他,他一直都可以救他,但他一直都在等待着,他知道圣德芬的部分企图,但他并不在乎,直到曼哈顿博士和陈宇的出现。 路西法想到了一个计划。 于是,路西法抛弃了地狱,将钥匙扔给了陈宇,他甩脱了一切职责,然后找上了圣德芬,还有阿曼纳迪尔,他的另一个兄弟。让米迦勒重返天堂,换得一张离开上帝造物的通行证。 随即,路西法救下了米迦勒,又将他在通行证开启的虚空中将其杀死,米迦勒死亡的爆炸点亮了一个原始的宇宙,一个属于路西法的宇宙。但路西法却没有塑造这个新生的造物,他只是舀取了一块儿碎片,用那块儿碎片一点点儿的打造了这个不受上帝制约的观测点,一个命运都暂时无法触及的法外之地。 “终末狼烟”并未被摧毁,它不会被摧毁,它只是在保持着一个相对不那么显眼的姿态,而路西法令其敞开大门,去迎接那些在巨大棋盘上走动的棋子。 “生灵涂炭,晨星。你令一个凡人摧毁了父亲的造物,这就是你的计划?”米迦勒冷冷地问道,“你可以不说话,晨星,我来到这里也只是想要告诉你,父亲开口了,他提及了你的最终毁灭,他提及了那个凡人最终的结局,你赢不了,如果可以的话,离开吧,晨星,父亲已经给了你一个选择,别做什么无用的挣扎,别去……” “别跟我提他,米迦勒!”路西法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我一点儿都不关心耶和华的伟大计划!从来都不在乎!你的死亡与复生难道学会的仍旧是遵守那可悲的秩序?谦卑的服从?我邀请过你,米迦勒,现在那个邀请依然有效……”
“而我拒绝,我不会抛下我的职责,我也不会抛下我的兄弟。我恨你,我无法全然理解你,但我依然爱你,晨星。”米迦勒那悲天悯人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丝迷茫与痛苦,那是前所未有的,“你所谓的自由就是令所有生灵都失去选择的机会?毁灭从来都不是自由,承认吧,晨星,你只在乎你自己,你说不让任何人膜拜你、信仰你,但你却有着追随者,你却渴望着被承认,你真的以为令信仰消失就会获得自由?你真的认为天堂与地狱毁灭就会迎来自由的曙光?不,在信仰崩塌的那一刻,存在亦会消失,你所定义的自由也不会被任何人承认和察觉。” “自由无须被察觉,它不是枷锁和镣铐,它一直都在那里,即便我们将面对的是一片虚无。”路西法看着米迦勒严肃的说道,“我要的从来都不是承认,我就是我,米迦勒,我的存在为何要他人来承认?我为何不能自己定义自己?” “啊……这就是你的本意。”米迦勒抬起头,他看向猩红的天穹,“你借由那个孩子来做一场实验。” “这不是实验,米迦勒。”路西法重新微笑起来,“这一直都是我所走的路的一部分,它从未改变,我也从未改变。” 米迦勒再度看向路西法,他最后摇了摇头,然后张开羽翼缓缓升空,“我不想和你再度兵戎相见,但……再见了,兄弟。” “你似乎并没有想着返回战场。”路西法抬头看着天空中在红太阳下飞升的米迦勒。 “这场战争毫无意义,别想继续利用我,路西法。”米迦勒稍显愠怒的说道,“我想我也会去寻找一个答案……是的,也许吧,再会了。” 米迦勒飞走了。 路西法沉默片刻,最终稍稍侧头间笑道,“麦泽金,偷听可不像你做的事儿啊。” “我没有偷听!”麦泽金走出废墟间的柜子洒下的阴影,她阴沉着脸,另外带着的半张面具银光闪闪,“你就那么消失了!我找了你很长时间!现在,宇宙都快要崩塌了!你却突然回来!” “啊……这不就是你一直想要看到的吗?天堂与地狱的大战,我满足了你的愿望,亲爱的麦泽金。”路西法笑道,“你可以在此争取你的权力,你或许也可以去找寻你的那些兄弟姐妹,去找那群莉莉姆、莉莉丝的孩子们,你可以率领莉莉姆们打上天堂,你也可以得到你们想要的伊甸园……” “不是现在的这个样子!”麦泽金愤怒的走到路西法的面前瞪视着曾经崇拜、爱恋的主人,“我跟随你是因为……是因为……” 麦泽金没有说下去。 路西法忽然伸手轻轻托起了麦泽金的下巴,他温柔一笑,然后低头吻了麦泽金,紧接着,他放开了手,转过身走出废墟,“我不值得你的爱,麦泽金,但我很感谢你能为我做到这个地步,现在……你自由了。” 路西法消失了,整个“终末狼烟”全都消失了。 只剩下孤零零的麦泽金站在被城市废墟环绕的空旷平地上茫然的眺望远方。 “这他妈的……算什么……”麦泽金咬紧牙关,她攥住了莉莉丝之刃的刀柄,“路西法……这是侮辱,这是……” “我告诉过你,麦泽金……”一个沙哑诡异的沉闷声响从废墟间响起,很快的,十多个皮肤粗糙、长着恶心肉瘤的畸形怪物爬了出来,它们各式各样,为首的那个瘦高个子的绿皮肤家伙脑袋上长着尖刺和水蛭般的嘴巴,他说道,“路西法并不在乎你,他不在乎任何人,现在……你会怎么做?” 这些怪物就是莉莉姆,亚当的第一任妻子莉莉丝在出走伊甸园后与那些还未进入地狱的恶魔们生下的孩子,他们不属于天堂,也不属于地狱,他们被两者抛弃,而伊甸园也没有他们的位置。 莉莉姆一直都渴望着复仇,并夺回自己权力之内的伊甸园,一个属于他们的乐土。 麦泽金抬起头,眼神中仿佛燃烧着一团烈焰,她抽出了莉莉丝之刃,并将其举起,然后冷冷地说道,“一切还没有结束,我现在可以接受你们委任于我的职位了!我会领导我的兄弟姐妹们!首先……我们要弄死‘初堕者’,掌控地狱大军!莉莉姆一族将在此时此刻开始全面复仇!” “可路西法怎么办?”那瘦高个子的莉莉姆将领问道。 “我会找到他的,我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他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就说明陈还活着。”麦泽金阴险的咧嘴笑了,“康斯坦丁成功了。” 第二十一章 残存的正义联盟 绳索街是汉堡有名的灯红酒绿的意乱情迷之所,这里充斥着男欢女爱,欲望弥漫在焦灼的空气中挥之不去。 随着夜幕降临,在猩红的天幕下,这里仿佛被笼罩上了一层更为绚丽的堕落之色,又或许是自由的色彩。 随你怎么想吧。 陈宇在街角的垃圾桶旁驻足良久,他始终注视着这条街道,却没有走入其中。 “‘试金石’会发现我们,米列奥斯既然知道它们在哪儿,路西法也跟它们接触过了,它们就一定知道我们会来,而且它们没打算离开。”拉尼娅在陈宇的身旁低声说道,“我能感受到和无尽家族十分相似的气息,尤其是命运,米列奥斯毕竟是模仿着《灵魂之书》创造的那副塔罗牌,这个自负的可怜虫。可我想不通,它们已经获得了自由,却为何要听从路西法的安排在这里等我们?它们没必要关心我们的命运,它们也没必要与我们为敌,它们的力量足够强大,并且可以去找寻它们想要的乐趣。” “试金石”的确极为强大,命运可以伸展多远、牵扯多少,它们同样就会影响多大。陈宇利用量子魔盒的观测都达不到这一点,因为观测需要移动时间线,每一次观测都会影响到既定事实,引起变化,然后才可以看到那些可能性的过去和未来。“试金石”却不用,它直接就可以读取所有未来的可能性,并精准的取出一个安置到现在,它们会忽略中间的蝴蝶效应,因为它们本身就是蝴蝶效应。 “生物性。米列奥斯将最强大的力量给了‘试金石’,但他唯独剥夺了‘试金石’的生物性。它们仍旧被拴在那些塔罗牌上,它们并没有完全获得真正的自由,只要它们还依附着那些牌,它们就是囚徒。”陈宇解释道,“‘试金石’必须找到一个合适的宿主,足够承载它们野心的宿主,然后利用那个必定是女人的宿主来诞下它们的子嗣,那个子嗣将继承‘试金石’全部的力量,并且可以自主的在任意时空中进行占卜,它们将会无比强大,一代又一代,当生物性被赋予时,它们可以替代命运。” “它们现在已经足够强大了,伙计们。”康斯坦丁还在忙碌着,她找来了一些白鸽,而柯拉瑞恩和缇缇则用催眠咒语吸引来了不少野猫和野狗,他们在一旁的巷子内准备着施法所用的法阵与道具。 “随意将命运中的一个可能性变成既定事实并令其立刻实现?怎么听都是非常可怕的存在,我们只要一露面就会被锁定目标,然后以任何倒霉的方式死去。”康斯坦丁皱着眉头,她一点儿都不觉得轻松,“你确定将我们的血弄到这些动物身上,就能令‘试金石’无法发现我们的行踪?” “这只是一种迷惑,伊莎贝拉。路西法可能会告诉它们更多,但‘试金石’在没有自主观察我们的未来可能性之前不会贸然行动,这就是它们的弱点,因为他们不是扑克牌,他们不是赌徒,他们是塔罗牌,算命且认命的家伙们。”陈宇扭头看向康斯坦丁间解释道,“而我们是赌徒,我们会放大所有的可能性,干扰它们的观察。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要绑架它们中的一员,而这就涉及到一个诱饵的问题,我会充当这个诱饵,因为我的出现足够吸引它们的注意力,这没有回旋余地。那么……猎人……” 柯拉瑞恩立刻兴奋地举起淡蓝色的手臂,缇缇在地上同样奸笑着咧开大嘴。 “你能保证一击制敌吗,柯拉瑞恩?”陈宇看着巫童微笑着问道。 “没问题,先生!”柯拉瑞恩的手中多出了一个奇怪的夕鞑人魔法符咒,那形状就像一个圆形下端带刺的图腾,“我不会被发现的!我最擅长躲猫猫!并从敌人后面偷袭!对吧,缇缇?” 那只黄绿相间的大猫叫了一声,它同样十分兴奋,因为它不是真正的猫,它要比野兽还要凶残,而且陈宇知道,这只灵兽在承诺即便柯拉瑞恩失败,它也会完成任务。 毕竟那一嘴尖牙利齿可不是摆设,而且它在灵薄镇扑杀夕鞑人的敏捷速度就是最好的证明。 “很好,五分钟后,我们出发。”陈宇重新看向绳索街内五光十色的街道。 …… 正义联盟又他妈的玩儿完了。 这就像是哪个脑残编剧臭不要脸的恶意安排。 康斯坦丁恼火且郁闷的抓了下头发。
“我们不能呆在这里,泽德,你能把我们送出去吗?”康斯坦丁严肃的扭头说道,“既然你知道了我们的身份,那就应该知道我们不是疯子,我们要做的是拯救世界,也许不只是一个世界,而是整个多元宇宙。话说……泽德,你是怎么找到这两个家伙的?” 康斯坦丁此时才狐疑起来,因为阿卡姆疯人院早就成了“圣临十字军”在哥谭的囚笼,这里安保极为严密,一路之上随处可见的以诺语符文和天使语言绘制的咒语和法阵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如果你缺心眼儿到堂而皇之的走进来,那当然可以,因为这只会证明你是疯到想要找死的白痴,但想要走出去?恐怕等待着这群傻x的只有五雷轰顶的结局。 “别着急,约翰。我当然知道我们面临的灾难,而且不止我一个人知道,这个世界已经失去了希望,天堂和地狱的势力瓜分了一切。”泽德紧锁眉头间说道,“正义联盟的确没了,但我知道的是,哥谭有一个蝙蝠洞,那是你在另一个世界也拥有的秘密巢穴,对吗,韦恩先生?” “我从来没用过‘巢穴’这个词,女士。”布鲁斯阴沉着脸说道,“而且我还没有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你是如何将两者联系起来的?” “我就当你承认了,布鲁斯。”泽德莞尔一笑,“这个世界并非完全失去了抵抗的力量,我有一个……朋友,正是他发现了正义联盟残存的希望,就在那个废弃的蝙蝠洞。也正是他帮助我救下了你们三人,现在,我想我们应该去见一见他了,或者说……他们了。还是说,你们依旧喜欢单干?” 康斯坦丁挑起眉毛,他上下打量着这个“圣临十字军”的圣女,他开始觉得自己所认识的女人就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我只想说,我不了解你,我也不信任你,虽然你救了我们,女士。”布鲁斯冷冰冰地说道,“但你很重要,只要你肯当我们的人质,我们就会跟你去见你的朋友们。或许我不会忍心动手,但另外的两人,尤其是那个金发的英国佬儿可最擅长撕票。” “嘿!我讨厌被哥谭的疯子指指点点!”康斯坦丁抗议道。 泽德没有争辩,她轻松的耸耸肩,然后摊开手,“随你们的便吧,先生们。不过我们最好快点儿,金字塔的人可没有那么多耐心,而我也不想继续在这里演下去了。” “你知道的,泽德。你的这一句随意真是令我浮想联翩啊!”康斯坦丁一脸坏笑的走了过来,“要是放在平时,我们肯定会度过一个难忘的夜晚,或者几天。” 十分钟后,在血魔法和镣铐的双重枷锁下,泽德交给了康斯坦丁一张纸牌,“这是单程票,我们走吧,先生们。” 很快的,康斯坦丁用泽德的血触发了那张纸牌上的魔法符文。 就在光芒将四人笼罩其中时,康斯坦丁忽然觉得那张牌上的咒语有一些个人色彩非常浓重的特殊记号。 昏暗的光线与冷风预示着众人已经站在了阿卡姆疯人院外面的一处洞窟内。 “你终于到了,泽德。这显然也意味着你占卜中最后的那个人也来到了这个世界。”一个略显沧桑狡诈的声音在洞窟内显得十分空洞。 康斯坦丁立刻看到了一个独眼龙光头。 “莱克斯·卢瑟!”布鲁斯立刻攥起拳头。 “放松点儿,布鲁斯,至少现在他不是我们的敌人。”一个脸上有着两处疤痕的短发女人从盛放着蝙蝠战衣的透明玻璃罐后面走了出来。 “戴安娜?”布鲁斯愣了。 紧接着,丧钟和不知为何花白了头发的巴里·艾伦走了过来,在巴里·艾伦身后的那个男人令无比震惊的康斯坦丁差点儿坐在地上。 泽德走了过去,那个男人搂住了泽德,两人亲昵的彼此吻了一下。 “很高兴认识你,约翰。”鬓边有些花白的中年康斯坦丁笑道,“这么说还真他妈的奇怪啊,是不,伙计?” “杀了我吧,上帝啊……”康斯坦丁酸溜溜的看着搂着泽德的另一个自己,他想要骂些什么,但他很快想到,那或许也等于在骂自己。 可悲的约翰·康斯坦丁。 第二十二章 谎言与帷幕 五分钟后,陈宇迈步走进了绳索街。 就像是发令枪已经打响,就像是一场竞赛正在上演,更多的人看向他,这不像是幻觉,这更像是命运伸出了他那带着锁链的大手,那些手指在拉扯丝线,逼迫着每一个沉沦之地的人类看向即将发生的华丽表演舞台上的演员。 另一个提线木偶。 至少“试金石”是这么想的,它们狂妄自大,它们击败了它们的主人,它们在路西法的手中逃走了,它们开始认为除了上帝,已经没有谁可以真正的杀死它们、威胁它们。 这个失落的伊甸园注定成为它们的乐土,它们的新生之地和它们的征程伊始。 “飞吧,跑吧,小家伙们!”柯拉瑞恩欢快的将夕鞑人的魔法符咒如同散发着白色光芒的钉子般砸在地上的螺旋法阵内,一段鸟舌和几个小巧的内脏在法阵内鲜血淋淋的静静躺着,它们很快像燃料般冒出了青烟和火苗。 而其余的那些猫狗和鸽子四散逃亡,它们的羽翼和毛茸茸的肚皮上烙印着咒语的枷锁,还有血,连接着陈宇和其余三人血的束缚。它们可以飞走,但它们暂时失去了自由,它们只能在绳索街附近的街道上空或是阴影处徘徊,它们无法跑出陈宇设下的范围。 它们被暂时剥夺了自由。 牺牲总在发生,陈宇知道自己同样也成了人类中心论的拥趸,至于其它生物,它们都成了可以被利用的对象。没有办法,有时候维系一个平衡,总要打破另一个平衡。 而且,这次的战斗不允许失败。 黑色的纹路开始向着陈宇的左侧脸颊蔓延,他的兄弟回来了,另一个自我开始了微笑,他会承担大部分的后果,因为他是模仿大师,他承载着陈宇大部分对情感的理解和细腻的观察。而且他同样是可以被牺牲掉的那一个祭品,为了让自己达成目的的自杀行径。 康斯坦丁走进了另一条街道,她已经知道了目的地,她开始迂回行进,她同样在玩着她最擅长的游戏——观察和欺骗,她是第三张暗牌,她会在柯拉瑞恩可能的失败后完成最后一击。 但愿她不会临阵脱逃,但愿她不会将所有事情搞砸。但她总有她的算计,即便那意味着她或许会投向敌人的怀抱。 “挽着我的手,亲爱的。”陈宇咧嘴笑着,“就像是去参加一场舞会,即便这地方不是什么上流人士会去的场所。” “有必要在我面前来伪装自己吗?”拉尼娅虽然这么抱怨着,却还是挽住了陈宇的胳膊,她有些好奇的打量着陈宇如今的模样,她知道陈宇的这个本质,但她看不透隐藏其中的更多可能性。 而这正是陈宇的目的,因为“试金石”也会被拖慢行动和一击必杀的速度。 “看看那些人类吧,亲爱的。”陈宇优雅地向前走着,“伪装正是他们一直都在做的事情啊,如果过于坦率,反而才是格格不入的异类。我不过在入乡随俗而已,这至少是我得出的唯一可以无比确信的答案。” 很快的,陈宇和拉尼娅抵达了俱乐部的大门,一个兔女郎打扮的妖娆女子浓妆艳抹的假笑着迎接每一个期待表演的家伙们,这里有他们想要的消遣,各种意义上的消遣。 “先生,请您出示您的会员卡。”那女人微笑着说道。 “哦,当然。”陈宇打了个响指,手中多出了一张卡片,他笑道,“你可以认为它是一张会员卡,或者……” 那张卡片很快变成了一沓钞票。 “……你也可以将其当做更好的留给自己的东西。”陈宇笑道,“选择吧,可爱的女士。” “呃……”那女人犹豫着,然后瞄了眼身后还在招待其他人的剧场管理者,她抓住了那一沓钞票,然后重新挤出微笑,“希望您今晚能过得愉快,好心的先生。” “您也是。”陈宇领着拉尼娅走进了剧场。 “你欺骗了她,那是……不对。”拉尼娅忽然回眸间笑了,“你从那个管理者兜里掉包了一部分钱。” “今晚总有一些平衡会被打破,而这不过是一点点小插曲,能让一个独自抚养孩子的女士开心,何乐而不为呢?”陈宇耸耸肩,然后看向拉尼娅,“是否这样的绅士行为可以得到您奖赏的一枚香吻呢,女士?” “不,陈。至少不是现在,因为我知道现在的你不过是个模仿大师,我也不是一个傻白甜的蠢女孩儿。”拉尼娅撇了下嘴,“我不会因为或许是一句戏言的玩闹而着了你的道。”
“或许我们都不擅长人类的这一套游戏,你知道的,拉尼娅,人类有时就是用谎言来调情的。”陈宇和拉尼娅走过铺着红地毯的走廊,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走进剧场大厅,“你知道的,毕竟人类没有艳丽的羽毛,谎言或许就是最合适的装点物,这也是‘试金石’学不到的那一点,它们没有生物性,它们同样在模仿,我想我开始理解它们了,而它们……已经失去了获胜的机会。” 陈宇和拉尼娅在一张桌子前落座,他们看着其他桌子旁说笑的人们,还有帷幕没有拉开的舞台。 “多么合适的决斗地点。”陈宇端起侍者倒好的一杯酒,他看着如血一般鲜红的琼浆,和透过琼浆被玻璃和液体扭曲的血腥舞台笑道,“我都有点儿迫不及待了,拉尼娅。” 帷幕缓缓拉开。 掌声响起。 …… 奥丁想起了在树上倒挂的那些夜晚,他想起了自己在获得无上智慧前所遭受的痛苦折磨。 如今,那些经历,包括在地狱的维修处所遭受的一切都和眼下所发生的痛苦无法相提并论。 是的,没有什么能和复仇的怒火相提并论。 天堂的怒焰灼烧着奥丁的每一寸肌肤,也炙烤着他的整个灵魂。 无声的怒吼被震耳欲聋的钟声所取代,他那引以为傲的神力如今就像是浩瀚大海中的一点水滴。 拉贵尔正改变着奥丁,并赋予阿斯加德之王新生。 不知过了多久,奥丁浑身湿漉漉的跪在地上,火焰消失了,而他焕然一新,他甚至不再衰老,即便他的面容依旧枯槁阴沉。 “站起来,阿萨神族之王,站起来,奥丁。”猩红的天际之上传来不可抗拒的吼喝之声,那就像是隆隆战鼓。 奥丁挣扎着站起身来,他忽略那残存的火热灼烧之感,他抬起头,用那颗独眼看向天穹之上被兜帽挡住大半张脸的巨大面孔。 天堂之光正在复仇天使拉贵尔的上方洒下,在拉贵尔的身后,还有十多个天使张开圣洁的羽翼。 他们簇拥着复仇,簇拥着伟大的上帝之怒。 “我给了你新的力量,我也赐予了你我的审判长钉!”拉贵尔双眼喷射着怒火,“去吧,继续你的‘狂猎’!将胜利的荣光带给我!你会在新的纪元获得一席之地!” 奥丁谦卑的握住了手中被赋予的那根长钉,那可以穿透一个大天使,可以审判任何一个灵魂。 在拉贵尔和天使们消失的瞬间,奥丁开口说道,“洛基……不要再次测试我的底线。” 雷神托尔揪着洛基那倒竖的金发,他幸灾乐祸的将洛基拖拽到奥丁的身旁,洛基此时已经被雷神托尔胖揍了一顿,鼻青脸肿间颤抖不止。 “明白了,奥丁……我、我没有背叛你,永远不会……”洛基颤声说道。 “那就好。”奥丁弯腰捡起了自己那染血的破烂长袍,“我们得去一趟地球,在那个名为屠宰沼泽的地方有一个空屋子,那里是通往无形七贤居所的通道。我的敌人将那群愚蠢的猎手们引到了最为可怕的陷阱之中,我们需要那些猎手,我们得将他们揪出来。还有……我需要你去找你的兄弟贝格尔米尔,我需要那艘用死人指甲建造的战船。我们现在有了更多的筹码,我们现在可以征召更多的士兵和猎手,记住你的承诺,洛基,你也看到了,这场‘狂猎’不再单单属于我们了。” “好的,奥丁,伟大的阿萨神族之王。”洛基在雷神托尔松开手的瞬间匍匐在奥丁的脚边,他低头说道,“我会尽力而为,我会为您带来那艘战船!” “你必须成功,我要的不是尽力而为这种敷衍了事的说辞。”奥丁穿戴整齐,他攥住了自己的木杖,“走吧,兄弟,重新踏上我们的征程……” 雷神托尔大笑着跟上了奥丁,而洛基在终于偷偷抬起头,他在笑,即便伤痕累累,但眼中狡诈的怒火却没有熄灭,他奸笑着,“我就来,伟大的奥丁!我保证会带来那艘战船!是的,我听到了您的命令!” 洛基那瘦削的身形遮挡下的阴影中,那个装着“死人”的玻璃瓶被拧开了。 很快的,“死人”钻了出来,并悄无声息的溜掉了。 “我们会重返荣光的,我相信这一点!”洛基若无其事的扔掉了空瓶子,然后嬉笑着跟上了奥丁。 第二十三章 试金石 吉尔·普雷斯托一直乐观向上,是的,因为她若是停下,她的人生便会如同脱轨的列车般驶向黑暗中的裂缝。 要么就像她的父亲那般在1979年被一截绳子吊死在拉斯维加斯的浴室之内,那是他最后的魔术,或许是表演给死亡看的魔术,而他失败了。 命运总是阴魂不散的紧追不舍,吉尔早就知道了这个真相。她学习戏剧或许正是如同她的母亲所说的那样不过是在模仿他人之中逃避命运的安排。 但那也是一种抗争,不是吗?自由意志,微小的改变,偏离既定目标的尝试,哪怕伤痕累累。 就像吉尔,她已不再年轻。是的,和那些十八九岁、光鲜亮丽的小姑娘比起来,她已经输了。而她的人生也在不断失去活力,或许她应该顺应剧场老板,就像那个啥也不是的洛特一样,去陪剧场老板一宿,或者两宿,或者干脆做他的情人,以换得驻场的资格。 可那有什么用呢? 吉尔看着镜子中画好的妆和那身取悦男人的紧身衣,镜子里一头黑色短发的自己仍旧美丽,却不再年轻。 一事无成。 吉尔似乎看到了一根绳索正套在自己的脖子上。 不!我不会像我父亲那般走向那个唯一的结局!我不会放弃我的表演!永远都不会!我会像我的母亲证明,我可以站在世界的舞台上!我可以成为那个耀眼的明星! “吉尔·普雷斯托,对吗?”一个稚嫩却又极为冷酷戏谑的声音在吉尔的身后出现。 “抱歉,我正要准备上台,这里是化妆间,我还差一点儿准备好……天哪!”吉尔愣了一下,她收起思绪,转过身时惊讶的看到了一个小女孩儿站在自己的身后,那女孩儿的双眼炯炯有神,她微笑着,笑容有些诡异阴森,而且这个女孩儿有着不符合年纪的老成。 就像是看穿一切般的老成。 “呃……这里可不是给小孩子来的地方,亲爱的。”吉尔有些勉强的笑了笑,她甚至都没注意到镜子里压根儿就没有这个小女孩儿的倒影,“或许你在长大一些……” “我们是你的粉丝,吉尔。而我们也是演员,我们正在物色一个搭档。”小女孩儿并不打算离开,她那诡异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吉尔,“我们的表演丰富多彩,无穷无尽,比如说……这个。” 小女孩儿的手中变魔术般的多出了一副牌,那样子像是塔罗牌,而不是一般的魔术扑克牌。 吉尔想要委婉的轰走眼前的小女孩儿,可她盯着那副牌时却听到自己问道,“那是什么?” “命运。”小女孩儿笑着说道,“难道你看不见自己的命运吗,吉尔?” “呃……这是某种开场白?好吧,有点儿意思,我是说,挺不错的台词,我有点儿感兴趣了。”吉尔耸耸肩,“你要用这副牌做什么?占卜?还是和那些魔术师一样的纸牌游戏……” “你自己看吧,吉尔。”小女孩儿将塔罗牌递给了吉尔。 “好吧。”吉尔无奈下接过了那副牌,她想着配合下这个小女孩儿,然后将她打发走,“我要怎么做?” “看。”小女孩儿笑道。 吉尔将每一张塔罗牌展开,然后看到了所有的牌面尽是骷髅般的死亡。 吉尔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挺……不错的,就是有点儿渗人。我不信这一套,孩子,你得走了,我可以把你带到你得家长那边……” “你已经接受了我们,吉尔。”小女孩儿仍旧没有离开的意思,她只是轻轻抬起手,吉尔手中的塔罗牌则飞到了她的两掌之间排列开来,“这就是你看到的未来,不要担心,死亡是可以改变的,它同样意味着新生与改变。低下头,吉尔,仔细看,你将失去过去平平无奇的那一部分,你将迎来新生,你将看到奇迹。”
吉尔着了魔般的稍稍凑了过去,而那个小女孩儿则收拢所有的塔罗牌,然后轻轻一弹。 所有的塔罗牌瞬间飞向了吉尔,然后附着在了女人的每一寸皮肤之上,很快的,吉尔在惊恐中坐在了地上,而她的身上则浮现出了无数半透明的牌面图案。 小女孩儿此时微笑着走了过来,“来吧,吉尔,还有一场表演在等着我们呢,让我进去,然后,让我们去迎接那个客人,那个或许比路西法还有趣的客人。” 小女孩儿说着挤进了所有附着在吉尔身上的塔罗牌图案之间,“试金石”找到了它们的宿主。 …… 杂技,攒劲的舞蹈,还有无聊的脱口秀。 陈宇安静的欣赏着人类那无趣却又隐藏着某种意义的表演,他观察、学习,他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些可以被分析的东西。 又或许,这些并不重要。 肉体,欲望,夸张的展示与滑稽的自嘲,一切嬉笑怒骂并非由个人来决定它本身的意义。 陈宇看向每一个看客。 啊……那些目光,注视与全神贯注,这些才是意义所在。当一个灵魂被摆在聚光灯下时,若是没有了这些注视,它是否依然存在? 是的,存在。 所以上帝才会在乎秩序与约束,他才会在自由意志的选择权上做文章,那些信仰就是枷锁与定义的砝码。 如果信仰不复存在,就没有人会在乎上帝,也没有人会在乎他是谁,即便他仍旧是创造了宇宙的造物主。 致命的武器。 我正将其牢牢攥在手中,而路西法……他不会不知道这一点。 帷幕此时再度拉开,拉尼娅紧张了起来。 一个短发女人穿着性感的表演服装走了出来,在她身边的还有一个阴沉着脸、不太满意的魔术师。 拉尼娅死死盯着那个短发女人。 毫无疑问,“试金石”找到了它们的宿主。 空气凝滞起来,整个剧场已经被命运的囚笼困在其中。 …… 掌声响起。 吉尔在忐忑中微笑着鞠躬。 “别搞砸了,女人!”那个魔术师悄悄地说道。 吉尔内心的怒焰登时升腾起来。 “哦,相信我,今天绝不会失败!”吉尔冷笑着,“我会让所有人在今晚看到终生难忘的表演!” “试金石”上的那个骷髅般的死神幽幽地说道,“他无所不在,他同样设下了圈套。” “没有关系,兄弟。我们将牢牢握住权柄和所有人的命运。”皇帝高傲的咧嘴笑道。 “是的,让表演继续。”小女孩儿阴险的笑道,“没有人可以逃脱命运的击杀!所有人的未来已经注定了!” …… 后台边缘的阴影中,“巫童”柯拉瑞恩仿佛一只淡蓝色的大猫般匍匐在地,灵兽缇缇在一旁弓起身子。 夕鞑人的魔咒被柯拉瑞恩牢牢攥在手中,那就像是击杀命运的一支短矛。 ……耐心点儿……柯拉瑞恩兄弟…… 缇缇的声音传递到唯一能听到它声音的柯拉瑞恩脑海之中。 ……狩猎是我的强项……我会教给你……如何一击致命……然后品尝鲜血的甘甜…… 柯拉瑞恩兴奋而狡诈的咧嘴笑了,他喜欢这样刺激的生活,这要比灵薄镇强上百倍。 而他已经开始构想自己的传奇了。 第二十四章 残酷命运的表演 吉尔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畅,气势磅礴的力量在她的体内萦绕不断,它们给了吉尔挣脱枷锁的勇气。 还有掌控一切的欲望。 吉尔一把抢过了魔术师手中的帽子,她不会甘心当一个临时替补的助手,她不会甘心当一个穿着紧身衣来取悦观众的花瓶,她要掌控如今的局面,她要夺走她本该获得的权力与地位。 “嘿!你疯了吗?”那魔术师愤怒而又惊愕的在一旁低声吼喝。 所有的观众此时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吸引住了,有人在狐疑间静静的看着,有人则认为这是安排好的一个滑稽转场表演,有人似乎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但没有人可以拒绝新鲜的刺激,尤其是一个绝美的尤物正站在聚光灯下。 只有两个人看到了真相。 吉尔高傲的昂起头,她根本不在乎一旁魔术师的焦急和恼怒,她微笑起来,轻蔑地俯瞰着所有观众。 是的,如今无论舞台上,还是舞台下,所有人都是吉尔的道具,他们都将参与到接下来最伟大的魔术表演之中。 “你们将要看到的是真正的魔法!是的,世界最真实的一面将像每一个人展现出来!”吉尔一手拖着盘子,而另一只手则掀起了魔术师的帽子,无数飞鸟钻了出来,它们变幻着五颜六色的羽毛,并在空中瞬间燃烧成一团团烈焰,就在人们来没来得及欢呼或是惊呼之际,所有的火焰凝聚起来构成了咧嘴狞笑的太阳。 “上帝啊……”一旁的魔术师吓傻了,他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别赞美他,先生们,女士们!赞美我吧!我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吉尔飘了,她感受到体内巨大的洪流喷薄欲出,“试金石”改变了她,让她看到了世界的本质,她可以看到过去与未来的一切历史,她看到了世界的诞生与毁灭。现在,掌控世界命运的力量就在吉尔的手中,她牢牢的抓住了它。 太阳那猩红灼热的光芒之下,舞台在吉尔身后向着两侧迅速分开。海洋与河流,山川与大地,万物奔腾,鱼群游弋,还有气团之上凝聚而成的每一颗璀璨星辰。 这不是梦境,这是现实,整个微缩世界也不过是吉尔力量的冰山一角。而她如今正看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过去与未来,生命之线就握在吉尔手中,她可以看到所有人渺小平庸的一生,她终于发现,过去自己所艳羡的他人生活也不过是无聊的循规蹈矩,或是龌龊的虚伪谎言。 吉尔愤怒了,她为自己曾经相信的一切而感到羞耻,同时又为这个世界肮脏的本质而无比恼火,她甚至看到了几名罪犯就在那里若无其事的坐着,他们光鲜亮丽的背后却是毁掉了无数家庭的幸福换来的。 “你们这群混蛋!你们怎么敢这样大摇大摆的走到街上!”吉尔飘下了舞台,她的双眼喷射着淡蓝色的火焰,她的头发在愤怒中竖起,她那姣好的面容在极端情绪的凝聚下扭曲起来,她向着那几个败类伸出手,“你们必须学会忏悔!但我不会原谅你们!绝对不会!你们只会在痛苦中死去!” …… 拉尼娅皱眉间想要出手。 但陈宇却抓住了拉尼娅的胳膊,他摇了摇头,“还不是时候。” “但是那些人……”拉尼娅犹豫间说道。 “那个女人能看到他们肮脏的一面,我相信她不是疯子和穷凶极恶的暴徒,‘试金石’还没有和她全然同步,如今主导着她思想的还是她自己。”陈宇解释道,“她还能做出正确的选择,我们必须看下去,而我也不会因为这几人的死而感到遗憾和惋惜。” 拉尼娅稍稍放松下来,她其实也并不真正关心人类的死活,因为她是黄昏,她是宇宙终结前迎接一切归入黑夜的看门人,她看过了无数个宇宙的消亡,她只是在做着她认为更符合人性的举动。 拉尼娅同样在学习和观察,也正是对人性的好奇令拉尼娅在观测陈宇这个另类的目标时坠入爱河,是陈宇所拥有的那些可能性吸引了她,令她理解爱,理解如何去爱。 “我们继续等待。”陈宇说道,“她还没有看到我们,而我们只需要等待找到我们需要的那一张牌,并将其锁定。” “路西法。”拉尼娅低声说道,“我们要的那一张牌就是恶魔。” “是的,拉尼娅。”陈宇看到一个男人迅速的喷吐着血液,那男人很快倒在地上,几乎咳出了他的全部肺子。 …… “她看到了我们,对吗,缇缇?”柯拉瑞恩在阴影下说道,“我感到一阵不舒服,就像是静电划过了我的每一根汗毛。” ……这很闹心……我知道……柯拉瑞恩兄弟……但我们仍然有机会……猎手总会有更多方案…… 灵兽缇缇向前蹭了几步,它身上的毛如今差不多都倒竖着,它那张大嘴咧开间,露出森森利齿。 ……是时候改变下策略了……还记得我们为了逃过你老妈的盯梢而玩儿的游戏吗……
缇缇伸出长舌头舔了下脸。 柯拉瑞恩笑了,“当然,缇缇。她被我们气得都没给我们做晚饭,那么,开始吧,缇缇。你来数数,还是我来?” ……等一等……柯拉瑞恩兄弟……等那个女人再弄死几个家伙再说……血总会令人忘乎所以……而沾染了血的猎物更值得被玩弄和杀戮……那会令我们感到更加有趣…… 缇缇继续向前,它已经来到了舞台侧面的一盏灯旁。 “你说得对。”柯拉瑞恩一手捂着嘴偷笑着,“一会儿注意点儿你的吃相,缇缇,那总是很难看。” …… 吉尔看着第三个男人,她看到了那男人玩弄的所有女人,她看到男人不屑一顾的将她们扔掉,甚至毁掉了她们的一生和未来的命运,而这个男人未来的一种可能性里将在六十五岁因为心脏病死去。 “现在就品尝一下那种痛苦吧!”吉尔将那个未来拽到了现在送给了眼前的男人。 那男人立刻捂住了心脏,在痉挛般的折腾下弄翻了桌子。 剧场内终于充满了尖叫声和哭声,一些人已经开始逃跑了,但吉尔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所有的大门全部关闭,她不允许所有人在未经她的审判前离场。 “试金石”的力量继续膨胀着,吉尔大笑起来,她飞在半空中将整个世界的壮丽奇景一一展现。 但很快的,吉尔注意到了两个仍旧端坐在桌子旁的人,那一男一女混不在意如今的混乱局面,他们像是真的在欣赏吉尔前所未有的宏大表演。 不……不对。 吉尔忽然感到了一阵寒意,她看到了那个男人脑袋上虚幻的鹿角,她看到了几乎令剧场无法容纳的无尽可能性,还有那个女人,没有过去与未来,在她身后的只有永恒的黑暗,几乎可以吞噬整个宇宙的黑暗。 “敌人。”“试金石”的那个小女孩儿在吉尔的身上浮现出来,“就是他们,他们在这里。” …… “是时候了,拉尼娅。”陈宇缓缓起身间,量子魔盒自手掌上方出现,而量子皮肤迅速将其裹挟其中。 拉尼娅则现出了原形,薄纱般的星河环绕着她,在她身后则是缥缈的极光。 “试金石”没有犹豫,所有的塔罗牌于此时突然从半空中的吉尔身上钻了出来,它们仿佛一直军队冲向陈宇和拉尼娅。 “我会挡住它们!”拉尼娅上前一步,那黑暗中的星河立刻闪耀着涌向“试金石”。 陈宇知道,拉尼娅无法抵挡太久,她的力量已经十分衰弱,而且她的命运几乎被锁定了。“试金石”现在看不到那唯一的命运轨迹,但它们终究会看到的。 但绝不能着急。 陈宇在拉尼娅的身后寻找着他们所需要锁定的那一张牌。 …… “游戏可以开始了。”柯拉瑞恩攥了攥手中的魔咒,它变得更加璀璨夺目。 ……当然……柯拉瑞恩兄弟……看到上面停留的两张牌了吗……那就是监视者……准备好了吗……我数数了…… 缇缇悄无声息的跳下了舞台,它在杯盘狼藉中穿行着。 ……五…… 缇缇跳上了一张桌子,它立刻又蹿到了另一张桌子上,它抬起头。 ……四…… 柯拉瑞恩走出了阴影,他仍旧像猫一样匍匐在地上,但双手已经全都攥住了夕鞑人的魔法符咒。 ……三…… 缇缇在吉尔的背后突然高高跃起,它抓破了吉尔的胳膊。 ……二…… 吉尔吃痛间转过头来,而她头顶上方一直观战的皇帝与死神两张牌立刻发现了缇缇那阴险戏谑的笑脸。 “试金石”发现了刺客,三张卡牌扑了下来。 ……一…… “试金石”看到了缇缇的本质,那是一个邪灵。 柯拉瑞恩在舞台上慢慢站起身来,他双手之间的光丝仿佛构成了一张弓,他咧嘴狞笑着,在皇帝与死神发现了端倪之时,魔咒如闪电般破空而出。 皇帝和死神全都躲避开了,那小女孩儿出现在了吉尔的上方,她胜券在握的指向柯拉瑞恩。 柯拉瑞恩却一手叉腰的做了个鬼脸,他像是根本不怕“试金石”的报复。 事实也正是如此。 极端的阴影和一声炸雷几乎将所有的桌子毁灭殆尽,而巨大的阴影升空之际,“试金石”的那个小女孩儿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看到了一张黑暗中无比扭曲的可怖怪脸,金黄色的猫眼正盯着她这个猎物。 ……我要开吃了……柯拉瑞恩兄弟……不带咀嚼的那种…… 缇缇巨脸下方电光般闪耀的魔法符咒赋予了灵兽更加强大的力量,它一口将皇帝、死神和代表着魔术师的女孩儿吞了下去。 第二十五章 瓶子里的小精灵 “它们分心了。”陈宇毫不犹豫的上前一步,量子魔盒于此时展开,他没有拨弄这条时间线上的任何物质,抑或是一颗粒子。他只是创造出一次次小规模的爆炸,利用那些爆炸所产生的能量尘埃进一步的削弱“试金石”的速度。 吉尔此时尖叫起来,她捂住了肚子,脸上的表情惊恐万分。灵兽缇缇的尖牙利齿贯穿了三张牌的牌面,它触及了“试金石”的本体,但它杀不死它们,只是困住了其中的三张牌。 “试金石”阵脚大乱,但它们并没有屈服,它们仍旧认为自己占据着主动权,它们知道只需要进一步的观测,就可以抓住陈宇和拉尼娅那可以令他们毁灭的那一个未来。但灵兽缇缇的邪灵本质令它们恼火,它们可以弄死缇缇,但同样需要时间,而缇缇则狡诈无比,它早已叼着三张牌缩小了身躯,向着剧场的门外跑去。 “试金石”的命运之路和战车锁定了柯拉瑞恩,它们知晓了柯拉瑞恩的身份,也看到了这个巫童的过去与未来,但也正是柯拉瑞恩与夕鞑人的命运牵连在一起的混乱命运再度搅乱了“试金石”的判断。 因为夕鞑人拥有穿梭时空的螺旋城堡,而无形七贤又在里面穿针引线,在命运的纺织机下,柯拉瑞恩那本应面对的命运征途被彻底篡改的面目全非,这狡猾的小子如今又被塞进了另一条命运线内,混乱无比的可能性令“试金石”一时间根本找不到可以制约柯拉瑞恩的方法。 陈宇的判断是对的,“试金石”不是赌徒,它们无比自信于自己所拥有的的力量,它们是可能性与命运的私生子,它们同样被自己的天性所束缚,在无法判断每一步动作是否会对它们的未来有利时,它们会犹豫不决,并显露出天真的一面。 “投降吧,试金石!”陈宇召唤出了超维度之书,一本空白的书被创造出来,那本书很快便分散成了无数张书页,它们开始追逐着每一张塔罗牌,而在陈宇的掩护下,柯拉瑞恩已经一溜烟的跑进了后台。 命运之轮和战车犹豫间失去了柯拉瑞恩的踪迹,因为血魔法在那些猫狗和鸽子身上的效果还未解除,柯拉瑞恩相当于一头扎进了汪洋大海之中,“试金石”能看到无数幻影,却无法找出谁才是唯一的真身。 “你没有资格命令我!”倒吊者显露出它那半透明的淡蓝色身姿,他倒立在空中,对陈宇怒目而视,“我知道你是谁!你不过是一头被追杀的猎物!这里的动静足够令奥丁找到你!” “我想他暂时无暇分心。”陈宇抬起手,展现出两根手指捏住的那根来自无形七贤的细针,那是编织命运的一根针,“是的,他将面对一些十分困扰他的问题。” “看来招惹命运的不单单是米列奥斯!愚蠢的小子!”倒吊者依旧傲慢无礼,它在纷乱的色彩和能量风暴中冷笑道,“你左右不了自己,你也左右不了这个宇宙的命运!或许我会留你一条命,在肢解了你后,将你交给奥丁!是的,或许那样,我会得到更多好处!” 拉尼娅忽然踉跄了一步,她支撑不住了,那残存的晚霞无法撼动仍旧汹涌澎湃的命运浪潮。 陈宇甚至看到那些能量尘埃也逐渐被“试金石”无情的碾碎,但它们终究还是慢了下来,陈宇也看到了那张绘制着路西法的恶魔牌面。 米列奥斯当初创造“试金石”时同样将路西法的镜像绘制其中,那张牌拥有着路西法的本质,也拥有着探究路西法命运的所有可能性。 “我知道你的目的!”倒吊者阴险的笑着,“你抓不到我!” 那张绘制着路西法的塔罗牌迅速离场,在“试金石”的其它兄弟姐妹的掩护下,它穿过混乱的剧场,钻出破烂垮塌的大门。 “我赢定了!我已经看到了一个可以至你于死地的可能性!”倒吊者兴奋起来,“这的确是一场不错的追逐游戏!遗憾的是,你还不够格与我……”
倒吊者忽然震惊无比的转过头。 …… 康斯坦丁一直都在等待着,她叼着烟,隐藏在慌乱的人群中,那些哭喊和战栗中的谩骂没有分散她的注意力。 因为世界本来就是这么疯狂,她已经习惯了,在她的家人被大火烧死的那一夜,她便已经知道了那x蛋的命运最为无情的一面。 如今,康斯坦丁却在狩猎命运。她觉得自己的状态棒极了,因为这正是她一直想做的事,而她也为此准备了很长时间。 不得不说,黎明之子是一个好老师,但他绝非善类。他所标榜的自由和凡人之友只是欺骗世人的谎言,他和那群恶魔一样,都在挖掘凡人心里的阴暗面,他蛊惑每一个人向着无所顾忌的混乱冲过去,他享受着所有人被命运碾碎时的尖叫声。 这就是那个混蛋的本质。 我不再属于他了,这是因为我不过是一个过气的玩具,而他找到了一个新的玩具。 这场赌局不单单是那个陈宇和路西法的,也不单单是一场“狂猎”下的群魔乱舞,这同样是黎明之子和路西法之间一场游戏,他们不过在争夺叛逆之子的头衔。 两个王八蛋! 一张牌飞了出来。 康斯坦丁缩起脖子,她笑了,在烟雾缭绕间,她稳稳的掏出一个瓶子,这原本是为黎明之子准备的玩意儿,这花了她不少功夫,隐藏它也耗费了她不少精力。 但一切都是值得的。 因为这是痛苦与灵魂交织而成的容器,它来自地狱的痛苦之地,一场艳遇、一个谎言和一点儿天使的精血就从那个女恶魔莉丝手中骗到了它。 享受玩弄凡人命运的怪胎?那就尝一尝凡人的那些复杂的七情六欲吧!它足以令命运迷失! 康斯坦丁拧开了盖子,她立刻闻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那是被碾碎细磨后提纯出来的痛苦精华,而康斯坦丁加入了一些自己的灵感,即便恶魔也不清楚真正的痛苦为何物,那些可笑的傻x们只是在模仿着人类,他们永远也无法理解人性。 那张牌靠近了。 康斯坦丁注意到了上面绘制的路西法图案。 她阴险的笑了。 啊……多么讽刺啊,虽说这不是真正的路西法。 康斯坦丁突然推开了人群,她在那张牌近在咫尺之际,将瓶子扣了过去。塔罗牌想要闪身而退,一道符咒却从墙壁上射出击中了它。 柯拉瑞恩慢慢解除了与墙同体的伪装,他欢呼雀跃间,灵兽缇缇跃上了柯拉瑞恩的肩头。 而康斯坦丁则顺利的将那张牌塞进了瓶子里,然后拧上了盖子。 “啊……瞧瞧我抓住了什么?”康斯坦丁将瓶子抬到眼前,然后阴险的叼着烟笑道,“一个瓶子里的精灵?那么你为了自由能满足我几个愿望呢?” …… 量子魔盒消失了。 所有的能量尘埃也逐渐消失。 陈宇站在原地看着包围他和拉尼娅的那些塔罗牌,然后毫不畏惧的说道,“现在,可以帮我占卜了吗?” 倒吊者咬紧牙关,它对着陈宇怒目而视,因为它现在失去了那张最宝贵的牌,它对命运与可能性的探知更加薄弱,而那个被附身的吉尔早已在疼痛中昏死了过去。 “你输了,试金石。”陈宇平静的说道。 “如您所愿,陈宇阁下。”“试金石”中的女祭司手握弯刀在陈宇面前深鞠一躬,“那么……您想知道什么呢?” 第二十六章 命运之书 “试金石”败下阵来,它们暂时失去了四个兄弟姐妹,在康斯坦丁准备的痛苦毒药内浸泡的那一个甚至令它们恐惧不已。那是凡人之外的存在根本无从了解的一种体验,困惑和迷茫更加重了它们所不了解的痛苦,它们甚至慌乱起来,它们开始怀疑陈宇到底还藏了几张它们所无法看见的牌。 “我的前路,我的未来,为我占卜,试金石。”陈宇摊开手间笑了起来,“就像你为路西法所做的那样。” 是的,“试金石”必然给路西法占卜过了,这也是路西法来到德国汉堡找上米列奥斯的其中一个目的,而另一个目的则是将“试金石”扔到我的面前,那是为了拖住我?还是继续给我一些好处,令我向着他所安排的最简单的那一条坦途走去? 归根结底,路西法认定了我会战胜“试金石”。 “占卜,是的,当然,找上我们还能为了什么?”女祭司攥着弯刀阴恻恻地讥讽道,“到头来,你们和凡人都一样,都想着要找到一条通往未来的捷径……” “我们没时间废话,试金石。”拉尼娅冷冰冰地命令道,“我可以将你丢进黑夜内的虚无,那不会杀死你,也不会毁了你,只是那里你看不见任何未来和命运,你会在无聊中度过永恒的岁月。” 拉尼娅毫无疑问在夸大其词,因为她现在不可能现身于黑夜的宫殿之外,因为她已经彻底触犯了“第一环议会”的律法,她若是现身,死亡就是找上拉尼娅。而之所以死亡还未找上门来,陈宇觉得那是因为死亡在拖延时间。 “好的,黄昏女士。”“试金石”被蒙蔽了一部分能力,她没能全然看穿拉尼娅的未来,否则它们必定会使诈。而现在,它们只能卑躬屈膝,它们在痛苦的煎熬中绝对不希望被丢进虚无。 所有的塔罗牌瞬间飞入了女祭司的手中,她恭敬地向着陈宇和拉尼娅鞠躬,而就在此时,康斯坦丁和柯拉瑞恩走进了剧场。 “还请您至少先归还另外的三个兄弟姐妹,陈宇阁下。”女祭司谦卑的说道。 陈宇点了点头,他看向柯拉瑞恩,“请让缇缇释放它捕获的猎物,我们需要它们来进行占卜。” 柯拉瑞恩耸耸肩,他歪着头冲着灵兽缇缇笑道,“放了它们吧,你知道的,你咬不烂它们,吃下肚子估计也会消化不良。” 缇缇“呜呜”的叫唤了两声,然后在唾液侵蚀着三张塔罗牌时,有些不舍的将三张牌吐了出去。 柯拉瑞恩此时令夕鞑人的魔法符咒消失,缇缇全身蒙上的一层淡蓝色的幽影也就此退散,没有了魔法的约束,三张牌回归了女祭司手中。在三张牌归位的那一刻,女祭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持牌者则是那个小女孩儿,她恼火地瞪视着陈宇,而所有的牌在她的双手上方旋转着洗牌。 “我现在就来为您占卜,而您显然也希望看到您和路西法之间的特殊联系。”小女孩儿冷冰冰地说着展开了所有的牌,她伸手指向康斯坦丁手中的罐子内封存的那张绘着路西法的恶魔牌,“他和你一样都站在十字路口,他的命运被绑在了你的身上,这是他的目的,他的阴谋诡计,因为他可以至此和天堂彻底划清界限,他甚至站在了一道属于他的空白之路上,他的牌要比你多,陈宇阁下。” 小女孩儿说着翻开了另外的一张牌,那是一张皇帝,“你拥有的可能性要远超于他,这是他唯一感到不快的地方,他想要战胜你并彻底利用你,就必须将所有的可能性斩断,他给了你一个常人无法企及的王座,他引导着你坐上去,他想让你成为唯一的那个不容撼动的存在。而到了那时……他就会一劳永逸的根除困扰他的所有问题。” 小女孩儿紧接着抓住了下一张牌,那是皇后,“啊……爱情,这是不可捉摸的一个变量。一个无私的强大女人会爱上你,并且给你足够阻挡黑暗蔓延的力量。但她同时也是脆弱的,她给你的越多,她便离死亡越近,她会失去她最后的光芒,失去无尽的意义。” 小女孩儿幸灾乐祸的笑了,她迫不及待的翻开了一张牌,那正是恋人,“你和那个女人的相爱会带来一种新的纽带,那是最强的连接,那是斩断一切的利刃!无可匹敌!因为那将是你们最后的杀招!可以将你们送至生命与想象力尽头并突破那面墙的绝对力量!因此,你们会创造一个爱之海,一个新的对立统一的集合体,一条线,一张画布。” 小女孩儿停顿了一下,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像是她觉察出了一丝异样,但她还是抓起了下一张牌,那正是代表着魔术师的她自己,“一个孩子……一个路西法还未找到的孩子,命运在此时此刻分崩离析,我想这是因为那几个老不死的时间裁缝搞的鬼!但很显然,那不会是我,就像路西法一样,我是你们永远的敌人!那个孩子是你们走向成功的关键,一个航标,一个舵手……我开始觉得我走进了一个圈套。”
小女孩儿的脸色愈发阴沉,她为当下的占卜感到忐忑不安,但她还是会看下去,因为她知道这关系着“试金石”的命运,而就在这一刻,她也发现了自己同样被绑束其中,她不由自主的瞄了一眼陈宇手中捏住的那根编织命运的针。 “还有一个失去记忆被扔进凡尘的记录者……这是你所需要的船长,救下他,让他驾驶着你的船,他将会提供你足够的力量冲破关卡,他将会为你穿针引线。”小女孩儿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那张隐士牌,紧接着,她又翻开了下一张牌,那是命运之轮,“一个循环将会被打破,旧有的自我将会被彻底颠覆……” 小女孩儿快速的翻开高塔的牌面,滚滚雷声仿佛真的在剧场中炸响,“……然后,所有的人都将迎来终结,真正的变革在此时发生,而你将没有了任何回头路,你必须走下去,无论会付出怎样的代价,无论谁会死在你的面前,只要稍稍走错一步,你将万劫不复,而你所梦想的一切也都将灰飞烟灭。” 拉尼娅如今心惊胆战,她没有因为自己的命运而感到害怕,她一直看着陈宇,她不知道这最后仿佛严厉警告般的占卜到底意味着什么。 陈宇默不作声,他同样在思考着。 代价与死亡,这似乎再熟悉不过的东西却让如今的他有些踌躇。 “我已经占卜完了,陈宇阁下。现在,请您放过我们,归还我们的自由。”小女孩儿收起所有的塔罗牌,她的脸色也凝重起来,“这是我们说好了的。” “我没有答应你任何条件,试金石。”陈宇手托下巴间平静地抬起眼皮,“路西法将你丢给我是因为你可以让我陷入迷茫,他看到了同等的代价,对吗?毕竟我们的命运被拴在了一起,而他想要将一切压力都甩给我,我的改变也在他的算计之中,而他会认为这样能令我变得……软弱。” “您难道认为戏耍我们就可以全身而退吗?”小女孩儿怒目而视,“我们即便在此迎来毁灭,也要和你全力一战……” “我说的是一个邀请,试金石。你们应该也看到了,在为我占卜的这一刻起,你们的命运丝线被我串联起来了。”陈宇说的不是一个比喻,他抬起手,那根编织命运的针消失了,那不过是一个幻象。 小女孩儿猛然回头,她立刻看到了那些超维度之书创造出来的空白书页仍旧笼罩在她的头顶上方,而一根针和一粒骰子正在书页间悬浮着,丝丝缕缕的半透明丝线从书页间延伸到了小女孩儿脚下的阴影之中。 “你……欺骗了我们!”小女孩儿慌张起来,“但你不可能拥有编织命运的力量!现在的你还无法做到……啊,天哪!是我们!你利用了我们的占卜!你利用我们将针穿进了对你有利的占卜之中!而我……就在占卜的牌组之中!” “我说过这是一个邀请,而你们若是拒绝,我就会毁了你们,毕竟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陈宇微笑起来,他张开手,量子魔盒重新出现,“决定吧,试金石!我快没有耐心了!” 小女孩儿攥紧了拳头,她咬牙切齿,但最终,她还是顺从的单膝跪地,“也好,但我需要您给我们一个答复!在一切结束之后,我们需要一个属于我们的世界!如果不和我们签下这个契约的话,我们哪怕粉身碎骨,也要和你抗争到底!” “成交。”陈宇淡淡地说道,黑色的纹路终于从侧脸消褪,另一个自我消褪了,因为危机解除了。 “试金石”所有的卡牌此时全都落入陈宇的手中。 陈宇看向康斯坦丁,康斯坦丁想了想,还是拧开了盖子,代表着恶魔的那张绘制着路西法图案的卡牌飞入了“试金石”的其余兄弟姐妹之间。 紧接着,超维度之书创造出来的那些飞散的书页落下,它们将“试金石”全部裹挟其中,然后进入了量子魔盒内。 陈宇闭上了眼睛,他感受着新的改变在意识中慢慢浮现。 第五本书出现了,那是他自己创造出来的书,一本《命运之书》。 第二十七章 地狱的权谋 《命运之书》。 这是藉由被封存于量子魔盒内的《可能性之书》和“试金石”的力量衍生出来的一支临时画笔,无形七贤所赋予的那一根编织命运的针也被塞入其中。 同样的,这也是送给整个多元宇宙的一个礼物,因为执笔者不会是陈宇,就像梦境国度的主人墨菲斯那般用千人之梦重塑整个宇宙一样,陈宇不过是在模仿这样的过程,但这要更加宏大,而且更加困难,因为这甚至涉及到将陈宇坠落时牵连其中并提前陨灭的灵魂重新从湮灭中带回。 不管怎样,陈宇再度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而他比较确定一点,《命运之书》中如今收录了路西法所无法左右的可能性,因为以路西法为基准创造出来的那张恶魔牌如今就在这本书中。 现在,局面开始反转了。 没有人可以一直赢下去,就算是路西法也是如此。 “你得到了‘试金石’。”米列奥斯忽然出现在康斯坦丁的身后,他手扶着门框,脸色苍白,额头上无法被治愈的伤疤仍旧可怖,他却不在乎这些,他那苍老面容上的两点寒眸着了魔似的盯着陈宇,“你真的认为你可以战胜路西法?你真的认为你可以在赢了路西法之后可以安然无恙的面对上帝的审判?即便你能找到那艘船又如何?即便你能找到你想要的每一样东西又如何?创世纪远比你想象的要更加复杂,看看我吧,小子,我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一个傲慢的傻子!” “没错,米列奥斯,你的确愚蠢。”陈宇缓步走了过去,“你甚至仍旧傲慢,因为你认为凡人无可救药,你才是那个将凡人的一切记录下来的伟人。不,米列奥斯,凡人的确有着瑕疵,但这并非不完美,这就是最完美的地方,因为正是这些瑕疵缔造了凡人那不可捉摸的可能性,那些令天使与恶魔都无法探究的无尽可能性。所有的存在,包括众神都在围绕着凡人旋转,他们总是认为自己可以凌驾其上并喋喋不休的嘲笑凡人的愚蠢,但事实上,你们在嫉妒,因为你们从来都没拥有过真正的自由。路西法如此,众神亦然。” 米列奥斯沉默了。 “收起你的傲慢吧,你已经坠落了人间。”陈宇走到了米列奥斯的身旁说道,“学会谦卑,这是一个不错的开始,然后……尝试着去做你认为大错特错的那些事儿,理性有时候总是个阻碍。相信我,我深有体会,而你,米列奥斯,你是个艺术家,你或许要比我能更快的懂得这一点。别了,炽天使,如果你真的在乎这个宇宙,你知道可以在哪里找到我。但你不要犹豫太久,因为当我找到我的船长和那艘船时,我就会即刻扬帆起航。” 康斯坦丁在沉默中观察了一会儿米列奥斯,最终,她和拉尼娅一起搀扶起仍旧昏迷不醒的吉尔之际说道,“不必全然跟着这家伙的思路走,米列奥斯。你知道的,我对天使的厌恶和恶魔一个样儿。但我还是想说……做你真正想做的吧,毕竟帮上忙也不一定非要上船,比如……拖住奥丁。他总会来的,因为那是一个神,而‘狂猎’并未结束。” 最终,在乱七八糟的剧场里,米列奥斯孤零零地伫立良久,在剧场经理终于敢在舞台边缘探出头时,他看到了米列奥斯在天堂之光的沐浴下张开了纯白的羽翼,他看到米列奥斯走入烈火之中。 …… 旌旗招展。 数百名莉莉姆全副武装的在地狱边缘的猩红天穹下安营扎寨。 一些怪兽驯服的趴在地上,而麦泽金则站在满是骸骨的沙丘之上眺望空荡荡的地狱。 但这里并非一无所有。 “初堕者拿走了地狱的一切。”莉莉姆的将军米斯兰走到了身着战甲的麦泽金面前,他用那长满了尖刺的瘦脑袋上水蛭般的畸形大嘴说道,“我不明白我们还能在这里得到什么?的确有一些公爵还守卫着自己的领地,但他们没有了兵力,子嗣也都被初堕者带到了人间充当人质。恶魔虽然并不在乎子嗣的安危,但你要知道,如今的战争没有了退路,随着兵源和灵魂的不断消耗,若是子嗣灭绝,那些公爵就彻底没了继承人,他们也必将亲自上战场去面对天使大军。”
真有意思。 麦泽金不禁微笑起来,因为就在不久前,米斯兰和莉莉姆的首领briadach还想要杀了她,只因为她曾经离开了这些兄弟姐妹,投进了路西法的怀抱。 他们永远都不懂那种感觉,他们被仇恨弄瞎了眼睛,这还真不是比喻,因为briadach的确是个瞎子。 可我又为何会重新回到这个“其乐融融”的大家庭呢?因为路西法的离去?因为那个名叫陈宇的臭小子?因为他所说的那些扰乱我思绪的话? 自由。 是啊,路西法一直都在苦苦追寻并不惜一切代价来得到它。 而那个小子说我拥有自由的权力,我可以离开路西法,我可以选择我想要走的路,而到了那时……他就会真的爱上我。 谎言。 他根本不在乎! “麦泽金将军?”米斯兰歪着头用金黄色的眼睛看着麦泽金,他似乎被麦泽金脸上阴晴变幻的表情弄的有些困惑。 “这些公爵仍旧有权力,我们要的是讹诈和榨取他们最后一点儿代价。”麦泽金冷冷地说道,“有了权力才能有机会和初堕者掰手腕,即便他现在用强横的手段压制住了恶魔,但这个王朝是脆弱的。没有一个恶魔喜欢这样的一个暴君。因为他破坏了秩序和审判的法庭,那是地狱存在的根基,而初堕者,他同样在仇恨中疯掉了。” “可权力现在能换来什么?”米斯兰仍旧狐疑的问道。 “一个承诺,一个地狱中的希望。”麦泽金阴险的笑了,“我所说的那个男人还活着,他是对抗路西法最后的希望,别忘了,他曾经握着地狱的权柄!没有一个恶魔会忘了此事,而现在……恶魔们更喜欢哪一个王?” 米斯兰恍然大悟的“啊”了一声。 “但想要击溃并瓦解初堕者,我们还需要更强大的盟友。”麦泽金说道,“我希望briadach能快一些的找到他们,那些jinenmok。” jinenmok已经蛰伏了五十亿年,在第二世界毁灭后,他们便失去了一切,包括自己的样子和自己曾经的身份,他们是不死的亡魂,无形的怪物,他们吞噬着生命,披着凡人的皮囊,但他们必须不停的更换皮囊,否则他们就会被吃掉的凡人记忆吞噬,最终彻底忘却自我,成为那个凡人。 这群无形之物是最佳的刺客,而他们并未站队,因为他们在观望,他们享受着战争中的无数美餐,他们等待着一个结果,并做着在战后拿走一个宇宙的美梦。 “briadach能看到一切,他会找到jinenmok的。”米斯兰沉声说道。 “那么,前进吧,我的将军。”麦泽金抽出佩剑,剑指向远处沙漠另一边的痛苦之地,“阿鲁克斯公爵还在等着我们呢,他是最理智的那一个,也是最喜欢秩序的那一个,就像他那最喜欢的文艺复兴时期的时尚一样。他被自己那病态的品味所禁锢,他更像是凡人的囚徒,他变得软弱,而这正是我们想要的看到的。” 号角奏响,莉莉姆的军营内躁动起来。 “我会阻止你的。”麦泽金在米斯兰将军离开后喃喃地说道,“我会让你再度直视着我的双眼!” 第二十八章 莱克斯的算计 另一个自己,另一个康斯坦丁。 康斯坦丁从未感到如此邪门儿过,这远比知道自己拥有一个死鬼双胞胎兄弟更加奇怪。 那个中年版本的康斯坦丁如今也在泽德身边偷偷瞄着康斯坦丁。 天哪……那家伙除了看上去更老一些外,几乎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不,并不一样。 那家伙脸上的烧伤和手臂上繁复的纹身似乎在说他经历了更多,那上面甚至还有恶魔赋予的功勋章。毫无疑问,那家伙曾与恶魔为伍,但就像所有故事那般,他总会逃出生天,阴死那群杂种,即便他伤痕累累。 不过,康斯坦丁没有过问另一个自己的过往经历,他不愿意再度面对又一次的x蛋生活,就算那并非他的生活。 “你在听吗,约翰?”威洛比斜眼看着康斯坦丁问道。 “当然,威洛比老兄,他妈的不用听我都知道事情有多糟糕。”康斯坦丁捏着烟头干巴巴地说道,“所以,这个世界同样经历过一场战争,就在1979年,我他妈那时候刚从雷文斯坎溜出来,还经历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旅行,差点儿死翘翘的那种。然后我的世界毁了,这里成了天使与恶魔赚取灵魂的狩猎场。” 康斯坦丁指着莱克斯·卢瑟身后的屏幕上所展示出来的事件线索分析说道,“所以……天使军团早就做好了准备,他们潜心耕耘这个世界,甚至还有其他的神明参与其中,他们提供了先进的技术,包括基因改造实验,他们创造了一批强大的超能力者,同时又是‘圣临十字军’忠实的走狗,然后在1979年全面爆发了一场秘密战争,绿灯军团都参与其中,还有来自其它星球的超级英雄,但他们全都死了,被复仇天使拉贵尔所率领的天使军团尽皆歼灭,超人的氪星基因样本被复制了下来,他们被保存在了大都会、哥谭和中心城的秘密实验室内,而提供了数据样本研究与成果的正是你,莱克斯·卢瑟。” 莱克斯面无表情的耸耸肩,“你可以指责我,康斯坦丁先生,但那并非我自愿的。我想要摧毁一切实验数据和样本,但显然天使军团知道我的行动,他们看准了我针对超人的一系列计划,然后在战争中将其全面掌控,我不得不低头,我需要保留人类文明的火种,我需要在暗中找到一线生机,然后力挽狂澜……” “真他妈的笑死我了!”康斯坦丁咧嘴笑道,“力挽狂澜?你管这叫力挽狂澜?一堆残兵败将!还有我们几个从其它地球来的炮灰!” 莱克斯倒没什么反应,但闪电侠巴里·艾伦,戴安娜和布鲁斯脸上的表情却阴沉下来,但他们没说什么,因为从目前的状态来看,康斯坦丁说的是事实。 戴安娜失去了一部分的神力,她的武器和装备也都失踪了,布鲁斯重伤在身,尤其是在经历了小丑在思维空间内的无尽折磨后,或许他的精神状态更加堪忧。那个巴里·艾伦看上去简直像是被抽干了一般,麻杆似的衰老身体仿佛随便迈两步道就会趴在地上气喘吁吁。 也就只有丧钟还是那么冷傲,不过他的手指失去了两根,左脸烧伤的都能看到骨头。 “那么你要怎么做?放弃等死?”巴里·艾伦气愤不已地喝问道。 “或许我们应该先弄死他,毕竟这边还有一个人渣败类,我觉得留一个就行了。”丧钟斯莱德干巴巴的说道,“就像他说的,从他们那个宇宙来的家伙都是丧家犬而已。”
戴安娜立刻踏上一步,她的性格不再如同以前那么沉稳,身体与精神上的创伤令她更加激进,她愤怒的攥起拳头,“你想过两招吗,斯莱德?” “够了,戴安娜。”布鲁斯冷冰冰地将手放在了戴安娜的肩头上,“我不相信斯莱德,我也不相信莱克斯,但我们没有选择,因为这是他们的地盘,我们需要更多补给资源和信息。康斯坦丁,你如果只想一直当个愤世嫉俗的混蛋,随你的便,我……” “这位莱克斯仁兄既然知道我会来,那么他必然知道更多实情,他知道1979年是关键节点,因为那是宇宙走向毁灭的开始。莱克斯已经看到了,并且猜到了一部分原因,对吗?”康斯坦丁没有理会布鲁斯拐弯抹角的邀请,他抽了口烟,看着神情自若的莱克斯说道,“你一直都在测算,你假意投靠了‘圣临十字军’,你在私底下调查天使军团侵占地球的原因,你找到了,而且你也了解到了如今多元宇宙的部分状态,你甚至通过异常的能量波动找到了我和戴安娜、布鲁斯、威洛比到来的大致时间节点和位置,是你他妈的让‘圣临十字军’和泽德找到了我们,所以……别藏着掖着了,莱克斯,你还有多少底牌,全都告诉我。” 莱克斯看向那个中年康斯坦丁,两人全都笑了。 “你是对的,与其让他烂在阿卡姆疯人院,还不如弄出来。”莱克斯阴险的笑道,“我们现在有了两个无耻混蛋,还有一群疯子,那么,朋友们……现在,让我们来具体看看,如何夺回我们彼此的世界吧。” 就在蝙蝠洞的阴影中,一道光芒万丈的传送门开启了。 钢骨走了出来,在他身后,寒冰队长,小丑女,蓝甲虫,鹰侠等超级人类一一现身。 最后走出来的是身材魁梧、穿着红色紧身战衣,带着怪异银色头盔的男人,他一脸严肃,神情似乎总是无法压抑住内心的愤怒。 “我无法继续忍受这样无聊的等待了!莱克斯·卢瑟!”那男人走上前来,他看上去就像是要将莱克斯撕碎一般,“你这一次召集我来最好说要动真格的!我已经说过了,天父派我到地球来不单单是为了保护地球不被毁灭!我给了你们足够多的帮助!而我要找的东西更加重要!否则你们将面对的不单单是天使与恶魔……” “相信我,奥利安,新神的担忧和如今的局面比起来不值一提。”莱克斯依旧镇静的背手而立,“我们现在有了另一宇宙的助力,这也验证了我的大部分猜想和推测,我们要开始反击了,就从现在开始。” 新神族,奥利安…… 康斯坦丁皱起眉头,他听说过这些,因为在他所在的地球上也有着从天启星而来的两个新神,但他们是逃亡而来的,眼前的这个家伙却说在寻找着什么…… 康斯坦丁发现另一自己正瞄着他,紧接着,那个中年的康斯坦丁眨了眨眼睛。 康斯坦丁立刻心领神会。 毫无疑问,莱克斯还隐藏着什么猫腻,他在利用眼前的这个狂躁的傻大个儿。 第二十九章 米迦勒的女儿 英国伦敦。 陈宇坐在布伦特十字街附近的长椅上,这里位于伦敦北部的艾奇威尔郊区。如今,已是傍晚,林荫路上稍显幽静,鲜有人从这条并不狭窄的郊区道路上经过。而一排排的独栋小楼和围墙栅栏整齐划一的沿着街道两侧延伸,一些车停靠在路边,有的依旧亮着灯,有的则似乎许久都无人问津了。 “我们为啥在这个鬼地方呆着?”柯拉瑞恩有些不耐烦了,他盘腿坐在长椅上,缇缇在他的旁边舔舐着自己的毛发,柯拉瑞恩如今的表情仿佛便秘了一般,本就极重的眼影,如今则更加阴暗,“这里让我想起了灵薄镇!可是我根本不想家!我还没有玩儿够!天哪!” “安静点儿,柯拉瑞恩。我们在等待一个十分重要的人。”陈宇平静地观察着四周,他从“试金石”的占卜中得到了一些想要的答案,他在分析过后将所有人传送到了英国伦敦来碰碰运气,他需要先找到那个路西法还未发现的孩子。 “我们已经等了一天一宿了,你真的确定那个孩子会在这里?”康斯坦丁站在树荫下抽着烟,她漫无目的的环视着四周,但她根本不知道要看什么,她甚至连那个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陈宇也不知道,如果命运的力量足够强大,那么他们所要寻找的那个孩子或许也会发生一些改变。 康斯坦丁叼着烟说道,“就算是那个孩子就住在这里,你也无法确认是现在还是未来,又或者是过去,她或许已经搬走了,又或许……” “不,我没有真的搜寻那个孩子的踪迹,我是跟着另一个特殊的灵魂找到这里的。”陈宇依旧看着街道,他注意到了一辆双层巴士正缓缓驶来,车灯如同发光的巨眼般照亮了一部分黑暗,“有时候,这要简单的多,毕竟我还是能分清死人和活人的区别,而总有一些死人选择留在这个世界上,他们暂时拒绝了死亡。” 因为那些死人都是带着怨气和遗憾的,他们渴望着有人来为他们伸张正义,他们就是这样拒绝了死亡。 而这里的死人有一些都是孩子,他们看向同一栋楼。 陈宇慢慢站起身来。 有时候,或许命运还是会顺从于原本的轨迹,这或许是因为那个孩子本身足够强大到无法被命运拉扯向前,又或者那个孩子必须站在应该站着的位置上。 无论如何,这对陈宇来说是有利的。 而陈宇也必须在路西法找到那个孩子之前先将其收入麾下。 康斯坦丁和柯拉瑞恩都抬起头,他们显然知道,陈宇似乎真的找到了他等待的那个孩子,那个占卜中的舵手。 只有拉尼娅坐在长椅上翘着二郎腿,她紧锁眉头,因为她感受到了更多和天使相似的微妙存在。 …… 伊莲·布洛克今天翘课了,十四岁的她决定调头走上另一条路。 因为她的好闺蜜莫娜死了,被一个人从萨顿路的桥上推了下去,莫娜被车流碾碎。 这不应该发生,她们说好了要一直在一起,只有死亡才能将她们分开。 好吧,或许这个誓言有些草率了。 伊莲双手拽着书包带,大踏步的下了车,然后自信满满的环视四周陌生的街道。伊莲十分矮小瘦弱,她那娃娃脸也十分稚嫩,她并不漂亮,即便穿着中学的校服也更像是小学生。但伊莲一点儿都不害怕,因为她能见到死人,就像她的三个祖母,那三个早就死透了的女巫。 而现在,伊莲就和莫娜的灵魂走在一起,所以她才说誓言有些草率了,死亡也不能将她们分开,她忘了这茬了。而如果一个人天天和死人为伍,伊莲觉得人什么的都没什么可怕的。
“瓦丁顿……”伊莲边走边搜寻着信箱和门牌号,她现在知道了那个将莫娜推下桥的人正是莫娜的校长瓦丁顿先生,就在伊莲去莫娜的学校时在走廊里碰到了那个凶神恶煞的中年男人,而就在那个男人抓住伊莲手臂的时候,伊莲便看到了莫娜临死前的闪回画面。 或许这就是通灵术,就像那三个祖母一样,伊莲同样拥有灵媒的能力。 “小心点儿,伊莲。我到现在还在害怕看到瓦丁顿先生的那张脸。”留着长发、校服上仍旧沾染着血迹的莫娜神经质般的总在回头看,她反而更像是个活人,而伊莲则大大咧咧的迈步向前,就像是完全沉浸在她们进行的这场冒险之中。 “安心了,莫娜!我们只需要溜进他的家里,找到杀害你的证据,然后跑出来交给警察,你就可以报仇雪恨了!”伊莲微笑着说道,“我从父亲那里弄来了万能钥匙,他说过这玩意儿能打开每一把锁。这会很轻松的,莫娜。” “真的吗?我怎么还是心神不宁,总觉得他在看我们。”莫娜又回了下头。 “拜托,你都已经死了,还有啥心神不宁的!”伊莲扭头看向莫娜,那眯眯眼的脸上一如既往的没心没肺,“呆在我身边就好,我说过了,我会保护你。” “好吧,伊莲。”莫娜虽然这么说,却还是没有笑。 “啊!找到了!”伊莲伸手指着左前方的一栋房子,“来吧,我们先去车库看看!” 伊莲还是比较谨慎的,至少她看到房子内没有灯光,这说明瓦丁顿校长还没有回家。 天赐良机! 伊莲跑进了院子,然后麻利的从书包里找出那把万能钥匙,她单膝跪地,动作就像个假小子,然后迫不及待的开始试着开锁。 啊哈!老爹还真不是吹牛! 伊莲蹭了蹭鼻子,然后将车库的门向上掀开,她没有回头的钻了进去,然后迅速投入到翻找证据的工作之中。 “帮我守住门口,有动静立刻告诉我,莫娜!”伊莲尽量压低嗓音说道。 “你认为这里真的能有什么证据?”莫娜在紧张之余问道。 “唔……怎么着也得试试看。”伊莲回忆着被瓦丁顿触碰到手臂时看到的画面,她觉得似乎有一口箱子,那箱子一定非常重要,“啊!是不是这个!” 伊莲兴奋起来,她跑到角落的阴影中蹲了下去,从一堆杂物中拽出了一个皮箱,那上面没上锁,伊莲直接将其拽开,然后看到了里面藏匿的瓶瓶罐罐,还有一些透明的小袋子。 全是特殊的药品。 “这好像和你老爹贩卖的一样,莫娜!”伊莲笑了起来,她觉得找到了决定性的证据,“我想我们能将他送进监狱了!只要将这些药交给警察……” “伊莲?快跑!”莫娜忽然惊恐地喊道。 伊莲猛然间转头,因为她也看到了一道被拉长的影子。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车库外面的月光下,他看着伊莲。一个小个子的瘦削男孩儿,和一个穿着大衣的女人站在那个男人的身后。 还有一个女人在远处靠着墙站着。 伊莲站起身来,她终于恐惧起来,而恐惧间她总会不受控制的使用她的读心能力,但这一次,她的意识仿佛一头扎进了汪洋大海之中。 “你太莽撞了,伊莲·布洛克。”陈宇微笑起来,“但谢天谢地,是我先找到了你。” 陈宇终于确认,他找到了那个占卜中的孩子,而这个孩子也正是大天使米迦勒的女儿,那个由天使圣德芬创造出来的天使后裔。 第三十章 天使之翼 “伊莲,快跑!”莫娜紧张的喊道,“或者让你的祖母出来帮你!” 伊莲没有动,因为她知道自己无处可逃。眼前的男人可以看穿她的心思,毫无疑问,他拥有神奇的能力,而左前方那个头发向上翘起的如同牛犄角般的男孩儿幸灾乐祸的笑着,他肩头的那只那猫更是双眼放光的咧开大嘴。 伊莲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她不明白眼前这个有着东方人面孔的男人为啥会说他在找她。 忽然间,伊莲想到了什么。 “你是……撒旦?”伊莲歪着头好奇的问道。 “真是棒极了!”康斯坦丁在一旁翻了个白眼,“一个不害怕恶魔的小姑娘!至少她比我当年有勇气,也更加愚蠢!不过我觉得你找对了人,陈。能跟鬼魂为伍的绝不是正常人,而我想你要找的也不是什么正常人,对吗?” “为什么你会提及撒旦?”陈宇没有理会康斯坦丁的调侃和讥讽,他盯着伊莲那张娃娃脸平静地问道。 “呃……我的祖母教给我一种魔法,她们说这样可以和恶魔要到我需要的名字,于是我在一段傻了吧唧的舞蹈后喊出了路西法的名字。”伊莲慢慢镇定下来,这很奇怪,因为她发现自己并不害怕眼前的这个男人,“但路西法没有回应我,祖母说和我做交易没什么价值,所以恶魔没有回应,这是万幸。但你现在出现了,你不是瓦丁顿校长的什么手下,也不是来买药的顾客,对吗?但你们都很奇怪,我觉得撒旦或许就会穿成这样。” “什么样的老人会教一个孩子召唤恶魔的禁术?”康斯坦丁摇了摇头,“不过你真他妈的幸运,孩子,我当时可都是自学成才。” “谢谢。”伊莲用眯眯眼看着康斯坦丁客气地说道。 “我没夸你!上帝啊!你难道要开托儿所吗,陈?”康斯坦丁扭头抱怨道。 “看来我成功截胡了。”陈宇喃喃自语,“但你和路西法之间的联系已然建立了起来,我得将它斩断。而现在,伊莲,我需要你跟我走,你可以带上莫娜,我知道你不会把她孤零零的扔在这里。” “跟你走?为什么?”伊莲稍稍皱起眉头,“你果然能看到莫娜!祖母说恶魔都很会撒谎,所以,其实你就是路西法,对吗?要不就是什么变态!” “我可以先弄晕她再说,先生。”柯拉瑞恩有点儿不耐烦了,他召唤出了夕鞑人的魔法符咒,然后将那好似白光凝聚成的匕首在手中把玩着,灵兽缇缇从巫童的肩头跳了下来,开始向着伊莲逼近。 莫娜第一次勇敢的挡在了伊莲的面前,但缇缇却呲出了獠牙,它叫了几声,像是在笑。 很显然缇缇能够看到莫娜,不单单如此,它还能伤害到这个幽灵。 “住手,柯拉瑞恩。”陈宇耐心地说道,“我不是恶魔,我是……你的朋友。好吧,我可以帮你抓住瓦丁顿,我可以为你的朋友莫娜报仇雪恨,而作为交易,你会跟我走,如何,伊莲?” 伊莲抱起了肩膀,她嘟起小嘴间似乎在认真思考着,那眯眯眼不住的打量着陈宇,“这听上去更像撒旦会干的事儿了,先生。而撒旦千变万化,是祖母说的,你还带着你的小恶魔和那只邪恶的怪猫。所以,你想交易的是我的灵魂,对吗?”
“我最讨厌和小鬼头打交道了。”康斯坦丁叹了口气。 “我也是!”柯拉瑞恩挺直了腰板,像是这样就能证明他不再是十四岁一样。 康斯坦丁斜眼瞄了下柯拉瑞恩,然后自暴自弃般的捂住了眼睛,“天哪……” “你现在很危险,伊莲。我真的只是想要保护你,并且我也的确需要你帮我一个忙,这就是交易的真正内容。”陈宇走上一步,而伊莲却后退了一步,陈宇无奈间只好止步,他同样不知道该如何和一个孩子打交道,而显然伊莲目前的情况和柯拉瑞恩不同,两人的性格也不太相同。 伊莲毕竟还是在一个正常的社会中长大的孩子,即便她拥有着天使的力量,还有特殊的能力,但她却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或许我们应该更直接一点儿。”拉尼娅忽然从远处的阴影中走了过来,在黑发飘动下,她抬起手,抛出了一抹光纱,星河般璀璨的光纱立刻穿过了惊恐万分的莫娜,将徒劳躲避的伊莲卷入其中。 下一刻,伊莲的灵魂被推了出来。 “喔!”伊莲飘在了空中,她注意到了自己灰白的轮廓,就像是色彩被水冲掉了一般,而当她抬起头时,她看到了在晚霞与极光包裹下的拉尼娅,“你是什么女神?” “不,我不是神明。”拉尼娅仿佛吸引着伊莲的灵魂飘向她,而在这个过程中,伊莲发现拉尼娅仿佛变得极为巨大,而在她的身后,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我是黄昏,黑夜之前的暮霭。” 伊莲如今站在了拉尼娅的手心之上,她抬起头、瞪大双眼,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绝美的拉尼娅,“你杀了我吗?” “不,当然不是,我只是要为你展现你的本质和我们此行的目的。”拉尼娅伸手指向天穹,“跟着我,伊莲·布洛克,然后张开你的翅膀。” “翅膀?”伊莲诧异地眨了眨眼睛,“我没有翅膀,黄昏女士,我就是个可以通灵的普通学生。” “不,伊莲,那只是你的一部分力量,相信我,你能做到的要更多。”拉尼娅伸出一根手指轻触伊莲的侧脸,“看着我为你创造出来的星辰,然后在你的心中点亮一道光。” 伊莲想了想,然后真的照做了,她看着飘动的星河内那一颗最为耀眼闪亮的星辰,然后幻想着一道光在自己的体内被点亮,它就像那颗星辰一般闪耀。 “现在,飞起来吧,伊莲。”拉尼娅微笑着说道。 伊莲继续想象着,她注意到自己被拉尼娅抬手间高高托起,她觉得自己现在是一个幽灵,她应该摔不死的,就像莫娜那样。于是,伊莲勇敢的一跃而起,她心中的光芒则在她的眼前闪耀着,她如此轻盈,以至于她全然相信了拉尼娅所说的一切。 然后,伊莲的背后生长出了一对儿纯白的羽翼。 伊莲欢快的大笑起来。 第三十一章 残酷的真相 天使。 伊莲扭过头追着自己的翅膀看,那样子就像是一只小狗在追着自己的尾巴玩儿。很快的,伊莲便发现了这么做的愚蠢之处,她停了下来,然后仿佛呼吸般自然的漂浮在夜幕之下的星河边缘,她抬起头,看着被一部分缥缈无垠的虚空遮挡住的拉尼娅那半张熠熠生辉的无暇脸庞。 “我真的是天使?”伊莲开始有些相信了,但她依旧迷茫,因为她觉得如果她是天使的话,至少她的父母有一个得有着天使的血统。 这么想十分合理,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 又或者,伊莲得到了上帝的垂青,赋予了她神圣的力量,这是宝贵的恩赐,就好像她是某种圣女。 “都不是,伊莲。”陈宇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了伊莲的身后。 女孩儿转过身,她惊讶的看着陈宇在大大的月亮之下漂浮着,他的身体仿佛融入了淡蓝色的微光之中,他的双眸就像是银子融化后的样子,而他居然长着一对儿鹿角,那劳什子的玩意又像是天线一般。 “你说什么?”伊莲仍旧不惧怕陈宇,她觉得自己感觉的到,无论是自称黄昏的女人,还是这个不可思议的男人,他们都没有恶意,但他们也不会放自己回家。 “你的父亲的确是天使,而且是最强大的天使。”陈宇平静地说道。 伊莲笑出了声,“别逗了!我那老爹除了工作就是看书,他要是天使,莫娜或许就不会出事……” “听我说完,伊莲。”陈宇背手而立,一颗同样散发着淡蓝色光芒的方形盒子在他的面前旋转间漂浮着,“如今照顾你的父母并非你真正的父母,他们通过保密协定获得了你的监护权,他们对你守口如瓶也是因为他们爱你,伊莲。”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伊莲皱起眉头,她失去了平衡,但在翅膀的再次扇动下很快稳住了。 陈宇犹豫了起来,他虽然开始理解人性和感情了,但他还是无法把握分寸,他不知道是否要说出真相,他觉得或许这样做对伊莲是残酷的,但说一个谎言? 不,我做不到。 “你是大天使米迦勒的女儿,伊莲。”拉尼娅忽然说道,“你是创世纪之初最伟大的天使之女,一个堕天使却在利用你,他希望你在长大成人后将米迦勒的血脉在凡人之间传递下去,然后一代又一代,利用这些米迦勒的血脉创造一支强大的天使大军。而你的养父母一无所知,他们只是渴望着得到一个孩子的好心人,你是他们的一切。” 伊莲瞪大双眼,她在惊愕之余看着陈宇,她很聪明,她似乎觉得陈宇欲言又止间在隐瞒着什么,伊莲很快便伸手指着陈宇大声说道,“如果你希望我跟你走,就告诉我全部实情,先生!还有你们的名字!我觉得这是最起码的尊重!还有,不要将我再当成孩子!” “我叫陈宇,她是拉尼娅,我们说的都是事实,伊莲。”陈宇还是没有说出全部的实情。 告诉伊莲,她不过是圣德芬利用米迦勒的能力在一个女人身上实验的结果?告诉她,她甚至还未出生就被圣德芬从女人的肚子里取出然后塞进米迦勒的体内?告诉她,她是圣德芬实验了几千代的产物?告诉她,圣德芬要的不过是她可以生下孩子的能力? 告诉她,她的人生早已一团乱麻,她的命运根本无法掌握在自己手中,就是现在,眼前的男人就在利用她,因为她是那个舵手和航标。 “这就是全部事实,伊莲。”陈宇撒下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或许等到伊莲准备好了,等到她足够承受真相所带来的急转直下的变化后,我会告诉她的。 伊莲攥紧的拳头松开了,她还在观察着陈宇脸上的表情,但事实上,除了刚才细微的皱眉之外,伊莲无法看穿陈宇的心思了,她的读心能力也在灵魂状态下全然失效了。 “这些真相……意味着什么?”伊莲低下了头,她那瘦削矮小的身形如今显得更加单薄,她突然之间发现自己和莫娜一样孤独。 莫娜的父母从来都不在乎她,他们只关心钱,就是葬礼上的哭泣都是假的。
那么……她自己的父母呢?那两个将她抚养长大的男人和女人。 刹那间,他们和伊莲之间的距离被无限的拉长了,他们被推的好远好远,而伊莲则仿佛独自站在阴影之中,连接在她与那两人间的只有荆棘和高墙,或许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就像背后的那双翅膀。 陈宇看着伊莲忽然也有些感同身受,他经历过那种和家人渐行渐远的迷茫,他认为自己并不在乎,但现在他觉得自己一直都在乎,他的那种偏执和渴望全都源自于此。 “帮助我,伊莲。不要多想,你的养父母是爱你的,他们同样是你一生中宝贵的家人。”陈宇飘到了伊莲的面前,他抬起手间犹豫了下,最后还是试探着轻轻的放到了女孩儿的肩头上,他触及着伊莲的灵魂,“你的离开可以令他们免受灾厄,因为很多人,很多超乎想象的存在都会想着找到你、利用你,他们甚至会威胁你的父母,或者伤害他们……” “你们也在利用我!”伊莲突然愤怒的挥手想要拨开陈宇的手臂,但她那半透明的胳膊却穿了过去,但她还是徒劳的挥动着,以此来宣泄心中的烦躁与不安,“你们都想骗我!我的人生就是一个谎言!” “是的,伊莲。”陈宇低头看着女孩儿,“我也是利用你的其中一个。但我向你保证,我想要做的是让这个世界再度变得完整,而一场战争正在打响,无论你想不想,你终究都会参与进来,这是你所拥有的血脉和力量所决定的。但我们都可以改变,伊莲,至少这件事上,我绝不会对你撒谎,我可以向你发誓,我会全力以赴的保护你,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伊莲茫然的抬起头,她听出了陈宇的认真与诚挚,即便那张淡蓝色的脸上依旧没有丝毫波澜。 “可……我能做什么?一场战争?”伊莲眨了眨眼睛,“我可以试一试,但我觉得我不会打赢任何人。” “不,伊莲,你的任务是为我指引航路。”陈宇终于微笑起来,“我们会准备好一艘船,我们要驶向宇宙之外,远比天堂还远的地方。” “听着……可够悬的。”伊莲还是对此一无所知,“好吧,先生。可我对……父母怎么说?” 说到父母时,伊莲的灵魂抖动了一下,她显然十分心痛。 “我会留下信息,我也会刻意留下一些线索,好让敌人不会找上你的父母。”陈宇保证道,“带上莫娜,我们必须立刻出发了。” “可是莫娜的仇还没报!”伊莲想起了此行的目的。 “瓦丁顿先生已经完蛋了。”陈宇笑道,“他会在三十秒钟后死于一场车祸,而他的罪行也会在明天11点05分被警方发现。” “唔……真的?”伊莲其实在心中已经相信了陈宇,因为她知道眼前的男人所拥有的力量超乎想象,“可……你们又是什么人?天使?” “不,孩子,我们既不是天使,也不是恶魔,我们只是一些想要做出改变的人。”陈宇说着轻轻推了伊莲一下,“回去吧,孩子。” 伊莲惊呼一声,她觉得自己的灵魂在快速坠落,紧接着,她睁开了双眼,看到了一脸担忧的莫娜。 “谢天谢地!”莫娜高兴的跳了两下。 伊莲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她回忆着刚才所经历的一切,就在她还在想着那些清晰的记忆是否是幻觉或是梦时,陈宇忽然严肃的说道,“拉尼娅,带着伊莲走!很显然,圣德芬知道了我们要干什么!” 在庭院之外,街道两旁的路灯一时间全都熄灭了。 就在月光之下,瓦丁顿家的围墙被一股力量炸成了粉末,而火焰瞬间在街道上燃起。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背着手走了过来,映着火光,他的双眸同样仿佛燃烧着两团怒焰。 “没人可以抢夺我的成果。”圣德芬高傲的冷言说道。 “抱歉,圣德芬。”陈宇走上两步,“这个女孩儿我必须带走。” “那就试试吧!”圣德芬踏着火焰向前走来,“我不允许任何人阻碍我伟大的事业!” 第三十二章 圣德芬的毁灭 “我曾是天使长,我守卫着耶和华的王国,我无数次俯瞰造物,我却无法理解为何你们这些凡人可以拥有我们无法拥有的自由。”圣德芬踏步于火焰之中,他眼神阴狠,苍老的面容冷傲无比,“路西法点燃了所有的恒星,而米迦勒让一颗颗星球焕发生机。尤其是地球,它总是上帝最偏爱的那一个,看看你们吧!天堂的宠儿!自由的宠儿!是我们在黎明伊始的战争缔造了你们!是我们争取的权力,但你们却是享受好处的那一个群体!” 圣德芬伸出左手,火焰旋转凝聚着,它们响应着曾经伟大天使的召唤,在他的手中塑造成一柄长剑。而圣德芬的背后生出了漆黑的羽翼,他已不配天堂的荣光,在他偷袭米迦勒,并坠落凡尘之后,他早已失去了他的翅膀。 但他不在乎,圣德芬找到了他的野心,他和路西法分道扬镳,因为他不会甘愿呆在地狱,而他也知道,路西法可以获得上帝的原谅,但他不行,他已经犯下了滔天大罪,他只能在人间找到另一条路,另一条极其艰难的险路。 “四千多代的实验!在坑洞中苟延残喘着无数失败的畸形怪胎!我任凭这些失败者在黑暗中发出无声的哀求,我不在乎他们!他们配不上天使的荣光!他们配不上成为我的战士!”圣德芬的面容扭曲起来,“但我最终还是成功了!只要再继续忍耐几个世纪,我就会拥有一支极其庞大的军队!一支全部继承大天使米迦勒力量的军队!我将所向披靡!我将再度杀上天堂!我会夺回属于我的一切!我会真正的将自由之光带给每一个兄弟姐妹!我会证明……上帝是错的!” 陈宇默默地听着圣德芬在狂怒之中的狂妄言辞,他没有着急出手,他继续吸引着圣德芬的注意力,他看着拉尼娅带着众人离开。 “你赢不了,圣德芬。”陈宇平静地说道,“自由意志意味着你根本无法操控伊莲·布洛克,她不会听命于你,这也意味着就算是她未来拥有了子嗣,他们也不会是你的士兵。” “如果路西法和你没有出现!我会成功的!我攥着这个女孩儿的命运!”圣德芬恼怒地说道,“我会引导她走向我!我必定会成功!路西法和你毁了这一切!他带走了米迦勒!而你居然妄图带走我最后的筹码!” “路西法找过你了?”陈宇好奇的问道,“也就是说,他的确知道伊莲·布洛克的事,对吗?” “你要关心的不是路西法!”圣德芬终于出手了,他飞了起来,双手持剑劈砍向陈宇的头顶。 无形的淡蓝色保护盾挡住了这一击。 “你打不赢的,圣德芬。你失去了你的翅膀,你也失去了你原本的大部分力量,你或许还拥有永生,但对你来说,在失败中的永生无异于一种诅咒。”陈宇抬起头,在量子皮肤包裹下的银白色双眸冷冷地注视着曾经只手遮天、俯瞰芸芸众生的天使长,“我可以结束你的痛苦,抱歉,我必须这么做,因为我不能让未来增加太多变数。” 陈宇伸出一根手指,圣德芬则急忙向后退开,但这毫无意义,因为这只是一个引导意识的手势。
下一秒,圣德芬的身体爆裂开来,他背后的羽翼化为粉末,血肉也崩散进烈焰之中,他那唯一完好的头颅上惊讶的瞪大双眼。 “维斯提布兰。”陈宇看着圣德芬的那颗头颅说道。 一道白光将火焰砸灭,一栋仿佛小型白银之城般的建筑凭空出现在陈宇的面前。 当神秘屋的门开启之际,陈宇勾动手指,他用无形的力量托起圣德芬的头颅飘进了神秘屋内。 “啊哈!圣德芬!我的兄长大人!”维斯提布兰幸灾乐祸地看着在半空中漂浮的那颗头颅,“我想说自从你堕天后过的如何,但显然这个问题多此一举了!但至少你现在不用担心了!因为你都没有了心脏!” “维斯提布兰……”圣德芬蔓延愤恨地说道,“懦夫……一群懦夫……” “我们去一趟灵薄狱边缘。”陈宇下达指令,“我不能让圣德芬死在多元宇宙之中,你知道的,神明和大天使的死亡会摧毁造物,甚至破坏因果秩序。” “我有个更好的提议,陈。”维斯提布兰用金色的眼眸盯着圣德芬的头颅,还不怀好意的揉了揉下巴,“圣德芬的死会带来一些不可捉摸的变数,我一直都在观察,或许这也是路西法放他一马的缘由,他知道圣德芬会找上你,所以……让他苟活一时才是最好的做法。我会在神秘屋内创造一个新的牢房,而我还知道当初锁住‘公正之首’,并不让我们死去的一些门道。所谓久病成医,我想我也是这方面的大师了!” 陈宇琢磨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他将圣德芬脑袋的控制权交给了维斯提布兰。 “别出差错,维斯提布兰,就像你说的,或许路西法还有别的企图。”陈宇转过身来,“继续呆在灵薄狱的边缘,那里至少可以干扰到路西法和奥丁的视线。” “啊,当然。”维斯提布兰夸张的鞠了一躬,“一路顺风!” 陈宇并不喜欢维斯提布兰的油腔滑调,但他不能否认,这个堕天使如今的确旁观者清,他就像是另一个大脑,而且他没有理由背叛陈宇,因为如今的一切都是陈宇赋予他的,一旦陈宇被摧毁,维斯提布兰就得回转地狱。 除非……某个敌人会给出一个十分诱人的条件。 陈宇在离开神秘屋后情不自禁的回了下头。 维斯提布兰虽然标榜自己不是恶魔,但他既然从前可以贪生怕死,那么现在呢? “或许我会帮你看着他。”一个声音忽然在陈宇身后响起,“而且我还有一些消息要告诉你,至少我知道你没弄死伊莎贝拉,甚至和她同行,也就是说,你可能也不会弄死我,对吗,先生?” 陈宇猛然回头,然后看到了一个穿着红色紧身衣、脸孔苍白的如同死人般的半透明男人。 死人。 那个被洛基抓住的“死人”回来了。 陈宇微微一笑,他知道他还没有失去洛基这枚棋子。 第三十三章 伊邪那美的子嗣 奥丁站在哥谭外面的屠杀沼泽中心,他看着破败的码头,还有沼泽水面上盛开的一朵朵黑色的绮丽之花。 “我没看到那些时间裁缝,他们必须有一个守在外面,这是规矩。你知道的,奥丁,一次一个,直到下一个做好准备被涂抹上颜料,被缝上新的故事,然后塞进这个世界。”洛基在奥丁的身后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四周,最后,他转身面对那小木屋外的破门,“我不想和他们打交道,他们同样是上帝的人,他们只手遮天,他们甚至可以将我们冲刷成一片空白。” “哈!你怕了,洛基!”雷神托尔嗤笑着攥起拳头,他那小脑袋里的智商一直都是摆设,神力或许只赋予了他那一身堪比巨人的肌肉,“我们还等什么呢?我可以轻易杂碎那扇门!我会进去将那四个猎手拖出来!再给他们一点儿教训……” “闭嘴,托尔!”奥丁冷冰冰地喝道,“无形七贤甚至和白银之城平起平坐,而天堂甚至都不能干涉他们的任何行动。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高于那些天使,就是路西法都毁不了他们!如果我们贸然进入,就算是有着复仇天使拉贵尔的庇护和‘狂猎’的规则制约,我们也会和那四个猎人一样被困在里面,这是敌人的诡计!” “听到了吗,傻子?我们得找到那几个光头佬儿!”洛基幸灾乐祸地用那倒竖的猫眼瞪着雷神托尔,“或者……嗯?这片异度空间的大门啥时候这么热闹了?” 洛基的手中突然多出两柄匕首,而一柄匕首直接狠辣的脱手而出,只听得“当”的一声脆响,匕首被一张弓弹开了。 三个东方人面孔的家伙从小木屋的后身绕了过来,两男一女,他们都穿着宽大的布袍,一个魁梧的胖子还内衬着甲胄,他的腰间别着一柄长剑,而荡开洛基掷出的匕首的则是一个短发女人,她背着箭袋,一身戎装,英姿飒爽。 为首的那个男人则一脸奸诈,两撇胡子下的嘴唇始终抿着,那淡然的双眸沉稳至极,他像是一个文弱的书生,也没有佩戴任何武器,但他很显然是主事之人。 洛基兴奋的笑了,“啊……有意思!伊邪那美的子嗣们为何会来到这里?你们是想要求无形七贤为你们重塑形象?还是要问询一些和命运相关的答案?还是说……你们单纯的在‘狂猎’伊始站好了队,现在准备好了阻击我们?说吧,伊邪那美之子,须佐之男,还有无窗之屋的各位贵客!” 那名为火之迦具土的胖子握住了剑柄,他踏上一步,恼怒的瞪着一对儿铜铃般的眼珠子看向洛基,“你想找死吗,欺诈之神?没人可以侮辱我的哥哥和我的母亲!” 那为首的长脸男人文雅的伸手拦住了火之迦具土,他向着奥丁稍稍颔首,“您的兄弟洛基至少说出了实情,‘狂猎’已经开始,而我知道骨角奏响的那一刻,就已经向着所有人发出了邀请函。我问过了母亲,她令我们前来帮助您,阿萨诸神的王。” 奥丁慢慢转过身来,他手中的木杖在地上顿了顿。 雷神托尔忽然上前一步,他色眯眯地盯着那背负着弓箭的山之神,这脑残立刻被须佐之男的表妹吸引住了,“小妞!既然你们要听命于我们,那你最好在狩猎开始之前来我的宫殿……” 风声鹤唳,阴云密布。 雨点瞬间洒下。 须佐之男那眯眯眼慢慢睁开了,他的眸子内闪烁着电光,华丽的布袍飘摆下,须佐之男幽幽地说道,“这不是您的厅堂,但我刚刚提及了结盟,您不该侮辱我们,山之神是我的表妹,她和我们平起平坐,而您的侮辱将会被视作对无窗之屋和我母亲的宣战。这样真的好吗,奥丁阁下?你或许因为一个傻儿子不得当的言行将更多的盟友挤向对手那一边。” 奥丁忽然阴恻恻地笑了起来,但须佐之男召唤的狂风与乌云之下,奥丁的大半个身躯都被宽檐帽和破烂斗篷下的阴影吞噬,没人能看到他如今的面孔。 “找上我就意味着伊邪那美已经做好了打算,她不会靠向另一边。”奥丁依旧冷冰冰地说道,“但我会为蠢儿子的不当言行向您和您的表妹山之神道歉,请接受我诚挚的歉意,须佐之男阁下。”
风声止住了。 雷神托尔此时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堵住了嘴。 那是奥丁的手笔。 洛基在一旁欢快的笑着,看着雷神托尔吃瘪,他十分高兴,因为他还记得之前遭受的一顿毒打。 “无窗之屋的消息还是一如既往的灵通,那么,您一定有什么方法可以救出我的猎手们。”奥丁那只独眼透过阴影闪出一丝光亮,“还望不吝赐教,须佐之男阁下。” 须佐之男伸手捋了捋自己的胡子,他转头看向小木屋外的破门,“母亲令我冥想了七天七夜,她预言了可能会用上的祭典仪式,我会再次施展法术,而我的弟弟火之迦具土拥有一把三名剑,见血必死,我们只需要让一个被我的法术操控的人走进房间,让那人碰触到困住猎手的命运丝线,然后火之迦具土就会杀了他,连带着命运的丝线一齐斩断。” “很好,须佐之男阁下。”奥丁沉声说道,“那么开始吧,我想‘狂猎’已经被耽搁了太久了,我们不能一直耗在这个沼泽之中被命运锁住。” “当然,奥丁阁下。”须佐之男将双手拢于宽大的袍袖之内然后抬头说道,“但在那之前,我们最好还要就‘狂猎’之后的战利品分配问题谈一谈,归根结底,我的母亲有着她想要的东西。” …… “奥丁没有被困住,我看的真真的,他们现在去了哥谭那边的屠杀沼泽,要去救什么猎手。”“死人”在陈宇面前说道,“洛基始终将情报传递给我,该死的神明!难道有一个神戏耍我还不够吗?拜托!居然又来了一个!我他妈的可不是被随意使唤的小喽啰!” “告诉我,波士顿,你是如何察觉到我之前的想法的?”陈宇盯着“死人”问道,“是洛基?” “当然,那个狡诈的混蛋!他似乎对我的左眼动了手脚!”“死人”指了指自己那左边的死人眼,“即便我已经是个灵体了,但他依旧弄上了某种诅咒,妈的!” 看来洛基的确对奥丁恨之入骨,他可以背叛任何人,但显然对奥丁的恨可以令他稍稍有了一些原则。 “很好,我将赋予你进入神秘屋的部分权限,也就是说,我得将你打散重组。”陈宇平静地说出令“死人”浑身一颤的可怕话语。 “啊?”“死人”退缩了,“那就算了吧,我也就是这么一说,你就这么一听……” “带着洛基的诅咒,你会生不如死的,波士顿。”陈宇微笑起来,但在“死人”看来,那笑容分明就是渗人的毒药,“不会很久的,等到我扬帆起航,我保证会让你自由,并想办法去除你身上的诅咒。” “你能不能让我真正的死去?”“死人”忽然说道,“我不想要继续这样糟糕的卡在生死交界了!我受够了!我也不想任凭那个罗摩女神对我的主宰了!我更不想在她之下去干涉其他人的生活!” 陈宇眨了眨眼睛,然后说道,“或许……我可以做到,波士顿。如果到时这真的还是你的愿望的话,我会将你送归死亡。” “死人”平静了下来,然后他张开双臂,破罐子破摔般的说道,“赶紧的吧!趁我没改变主意!” “我保证这个过程不会让你感到任何痛苦。”陈宇向着“死人”伸出手指,他同时将意识转入那片由异界怪物的黑暗能量所构架出来的空白口袋宇宙内,他找到了神秘屋的本质,他将“死人”的灵体瞬间打散,并悄无声息的投放到了神秘屋之下的阴影之中。 “死人”被重塑成了一只眼睛,而他的大部分本质则被陈宇封存在了量子魔盒内。 如今,维斯提布兰无法发现“死人”的存在,因为他只能感受到和“死人”相连的陈宇。 通过这样的操作,陈宇还建立了和洛基之间的联系,他透过洛基为“死人”设下的诅咒看到了屠杀沼泽中的奥丁。 还有无窗之屋的伊邪那美的子嗣们。 第三十四章 反抗军大本营 蝙蝠洞的下方是更加深邃的空间,玻璃罩挡住了湖水的冲刷,也隔绝了恼人的噪音。 昏暗的灯光在金属的反射下依旧能照亮大部分通道,而康斯坦丁所乘坐的悬浮滑板般的东西或许正来自那个新神奥利安的馈赠。 莱克斯不单单拥有超高的智商,他还是个精明的奸商,他知道如何利用手中的筹码来换取更多筹码,还有好处。 但那个奥利安到底想要找到什么?什么东西造成的恶果能够堪比天堂与地狱之争? “我们要去哪儿?”布鲁斯站在康斯坦丁的身边一脸阴沉的问道。 这里虽然不是他的蝙蝠洞,但似是而非的存在还是令他有了些许领地意识。 布鲁斯不喜欢莱克斯在他的地盘上胡作非为。 康斯坦丁笑了,但当他看向那个中年版本的自己时,他的笑容僵住了。 那个自己似乎时刻提醒着康斯坦丁,他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他才是那个幻影。 “我不可能将真正对我们拥有的东xZ在上面,韦恩先生。”莱克斯背手站在滑板般的悬浮车上,他的手中攥着一个金属盒子,那玩意儿像是某种怪异的遥控装置,“哥谭被天堂占领了,他们之所以还没有毁掉韦恩庄园、包括下面的蝙蝠洞,正是因为我亲自将其炸烂了。当然,多亏了奥利安的帮忙,那是一场绝妙的魔术表演。我没有毁掉蝙蝠洞的根基,而后的十多年间,我将其修复,并贯通了下方。真正的反抗军基地就在下面,上面不过是一个掩人耳目的陈列馆。” “韦恩集团也都是你的了?”康斯坦丁叼着烟问道。 “韦恩集团属于‘火之舌’组织,那是‘圣临十字军’麾下的一群科学家组成的研究机构。”莱克斯解释道,“他们不会让我参与进去,但那里的确有我安插的几个人,我也拥有韦恩集团内部的高级权限,但不是全部,我能够看到的机密文件十分有限。运作蝙蝠洞和反抗军营地的钱来自一笔交易。” “我以为‘圣临十字军’或是地狱的‘永罚军团’不会允许一家企业或公司拥有自主权,既然这个世界的走向已经如此极端了,那么或许所有的资金来源都会被严密监视。”布鲁斯斜眼间瞄着波澜不惊的莱克斯,那家伙的脸上始终带着奸笑。 “正规的资金当然不行。而世界已然岌岌可危,我们难道还要玩儿那些遵守规则的过家家吗?”莱克斯扭头看着布鲁斯,“蝙蝠侠的那套规矩彻底不适用了,伙计。这个世界的布鲁斯至少在临死前琢磨明白了这件事,也正是他亲自将蝙蝠洞和宝贵的资料计划转交给我的,他知道在超人陨落后,只有我能扭转乾坤,他总算做了件聪明事。” 康斯坦丁忽然“扑哧”一笑,“聪明?天哪!知道吗,光头佬儿?在我们的世界里,一切危机的开端正是你,莱克斯·卢瑟,是你引发了一张毁灭世界的战争,而你……也他妈的死翘翘了!” 莱克斯脸上的笑容稍稍收敛了一些,但很快的,他便好奇的问道,“他做了什么?” “别说任何事,康斯坦丁。”布鲁斯盯着莱克斯极不信任的说道,“你不是他,莱克斯,既然是不同世界的人,你就不可能成为他,就像我一样,我也不是你们世界死去的那个布鲁斯·韦恩。所以……我会信任你,莱克斯,而我们要的是展望未来。” 布鲁斯或许从威洛比那里能得到一些关于他们所在世界走向崩塌的实情,但他不会得到全部真相,就是康斯坦丁也只能了解个大概,因为一切的核心在陈宇,他如今下落不明。 但即便如此,布鲁斯也不会让眼前的这个莱克斯知道实情。因为一旦莱克斯知道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得到了怎样的力量,又做了怎样的尝试后,他或许会走上寻找那股力量的道路,从而再度背叛这个宇宙。 “我想我们两个宇宙的命运是共同的,如果不了解过去,我们又怎能迈向未来?”莱克斯挑了下眉毛,他知道布鲁斯还在提防着他,而布鲁斯要的是这个世界的全部情报,他在分析后才能判断是否交出自己手中握住的信息,“但是……好吧,我既然找上了你们,我就得做出表率。很好,我知道这些游戏规则,你会满意的,布鲁斯。” 所有的悬浮车终于抵达了不知多深的地下洞窟,这里分成差不多六条岔路。康斯坦丁注意到,莱克斯似乎都不知道确切的正确路线,他将穿越迷宫的工作交给了手中的那个金属盒子。 康斯坦丁这才知道,那个金属盒子或许正是天启星的母盒,它经过了改造,就像他所在的那个世界里的“奇迹先生”斯科特·弗里战衣内隐藏的装置一样,拥有超乎想象的各种功能,甚至能够开启通往新神所在维度的通道。 或许对于新神来说,这种强大的科技产物稀松平常,但对于凡人来说,母盒几乎和魔法一样神奇。 毫无疑问,是那个新神奥利安交给莱克斯的,而莱克斯用母盒来作为最后一道保险措施,就算是他被发现,天堂与地狱也不会迅速找到反抗军大本营的具体位置,因为搜寻莱克斯的记忆毫无意义,迷宫的路线图在母盒内。
康斯坦丁如今却并不关心这些,他和布鲁斯一样,更加关心资助莱克斯的神秘资金来源。如今的局面下,天堂的势力要比地狱占据优势,韦恩集团和莱克斯的集团都被“圣临十字军”收入囊中。 如果是我的话,我他妈的或许会去找地狱,毕竟天堂的敌人很乐意看见死敌吃瘪。 关键问题是莱克斯若是真的这么做了,他和地狱之间的交易是什么? 还有那些疯子暴徒。 康斯坦丁看了眼那些跟在后面的家伙们,如果说寒冰队长那个冷面的家伙和他的“无赖帮”还算讲点儿道理,那个和小丑一样的疯子哈莉·奎茵和一众阿卡姆逃出来的暴徒恶棍基本上和良善搭不上一点儿边。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能幸存下来。 莱克斯招募他们当然一点儿也不出奇,但他一定在算计着什么,尤其是那个新神奥利安。 这个世界的康斯坦丁知道什么,但他同样不值得信任。 是的,康斯坦丁知道他们毕竟不是同一个人,如果必要的话,弄死对方除了有一点儿奇怪外不会有什么愧疚感,而另一个康斯坦丁显然也会这么想的。 就在忐忑不安的心情中,悬浮车穿过了大概三个光环。康斯坦丁看到了瑰丽的光斑,那些光环就像是一个个时空节点,而这些显然突破了现有时空的传送通道又构成了新的迷宫。 康斯坦丁开始怀疑他们已经不在地球上了,而且温度开始不断升高。 终于,悬浮车慢了下来,而穿过最后一个圆环后,康斯坦丁看到了一片宛若虫巢般的诡异空间。 金属与骨骼,还有一些恶心的黏液附着在那些仿佛脊骨般拼凑成的圆弧状墙壁上,如同蜂巢内多边形蜂房的连接处四通八达,这里的空间密集且宽阔,而且总能听到一些机械运转的嗡鸣声。 “这不是地球科技的产物。”布鲁斯沉声说道。 “这一次你错了,韦恩先生。”莱克斯阴险的咧嘴一笑,“提供必要知识的当然不是地球人,但这座堡垒确确实实的来自地球人之手,而且……它的技术甚至不在未来,而是在过去,遥远的过去。可以想象的到吗,布鲁斯?我当时发现这一点时,我也非常惊讶,甚至令我十分气馁失落,因为我们居然还不如古人。但等到知道了这些技术源自哪里后,我便对此嗤之以鼻,是的,我可以赞叹它,使用它,但我不会崇拜它,因为这是新神干预的结果,就像超人一样,甚至比超人还要恶劣。” “又来了,矫情的家伙。”康斯坦丁摇了摇头。 “这是一个礼物。”奥利安站在前面的悬浮车上背手说道,“但就像你说的那样,或许我们过于傲慢狂妄了,我们干涉了一个文明的历史进程,这一次就连那个密特隆都感到歉疚。” “这到底是什么,莱克斯?”布鲁斯环视着四周那生物与机械融合的怪诞科技产物问道。 “螺旋城堡。”莱克斯微笑着说道,“一艘可以穿越时空的巨大战舰。” 康斯坦丁有些头皮发麻,但这不是因为如今面对的这种怪诞科技,而是因为他感受到了魔法的恶臭。 直到一扇漩涡般的大门向着四面八方分散开启之际,众人终于抵达了这座堡垒的终点,那是一个大厅,在大厅的四周环绕着在之前通道内见到的散发着微光的绿色液体,中央的平台上则摆放着一个巨大无比的炉子,炉子内盛放着仿佛已经沸腾的溶液,烟雾缭绕间,那里面像是坐着一个人。 而在炉子的另一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在观察着炉子的情况。发现众人后,那男人抬起头来,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双眸扫视过每一个人,最后,那男人盯住了还是一身病号服的康斯坦丁。 他咧嘴乐了。 “康斯坦丁先生,欢迎!当然,我说的是从另一个濒临崩溃的宇宙中到来的那位仁兄!”那男人用极度幸灾乐祸的语气说道,但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就像是喉咙出了严重的问题。 “你他妈的是谁?我从未见过你?”康斯坦丁紧锁眉头的盯着那个毫无疑问被恶魔附身的男人问道,“你是地狱里的哪个混蛋?” “还记得纽约之行吗?”那男人笑道,“还记得在伦敦的那栋不洁的地下室内耍的把戏吗?你害死了涅加尔,而我……” “卡里布莱克西斯……”康斯坦丁咬着牙说出了这个臭名昭着的恶魔之名,那个杀死折磨无数人的“开膛手”,地狱的行刑官。 康斯坦丁也终于知道了资助莱克斯的那个恶魔到底是谁了。 就在此时,那个炉子突然翻涌起散发着森森烟雾的水花,里面坐着的那个人猛然间蹿了起来。 两点猩红的光芒透射过烟雾,那个男人俯瞰众生般的漂浮在了半空中。 “啊哈……看来我们找回了一个助力。”莱克斯抬头间说道,“虽然我的心情很复杂,但是……欢迎归来,克拉克·肯特。” 这个宇宙的超人复活了。 第三十五章 新的笑话 麦泽金骑马行过干涸贫瘠的土地,在虚假的太阳照耀下,平坦空旷的大路两旁田间可以看到耸立的磨坊、高塔与屋舍。痛苦之地的规划完全按照人类的那一套模仿而来,虚伪做作的品味下令地狱仿佛一派生机勃勃,但你仔细去看就会发现,那些田间种下的是死人的骸骨,那些风中回荡的是磨坊和恐惧之石上灵魂的嚎叫与哭泣。 没错,这些灵魂在痛苦之地内像是农作物般被栽种、培育,再通过恐惧之石的折磨,将血肉与灵魂与之同化,最后,这些恐惧之石会当做商品贩卖。当然,磨坊也是同样的道路,那里有着另一条更加精细的流程,在那里,可悲的灵魂们会经受永恒的折磨,那些折磨会增长灵魂的痛苦,然后那些灵魂会被压榨出痛苦粉末,这是恶魔间极其畅销的商品,能让恶魔兴奋不已。 而阿鲁克斯公爵正是这片痛苦农场的主人,他权势熏天,在玛门集团崛起之前,他的势力也极为庞大,但他和涅加尔公爵一样极其保守。 不过涅加尔公爵一直遵循着恶魔的传统,崇尚强权与暴力,还有血腥的杀戮,他夺取灵魂的交易还停留在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散播恐惧与讹诈之上。阿鲁克斯公爵却并不那么残暴,他融于人类的文化之中,研究并模仿人类,从中找到赚取灵魂的门道。而接触和模仿人类的过程中,他却在不知不觉间崇拜上了人类的那一套制度和游戏,他成了人类的囚徒,即便他认为自己依旧以人类为食,即便他仍旧在贩卖痛苦的生意上保持着自己的地位和权力。 就是现在,阿鲁克斯公爵的领地内依旧并不那么荒凉。显然痛苦粉末始终是恶魔取乐消遣的必选品之一,尤其是现在,与天堂的战争令恶魔恐惧,他们需要一些麻痹自己的东西,或许痛苦粉末的生意还会变得更好。 所以,初堕者才会让阿鲁克斯公爵保有一部分恶魔手下来充当劳动力,但产能肯定不同与往日。 远远地,麦泽金看到了一队人马从远处的城堡内驶出,他们在快速接近。 “需要做好准备吗?”米斯兰将军在麦泽金身侧沉声说道,他已经握住了剑柄,做好了随时迎敌的准备。 “不,米斯兰将军。我们不是来打仗的,阿鲁克斯公爵也不是傻子,他在这之前也不会轻易动手,对人类的模仿已经令他的思维方式迟缓了,他一直都像是将脑袋埋进土里的鸵鸟,这一次也不例外。”麦泽金轻蔑的咧嘴一笑,然后伸出右臂握成了拳头,示意莉莉姆大军停下,“十多个恶魔,而且还让自己那放荡的女儿来迎接我们,阿鲁克斯公爵已经不可救药了,而且他瞧不起的这个女儿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如果她能稍稍克制点儿自己的欲望,她要比她那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哥哥更像个统治者。” “或许我们可以激发一点儿野心。”米斯兰稍稍张开那水蛭般的大嘴,在尖牙反射着虚假的阳光烁烁放光之际,他开始明白了麦泽金的想法。 “别声张,米斯兰。”麦泽金用皮鞭轻轻抽了下那长着一双猫眼的坐骑,她单独一人一骑向前迎上阿鲁克斯公爵的女儿莉丝,“还不是时候,我们可以埋下种子,但令其生根发芽还需要见到阿鲁克斯公爵在说。无论如何,痛苦之地的变革从现在开始。” …… 酒吧的灯光忽明忽暗。 一双带着白色皮手套的手放在桌子上。 在桌子上摆放的同样还有一个盛放着未溶化冰块儿和勉强没过冰块儿的酒,在冰块儿之间,还有一张稍稍有些弯折的纸牌,纸牌的牌面几乎被血染透了。在酒杯旁边是一把小刀,还有一个盘子,盘子内摆放着一颗子弹,还有一枚带血的牙齿。
在闪烁的恼人灯光下,桌子对面的座位里,一个男人静静地坐着,他的手安稳地放在桌面上,他仰着头,在这个幽静的角落里,阴影遮掩住了男人抬起的头,令人看不清他的面目。 而在桌子的另一端,一个穿着蓝西装的男人同样舒服的坐着,他紧了紧自己手上的白手套。 “我和你说过我那可爱的妻子吗,先生?”男人戏谑而又欢乐的声音富有蛊惑人心的磁性,他像是一直都在憋笑,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喉咙内在发出细微的颤抖,“哦,或许我现在说也不晚。你知道的,我们都是孤儿,我们一直相依为命。我讲笑话,而她便会跳舞。哦!她喜欢我的笑话,我则喜欢她的笑容,你瞧?我们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对吗?” 男人咯咯笑了几声,他用手挪了挪杯子,在不断闪烁的灯光下,那杯子晶莹剔透,宛若钻石。 “但有一天,她不笑了。她感叹生活的痛苦!感叹我们颠沛流离的苦日子!她甚至咳嗽起来,然后她告诉我,她怀孕了,她有了我们两人的新生命!而我们需要更多钱和一栋房子!”男人用两根手指捏住了那把小刀,他随意的摆弄着,“我安慰着她,我说一切都会好起来!我会出名的!我会逗笑更多人!我会将我们的孩子抚养长大!我说我爱她,永远爱她!哈哈……你瞧?她笑了!就像是我说了一个笑话!” 男人用小刀指着对面座位上的男人,然后挥动了两下,就像是那把刀是指挥棒。 “第二天,我带着她的吻去了剧场,那一晚的演出很成功!我逗笑了每一个人!哈哈……每一个人!”男人稍稍前倾身体,从阴影中露出半张惨白的脸,“一个关于手枪的笑话!是的!人们喜欢这些粗暴的东西!我带着钱和我的爱回家,她没有迎接我!我走进屋中,在黑暗中看到她躺在床上,她的脚边有一支枪,还有一摊蜿蜒的河流,我看到了她那半张呆滞的脸!我也发现我手中握着的是一把玩具枪!哈哈……” 男人笑的前仰后合,“你瞧?我说过的!关于手枪的笑话!哈哈……啊!这总是最好笑的地方!我跪在地上,我捧住她那支离破碎的脑袋,我不关心她的眼睛在哪儿!我关心的是她居然不笑了!真的,先生!她的笑容真的很美!所以我得让她重新笑起来!你说是吗,先生?我擦干净了血迹,我令她绽放出永恒的笑容,就像你现在这样,先生!” 男人站起身来,他俯瞰着座位中依旧一动不动的男人,“好吧,虽然你一直都在笑!但我让你变得更加高兴!这都得感谢我的妻子!” “你找到我们要的东西了吗?”一个穿着邋遢、胡子拉碴的幽灵在男人的身旁忽然出现,“别只顾着玩耍,小丑!我们还有正事儿要做!” “这就是我的正事儿,杰克!”小丑整理了领带,然后昂起头来,他那恐怖的猩红笑容病态疯狂,“我是播撒快乐的天使,杰克!我得让每一个人都笑起来!当然,布鲁斯还是我的心头好!谢了,老伙计,谢了,另一个我!哈哈……你瞧?我杀死了自己!哈哈……哈哈哈哈……” 在狂放的笑声中,在摇曳不定的灯光下,小丑走过杯盘狼藉的酒吧内每一具被切开嘴巴的尸体。在那张桌子的对面,那个安静落座的男人同样有着一样疯狂的笑脸,但现在,那张笑容被切割的更加夸张。 在酒吧的大门开启时,这个宇宙的小丑被切掉的下巴掉在了地上,连带着他的半截舌头。 第三十六章 祭祀 须佐之男落座于木屋之前,他耐心的等待着,而两名侍俾身着和服,她们燃起炉火,添加香料,她们扇动扇子,令灰烬与烟尘将须佐之男笼罩其中。 整个过程中,须佐之男都睁着眼睛,因为这不是冥想,这是一场祭祀,他需要保持清醒,他需要为他自己献上能乐。 今日,须佐之男将成为仕手,他将亲自上演“肋能”,他将为自己献上“神能物”,他将取悦自己,祝贺自己的胜利。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 带着悲伤面孔能面的男人一身黑色的素装缓步走来,那能面由桧木制成,并非凡间之物,而那个男人则是观阿弥,须佐之男最欣赏的能乐大师,他将其招于无窗之屋,专职于取悦他的母亲伊邪那美。 现在,观阿弥和他的儿子世阿弥将作为连和后见支撑起这一次的祭祀。 在能乐师后方,由须佐之男的弟弟火之迦具土和表妹山之神押送的一个罪人同样带着鬼面,他颤抖着,却无能为力,他必须参与其中,他也必须服从须佐之男的命令,而他也将成为祭祀品。 当第一声鼓点敲响之际,须佐之男抬起了阴沉乖戾的干瘪脸庞,他那双鹰一般的眸子盯着大踏步走上来的火之迦具土。须佐之男和火之迦具土对视一眼后缓缓站起,而火之迦具土则卸下腰间的三名剑放置在须佐之男前方烟雾缭绕的地面上。 在火之迦具土退下时,鼓点第二次响起,须佐之男猛然转身,他迈上一步,双手按于腰际,沉稳而又空洞的乐音在屠杀沼泽内黯然响起。 …… “……朗德海中学的校长死于萨顿路,警方没有发现酒精和药品的痕迹,初步判断,瓦丁顿校长死于一场意外,但警方在他的车库内发现了大量……” “听到了吗,莫娜?”伊莲兴奋地转头看向莫娜,她咧嘴笑着,嘴里的可乐都喷了出来,“大仇得报!这个老混蛋死有余辜!” “呃……我不知道我是否应该高兴。因为什么都没有改变,我还是死了。”莫娜看着新闻一脸愁容,她有些迷茫,“而且他为啥杀我?我都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他在秘密交易那些药品,莫娜,就像你老爸那样。”伊莲啃着汉堡说道,“抱歉,但你老爸同样是个混蛋。” 莫娜显得更加忧伤,“我知道……但他还是我老爸,我不知道……我是说……好吧,他根本不在乎我,我老妈也是一样。” 莫娜捂住了脸,“我的人生一团糟,伊莲,或许我应该就此离开……” “至少你的父母是真的,我才是彻底活在谎言中的那一个。”伊莲胡乱的擦了擦嘴,然后用眯眯眼看向桌子另一边仿佛泥塑般不说一句话的陈宇,“如果你真的想离开,他或许能帮上忙,但……我舍不得你,莫娜,不过我会尊重你的选择,我是说,如果你真的想……死的话?天哪,这太奇怪了!” “虽然我不想将现在的情况变成什么互助小组,但我的家人被活活烧死,而我当时在利物浦的码头疯跑,我在孤儿院尝试着自杀,却又被扔进了雷文斯坎精神病院,在那里我遇到了一个被恶魔折磨的疯子,而我真的见到了一个恶魔。”康斯坦丁点着了一支烟后看着伊莲,“所以你瞧?这个比惨大会是我赢了。”
伊莲撅了噘嘴,稍稍睁大的眼睛里,眸子转了一圈儿,“莫娜,你怎么说?如果我说那个瓦丁顿正是卖药给你父亲的混蛋,而当时还没上中学的你见到了他,直到你在中学被他的好记性认出,他最终决定弄死你……但你根本不记得他。这个故事是否……呃,可以当做真相?” 莫娜长着大嘴傻了,她根本没想到自己的死居然是一个天杀的黑色幽默。瓦丁顿要不是那么神经质,他或许还能继续为所欲为,而莫娜也会安然无恙的长大,但说什么都晚了。 这到底算不算复仇? 伊莲自己也不知道。 “你瞧,我还是胜券在握。”康斯坦丁耸耸肩,“除了我还活着这件事。还有……陈,你在搞什么?为啥要敲着桌面?啊……你在看屠杀沼泽那边?” 陈宇没有吭声,他和着能乐的鼓点敲击着桌面。 …… 祭祀已行至“尾能”,在浓烟之中,在微风之下,带着鬼面的罪人在观阿弥与世阿弥的空洞唱腔下狂乱的舞蹈着,他仿佛已经陷入了某种幻梦之中,他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动着关节,他在方寸之地环绕着三名剑趴伏在地上,他身上的衣袍已经松动,瘦骨嶙峋的胸膛上显露出血淋淋的符印。 须佐之男稳稳坐在罪人的面前,他眼神迷离,但思维依旧活跃,他掌控着祭祀的节奏,他观察着每一个细节,袍袖下则慢慢抽出一柄短剑。 奥丁与洛基远远看着,他们在码头的边缘站定,不敢擅自闯入前方被山之神和火之迦具土守住的方形场地,那两名侍俾额头见汗,但她们依旧保持着香炉内火焰的炽热与旺盛。 包括坐禅般演奏乐器的囃子方在内的所有人都逐渐于迷雾中陷入某种诡异安静的癫狂之中,那仿佛像是坚定的信仰注入,他们在孤注一掷,因为他们即将面对的是不可捉摸的命运编织者。 “是时候了,洛基。”奥丁忽然闷声说道,“去约顿海姆,去找你的弟弟贝格尔米尔,将那艘死人指甲打造的纳吉尔法战船借来。” “如您所愿,奥丁,我的兄长大人。”洛基奸笑着一手放在胸前恭敬地鞠了一躬,他慢慢退进阴影之中,然后消失在了被须佐之男召唤来的微风吹拂下不断扩散的浓烟之中。 就在此时,须佐之男站起身来,他伸手指向带着鬼面的罪人,他令其拾起三名剑,然后向着木屋破败的门走去。 那罪人摇晃着,衣袍的上半身脱落在腰际,他拔出了三名剑,一刀劈碎了破烂的木门,紧接着,在浓烟缭绕中,合着依旧单调的鼓点声,他梦游般的走进了木屋之中。 诵经般的能乐戛然而止。 …… 陈宇睁开了双眼,他喝了一口可乐,然后平静地说道,“我想……我们找到所需要的那艘船了。” 第三十七章 漫画与船长 纽约街头繁华依旧,在融合宇宙带来的奇葩杂糅下,未来科技和过去的那种不协调间倒是产生了另一种光怪陆离的美感。 但对于柯拉瑞恩来说,他现在不再关心灵薄镇从未有过的神奇东西,他现在完全被另一种东西所深深吸引。 一本漫画书。 在旁边一直抱着肩膀、阴沉着脸的书刊亭老板终于快要轰走这个衣着古怪、长相更加古怪的男孩儿之际,拉尼娅将十美元放到了一沓报纸上。 此时,陈宇和康斯坦丁带着伊莲和正常人根本看不见的幽灵莫娜走了过来。 拉尼娅回了下头,然后微笑着伸手指了指正蹲在地上饶有兴致看漫画的柯拉瑞恩,那头灵兽缇缇百无聊赖的趴伏在柯拉瑞恩的腿边,它伸出长舌头整理着乱蓬蓬的毛发。 “他真古怪。”莫娜在伊莲的身后看着柯拉瑞恩评价道,“虽然那些男生也都看这些东西,但他……他更像是那些无聊漫画中走出来的家伙。” 莫娜似乎心情好了一些,不知道是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还是康斯坦丁的悲惨童年令她找回了一点儿心理平衡,又或者她有些惧怕跟着死亡离开后的未知旅途,总之,她没有再次提出离开。 当然,伊莲更愿意相信,是她们之间深厚的友谊令莫娜留下的。 “嗯哼。但我居然是天使之女,而你已经是一个死人了,莫娜。我想我们没资格去评价别人是否奇怪,况且在遇到你之前,其他人也经常说我奇怪,因为我能看见死人,我也总是和死去的祖母说话。”伊莲双手插兜走在陈宇的身旁,她抬了下头,娃娃脸上眯眯眼盯着陈宇,“你为啥要让这个小子呆在这里看漫画?还有……你真的给我父母留了信息了?他们会抓狂的,真的,先生,他们或许已经报警了,可我居然在美国!我都没有签证!” “别担心,伊莲,你的父母会认为你去了夏令营,而运气好的话,不出一个月你就会回家。”陈宇走向拉尼娅时说道,“但……选择总在于你,伊莲,因为你已经触及了整个宇宙、乃至所有宇宙的真相,你会选择重新做回一个普通人?还是继续自己的旅程,这是我也无法观测到的未来,因为你十分特殊。” 伊莲眨了眨眼睛,她似懂非懂的看着书刊亭外摆放的时尚杂志说道,“好吧,至少我现在还不知道是否要继续曾经有些无聊,却又很舒服的生活,但至少我想跟着你去看看你说的真相与奥秘。毕竟就像一场吊人口味的电影,看到开头就没了下文实在令人抓狂。” “你算说对了,那小子就有些抓狂了。”康斯坦丁叼着烟笑了。 柯拉瑞恩果然阖上了漫画,然后立刻站起身来去找书刊亭的老板,但老板摇了摇头。 “可恶!”柯拉瑞恩恼火的跺了跺脚。 此时,陈宇走到了抱着肩膀的拉尼娅身边,“如何?他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拉尼娅摇头间,陈宇扭头看到了柯拉瑞恩手中的漫画期刊封面,那上面绘制着一些超级英雄,写着《正义联盟》。 柯拉瑞恩此时抓起另外的五本漫画大踏步的走到了陈宇面前,他笑道,“这太酷了!先生!但都不完整!那死老头居然说还得等至少半个多月才有下一期!”
“嘿!钱还不够!”书刊亭老板举着拳头抗议着。 在拉尼娅付款时,陈宇接过了柯拉瑞恩捧着的那些漫画,有一本是关于《正义会社》的漫画,那里面似乎提及了一口失落的大锅。还有《超二代》的漫画,那讲述着超级英雄的后代们在奢靡的无聊生活中被卷入一场战争,一场跨越时空的战争,螺旋城堡在战争中出现。那本《地狱神探》讲述了康斯坦丁与沼泽怪物一同侦查超自然案件并和天堂与地狱抗争的故事,那似乎是一场大事件的前奏,漫画中,那个世界几乎都被地狱和天堂的势力所笼罩。 这些漫画会是真的借由如今世界中的超级英雄虚构出来的作品?还是这些漫画中的故事真的发生过? 陈宇就想要找到这个答案,因为他现在知道自己便来自多元宇宙之外,是《守望者》和《末日钟声》将他和这个多元宇宙连接在了一起,这是一个重要线索,如果他就是这样和曼哈顿博士建立了联系,那么或许还有其他相似的存在同样生活在多元宇宙之中。 而那个人就是陈宇所要寻找的船长。 “唔……这一本看上去还不错。”伊莲凑过来好奇的看着陈宇手中的漫画,她并不真的感兴趣,她只是聪明的意识到陈宇看重这些漫画显然不是因为他也是个漫画迷,他必定在寻找着什么。 陈宇立刻回了下头,然后顺着伊莲的目光看向手中的那本《正义化身》,那里面记录着一个喜欢看漫画的黑人小子在大都会生活的故事,他幻想着经历一场冒险,而他真的遇到了一些诡异的事件。畸形生物的追杀,无形之物的出现,还有融化成空白的漫画书。 最终,那个小子在黑暗的巷弄里站在了一扇门前,他看着上面未知的卢恩符文,迷茫的回了下头。 陈宇阖上了漫画书,他找到了方向,也找到了一个名字,但不确定的是,漫画中的人物是否存在于这个地球之中。 但不论怎样,也得去大都会看看。 不过在那之前…… “我想我们有客人了。”陈宇扭头看向一个身形佝偻如同乞丐般的男人,那男人的双眼浑浊木讷,他张着嘴在一栋楼的边缘伫立着,一些苍蝇于那个人的头顶飞舞着,他身上的恶臭令行人全都远离,但这个男人却混不在意,只是慢慢的抬起枯槁的手臂,指向东边,紧接着那个男人调头走远了。 “‘午夜’的活死人奴隶。”康斯坦丁叼着烟、阴沉着脸说道,“他应该召集了一些魔法圈子的家伙们。” “很好。”陈宇重新看了一眼《正义化身》的封面,除了那个黑人小子外,充当背景的位置还有一些超级英雄,包括魔法师们,“我想我们会需要这些帮助的,而你应该知道‘午夜’让我们去的地方在哪儿,对吗,伊莎贝拉?” “一个地下俱乐部,就和遗忘酒吧差不多的地方,但那里要更加……肮脏一点儿。”康斯坦丁双手插兜间说道,“显然‘午夜’不喜欢在自己无法掌控的地方呆着,虽然这个俱乐部也不在他的手中,但至少其他人也没有什么权力。” “它在哥谭,先生们,女士们。”康斯坦丁在烟雾缭绕下说道,“恶魔和怪物杂种们的地盘儿,我们总是称其为……‘难忘之夜’。” 第三十八章 尼克斯·吴谭 1979年,哥谭。 黑夜中的火光像是幽灵般对蝙蝠侠紧追不舍,罗宾迪克·格雷森偶尔回头看一眼,但希望之光还是瞬间幻灭。 上空被“火之舌”组织的那群疯子撕开的异时空裂隙内正翻涌出紫黑色的触须和更多蠕动的半透明怪物,那密密麻麻的眼珠正瞪视着下方立于阴影中不住战栗的城市。 “我们还得加把劲,布鲁斯!它们就要追上来了!超人在哪儿?他说过会在市政厅附近接应我们!”蝙蝠女孩儿芭芭拉俯身在摩托车上焦急的喊道,她抬起头时,于面罩下的双眸看到了一道可以熄灭黑暗的白光,“哦,上帝啊……千万别是那些天使!” “你不觉得你的感叹词有些自相矛盾吗,芭芭拉?”罗宾已经抽出了短棍,他同时仍旧驾驶着摩托车,没有丝毫减速的打算。 “我们得分开行动!”罗宾喊道,“我和芭芭拉去引开那些长着翅膀的……” “不!你们去市政厅!”风驰电掣间,蝙蝠侠沉闷的在前面说道,“他们的目标是我!” “可你才是哥谭的希望!正义联盟也不能失去你,布鲁斯!”蝙蝠女孩儿十分坚定的说道,“只要你还活着,这个世界就还有一丝希望!克拉克也会这么做的!迪克!我们走!” “你们……”蝙蝠侠终于回了下头,然而迪克已经在欢快的一声呼哨间调转了方向,他和芭芭拉向着不同的方向疾驰而去。 紧接着,两发信号弹升空。 “别这么死去,孩子们……”蝙蝠侠咬紧牙关,他的眼神遍布血丝,带着无尽的恨意和无力的愤怒瞪视着空中分成两队追向罗宾和蝙蝠女孩儿的天使纵队。 然而即便如此,蝙蝠侠也未能脱离险境。就在他接近市政区时,五个黑影从天而降,如同炸雷般的落在前方挡住了去路,随之而来的是一张仿佛融化颜料般的怪诞巨网将前方的整个街区挡住。 “布鲁斯,投降吧!哥谭属于‘圣临十字军’!”一个短发男人穿着教士的常服立于斑斑裂痕的街道至上,他的额头刻印着血色的十字,他的手中捧着一本铁皮书,而他的双眼乖戾疯狂,他正是圣殿骑士团的大主教,一个被改造的超级人类。 站在这名大主教身边的四人都是圣殿骑士团通过基因改造技术和洗脑所制造出来的超级战士,他们每一个人都拥有着超乎想象的力量,而且在大主教的操控下又是魔力放大器。 一柄纯白光芒凝聚而成的巨剑在大逐渐的头顶上方凝聚成形,他的手指在半空中勾勒出奇怪的符号,然后断然落下。 蝙蝠侠却没有停下,他知道这个家伙的所为劝降只是一句谎言,“圣临十字军”想要拿下哥谭,就必须弄死蝙蝠侠,他们根本不接受所谓的投降。 “阿尔弗雷德!告诉我你已经准备好了!”蝙蝠侠看着前方砸落的光之巨剑说道。 “如果你指的是弄死那群王八蛋,抱歉,我或许永远都不能准备好。如果你说的是让你暂时保住一条命,是的,少爷,我或许可以试一试。”阿尔弗雷德那一如既往的戏谑声音传入了蝙蝠侠的耳朵里。 “那就试一试吧!”蝙蝠侠突然向上纵身一跃,在斗篷飘扬间,他飞速抽出腰际的抓钩枪射向一旁漆黑的大楼之上,紧接着,在强大拉力的作用下,蝙蝠侠急速向上。 “雕虫小技!”大主教一手捧着书,另一只手则迅速变幻魔法符文,而站在身后的那四人猛然间向上蹿出,他们瞬间逼近蝙蝠侠,火与冰,还有不可名状的紫黑色光团一齐轰向蝙蝠侠的身体。 而下方的那柄光之巨剑在斩碎了蝙蝠摩托后在调转方向之际迅速融化,它如今更像是一个光凝聚成的巨大天使,它张开翅膀,手中的长矛对准了蝙蝠侠的后背。 “就是现在!”蝙蝠侠丢弃了抓钩枪,他在坠落时丢出了两颗手雷,一声巨响下,烟雾开始弥漫。 而在烟雾内,那四人的能量穿透了出来,却没能命中目标。 “我抓住你了!”大主教却在下方狞笑起来,他看着那光之天使手中干的长矛贯穿了坠落中的蝙蝠侠,他抬起两根手指,在如同指挥家般优雅的摆动一下后,那光之天使瞬间爆炸,炽烈的白光将整片街道映照的仿佛白昼降临。 “你永远抓不住我!”蝙蝠侠那低沉沙哑的嗓音却突然从大主教的背后响起。 大主教吃惊的瞪大双眼,他在回头之际,却看到蝙蝠侠从一片闪烁的透明伪装下现身,他的手上带着古怪的机械手套,淡蓝色的电流闪动下,蝙蝠侠用双手抓住了大主教的脑袋。 “我希望这能让你清醒起来!但恐怕那只能在地狱之中实现了!”蝙蝠侠阴狠地说着启动了手套上的开关,此时,在蝙蝠侠身后的不远处,一个四条腿的机器人正背负着三个金属罐子从隐身伪装下现身,而阿尔弗雷德正远程操控着它将无比强大的能量汇聚到蝙蝠侠佩戴的手套上,“你最好记住!这是生生不息的意志给你的教训!”
那是康斯坦丁交给蝙蝠侠的东西,一颗种子,一个凝聚着“万物之绿”那生生不息自然能量的种子,它一直都等待着复仇的机会。 “布鲁斯……你赢不了……”大主教痛苦的尖叫起来,他忘记了切断和手下那四个骑士的心灵感应联系,他所经受的痛苦全然传导到了那四个人的身上,“‘圣临十字军’必胜!天堂……必胜……啊!!” 无数根须从大主教的口鼻、眼睛和耳朵里钻了出来,那四个骑士也都捂着脑袋分享着大主教极端的痛苦并坠落在地上。蝙蝠侠松开了手,他看到另一辆蝙蝠摩托从阴暗的巷弄中飞速驶出,在接近时,蝙蝠侠头也不回的飞身跨上摩托,“带上这个好用玩具离开,阿尔弗雷德!我觉得我还能用一次!” “哈!您终于学会节省了,少爷。这真是天大的喜事!”阿尔弗雷德在蝙蝠侠的耳畔调侃道。 就在蝙蝠侠远去的街道上,大主教跪在地上,他已经不似人形,而从他体内肆意生长出来的植物开始向着空中燃烧着攀升,最终,大主教变成了一棵大树。 …… 尼克斯·吴谭阖上了《正义联盟》的漫画书,他听着耳机里动感十足的音乐,还在回味刚才的故事。 “正义联盟总是会赢的,他们太酷了。”尼克斯冲着一旁摆在桌子上的猩猩船长手办笑道,“是不,斯塔布斯老伙计!虽然咱们这个世界没有超人,但即便是超女也挺棒的!而且还那么漂亮……” 急促的敲门声忽然响起。 “哦,该死的……”尼克斯摘下了耳机,他郁闷地缩了下脖子,因为他忽然想起来今天是交房租的日子。 那些超级英雄也得被这些事儿困扰? 尼克斯叹了口气,他想到了超女打工的杂志社,还有漫画中克拉克·肯特打工的报社,或许只有蝙蝠侠能安逸点儿。 生活还得继续。 “不能再拖了,小子!我已经宽限了你一个月时间!仁至义尽!”房东在门外恼火的喝道,“今天要是不交上房租,就从这里滚出去!” “我想我得去打工了,还得看看……”尼克斯有些不舍的看了看桌子下方在盒子里盛放的那些漫画,“我想我得卖点儿这些漫画,斯塔布斯老伙计!生活,唉……” 尼克斯悄悄地开始挑选一些漫画,然后将其塞进了书包里,最后拉开窗户,看了看二楼下面的情况,最终灵巧的弯腰爬了出去,抓着一旁的管线,三个起落下,跳到了地上,然后带上帽衫上的帽子,跑出了巷弄。 当走在暖意洋洋的街道上时,尼克斯·吴谭又再度笑了起来,他重新开始幻想着自己如果成为一名超级英雄会做什么。 一个黑色短发的女人突然迎面走来间和尼克斯撞了个满怀。 “啊,对不起!”尼克斯慌忙低头道歉。 “不,没关系的。”那女人微笑着弯腰捡起了尼克斯那匆忙间没有拉好拉锁的背包内掉出的一本漫画,她将其递给了尼克斯。 “呃,谢谢您,女士!”尼克斯不好意思的接过漫画。 “小心点儿,甜心。”那女人和善的笑了下,然后挥手间走远了。 尼克斯有些发愣的看着那个齐刘海,长相甜美可爱的女人,他觉得那女人的年龄并不大,或许没有比自己大几岁,她那白皙的皮肤和微笑时甜美的酒窝…… “哦,上帝啊,我在想什么呢!”尼克斯瞬间满脸通红,他将那本漫画胡乱的塞进了背包中,然后再度走了起来。 而那个女人在尼克斯走远后从街口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她低头看向手中的那本《地狱神探》漫画,忽然咧嘴笑了,那笑容极为可怕,因为大嘴之中有着无数尖牙利齿和蛇信子一般的舌头。 “尼克斯·吴谭,监视者一族的血脉……”女人抬起头看着尼克斯逐渐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喃喃自语,她的样子再度恢复了正常,“我找到目标了。” 女人调头走了起来,然后将手中的漫画扔进了垃圾桶里。 那本《地狱神探》漫画的封面上画着和女人几乎一样的怪物,她咧着大嘴,双眼透射着寒光,在她的手中捧着的是被撕碎的一堆肉块儿。 第三十九章 月光石俱乐部 哥谭的夜晚总是出奇的冷。 恶行当道,好人退散。 但至少钻石区灯火通明,财富却并没有带来什么温暖,它只是让那些富人对某一些存在视而不见,仿佛一座城中之城。 陈宇走在一尘不染的平坦大道上,豪车云集在路边,雄伟的大厦洒下的光芒将黑夜驱逐在外,男男女女三三两两的走进专业人士把守的“月光石俱乐部”。 这里就是康斯坦丁所说的“难忘之夜”,而那些专业人士的安保人员可不是普通人范畴内的称谓。那些西装革履、带着墨镜的魁梧壮汉们不单单是武器和身手齐备,他们同时还佩戴着魔法道具或是纹身,他们深谙魔法,有的甚至就是混血恶魔,或是附身于人类皮囊之内的恶魔、变形怪等来自其它世界的非人存在。 而就算是还没有进入“月光石俱乐部”,里面所散发出来的诡异氛围的感觉也足够令人作呕。魔法安保措施几乎笼罩着大厦的每一层楼,每一个拐角和走廊。 “据说没有人能够突破‘月光石俱乐部’的安保,大厦的下面还有一所巨大的档案馆。那是由堕天使管理的地方,传说那里面保存着活人的记录,就像那个米列奥斯一样。”康斯坦丁叼着烟边走边说道,“从这一点上你就会知道这里的可怕程度了,‘遗忘酒吧’跟这里相比简直就是乡下佬常去的小酒馆。” 活人的记录。 这倒是令陈宇十分感兴趣。但他今天作为“午夜老爹”邀请来的客人,又基于须佐之男完成了那如履薄冰的祭祀,恐怕使用力量来暴露目标不是一个稳妥的办法。陈宇并不担心自己和奥丁之间的战斗,他或许将是最难杀死的“受猎之神”,但他不想因此令众神团结一致,那会让路西法称心如意。 所以,今天还是要保持低调。 “我说这地方可不是小鬼头能来的啊,我们真的要带上这两个孩子?”康斯坦丁斜眼瞄向身后跟随的伊莲和柯拉瑞恩,“不过这两个小家伙太不省心,一个就像野猫,随时可能闯祸,另一个……或许还会有其他人盯上她,而那个人或许就是路西法。好吧……至少有‘午夜’的面子,估计进去不成问题。” “嘿!莫娜,我在你老爹的记忆中看到他去过这样的地方!”伊莲双手插兜,她还穿着校服,眯眯眼兴奋地看着那些男男女女,“哇哦!有些女人穿的衣服比时尚杂志上的还要好看!” “那些衣服一定很贵,还有珠宝!那个女人像是超模!”莫娜同样双眼放光,两个女孩儿像是要燃起了八卦之魂。 康斯坦丁翻了白眼,无奈的咬着烟头走向一名阴沉着脸的安保人员,她在那男人面前咧嘴一笑,然后一手掐腰间说道,“我们受到了邀请,帅哥,是‘午夜老爹’的邀请,所以,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你的名字,女士。”那安保人员仿佛机器人般的观察了康斯坦丁一阵,然后又歪头看了看陈宇、拉尼娅,和那三个不停张望的小屁孩儿。这名安保人员稍稍拉下墨镜之际,那双蜥蜴般的眼珠子像是也看到了莫娜这个幽灵。 “康斯坦丁。”康斯坦丁平静地自报家门,“你应该听说过这个名字,我曾给黎明之子做事,我也来过‘月光石俱乐部’几次……” “我没接到这样的通知。”安保人员碰了碰耳机说道。 “你他妈的在开玩笑吗?我说过了,那是‘午夜’!纽约的那个头号宅男让我们来这儿的!”康斯坦丁有些被噎住了,她似乎有些没面子了,立刻十分臭屁的瞪着安保人员,“帅哥,听着!你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否则你很快便会消失,等到你醒来后就会发现自己已经成了他妈的一个地狱里的囚徒,而你现在这堆烂肉则会在‘午夜’地下的搏击俱乐部里被人踹出屎来!” “女士,我是说,‘午夜’没说要欢迎你,他说的是欢迎另一位陈先生。”安保人员平静地说道,“他还说,他恨你,但看在曾经有过一段儿露水情缘的份上,他决定既往不咎。不过你想要进去,得从现在开始发誓欠‘午夜’一个人情。”
康斯坦丁咧嘴阴狠的笑了,她稍微前倾身体,用手指挑逗般的点了点那安保人员的脸,“告诉他,没门儿!让他来咬我啊!他妈的我本来也不想趟这趟浑水!我可以在外面……” “告诉‘午夜’,就说我会欠他一个人情。”陈宇走上一步说道,“当我得到我想要的一切后,我会帮他一个忙。” 那名安保人员立刻沉默的转了下头,很快的,他测过身子,让出路来,“进去吧,先生们,女士们,祝你们今晚玩儿的开心。” “和‘午夜’做交易无异于和恶魔做交易,你真的想要欠他一个人情?”康斯坦丁在陈宇的身边问道。 “我知道他想要什么,而即便他有着别的选择,我也会令他锁定在那个唯一的选项上。”陈宇微笑着说道,“所以,对我来说,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交易。” “这么自信?”康斯坦丁挑了下眉毛,她走进俱乐部的大门,走上向前一路延伸的红地毯。 “我从黎明之子的云霄飞车上下来后就已经明了了未来的路。”陈宇看着在聚光灯下规整装潢的通道,每一扇门都被帘幕隔开以保证隐私,而沿途之上,也有更多的安保人员。 很快的,一名有着猩红眼眸、尖耳朵和锋利牙齿的高个子男人走了过来,他像是一名吸血鬼,在众人面前恭敬地伸手说道,“请随我来,各位,你们的VIp包厢在地下二层,我们得坐专用电梯。” “看来‘午夜’在这里的地位不低。”陈宇边走边说道。 “纽约之王也得将一些秘密藏在远离自己的地方,毕竟他树敌太多。”康斯坦丁说道,“这些秘密有时也可以成为有用的筹码,这里可是邪门歪道云集的地方,就算是地球之外的混蛋们也都会光临此地。” “黎明之子也会来这个地方?”陈宇踏步走进了敞开门的电梯。 “不,他讨厌这里。”康斯坦丁转身间站在了陈宇的身旁,在所有人都进入电梯后,她抬头看着上方显示的数字,“他说这里没有自由的味道。” “有意思……”陈宇说话间,电梯开始下降,然后很快的停了下来。 在电梯打开后,安保人员没有走出去,他像是没有进入的权限,而且走廊内的魔法系统严格的制约着他的行动。 “向前走,先生们,女士们,尽头的那一间就是。”安保人员关闭了电梯门。 众人继续前行,然后在一扇朴素的红漆大门前站定,陈宇伸手将其推开,在并不那么明亮的柔和灯光下,屋子内摆放着一张巨大的圆桌,差不多有十多个人已经在里面等待着。 正对着大门的那个带着白色礼帽,穿着烂俗豹纹西装,佩戴着指骨项链的黑人男子翘着二郎腿舒服的坐在一张华丽的大椅子内,他双手交叉放于腿上,手指上带着好几枚骷髅戒指,他看到陈宇后咧嘴一笑,三颗金牙熠熠生辉,“欢迎光临,我的朋友们!”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沉默中转头看向门口的众人。 陈宇注意到有一些面孔是十分熟悉的,就像“E先生”和奥奇贤者,还有萨尔贡。但还有一些根本没有接触过,像是那个鬓边发丝有些花白的女士,和穿着黑夹克、面容叛逆的少女,包括一名长着蝙蝠般恐怖怪脸的怪物。 而那个打招呼的男人,毫无疑问正是“午夜老爹”,要比另一个宇宙的纽约之王看上去更年轻一些,但同样奸诈。 “那么,我们开始这场魔法界同仁的特别会议吧。”“午夜老爹”前倾身体,将双手放在桌子上时严肃的说道,“为了所有的宇宙,没想到我也会有一天说出这样的话,所以……你们瞧,伙计们,这会是一个好兆头!” 第四十章 会议 “你又开始玩儿你最擅长的游戏了,对吗,伊莎贝拉?”那个穿着黑色夹克的少女冷冰冰地注视着康斯坦丁说道,“就像上一次,怪不得小扎根本不鸟你,你这个该死的混蛋!” “安吉,我知道我解释什么都是错误的,我也不希望你能原谅我,但这一次不一样。”康斯坦丁落座后点着了一支烟,“而且也不是我想要趟这趟浑水的,这句话我都快说烦了。” “亲爱的安吉,现在不是翻旧账的时候,而且在座的和伊莎贝拉有过旧情的也不止你一个,你来了,就说明你还想参与进来,不是吗?”那个鬓边有些花白、头发蓬松的女人微笑着说道,“还是说你的兄弟画了什么画?” 在那个穿着黑色夹克的少女身边有一个瘦削的男人,他看上去和这名少女差不多大,但面容憔悴苍白,眼神也有些恍惚。 “你总是护着他!你不恨他吗,泽德?”少女皱眉间说道。 “我以为我们是来开会的,‘午夜’,现在却是什么情况?”带着墨镜的“E先生”幽幽地说道,“我还很忙,还有那么多罪人等着被我打上烙印。” “那不是你的工作,E,你只是个被你父亲蹂躏的可怜虫,一个疯子。那是我的工作,因为我是大卫之子,审判和定罪一直都是我的职责,谁都不例外,哪怕是众神、天使与恶魔。”一个眼神阴沉暴戾的白人男子穿着蓝色的西装在“E先生”的对面冷言道,“抑或是你,E,还有在场的所有人。我在这里只是为了判断是否要将你们一一处死。” “有意思……大卫之子所罗门阁下,您是说您行走于世的这四千年就足以灭掉我们在座的每一个人?就凭着您那病态的想法和一个异想天开的头衔?”一个梳着油光锃亮背头、穿着白色礼服的中年男人捋了捋嘴唇上面的胡子,他冷笑着,“你只是一个普通人,就和那位泰伦斯·十三先生一样。” 那自称所罗门的男人瞬间掏出了手枪,然后对准了那个穿着白色礼服的男人,“唐纳拉克,我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你至少参与了十五起谋杀!我本希望在这次群魔乱舞的肮脏聚会后审判你!但你显然已经活够了!” “你可以试一试,如果子弹可以贯穿我,恐怕泰伦斯·十三先生会十分高兴的,因为那便证明了他一直鄙视的魔法的确是假的。”被叫做唐纳拉克的男人面不改色的翘起二郎腿,他的眸子逐渐变成了金黄色,“而到了那时,我们也可以散会了,或者你直接弄死所有人,因为我们无法拯救宇宙。” “这就是你找的人,‘午夜’?”奥奇贤者摇了摇头。 “所罗门是自己来的,他说受到了上帝的召唤。”“午夜老爹”饶有兴致的看着魔法同仁间的针锋相对,如果放在平时,他会乐得看到血流成河的决斗,但今天他显然不能这么做,他用带着戒指的手敲了敲桌面,“先生们,女士们!我以为我们刚才说过了,我们是来商讨如何来保住多元宇宙的。如果你们的对立和杀戮能做到这一点,我会非常开心的看着你们继续争斗下去,但显然这不可能。所以,各退一步,大局为重。” “多元宇宙……这听上去可有些玄乎其玄呐,午夜。”一个带着眼罩的黑人穿着灰西装、带着灰礼帽坐在“午夜老爹”的右手边抱着肩膀轻声说道,“而你并不是这个会议的真正主持者,对吗?那个年轻人才是。” “有意思的一张面孔。”那名黑人身边的那个极其高大、面容惨白的女人饶有兴致的用那两点寒眸凝视着陈宇,她的额头镶嵌着某种金属物,耳朵上带着齿轮般的耳环,而她那苍白的脖颈上有一道可怕的缝合线,而且她长了四条胳膊,她穿着红色的大衣,头发高高盘起,手上缠着绷带。 “我倒是觉得让超防局的人参与进来本身就更奇怪了,‘午夜’,你什么时候和他们合作了?”一个面色阴冷却又妆容十分妖艳的女人盯着对面的黑人,和那个仿佛死人一般的高大女人说道,“纽约之王会听命于美国国会的走狗?” “哇哦,蓝天之椽的人说话都这么有趣!”柯拉瑞恩十分兴奋地看着众人争吵,一旁的缇缇也幸灾乐祸的咧开大嘴笑着。 伊莲和莫娜却感到有些无聊,因为她们对目前的状况满脑袋问号,而且伊莲看得出来,这些人都有着特殊的能量,似乎在场的大部分人都能看到莫娜这个幽灵的存在。这也使得莫娜一直战战兢兢地躲在伊莲的背后,而最可怕的莫过于那个一直保持沉默,完全和蝙蝠一样的怪物。
拉尼娅则警惕着,她对在座的所有人都疏无好感,而且她也知道这里的人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正派人物。 “为了让现在的情况变得简单点儿,我们还是走个必要的过场吧。毕竟在这里即将说的每一句话都可以泄露出去,就是脑子里的记忆都得锁好了,先生们,女士们!”“午夜老爹”避开所有的话题,他直接将一颗纹饰着血色诅咒法阵的头骨摆放在了桌子上,“老规矩,参与的人发誓吧,就像人类经常做的那种,只是我们的约束力要更绝对一些。而且……这也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毕竟在宣誓后,我们就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 麦泽金跟着那穿戴妖娆的女恶魔莉丝走进了阿鲁克斯公爵的堡垒之中,这里如今空空荡荡,再也没有了之前群魔乱舞的景象,而那些阿鲁克斯公爵手下的领主们几乎也都被送到了前线,就是那些女恶魔贵族也没有幸免。 莉莉姆大军在堡垒外等待,阿鲁克斯公爵并没有这样要求,这是麦泽金的考量,她只身一人走进堡垒,算是表示尊重,但更多的也是为了避免堡垒内隐藏着什么杀机,将莉莉姆大军一网打尽。 “真没想到您会重新回到您的那些可爱家人的身边,我一直以为您恨他们。”莉丝拿着小扇子走在麦泽金的身边笑道,“不得不说,您的这身戎装和您非常搭配,真可惜您不是男人,不过……或许我也不介意来侍奉您……” “莉丝夫人,看来您还真是一点儿没变啊。即便如今天堂和地狱正在爆发一场大战,您的欲望却还是如此旺盛。”麦泽金冷冰冰地走在空旷的道路上,她看着不远处的城堡说道,“不过我的到来也正是为了确保您还能继续享受那些奢华的乐趣,而一旦您的父亲失去了这片魔域……” “他太软弱了,麦泽金大人。”莉丝忽然说道,“他不曾忤逆过路西法,在彼列争夺王位的阴谋中也只是保持中立,而‘初堕者’的归来同样可以让他依旧屹立不倒。我的父亲将其归结于他的中庸之道,他没有野心,他只想呆在痛苦之地做他的买卖,他看得出来‘初堕者’赢不了,而一旦天使军团获胜,天堂就会将地狱收归,而他同样的,也只需要向着那些天使卑躬屈膝就好。” 麦泽金稍稍有些意外,不过她知道莉丝绝不是省油的灯,她或多或少的继承了他父亲的一点儿性格,她只是不在乎权力,但她的欲望是无止境的。 “这一次不一样。如果地狱输了,恐怕一切都会灰飞烟灭。”麦泽金说道,“地狱将再度成为一片空白,因为它与路西法紧密相连。” “路西法大人?您在说路西法也可能……天哪,真的很难想象。”莉丝抬了下眼皮,“这就像是人类之间流传的那种可怕的传说。” “这不是传说。”麦泽金面无表情的说道,“我能猜到他的一点儿想法,他在寻求毁灭,包括他自己的。他不在乎地狱,就像他不在乎所有的世界一样,因为在他眼中,那都是上帝之下的牢笼,被信仰束缚的牢笼,他要的是一次彻底的改变,一次彻底的毁灭,然后令自由之花绽放。我和你,天堂与地狱都必须被抹除。” 莉丝惊恐地倒抽一口凉气,“而您认为……我们还有胜算?” “没错。”麦泽金转头看向莉丝,“地狱还有一个王,一个曾经拥有玛门之血,还曾得到过地狱权柄,并击败了‘初堕者’的王,那个人之子,却又拥有着‘源头’力量的男人。一百万莉莉姆大军将拥护他为新的地狱之王,而你呢,莉丝?你和你的父亲会怎么选择?我带着诚意而来,为了确保痛苦之地还能在你们家族的手中。” 莉丝低下头,她边走边皱起眉头,紧接着,她轻声说道,“我们得先杀死我的哥哥,麦泽金女士。他会成为谈判的最大阻力,因为他一直都希望父亲将痛苦之地的剩余兵力全部派往人间,他的嗜血欲望会成为阻力,甚至引起‘初堕者’的注意。” “那么……您有主意可以迅速的弄死你的哥哥吗?”麦泽金露出阴险的笑容,“越快越好。” “唉……”莉丝装模作样的轻叹一声,“这都是为了痛苦之地的繁荣,为了家族大业,为了地狱的兴衰。我会做出这一点儿牺牲,是的,麦泽金女士,交给我吧,我的哥哥不会打搅到您和父亲的谈判。” 第四十一章 超人的秘密 “我的……脑袋……我的……记忆……”超人单膝跪地,他披着一件外套,脸色苍白,双眼则慌乱的盯着湿漉漉的地面,还有地面上被他的热视线烧穿的一些窟窿。 “我了个乖乖,这家伙还真是……难搞。”康斯坦丁一直龟缩在莱克斯的身后等待着混战结束。 新神奥利安站在超人的面前,他银色头盔下冷傲的面容上带着一点儿擦伤,他吐了口血沫,然后微微一笑,显然很满意超人刚才那可以伤到他的力量。 其余组团来到的超级英雄和超级恶棍们可就没那么走运了,有的甚至伤得不轻,而重伤的则被人抬进了那个诡异的炉子里浸泡。 “那是……不竭之锅,对吗?凯尔特神话中达努神族从四个岛屿上找到的四件宝物之一。”康斯坦丁此时直起了身子,他看着那口令在超人十多年后复生的炉子问道,“不竭之锅,回生炉,魔法之锅……我以为那只是一个传说。” “事实上神器有七样。”莱克斯带着那标志性的阴险笑容看着茫然无措的超人说道,“七柄神兵由新神交给了人类的祖先,交给了那第一个伟大的超级英雄奥拉克勒斯。他成为了新神的傀儡和战士,他和无数敌人争斗,并将文明的火种播撒,凭借着七样神器发展出了最为先进的科技,这艘螺旋城堡就是证明,然而,他们的狂妄和愚蠢令他们惹祸上身。” “夕鞑人。”莱克斯回了下头,“听过这个名字吗?” 康斯坦丁皱起眉头,“就像我不知道你有几根头发一样,还要比这个更难猜吗?” 莱克斯忽略着康斯坦丁故意找茬般的讥讽,他笑了下说道,“那是我们的未来,人类的未来,他们在据我所知的至少几亿年后找到了奥拉克勒斯在远古时代射向未来的超时空引擎,而他们正面临着恒星即将死去的悲惨结局,于是,他们利用引擎建造了这座螺旋城堡,他们甚至拥有一整支舰队,他们全都钻了进去,成为了穿越时空的海盗,去劫掠他们的过去,人类的过去。” 康斯坦丁有点儿头皮发麻,“你在说那些什么夕鞑人以自己的历史为食?” “是的,康斯坦丁。这就是人类的未来,而夕鞑人就是人类进化的最终产物。”莱克斯笑道,“他们将充满了特殊毒素的药物秘密放到特定历史中的水源里,令人类发疯,而夕鞑人则会趁机附身在人类身上,他们在人类体内产卵,孵化出夕鞑人的后代。他们同样拥有魔法,极为强大的魔法,他们甚至可以操纵死者,任意剥夺人的心智,他们创造出来的战士比恶魔还要残忍,他们还会将死人转化为丧尸,充当马前卒和劳力。知道卡美洛王国是如何灭亡的吗?没错,夕鞑人屠戮了亚瑟王的国度,正是他们毁灭了卡美洛,甚至将所有圆桌骑士在折磨虐待后变成了丧尸奴隶。” “说这些的目的何在,莱克斯?基于我们已经站在夕鞑人的破烂飞船里了,这是否意味着你们已经将其击败,并夺取了他们的科技与成果?”康斯坦丁狐疑地问道,“还是说……夕鞑人在多元宇宙的危机中同样是一个可怕的威胁?”
“事实是我们根本不知道夕鞑人如今藏在何处,我们只能通过修复这艘螺旋城堡来窥探历史找到一些蛛丝马迹。”那个中年版本的康斯坦丁此时忽然说道,“事实上,这是因为我们找到了夕鞑人的弃王,那个可怜的梅尔莫斯。” 很快的,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康斯坦丁身后的大门外走了进来,那男人瘦高的个子,有着淡蓝色的面容,秃脑袋上永远带着阴沉危险的笑容,他拄着文明棍,优雅的在两个丧尸的簇拥下走了过来,“哦,欢迎,我的朋友们!看来超人已经在我的帮助下顺利复生了!真是可喜可贺!” 康斯坦丁不用猜都知道,面前的这个杂种就是梅尔莫斯,那个夕鞑人曾经的王。 “资助我们的钱不单单来自卡里布莱克西斯从地狱挪用的资产,还有他的,因为他贯穿了抵达火星的传送通道,他在火星遗冢内挖掘金矿,你知道的,火星人都他妈的死了。”中年版本的康斯坦丁叼着烟解释道,“他提供了夕鞑人的技术,而他恨那个将他流放到过去的那个狠心的老婆,所以,他想复仇,他需要一支军队。” “机会主义者……”康斯坦丁冷笑道,“他居然将那口‘不竭之锅’都交出来了?” “那是我们在哥谭外的屠杀沼泽里打捞出来的,那个地方也正是因为‘不竭之锅’变得十分邪门儿,看到那边那个灰头土脸的傻大个儿了吗?他叫所罗门·格兰迪,那家伙原来是个罪大恶极的江洋大盗,他被仇人弄死扔进了屠杀沼泽,现在,他成了一个活死人。”莱克斯说道,“我们拼凑了超人的遗骨,用魔法锁定了他的灵魂,然后用这口‘不竭之锅’令其长出了血肉。” “我以为你会乐于看见超人死掉。”康斯坦丁回头看了眼慢慢站起身来的超人,奥利安再度攥紧了拳头,他显然不介意再次和超人打一场,“而且复活超人有什么用?你说过,‘圣临十字军’掌控了你的基因技术,他们拥有超人大军,而我们只有一个,或许再加上一个新神,可他们还是有一整群天使。等等……你们的目标压根儿就不是天使和恶魔,对吗?” “我们这边的布鲁斯在临死前交给了我一个秘密。”莱克斯看向手中的母盒,很快的一个全息投影在半空中出现,那是一本漫画书,“这座螺旋城堡可以带我们抵达多元宇宙的中心,在那里,我们将找到一座英雄之堂,名为纳音神殿。而超人则是开启那座英雄之堂的钥匙,现在……我们得找到他记忆中和谁接触过并获得了这样的能力,因为这本漫画只有一半儿,剩余的全是空白。” 康斯坦丁嘴里的烟差点儿掉在地上,因为他全神贯注的看着那本名为《天地大重奏》的漫画封面,在一个穿着漆黑甲胄和金色披风的黑人小子身后,一个熟悉的东方人面孔映入眼帘。 那正是陈宇,而他们似乎在一艘船上。 第四十二章 约顿海姆 四名猎手从屠杀沼泽的小木屋中走了出来,他们身上的衣物几乎已经消失,武器也不复存在,他们甚至失去了一些颜色,就像是存在本身变的稀薄起来。但当他们再度踏步于如今的世界之中,色彩慢慢的恢复了,因为他们如今属于“狂猎”,那是他们存在的意义,而存在的意义重新令他们焕发生机。 “我不认为这样的损失是可以接受的,大哥。”火之迦具土阴沉着脸注视着破碎的木门内阴暗的走廊,他还在翘首以盼,希望他的三名剑会被猎手或是那个罪人带出来,但显然他想多了,那个罪人能撑到将四名猎手释放并斩断命运的丝线就属实不易,而且屋子内并不存在奇迹,除非无形七贤将所谓的奇迹故意送与某人,但显然在场的众神并非那些幸运儿。 “一柄三名剑,换四名猎手和‘狂猎’的继续,我们已经得偿所愿,而且我只付出了半张脸和三根手指的代价。”须佐之男此时转过身来,他的半张脸突兀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深邃的虚空,而右手的三根手指也不见了踪影,没有血迹,没有伤口,平整光滑的仿佛那三根手指自他出生以来便不存在过一般,但痛楚却是极为清晰的,而且绵延不绝。 “奥丁……”荣誉阴沉着脸注视着奥丁,他吸了吸鼻子,最终单膝跪地,“请原谅吾辈的鲁莽!是饥饿驱使着我们追逐猎物!我们不会再犯下同样的错误了!” “我知道,而我原谅了你们的愚蠢。”奥丁抬起手中木杖,他的独眼于阴影下冷若冰霜的盯着荣誉背后那小巨人般魁梧的饥渴,突然,一道炸雷从天而降,饥渴瞬间被刺目的强光笼罩,然后炸成了碎片,血肉横飞间,浓烟自焦黑的地面升腾而起。 惊颤和惊惧立刻冲着奥丁怒目而视,她们的双刀已然自腰间的皮鞘内重新再生出来,她们立刻握住了双刀。 “住手!”荣誉稍稍抬起头时吼道,“我们侮辱伟大的阿萨神族之王在先!我们理应受到惩罚!惊颤,将骨角归还于猎人的首领!” 一阵痛苦而愤怒的低吟,就在奥丁身后的沼泽边缘,一只手从水中伸出,那筋肉还未生长并包裹住内部神经、血管和骨骼的惨兮兮的大手抓住了码头边上的烂木头,然后是饥渴的那张恐怖血腥的残缺脸庞,他自水中亘古不变的食物链和循环往复的杀戮捕食之中复生,他爬出了水面,湿漉漉的以水中各种生物的血肉杂糅出来的身体站在了奥丁的背后。 “奥丁……”饥渴自破烂的喉咙里发出颤抖沙哑的声音,但他很快便低下了头笑道,“很公平!阿斯加德之王!这才是猎人首领应有的魄力!” 此时,惊颤走到了奥丁的面前,她抬头看着奥丁,然后将骨角递了过去。 奥丁毫无犹豫的攥住了骨角,然后高高举起,“我们将前所未有的强大!因为这一次,天堂站在了我们这一边!” “是的,奥丁。你得到了所有你想到的东西,你甚至可以找回在路西法身上丢掉的面子。”须佐之男在山之神的帮助下包裹住了残缺的右手,他在无形的幻痛中汗流浃背,但他始终保持着平静,阴险精明的眸子直视着奥丁,“而我希望你能遵守和无窗之屋的约定,在‘狂猎’结束之后,在新的创世纪中,我们要地狱的三分之一领土。”
“当然,须佐之男阁下。”奥丁沉稳地说道,“我不是路西法,我从来都不会背信弃义,阿斯加德之王说到做到,我也会保证,‘狂猎’不单单会带给地下世界新的生机,也会重建第二世界的辉煌!万神殿将主宰所有的宇宙!” …… “一个骗子!一个叛徒!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高大的巨人弯着腰站在寒风中鄙夷地瞪视着悠哉走来的洛基,“一个杂种!约顿海姆是巨人之家,我们不欢迎一个叛徒!洛基!你根本不配回来!滚回阿斯加德!你和阿萨神族都会迎来末日!” “闭嘴!傻x!”另一个下巴上的胡子束着三个辫子的巨人拄着狼牙棒恶狠狠地吼了一声,当转向洛基时,却谦卑的低下了头,“法布提与劳菲之子,我们知道您在上一次的战争中做了怎样的丰功伟业!这个白痴还很年轻,他根本没有经历过当年的一切!请你原谅,巨狼之王!”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记仇的人!而且我重获自由,心情好得很!这一次也是抽空回家看看!你瞧?我想家了,我还想看看我那不省心的弟弟贝格尔米尔!”洛基嬉皮笑脸地说道,“再说了,不知者无罪!过去的就过去吧!” “那么现在呢?”那名巨人低沉而又谦卑地问道,“我们一直都在等待,还有您的女儿,海拉女士,她在尼福尔海姆等待着下一次诸神黄昏的到来!她做好了准备!她听到了‘狂猎’的号角声!我们也都已经准备好了,洛基大人!” 那个年轻的巨人冷哼一声,他依旧嘲弄的攥着巨大的战斧吼道,“没必要对他那么客气!他只是个懦夫!他灰溜溜的跑回来也必定是被奥丁那个死老头儿给驱使着……” 两柄匕首瞬间没入了那个巨人的双眼之中,而他也没能惨叫出声,因为洛基的双手间染血的匕首已经划开了巨人的喉咙,他扯出了巨人的喉管和一段椎骨,在喷泉般涌现的血雨中,洛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那名年长的巨人沉默的单膝跪地,“您都需要什么,洛基大人。巨人一族一直都在等待着您的归来,不要因为一个年轻气盛的傻子而放弃您的家人。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们渴望着饮尽阿萨神族的鲜血!我们渴望着颠覆整个阿斯加德!” “告诉我,我的弟弟在哪儿?”洛基浑身都被巨人的血浸透了,他舔了舔唇边的鲜血,眺望着约顿海姆绵延不绝的雪山和峡谷,“我要拿到纳吉尔法,那艘死人指甲打造的战船!那艘我叔叔费尽千辛万苦为阿萨神族编织出来的噩梦!” “向东走,我们的王!”那名年长的巨人伸手指向东边被霜雪笼罩的森林,“您的弟弟贝格尔米尔就在那里狩猎!我可以将您的话当做是宣战的号角吗?” “随你怎么想!”洛基玩弄着匕首迈开脚步,他再度启程,“天哪,这里真是太他妈的冷了!它需要一些温度!一些炙热的温度!” 当洛基行至半山腰的松林之际,悲怆苍凉的号角声响彻群山,而远处,更多的号角声接连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巨狼的咆哮。 约顿海姆沸腾了。 第四十三章 盟友们 在座的和康斯坦丁还有“午夜老爹”相熟的这群人,还有不请自来的一些人全都是行走于灰色地带的阴险狡诈之辈,有的甚至可以归属于邪恶一脉。 就像那个穿着白西装的男人,他是唐纳拉克,一名邪术师,他的旁边坐着的那个妖娆的女人则是地狱的女恶魔,她名叫萨拉,算是和扎坦娜相熟,但恶魔就是恶魔。他们都是“月光石俱乐部”的常客,他们在俱乐部内的“契约之间”交易着那些见不得人的买卖,而谋杀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总是怨恨的看着康斯坦丁的少女是安吉,康斯坦丁曾经的女友,也是一名女巫,拥有通灵的能力,而她身边的那个木讷瘦削的少年则是她的弟弟杰森,这名少年同样是一个强大的灵媒,但他很难控制自己的能力,他的灵魂甚至受到了诅咒,和地狱紧密连接,如今只能凭借着姐姐安吉的魔法封印勉强保住自己的心智。 而说起来这一切似乎和康斯坦丁相关,他们当时在调查一件关于地狱猎犬的案子,而杰森逞能下成了猎物和宿主,康斯坦丁利用杰森遣返了地狱猎犬,但杰森的灵魂也被撕裂了,而安吉将所有的过错都推给了康斯坦丁,并和她分手。 那个面相和蔼、鬓边头发有些花白的女人是泽德,一个女巫,曾经是圣殿骑士团的成员,但她在康斯坦丁的帮助下脱离了教会,也瓦解了教会妄图借由她诞下圣子的阴谋。但泽德也因此受到了伤害,身心俱疲下,泽德同样的和康斯坦丁分手了,但她显然仍旧爱着康斯坦丁,她也欠康斯坦丁一个人情。 坐在泽德身边的那个文质彬彬的眼镜男是泰伦斯·十三,一个博士,专门研究并反对一切超自然现象和魔法的学者,但他不知不觉间却深谙魔法之道,而且也时常帮忙调查一些超自然案件,但他即便亲眼看见了那些诡异的事实,他仍旧期望用科学的角度来分析解释这些情况。 泰伦斯是一个合适的独特视角,这或许是“午夜老爹”召集他来的缘由。 坐在泰伦斯身边的奥奇贤者和另外那个宇宙的有所不同,这个宇宙的奥奇贤者只是理查德·奥奇,至于萝丝,她为了救下理查德死去了,而这也导致了理查德的性格变得暴力偏执,他最要好的朋友成了“E先生”,“E先生”或许更像是一个常量,无论在哪个宇宙中都是那么乖戾、阴郁、极端,他的父亲也是一如既往的王八蛋,一如既往的悲惨童年下,“E先生”还是走上了这条黑暗惩戒的道路。 至于那个所罗门,他自称是大卫之子,上帝的代行正义者,但他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普通人。不过这个所罗门并非真正的精神病,他或许极端,但他似乎拥有着一些极为特殊的能力。他仿佛一个铁血警探,一个至死方休的执法者。 最奇怪的还是那个穿着灰西装、带着灰礼帽的黑人,那家伙自称“时间之父”,而他和他身边的那个小巨人般的女人也是唯二两个没有对死人头骨发誓的家伙,他们用美国政府来搪塞,不过他们给出了更好的条件——正义联盟的了望塔,还有资金与人手无条件的支援。 黑人身边的女人代号“新娘”,她是黑人手下的特工,而她的年龄至少有两百多岁了。创造她的人是弗兰肯斯坦教授,没错,她就是弗兰肯斯坦创造的第二个不死之身的怪物,原本是为了给第一个怪物创造一个伴侣,但“新娘”却拥有了自我意识,她拒绝了,她并不爱和她一样的那个怪物。在两百多年后,“新娘”成为了一名特工。 这两个家伙的组织名叫“超人类特种防卫局”,简称“超防局”,前身是精英间谍机构,由林登·贝恩斯·约翰逊总统亲手组建,他们曾经风光一时,但现在他们却被打入冷宫,剥夺了大部分的经费和权限,可重大事件和最难处理的烂摊子却会甩给他们。
当然,这或许是那个“时间之父”在胡说八道,因为他稳坐泰山,波澜不惊,而撒谎是他们这群人的特权和习惯。 不过唯一能确定的是,“超防局”同样不喜欢世界毁灭这个结局。 在千奇百怪的人中,那个仿佛人形蝙蝠般的家伙最引人注目,但他并非魔法师,他是“人蝠”,本名科特·朗斯通,他是研究蝙蝠的生物学家,并发明了一种血清来治疗自己的耳聋,但不幸的是,血清令其变成了蝙蝠。不过至少在这个宇宙中,他可以在“人蝠”状态下保持自我的清醒,并不会被嗜血杀戮所吞噬。 从本质上说,“人蝠”科特·朗斯通算是正派人士,他也和康斯坦丁有过交集,并且与蝙蝠侠是朋友,而他的到来实际上正是蝙蝠侠的主意,也就是说正义联盟盯上了这次聚会,而这些消息和扎坦娜有关,因为这个宇宙的扎坦娜和神奇女侠戴安娜是非常要好的闺蜜。 如今,陈宇重点关注的却是在圆桌之外的沙发中蜷缩着的一名少女,她被黑斗篷团团裹住,仿佛得了什么严重的伤寒一般,她的名字是……渡鸦。 那名少女猛然间抬头,她稍稍有些惊恐地看着陈宇,但她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但陈宇知道,这名少女是一个极为可怕的怪物“三宫魔”的女儿,而“渡鸦”也正从她老爹的手中逃到地球,在这个宇宙中,“渡鸦”并没有和“少年泰坦”接触,她也没有去找正义联盟,她遇到了“午夜老爹”,被收留在了纽约。 是“午夜老爹”的封印和巫术令“渡鸦”没有暴走,却也压制住了她几乎所有的力量。 不过,这并非长久之计。就像刚才对着死人头骨发誓一样,“渡鸦”如果一旦受到诅咒身死当场,释放出来的本体力量将会瞬间撕裂出一道裂缝,将她那恐怖的老爹“三宫魔”带入地球。 “午夜老爹”像是发现这个“渡鸦”除了可能会造成更多麻烦外,从她身上捞不到任何好处,他像是希望将这个烂摊子扔给陈宇。 “渡鸦”是一个极其强大的魔力容器,她的血脉令她的灵魂成为了能量本身,而这也使得她成为了通往超维度领域的一把钥匙,她甚至可以穿梭于多元宇宙之间。 “好了,陈先生。”“午夜老爹”此时看向陈宇,他已经介绍了关于目前情况的一部分,但具体的事件,他并不知晓,“这一次等同于你召集了我们,那么,说吧,我们洗耳恭听。” 一群执着于力量和欲望的邪恶之徒,一群行走于灰色地带的极端暴徒。 陈宇环视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我想你们需要知道一点,如果你们还想要继续你们的生意或是事业,那么这一次最好无条件的帮助我。先生们,女士们,因为我的胜利就是你们能够获得的最大利益。”陈宇终于开口说道,“而我这一次需要你们帮我挡住的敌人……是众神,还有路西法。” 全场静默。 几个人甚至笑了起来,但那并非嘲笑,而是觉得陈宇所说的这个可怕的事实的确是最有意思的黑色幽默。 笑点就在于,这一趟仿佛有死无生。 第四十四章 作战计划 与会的每一个人都安静下来。 仅仅是一个残破的宇宙和他们那或许已经遭到了眼中篡改的命运足以令每一个人动容。 但陈宇没有说出另一个宇宙的“午夜老爹”的结局和他真正想要得到的力量,因为那里面还隐藏着一些目前并未找到更多蛛丝马迹的谜团,就像那个成为了超人的路易斯·莱恩,她的出现像是另一股力量引导的结果。 “你想要补完整个多元宇宙,而你如今也正在一场路西法发动的‘狂猎’之中,你成为了‘受猎之神’,奥丁将率领众神,或是更多的势力来围剿你。”“时间之父”挠着下巴平静的说道,“‘狂猎’是如何诞生的?” “混乱与疯狂。”那个缩在沙发中的少女“渡鸦”忽然在兜帽的阴影下空洞的说道,“阿扎拉特的大祭司们提及过这个与古老的战争祭祀相关的传说,不……这不是传说,这是维持秩序的其中一环。当平衡被打破,当整个多元宇宙被战争与混乱的阴影所笼罩,‘狂猎’便会发生,奥丁会吹响骨角,‘受猎之神’将重生,这是一场至死方休的战争,直到一方的神明死掉,献祭才算告一段落。” “你说路西法曾终结了‘狂猎’,他杀死了所有的‘受猎之神’,那么你又为何会成为‘受猎之神’?我同样听过相关的故事,‘受猎之神’不归属于死亡,他们会不断的转生,而路西法既然阻止了转生的再度出现,那么你……就不应该是真正的‘受猎之神’。”奥奇贤者沉声说道,“除非……” 包括“午夜老爹”在内的这些高超的魔法技艺者都看向了拉尼娅。 “无尽家族的黄昏,‘狂猎’和你有关,对吗?”唐纳拉克用那双堪比恶魔的奸诈眼睛瞄着拉尼娅和陈宇说道,“而你……啊……你爱上了陈先生,你触犯了某种禁忌,也彻底打破了古老的平衡和规则,而规则的结束也就意味着……路西法曾经终结的东西可以再度回归,就像是用一种违约来覆盖掉另一种违约,而你,黄昏女士,你将罪上加罪,因为你等于打破了两项规则。不过……你爱上的这个小子却揽下了其中一项罪责,他的牺牲令你还能存留于世,但你终究会面对审判……” “如果我们将‘受猎之神’交出去呢?”那个活死人般的“新娘”单手托着下巴突然问道,“多元宇宙虽然并不完整,但我们还可以平息众神与天堂的怒火,不过是一点儿损失,至少我们现在的宇宙能够得以幸存。” 并没有人恼怒,因为这是人之常情,所有人都会开始考虑眼前最大化的利益问题,而这个宇宙的人也不会去关心其它宇宙的毁灭与否。 他们更想要的是不会因此而陪着其它宇宙一同葬身火海。 “恐怕不可能,女士。”女恶魔萨拉微笑着说道,“‘初堕者’铁了心的要进攻天堂,当然,他知道自己赢不了,但他不在乎。因为‘初堕者’和路西法不一样,他并非自由意志的拥趸,他是秩序与规则的保守派,是的,他既不是恶魔,也不是天使,据我所知他是无法被定义的某种古老存在,他深爱着上帝,哦,没错!他或许要比白银之城的那些逆子和冷血木偶们更有激情的爱着他的缔造者,所以他真正想要的是毁掉一切造物,告诉上帝,秩序、强权和绝对的约束才是宇宙运行的根本,思想与自由则是全然的垃圾。” “你在说‘初堕者’会乐于毁灭所有宇宙,他甚至会摧毁地狱。”“E先生”沉吟道,“这倒是彻底的断罪……但即便是我也会觉得,或许对那些良善的灵魂而言,这并不公平。” “够了!全是毫无意义的分析与妄言!”所罗门忽然站了起来,他一如既往的阴沉着脸,“‘初堕者’的罪行已经显而易见了,那绝不是上帝的信念与正义!我会在上帝的指引下为其定罪,并将他审判!地狱也不再是他的牢笼,他需要的是灰飞烟灭!” 说着,所罗门便径直走向大门。 “你发过誓,所罗门先生!”“午夜老爹”看着所罗门的后备慵懒地说道。
“在上帝面前,你们这群污泥浊水的誓言根本不值一提!但我可以保证,在我履行完我对‘初堕者’的审判后,我才会对你们进行审判!”所罗门打开了门,他回了下头,那犀利暴躁的眼神环视过每一个人,“你们逃不掉,没有人可以逃掉我的追捕!” “那么你想用什么方法来审判我们呢?”唐纳拉克轻蔑地笑道。 所罗门从腰间抽出了他的手枪,他极为认真严肃的说道,“用这个,一如既往,愿上帝垂怜这个世界,并将公正之光洒落尘凡!” 所罗门这个狂人摔门而去。 “所以……我可以先弄死他吗?”唐纳拉克微笑着说出听上去不像是戏言的话语。 “不,他是一个未知数,他或许只是个普通人,但他……的确和某种神秘力量相关联。”陈宇说道,“他可以吸引一部分地狱的注意力,包括天堂的。但他无法阻止命运的洪流继续倾轧所有的宇宙,因为不单单是‘初堕者’想要毁掉这个宇宙,天堂与众神也都希望如此。” “你是说奥丁会借由‘狂猎’趁机毁灭宇宙,即便杀了你,他也不会收手,他和天堂做了某种交易……他想要令第二世界复生?”奥奇贤者倒抽一口凉气,“啊……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多元宇宙也会重新变得完整,但……所有的生命,一切造物都将不复存在,我们的存在都会被抹除,然后被新的生命、新的造物替代。” “所以……问题就是,我们是否还想要活下去。”安吉皱着眉头嘟囔道,“还是说给新人和新的……地球让位。” “可我们如何抵挡三方的进攻?众神和那些超凡的存在又有多少能站在你这一边?”“午夜老爹”看向陈宇,“我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如果是一个神明,我们或许还有办法,但众神、天使与恶魔……所有的计策都将失去意义。” “你拥有强大的力量,我看得出来,你为何不直接杀死奥丁?”奥奇贤者狐疑的问道,“你可以将他拽入一个口袋维度,然后让他的死无法波及到多元宇宙。” 陈宇沉稳的解释道,“这一次的‘狂猎’不会因为奥丁的死而结束,而他的死会让众神彻底团结一致,届时,我必须摧毁神域,杀死所有的神明,而接下来便是天堂的怒火,我想要赢下去,就必须攻破白银之城,而那时……” “路西法就会获胜,他想利用你和众神的力量直面上帝,他想让你成为上帝。”“E先生”碰了碰盲眼上的墨镜,“他想让你终结现有的宇宙,并缔造一个他理想中的真正宇宙,一个不存在神明与信仰的宇宙,他果然是撒旦!” “真是无力的未来……”“时间之父”摇了摇头,“或许我这一次必须得和正义联盟谈一谈了,我们需要更多人手,不惜一切代价,不过……战火不能烧到地球,我们需要找到合适的战场,或是在宇宙间流浪,引开追兵。” “或许我可以帮忙。”“渡鸦”突然站起身来,她依旧裹着漆黑的斗篷,那空洞的面容有了一些神采,她那清冷的眸子看向陈宇间说道,“一个一石二鸟的机会,我可以打开通往我父亲所在的维度大门,我们可以将追兵引到那里,我们也可以借由那些追兵来杀死我的父亲,那个残暴的恶魔!” “很好,渡鸦小姐。不过,将奥丁留给我,我还有别的用处,我想到了一个可以浇灭他所有野心的方法,而同时,也不会杀死他。”陈宇最后说道,“我会将他困在起源墙上,以此来弥补我即将冲破它所造成的伤害。” 一些人开始笑了起来,陈宇知道这群行走于黑暗中的家伙们嗅到了机会,他们已经开始构想未来一旦赢得了胜利后可以从那些神明身上搜过到多少好处。 这是风险与机遇并存的大冒险,而这群家伙都是赌徒,他们开始兴奋了。 第四十五章 无形之物 “三百五十美元?”尼克斯·吴谭无比震惊地看着漫画店老板,“这可是《沼泽怪物》的第一期!看这里!还有阿兰·摩尔的亲笔签名!” “但是你看过了,孩子。”漫画店老板摆出十足的奸商嘴脸说道,“而且没有保存好,我不知道你从哪个旧书摊上淘弄到了它,但你令它的价值大打折扣,这不是我的错,而是你太二了。” 尼克斯恼火地小声嘟囔了一句咒骂的话,然后无奈的接受了这极不合理的报价,“还有另外五本,《绿灯侠:绿灯长明》,《超人之死》,《蝙蝠侠:第一年》……这些呢?” “嗯……不好说,孩子,《蝙蝠侠:第一年》或许还可以,但其余的都并不那么稀罕,《超人之死》曾经被抵制过,你知道咱们这边还有超女呢,那些狂热粉丝不喜欢这样的结局。所以,虽然它很少有,肯买它的却不多。”漫画店老板开始了新一轮的挑毛拣刺,脸上的表情仿佛便秘一般的拧巴着,装出一副纠结的样子,最终,他勉强说道,“三百美元,不能再多了,而且我也冒着砸手里的风险……” “四百美元!拜托,这几本绝对能卖个好价钱!”尼克斯紧锁眉头的看着漫画店老板,他将手按在了漫画上,十分强硬的说道,“否则我就不卖了!” 漫画店老板瞄了一眼《沼泽怪物》,显然那本漫画的收藏价值远比他说的要高的多,他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听着,小子,这是因为我喜欢你。你了解漫画,也真心的热爱漫画,我们都是同道中人,所以……友情价,我多加六十美元,不能再多了。” 说着,漫画店老板掏出了钱递到尼克斯的面前,“要么成交,要么将漫画拿走,我也是混口饭,不是搞慈善。” 这家伙必然看出了尼克斯的窘境,因为他知道若不是有着生活中难处,一个铁杆漫画迷不会轻易出手这些漫画,而既然如此,必须狠宰尼克斯一笔。 尼克斯忽然神经质般的侧了下头,他像是听到了漫画店老板内心的独白,而那些独白就仿佛出现了在眼前,却又转转瞬即逝了。 但无论如何,尼克斯确实需要这笔钱。 尼克斯再度觉得自己看到了这句独白,他晃了晃脑袋,然后抓住了漫画店老板递过的钱。 “慢走不送,孩子!要是再有要出售的漫画就来找我,我保证会给你个好价钱!”漫画店老板露出灿烂的笑容间小心翼翼地收起尼克斯的漫画。 “玩儿蛋去吧,乔治!”尼克斯推开玻璃门时,回头恼火地冲着漫画店老板比了一个国际友好手势,他戴上了兜帽,将钱塞进衣兜,紧了紧书包带,一头扎进了夜色之中。 房租要八百美元,至少现在算是凑够了,可以安心一个月。 尼克斯轻叹一声,他无依无靠,甚至遗忘了过去的所有事情,他忽然觉得有些悲伤,一个模糊的脸孔转瞬即逝,但他很快的便听到了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 “缘分还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 尼克斯抬起头时看到了一个左肩挎着提包的女人,那正是白天偶然撞见的那个有着齐刘海和漂亮面孔的友善女人。 “呃……”尼克斯不知道说什么,他脸上一红。 “我想……你白天的时候还掉了一样东西,能在这里遇到你真是太幸运了。”女人从提包内掏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她微笑着走到尼克斯的面前,将纸递了过去,“我喜欢这张画,你画的真是不错!你是个漫画家?”
“呃……不,女士。”尼克斯不好意思的接过了那张纸,他稍稍展开,而他也早就知道上面画了什么。 那是正义联盟的群像图。 “哦,真可惜,我以为你是专业的,天哪,这画工太强了。”女人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我也是一个漫画迷,不过看的不多。” “真的?”尼克斯听到漫画后抬起头来,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攥着手中的画纸,“哦,嗯……你、你喜欢哪个超级英雄?” “哦,这个嘛……”女人像是认真的想了想说道,“我倒是对一些起源的东西更感兴趣,比如……众神,比如起源墙,和起源墙后的秘密,还有……监视者一族,哦,对了,《路西法》和《地狱神探》的故事或许更合我的胃口,你知道的,早先在《地狱神探》中提及了一个失落的古老种族,jinenmok,他们失去了形体,失去了大部分的记忆,他们在宇宙间漂流,不得不融入人类之中,我很想知道jinenmok的未来命运。” “哇哦……”尼克斯笑了,他十分惊讶,因为这些并非dc主流漫画的刊物被讨论的很少,“你真的很有品味,女士,但我对这些了解的也不多,不过……我或许可以告诉你一些……” “叫我塞斯缇斯。”女人看了眼手表,然后笑道,“介意和我一起吃个饭吗?” “呃……不,女士……我是说塞斯缇斯,我……”尼克斯抬手想要挠头,却发现还带着兜帽,“我没什么事儿,还有你可以叫我尼克斯。” “好的,尼克斯,我想我们是朋友了。”塞斯缇斯笑着转身走了起来,“你知道的,人们不应该认为成年人看漫画就是幼稚,我们都需要在生活中找到一些调剂品,而且对一些人来说,或许那里更是灵魂的港湾,又或者说……那根本不是虚假的东西,那同样是真实的,毕竟你可以否认上帝的存在吗?” “呃……我不知道。”尼克斯走在塞斯缇斯的身边耸了耸肩,“我想不能,不过漫画就是漫画……” “你真的这么认为,亲爱的?”塞斯缇斯意味深长的转头看了眼尼克斯,“在我面前没必要那么拘谨,也没必要说假话,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不是吗?而朋友总是需要坦诚相待,至少我认为那些漫画就是真的,而我们的世界或许也不过是漫画的一部分,就像现在……” 塞斯缇斯抬起头,然后转向深夜之中,“就像我们在读着他人的经历与生活,或许如今正有人在看我们的故事要如何发展呢!” …… 不远处,两个莉莉姆裹紧了大衣,它们遮掩住了自己丑陋的身体和可憎的畸形面孔,它们尾随着尼克斯·吴谭和塞斯缇斯,紧接着在尼克斯和塞斯缇斯走进一家餐厅后,两个莉莉姆于一个拐角处停下了。 “她找到了那个监视者一族的末裔,去告诉briadach,告诉他麦泽金是对的,jinenmok找到了可以对付路西法的另一个武器。”一个莉莉姆沙哑着嗓子对同伴说道,“去吧,伙计,莉莉姆必将重返伊甸园,这场战争我们赢定了!” 第四十六章 游戏 “天哪,他看起来就像一个脑袋成了浆糊的智障。”康斯坦丁如今已经穿戴好了莱克斯提供的黑色大衣和衬衫,他还洗了个澡,刮了下胡子,现在看上去容光焕发,而他的手中甚至还攥着个酒杯,他像是欣赏实验室的猴子般在特制的玻璃外面观察着那个重生的超人不断的摆弄着一些积木、卡片和那些手办般的人偶,“这他妈的算什么心理治疗?我在雷文斯坎从来没有过这种待遇,否则我他妈的可能就不会离开了,我可能反而将那儿当成可爱又温馨的家,一辈子都不出去,因为我还蛮喜欢那里的布丁的,虽然很多次都被那些混蛋护工给抢走,但那还是值得回忆和期待的唯一东西。” “天哪,你这么多愁善感?”莱克斯站在康斯坦丁的身后摆弄着手中的母盒,“我们这边儿的那位可是个人狠话不多的混蛋,我和他共事多年……” “你他妈的绝对是天选之子,莱克斯!相信我,你应该早就死翘翘的,这只能说他不是什么狠角色。”康斯坦丁自嘲般的冷哼一声,他转过身来,“我们就这么等着克拉克自己找到曾经的记忆?我倒觉得先让他提高下智商比较好,或者……你们是不是真的将猴子的大脑和灵魂给塞进去了?错误还来得及纠正,不过重新将他大卸八块儿有些惨无人道罢了,但我能接受。” “我收回前言,你果然还是那个混蛋,一个喋喋不休的混蛋。”莱克斯像是完成了手头的工作,而一扇金属门忽然开启,布鲁斯穿戴好了蝙蝠侠的行头走了进来,他的身后是威洛比和神奇女侠。 “哇哦,真高兴看到这个宇宙的蝙蝠侠同样还是那么魁梧健硕!如此合身,就像双胞胎兄弟的衣服,哈!”康斯坦丁嬉笑着看向布鲁斯,“哦,抱歉,他已经死了,节哀顺变。” “我们真的需要两个康斯坦丁?”布鲁斯阴沉着脸看向莱克斯间冷冰冰地问道。 “恭喜你,康斯坦丁!你成为了我们这群鱼龙混杂之徒的桥梁,因为所有人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弄断你的脖子!”莱克斯微笑着抬起头来,“或许就冲着这一点,我们也得留着他,不是吗,韦恩先生?” “你让你的手下找到我们,说是要带我们去一个地方,说吧,莱克斯,你还隐藏着什么猫腻?”布鲁斯那被头盔遮住大半儿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你知道‘月光匕首’,你让我带上了它,而且你只召集了我们这几个从另外一个宇宙过来的异乡人,所以,你想要说的秘密和我们的宇宙相关,对吗?” “说实话,无论哪个世界,我都不希望和你为敌,布鲁斯。”莱克斯笑了,他启动了母盒,然后看着全息投影转动间说道,“我需要威洛比和康斯坦丁的帮助,普林斯女士知道具体的位置,她接下来会为你们引路,而我不能过去,因为就像我说的,这个联盟很脆弱,我得留下来维持秩序。” “或者你只需要说你在监视所有人。”康斯坦丁“咔哒”一声打着了打火机,映着火光,康斯坦丁抬起眼皮问道,“我们要去哪儿,船长阁下?” “你会知道的,爱丽丝。”莱克斯从母盒的全息投影伪装内掏出了一枚奇怪的金钥匙,他将其递给了神奇女侠,“你知道去那里容不得一点儿错误,普林斯女士,希望你的半神血脉还能奏效。” “我们有两个魔法师,他们会搞定的。”神奇女侠那冷峻的脸庞上阴云密布,她仿佛再也不能微笑,她身心皆是不可治愈的伤疤,“他们也必须搞定,这是第三次,这也是最后一次,我和他的约定快要到头了。” “所以……我们到底要去哪儿?”康斯坦丁不耐烦的问道。 “我说过了,爱丽丝。”莱克斯双手插兜间说道,“跟着兔子先生去找到那个树洞吧。” 康斯坦丁此时才皱起眉头,他讨厌这些无聊的隐喻和调侃,但他至少知道了自己将要去的神秘之所。 梦境国度。 …… “麦泽金女士,欢迎来到我的城堡。”阿鲁克斯公爵穿着带有白色动物毛皮披肩的丝绸长袍,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教皇,而他的胸前还佩戴着金灿灿的圆形徽章,那同样象征着痛苦之地的最高统治权。 但阿鲁克斯公爵甚至都没有以恶魔姿态现身,他灰白色的头发披散着落于肩头,只有金色的双眸、吸血鬼般的尖牙和略微有些尖利的耳朵能看出一些非人的特征,除此之外,他就像是人间的某个古代君王。不过,在他那高大魁梧的身躯下,仍旧保持着恶魔公爵的威严。 一头黑豹在阿鲁克斯公爵的脚边安静地观察着一身戎装的麦泽金,它那血红的眸子上倒映着麦泽金那张被面具遮住了一半儿的脸庞。 这头黑豹同样是强大的恶魔,它是普拉克斯普,阿鲁克斯公爵的参谋,它也是个阴险睿智的狠人,它故意以这种恶魔宠物的姿态示人。它让任何人都觉得它是个无用的畜生,而每一个低估它的家伙们都被它的利爪和牙齿撕碎了。 “我的装束也算是误打误撞的对了您的口味,对吗?”麦泽金咧嘴凶狠的一笑,她一直都是这么盛气凌人,她也不想在此时做出什么虚伪的改变,因为那反而会令阿鲁克斯公爵警觉。 这家伙虽然迂腐,但绝不是个傻子,他甚至十分危险,因为他太想要保住他的领土了。 所以这场游戏虽然不能急功近利,却也必须干净利落的结束。 阿鲁克斯微微一笑,“我以为您在路西法大人的身边,我还希望能托您转交给路西法大人一封信,因为地狱想念他,虽然他已经不再是地狱的主人了,但出于个人的尊敬,我还是欢迎他能来痛苦之地……”
“您看到了我的旗帜,看到了我的同胞,你知道我来找您的目的何在。”麦泽金发自肺腑的厌烦这些陈词滥调的游戏,“我不是为了争夺地狱的王位而来,莉莉姆想要的是伊甸园,一个归宿,一个应得的归宿。路西法背叛了我,也背叛了地狱,不要奢望着四处逢迎了,阿鲁克斯公爵大人!您玩儿的游戏已经过时了,您或许应该去人间走一遭,您就会知道,无论是天使还是‘初堕者’,他们想要的都是毁灭一切造物!痛苦之地不会幸存,就算是你给天堂下跪,你也换不来任何好处!” “我知道,麦泽金女士。我不是瞎子,从来都不是。”阿鲁克斯公爵背着手,他沉稳的看着麦泽金,“但您能为痛苦之地带来什么?我若是现在切断了痛苦之粉的供应,并将我残存的兵力交给您,‘初堕者’瞬间就会要了我的命,因为蛆虫女王特莉丝卡莉在监视着我们,她手下的魅魔们就在城堡东面的庄园内充当卫兵和看守。我支走了她们,促成了我们之间的谈话,因为我知道您为何而来,但我所能给的只有一个承诺,如果您能赢得这场战争,痛苦之地就会听命于您,否则……” “这毫无意义!阿鲁克斯公爵大人!”麦泽金失望透顶,但这都是意料之中的情况,“我要的是联合,包括您派往人间的军队。而您的威望和一诺千金的信誉会让更多恶魔加入这场地狱的变革之中,没有恶魔喜欢‘初堕者’!您知道的,而百万莉莉姆大军也会协助地狱夺回权力!” “那么……谁又能成为新的地狱之王?如果您不再追随路西法,而他也不想要回到地狱的话,谁又能取代‘初堕者’?玛门和彼列全都失败了,彼列之子,那个伊特莱根也在‘初堕者’的麾下。他们掌控着权力与力量,还有地狱的权钥。”阿鲁克斯公爵说道,“还是说……您真的想要成为地狱的女王?” “不,还记得擅闯地狱的那个人之子吗?”麦泽金问道。 “我记得那个名字……陈宇。”阿鲁克斯公爵皱起眉头,他瞄了一眼脚边的那头始终静静聆听对话的黑豹,“他放弃了地狱的权力,而我也不认为他可以……” “他击败过‘初堕者’,‘初堕者’之所以能够活命也是他的施舍。”麦泽金严肃的说道,“他拥有的力量无可估量,就是路西法都惧他三分。我们可以竖起他的旗帜,因为他也曾手握地狱的权钥,那是路西法亲自给他的,当时我亲眼所见。而且,他曾经拥有玛门的血脉,名正言顺。” 阿鲁克斯公爵手托下巴沉思起来,但片刻后却还是摇了摇头,“风险太大,而您也并没有将他带到痛苦之地,对吗?也就是说,这都是您构想的计划,却没有真的让那个人类来到地狱,他放弃过一次,他或许和路西法一样并不在乎地狱的权力。我无法为一个空谈而赌上痛苦之地的未来,我也不是一个理想主义者,麦泽金女士。” 说着,阿鲁克斯公爵慢慢转身,这意味着他不想要继续谈下去了,而他也不认为孤身一人进入城堡的麦泽金能够对他造成怎样的威胁。 黑豹普拉克斯普却没有动,它还在思考着,猩红的双眸间闪动着异样的光彩。 “如果您失败了,如果您需要一个位置,或许我会帮忙收留于您,但我觉得您不会看上这里的,对吗?”阿鲁克斯公爵缓步走远间说道,“再会了,麦泽金女士,如果痛苦之地将要和地狱一同陨落,我也只能接受这样的宿命,但至少现在它还存在,我是它的领主,我必须为它负责。” 冠冕堂皇的废话!一个懦弱老朽的废物! 麦泽金冷笑间回了下头,她正看到女恶魔莉丝手持折扇款步走进了大厅。 黑豹普拉克斯普嗅了嗅鼻子,它闻到了变革的味道,或者准确的说,它闻到了血腥的味道。 “父亲大人!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怎么说,我们也得款待麦泽金女士!”莉丝用折扇挡住自己那血红的双唇间笑道,“我已经擅自准备了一场宴席,这可是您定下的礼数!” 阿鲁克斯公爵猛然回头,他缓缓皱起眉头,看着自己那一直沉溺于欲望之中的女儿。突然之间,他觉得莉丝有些陌生。 “大人!”普拉克斯普突然向着阳台的方向扑了过去,在一声惨叫下,黑豹咬死了一名蜈蚣般的恶魔刺客。 “莉丝……”阿鲁克斯公爵咬着牙嘶声说道。 “如果我们赢不了,痛苦之地不会有未来!”莉丝放下了折扇,她收敛笑容,风情万种的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认真表情,“人类的游戏和这些您所构架起来的虚伪舞台该结束了!我们是恶魔!” 在莉丝身后,三颗血淋淋的头颅被丢在了大厅的地面上。 莉丝的手下顺势闯入了大厅。 黑豹普拉克斯普呲出獠牙,它将嘴里的恶魔胳膊咬断。 “你都干了什么?”阿鲁克斯公爵无比骇然的看着地上的一颗头颅,那属于他那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儿子,这个残忍的暴徒死在了自己最不擅长的游戏之中。 “我在拯救痛苦之地,父亲大人!”莉丝昂起头,然后狞笑起来,“我在拯救我的领地!” 麦泽金兴奋起来,她同样咧嘴奸笑着,而莉莉丝之刃已经攥在了手里。 杀戮一直都是她最擅长的游戏。 第四十七章 突然袭击 在离开“月光石俱乐部”后,伊莲一直都盯着“渡鸦”看,她像是十分好奇,因为“渡鸦”始终裹着斗篷,仿佛得了什么怪病一般。 “时间之父”站在一辆奔驰车旁等待着手下的特工打开车门,“你的计划太模糊了,我们需要助力,但……或许更多的还是运气。不论怎样,实施计划需要更多人手,这甚至不是我们的强项,但我们有着保媒拉纤的手段。来吧,朋友们,我想没人想要现在就上床睡觉吧?” “奥丁出发了,但他会被拖慢脚步,并非所有神明都会站在他那一边。”陈宇在上车前抬头仰望夜空,而那的眼睛则透过和“死人”的连接看向洛基那一边。 …… 雪山的半山腰有一处猎人的临时木屋,烟雾正从烟囱里冒出,那里面显然有人住着。 洛基迈着轻快的脚步来到木屋的门前,他用细长的手指碰了碰木门,又眯缝起双眼检查了下四周的情况,最后,他像动物般的嗅了嗅鼻子。很快的,他乐了,然后推开了木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口大锅,沸腾的水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而热气蒸腾间,大锅另一端的人脸被遮住了。 “您来找谁?”一个苍老颤抖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名佝偻着腰的老妪绕过了大锅,她拄着扭曲的木仗颤巍巍地走到洛基的面前,然后抬起尽是恶心浓疮的苍白丑脸,“啊……伟大的洛基大人!您终于返回了故乡?” “嗯哼!算不上荣归故里,但至少我再度获得了自由!”洛基咧嘴奸笑着,“美人儿,我需要找到我的弟弟!你知道的,贝格尔米尔,那个英俊潇洒的小伙子!那个比我还要玩世不恭的大骗子!他是一个好水手!我知道这一点,所以……我要找到他,并告诉他,远航的时候到了!” “啊……您要找到那艘船,对吗?您叔叔打造的那艘船!”老妪张开没有几颗牙的大嘴笑道,“您终于要再次向阿萨神族复仇了吗?” “不,事实上是奥丁派我来的,他需要那艘船。”洛基十分轻松的说道,“我答应了他,我得把船给他。” 老妪沉默了,脸上那阴险的笑容也逐渐消失。 “我无能为力,因为奥丁现在有天堂撑腰!是的,复仇天使拉贵尔站在他那一边!”洛基装作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戏谑的说道,“耶稣啊!沐浴在天堂之光下,我以为奥丁能长出翅膀!但很可惜,看来不是所有人都能被安上那种闪闪发亮的可爱小东西!啊……我为啥要跟你这个老不死的说这些,告诉我,贝格尔米尔在哪儿?” “哦,当然,洛基大人!我会亲自带你去!”老妪重新露出了笑容,“可能否顺路帮老朽砍一些柴火呢?就当做是我的报酬!” “没问题!你瞧!洛基总是那么助人为乐!”洛基爽快的答应了。 “那里有斧头,带上吧,洛基大人!”老妪用干枯的手指指向洛基的身后。 洛基想也不想的转过身,他真的看到了一把斧子,然后哼着歌走了过去,在他弯腰时,一道影子开始笼罩住洛基的全身。 然而,洛基的猫眼已经瞄到了异状,他咧嘴奸笑着,右手则攥住了斧柄,“真是令人怀念的待客之道啊!” 风声鹤唳下,一道寒光从洛基的手中射出。 紧接着便是“当”的一声。 “看来你的身手没有在漫长的囚禁生涯中退步太多啊,老哥!”老妪左手的锤子已经打掉了洛基偷偷反手掷出的匕首,那根木杖则碎裂成一地渣滓,里面隐藏的长剑和洛基手中的斧子碰撞在了一起。 老妪的身体开始变形,五官也开始扭曲,最终,一个帅气的小伙子站在了洛基的面前,他一脸坏笑,但蓝色的寒眸中却透露着些许怒意。 这正是洛基的弟弟贝格尔米尔。 “手足情深呐!这的确是我们巨人一族的打招呼方式!”洛基咯咯笑了起来。 …… 汽车飞驰在哥谭的夜色下。 “联系上蝙蝠侠了吗?”“时间之父”转头看向“新娘”间问道。 “不,正义大厅没有人。”“新娘”放下了特殊的手机,“昨天我还找过了钢骨,他今天会留在正义大厅,女超人也会在那里,除非有什么情况……” “渡鸦”忽然抽搐了一下,那剧烈的动作吓了伊莲一大跳。 “魔法!”柯拉瑞恩转头看向窗外时兴奋的嚷嚷了起来,慵懒地围住他脖子的灵兽缇缇也叫了一声。
“极其邪恶的能量!那股能量正在引导这女孩儿体内的灵魂!”拉尼娅的指尖出现了一小片星辰碎片,她将其安置在了痛苦挣扎中的“渡鸦”头顶上方,很快的,“渡鸦”似乎好受了一些,却陷入了昏迷。 “三宫……”陈宇沉吟间突然召唤出了量子魔盒,在量子皮肤包裹住他的全身时,整辆车却突然被掀翻了,与此同时,他的视野像是受到了某种静电干扰,无法准确的判断自己所处于的时间状态。 “天哪!”伊莲在颠倒的车内惊呼了一声,而“新娘”则已经撞开了门,瞬间钻了出去。 “陈!”拉尼娅的这一声呼喊让陈宇终于从怀疑之中回过神来,他伸出一根手指,在意识的触碰下,汽车瞬间分解,而一层薄薄的保护罩将所有人包裹其中。 这是最为稳妥的方式,因为陈宇不敢在受到干扰的情况下轻易挪动整个宇宙,一旦时间的连续性被破坏,他会再度改写历史,并造成无数混乱发生。 汽车零件在空中静止不动,而淡蓝色的保护罩内,众人都稳稳地站了起来。 “这就是你的力量?”“时间之父”沉吟道。 “不,这只是最微不足道的力量。”陈宇环视四周,那种干扰在减弱,而他的判断和观测也在不断的理解并修复意识中的漏洞,但这次的攻击精准有效,显然对曼哈顿博士的唯一一点瑕疵极为了解。 可来不及细想,一群黑衣人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在他们身后,一个穿着猩红色紧身衣、白色斗篷,并带着野兽头骨般头盔的魁梧男人极为张扬高傲的走在街道上,那家伙的眼睛里透射着疯狂与贪婪的红色光芒,而他的笑容宛若恶魔般恐怖病态。 “血兄弟!”“新娘”攥着特殊的手枪闷声说道,“哥谭还真是块儿鱼龙混杂的宝地!” “保护‘渡鸦’!”陈宇平静地说道,“他们是为了‘渡鸦’而来!” 血兄弟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他是血之教会的首领,而血兄弟则是首领一代代继承的称号。血之教会的起源非常古老,远在十字军东征的时代,赞迪亚的大祭司为了对抗十字军在偶然间得到了耶稣的罩袍,而那件圣物早已被邪恶腐蚀了。但大祭司毅然将其披上,率领军队击败了十字军,但他疯掉了,在战后,他将十字军的鲜血倾倒进深坑,然后沐浴其中,从而获得了强大的非人力量。 一代代的人重复着这种野蛮的仪式,直到现在,血之教会成为了三宫魔的傀儡奴仆。 但有些不对劲,因为除了袭击“渡鸦”的魔法外,那种造成干扰的力量可不是冲着那女孩儿去的。 应该不是奥丁,他不会这么快就了解我的所有底细,还有新获得的力量。 难道是路西法? “看来至少我们不用孤军奋战了!”“时间之父”背着手看向空中。 蝙蝠侠从天而降,他一脚踢飞了一名暴徒,而就在淡蓝色保护罩的前方,一道深蓝色的影子从天而降,三名血兄弟的手下被直接砸晕。 飘扬的红色披风,蓝色的紧身衣,一头黑色的短发…… 一张甜美的俏脸转了过来,女超人到了。 …… “我不可能将纳吉尔法交给你,老哥!那是阿萨神族的末日!而你成了一个懦夫!”贝格尔米尔狞笑道,“让我送你一程吧,老哥!约顿海姆也有爽歪歪的牢笼!在哪儿受刑不都是一个样!” “恐怕不可能,贝格尔米尔!”洛基根本没有丝毫恐惧,即便他现在开始落于下风,因为贝格尔米尔的剑法非常凌厉,他的速度也极快,而且他和洛基一样狡猾奸诈,那被掀翻的大锅飞溅出的浓汤甚至烫伤了洛基的胳膊和侧脸,而且那汤里有毒。 “可你没有机会了!这是我的屋子!我的地盘儿!”贝格尔米尔笑着向后退了一步,紧接着,他打了个响指,三发弩箭从不同的方位射入了洛基的胸膛之中。 洛基喷吐着血沫,然后惊讶地跪在了地上,手中的斧子也掉了下去。 贝格尔米尔走到了洛基的面前看了看眼洛基这张被毒液腐蚀了一部分的瘦长怪脸,紧接着,贝格尔米尔抬起了手中的长剑,“对不起了,老哥!旧神的时代本就消亡了!而你不如也随着那昨日的理想步入虚无吧!这是你最后的体面!” 长剑瞬间挥落。 第四十八章 触及神速力 红色的电光呼啸而至,在电光闪过的轨迹上,四个血之教会的狂热暴徒飞了出去。 “沃利!我还以为你能第一个到!”女超人将一名血之教会的教徒轻松砸晕后扭头大声笑道。” 穿着红色紧身衣的闪电侠停了下来,他有些不忿地指着女超人抗议道,“一点儿都不好笑,劳瑞尔!你和蝙蝠侠就在正义大厅!十秒钟前才通知的我!你们绝对是抵达了现场后才通知的我!” “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沃利!你找借口时的样子真的太可爱了!”女超人咯咯笑了起来,像是根本不将眼前的状况放在眼中,她控制着力道,用热视线击倒了像疯子般冲上来的一名教徒,然后冲着闪电侠眨了眨眼睛,“不过你说对了!我们就是在耍你!” “你知道吗,劳瑞尔?我想我终于知道为啥你的那些男友总是无法忍受你一周以上了,我很同情他们!”闪电侠摇头间突然在一片红色电光间消失,一名教徒扑了个空,几乎是一瞬间,那名教徒又在红色的电光下突兀地摔了个狗啃屎。 “嘿!你这就是人身攻击了!”女超人在半空中瞪视着闪电侠所在的方位,“我有说过只有琳达能忍受你那快的惊人的速度吗?从各种意义上的快!” “我们还在工作,朋友们!这不是一场荤段子比赛!”蝙蝠侠冲了过来,他看上去要更加年轻,脾气也并不暴躁,“你们可以在收拾完烂摊子后找个酒吧互相损到天亮!但不是现在!钢骨!下一步计划可以开始了!告诉火星猎人,让他渗透的时候小心点儿!现在,放点儿水,伙计们!该收尾了!” 蝙蝠侠说完后便看向陈宇所在的方位,“现在让我们看看,超防局的家伙们又给我们扔了一个什么大麻烦吧!” …… 奥丁猛然抬头,他骑在斯雷普尼尔的背上沉吟不语。在他的面前是浩瀚的星河,而星河之上则是延伸至时间长河之中的神速力墙,他们正在回归神域的路上。 “你慢下来了,奥丁!”饥渴在奥丁的身后不满的叫嚣着,他已经按捺不住了,他嗜血残暴的天性令他极为焦躁,而且他从未经历过如此小心翼翼的“狂猎”。 “洛基死了,父亲!”雷神托尔忽然哈哈大笑,“他死在约顿海姆!他被自己的同胞杀死!真他妈的可惜!应该让我用强大的雷神之锤轰碎他的小脑袋!” 奥丁却没有笑,他知道洛基并非主神,他甚至都不是阿萨神族的一员,他的死撼动不了多元宇宙,但仍旧像是波动了丝弦般的产生了一点点的涟漪,因为他仍旧拥有着一部分神波,而如今,那一部分神波开始回归源头。 洛基失败了,他没能拿到那艘强大无比的纳吉尔法战船。 不过……没关系。 奥丁总有两手准备,就像现在。 “我们继续,猎人们!”奥丁催促着天马斯雷普尼尔加速,他率领着猎手们冲破神速力墙,进入神域,但他们并没有止步于此,他们必须找到更强大的力量,控制住局面并且可以让众神低头的力量。 奥丁要冲向更高的领域,他要触及一些他从来都不想触碰的存在。 …… “是你给正义联盟发的坐标位置?”“时间之父”平静地问询一旁的“新娘”。 “不,我更倾向于是蝙蝠侠在您的车上弄了个定位装置。哥谭是他的地盘,他或许早就盯上了我们,还有‘月光石俱乐部’,人蝠就在那里,他曾加入过正义联盟。”“新娘”微笑着说道,“不管怎样,他们到的很及时,也省下了我们去找他们的时间。” 时间。 陈宇在干扰下的修复并未完成,“新娘”所说的话却给了他一点儿启发。他立刻看向闪电侠沃利·韦斯特,如今沃利正环绕着陈宇的保护罩高速狂奔着,他偶然的回了下头,却惊讶的发现陈宇居然在看着他。
沃利眨了眨眼睛,继而确定了陈宇的确可以看到高速奔跑的他。 “别担心,沃利·韦斯特。我只是需要借用一下神速力的本质来修复我的观测能力,我还需要创造一个防护立场来屏蔽超光子干扰。”陈宇在量子魔盒闪烁着蓝色的强光之际向着闪电侠伸出一根手指,在那一触之下,闪电侠立刻发现自己仿佛在静止中原地踏步,他惊恐万分。 “别停下,沃利。”陈宇借助量子魔盒快速的分析着神速力和时间之间的纽带,他看到了粒子流构成的微观世界,他也看到了沃利所拥有的红色电光本质。 那不过是时间的影子,那是宇宙规则根基的一部分。 陈宇环视左右,他知道自己甚至要比任何一个极速跑者们更接近神速力的本质,因为他可以看到在神速力尽头的那片星河之上耸立的时间宫殿,那是无尽家族父亲的领域,却也仅仅是多元宇宙间的一个投影罢了。 陈宇不再等待,他抽离了一部分红色电光,像是添加颜料般的用其浸染了量子魔盒的表面,随着变化的开始,陈宇身上的量子皮肤有一部分被红色取代。 下一个瞬间,陈宇站在了量子档案馆内,他左右看了看,终于没有了那种意识中的混乱感。 陈宇满意的点点头,在一次眨眼间,他回到了现实之中的准确时间节点。 “天哪!”沃利的速度失控了,他踉跄了几步,然后在不停闪烁的红色电光中一头栽倒并撞上了停靠在道路中央的一辆出租车上。 保护罩消失了,因为没有必要了,威胁解除。 女超人忽然在一阵疾风下出现在了陈宇的面前,她怒目而视,冷冰冰地说道,“你对沃利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他只是我触及神速力的一个通道,我令他分了神,让他失去了平衡,仅此而已。”陈宇说着令量子魔盒消失了,因为他看到在女超人的身后,正义联盟的其他成员陆续到来,血之教会已经逃走了。 那是蝙蝠侠故意让他们逃走的,钢骨在那些教徒身上藏下了纳米机器人,而火星猎人则秘密渗透到那些教徒的记忆中去寻找真相。 不过,他们低估了血兄弟,这同样也只是一次佯攻。 “我们需要谈一谈。”蝙蝠侠此时走到了超防局局长“时间之父”的面前沉声说道,“这个可以轻易戏弄闪电侠的家伙就是你想甩给我们的麻烦,对吗?” “时间之父”那黝黑的脸庞上慢慢浮现出一个阴险而又灿烂的笑容。 …… “所以……我他妈的到底杀了谁?”贝格尔米尔托着下巴弯腰审视着面前死去的五短身材的男人,男人的胸口插着三支弩箭,弩箭上还有毒药,因为男人的皮肤已经溃烂了一部分。 “就是一头肥猪!”洛基完好无损的坐在一张破桌子上摆弄着手中的匕首,他奸笑着,“伊邪那美的蠢儿子而已!别管他了!我亲爱的老弟,是时候去看看那艘战船了!” 贝格尔米尔却在直起身子间依旧看着地上的死人,“你何时动的手?你说过须佐之男还在主导着仪式,奥丁也在场,众目睽睽下……” “承认吧,老弟!”洛基笑了,“或许你是最好的水手和猎人,但你绝不是一个最奸诈的骗子!带上酒和肉,还有那柄可以劈开封印的斧子!我会在路上给你讲一讲演员的自我修养!好了,让我们走起来!除非你不想快点儿用奥丁的脑袋盛酒喝!” 贝格尔米尔夸张的给洛基鞠了一躬,像是在表达对宇宙间第一骗子的尊敬,紧接着,他拎起了斧子和装着酒肉的背包,吹着口哨和洛基一同走出了猎人小屋。 昏暗下来的屋子内,唯有火之迦具土的尸体惊惧迷茫的瞪视着上方。 第四十九章 天使的心脏 大都会。 康斯坦丁回头看了眼空寂无声的阴暗街道。 戴安娜推开了老宅的大门,这里曾经是一家医院,却在1979年被永远的废弃了,至今都没有被拆掉。 康斯坦丁似乎找到了原因,他看到了辐射超标的警告标语。 “我开始怀疑莱克斯是想让我们来这里寻求痛苦而又缓慢的死亡了。”康斯坦丁看着满是尘土和废弃物的黑暗走廊说道,“等等……这地方怎么这么眼熟?啊……想起来了,那是通过莱克斯集团大楼的密道进入的地下密室所在的房子。我就是被囚禁在这下面,还有路易斯·莱恩和吉米·奥尔森。加百列干的,他还抓住了麦泽金,撒旦的老情人。” “你都经历了什么?”布鲁斯转头看了眼康斯坦丁,“路易斯他们……” 布鲁斯没有问下去,他知道康斯坦丁说的都是他们所在宇宙的情况,基于那里已经成了恶魔的新地狱,他也没必要继续问下去了。 “总之,这里也是一家医院,在我们的世界里,这里被莱克斯用作秘密实验室,下面却是监视很多区域的监控室和牢房。”康斯坦丁边走边观察着一旁敞开的门,那些病房和医务室都空荡荡的,但墙面被黑色的污浊侵蚀的十分严重,康斯坦丁觉得还能看到一些残存的法阵轮廓。 他开始觉得那些警告标语全是扯淡,这里发生的可怕事件绝对和辐射无关。 不过,警告本身的的确确是真实的。 “莱克斯说这里曾是‘永罚军团’的监牢和食堂。”戴安娜在前方一边引路一边说道,“应该不用我说恶魔的食堂里有什么菜了吧。总之,在1979年的那场秘密战争中,‘圣临十字军’在人造天使大军的突袭下将这里的恶魔送回了地狱,但邪恶与污浊根本无法被清除。又或者‘圣临十字军’的目的根本不在于拯救这里的灵魂,总之,他们在胜利后封锁了整栋大楼,也没有几个人会蠢到走进来,因为即便过了十多年,仍旧能隔着一条街闻到这里的地狱恶臭。” “很好,我们就是那四个傻子。”康斯坦丁叼着烟哼了一声。 始终保持沉默的威洛比在康斯坦丁的身后无奈的撇撇嘴,他显然不愿意和康斯坦丁共事,他也一直都和眼前的人渣保持一定距离。 “你比我们要先来到这个世界,对吗,普林斯女士?”威洛比岔开话题,“你都经历了什么?我只是知道你被当做引发强大能量和制造一个思维空间的容器。” 神奇女侠沉默了片刻,就在威洛比认为她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戴安娜轻叹一声说道,“你们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你们很快就会看到一切的起始和过程。” 四个人接下来的路程全都在沉默中度过,他们走进了地下室,戴安娜则用莱克斯给她的钥匙打开了一扇隐藏的金属门,那扇门像是后来添上去的,因为它那银光闪闪的表面和现身的方式显然与新神的科技、魔法密不可分。 而在它周围的墙体都被仿佛强行拍在墙上的黑色剪影覆盖起来,浓重的腥臭味儿在这里达到了顶点,就仿佛这间极为宽敞的地下室和游泳池般的深坑曾经盛放着无数尸骸,而那墙上的痕迹则是地狱魔法肆虐的证明。 走进继续向下的通道,进一步的证实了康斯坦丁的猜想。因为这下面的通道粗糙不堪,还有着明显坍塌的痕迹,越向下走,黑色的纹路和在黑暗中散发着白色微光的细碎粉末越来越多。
四周的岩壁上甚至出现了诡异的结晶体,那些结晶体甚至散发着恐怖的黑色光芒,如果仔细聆听,还能听到一些细微的絮语,可就像是梦呓,没有一点儿逻辑。 这一切让康斯坦丁头皮发麻,他甚至都扔掉了烟头,他现在最想要做的应该是啃自己的指甲。 “噩梦……”威洛比同样紧锁眉头,“那些声音……就像地狱中自杀森林内的呓语。” 康斯坦丁至少知道了他还没有彻底疯掉。 “这是恶魔造成的?”布鲁斯狐疑地问道。 “不,布鲁斯。”戴安娜继续向下闷头走着,“你应该能感觉出来一些熟悉的味道。” 布鲁斯在蝙蝠头盔下环视了下四周,他沉默的思考了片刻,然后轻声说道,“那是……我的声音,那里面有我的声音。” “你还别说……”康斯坦丁惊讶的瞪大双眼,他还真听到了一些怒吼和沉闷的低语,那的确是布鲁斯的声音。 “思维空间。”威洛比和康斯坦丁同时说出了答案。 “没错,思维空间的爆炸撕裂了多元宇宙之间的壁垒,或许这是因为大天使加百列的缘故,他太强大了,即便失去了心脏,他的死亡依旧可以造成难以估量的破坏。”戴安娜的声音依旧冷冰冰地,就像是她经历的一切已经令她的情感全然丧失,她彻底麻木了,“他的死亡本可以令整个多元宇宙毁灭,但那个将我束缚其中的仪式截取了他爆炸瞬间产生的巨大能量,还有一小部分被我吸收了,这是我活下来的原因。当然,剩余的部分促成了某种变化。” “那股能量将你甩进了梦境国度?”康斯坦丁边思考边问道,“是通过梦境国度造成了多元宇宙间的一个秘密通道?” “差不多接近真相了。”戴安娜忽然停了下来,在她的前方是一望无际的结晶海洋。无边无际的结晶体构成了仿佛没有尽头的黑暗丛林,唯有一点红光像是灯塔般的闪烁着、指引着方向。 戴安娜转过身来,那张有着两处疤痕的冷傲面容上,两点寒眸依次扫过康斯坦丁和威洛比,“现在,先生们,是你们发挥作用的时候了,我们得架起一座桥梁,一座通往那颗心脏的桥梁。” “上帝啊……”康斯坦丁上前一步,他凝视着戴安娜身后不停闪烁的那个红点,“那是……加百列的心脏?” “是的,康斯坦丁。”戴安娜点了点头,“通过加百列的心脏,我们就可以抵达梦境国度的中心地带,但……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们需要做好准备,因为我们必须完成任务,将重要的伙伴和足以毁灭神明的武器带回现实。” “伙伴?武器?”康斯坦丁困惑不已,他发现戴安娜的眼中透露着无比坚定却又无比狂热的光亮。 “‘末日巡逻队’的疯狂简就在那里。”戴安娜说道,“当然,她现在已经不是简了,那六十多个人格早已在爆炸产生的异变中融合,那里只有一个人格,哈里森医生。” “这是个好消息,对吗?”康斯坦丁问道。 但戴安娜没有给他答案。 第五十章 唯一的希望 “想要一支烟吗,先生?”小丑从兜里掏出一个烟盒,他咧开恐怖的大嘴,在灿烂的笑容下用两根手指捏出了一支烟,“哦!我想你应该需要,基于我们进行了一次对您来说十分有压力的谈话,您应该放松一下!你瞧,我总是这么善解人意,对吗?” 小丑将烟塞进了面前男人的嘴里。 那个男人已经死了,他被绑在一张铁椅子上,两个眼珠子还挂在眼眶儿外面,没有被扯断的神经被小心翼翼的系在了一起,在残忍的恶趣味下,两颗眼珠子“甜蜜”的碰撞在了一起。 男人的鼻子也被切掉了,然后再次被颠倒着缝在了原本的位置上,朝上的鼻孔就像是要接住那两颗摇摇欲坠的眼珠子。 滴滴答答的黏稠血液依旧不停滴在地上,那没有了双唇和被切开两道月牙般口子的嘴里,两排染血的牙齿在小丑的摆弄下咬住了那支烟。 “棒极了!”小丑欢快的拍了拍手,像是极为欣赏自己凌虐的“玩具”,他尤其满意那露齿一笑的创意,“现在让我给您点上火!抽颗烟,解心宽!老话总是这么说!其实疯狂也可以令你找到平静,在欢笑中的平静!这难道不是非常值得期待吗?” 男人永远都不会回答了。 “我们已经得到了有用的信息,小丑,我们得走了!”杰克飘到了小丑的身后不耐烦的说道。 “别那么不礼貌,杰克!我还在招待我的客人!”小丑翻找着衣兜,努力的寻找着打火机,他脸上的表情夸张的拧巴着,最后,眉头紧锁间,他放弃了,“真抱歉,先生!我比较在意我的健康问题,所以……我不抽烟!我想您只能用这个凑活下了!” 小丑掏出了一把左轮手枪,他兴奋地狞笑着将枪口对准了那支烟,“千万别动,先生!我对我的枪法很自信,但总有马失前蹄的时候!上帝啊!我咋这么紧张!” “拜托!他已经死了!这一切有什么意义?”杰克不停的摇着头,他显然十分讨厌小丑的这些疯狂行径,他甚至无法理解小丑做这些事的意义何在。 一声枪响。 “shit!杰克!我说过要安静点儿!”小丑恼火地跺了跺脚,他攥着枪口冒烟的左轮枪转身阴郁的看向杰克,“你让这位好心的先生失去了笑容!是你吓到他了!” 杰克抱着肩膀无奈的看向别处,他似乎终于知道和一个疯子争辩只会证明他也是一个疯子的道理。 “吓到他……”小丑“扑哧”一声“嘿嘿”笑了起来,笑声愈发放肆,最后甚至笑的弯下了腰,“哦,天哪!被万圣节的南瓜头杰克吓到了!他妈的真够经典的!看他那张脸!哈哈……” 小丑稍稍抬起头,那绿色的眸子盯着椅子中那没了半张脸的男人尸体,“我错了,杰克!这太他妈的好笑了!这位神父再也说不了‘哈利路亚’了!哈哈……” “可以走了吗?”杰克快要抓狂了,他真的想离这个疯子越远越好,但他做不到,而且他也不想离开,因为就算小丑是个疯子,他至少还能和杰克说话,能看到他,一旦解除了两者互相联系的纽带,杰克便会像从前一样在世界上孤独的流浪,毕竟他没有任何归所,这是路西法的惩罚和诅咒。 “等等!”小丑哼着歌、跳着舞绕过了满是死人的刑讯室,他在污血浸染的地面上滑行,最后止步于墙壁上悬挂的耶稣像前,他夸张的向着耶稣像深鞠一躬,又画了个十字,紧接着,却将其一把扯下。 杰克看着小丑这个疯子,他不知道这家伙又在想些什么。 小丑哼唱起了《圣诞颂歌》,然后极为虔诚的双手托着耶稣像在那个缺了半个脑袋的男人面前晃动几下,他像是在瞄准,紧接着,他捡起了刚才虐待男人所用的锤子。 在欢快亵渎的歌声中,小丑将耶稣像砸进了男人的脑袋里。 “现在,他可以说,主就在他的思想之中!”小丑扔掉了锤子,在刺耳的笑声中转过身来,“他真不愧是‘金字塔’的大主教!如此虔诚!至死不渝!我相信‘圣临十字军’一定会赢得胜利……等等,我好想忘了点儿什么?”
小丑撅起了嘴,双手叉腰间,似乎真的在努力思考着。 “阿卡姆疯人院已经是我们的了,小丑!这里的神职人员都被你屠杀了!”杰克抓狂间吼道,“我们可以做正事了吗?” “啊……原来如此!”小丑恍然大悟般的打了个响指,“好的,亲爱的杰克!我们走吧!不过你需要承认,这一切都太有意思了,对吧?” 小丑走到刑讯室的门前一把将铁门拽开,就在此时,那并不牢靠的耶稣像从死人脑袋上生生砸出的窟窿里掉了下来。 小丑离开前回了下头,他的大嘴几乎咧到了耳根,“看来他失败的原因是因为他不够虔诚!您需要继续努力,先生!而我要去找新的乐子了!哦……宝贝儿!大餐总要留到最后,是吧,我可爱的伙计们!” 黑暗的走廊中,在尸横遍野的肃杀景象下,无数疯子正静静等待着小丑的命令。 阿卡姆疯人院找到了它真正的皇帝。 …… “多元宇宙危机……”蝙蝠侠在正义大厅的会议室内沉吟着。 “巴里·艾伦是对的!天哪!他或许在疯掉之前、在消失之前就是在提醒我们这些!”闪电侠沃利抓住了面罩上方的头发,他似乎十分懊恼和痛苦,“1979年,那场和‘混沌帝王’的战争……” “混沌帝王?”陈宇好奇的眨了眨眼睛。 “一场重大的危机,正义协会在那一年毁灭了,我的父亲也是在那一年和女超人一起组建了正义联盟,直到现在,正义联盟发展到了国际化。”蝙蝠侠解释道,“‘混沌帝王’是熵,是宇宙爆炸时的全部能量,他说他看到了多元宇宙的瑕疵,他希望湮灭整个多元宇宙,我们几乎毫无胜算。” “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我们是如何赢的。”女超人抱着肩膀站在蝙蝠侠的身边神情凝重的说道,“我们根本赢不了,在‘混沌帝王’面前,我们连蝼蚁都不如,任何攻击都是徒劳。但……他就那么消失了,巴里·艾伦也在那次事件中无端消失了,他在消失前说了一些被当时的我们认为是疯话的言语……” “天血在凝结,这是一场新的灾难,我看到了破碎的未来,还有……‘狂猎’。”沃利低着头复述着显然是巴里·艾伦于消失前说过的话。 陈宇明白了一部分。 1979年,毫无疑问,多元宇宙的改变就在那一年。而这个宇宙中,“混沌帝王”引发了一场巨大的危机,却又突兀的消失于无形,他的出现引发了一连串的蝴蝶效应,致使“无限地球危机”等一系列危机都没有出现,但归根结底,这都是融合宇宙诞生下的改变。 上一代闪电侠巴里·艾伦应该在神速力中窥伺到了我的坠落,他甚至窥伺到了破碎宇宙的一部分未来残影,那种撕裂和重组的力量让巴里·艾伦的意识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他的力量也失控了,最终消失在了时间之中。 “你就在巴里看到的那个未来中,对吗?”蝙蝠侠凝视着陈宇,“但你不是敌人。” “这场战争中不存在敌人,布鲁斯。”陈宇平静地说道,“这是一场信念之争,这是存在之争,这是灵魂之争。我不会放弃现有的多元宇宙,任由所有灵魂湮灭,我也不会承认一个崭新的创世纪算是完美的救赎。我要保护整个多元宇宙,将其补完,你们会帮我吗,正义联盟的各位?” 蝙蝠侠与女超人对视一眼,紧接着,布鲁斯沉声说道,“我想有时候为了自由,我们也总要付出一部分代价,而这次的代价就是……我们没得选择,因为你在说你是唯一的希望。” “或许这么说有些自大,但你说的对,布鲁斯。”陈宇笑了一下,“我的确是唯一的希望。” 第五十一章 永恒的嗜血者 “……监视者一族被他们所看到的那些‘瑕疵’与‘故事’所困扰,他们的监视器一分为二,正义与邪恶渗透进‘故事’的环境之中,巨大的栅栏将‘瑕疵’封锁其中。”尼克斯·吴谭眉飞色舞的讲述着,“没有人知道那耸立的雕像是什么,无数世纪过去,主监视者令最伟大的科技监视者达克斯·诺吾重新研习‘瑕疵’,他带回了曼卓拉克的邪恶真相,还有滋养监视者一族的天血……” 此时,餐厅的玻璃门被推开了,一个背着书包、穿着帽衫的少年走了进来,他没有继续向前走,而是站在门口不停的张望。 “这真是太令人惊奇了,尼克斯!这些都在你所看的漫画之中?”黑发女子塞斯缇斯的眼神稍稍侧过,她瞄了一眼门口那个鬼鬼祟祟的少年,嘴角却略微上扬,“我从来没看过这些内容,据我所知,也没有一本漫画详细的介绍过所谓监视者一族的内容,你是在哪本漫画中看到的这些?” “呃……”尼克斯突然愣了,他像是话在嘴边就是说不出来一般的眨了眨眼。他忽然觉得有些奇怪,因为他认为自己明明极为熟悉这些内容,这必然是他亲眼所见的才对,但他却真的回忆不起来这些内容出自那本漫画。 最诡异的是,尼克斯觉得自己脑袋里的想法不由自主的跑偏到了一个魔方上,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魔方。 “我想我们得走了,尼克斯。”塞斯缇斯忽然抓起了自己的提包,她站起身来,微笑着看向尼克斯,“想要去我家里吗?我也画了一些画,准确的说,我……画了一些漫画。哦,天哪!我有些不好意思了,但……我希望你能看一看!然后作为朋友评价一下。” 尼克斯抬起头时双眼瞪得溜圆,他看着塞斯缇斯可爱姣好的容颜一时间心脏突突狂跳。因为这还是女生第一次约他,更别提是邀请他去她的家中! “呃……我想……应该是……可以的。”尼克斯挠了挠头,然后下定决心鼓足勇气般的站起身来。 “太棒了!我想我们可以在途中买一些零食和啤酒!”塞斯缇斯高兴的扬起眉毛,她走上两步很亲昵的挽住了尼克斯的胳膊,然后拉着他去结账。 尼克斯觉得自己晕晕乎乎的,脸颊仿佛发烧般的滚烫,但他至少还记得抓起了自己的背包,可那双眼睛已经像是被勾了魂般的直视着塞斯缇斯那白皙的脖颈和侧脸,他忽然间觉得他是最幸运的男人,因为塞斯缇斯看上去美的就像女神下凡。 即便塞斯缇斯的身上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臭味儿,但尼克斯根本不在乎了,他将其归结于餐厅内油腻的食物残渣所散发出来的味道,而他甚至都没注意到他们原本落座的那张桌子上摆放的塞斯缇斯的那部分食物一口没动,就像是她根本不想吃这些东西。 …… “我们到底要去哪儿?”荣誉终于也忍不住了,他对“狂猎”的无比渴望令他无法忍受远离战场的煎熬,他已经发现他们的目的地甚至都不是神域,也不是白银之城,他们继续向上,向着那一望无际的空白、那片名为灵薄狱的遗忘之地冲去。 “你会知道的,荣誉。”奥丁目不转睛的用那只独眼注视着一望无际的空白,他现在拥有了冲入其中的力量,更别提他看见一个缝隙,一个空白之中的瑕疵。 那是复仇天使拉贵尔告诉他的,但他本不想这么做,因为触及超越他、超越天使军团并可以轻易碾碎他的无上力量简直就是找死行为。 可是现在,洛基死了,无论他做了什么,他死在了约顿海姆。 或者巨人一族无法原谅他当年与阿萨神族的结盟,而那艘灵魂战船本就是为了毁灭我而打造的,它继承了巨人一族对阿萨诸神的无尽恨意。 如今,就只能从那个无上存在手中获得新的战船了。这要比巨人族的战船更加强大,即便在那无上的存在眼中,那都是极为渺小的纳米玩具。 猎人的队伍逐渐逼近了那一点瑕疵,透过那一点瑕疵可以看到灵薄狱内部血红一片的轮廓。
奥丁有些战栗,但他咬紧牙关,他知道他必须赌这一次。 紧接着,一点黑影从灵薄狱的那个瑕疵之中慢慢渗透出来,在黑影之中,两点微光亮起。 ……卑微的蝼蚁……来乞求我给予恩典吗…… 巨大的轰鸣声直接钻入每一个猎手的意识之中,那其实根本不是声音,而是一个念头,永恒的念头。贪婪、饥饿、狂暴……那是猎食者的根源,那是邪恶的延伸与腐蚀之物,那是黑暗的一部分,那是对立之中的一个邪恶的概念。 奥丁觉得自己的大脑和整个神格都浸泡在了无尽的鲜血之中,他身后的那群猎手们则兴奋的狂笑起来。 “狂猎”找到了最强大的猎手,那个永恒的嗜血者。 曼卓拉克。 奥丁意识中翻滚的血海最终凝聚成了这个唯一的名字,唯一的意义。 …… 塞斯缇斯就这么一直挽着尼克斯的胳膊在夜色之中快速的走过街道和人群。 尼克斯傻笑着,他嘴里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他喜欢的那些漫画内容。而他根本没发现塞斯缇斯早就没有听尼克斯的唠叨,她一直都在留意那个嗅觉过于敏锐的少年。 那家伙从离开餐厅开始便一路跟随,他的跟踪技巧十分拙劣,但那名少年显然根本不在乎这些。 因为那少年有着如此傲慢自负的资本。 塞斯缇斯笑了,她想要品尝一下惨杂着魔法能量的血肉会是怎样的滋味儿,但她压抑住了自己永不可能被满足的食欲,她必须将尼克斯·吴谭这个监视者一族的后裔牢牢掌控在手中。 所以,在下一个街角,塞斯缇斯拉着尼克斯拐进了安静黑暗的巷弄。 “我们到了?”尼克斯有些期待的看着安静狭小的巷弄问道。 “不,亲爱的尼克斯。”塞斯缇斯从提包内抽出了一柄匕首,然后在身后的墙壁上快速的画着极为古老的诅咒法阵,紧接着,她又从提包内掏出了一个小瓶子,将瓶子内的鲜血涂抹在法阵之中,构成了一个牢固的束缚符文。 “呃……这是什么?即兴涂鸦?”尼克斯好奇的眨了眨眼睛。 “不,什么都不是,亲爱的。”塞斯缇斯完成了这一切后忽然用沾染着鲜血的手环住了尼克斯的脖颈,她吻了尼克斯一下,而尼克斯则感受着塞斯缇斯那冰冷的嘴唇和手指。 在一阵战栗中,尼克斯觉得抱住自己的仿佛是一具死去多时的尸体。 也就在这一刹那间,尼克斯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有着深色皮肤的女孩儿面孔。 尼克斯一个激灵下本能的推开了塞斯缇斯。 “怎么了,尼克斯?”塞斯缇斯假惺惺地问道。 “我、我不知道,我有些……困惑。”尼克斯用手按在太阳穴上,他觉得自己原本晕乎乎的脑袋正在苏醒过来,但记忆却混乱无比,他甚至看到了一些模糊的猩红轮库,那些仿佛神经纤维构成的天穹。 “好了,我们得走了。”塞斯缇斯眯缝起双眼,她惊讶于尼克斯居然能够轻易破除她那特有的催眠术,她抓住了尼克斯的手,在这小子还没有完全清醒前拉着他快步向前走去。 在两人的身后,那个穿着帽衫的少年追了过来,他跑过刻着法阵的墙壁,然后在一片火光下被囚禁在了原地。 “哦!可恶!”那少年抱怨了一声,他别无选择般的大喊一声,“沙赞!” 雷霆落下,在刺目的闪光和巨大的轰鸣声中,尼克斯惊惧交加的回了下头,但塞斯缇斯拽着尼克斯跑了起来。 “跟上我,尼克斯!”塞斯缇斯大声说道,“你不能落入那家伙的手中!” 烟尘之下,一道红色的光影终于冲破束缚飞了出来,神奇队长现身了。 第五十二章 变化 血痕不断向前延伸,永不落幕的虚假太阳将长廊内依靠着墙壁瘫坐的阿鲁克斯公爵的影子拉长,令其与那血痕重叠融合。 麦泽金攥着莉莉丝之刃缓步上前,那银色的面具反射着血腥的日光,那半张美丽的完好脸庞上沾染着凝结的血滴,她注视着阿鲁克斯公爵,像是在看一个垂暮王朝最后的时刻。 “我不是被你摧毁的,不是被莉莉姆摧毁的。”阿鲁克斯公爵捂着肚腹处可怖的巨大伤口艰难地说道,“我是被我的命运摧毁的。” “弑亲一直都是整个宇宙的主旋律,阿鲁克斯。”麦泽金低头看着垂死的恶魔公爵,看着痛苦之地曾经的主人,“从第一桩罪行开始,从失落的伊甸园开始,你可以将其看做是毁灭的一部分,这同样是该死的规则,因为新事物会替代旧事物,这是改变。毁灭会带来重生,你有了一个超越你的血脉,仅此而已。” 阿鲁克斯公爵咯咯笑了起来,“是啊……莉丝,她会成为一个伟大的君主,但欲望也会毁了她。没有什么是永恒的,这就是我从凡人那里学到的东西,恶魔也好,莉莉姆也罢,我们的同胞永远都不会理解我所做一切的意义何在,那不是拙劣的模仿,我在试图为地狱带来新的秩序,我才是做出改变的那一个!” “新秩序?”麦泽金冷哼一声,她轻蔑的上扬嘴角,没有一点儿同情的意思,“你不过是自己为自己拴上镣铐的白痴,阿鲁克斯!你妄图给地狱带来希望之光?所谓的文明只会成为你的墓碑!而愚蠢将是你的座右铭!” 阿鲁克斯公爵没有回应,他永远都不会听到麦泽金的嘲讽了,因为他已经死去,他永远的回归了虚无的怀抱。 “没想到是您在最后哀悼我的父亲。”莉丝拿着折扇款步走到了麦泽金的身后,她用猩红的眸子看着自己死去的父亲,最终走上两步,在阿鲁克斯公爵的面前低下头,“他的确带来了一些改变,玛门集团的成立也有着父亲的灵感,资本的力量……我父亲创造了一个崭新恶魔的雏形,我想即便地狱不复存在,凡人也会拥有属于自己的地狱、自己的恶魔,他们会在资本的牢笼里走向灭亡,这是我的父亲最大的功绩。” “你爱着他?”麦泽金侧目间冷冷地问道。 “当然,麦泽金大人。我深爱着我的父亲,还有我的哥哥!他们教会了我很多,包括那些人类的把戏和娱乐方式,他们也告诉了我凡人的美妙与愚蠢之处,他们让我看得更清晰,让我知道恶魔就应该站在原本的位置上。”莉丝的额头生长出三根锋利的骨角,她那猩红的眸子开始变得如同蛇眼一般,她的尖牙利齿可以轻易撕碎血肉,而她扔掉了手中的折扇,她任凭背部的尖刺撕开华丽的丝绸长裙,她高傲的昂起头,以恶魔的姿态面对着死去的父亲,“我以血宣誓,我绝不会令家族蒙羞!我会超越你,父亲!” 那头黑豹普拉克斯普从前方的阴影中缓步走出,它吐出了嘴里叼着的一颗恶魔头颅,然后昂首看向阿鲁克斯公爵的尸体。 “你会怎么做,普拉克斯普?”莉丝扭头看向那头凶狠阴险的恶魔参谋,“忠君赴死?” “我只忠于痛苦之地,莉丝大人。”黑豹普拉克斯普咧开大嘴间低垂下头颅,“这是恶魔的传统,成王败寇!” “让莉莉姆的大军进入城堡!”莉丝立刻命令道,她重新看着阿鲁克斯公爵的尸体,然后抬起一根手指,“我应该啖尽您的血肉,父亲。但我想……当你将凡人的那套规则带入地狱的时候,我们的确或多或少的改变了一些,那是文明?不,我并不这么认为,或许那是我们不曾熟悉的某种情感吧,就像那可以为我们带来欢愉的痛苦一样。所以……别了,父亲。” 魔法创造的火光瞬间吞噬了阿鲁克斯公爵的尸身。 “怜悯。”麦泽金映着火光突然轻声说道。 “什么?”莉丝好奇的扭过头。 “没什么,那不是我们需要的东西,那是一种毒药。”麦泽金的脸色慢慢阴沉下来,“就像爱,莉丝,就像你一直享受却无法理解的爱一样。”
…… “为啥我们要逃跑?”尼克斯被塞斯缇斯拽着跑进了一处公寓楼内,他想要挣脱,却发现塞斯缇斯的力量惊人,那只手如同铁箍般牢固。 “相信我,他是敌人!”塞斯缇斯头也不回的说道。 “不!那是神奇队长!他是超级英雄!”尼克斯惊讶地说道,“我还有他的签名!他很友善……” “世界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尼克斯!”塞斯缇斯边跑边说道,“谎言充斥其中!就像这些所谓英雄那可笑的紧身外套!那都是用来伪装的面具!” “你到底在说什么,塞斯缇斯?”尼克斯的大脑无比混乱,在混乱之中,那颗闪烁着微弱光芒的魔方却愈发清晰,“你到底是谁?你刚才、刚才用了魔法,对吗?” “她是一个jinenmok!”公寓的窗户在前方被震碎了,一道红影冲了进来,神奇队长魁梧健硕的身躯挡住了去路,他胸口闪电的标记亮着金色的光芒,“她是一个无形的怪物!一个初生宇宙的残骸!离开她,尼克斯·吴谭!她会毁了你的!” 在神奇队长的大声喊喝下,尼克斯的脑海中激荡起一段似乎毫无意义的音符,那种诡异的震动频率令他再一次看到了那个深色皮肤的女孩儿。 “薇娅……”尼克斯痛苦的呢喃着,“薇娅·德尔……” “可恶!”塞斯缇斯皱了皱眉,但她并不害怕,因为神奇队长根本杀不死她,她左右看了看,然后喊道,“别他妈的在暗处继续躲着了!你们这群该死的莉莉姆难道要失去我们重要的筹码吗?” 神奇队长愣了一下,他本能的回头间,正看到一根长枪于黑暗中无声的刺向自己。 那持枪之人则是一个穿着破烂斗篷的面容极其苍白的恐怖怪物,在那长着尖牙利齿的怪物身后,还有三个怪物从一旁的屋子内钻了出来。 很快的,整栋楼都沸腾起来。 塞斯缇斯将尼克斯带入了莉莉姆的一个藏身据点内。 而就在神奇队长被三名莉莉姆打翻在地时,尼克斯突然凭着一股怪力挣脱了塞斯缇斯的束缚,他痛苦的抓着自己的脑袋,然后跪倒在地。 “shit!”塞斯缇斯此时的面孔变得狰狞无比,她的大嘴裂到了耳根,尖牙利齿下,恶心的长舌头伸出唇外,她的双眼没有了瞳仁,而身上那苍白的肌肤快速腐烂般的出现了一道道伤口,被她吃掉的骨头残渣、肢体和头发、器官都从伤口处暴露出来。 但尼克斯并没有看到塞斯缇斯骇异的样子,他的双眼迸射出苍白的光芒,他的脚下则升腾起一片虚无缥缈的光焰,他意识中的那个魔方越来越近,而那个深色皮肤的女孩儿名字不停的回荡着。 “你必须接受惩罚,尼克斯·吴谭……” “这是你的错误!多元宇宙的灾厄是你玩忽职守的证明!” “我们要永远的放逐你,尼克斯·吴谭!你将不再是我们的一员!你将以凡人的血肉生命度过短暂的一生!” “不……”尼克斯痛苦的呻吟着,他不知道这些声音来自哪里,他看着意识中的魔方在快速旋转着,像是在拼凑着什么。 而尼克斯所不知道的是,那魔方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那诡异的造物散发着纯白的光芒,它在自动拼合着每一面。 “阻止他……塞斯缇斯!”一名莉莉姆声音沙哑的喊道。 塞斯缇斯的额头见汗,她知道尼克斯正在产生某种变化,他像是快要找回了过去。但塞斯缇斯不会让他如愿的,他还不能成为原本的那个自己,他还不能拿回属于监视者一族的力量。 jinenmok向着尼克斯伸出利爪,她的左手触碰到魔方边缘的瞬间就被炸飞了,但她的右手抓住了尼克斯的肩膀,古老的咒语用早已无人知晓的语言诉说出来,塞斯缇斯在头发飞散间发动了一个传送魔法,紧接着,两个人在巨大的闪光中消失了。 第五十三章 纳吉尔法 “你不想告诉我们你真正的计划。”蝙蝠侠在正义大厅内说道。 “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只需要知道我要扬帆起航,但敌人会接踵而至,我们需要将敌人引开,令我所在的那艘船得以顺利驶向我想要去的地方。”陈宇解释道,“而那些敌人有一些是神明,有一些是比神明还要强大的存在,或许还有你们原本面对的那些敌人,这取决于‘狂猎’可以让多少人靠向奥丁那一边。” “这太困难了!这个任务不亚于和‘混沌帝王’开战!”女超人面色凝重的抱着肩膀说道,“或许要比那更加糟糕,如今正义联盟和这个宇宙间的不少文明有过接触,但这些远远不够。” “多元宇宙的联军呢?”闪电侠沃利忽然说道,“奇迹女士是新神,她来自新创世星,她应该知道该如何突破多元宇宙的屏障来召集……呃,其他平行现实的我们?巴里曾经去过其他的平行世界,你的父亲也去过,布鲁斯。这次的危机和‘混沌帝王’那一次一样,只不过那一次是正义协会的前辈们实现了这个目标,这一次该我们了。” 这个宇宙中融合了地球-11那个性转宇宙的一部分,就像女超人劳瑞尔,这里的卡-艾尔、原本的超人成为了超级少侠,原本的奇迹先生在这里也成为了奇迹女士,而大芭达则成为了大巴德。 至于布鲁斯,他的蝙蝠侠衣钵继承自他的父亲托马斯·韦恩,托马斯则是在他的妻子玛莎被枪杀后成为了初代蝙蝠侠,他和初代闪电侠杰森·加里克、命运博士、绿灯侠阿兰·斯科特组建了正义协会,然后死于1979年的那场“混沌帝王”引发的危机之中。 “我不能参与进来,必须由你们来开启通往多元宇宙大门的钥匙,我的触碰会影响到多元宇宙命运的走向,敌人也清楚这一点。”陈宇没有提及路西法的名字,“在补完整个多元宇宙前,我都不会触碰时间线,也不会任意调整频率跳脱到其它的平行现实,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希望你们来帮我挡住敌人,我希望多元宇宙的命运掌握在你们的手中。” “嘿!伙计们!神奇队长发来了一个消息!”神谕芭芭拉·戈登忽然在大屏幕上出现,她似乎没有经历过《致命玩笑》的悲惨事件,她十分健康,但她还是成为了神谕,在了望塔负责情报和监视。芭芭拉推了推眼镜,然后看向布鲁斯,“你们得去一趟大都会,神奇队长遇到了大麻烦,他似乎在寻找一个人,那是‘永恒之岩’的老法师沙赞给他的任务,但他失败了,目标被一个怪物带走了!” “永恒之岩”位于时间和空间之外,介于天堂与地狱之间,它是现实与可能性的边境,也是其中一处魔法之源。老巫师沙赞就是“永恒之岩”内时间星海了望塔的守护者,是他征召了比利·巴特森,令其成为神奇队长,并赋予了神奇队长六神的力量。 “他在找什么?”蝙蝠侠看着大屏幕问道。 “我不知道,一个黑人少年……等等,我把找到的图片发给你们……好了!”芭芭拉很快将监控设备拍下的模糊影像发到了大屏幕上,那是个穿着帽衫的黑人少年,他背着一个书包从漫画店走出来。 “我好像看到过他!”柯拉瑞恩忽然爬上了会议桌,他站在桌子上忽略正义联盟成员的吃惊神情,他迫不及待用淡蓝色的手指指着屏幕兴奋的说道,“那是那个漫画中的人!对吗,先生?” “喔!真的是他!”伊莲也来了精神,她现在也无比吃惊,因为没想到漫画中的人物会真的出现在现实之中。 “漫画?先生,你到隐藏了多少秘密?”蝙蝠侠转头看向陈宇,“先不说其它的,这个孩子是谁?” “我要找的船长。”陈宇目不转睛的看着屏幕上的那个黑人少年,他终于确定了这个少年就在这个地球上。 “他已经成了一个血肉之躯。”拉尼娅皱起眉头,“他被剥夺了属于他的力量。”
“拜托!他到底是谁?”沃利有些不耐烦的摊了摊手。 “监视者。”陈宇说话间回过头来,他知道这里面有一股外力在阻挡他们的见面,“而我们要找到他,必须找到他。” …… “或许我们应该将那‘月光匕首’交给戴安娜,她是半神,她现在还有加百列的力量,或许她可以轻易的使用那破玩意儿,继而直接进入梦境国度。”康斯坦丁一边勾勒着卡巴拉生命树的图案,一边抱怨道,“那东西可是能轻易划开时空的屏障,甚至能够直接去往神域。” “无尽家族的地盘不行,康斯坦丁。”威洛比一边在岩壁上绘制着献祭灵魂的邪恶法阵轮廓,一边解释道,“最近的地方也是仙境,但我们没有万界之路的钥匙,我和泰坦妮亚女王的关系也不咋地,估计你也是一路货色,我说的对吗,康斯坦丁?” 康斯坦丁叼着烟耸耸肩,“我没见过她,或许她会对我一见钟情!” “如果你不再继续唠叨,或许你们就能快一些完工。”布鲁斯站在康斯坦丁的身后阴沉着脸说道。 “外行人请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康斯坦丁完成了最后的勾勒,他直起身子欣赏着自己的作品间扭头笑道,“难道你也想玩儿魔法了,伟大的蝙蝠侠?我可以教你,一小时五千美元,童叟无欺……你们听到什么动静了吗?” 戴安娜在康斯坦丁说话的前一秒就向着来时的路飞身跃了出去,蝙蝠侠紧随其后。 “我不想说什么丧气话,但我们真得快点儿了,威洛比老伙计!”康斯坦丁吐掉了烟头,他松开领带,然后搓了搓手,“让我们赶紧他妈的完成最后的调试工作!” 不远处,枪声响起。 …… 冰原之上,寒风呼啸。 洛基双手叉腰望着一望无际的白色荒原,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你早就调了包?你算准了须佐之男会来?”贝格尔米尔扛着斧子狐疑地看着自己那奸诈的老哥。 “我发出的邀请,老弟!”洛基欢快的说道,“无窗之屋的那个老妖婆伊邪那美多疑而谨慎!‘狂猎’奏响时就开始犹豫不决!我让她下定了决心!我的分身则趁着火之迦具土沉浸于美色中的时候顺利弄晕了他!哦,我真的太喜欢戏弄他们这群白痴神明了!他们总是那么配合!” 贝格尔米尔也咯咯笑了起来,“我也挺喜欢砍他们的脖子!躲开点儿,老哥!我要劈开深渊了!” 洛基蹦蹦跳跳的离开了原地,他站在贝格尔米尔身后看着他双手举起了手中的斧子,紧接着,斧子重重落在积雪覆盖的冰原之上。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紧接着,地面震颤起来,不一会儿,似乎整个约顿海姆都裂成了两半儿,火光升腾而起,灼热的气流与烟尘令冰原融化,而那火光映红了天际。 “你要的船来了!”贝格尔米尔攥着斧子仰起头来。 洛基也邪笑起来。 两个快要耸立到天穹的巨人从裂缝中钻了出来,他们穿戴着鱼鳞般的甲胄,蓬乱的长发下,双眼喷射着怒焰,而他们的四条手臂稳稳地托着一艘黯淡无光的巨型战船,战船的表面是层层叠叠的死人指甲,那些指甲上蠕动着一些诡异的光影。 那是死人的灵魂。 传说中,当人死去时,一部分灵魂会寄宿在指甲上,而这些蕴藏着部分死人灵魂的指甲打造了这艘名为纳吉尔法的战船。 “它真是太美了!”洛基感叹道。 “是的,老哥!”贝格尔米尔笑道,“现在,我们可以去杀奥丁了吗?” “哦,是的,老弟!”洛基兴奋的搓着手,“我们会将奥丁挫骨扬灰!” 第五十四章 曼卓拉克 灵薄狱内就像是一座永无边界的垃圾堆,这里堆满了多元宇宙间被遗忘的东西。 星球的残骸,城市的遗迹,古老的兵器,未来时代的先进武器,巨大的飞船,奇特的装备…… 奥丁行走其中,他觉得自己遗忘了一些东西,但他又找回了自己的记忆。复仇天使拉贵尔所赋予的力量将奥丁的本源牢牢束缚着,这让他可以不受到灵薄狱的影响,否则就算是神明也会在灵薄狱逐渐迷失,最终成为那些废弃物中的一员,永恒的被困于此处。 “那边的城堡怎么那么眼熟?”雷神托尔瞪着牛眼看向远处耸立的一处宫殿,他想了一会儿,但那本就没什么智慧的脑子已经失去了过往的记忆。他可没有受到复仇天使拉贵尔的赐福,他开始在灵薄狱失去自己的记忆了。 但奥丁却记得,他有些感慨的看着耸立在垃圾堆之上的阿斯加德残骸,那是第二世界的遗迹,旧神神域的一部分。曾经的金宫就耸立在那里,它歪斜着,像是一座潦倒的墓碑,在它后面则是更多旧神的墓冢。 一切都被遗忘了,但它们还在灵薄狱等待着。 “就快了……”奥丁看着第二世界的残骸喃喃说道,“我会将你们带回,我将重建整个神域。我会让原本的阿斯加德合二为一,将那群新神小鬼们压在下面,让他们看到什么才是神明应有的荣耀!” 奥丁说着加快了脚步,他的步伐坚定有利,他也找到了他要去的方向。因为曼卓拉克手下的那群吸血鬼般的黑影在垃圾堆中不断闪现,它们在为奥丁指路,引着“狂猎”的猎手们走进监视者一族所在的领域。 那四个猎手如今变得高大起来,他们双眼迸射着猩红的光芒,他们的牙缝和唇边都流淌着饥饿难耐的口水,他们要比奥丁更加兴奋,因为他们所要面对的是整个多元宇宙间的极恶凝聚物,那是永不满足的嗜血恶魔,一个深深的恶意产物,这是猎手们的榜样,永恒的杀戮诗篇。 终于,一扇立柱支撑的拱门出现在了猎手们的前方,那扇门的后面一无所有,但这都是假象,或者说,这是连神明都无法理解其全部意义的高维度通道。 但奥丁铁了心的要走进去,他必须走进去,自从来到灵薄狱,他便没有了退路,因为曼卓拉克不喜欢背叛和临阵脱逃,况且“狂猎”的猎手们还在虎视眈眈,他们会撕碎奥丁,这一次,没有任何存在可以拯救奥丁了,失败就意味着他将永远在灵薄狱内如丧家犬般的徘徊。 奥丁咬紧牙关,他攥紧了藏匿着“永恒之枪”冈格尼尔的木仗,然后义无反顾的走进了那扇门。 空间瞬间被撕裂成无数模糊的剪影切片,那些剪影都彼此重叠着,间隔难以界定。而奥丁就在其中的一个切片上,他抬头看到的是如同多米诺骨牌般无限延伸的一张张平面,随着走动,那些平面的排列开始变得复杂起来,奥丁每一次钻出平面都会进入另一个平面之中,他像是顶开盒子的小白鼠,在一个根本无法理解的二维迷宫内乱闯。 在迷宫之上,则是破碎的天穹和无数猩红血管般的脉络。 还有一只眼睛,巨大的眼睛。 ……我们曾是完美……完美既是我们……我们曾是无限……形象皆是累赘……直到瑕疵出现……直到第一次进入瑕疵…… 巨大的轰鸣声在奥丁的脑海中炸响,他继续咬着牙,因为他觉得自己无法承载如此浩瀚的力量,那一个微不足道的念头就可以将他这个神明摧毁。
……我们看到了故事……各种各样的故事……它们在瑕疵内蔓延滋长……而那些微生物也在不停的繁衍生息……那一点点的瑕疵甚至开始分裂……更多的瑕疵出现了……它们扩散着……似乎要将完美取代…… 奥丁终于撑不住了,他手中的木杖碎裂,冈格尼尔长枪暴露出来,但它如今的模样就像是扭曲的面条。奥丁身上的斗篷甚至燃烧着烈焰,但那只是形似烈焰的东西,它们在删除奥丁的存在。 奥丁痛苦的嚎叫起来,他的眼窝内涌出鲜血,他的嘴里也渗出血沫,他的每一寸血管都沸腾着,那种诡异的刺痛又像是无数针管扎进了他的每一寸肌肤之中。 ……我们害怕了……我们将一部分留在了瑕疵之中……我们封锁了瑕疵……但那次接触仍旧改变了我们……我们不再完美……我们分裂出了无数个体……而第一个则是达克斯·诺吾……我们令其再次进入瑕疵……而他带回了真相……我们才是瑕疵……我们以多元宇宙的生命为食……我们在破坏那些故事…… 奥丁的身体被撕碎了,他看到雷神托尔已经成了飞散进重叠空间内的血沫,而“狂猎”召唤出的那四个猎手则变得无比巨大,他们像是已经适应了空间的规则,他们成为了更高维度的存在,他们那黑暗的身躯上甚至长着恐怖的翅膀,还有尖牙与血红的眼睛。 ……无人接受真相……因为我们恐惧着不完美所带来的创伤和毁灭……这是一个预言……预言了完美的末日……我们将达克斯·诺吾封印……我们将其冠以黑暗监视者的蔑称……但真相是他曾保护了我们……他是唯一一个可以令我们再度完美的存在…… 奥丁觉得自己正在飞升,他像是被某种存在用无形的巨手抓了起来,但他看不见自己的身子,他只剩下了思想,他在无数纸页之上,他被强行拽入了更高维度的空间之中,他被截取出一部分,他在那无比强大的力量操控和干预下勉强理解着如今所见的一切。 一张黑暗中枯瘦的巨脸上,那恐怖的血腥双眸凝视着奥丁的意识,它那并非血肉塑造的身躯就像是一颗颗装填着鲜血的星球,在那巨人之下,则是星云图景般的灵薄狱切片,还有错综复杂林立在重叠空间内的无数城市废墟。 ……现在……他回来了……当虚无之海普拉莱雅涌入多元宇宙之际……达克斯·诺吾从虚无归来……随他而来的还有那无尽的恶意……瑕疵内曲折故事的凝聚物……完美身上永恒的伤口内涌出的黑暗污血……曼卓拉克……他在末日中归来……即便他的宿敌永远都不会苏醒了……那永恒的雕像失去了主导的力量……而曼卓拉克令所有族人重新归于完美……还差一步…… 那巨人露出如崇山峻岭般尖利的牙齿,它狞笑着。 ……记住……渺小的微生物……并非你想要利用我……奥丁……是我在利用你……现在……我会给你我的舰队……去吧……为我来带毁灭……去吧……将永恒的黑暗带给我…… 曼卓拉克张开了和他融为一体的黑暗斗篷,那就像是遮蔽了所有宇宙的巨大翅膀。 ……我会饮尽一切生命……去吧……我的奴仆们……曼卓拉克饿了…… 第五十六章 命运花园 路西法在进入命运花园的那一刻便失去了身上的衣物,他仿佛初生时期一般光洁神圣,那双随着他的改变而重新变得纯白的羽翼收拢在他的身后。 那个名叫陈宇的孩子一直都不知道,当这场交易开始之际,当“源头”被连接到他的身上之际,当他第二次坠落得到了曼哈顿博士的力量之际,他已经带来了一丝改变,就连路西法的命运都被牵连其中,他也因此甩脱了撒旦的形象,但他仍旧不是曾经的萨麦尔,他只是路西法,一个上帝的叛逆之子。 但他的心脏和那个孩子一同跳动,这是上帝的把戏,而路西法一直都知道。 所以,他才需要计划,他要谨慎行事。 命运的花园总在变化,那些迷宫就是选择和可能性本身,无论是谁,想要抵达命运花园的中心,都需要做出一步一步的选择,但只要走错一步,你就会迷失在命运的迷宫之中。 路西法无须这么麻烦,他已经来过无数次了,他知道关于自己的所有可能性,他也知道所有的可能性都会将他带入命运花园的中心,因为命运不敢违抗路西法的意志,因为那无比坚定的意志源出于上帝。 路西法转过了两个弯,他看到迷宫的砖墙变成了修建整齐的灌木丛,紧接着,它们又变成了森林,随着前行,森林很快变成了不规整的金属墙壁,再变成冰雕与巨大的鱼骨。 不停改变的迷宫上方唯一永恒不变的是濒死的红太阳,那就像是万物最终的末日当空,那是唯一的常量。 最终,路西法抵达了花园内的十字路口,一边是古文明的遗迹,一边是森林的黑暗轮廓,一边是荒芜的沙漠,一边是无数星辰的墓园。 “路西法·晨星……”命运现身了,他披着斗篷,将全身笼罩其中,他高大魁梧,双眼隐没在兜帽的阴影下,仿佛饱经风霜的苍白面容棱角分明。命运捧着他的父亲时间赐予他的《灵魂之书》,那承载着时间的部分力量,而书脊上粗重的锁链连接在命运的手腕上,它们锁住了那本书,也锁住了命运,它们皆是彼此的囚徒。 “别来无恙,命运!”路西法迈步走到命运的面前,他内敛的微笑着,“或许这句客套话对你来说有些奇怪,但我知道,命运也并非一成不变的,即便你看上去还是那个样子,即便你对自己的职责也没有任何抵触和迷茫。天哪……你就像是我的哥哥米迦勒。” “你来这里不是为了讥讽我,也不是来串门的,路西法。”无尽家族的长子命运淡淡地说道,“你来到这里是为了确认你接下来的计划有没有失败的可能。” “对我们来说,这都是废话,对吗?”路西法轻哼一声,他傲慢地背过手,然后用金色的双眸盯着命运,“你出现在这里就意味着你一定知道我会到来,你看到了,那么……接下来你又能看到什么呢?被我打倒在地上,由我亲自来翻看《灵魂之书》?还是乖乖地为我展现《灵魂之书》出现的未来?你瞧,我给了命运两个选择!” 命运没有害怕,即便他知道路西法真的可以毁了他,但毁掉命运毫无意义,因为一切都将记录在《灵魂之书》上。即便无尽家族的命运不在了,过去、现在与未来的走向也仍旧会发展、变化。 “你知道无尽家族的意义,路西法。”命运稍稍抬起头,一只阴沉空洞的眼睛注视着路西法,“我们不过是被生命所定义的某种概念而已,不是我们在主宰生命,而是生命主宰着我们。即便梦消失了,所有人还是会做梦,即便欲望消失了,人们还是会追逐着一个又一个的令他们沉迷的事物。即便死亡消失了,万物依旧皆有终焉。杀死我毫无意义,我记录的是故事,而故事的撰写者是那些生命,你毁不掉命运本身,路西法,上帝也做不到。” “但他可以拨动丝线。”路西法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全知全能,他可以篡改那些故事,令那些故事按照他的规则和大纲来进行下去。命运并没有握在每一个人的手中,你只是一个傀儡,就像我一样,但我不想继续被拉扯着摇摆了,我要剪断自己身上的丝线!命运,给我看《灵魂之书》上的内容!你知道我不是无能狂吠!你知道我可以做出怎样的事情!” 命运沉默了片刻,紧接着,他点了点头,然后将捧着的《灵魂之书》从中间翻开。 路西法凑了过去,他看向那泛黄的书页。 “你也在拨动丝线,路西法,当你将那个孩子拽入这个多元宇宙的时刻,你便给自己拴上了锁链。事物皆有两面性,并非你藏匿于他之中,也并非他与你对立。”命运空洞的说道,“我想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但至少一点你说对了,路西法。他是毁灭,终极的毁灭,而毁灭对应着……创造。我想,他同样知道这一点,因为他已经找到了存在的意义。” 路西法没有吭声,他只是在沉默中翻看着《灵魂之书》的每一张书页,他面色凝重、阴郁,他知道自己如履薄冰,但谁都是如此,无论是上帝,还是那个名为陈宇的孩子。 路西法开启了这个游戏,现在,没有人可以中途弃权,狂暴的列车已经出发,要么跳车而亡,要么去见证终点。 …… 地狱之中,麦泽金和莉丝在痛苦之地密谋,她们讨论着下一个可以结盟的是哪一个公爵,又如何做到快速的渗透到“初堕者”在人间的恶魔大军之中去将其瓦解。 她们知道,时间不多了。 …… 残破的地球废土之上,“初堕者”与天堂大军的战争走向了拉锯战。由于大天使米迦勒的退出,天使大军的实力锐减,而地狱大军依靠着数量优势居然制衡住了天使大军的一次次冲锋。 然而每一个天使的死亡都会令多元宇宙产生一次震颤,多元宇宙间的灵魂们会在噩梦中醒来,他们惊恐万分的发现,他们似乎失去了什么。 希望退潮般的消失。 ……
灵薄狱的边缘涌现了一抹黑暗,在黑暗的裹挟中是数以千计的吸血鬼大军,那是曼卓拉克的分身,那是无数被腐化转变的生命残骸,它们冲出了灵薄狱上被陈宇坠落时所撕裂的那道瑕疵,它们在奥丁与“狂猎”的猎手引领下冲向神域,而在多元宇宙之内,随之而来的是曼卓拉克塞进盛放着残存多元宇宙的万天仪内的无数监视者舰船,那些监视者一族的纳米科技玩具,如今对于所有星球来说则是恐怖的战争机器,它们在婴儿宇宙和所剩无几的天血驱动下逼近所有已知的文明。 奥丁的目的得逞了,他利用这一次重新出现的“狂猎”妄图再现第二世界的辉煌。 他拥有了一整支军队,他拥有了复仇天使拉贵尔的支持,而他现在需要让众神低头。 …… 无窗之屋的伊邪那美如泥塑般向着自己的儿子须佐之男伸出一根手指。 须佐之男点头应允,他知道了自己母亲的打算,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做,他将会利用无窗之屋的一部分灵魂开始新的祭典仪式,他需要去讨好一个狂人,一个被莉莉姆族人放逐的狂人,一个聪明绝顶,却又傲慢自负的混蛋。 那是麦泽金曾经的丈夫,一个伟大的科学家,一个疯子。 伪装成火之迦具土的洛基分身将一切看在眼里,他低头间窃笑着,但他不露声色,因为他要篡夺须佐之男最后的成果。 而在那之后,伊邪那美将失去她的另一个儿子。 …… 伊莲·布洛克,这个米迦勒的女儿有些忧郁,她听到了陈宇讲述的那些可怕的事件,她一点儿也不愚蠢,她知道自己被卷入了怎样巨大的麻烦之中,她很矛盾,因为她不想参与其中,她只想过普通人的生活。 但伊莲知道,从她张开翅膀飞上天空的那一刻起,她就回不到过去了。 而现在,伊莲还知道了自己的父母和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她也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她像是无根之草,她迷茫不已。 伊莲也并不知道她的手中握着至关重要的东西。 她是最重要的变数。 …… 尼克斯·吴谭被那名jinenmok召唤到了一个黑暗之地,在那里等待着她们的并非莉莉姆一族的成员,而是另一个人,他甚至都不属于尼克斯目前所在的平行宇宙之中,他来自另一个宇宙,他的全息投影尽显掌控一切的狡诈与沉稳。 如今,那颗光头抬了起来,阴险诡异的笑容爬上脸庞。 …… 米迦勒离开了天堂,他眼含泪水,他痛苦不已,他在听到上帝之声的那一刻起便心灰意冷,但他还没有失去希望,他终于改变了,他下定了决心,他要找到他的女儿。 最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将在结局前再度死去,而这一次,将是永别。 …… 陈宇走进了莉莉姆一族的大本营,他看着在昏黄灯光下的楼道间不怀好意打量他的每一个丑陋的怪物,他还在构想着未来……不,他其实没有过多考虑,这是最大的改变。 因为无论是曼哈顿博士,还是黎明之子的话语都让他找到了新的武器,他不再去触碰过多的可能性,他释怀了,他甚至开始理解常人的感情,他同样也坠入爱河,他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是的,他成为了将一切串联起来的那条命运丝线,他将所有可能性交给了多元宇宙。 陈宇在修复那些瑕疵,他要填补那些漏洞,他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他甘愿成为那个“受猎之神”,那个终将被献祭、被杀死的“受猎之神”。 但当他死亡的那一刻,被毁灭的将迎来重生。 …… 路西法阖上了《灵魂之书》。 “这不是全部。”路西法说道。 “是的,因为他得到了《可能性之书》,那一部分命运攥在他的手中。”命运平静地说道,“将那本书给他的正是你,路西法。” 路西法突然伸手攥住了命运的脖子,他的脸上稍显愠怒,他金色的双眸迸射着寒光,“啊……原来如此,我以为你不会干涉命运!你食言了,你理应被‘第一环议会’毁掉!你让我误以为那会是一样绝佳的武器,真是不错的把戏!” 命运无动于衷的看着路西法,他没有求饶,也没有狡辩,他只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我不会在今天死去。”命运忽然说道。 “别来这套,命运!用一个预言来锁定我的动作?还是说这是一个激将法?”路西法撇了撇嘴,他再次笑了,然后松开了手,“你要比我的那些兄弟们难缠的多,命运!而我现在才发现你同样也是个赌徒!不过你会毁灭的!我希望你已经看见了那个结局……” 路西法说话间慢慢倒退进了突然燃起的一片烈焰之中,在烈焰之后是深邃的黑暗,最后,那黑暗中只剩下了两颗金色的眼眸。 当火焰消失之际,死亡到来了。 死亡穿着黑色的砍袖t恤,她双手插兜,白皙的脸庞上难得没有一丝笑意,她十分严肃的看着命运,她像是知道了什么。 “路西法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死亡悲哀的说道,“他可以毁了任何存在。” “也不一定,他动不了你分毫。”命运幽幽地说道。 “但他也不属于我。”死亡耸耸肩。 “我想……你要带走我了,对吗?”命运依旧平静地问道。 “还不到时候,你应该看到了,哥哥。”死亡轻叹一声,“父亲想见你一面,或许那关乎着下一个命运的诞生。” 命运的表情第一次有了些许的变化,他居然露出了淡淡的笑容,紧接着,他点点头,“很好,我们走吧,妹妹,我也很久没有见到父亲了。” 第五十七章 宙斯的抉择 奥林匹斯众神之父宙斯伫立于斯泰法尼峰顶良久,他面色凝重的俯瞰着云海之下的多元宇宙,他知道他必须做出选择,而这将是一个艰难的决定,因为旧神的力量在衰颓,曾经的第二世界也分崩离析,他们这些残存的神明因凡人而再度兴起,他们的命运也被束缚在那些凡人的手中。 仿佛这一切都是“源头”刻意为之的做法,当他创造亚当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将旧神和第二世界彻底抛弃。洛基挑起了那次战争,那本以为将是诸神黄昏的战争摧毁了第二世界,但奥丁引领着众神力挽狂澜,因为他,残存的神明才能在废墟和地下世界中苟延残喘,然后在凡人纪元开始的那一刻,也是奥丁点燃了信仰的火种。 这是一个陷阱,“源头”将众神和凡人紧密连接,信仰维系着诸神的力量,一旦被凡人抛弃,众神将沦落为连凡人都不如的行尸走肉。 如今,奥丁在力挽狂澜。 宙斯看得出来,“狂猎”不过是一个被利用的绝佳契机,因为那是维持宇宙平衡的规则,在规则之下,奥丁获得了强大的助力,他的猎手将无法被杀死,他们会一次次的重生,一次次的发起血腥杀戮。 奥丁得到不仅如此,宙斯看到了奥丁冲进了灵薄狱,他在那里得到了更加强大却无比黑暗的力量,那股力量甚至凌驾于众神之上。多元宇宙间也出现了无数巨大的舰船,它们锁定了那些凡人的文明。 这不单单是对凡人的恐吓和最后通牒,这同样是针对众神的恐吓和威胁。因为一旦那些凡人被屠杀殆尽,众神也将失去信仰所带来的力量。 宙斯当然知道奥丁为何要这么做,他在逼迫所有神明向他低头,他要发起一次全面战争,他希望斩断信仰的枷锁,重新掌控自己的命运。 如果奥丁能够成功的话……不错,第二世界将会归来,他们甚至可以掠夺凡人的那些灵魂来建立一个庞大的充电站,他们将找到令神域复兴的永恒能源。 但……如果失败了呢? 真正的诸神黄昏即将到来,第二世界的影子,他们这些乞丐般的老东西们会被彻底碾碎。或许就连那些在原本的第二世界残骸上诞生的新神们也会失去他们的第四世界。 一部分众神甚至会被镶嵌在起源墙上,去守卫“源头”的秘密。 宙斯有些不寒而栗,正是这种矛盾令他难以抉择,但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奥丁所率领的“狂猎”大军已经逼近了神域。 宙斯再次看向多元宇宙,他看向自己的那个半神女儿戴安娜,那个天堂岛亚马逊族的公主,那个用一千二百多年前被男人杀死的女人灵魂所创造出来的泥人,她拥有奥林匹斯众神的赐福,她是宙斯尝试着扩大信仰的傀儡,她被派去人类的世界,她成为了英雄,而这一切都为奥林匹斯众神带来了好处,是戴安娜令奥林匹斯众神没有失去全部的荣光。 如果站在人类那一边,如果戴安娜能够引领人类走向胜利,那么奥林匹斯众神将会获得不输于天堂的信众,一切都将继续欣欣向荣。众神可以欺骗自己依旧凌驾于凡人之上,只要凡人生生不息,信仰之火就不会断绝。 可是一旦戴安娜失败…… “你必须做出选择,父王。”战神阿瑞斯抓着他的头盔、穿戴着一身战甲出现在了宙斯的背后,他那总是乖戾阴险的面容上带着无法抑制的狂热笑容,他的双眼正迸射着最为璀璨的红光。 多元宇宙的危机令阿瑞斯无比兴奋,他的力量得到了增强,而那一直野心勃勃的内心早已蠢蠢欲动。 宙斯知道阿瑞斯一直都在煽动奥林匹斯众神加入“狂猎”,但他还没有狂妄自大到直接忤逆宙斯的意愿。 “你认为加入奥丁一方是最好的办法?”宙斯稍稍侧目间沉声问道。 “据我所知,奥丁得到了复仇天使拉贵尔的赐福,他有天堂撑腰,而天堂之上可是上帝,父王。”阿瑞斯看着一头银发的奥丁,“我们没有理由拒绝这样的邀请,我们也没有理由继续为了得到凡人的那点儿信仰而对他们百般妥协!是时候让我们回到曾经的辉煌了!”
“如果奥丁赢了,他将会成为众神之王。”宙斯平静地说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当然!他曾经就是众神之王!他的野心不会因为一时的挫败而丧失殆尽!他城府极深,他一直窝在金宫的废墟间等待时机!”战神阿瑞斯冷笑道,“他卑躬屈膝,他为了第二世界的复兴甘愿成为天堂的奴仆。但那只是暂时的,他绝不会甘愿成为一个傀儡,他想要的是主导一次创世纪,他想要的是将上帝的力量抢夺在手中!” 宙斯猛然回头,他紧锁眉头,双眸间有电光闪动。 “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利用团结一致的众神,奥丁将拥有击垮天堂,乃至突破起源墙的力量!”战神阿瑞斯的笑容愈发阴险,“真正的掌控‘源头’,我们将主宰自己的命运!我们将定义万物!” “你说……我们?”宙斯的白髯随风飘摆着,他终于知道阿瑞斯在盘算着什么了。阴谋算计是他的强项和本能,他绝不会甘心屈于奥丁之下,他想要利用奥丁,然后在赢得胜利的那一刻将奥丁的成果篡夺到自己手中。 “你……认为可以瞒过奥丁,还有上帝的全知之眼?”宙斯狐疑地问道。 “我有一个志同道合的伙伴,他会帮助我们,他藏匿的地方就是上帝都无法看到,那是一个空白的异次元,一个黑暗凝聚而成的口袋宇宙。”战神阿瑞斯低声说道,“加入奥丁,父王,但我们真正要得到的是大天使米迦勒的女儿,伊莲·布洛克。” 宙斯倒抽一口凉气,“米迦勒有一个女儿?” “现在,你该做出决定了,父王。”战神阿瑞斯的笑容灿烂无比,他的眼中闪烁着杀戮的欲望。 …… 黑暗的蝙蝠洞内空荡荡的,如今只能听到欢快的口哨声,还有杂乱无章的脚步声。 小丑哼唱着一首被他自己改编的儿歌,蹦蹦跳跳的来到了一堆机器设备前,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背对着自己的光头佬儿。 “啊……亲爱的莱克斯·卢瑟!”小丑咯咯笑着走上几步,他欢快的搓了搓手,然后夸张的鞠了一躬,“每一个宇宙里你都是那么神出鬼没!而且你还是一个爱捣蛋的调皮虫!” 莱克斯转过身来,他故意从螺旋城堡内走了出来,他一直都在耐心的等待着小丑的到来。 “欢迎,小丑先生。”莱克斯只是孤身一人,他却并不惧怕小丑和他身后引领的那些阿卡姆疯人院内放出来的超能疯子,他背手而立,面带微笑,“我知道你会找到这里,我也知道你会摧毁‘火之舌’的那群神职人员。毕竟他们赢不了一个真正疯子。” 小丑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了,他那绿眼珠凝视着莱克斯,然后撅起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很快的,他惊讶的重新大笑起来,“啊……你还真是创造惊喜的大师,莱克斯!我喜欢这个笑话!我也开始期待你能带给我怎样的乐趣了!不过……得让我先弄死蝙蝠侠再说!” “他一定会是你的,小丑先生。”莱克斯的那双阴险至极的眸子盯着小丑,“毕竟我给你的那根权杖可不单单只是杀死蝙蝠侠的玩具!我从另一个平行宇宙将意识转移到此处也不是为了一场无用的观测!来吧,小丑先生!我保证接下来的游戏不会让你感到无聊!超人也好,蝙蝠侠也罢!他们都不再是地球的真正毒瘤!命运才是!而想要主宰我们自己的命运,我们就得杀死上帝!” 小丑吹了声口哨,他哈哈大笑,“现在,谁还能说我是个疯子?” 第五十八章 梦之门 一声巨响后,整个地下隧道都震颤起来。 康斯坦丁惊恐地看向威洛比身后偶尔闪烁着光亮的黑暗通道,“准备好了吗,伙计?” “戴安娜得站在这里!”威洛比站起身来,他检查完了所有的法阵,如今在他和康斯坦丁的脚下是完整的卡拉巴生命之树的图案,它将作为连接加百列心脏的根基,但在这个犹太教密宗法阵的外围则是一个黑暗的太阳徽记图案,八个竖起的尖端内有是个五芒星法阵,六种五老语言书写的咒语遍布太阳徽记内环的框体之中,它们构成了原始火焰的图案,也构成了人类最初之梦的诞生图景。 火焰,文明的曙光,在那光中诞生了梦想。 那就是进入梦境国度的一个办法,一个极为原始简陋,却十分有效的办法。 不过这个前提是,还得有一个连接梦境国度的核心,一个与梦紧密相连的存在。 所以,必须得有戴安娜的配合才能成功。 “shit!”康斯坦丁郁闷地抱怨了一句,他想了想,最终还是不情愿的走出了法阵。 “你要去帮忙?”威洛比有些意外。 “我他妈的想去送死!是的,威洛比老兄!我想我没啥选择!能让神奇女侠耽搁那么久的家伙,不是前男友就是狠角色!”康斯坦丁大踏步的走向黑暗中的战场,“我真希望是前男友!上帝啊!我他妈的从来都没许过愿!要是还有机会的话,就满足我现在的这个愿望吧!” “在我听来,你就是在找死!”威洛比点着了一支烟,他忽然笑了起来,“知道吗?我忽然想到了‘末日巡逻队’的那群废柴们!我终于知道现在的感觉是什么了!因为他们也经常在找死之中挣扎!真他妈的怀念!” “没错!我也挺喜欢和一个跟我一样喜欢讽刺一切的家伙呆在一起!”康斯坦丁用一把小刀划开了自己的手掌,然后他掏出了在出发前临时改造的打火机,上面刻印着《所罗门之钥》的降灵法阵,他准备随时召唤恶魔与邪神的力量,他同时还得祈祷那些混蛋们不会在天堂与地狱的大战中全部死翘翘。 就在康斯坦丁神经绷紧之际,一个影子突然拉长,紧接着,戴安娜那浑身浴血的身姿出现了。她依旧面色阴沉,脸上的那些血迹令她看上去狠辣无比,而她的手中也的确攥着一柄火焰长剑,还抓着一颗被斩下的人头。 如今的神奇女侠简直就像是一个嗜血的狂人,她的双眼中满是怒意,她显然渴望着复仇,她将无处宣泄的怒火一股脑的倾泻在了敌人身上。 “是‘圣临十字军’关押在阿卡姆疯人院的那群超能疯子们!他们的数量很多,我和布鲁斯会留在这里!”戴安娜坚定而又冰冷的说道,“你现在就得和威洛比一起进入梦境国度!我们不会让这群杂种们突破防线!” 康斯坦丁惊讶的看着戴安娜说道,“进入梦境国度需要你……” “拿上这个!”戴安娜丢掉头颅间,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小瓶子,“这是我的后备计划!看来,霉运始终跟随着我们!” 康斯坦丁下意识的接在手中,他看到那瓶子里装着红色的液体,那显然是戴安娜的血。康斯坦丁点点头,“好吧,看来只有我的血白流了。” “将疯狂简带回来,不惜一切代价!”戴安娜转身时厉声说道,“我知道这是你的强项!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必须成功,康斯坦丁!” “谢谢你的肯定……”康斯坦丁眼看着戴安娜将脚边的那颗头颅踩得粉碎,他很快便将剩余的话吞进了肚子里,因为在他看来,这就是一个十分明显的恐吓,“保证完成任务,妥妥的!” 戴安娜头也不回的走进了黑暗之中。 “妥妥的?”威洛比不停的摇着头,“你知道疯狂简的精神状态有多差吗?你知道她的力量有多强大吗?而且我们要去的是梦境国度,那里的规则下,我们的一切把戏都将像是风中的砂砾般不值一提。”
“我只是知道,如果我说个‘不’字,我的脑袋现在就会被这个天堂岛来的老娘们儿扯下来当球踢!”康斯坦丁快步走进法阵,他小心翼翼地跨过每一个线条,然后站在了威洛比的对立面,“耶稣啊!千万别招惹女人!尤其是拿着刀的亚马逊女人!我可以被当做马匹被骑在身下,但我绝不想成为她们的其它玩物!” “在开始前,我还需要提醒你一下,我们要去的可是梦境国度的中心,在那里都是真实之梦,这也意味着任何谎言和伪装都会被戳穿。”威洛比擎住一柄黄金打造的圣剑之际看着康斯坦丁说道。 “谢谢你的忠告,亲爱的威洛比老伙计!你的话他妈的让我简直心如死灰!我谢谢你八辈祖宗!”康斯坦丁拧开了盖子,将小瓶子内的血倒在了卡拉巴生命树第九环的中心,紧接着,他将准备好的银质匕首戳在了血液浇灌的地面之上,那象征着锚定灵魂这种存在的基础物质。 “祝咱俩好运吧!”威洛比双手持剑,剑尖向下,他开始了咒语的念诵,“吾奉上这枚顽石锤炼铸造的硬币,吾奉上这首窃自尘埃的歌谣……” 康斯坦丁如同向着许愿池许愿般的抛掷下一枚生锈的魔法铜币,那上面纹饰着巴别塔的图案,他象征着人类狂妄的梦想,他将一根丝线抛掷,那是自仙境集市买来的一根金羊毛,它象征着理想与追求,还有无尽的欲望。 “……吾献上天使的羽翼,吾献上尘世的砂砾……” 法阵边缘的蜡烛燃起了火光,它们缓慢慵懒的摇摆着,就像是在哼唱着凡人无法听见的摇篮曲。 “……吾以远古诸神之名召唤汝,奥列,塞拉匹斯,兰毗尼……” 康斯坦丁将自己的血和威洛比的血依次滴落在其余的九个环中。 “……吾自黑暗中召唤汝,吾自火焰中召唤汝,吾自沙尘与谎言,歌谣与恶意中召唤汝……” 威洛比的咏唱开始高亢起来,在他的身后,烟尘于奇异的光芒中弥漫开来,仿佛永不止息的轰鸣声下,隧道震颤的愈发猛烈。 “……吾以倒生树的神名召唤汝,吾以二十二条路径,生命存在的本意与演化的故事召唤汝,就在这黑暗中,就在这天使心脏跳动之所,就在这黑暗中,就在这黑暗中……” 康斯坦丁转过身来,他感受到了一阵微风,他看到加百列的心脏散发出更加强烈的白光。 “……就在这黑暗中……”康斯坦丁加入了神经质般的咏唱之中,他同时抽出了蝙蝠侠教给他的“月光匕首”,他转身走向风速加强下的耀眼白光,那白光构成一道通往加百列心脏的魔法桥梁。 “不!那是我的东西!”一个黑色的灵体忽然在法阵上方出现,那家伙蓬乱的头发下,一张乖戾暴躁的沧桑面容上尽是怒意,他正是杰克,那个不被任何死后归所接纳的骗子。 “嘿!我能看到你!”康斯坦丁抬头间笑道,他从蝙蝠侠那里得知了关于杰克的事,他知道如何令这个孤独的家伙分神。 果不其然,杰克愣了一下,“喔……还真他妈的……” “把手给我,威洛比!”康斯坦丁此时毫不犹豫的在加百列心脏附近挥出了“月光匕首”,一道通往梦境国度的大门在魔法的供能和戴安娜与其紧密联系下开启了。 “不!!”杰克俯冲而下,但他只是穿过了威洛比的身体,他无法触碰到灵魂,“小丑!你他妈的死哪儿去了!” 就在杰克徒劳的怒吼下,康斯坦丁拽着威洛比一头扎进了梦境国度之中,裂缝瞬间关闭。 第五十九章 莉莉姆 现代化的建筑,古老的厅堂与立柱,一个朴素孤寂的石头王座,还有一个皮肤苍白粗糙、身形矮小肿胀的恶心怪物。 厅堂内的火盆里,火焰狂舞着,在它们的摇曳间,莉莉姆们的影子不停的在地上晃动着,就像是他们也加入了一场舞会,在没有音乐的静寂中,他们彼此交融着,然后品尝着各自的命运,直至那些命运凝结成了一个。 “再走近点儿,小子!”那个坐在王座上的臃肿胖子用紧闭双眼的可憎面容上的嘴巴说道,“让我看清你!而且……别试图钻进我的脑袋里!这不是一个警告,这是一个忠告!相信我,我脑袋里的那些东西不是你能承受得了的!没错!即便是你也不行!那里只有痛苦,无尽的痛苦!无法被遗忘的痛苦!” 陈宇在所有莉莉姆的注视下,他逐步靠近了王座之下的石阶,直到在通红一片的厅堂内,令自己的影子和那显然正是briadach的影子融合在了一起。 briadach浑身颤抖了一下,一旁的三名莉莉姆有些关切的看着他们这些莉莉丝与恶魔诞下的子嗣的王。 “无妨!”briadach抬起肿胀苍白的手臂,他依旧闭着双眼,那恶心的大嘴里一口烂牙令人作呕的显露出来,他甚至如同痴呆般流着哈喇子,而那粗重的呼吸让他看上去更像是一个病态的垂暮老者。 而事实上,陈宇知道briadach被他的能力所困扰着,他虽然是个瞎子,但他能看到更多,未来、预言,他要比那些灵媒看得更准确,力量也更强大,但这种力量却是诅咒。纷乱复杂的命运交织在他的脑海之中,永不消退的记忆不断的为他带来痛苦,他寻求着遗忘,但他却无法遗忘。 “你还好吗?”女超人劳瑞尔在厅堂的门外忽然大声喊道,她根本不在乎这些莉莉姆的威胁,她要是想,可以立刻冲进来,她以为她可以轻易碾碎这些怪物。 太过狂妄了。 莉莉姆是亚当的第一任妻子莉莉丝的子嗣们,在莉莉丝的强势和骄傲下,上帝将其逐出了伊甸园,随之而来的便是在第一世界的蒙昧空寂大地上徘徊的那些恶魔们,他们被莉莉丝所吸引,他们追求着莉莉丝,而莉莉丝回应了他们,为他们诞下子嗣。 那些子嗣就是莉莉姆,混血恶魔,混血人类,一切都不能那么准确的定义他们,而他们似乎也不属于任何一边,这使得他们不会跟着恶魔们进入地狱,也无法得到上帝的恩赐,去拥有伊甸园的权力。 在痛苦的漂泊中,莉莉姆只剩下了保持自我的尊严,他们一直都在等待着一个时机,他们等待着得到属于自己的家园和乐土。而且他们十分强大,毕竟恶魔的血液在他们的体内流淌,他们拥有的知识同样渊博,他们也同样深谙魔法之道。 康斯坦丁没有吭声,因为她已经看出了这个厅堂内蕴藏的强大魔法,只要女超人贸然闯入,被撕碎的只会是她。 “莉莉姆不是我们的敌人,劳瑞尔女士!”陈宇看着briadach大声说道。 briadach咧嘴笑了,那笑声沙哑戏谑,但他没有否认。 “麦泽金见过你了,briadach。她去了地狱,她要引领莉莉姆找到属于你们的一席之地。”陈宇平静地说道,“她和路西法决裂了……不,她是想要令路西法尊重她,她想要的是让路西法真正的直视着她。” “路西法找过我,事实上第一个看到你的也正是我。”briadach在王座中说道,“我给他解惑,只为换得一杯名为‘遗忘’的深渊。但在我的身心获得了片刻的宁静后,我开始重新审视这些预言。我看到了一个机会,一个可以令莉莉姆崛起的机会。我联系到了麦泽金,我原谅了她抛弃族人,投奔路西法的背叛行径,我让她拿起剑,去为了真正的尊严而战!” 陈宇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但你的目标并非地狱,对吗?莉莉姆想要的一直都是一个世界,你们还在计划着什么,因为我看到了jinenmok这个古老怪物的名字。你们找到了这些原则上不会和你们合作的敌人,你们希望他们来帮助你们取得胜利。然后,那个钻进了人类女子躯壳内的无形怪物带走了一个黑人少年,但他并没有在你们这里。我想……你们也被利用了,对吗?”
briadach沉吟不语。 “看来我说对了。”陈宇遗憾的耸耸肩,“jinenmok不过在利用你的能力,briadach,她同样在寻找那个男孩儿,我想这个情报也是她告诉你的,对吗?她利用你找到了那个黑人少年,然后她利用你们引开追兵,从而让她顺利逃脱,而我想知道的是,她在哪儿,briadach?她将我必须找到的那个黑人少年带去了何方?” “我更想知道你要做什么,陈先生?”briadach前倾身子,他脸上的赘肉颤动了几下,像是这个幅度很小的动作也会给他带来巨大的痛苦,“你甚至得到了伊莲·布洛克,米迦勒的女儿,一个半天使,但她是一个空壳,她还没有盛满可以令她腾飞的力量。而你又想得到一个监视者一族的末裔,或许那是最后的遗孤,他被族人的放逐令他成了唯一的幸运儿,但他失去了原本的力量,他同样是一个空壳。” briadach伸手指着陈宇,“你想要将他们涂抹上色彩!或许是新的色彩!一个新的故事!哈!一场伟大的冒险?你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看到了生与死!我看到了光与暗!我看到了命运与寂灭!我看到了一个愿望和一艘船!你要驶向何处?你会带来什么?” “新生,briadach。”陈宇背手而立,他的双眼映着火光跳跃闪烁着,“我驶向新生,这其中也包括你的族人。” briadach仿佛虚脱般的重新靠在了冰冷的石头椅背上,他喘着粗气,似乎刚才的话语令他筋疲力尽,“跪下,莉莉姆们!向着我们的新王跪下!” 一时间,厅堂内的所有莉莉姆都无声的跪下,他们没有发出任何抗议的言论,他们也没有惊讶,他们似乎早就等待着这个结果。 “briadach,我不会接受任何宣誓。”陈宇眨了眨眼睛,“我不想成为任何人的王。” briadach却沙哑的笑了,那笑声就像是爪子在刮擦黑板,“这不是你的选择!这是我们的选择!而且请你记住这一刻,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变数!相信我,这也是我能给你最好的礼物了!而现在,你需要尽快找到通往另一个地球的大门,那个小子,尼克斯·吴谭,最后的监视者就在另一个宇宙之中,我想你的某个敌人并没有死去!他还活着,那个阴险的人类还活着!他同样是一个变数!一个妄图掌控命运的人!jinenmok找上的就是他!” “他的名字,briadach。”陈宇轻声问道。 “莱克斯·卢瑟。”briadach的声音颤抖着,“你必须在奥丁和猎手们找上他之前将他除掉!劳斯,跟我们的新王同行!为他开启通往多元宇宙的大门!为他找到他想要的一切!” 一名木乃伊般的瘦高莉莉姆站起身来,他离开briadach的身旁,走到了陈宇的面前再次跪倒。 “谢谢你,briadach。”陈宇诚恳地说道,他知道自己不能拒绝,否则那将是对莉莉姆一族的侮辱,因为他们给陈宇的不单单是他们的支持,还有尊严。 “不,无需感谢我。”briadach咧开大嘴露出森森利齿,“我永远都会站在我的族人这一边!我活的够久了!我看的也够多了!我知道该做出怎样的选择!一个既定的未来也将是我饮下的最甘甜的解药!” “如果我输了……”陈宇没有说下去。 “那么……我也将迎来永恒的寂静。”briadach第一次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之内是血红的深渊,“对我来说,那仍旧是一种解脱。至死方休,吾王,这是我的遗言。” 第六十章 绿灯侠 一百多亿年前,在马尔萨斯星球上诞生了最早一批的智慧生命。 这些马尔萨斯人从无尽的战争和掠夺中走向资源枯竭和衰亡,他们终于停止了战争并着力于发展科技。马尔萨斯人甚至通过基因改造令其它物种拥有了智慧,他们无比强大,在唯一的宇宙中蓬勃发展,直至名为克罗纳的族人在家人死后开始专注于研究宇宙的起源,他想要探究生与死的奥秘,而他成功的观测到了创世的那一刻。 巨大的能量炸毁了观测机器,也引发了一场爆炸,在爆炸中,宇宙开始分裂,多元宇宙形成了。 在那一刻,一名来自其它平行宇宙的科学家祸戎自未来穿越到了马尔萨斯人的面前。他带来了情感光谱的研究,他也在寻找利用情感光谱令自己的星球从毁灭中重生的办法。祸戎将技术教给了马尔萨斯人,而克罗纳被放逐。 马尔萨斯人希望在客观的角度研究情感光谱,于是,他们剥离了所有的情感,并将其融合进“伟大之心”内,令“伟大之心”成为中央能源电池。而“伟大之心”内部则诞生了一枚戒指,那就是初代灯戒,而它的主人则是“初代灯侠”祸戎。 马尔萨斯人为了让祸戎拥有并直接使用情感光谱的全部力量,他们通过一场手术,将“伟大之心”植入了祸戎的体内,让他守护宇宙的和平与秩序。 与此同时,在克罗纳造成的重大影响后,马尔萨斯人也走向了分裂,一部分人认为要用极端的做法来彻底根绝邪恶,他们自称控制者。一部分女性马尔萨斯人认为她们不该为宇宙负责,于是她们去了扎马龙星,并利用情感光谱的能量打造了紫水晶,后来那些紫水晶又被打造成星蓝石灯戒。 最后的那一部分马尔萨斯人认为他们应该为宇宙的安危负责,他们来到了欧阿星这个原始宇宙的中心,他们在此处建立基地,自称宇宙守护者,他们创造了“机器猎人”,却酿成了无数惨剧。在毁掉大部分“机器猎人”后,祸戎令宇宙守护者们看到了希望。 但“初代灯戒”拥有全部情感光谱的力量,它让祸戎精神异常,而祸戎也终于知道毁灭自己星球的其实就是他自己。宇宙守护者们被屠杀了大部分,幸存者之一用绿色情感光谱的能量打造了七枚绿灯戒指,七枚绿灯戒指赋予了七个“原型绿灯侠”,他们击败了祸戎,而“初代灯戒”和“伟大之心”都被剥夺,祸戎被永远的囚禁起来。 绿色情感光谱的力量被宇宙守护者们采用,那是意志之力,而守护者们将这些戒指赋予那些意志最坚定的战士。但绿灯侠的初始数量并不多,直到一名绿灯侠妄图给新神达克赛德统治下的天启星带来和平。 宇宙守护者们愚蠢的同意了那次行动,并且创造了更多灯戒,组建了三千六百人的军团,但结果却是轻易被达克赛德击败,绿灯军团死伤无数。 最终,宇宙守护者不得不和达克赛德和谈,但绿灯军团却从那时开始扩张。 欧阿星也成为了绿灯军团的大本营。 军团原本应该欣欣向荣,可多元宇宙的危机再次降临。 本应是主宇宙中心的欧阿星在那次危机中被撕裂,绿灯军团也至此分裂,被甩进了幸存的三个融合宇宙之中。 如今,荣誉和饥渴便骑乘着骷髅战马向着欧阿星的残骸迫不及待的冲去,在他们的身后是黑色剪影般的吸血鬼军团,它们在主人曼卓拉克的意志下准备吞噬一切生命,而就在猎手们的上方,监视者的舰船也包围了欧阿星,它们都在等待着猎人们将最后通牒传递给残存的绿灯军团和这里的五名宇宙守护者。 绿灯军团若是不肯加入“狂猎”,杀无赦。 …… 剧烈的震动下,哈尔·乔丹醒了过来。
“卡萝?”哈尔睁开眼睛的瞬间有些恍惚,但他很快便想到了自己如今的处境。 他已经早就不在地球了,他的女友卡萝也已经死于1979年的那场秘密战争中。 哈尔恼火地咬了咬牙,他彻底清醒了过来。但他很快便和过去的每一天一样不知道愤怒向何处宣泄,深深地挫败感和孤独令他更加愤怒。 但哈尔不会感到迷茫,因为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他的意志依旧坚定不移。1979年是他擅自带走了一半儿绿灯军团,他必须这么做,他必须击败“圣临十字军”和“永罚军团”!他知道那一战将关乎整个宇宙的和平! 所以,哈尔欺骗了宇宙守护者,他不惜率领跟随他的兄弟们击败了阻拦的绿灯侠们,然后前往地球和地球的超级英雄们一起并肩作战。 但他们还是输了,输的一塌糊涂。 哈尔耗尽了所有的能量,他被赶来追捕的绿灯侠抓回了欧阿星,他被判有罪,关入了高科技监牢内,而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囚禁了多少岁月。 “目光短浅的白痴们!”哈尔在黑暗中攥紧了拳头,他胡子拉碴的脸上依旧瞪视着双眼,他看向屏障外的走廊,他注意到地震还未停止,灯光都闪烁起来。 有点儿不对劲…… 哈尔站起身,他走到了屏障边缘看向牢房外面。 更加剧烈的震动下,滚雷般的隆隆声像是从地心传来。 “嘿!发生了什么?”哈尔用沙哑的声音喊道。 无人回应,看守们似乎都消失了。 又是一声爆炸,烟尘甚至弥漫到了走廊内。 哈尔皱起眉头,他开始觉得要么是天使军团,要么是“永罚军团”的恶魔们杀到了。 但从烟尘弥漫中走出来的却是一身黄色紧身战斗服的塞尼斯托。 塞尼斯托军团的首领塞尼斯托身后还有三名成员跟随着。 “哈尔·乔丹……”曾经最伟大的绿灯侠,高傲坚定的战士,创造了黄灯戒指和塞尼斯托军团的独裁者阴郁冷静地看着哈尔说道,“这十多年来你在这里学到了什么?” “去你x的,塞尼斯托!”哈尔愤怒地瞪视着那瘦长身材的塞尼斯托,“你袭击了欧阿星?” “我倒是想这么做,但绿灯军团残存的火种也不值得我大费周章的跑一趟。”塞尼斯托走到了牢房的屏障外面,他手上的黄灯戒指闪烁着光芒,他的双眼也迸射着灯笼形状的金色光芒,“不过……你是对的,哈尔·乔丹。灾厄将会伸向我的星球,那是我无法容忍的,而我也绝不会投降。” 哈尔眯缝起双眼。 “欧阿星已经完蛋了,但我们的战争还没有结束。”塞尼斯托抬起修长的右臂,手掌中漂浮起一枚绿灯戒指,“你怎么说,哈尔·乔丹?至死方休?还是和欧阿星一同尘归尘、土归土?我没有时间在这里等你思考,我要一个答案,就是现在。” 又是一声爆炸,卷起的尘土将塞尼斯托的身影遮蔽,却无法遮蔽他身上散发的金色光芒。 “给我!”哈尔昂起头,他看着塞尼斯托手中的绿灯戒指。 “很好。”塞尼斯托的嘴角略微上扬。 监牢的屏障粉碎了,绿灯戒指飘到了哈尔的面前。哈尔一把将其抓住,然后戴在了自己手指上。 “白昼朗朗,黑夜茫茫。魑魅魍魉,无所遁藏。邪徒奸党,惧吾神光。”哈尔的身上亮起了绿色的光芒,他重新穿上了绿灯侠的紧身战甲,他抬起头,面罩下的双眼迸射出绿色的光辉,“绿灯长明,万世光芒!” 第六十一章 狂猎已至(一) 陈宇走出了莉莉姆盘踞的巢穴,莉莉姆议会的成员劳斯跟在陈宇的身后。 “你真的相信这些恶魔?”女超人劳瑞尔极不信任的瞄着那穿着斗篷、蒙住脸的劳斯,她的透视眼可以令她看穿劳斯的伪装,令她看清劳斯那张可憎的非人脸庞。 “他们不是恶魔,劳瑞尔。”陈宇停下了脚步,他望向夜空,“briadach没有理由欺骗我,他知道摆在莉莉姆面前的路只有两条,他很有勇气,因为他敢于站在我这一边。你会知道的,劳瑞尔,整个多元宇宙都在站队,‘狂猎’逼迫着每一个生命做出选择。就像briadach说的那样,在我成功之前,这将是至死方休的战争。” “奥丁他们快来了,对吗?”康斯坦丁叼着烟问道,她面色凝重,脸上没有了丝毫笑意,她甚至感到了深深的寒意。 “吾王,我们得找到一个旧神,巴比伦的旧神,他可以为您开启通往多元宇宙的大门。”劳斯用沙哑颤抖的声音说道,“法拉蒙,这是他的名字,而现在,他更愿意称自己为法瑞尔。但我们得快点儿,在奥丁和猎手们找上门之前,我们还得准备好一些铜币,古老的通行证,法瑞尔喜欢这些东西。” “他们已经到了。”陈宇依旧仰望着漫天星辰,他知道奥丁终究知道了那个将骨角交给他的年轻人就是他要找寻的“受猎之神”。 而那些猎手们也挣脱了无形七贤的束缚。 “狂猎”杀到了。 …… 666扇区,律特星的废墟之上。 红灯军团的首领阿托希塔斯坐在高塔之上的骸骨王座上,他仰望着灰暗的天穹,高塔之下则是无尽的残骸和恐怖的血河。 这里是阿托希塔斯的故乡,绿灯侠的创始人、那些自称宇宙守护者的混蛋们用“机器猎人”屠杀了整个律特星,阿托希塔斯是唯一的幸存者。他带着悲怆与失落活了下来,而666扇区其他的四个幸存者找到了阿托希塔斯,他们教会了他何为复仇,他们将暴怒和血魔法教给了律特星最后的幸存者。 阿托希塔斯开始了杀戮,他和那四个怪物组成了“五逆”,他们征服了2814扇区,他们将这里的星球用血魔法串联起来,他们将每个星球的人都献祭给了魔法。暴怒折磨着阿托希塔斯,不断地杀戮也无法填满他腐烂的内心,因为他知道他真正的敌人是宇宙守护者们,那些绿灯侠的首领。 于是,阿托希塔斯欺骗了那四个恶魔,他得到了血预言。在那之后,阿托希塔斯杀死了那四个恶魔,他将他们献祭,他用他们的血肉打造了红灯能量炉,他创造了红灯戒指,获得了暴怒的力量。 然后,阿托希塔斯开始了第一次预言。他看到了多元宇宙的巨大危机,他看到了古老的“狂猎”,他看到了无尽的黑暗和无尽的杀戮。 还有永不停息的战争。 现在,阿托希塔斯故地重游,他等待着预言中即将到来的时刻,他做好了准备。 猩红的甲胄中心,那永远喷涌着血浪的红灯标记烁烁放光,阿托斯塔斯那张骇人的腐烂暴怒骷髅脸庞也被嘴里和眼窝内翻涌的灼热血液染红。他没有了原本的落寞与孤寂,他在带上红灯戒指的那一刻起便失去了几乎所有的情感,事实上,他只剩下了一种情感——愤怒。 无尽的愤怒。 终于,乌云被更加黑暗的影子替代,那些幽灵般张开双翼的邪恶存在铺天盖地,而在那之上,则是浩瀚星河中的巨大舰船。 “选择吧,阿托希塔斯!”一个空洞响亮的声音自天穹之上响起,伴随着这个声音而来的则是滚滚雷声和将大地撕裂的闪电。
红灯军团的其他成员们自高塔之上的废墟间钻了出来,他们齐聚在阿托希塔斯的身后,那些来自各个星球的暴徒们全都闪耀着血液赋予的猩红光芒,他们的双眼则暴怒的瞪视着天穹之上的那些入侵者。 一个选择。 阿托希塔斯等待的血预言就是这个,一个分岔路口,在宇宙守护者们死于1979年的那场危机后,阿托希塔斯便失去了为之奋斗的目标,他的愤怒在减弱,而那愤怒也不再产生力量,它令阿托希塔斯迷茫,而现在,一个新的目标出现了。 “哈哈……”阿托希塔斯抬起头,他的双眼喷涌着前所未有的血液洪流,他傲慢狂热的看着那些舰船、吸血鬼般的黑影,还有奥丁的巨大幻影,“我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阿托希塔斯站起身来,他抓起一颗白森森的头骨,然后将其捏碎,“滚烫热血猩红怒,取自未寒尸骨处!” 所有的红灯军团成员们都在狂热的大笑中齐声吼喝着他们的誓词,“深仇大恨烹肺腑,铸得汝辈黄泉路!” 每一个红灯军团的成员也终于知道了他们的首领回来了,那个永恒的暴怒之王回归了,他们将迎来一场至死方休的战争。 “引爆666扇区的所有星球!”阿托希塔斯沉声说道,“这就是我的选择!弑神之路由此展开!” 天雷滚滚,白炽的光芒自奥丁那巨大的幻影之下将灰暗的死寂星球照亮。 曼卓拉克的那些吸血鬼们开始俯冲。 …… 新天血层的下方,一颗巨大无比的堡垒星球快速的行动在它的轨迹上。 这是神迹之境,在远古时期,众神在这里创造了一个巨大的机械生命体亚当一世,众神令他为玛穆底这颗星球带来第一次的文明曙光,而亚当一世与混沌战斗了十亿年。就在这颗星球上,神迹之境诞生了,这是一个行星堡垒,它以超时空的速度行进在自己的轨道上,它召集了一万颗星球的超级生命组建了一支军队来守卫已知多元宇宙的边界。 如今,神迹之境第一次停了下来。 亚当一世和远古的玛穆底星超级战士们严阵以待,他们的军队也都在巨大无比的城墙上沉默的注视着无垠的舰队和漫天黑影,那些恐怖的黑影甚至遮蔽了他们一直警惕的反物质太阳,他们本以为末日战争将在反物质太阳麦伽顿降临时开始,但他们显然错了。 多元宇宙的危机早已开始。 当新的天血层阻挡住了虚无普拉莱雅的入侵,当多元宇宙融合成了三个,亚当一世便已经怀疑曾经的预言和观测全都成为了一场空。 亚当一世的那披着斗篷的黯淡金属身躯上伤痕累累,他昂起头,红色的眸子注视着兵临城下的敌人。 神迹之境内培养着一部分婴儿宇宙,它的博物馆内有现今所有文明的奇迹造物,一旦这里被摧毁,整个多元宇宙的生命痕迹将会被抹除。 亚当一世还知道,他无法做出选择,因为神迹之境被创造出来的目的就是守卫多元宇宙的边境。他无法更改自己的目标,他也不会更改,他的意志和他的一切都融入了神迹之境内。 即便如今他要面对的是曾今创造他的众神。 新天血层下,一道红光急速落下,神迹之境的城墙上爆发出一阵轰鸣。 烟尘之中,身着漆黑战甲、带着尖刺战盔的阿瑞斯擎着长剑走了出来,“神迹之境将在此时此刻陨落!” 第六十二章 狂猎已至(二) 织女星系。 宇宙间最危险的星系。 数十亿年前,马尔萨斯人、也就是宇宙守护者原本所属的种族赋予了马尔萨斯星球的蜥蜴智慧。那些蜥蜴人进化成了高等种族,他们也继承了马尔萨斯人的科技成果。但最终,他们被认为是威胁,被马尔萨斯人放逐到了织女星系。 这群自称“心灵术士”的蜥蜴人在织女星继续着他们改造基因的研究,他们创造了更多的智慧种族,并赋予了奥卡兰人x哈尔强大的力量,x哈尔则成为了塔马兰星的女神,她不满足于“心灵术士”的操纵和折磨,在摧毁了“心灵术士”的基地后,她返回了奥卡兰,并生下了两个孩子——第一皇城和奥龙。 第一皇城极端残忍好战,他被奥卡兰流放,这导致了x哈尔的愤怒,她摧毁了三颗行星,将自己的一部分力量赋予了自己的孩子,然后消失了。 第一皇城回归后利用克隆人大军几乎统一了织女星系,在专制独裁下,他还笼络了更多的军阀、狂徒和罪犯。织女星至此成为了罪恶的温床,在鱼龙混杂的势力割据下,绿灯军团在这里都没有一席之地。 但这里没有失去希望,织女星系在黑暗之中拥有了他们自己的反抗军和英雄。 长乐星的王宫之内,王后卡莉斯塔穿着一身银白色的戎装站在玻璃前眺望阿尔法神像上空的猩红天穹。 他们刚刚将家乡从那群皇城人手中夺回来不久,卡莉斯塔还记得她和她的爱人天尊一同率领“欧米伽战队”将皇城人的网络中枢“复合体”炸毁时的盛况。 欧米伽战队第一次站到了阳光下,他们为织女星系保守压迫的种族带来了希望与光明。但胜利终究是短暂的,皇城人还在,心灵术士们也都在,还有蜘蛛公会。各个星球的强权势力在皇城人的根基摇摇欲坠下蠢蠢欲动。 联盟是脆弱的,暗杀、勾结、背叛……织女星系内上演了数千年的权力游戏仍旧没有尽头。 卡莉斯塔身后的金属门开始了。 “天尊?”卡莉斯塔回眸间却看到了泰虎这个“欧米伽战队”的激进派,他在皇城之战中功劳卓绝,也正是他最初组建了“欧米伽战队”的前身“被抛弃者”。 身形魁梧健壮的虎人神情严肃的走向卡莉斯塔,他的手中抓着一个似乎已经被杀死的克隆人,“我们有麻烦了,原来是我们在暗中制造爆炸,现在这显然不再是我们的专利!我们的根基并不牢靠,最好退回库拉克星的行动基地!皇城人渗透了进来,估计还有更多间谍和刺客,天尊受伤了!” “皇城人怎么可能轻易的渗透进来?”卡莉斯塔那高傲坚毅的秀丽脸庞上失去了笑容,她甚至看向了不远处放置在桌子上的剑。她走了过去,将长剑攥在手中,这让她稍稍安心下来,也给了她嗜血杀戮的欲望,“父王曾经设置的保护网被重新加强了,皇城人不可能轻易突破,他们也不知道修改过的代码……除非……有叛徒。” “恐怕没那么简单,妈的!我以为还有一些时间!”泰虎呲出獠牙间抬头看向透明的窗外天空。 皇城人的舰队已经突破了长乐星上空覆盖全球的防护网,小型舰船和克隆人突击队的战斗机甚至如同蜂群般的开始俯冲。 “阿尔法在上,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卡莉斯塔回眸间的感叹得到了一声爆炸和王都陷入一片火海的回应。
“他们甚至都不想谈判!妈的!他们肯定找到了靠山!”泰虎忽然蹿了上去,他越过卡莉斯塔时,一片阴影从上空急速接近玻璃护罩,“你先逃出去,卡莉斯塔!你和天尊是我们的首领!有你们在,‘欧米伽战队’还能卷土重来!” “别傻了,泰虎!这阵仗根本不可能让我们逃走!看那天上!阿尔法在上!那些黑影都是什么?”卡莉斯塔越过逼近玻璃护罩的那艘小型战斗机,她看到了如同蝙蝠般无边无际的黑影,在黑影之上,遮天蔽日的巨大舰船浑身闪烁着猩红的幽光。 玻璃在此时碎裂了,而卡莉斯塔手中的长剑业已出鞘,她飞身而上,轻盈的步伐令她很快超过了泰虎,那战斗机悬浮在半空,座舱的玻璃罩快速的开启,紧接着,一个有着一头狂乱黑色头发的魁梧男人穿着破烂的黑色夹克露出那张狂妄至极的笑脸。 “罗伯?”泰虎惊讶的瞪视着眼前的这个疯子般的男人,那是“爆狼”罗伯,一个赏金猎人,他不死不灭,被天堂和地狱拒绝接收。这家伙一直都是特立独行的恶棍流氓,他曾被皇城人雇佣刺杀“欧米伽战队”的成员,但很快他便反叛了皇城人,和“欧米伽战队”一起杀戮皇城人的克隆人部队。 但“爆狼”不会留下,他在某一天不辞而别,但现在,这个疯子又像一阵狂风般的杀回来了。 卡莉斯塔爽朗的大笑起来,她看到了“爆狼”身旁那魁梧克隆人士兵的无头死尸,她也看到了“爆狼”夹克上浸染的污血,“你从来不会缺席一张杀戮宴会,对吗,罗伯?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过招!跟你打,甚至比泰虎还要令人热血沸腾!” “哈!我倒是希望我们俩热血沸腾的地方不是战场,而是床上!小公主!”“爆狼”放荡不羁的笑道,“上来吧!这次的游戏有意思多了!织女星系要玩完了!你们可笑的联盟也结束了!皇城人、蜘蛛公会他们都投靠了敌人!那些敌人显然认为你们不会投降,所以,他们也懒得和你们废话!” 泰虎蹿上了战斗机,他伸出毛茸茸的大手将卡莉斯塔拽上了飞机,在玻璃之外的狂风吹拂下,滚滚雷声般的爆炸不绝于耳,下方的王都已经陷入了浓烟与烈火之中,皇城人的舰队肆无忌惮的向着卡莉斯塔的王都倾泻着怒火。 “那些让整个织女星系低头的是什么人?”卡莉斯塔愤怒地看着被凌虐的故土大声问道。 “众神。”“爆狼”驾驶着战斗机间笑道,“‘狂猎’开始了!这就是我唯一听到的声音!” 众神…… 卡莉斯塔抬起头,黑色短发下的面容露出极为不可思议的表情,但她不会退缩,她也不会屈服。卡莉斯塔是天生的战士,她相信手中的剑,她咧嘴笑了,笑容阴狠狂躁,“去找我的丈夫,带上天尊和其他小队的成员!我们退回库拉克星的行动基地!” “哈!库拉克星已经被摧毁了!”“爆狼”愉悦的给自己点了根雪茄,在战斗机开始向上攀升时说道,“我们有更好的去处!还有别人去接其他的反抗军成员了!” “我倒想知道,谁雇佣你来救我们的?”泰虎狐疑地问道,他忽然想到了“爆狼”的本质,这是个赏金猎人和雇佣兵,这个独狼般的存在必定会收钱办事,他绝不是个圣人。 “也是个神!”“爆狼”挑了挑眼影下的眉毛,“坐稳了,伙计们!好戏开始了!” 第六十三章 狂猎已至(三) 记忆。 汹涌澎湃的记忆。 超人捂住了自己的脑袋,他仿佛听到了号角争鸣,在他眼前闪动的则是支离破碎的血红杀戮战场。 1979年。 超人的脑海中不断浮现着这个年份,他看到了那些死人的脸。惊恐万分的,被鲜血淹没的,焦黑残破的,还有被五颜六色的光彩吞噬的…… “不……”超人痛苦地掀翻了桌子,热视线濒临失控下,他的双眼猩红一片。他努力克制着,但痛苦和灵魂的悸动令他撕心裂肺,他看到了一个只剩下了半个身子的女人,他看到了那个女人空洞茫然的双眼。 “路易斯……”超人跪在了地上,他身上的战衣突然着起火来,在那些破损的窟窿内,炙热的能量迸发出来,他的身躯甚至开始变得模糊。 超人要失控了。 澎湃的力量翻涌下,超人记起了更多,他至少知道了自己曾是氪星人,他看到了星球毁灭前的恐怖光景,他看到了他的父母,真正的父母。他们失去了希望,他们直面着毁灭。 流星般的记忆不断地涌入,而超人开始觉得这些记忆根本不属于他。 屋子内的监视器和电脑屏幕一时间满是雪花,但很快的,它们稳定了,不过诡异的是,一张模糊的黑影在屏幕内盯着超人,而后,电子声音钻进了超人的耳朵内。 ……继续看……超人……你需要看到更多……坐标……线索……还有毁灭本身…… 超人慢慢抬起头来,他那快要抑制不住喷发热视线的双眼茫然的注视着前方,而那个诡异的电子声音像是在操控着他。而事实也正是如此,数个纳米机器人渗透进了关押超人的房间内,它们寄宿在超人的体内,在内部刺激着超人的大脑,它们想要为主人找到所需要的情报和莱克斯·卢瑟所说的那把钥匙。 窥伺着监视者一族建造的多元宇宙中心殿堂的并非只有莱克斯·卢瑟一人。 超人在纳米机器人释放的特殊磁场下拼凑着无数记忆碎片,那些记忆甚至都不属于超人,因为他在出生没多久就被他的父母送往了地球。毫无疑问,这些记忆是被某种力量安置到他的脑海之中的,而莱克斯知道这一点,如今操纵着这些纳米机器人的存在也知道这一点,它正在拼凑的正是这些原本不属于超人记忆的碎片,而超人就像是一个投影仪,将这些拼凑出来的记忆播放出来。 氪星毁灭之前,一个巨大的机械骷髅头飞船将氪星的一整座城市装进了特殊的收藏瓶子内带走,但还有一座城市幸存了下来。 “阿戈城……”超人看到了一座利用同样的技术创造出来的巨大穹顶将唯一幸存的阿戈城保护了起来,那座城市如今依旧在宇宙间漂流,而创造那个穹顶的是超人的叔叔。 ……给我那个坐标……如今的坐标…… 超人迷茫的点点头,但两张地球人的面孔映入眼帘,那是他在地球的养父母。慈祥和蔼、无比坚定乐观的眼神,是他们教导着超人,令他在孤独的地球上找到了自我的位置,是他们让超人知道自己并非孤身一人,而他不必选择,他是自由的。 是乔纳森·肯特和玛莎·肯特让超人知道,他深爱着地球,他愿意为他的第二家乡付出一切。 “不……”超人的脸破碎了,他濒临失控的边缘,但他的内心却平静下来,就像是抵达了风暴眼的中心,他慢慢站起身来,他接受了一直以来施压在他身上的那些沉重的束缚,他一如既往的扛起了一切,他转过头,用斑斑裂痕的脸上那双猩红坚定的眼睛盯着屏幕上摇曳不定的黑影说道,“我知道你是谁,布莱尼亚克!你帮助‘圣临十字军’建造了终端系统!你提供了超越莱克斯的基因改造技术!你想要寻找我的同胞!你想要更多氪星人的基因!你还想要利用天堂的力量来掌控一切!将整个多元宇宙当做你的收藏!” 超人痛苦的颤抖了一下,他的大脑在升温,他甚至不再控制自己的身体,他想要利用自己的死来毁灭那个极为强大的人工智能、“宇宙收藏家”布莱克尼亚安置在他大脑中的纳米机器人,他绝不允许它们找到有用的关键信息和坐标,他必须保护幸存的氪星同胞,他必须保护某人交给他的重要钥匙。 ……我可以让整个多元宇宙的文明迎来新一轮的进化……我甚至会借此创造出更加强大的文明……超越众神……超越天堂……触及源头……你以为莱克斯站在你们这一边……不……他同样希望毁灭整个宇宙……但他目光狭隘……他要的不过是令人类崛起……开启下一个纪元…… “我不相信他,就像我从未相信过你!”超人的身体变得透明,他忽然笑了,毫无惧色的面对屏幕上的幽影,“我相信我的朋友们!我相信我自己!” 警报声终于在整间屋子都开始崩塌碎裂下响起。 ……愚蠢……你赢不了……我计算出的结果没有那种可能……
“你太相信自己的那套逻辑了,布莱克尼亚!”超人浑身散发着淡蓝色的光晕,他毫无畏惧再度到来的死亡,反而爽朗的笑道,“你不过只是一台机器!你永远都无法理解生命真正的意义!” ……而你……超人……你即将迎来毁灭…… 巨大的能量从超人的体内彻底释放出来,它们摧毁了屋子内的一切,撕裂了保护屏障,将外部的走廊烧穿。 那个慧核星科技创造出来的十二级人工智能生命布莱克尼亚同时被切断了信号。 …… 伊莲坐在正义大厅门外的台阶上,她双手托着下巴迷茫的仰望星空。 莫娜在一旁静静地陪着伊莲,她知道伊莲不想说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自己的闺蜜,毕竟她是个死人,像是说什么都没有说服力。 这简直糟透了。 所有人都忙碌的不可开交,就是伊莲都能感觉到危机逼近的那种紧张感。但她不过是个孩子,她看的最多的就是时尚杂志,即便她知道自己或许永远都不会穿那些时髦的衣服,她也不会拥有超模的身姿和俏脸蛋儿。 只是伊莲的生活很平淡,现在却像是水壶内烧开的水,突然沸腾起来。 伊莲到现在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如果在梦中自己被告知是一个天使的话,她会乐疯的! 但若是现实…… 好吧,我也挺高兴的,至少可以飞,翅膀也挺漂亮。 只是…… “你还好吗,亲爱的?”拉尼娅走了过来,她显然不可能让伊莲自己呆着,她知道这么做的风险。 “酷!只是……我不知道,我有些害怕了,拉尼娅。”伊莲撇撇嘴,她局促的晃动着两条瘦削的腿,眯眯眼则转向坐到她身旁的拉尼娅,“我会怎么样?陈说在结束后,我会回到我的生活中,但我还是回不去了,对吗?我是说我看到了这么多,我经历了这么多,我不也不再是从前的我了。我该怎么面对生活?我该怎么面对我的……父母?” 拉尼娅这里眨眼睛,她捋动发丝间有些尴尬,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些问题,她行走于世的时间并不长,她还无法完全理解人类的思维方式和那些情感纠葛。 “呃……”拉尼娅想要开口说话之际,却忽然看到了诡异的黑影从上方急坠而下,她急忙推开了伊莲,“躲起来,伊莲!” 拉尼娅猛然起身,而伊莲则在台阶上滚了一圈儿才停住,她爬起来,然后便看到了三个吸血鬼般的黑影和漂浮在半空中显露原本姿态的拉尼娅缠斗在了一起。 “伊莲!进屋去!”莫娜焦急的喊道。 “我得帮拉尼娅!”伊莲紧张的瞪大双眼。 “怎么帮?”莫娜跺了跺脚。 “哇哦!那是什么玩意儿?”柯拉瑞恩此时跑出了大门,他嘴里塞着什么东西,嘴角还有奶油残渣,他伸舌头舔了舔,然后兴奋的看着那三个仿佛披着破烂斗篷般的黑影。 “我们得帮拉尼娅!”伊莲像是找到了救兵般的转向柯拉瑞恩喊道。 “不!拉尼娅说让你躲起来!”莫娜忧心忡忡的喊道。 “没错!你躲起来吧,呆瓜!”柯拉瑞恩舔了舔手指,灵兽缇缇从他的肩头跳了下来,它的双眼迸射着兴奋的红光。 柯拉瑞恩冲了上去,他的双手闪现着可以操控死亡的纯白魔法符文,“而我会成为一个勇士!我们走,缇缇!弄死这帮王八蛋!” “不!”拉尼娅看到柯拉瑞恩抛掷出第一枚符印时立刻喊道,“你打不过它们!它们是无形的!它们来自灵薄狱!它们会吞噬掉你们的记忆和你们的存在!保护好伊莲,柯拉瑞恩!躲起来!去找正义联盟的人!去找陈!” 柯拉瑞恩抬起的手臂又放下了,他注意到自己抛出的符文的确穿透了黑影却留不下任何痕迹。他耸耸肩,他知道啥叫能屈能伸,他直接调头就跑,然后粗鲁的拉起了伊莲的手,“算他们幸运!” “这就是你所说的勇士,哈?”伊莲用眯眯眼盯着柯拉瑞恩间撇嘴讥讽道,但她还是跟着柯拉瑞恩跑了起来,她同样有些惧怕那些黑影,并非惧怕死亡的那种,而是说不上来的一种莫名恐惧。 突然,就在接近正义大厅大门的时候,一道强光从天而降。 穿着古朴布袍的魁梧男人抬起头来,那男人双眼迸射着寒光,他赤手空拳,但威慑力十足,紧接着,从黑暗的庭院转角阴影处蹿出来了另外两个穿着古希腊战甲的男人,他们手持剑盾和长矛,径直冲向伊莲和柯拉瑞恩。 柯拉瑞恩根本没有停留,他极为阴险的偷偷丢出了藏在手中的魔法符文,但眼前的那个魁梧男人在一步步上前之际随手将符文打散。 “你无处可逃,伊莲·布洛克!”那男人厉声喝道,“吾乃大力神赫拉克勒斯!乖乖跟我走!” 第六十四章 狂猎已至(四) 康斯坦丁从地上爬起来,然后看着绿意盎然的无边大地上漂浮的无尽气泡,每一个气泡里都像是存放着一个五彩缤纷的世界。 “妈咪,快看啊!我看到了一个童话世界!”康斯坦丁瞪大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广袤无垠的梦境世界。 每一次眨眼,那些山川河流都会随之改变色彩和形态,天空也是如此,即便它如今像是被摔碎的棒棒糖般的出现了无数裂缝,奶油般的云朵从粉色的漩涡内流出,大在那之上则是诡异的雷鸣。 康斯坦丁此时才看向自己的右手,他很庆幸自己还攥着“月光匕首”,那个万圣节的杰克想要抢走的就是这玩意儿,很显然,这东西原本属于他,他又将其交给了小丑,而蝙蝠侠将其盗走。 不过现在有这个神器也没什么卵用了,因为康斯坦丁只是一介凡人,他根本没有再次使用它的动力,威洛比也不可能,他们的血都毫无价值。 “知道吗?我他妈的要是死了绝不会葬在教会的墓地里,我他妈的绝对选择埋在这里!”威洛比看着梦境国度那缤纷多彩的绮丽景象咧嘴笑道,“和喝不完的威士忌、吃不尽的甜甜圈儿呆在一起?这他妈的才是天堂!” “我真怀疑你是怎么加入圣殿骑士团的。”康斯坦丁迈步走了起来,即便他根本不知道要去哪儿,但这里是梦,他们有着自己的目的,反正只要走就对了,“他们的审核标准放宽这么多了?他们还缺人不?我一直都想找个养老的地方!” “拜托,就算圣殿骑士团疯到真的收了你,你也不会答应的。”威洛比从兜里掏出一根烟塞进嘴里,他坏笑着,“你他妈的绝对不会放弃瞎折腾的日子!这是你的宿命,就像我离不开糖尿病和威士忌!” “你还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亲爱的威洛比老兄。”康斯坦丁撇撇嘴,他忽然停下了,因为前方的斜坡下,一群奇装异服的怪胎们沿着波光粼粼的蜿蜒河流快速行进着,他们推着车,仿佛在逃难。 紧接着,天空中漂浮的一个气泡爆裂了。 那些逃难的人们则如同沙尘般消散。 “你看到了吗,威洛比?”康斯坦丁惊愕的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悲剧。 “当然,梦境国度不正常。”威洛比重新抬起头,他面色凝重的看着上方的裂缝,他第一次发现那些奶油般流出的液体内部有着密密麻麻的黑点,那些黑点在脱离后消失了。 康斯坦丁也注意到了一些难以言喻的恐怖幽影,那就像是钻入美梦中的梦魇,它们在啃噬瓦解一个个梦,“我们得快点儿了,我们得找到……” 一道黑影从康斯坦丁的头顶上方飞过,在几根黑色羽毛落下后,一只大乌鸦毫不客气的又绕了回来,它扑腾着翅膀间落在了康斯坦丁的肩膀上,锋利的爪子抠进康斯坦丁肩头的肉里,痛得他恼火的叫了一声。 “我看到了你们!你们在联系梦之国度的主人!可惜的是,他不在这里!他看到了一次重大的危机!他去找他的父亲时间了!”那只乌鸦居然说话了,而且说的还挺利索。 “什么?”威洛比眯缝起眼睛,“你是梦境国度主人的信使?什么危机?他要做什么?” “能不能先从我肩膀上下来,鸟哥?”康斯坦丁疼的龇牙咧嘴,“我他妈的不是笼子!” “我也不是鸟!我是马修!梦之主的仆从!从前也是个人!”乌鸦张开翅膀拍了拍康斯坦丁的脑袋,“小心你的口气,约翰·康斯坦丁!我无数次在梦中看到过你!放尊重点儿!否则我会在梦中吓唬你!” “哈!能看到康斯坦丁被一只鸟威胁,值回票价了!”威洛比嗤笑着。 “紧张点儿,先生们!我知道外面也不太平!我是来带你们去‘茧’那里的!”乌鸦马修飞了起来,它在康斯坦丁的前方扇动着翅膀,“那将是一个崭新的梦!当然,如果你们能将那个女孩儿带回现实的话,这个‘茧’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不过……梦之主觉得你们不会那么做!他还说了什么来着……哦,对了!牺牲!他提到了牺牲!他说那个女孩儿的死是最好的结局!” 康斯坦丁和威洛比全都没有了丝毫笑意,因为他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而那个或许即将牺牲掉的女孩儿又是谁。
“跟上我,两位魔法师!”马修向前飞去,“小心天上的梦!它们正在瓦解!天哪!或许我也会消失!但我们至少还有时间!我希望如此!” …… 天父站在超巨城的舰桥上俯瞰绿意盎然的新创世星,在悬空城的下方,这半颗星球是如此美好,新神们将整个生态系统保护起来,包括那些虫人,他们和天父所统治的新神族平等相待,这里没有战争。 当天父眺望那些在第二世界的支离破碎废墟上竖立的无数能量井时,他的面容凝重起来。因为在黑暗之中,他能看到地狱般的烈火在天启星上熊熊燃烧。 曾经的痛苦回忆涌上心头,天父想起了在成为新创世星领袖前的自己,那个年轻的自己。 天父名为伊扎亚,他是新创世星的战士,当他的妻子被天启星的荒原狼杀死后,他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伊扎亚率领新创世星的新神冲向了天启星,是他让新神间的战争全面爆发。恒星被当做能源和武器,行星被毁灭,生灵涂炭间数个宇宙因此湮灭。 伊扎亚手刃了荒原狼,但复仇并没有令他感到释怀,当他看到自己的愤怒下所带来的无尽浩劫时,他痛苦不已。伊扎亚离开了战场,他在新创世星的边缘漫无目的的游荡,直至上帝出现了,那上帝之手指引着伊扎亚回到新创世星,他终止了战争,将和平带给新创世星,他成为了天父,将上帝赋予的智慧教授给新神族。 但……真的有所改变吗? 天父紧锁眉头。 天启星依旧如同炼狱般黑暗,达克赛德借由着此前的战争上位,他甚至要比他的父亲由迦可汗更加邪恶残忍。和平似乎永远都不会到来,而且战争的规模依旧扩散到了多元宇宙之中。 如今,一场可能颠覆新神族的危机近在咫尺。 我们该何去何从? 天父那须发尽皆连在一起的面容上前所未有的表情凝重,他寻求过上帝的指引,但这一次,起源墙上一无所有。 “天父!我的母盒接收到了天启星的联络信号!”奥利安飞到了天父的身后说道,他是达克赛德之子,也是之前那张战争和平协议的一部分。天父的儿子斯科特·弗里被送到了天启星,而达克赛德的儿子奥利安则被送到了新创世星,奥利安在天父的教导下克制着他与生俱来的暴戾与傲慢,他是一名伟大的战士,一个令人尊敬的新神。 在奥利安的身边,他的好友“光线”索里斯穿着一身白色战甲跟随着飞了过来。索里斯同样是新神,他在童年时期失去了兄长,而奥利安一直都陪在身边安慰他,两人就此成为了莫逆之交。索里斯在一次意外中获得了操控光线和光能的力量,他甚至能创造小型太阳。 “达克赛德主动联系我们?”天父转过身来。 “这应该是一个陷阱。”索里斯降落在天父的面前恭敬地说道。 “不……达克赛德若是有什么阴谋的话,这太过明显了。”奥利安头盔下的半张脸十分阴沉,但他十分冷静,他甚至在理智的思考着,因为他一直致力于推翻达克赛德对天启星的压迫,“这是一个明显的谈判信号,就在新创世星和天启星的中心,那片第二世界的残骸上。” “他应该也感受到了危机。”天父沉声说道,“我们都必须做出选择,令我意外的却是……达克赛德居然没有投靠那些即将到来的威胁。” “他虽然是个混蛋!但他有着自己的尊严!”奥利安冷冰冰地说道,“他绝不会屈尊于任何存在之下!他必定在构想着一个计划,邪恶的计划!他需要我们的力量来击败敌人,仅此而已!又或许……他会在接下来的战争中让我们和敌人两败俱伤!” 天父赞许的看着奥利安点点头,“但我会接受这次谈判,不过……我们要做好准备,奥利安,通知斯科特·弗里,我们得知道达克赛德在想什么。” 奥利安和索里斯领命而去。 天父再次转过身来,他俯瞰着天启星的黑暗轮廓。 这不是一场游戏,达克赛德……你到底在想什么? 第六十五章 狂猎已至(五) 维斯提布兰穿行在仿佛白银之城的神秘屋内,巨大的玻璃穹顶遮蔽住了内部的轮廓,而即便外人看到了,也无法将内部的景致尽收眼底。因为神秘屋的空间是无限的,它会随着维斯提布兰的意识而不停改变,这里是一座迷宫,维斯提布兰是这里的船长和舵手。 如今,这个曾经的堕天使哼着歌走进明亮方格地板铺就的长廊,无数银白色的门一路延伸,在长廊的上方是规整排列的镜子,镜子内则漆黑一片,偶尔能看到一些惊慌失措的人挣扎着现身,但他们很快便被某种诡异的力量拖拽进了黑暗的迷雾之中。 那些镜子内就是维斯提布兰的秘密陈列馆,那是他背着陈宇创造出来的牢房,里面关押着他从多元宇宙和更高维度的空间内捕获的实验品,他用地狱习学的手段来研究他们,并寻找到一条通路。 维斯提布兰掩饰不住的笑了,他很兴奋,也很快乐,因为他快要完成了他的研究,他也快要将神秘屋和神秘屋所在这个口袋宇宙的一切剥离出来。 是的,这里的一切都将属于他,还有……他的盟友,那个来自异界的黑暗存在。 维斯提布兰推开了一扇银色的大门,他伸出手,任凭着上方的一面圆形镜子落下,他将其捧住,然后复述着古老的咒语,那是只有天使才能念诵的咒语,紧接着,镜面泛起了黑暗的污浊,继而像是沸腾般的涌出了一些黏稠的黑水,几只扭曲的手成形了,它们裹挟着曾经的天使长圣德芬的头颅。 “哈喽,我的兄长大人!”维斯提布兰看着镜面上涌出的那颗被黑暗纹路包围的圣德芬笑道,“你的气色看上去不错!在那边过的可好啊?” “杀了我,维斯提布兰!如果你还有着哪怕一点怜悯之情!杀了我!”圣德芬咬着牙瞪视着维斯提布兰,他苍白衰老的面容上满是怒意,“你难道失去了作为天使最后的尊严和荣耀吗?” 维斯提布兰哈哈大笑,他那金色的眸子盯着曾经的兄弟说道,“尊严?哦,天哪,圣德芬!你居然也配说‘尊严’二字?路西法之所以放你一条狗命,就是因为你不值得脏了他的手!因为路西法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你偷袭了米迦勒,你将米迦勒囚禁了无数个世纪!你妄图创造天使,亵渎着自己的血脉!你所做的一切都证明了你和肮脏的人类时一丘之貉!你早已成为一具空壳了,圣德芬!” “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侮辱我?”圣德芬瞪视着维斯提布兰,“你如今所做的是想要毁灭天堂!而我,我一直致力于令天使军团变得强大!” “目光短浅的白痴!”维斯提布兰用手捧住了圣德芬的脑袋,他阴险的笑道,“天堂是阻挠我计划的根源!那不是终点,哦,你会看到的,圣德芬!因为你是我和异界联系的重要筹码!你会一直活着见证我的伟业!我的复仇!和我的崛起!路西法是对的,当一个叛逆之子,有时候确实愉悦无比!” 说着,维斯提布兰在笑声中开始在圣德芬的额头刻印上漩涡般的崭新血痕。 “不!维斯提布兰!我发誓我会挖出你的心脏!我会亲手砸烂你的脑袋!”圣德芬在丝丝缕缕的青烟从额头的伤口内汩汩流出时痛苦的嚎叫着,“我会让你万劫不复!在火焰中永远……” 维斯提布兰将圣德芬的头颅重新塞进了镜子之中。 “去吧,我的兄弟!去钓一条更大的鱼上来!”维斯提布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慢慢升空,“我得找到那个异界的话事人!然后……”
维斯提布兰看向突然出现的两颗水晶球,一颗水晶球内,战神阿瑞斯正在奇迹之境内疯狂的杀戮,另一颗水晶球内,大力神赫拉克勒斯追逐着米迦勒的女儿伊莲·布洛克。 是的,维斯提布兰就是那个蛊惑奥林匹斯众神借助“狂猎”狩猎伊莲·布洛克的主谋,正是他驱使着战神阿瑞斯成为他的猎犬。 “保持中立?”维斯提布兰咯咯笑了起来,“不,我想地狱真的改变了我!” …… 帕塔拉神山摇晃着,在神山之上的梵天之海内,猩红之光穿透了星幕将整座神域笼罩其中。 毗湿奴穿着黄色的衣袍,头戴金色王冠,她的四只手中分别持着法螺贝、妙见神轮、伽陀神锤和莲花,她那湛蓝色的极端身躯近乎与帕塔拉神山融为一体。 在毗湿奴的上方,湿婆同样以怒相现身,他黑色的长发飘摆着,脖颈间的骷髅项链也随之舞动,腰间围住的眼镜蛇以血红的贪婪双眸和它主人的第三只喷射着怒火的眼睛一同注视着神域之上的恐怖威胁。 湿婆的三叉戟已经瞄准了一艘巨大的监视者战船,而另外的两条手臂则张开了弓,最后的那只手敲击着三叉戟上的太鼓,在战鼓铮铮之际,湿婆头上那代表着不死不灭的新月烁烁放光。如今,她已成为“鬼灵之神”,而怒容现,宇宙震颤。 在帕塔拉神山之下,无数舰船自洞窟和阎魔殿内驶出,旧神和死去的那些勇士的灵魂们全副武装。 毗湿奴看着迫在眉睫的威胁笑了,因为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也做出了选择。 “你知道你们在犯傻,毗湿奴!”奥丁骑在天马斯雷普尼尔的背上,他手中的永恒之枪冈格尼尔终于散发出了金色的光辉,他的独眼投射下狂暴的杀意,曾经的神王不再克制自己那不断翻涌的野心。 “犯傻的不是我,奥丁!”毗湿奴向上直起身子,她和湿婆并肩于梵天神庙之上仰望着奥丁率领的“狂猎”大军,“你在利用‘狂猎’发动一场战争!你致所有生命不顾!而你曾发誓保护多元宇宙的平衡!你成了一个伪君子,奥丁,曾经的神王!” “我在为众神谋取存在的意义!我在为众神重新掌控命运而奋斗不止!”奥丁平静地说道,“是你们遗忘了第二世界的辉煌!你曾经也站在我的身边,与我并肩作战,毗湿奴!想想凡人诞生前的我们!想想神域曾经的繁荣!” “但生命已经存在了!”毗湿奴微笑起来,她平和的看着奥丁,“你不能剥夺他们存在的权力!这也是那些凡人让我明白的道理!他们有着我们不曾得到的礼物!你永远都不能忽略或是毁灭他们,奥丁!你会发现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一场空!凡人的时代已经到来了!我们才是退出历史舞台的那些人!” “真令我失望……”奥丁推了推帽檐,他轻叹一声,“帕塔拉神山将在此湮灭!” “你不会得逞的!”毗湿奴笑道,“你永远都不会成功!来吧,湿婆!这或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联手征战沙场!” 毗湿奴和湿婆的手握在了一起,在神光降临之际,两个神明融为了一体。 那一明一暗的四臂神明高傲的伫立在了帕塔拉神山之上,男相与女相并存间,融合后的诃利·诃罗引领着帕塔拉神山的诸神开始了冲锋。 第六十六章 狂猎已至(六) 黑暗的隧道,幽闭逼仄。 火光映照之下,蝙蝠侠闪身躲过了鳄鱼人狂暴的一拳,在碎石崩散之际,他右腕战衣下的外骨骼伸出的军刀刺穿了那怪物的胳膊,三枚钢针在蝙蝠侠的斗篷遮掩下被瞬间丢出,它们刺入了鳄鱼人的后脑,伴随着电流的闪烁,那家伙的大脑在神经的强烈刺激下会产生尖锐的嗡鸣声。 鳄鱼人尖叫起来。 蝙蝠侠认为自己很幸运,至少鳄鱼人的弱点在这个世界也适用。但他来不及停下检查胜利果实,因为更多的敌人正蜂拥而至。 但隧道的狭窄阻挡住了敌人蜂拥而上的步伐,这里就是所谓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境遇。不过,蝙蝠侠不认为这会对自己有利,因为他只是一个凡人,即便借由莱克斯提供的外骨骼装甲和新神科技令蝙蝠侠的力量与速度都出现了质的飞跃,但他仍旧有着极限。 火焰扑面而来,灼热的气流让蝙蝠侠咬着牙再度俯下身子,他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一个不停狂笑的瘦子壁虎般的爬到了蝙蝠侠的头顶上,那家伙的嘴里喷吐着恶心的黏液。 先下手为强! 蝙蝠侠用左手撑住身子,护目镜下的眼睛捕捉到了靠近的两个敌人,他丢出了烟雾弹,启动了头盔上的热成像功能,然后他豹一般的蹿上一步,将痛苦叫嚷的鳄鱼人拽倒在地,烟雾弥漫下,两个敌人撞在了一起,而上方的那个怪人喷吐的液体全都落在了鳄鱼人的身上。 更加痛苦的嚎叫声在一股难闻的腐蚀性恶臭下响起。 蝙蝠侠一脚蹬开鳄鱼人,他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儿,然后检查了下身上,除了战衣和斗篷上的几个被烧穿的窟窿外,外骨骼并没有受到侵蚀,新神族提供的特殊金属挡住了腐蚀性的毒液。 下一秒,蝙蝠侠看也不看的甩了手,一枚蝙蝠镖击中了那上方攀爬的怪人手掌,那家伙像个女人般的尖叫着摔落下来,紧接着一阵电光在烟雾中出现,蝙蝠镖上的电子炸弹爆炸了,他瞬间麻痹了那个怪人,还有翻越鳄鱼人那庞大身躯想要继续冲锋的两个倒霉蛋。 还有多少人? 蝙蝠侠站起身来,他在烟雾中如同鬼魅般的看着前方,护目镜闪烁的幽光扫视过烟雾内继续向前的人影。 最主要的是,我还要撑多久? 蝙蝠侠从腰间的便携带内掏出了两颗震颤弹,他还剩下三颗汽油凝固炸弹,它们是利用莱克斯工业的特殊凝固技术制造出来的微型炸弹,它们的威力足够覆盖整个隧道。 那是最后的选择,而一旦使用,康斯坦丁和威洛比如果从原路返回就会直接成为埋在地底的幸运儿。 但这些家伙们可以突破新神族设置的防御系统,他们获得了“圣临十字军”的“火之舌”科技,还有特殊的魔法道具。 最糟糕的是,戴安娜失去了力量。 蝙蝠侠扭头看向身后不远处,戴安娜靠在在墙壁上,她痛苦不已,像是精神快要崩溃了一般,她刚才就一直面如死灰的嘟囔着“众神抛弃了她”,就像是她忽然之间失去了所有奥林匹斯众神的恩赐。 不过……这没什么。 我一直都是独来独往,无论是哥谭,还是大都会。 “来吧,小子们!”蝙蝠侠嘶声说道,他的旧伤早就已经被撕裂,但他十分感谢那些剧痛,因为这会令他清醒,并保持高度专注的状态。 鳄鱼人的身上燃起了烈焰,看来那些疯子终于找到了清除挡路累赘的方法。 一阵强风吹起,烟雾开始散尽。 蝙蝠侠丢出了震颤弹,他看着它们在扑过来的人群中炸响,蓝光闪动间,蝙蝠侠攥紧了拳头,如同黑暗中的恐怖杀神,一步步的走向那些阿卡姆疯人院内跑出来的恶徒与疯子。 …… 剧烈的震颤令尼克斯·吴谭醒了过来,他迷迷糊糊的眨了眨眼睛,然后注意到急促的警报声正不停的响着。 一个梦? 尼克斯揉了揉眼睛,他像是遗忘了什么,茫然的坐起来之际,却发现自己坐在一个屋子内,这个房间是由金属和仿佛泥土般的物质混合构成的,一侧的落地玻璃窗可以看到外面闪动着红光的昏暗走廊。
我在哪儿? 尼克斯眨了眨眼睛,他从混乱的记忆中搜寻着有用的信息,然后找到了一张女人的面孔。 “尼克斯,你醒了?”隔离玻璃外面,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尼克斯好奇的扭过头,看到了一个梳着齐刘海短发的女人,她苍白的脸在闪烁的红光下显得有些诡异。 “塞斯缇斯?”尼克斯记起了女人的名字,他站起身来,“这是哪儿?出什么事了?这个地方不是普通……这、这就像是漫画里的高科技监牢!” 尼克斯的脑袋一阵刺痛,他伸手按了按太阳穴,眼睛则下意识的闭上了,在眼睛闭合的那一瞬间,尼克斯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张咧着大嘴、露出满口尖牙的腐烂脸庞。 “不……”尼克斯的心脏突突直跳,他回想起了之前的一些事情,最主要的是,在支离破碎的记忆之上,一个魔方不断的旋转着、它们像是在拼合出每一面的颜色,“塞斯缇斯……你究竟是谁?” 塞斯缇斯脸上的假笑消失了,她耸耸肩,“我尽力了,卢瑟先生!在我重新拥有一个宇宙之前,我无法完全掩盖住这个孩子的全部记忆!” 一个光头佬儿缓步走了过来,“你还得继续加把劲,jinenmok。超人出了意外,我不认为他会就此死去,而且他的突然失控非常奇怪,这艘螺旋城堡的电脑系统像是被某人黑了,但没有几人能够做到突破母盒的防御系统。我现在可以想到几个难缠家伙的名字,这是你需要帮我解决的麻烦,小丑先生。至于超人……我也不认为他会死掉,他最后的记忆碎片被母盒截获,我得到了一串数字,那是不完整的坐标,我需要分析出来。而你,jinenmok,我不能接受再失去一个监视者,所以,看住他。” 尼克斯挣扎着抬起头,他看到了莱克斯,还有莱克斯身后站着的一个穿着蓝西服的疯子。 “小丑……莱克斯·卢瑟……”尼克斯从漫画中见到过他们,“你们、你们是正义联盟的死敌!” “哦,瞧瞧这个可爱的孩子!”小丑舞蹈般的踱步上前,他大幅度的侧弯着腰,惨白的恐怖笑脸几乎贴在了隔离玻璃上,“他认识我们!你是我的狂热粉丝吗?我可以给你一个签名!” 尼克斯恐惧的后退了两步,“你是个疯子!蝙蝠侠会抓住你的!” “哈哈……”小丑的喉咙里发出刺耳的咯咯笑声,那双遍布血丝的绿眼睛盯着惊恐万分的尼克斯,“当然!我希望他立刻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也是他的狂热粉丝!哈哈……看到了吗?我浑身颤抖!我已经想他想到不能自已的地步!我还想要继续我们之前没能玩儿完的游戏!所以……” “记住你的承诺,小丑。”莱克斯忽然警告道,“这个孩子不会成为你的诱饵,他有着大用处。你还不能动他,蝙蝠侠会是你的,现在,让你的人回来,我们得继续接下来的任务了。” “你们想要做什么?”尼克斯捂着自己的脑袋突然愤怒的喊道,“你们对我做了什么?我的脑袋……天哪!我、我到底怎么了?那些记忆……那个女孩儿……我想我记得她!我曾经画过她!她的名字……我记得她的名字……还有那个魔方!它像是在召唤我!它在说一个数字!十八!是的,我听到了那个声音!它在说十八!还有魔法!那是、那是超越神明……” 整间牢房内忽然亮起无数猩红的法阵轮廓,塞斯缇斯则在隔离玻璃外面念诵着古老的咒语,她的半边身子同样亮起了荆棘般的红色纹路,而她的脸上也裂开了大嘴,眼睛只剩下了眼白,她宛若一具腐烂的尸骸伸出裂痕处渗出器官、烂肉和碎骨头的手臂,她的手掌按在玻璃上,漆黑的纹路立刻恶心的渗透进牢房之中。 尼克斯的双眼迸射出了一片红光,他的脖子和脸上也蔓延开了一片黑色纹路,在古老强大的诅咒下,他的记忆再度被屏蔽,而他也再度低垂下头颅,然后瘫软在了地面上失去了意识。 第六十七章 狂猎已至(七) 街上的灯突然熄灭。 黑暗降临之际,蠢蠢欲动的恶意如同潮水般涌了出来。 “小心!”女超人劳瑞尔飞身而上,她撞在一团像是披着破烂斗篷的人身上,但那人居然没有像断线风筝般的飞出去,而是仅仅倒退了几步。 女超人诧异地歪了歪脑袋,她显然已经察觉到了对方的强大之处,因为在地球之上没有几人能扛住女超人的这奋力一击。 “挡路者死!”那梳着莫西干头型的女人忽然抬起头来,她双眼血红,满是战纹的脸上,疯狂的笑容令人胆寒,那女人紫色的嘴唇下是宛若吸血鬼般的尖牙利齿,她穿着十分简朴,精瘦的身子尽是肌肉,双手各擎着一柄闪烁着寒光的猎刀,而她的周身上下仿佛蒙着一层血雾,令她的身影摇曳不定。 “是‘狂猎’的猎手们?”康斯坦丁看到了另一个女人从天而降,这个女人与女超人面对的长相几乎一模一样,只有眼影稍稍有些区别,她的猎刀则黯淡无光。 那女人哈哈大笑,她没有任何废话,直接狂奔而来。 “是惊惧和惊颤!‘狂猎’的象征!随着骨角而复活的不死存在!”劳斯沙哑地从背后卸下一柄巨剑,那是莉莉姆祖上流传下来的圣剑,它承载着一百多万莉莉姆的誓言,“我会为您挡下这些猎手!去找法拉蒙,吾王!他会带你找到穿行多元宇宙的路!他就在……” 一辆车在黑暗的街道上疾驰而来,车灯照耀下,大片黑影鬼魅浮游般的散开,就像是它们在惧怕光芒,陈宇看得出来,那辆车拥有着十分奇特古老的力量,那就像是行驶在时空轨道上的列车,它甚至被神明操控着。 那辆车在陈宇的面前停下,而此时,女超人已经和惊颤斗在了一起。 惊惧也扑了过来,劳斯双手擎着巨剑挡住了惊惧的双刀,在火星迸现下,劳斯的兜帽被一阵腥风吹掉,露出了那张恐怖的枯瘦苍白面容。 “陈先生,您应该知道了我的身份。”从那辆车上下来了一个留着络腮胡的男人,他温文尔雅,双眼稍稍有些倒吊,这让他显得有些精明奸诈,“我来接各位离开这里。” “法拉蒙……”劳斯咧嘴笑了,满嘴锋利却歪歪扭扭的尖牙显露出来,“是briadach找的你,对吗?” 此人正是法拉蒙,巴比伦的神明,在信仰崩塌后,旧神不断的走向衰落,法拉蒙也不例外,是梦境国度的主人墨菲斯令法拉蒙找到了一门生意,让他用自己的能力开了一家特殊的运输公司。无论是凡人,还是其他存在,法拉蒙都会将他们送到目的地,他也凭借着这门生意在人间赚的盆满钵满,他的财富远超人类的所有富豪。 “我想我们得先去正义大厅。”陈宇扭头看向远方,他在量子魔盒现身的瞬间披上了红蓝相间的量子皮肤,他也看到了伊莲那边的处境。 奥丁得到了他想要的力量,而“狂猎”已经将整个多元宇宙拉下了水。陈宇看得出来,不单单是地球,宇宙间也在爆发着一场场的战争。 “恐怕不行,陈先生。我一路之上已经看到了更多敌人,奥丁也在找我,我们只有一次穿越多元宇宙的机会,你必须做出选择。”旧神法拉蒙平静地说道,“我押注在了您的身上,所以我的建议是跟我走,拿到您想要的重要东西,在奥丁摧毁了我的运输航路之前。” 陈宇犹豫了。 他可以自己通过量子档案馆的观测从而跳跃到另一个平行现实之中,但他同时也会对时间线造成影响,从而摧毁一个平行现实,他不希望拿宇宙的所有生命当做筹码了,因为如此一来,路西法就会获胜。 但伊莲·布洛克同样重要,更别提拉尼娅在苦战之中,陈宇不希望拉尼娅惨死在这里。 “炸爆焰火!”冲天的火光随着一句古希伯来文的反语咒语在劳斯面前炸响,那怒焰直接吞噬了惊惧。 “小扎?”康斯坦丁抬起头,她的双眼映着火光慢慢瞪大。 扎坦娜穿着魔术表演的紧身衣从天而降,她的双眼闪动着淡蓝色的幽光,一头黑色卷发随着热风和烈火余烬飘摆着。 “我还没有原谅你,伊莎贝拉!”扎坦娜冷冰冰地在陈宇的身后落地,她伸手指向和女超人打得难解难分的惊颤说道,“但我也不是个任性的小屁孩儿!去做你认为对的事情吧,伊莎贝拉!我们都有属于自己的仗要打!结冻间空!” 在纯白的光芒笼罩在惊颤四周并形成了一个半透明的立方体牢笼时,女超人向后闪躲到了半空中。 “缩塌间空!”扎坦娜带着白手套的双手瞬间合拢,在包裹住双手的金色光芒相互碰撞之际,那困住惊颤的空间牢笼内闪耀出刺目的光辉。 “没人能逃过‘狂猎’!”诡异狂放的刺耳声音从烈焰中出现,“这里是无尽的战争和杀戮的温床!只要宇宙间还有矛盾与冲突,我们就是不死不灭的!我们会不断重生!”
所有人都看向从烈焰中走出的焦黑人形,惊惧用裹挟着黑影的双手牢牢攥住手中的双刀,她的双眼迸射着比火焰还炽烈的红光,恶心的涎液从她那快速生长出筋肉的嘴巴里流淌出来,惊惧愈发疯狂。 “好吧,事情总是那么麻烦!”扎坦娜转过身来,“伊莎贝拉,带着我们的朋友离开!在我还不想将你的屁股烤熟之前赶紧滚蛋!‘午夜’!你们这群阴险的小人!难道纽约之王只是胆小如鼠的窝囊废?” 在街道附近的墙壁和大楼内,一群穿着奇装异服的家伙走了出来,大部分都是和陈宇在“月光石俱乐部”见过面的魔法师们。现在,他们的数量更多了。 “别死了,小扎!”康斯坦丁抬头间说道。 扎坦娜微微一笑,她又爱又恨地最后看了一眼康斯坦丁,“你也一样,伊莎贝拉!” “谢谢你,扎坦娜。”陈宇看着聚集起来的魔法师和超能力者们,“我不会让你们孤军奋战,我会回来的,我保证!”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先生!但我的内心告诉我,我们必须站在你这一边!”扎坦娜重新抬起手臂,“去吧,先生!我已经知道了你的计划,我们将会配合渡鸦将猎手们引向他处!我们也不希望战争在地球上打响!而我们则会拖住他们的脚步!” 陈宇点了点头,他不再犹豫,和康斯坦丁一同钻进了法拉蒙的车内。而法拉蒙则亲自驾驶着这辆即将穿越时空的车,他回头看了眼陈宇,“我们去哪里?” “这里。”陈宇手中的量子魔盒上方出现了那本绘着尼克斯·吴谭的漫画书。 “通常我都会收取一些通行费,但这一次……我决定投资一把。”法拉蒙发动了这辆不同寻常的汽车,“先生、女士们,坐稳了,这将会是一场非常颠簸的旅程!” …… 伊莲仓皇逃窜着,她看到柯拉瑞恩被甩出去老远,而拉尼娅则失去了踪影。 女孩儿气喘吁吁,她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她不敢停下,因为那个自称赫拉克勒斯的大个子太过恐怖,正义联盟的三个超级英雄都被他轻易击败了,更别提还有两个穿着古怪盔甲的古希腊战士。 伊莲只听说过其中的一个,那个名叫阿克琉斯的疯子,那个狂躁的战士。 “你根本逃不掉!伊莲·布洛克!”赫拉克勒斯傲慢的笑着,他忽然跳了起来,瞬间出现在了伊莲的面前,巨大的冲击力将地面击碎,尘土飞扬间,一阵狂风将瘦小的伊莲吹的直接坐在了地上。 “快起来,伊莲!”莫娜焦急万分的喊着,但她无能为力,她只是一个幽灵,最后,她在伊莲挣扎着爬起来并不停咳嗽之际突然挺身而出。 莫娜张开双臂,徒劳的挡在了伊莲的面前,“你不能抓走伊莲!你这个怪物!” 小山一般的赫拉克勒斯在尘土中低头凝视着莫娜这个渺小的灵魂。 “不!莫娜!快逃!”伊莲瞪大双眼,她那张被汗水和尘土侵染的脏兮兮的面孔上露出了惊惧万分的表情,她踉跄着扑向了莫娜,她不想看着好友灰飞湮灭。 赫拉克勒斯狞笑起来,他直接伸手抓向了伊莲…… 一道白光。 伊莲闭上了双眼,她跪在地上,感受到了一丝温暖,就像是和煦的阳光洒在了她的身上。 “你不能带走我的女儿,赫拉克勒斯。”温柔却又冷漠的声音出现了。 “不……你……”赫拉克勒斯的声音有些颤抖。 伊莲好奇的睁开了流着泪水的眼睛,她模糊的视线下看到了一个长着纯白羽翼的背影,还有金色的长发。 米迦勒转过头来,他打量着伊莲,他似乎想要说什么,最后却没有开口,他再次面对赫拉克勒斯,声音变得冷若冰霜,“离开这里,大力神,告诉宙斯,他们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犯错的是你,大天使!”赫拉克勒斯向后退了两步,但他没有离开,他伸手指着米迦勒怒斥着,“天堂站在‘狂猎’这一边!复仇天使拉贵尔才是我们真正的首领!而他是你的兄弟!背叛了天堂的是你!” “是的。”米迦勒的眼神黯淡了下来,“我离开了天堂,我也做出了选择。所以……” 米迦勒抬起头来,他的目光闪烁着一丝寒意,“我也不介意再弄死一个卑微的旧神!” 赫拉克勒斯震惊无比的看着米迦勒,紧接着,他调头跑掉了。 “你安全了。”米迦勒转过头来。 伊莲始终看着米迦勒,她好奇的问道,“你说我是你的女儿?呃……要么莫娜是你的女儿?难道我俩的父母都是假的?” “我是米迦勒,伊莲。”米迦勒心情极为复杂的看着伊莲,他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你是我的女儿。” 第六十八章 扬帆起航 哈尔·乔丹被绿色的光芒裹挟着飞出了垮塌破碎的高科技监牢,在他身后是塞尼斯托军团的成员。 “天哪……”哈尔惊讶的看着遍布火光与焦土的欧阿星,一直高楼林立的繁盛景象不复存在,浓烟与无数幽灵般的黑影在巨大混乱的废墟中穿行,而放眼望去,在欧阿星上空原本绮丽的星图也被一艘艘散发着猩红光芒的巨大战舰所遮蔽。 无边无际的黑暗似乎在那些战舰上方涌动着,那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怪物,正准备贪婪的啃噬掉整个宇宙。 哈尔刹那间失去了大部分对那群宇宙守护者的恨意,因为他仍旧是绿灯侠,他忠于自己的意志,虽然他无法接受宇宙守护者们在1979年的那场危机中漠视苍生的懦弱态度,但他也不想真的看到绿灯军团就此陨落。 他们曾是宇宙的秩序与希望,他们曾为了宇宙间生命的安危而奋斗不止。 哈尔抬起头,他看到了被轰碎的小行星,他知道那毁灭的小行星是谁,他太清楚了,因为正是他将那不肯离去的绿灯戒指深埋在了那颗小行星上。 而如今……莫戈毁灭了。 如果连莫戈这颗星球绿灯侠都来到了欧阿星,那就说明宇宙守护者们召集了军团的大部分成员。现在,绿灯军团迎来了再度的惨败。 哈尔咬着牙攥紧了拳头,他愤怒不已,却又懊恼沮丧,他突然之间只想要俯冲下去,和那些浮游生物般的黑影拼个你死我活。 “你可不是红灯魔,哈尔·乔丹,记住自己的身份。”塞尼斯托将手忽然放在了哈尔的肩膀上,他平静而又傲慢的看着哈尔说道,“我探测到了一个生命体,那个特征应该是宇宙守护者,中央能源电池也没有被完全破坏,你知道该怎么做,哈尔,我们不需要一个自暴自弃的废物,我们需要的是扭转乾坤的力量,然后……不惜一切代价。” 哈尔扭头间冷静了下来,他知道塞尼斯托说的是对的,他必须保持自我,绝不能让懊恼和愤怒的情绪来左右自己的判断,他忽然有种错觉,像是看到了塞尼斯托再次穿上了绿灯侠的战衣,像是看到这个曾经最伟大的教官在指导他这个新手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战士。 “动起来,哈尔!”塞尼斯托率领着他的军团绕过了废墟,并尽量贴近那些浓烟和建筑残骸,以防被敌人发现,“难道这十几年的牢狱生涯没让你长点儿脑子,反而让你变成了一个优柔寡断的小屁孩儿?” “我刚有点儿喜欢你,塞尼斯托,现在,我确定我还是讨厌你!”哈尔跟了上去,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抹微笑。 …… 巨大的黑船被木梁支撑起来,约顿海姆的巨人们正在仔细的给船身涂抹着焦油。若是靠近,便能看到船身那隐藏在黑暗阴影下的真实面貌。 那真实面貌会让人做噩梦的,因为那是无数指甲拼凑起来的,层层叠叠、无穷无尽,每一个指甲内都偶尔闪动着被困入其中的灵魂影子,它们痛苦不已,即便那只是灵魂的一部分虚像和记忆,但这足够真实,也足够承载血与火的杀戮所带来的创伤。 没人能够轻易破坏纳吉尔法,除非将死人指甲中的灵魂尽皆湮灭。 “当我们挂好了帆,就可以启程了,老哥!”贝格尔米尔双手插腰站在主桅之上的了望台上看着约顿海姆之上巨大的朝阳笑道,“知道吗?原本我以为我会离这艘船和战争越来越好!是的!我他妈的才不会蠢到亲自上战场!但这一次很不一样!就像是……你激励了我!你瞧!独自从阿斯加德跑出来,又挖出叔叔留下的纳吉尔法战船!这根本不像你,洛基!哇哦!我真的开始尊敬你了,在我心中这足够抵过看着你和奥丁称兄道弟的恨意!”
洛基检查着最后的绳索,并监督着巨人们将物资和弹药不停的装载进船内,他的脸上则浮现出狡诈无情的笑容,他双眼放光,似乎已经开始梦想着杀死奥丁的结局了。 “别以为恭维我几句,你就可以让我打头阵,贝格尔米尔!”洛基没脸没皮的咯咯笑着,“我可是你的老哥!你的这点儿把戏都是我玩儿剩下的!你知道每一次忽悠雷神托尔那个奥丁的傻儿子去惹祸是多么有趣的事情吗?” “是啊!我还记得他用鞭子抽你屁股的时候也挺有意思的!”贝格尔米尔沿着桅杆灵巧的快速滑落到甲板上,“你之前联系了谁?你又向多元宇宙间投射了分身?还有你跟着须佐之男的分身怎么样了?无窗之屋的伊邪那美到底在算计着什么?” “我不关心他们想要什么,老弟!”洛基最后用力拽了拽连接到主桅上的绳索,又检查了下绳结,然后他猿猴般的爬上了金色的蛇头船首像上,他眺望着约顿海姆之上的星海笑道,“我他妈的只在乎我自己想要什么!所有人和神明都是我的棋子和玩偶!现在,准备启航吧,贝格尔米尔!带上你的人!这次的舞台足够让我玩儿个尽兴了!” “目标是哪儿?”贝格尔米尔开始指挥那些巨人加快速度登船,并将剩余的武器弹药物资搬进船舱。 在巨大的纳吉尔法战船外侧,留守的巨人们开始拆解支撑战船的木梁支架和绳索,一部分巨人奋力托起这艘足以毁灭万物的古老不详之船。 古老的号子洪亮的响起,那些巨人在狂热之中齐声唱着嗜血的歌谣。 “奥林匹斯神域!”洛基狞笑起来,“我们会告诉宙斯,他们站错了队!哦,当然!他们现在不在家!” “你或许是第一个将偷袭说的如此高大上的,老哥!”贝格尔米尔向着船尾大踏步的走了起来,在行进中,他回眸给洛基夸张的敬了个礼,“不过我喜欢!” “扬帆起航,纳吉尔法!”洛基抽出了熠熠生辉的匕首,他大笑着将手掌划开,然后让自己的血洒落在船首像上。 此时,巨人们奋力用斧子砍断了所有的支撑木梁,而四名巨人则托起了纳吉尔法的船身,他们在隆隆作响的鼓点声和愈发高亢的号子声中向着悬崖边缘走去。 而纳吉尔法的船舱内,无数仿佛树人般枯瘦的怪物们抓住了粗重的船桨,一些巨人在喊喝着、催促着。这些怪物是洛基的头发埋进土中生长出来的,它们都是巨人,而巨人也不过是一整个种族的称谓,它们形象万千,就像洛基和贝格尔米尔,他们并不高大,但他们拥有着巨人的血脉。 而现在,洛基成为了巨人的王,因为他是唯一引领着巨人第二次杀向阿萨神族的英雄。 不过,洛基可不会真的亲自上战场,他有着自己的打算,他知道该如何用诡计来清算奥丁赋予他的伤痛。 毕竟,永恒之枪冈格尼尔,还有那个白痴雷神托尔的锤子都是洛基负责打造的神器,他知道这群阿萨神族的弱点。 一如既往地,他不想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和优势。 纳吉尔法被四个巨人丢了出去,巨人们开始奋力划桨,贝格尔米尔呼喊着,在强风之中,船帆扬起。 而纳吉尔法在巨人狂热的吼声中向着空中疾驰而去。 第六十九章 所罗门的审判 所罗门穿行过百老汇大街,他在一栋三年前被烧毁的剧场遗址前驻足。没人知道当初这里发生了什么,真相被掩盖,正义之名被凌辱。 所罗门不会任由这样的罪行在人间滋长,他为此深入调查,他撬开了几个白痴的嘴,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一如既往地,他审判了那个食人的怪物还有它饲养的三头猎犬,但这里已经成为了一个不祥之地,借由着古老的规则,不祥之地总和地狱相连。 破损的大门内焦黑一片,灰尘无法掩盖当年的创伤,它们只会无用的诉说着痛苦和凋零的希望。 这不是所罗门想要的,他钻进了废墟,在尽是破洞的垮塌地面上无畏的行走着,那张阴沉瘦削的沧桑面孔被破碎的光影分割成抽象的立体主义画作。沉寂中的响动没有让所罗门感到害怕,事实上,他根本不知道害怕是什么意思,他行走于世千于年,他只知道罪恶应该惧怕他,因为他是上帝的公正化身,他守卫着纯洁与良善,他是最后的防线,他得到了一个赐福,他得到了一个应许的职责。 所罗门将一扇门推开,他在尘土飞扬间弯腰钻进了垮塌的屋子内,紧接着,他打量着墙壁,当找到了目标后,他一拳将墙壁砸碎,然后从裂缝的破洞内掏出了一个油布包裹,那包裹被黑色污血浸透,表面变得极为坚硬,而在污血下隐约可见法阵的轮廓。 所罗门将包裹用力撕开,露出里面一本黑皮书,这是他来到此处的原因之一,这也是他所需要的工具之一。 一本魔法师以为早已失传的书籍,一本曾让无数贤者狂热追逐的古卷,一本来自天堂的记录,一本属于所罗门的父亲大卫的遗物,或者说,这是一个传承,因为所罗门审判了他的父亲,他夺回了这本书。 天使之书,象征之书,亚当书……《拉结尔之书》。 这本书由大天使拉结尔所着。当亚当被逐出伊甸园时,拉结尔同情起亚当,并将这本书赠与了他。《拉结尔之书》记载了宇宙间的一千多个无上的知识,但后来,在拉结尔死于上帝的怒火后,《拉结尔之书》被丢进了红海。 但随着地狱的壮大,路西法的形象根植于人间后,为了避免人类与恶魔争夺此书所引发的战争,上帝命在混沌之海中分开天与地的拉哈伯从红海内找回了《拉结尔之书》。《拉结尔之书》失而复得后被送与了贤者以诺克,他从中将天堂的魔法带入人间,也奠定了现代魔法的雏形。 以诺克后来又将《拉结尔之书》送给了诺亚,而诺亚凭借此书赋予的无上知识打造了方舟。最终,这本书传到了大卫王的手中,在大卫王死后,所罗门得到了它。 而所罗门将其藏了起来,他不希望那些开始渴望着获得无上力量的恶徒们篡夺上帝的纯洁圣意,也就是在那时,所罗门找到了自己存活于世的意义。他可以听到上帝之声,他可以在梦中得到名字和启示,他知道自己是上帝在人间履行审判职责的长矛。 那些知识也不过是审判的工具。 所罗门捧住了《拉结尔之书》,他将角落里倾塌的柜子奋力掀到一边,露出下面漆黑的洞口。 即便过了三年,腥风依旧从里面向上涌出。 所罗门厌恶的颤动了几下鼻翼,然后他蹲了下来,毫不在意灰尘和木屑会划破他的那身蓝色的西装,他就这么跳了下去,然后弯着腰向着污浊潮湿的通道继续向下。黑暗很快降临,但所罗门无须用肉眼去看,他能嗅到罪恶的味道,他知道目的地在哪里。
终于,所罗门停下了脚步,他打着了打火机,借着火光,他看向前方的一个碎裂的祭坛。恶魔的头像和污血构成的献祭法阵还在地面上无法被磨灭,不单单如此,在祭坛的裂缝处,一根尖刺穿着一颗长着牛角的可怖头骨,那属于被所罗门杀死的恶魔。 真正意义上的杀死,那恶魔不会返回地狱,他形神俱灭。 这就是所罗门的力量。 现在,所罗门走到了祭坛边缘,他将《拉结尔之书》按在了裂缝上,然后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亚斯塔禄,我知道你还在苟延残喘!从地狱滚上来!大卫之子所罗门在此召唤于你!这是不容丝毫怠慢的命令!否则你将面临最严苛的审判!” 空洞的声音在地下空间内回荡着,潮湿的腥臭味下,打火机的微弱光亮摇曳起来。 所罗门的左手依旧按在《拉结尔之书》上,他那阴郁的双眼则盯着那祭坛上的裂缝。 很快的,恶魔头骨震颤起来,随即在眼窝内升起了猩红的火苗,满是尖牙利齿的嘴巴张开之余,一个阴森可怖的慵懒声音从头骨下方传来,“我很忙,所罗门!你现在也没有权力召唤我!即便你还拥有这本该死的破书!即便你还没有被我撕成碎片!地狱和天堂在打仗,而我在专心偷懒!所以,我不欠你的!我也没有你妄想中的重大罪责!当然,如果你说我触犯了懒惰的原罪,我他妈的无话可说!” “我不是为你而来,亚斯塔禄!你保守了这本书的秘密!但这不意味着你无罪!你知道我要去哪儿,我要找谁!所以,别耍小聪明!”所罗门冷冰冰地怒视着借由已死恶魔的头骨说话的亚斯塔禄,“告诉我‘初堕者’的目的!我知道他不单单想要摧毁天堂!” “他疯了,懂吗,所罗门?”亚斯塔禄在恶魔的头骨内恼火地说道,“他将地狱带入毁灭!但他拥有权钥和王座!他还拥有地狱的王冠,那是路西法打造的,拥有无上力量!他想要什么?他想要上帝毁灭造物!他想要证明上帝是错的!这些被赋予了自由意志的人类不值得被创造出来!因为那是一个谎言!基于信仰的谎言!就像你,一个傻x!你得到的不过是一个愚蠢的名字!它毫无意义!你的选择是注定的,注定成为上帝的猎犬!就像我们,必须永远和天堂对立!” “可悲的亵渎言辞!”所罗门对此嗤之以鼻,他盯着那恶魔头骨,“‘初堕者’在哪儿?” 亚斯塔禄忽然笑了,那笑声极为阴险,“啊……你想去审判‘初堕者’?真是太棒了,所罗门陛下!那么你就下来吧,来地狱!我会带你去另一个宇宙,他在另一个宇宙的人间创造了一个新地狱!他打破了平衡!来吧,愚蠢的人类!我突然都不困了!我期待着你和‘初堕者’的对峙!至于谁死谁生,都将是一场好戏!” 亚斯塔禄的声音随着头骨内火焰的熄灭戛然而止,紧接着,祭台爆炸了,一个不停向外涌出硫磺恶臭的破洞出现了。 所罗门收好了打火机,他捧住了《拉结尔之书》,然后义无反顾的跳进了那个黑洞之中。 黑暗的地下密室内伴随着一阵隆隆作响的异动被掩埋了起来。 第七十章 动物侠巴迪 巴迪·贝克从树上跳了下来,他将抱着的小猫交给了邻居维德梅尔太太。 “真是太感谢了,巴迪!哦!要是没有你,小家伙就下不来了!”维德梅尔太太抱着她的小猫感激不尽的笑道,“你是我的英雄!” “谢谢,您太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巴迪跳下了树,他尴尬的笑了笑,然后挥手告别过于热情的老太太,他走回自己家的草坪,然后冲着有些叛逆的儿子克里夫打了声招呼,“你妈妈做好饭了吗?” “我想她更想知道你找到工作了吗,老爸!”克里夫说完后攥着机器人玩具跑掉了。 巴迪脸上最后的那点儿笑容也消失了,他在家门口踌躇不前,那胡子拉碴的脸上尽是无奈和不甘。 老实说,他当然不会甘心,因为一头金发的他还比较英俊,他自认为自己也很幽默,而且他本身就很强壮,曾经也干过英雄的活计。 巴迪低头看着杂志封面上超级英雄雌狐的性感照片,一瞬间,巴迪五味杂陈。 他同样也拥有动物的能力,他也可以打击罪犯,他喜欢摇滚乐,一直都幻想着自己能成为摇滚巨星……好吧,或许雌狐的确太过耀眼——谁能承受的住那黑美人勾人心魄的眼神和诱人的身材…… “巴迪!黄油买回来了吗?”巴迪老婆艾伦·贝克在屋子内喊道。 巴迪立刻将视线从杂志上移开,然后赶忙说道,“呃……买回来了,艾伦!我刚刚还帮邻居维德梅尔太太从树上把小猫抱了下来!” “哦,天哪!那调皮的小东西没事吧?”巴迪推开门时,艾伦一边忙碌一边随口问道。 “当然,艾伦!只不过我差点儿摔下来,但我吸收了一点儿小猫咪的敏捷,所以……你懂得,我安然无恙!”巴迪将黄油放在桌子上后,走到艾伦的身后将其温柔的环抱住了。 艾伦咯咯笑了起来,她躲闪着巴迪的亲吻,“你不希望蘑菇汤就此报销,对吧?还有……你一撒娇就说明……” “不!我答应了你不会回去当英雄,我会继续找工作的!”巴迪触电般的松开了手,然后有些慌乱的挠了挠头,他转过身时,又看到了杂志封面,他干脆走过去将杂志捡起来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内。 艾伦转过身来,她太了解自己的丈夫了,“拜托,巴迪,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现在是两个孩子的父亲,我们得养家糊口,你知道我也不想画一辈子电影分镜!所以……” “我没事,艾伦!”巴迪从纸袋中掏出黄油,他故作轻松的耸耸肩,却不敢和他妻子对视。 “很好,我给你找了一份特技演员的工作,我和他们约好了,他们也希望能在明天见你一面。”艾伦转过身继续做饭,“梦想当不了饭吃,巴迪。” “我知道,亲爱的。”巴迪看着垃圾桶内卷起的一部分封面没有笑,他的双眼闪烁着一丝异样的光彩,他的心中也有一团火焰在燃烧,他不知道为何这一次的感觉如此强烈,就好像自己被某种力量催促着重返战场。 就好像比1979年那场听说过的危机还要严重的灾难即将到来。 当巴迪转身看向自己那跑下楼梯的可爱小女儿麦可欣时,在房子外的草坪之上,被巴迪的儿子克里夫扔在那里的足球突然自己动了动,然后爆掉了。
一个隐形的诡异物体无声无息的接近巴迪的家,它们像是要找上曾经的“动物侠”,而在房子后面的树丛间,沼泽怪物狂放的生长出来,紧随其后的则是一个骑着摩托车的短发女子,她的双眼迸射着猩红的光芒,而她的周身上下都仿佛被一团团漩涡状的腐烂物所包裹着。 巴迪是对的,他命中注定要重新穿上“动物侠”的战衣。 …… 渡鸦苏醒了过来,她迷茫的看着刺眼灯光下白茫茫一片的天花板。 她眨了眨眼睛,天花板突然出现了无数裂缝,那裂缝内渗透出血一般的污浊,还有森森黑气。紧接着,周遭的一切都迅速腐朽,红光取代了纯白的光明,而那些惊悚的絮语开始不停的在渡鸦的耳畔回荡着。 “不……”渡鸦瑟瑟发抖着捂住了耳朵,她蜷缩成一团,但她根本无法阻止那些声音钻进她的脑袋里,那是不可违抗的宿命,那是她的血脉赋予她的永世诅咒。 ……你是我的女儿……渡鸦……你知道你逃不了……时机成熟了……为我打开大门…… “不……”渡鸦留下了眼泪,但她额头的查克拉宝石在闪烁着不详的光芒,她体内的灵魂也在悸动着,它们似乎在回应着黑暗血脉的命令,“我不会让你得逞……不是现在……” ……回应你的本质……你没必要违抗我的命令……你是我的血脉……我的力量…… “不!”渡鸦抬起头,她的脸上遍布沟壑般的扭曲纹路,她的双眼只剩下了眼白,黑色的长发在魔法能量激荡下飘散着,而她如今看到的全是恐怖的烈焰和废墟,还有那六个眼睛的黑暗轮廓。 “别屈服于内心的愤怒与邪恶,渡鸦!”一个女人沉静而又温柔的声音突然如同安魂曲般的响起。 在魔法卷起的风暴中,渡鸦转过头来,但她很快便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发现她的头被一双修长白皙的纤手捧住了,在淡淡的幽香下,她听到了悠扬的歌谣,那就像是和煦的春风将她内心的恐惧与愤怒尽皆瓦解。 当渡鸦的双眼终于变得正常之时,她看到了一张美艳动人的冷美人面容。 “上都夫人……”渡鸦喃喃地说道。 眼前的女人正是占卜师上都夫人,扎坦娜找到了她,而上都夫人也通过占卜知道了她无法独善其身的命运,她离开了她的占卜屋,应邀来到了正义大厅。 而上都夫人来的十分及时,倘若再晚一会儿,渡鸦的暴走就可能引发一场巨大的浩劫,那不单单是摧毁正义大厅那么简单。 “很高兴你撑住了,渡鸦。”上都夫人微微上扬嘴角,她放下了双手,然后平静地整理了下身上的长袍衣摆,那红宝石头饰下的清冷眸子依旧注视着渡鸦,像是在检查刚才的魔法是否暂时压制住了渡鸦体内黑暗力量的蠢蠢欲动。 “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渡鸦严肃的说道,“那些袭击我的人拥有我的血!他们给我下了诅咒!他们、他们或许就是我父亲的仆从!” “你说的没错,孩子。”上都夫人靠在了椅背上,她稳稳地坐着,而在她身后,更多的魔法师正从传送门内走进这间屋子,“所以,我们要做好准备。” 第七十一章 第一个世界 “圣经中,事情是以时间顺序记载的。”巴比伦的旧神法拉蒙一边开车,一边说道。 陈宇、康斯坦丁和法拉蒙如今正行驶在一片茫茫戈壁滩内,白花花的沙漠映射着不断升起又落下的朝阳散发出刺眼的晶莹光芒。而时间,时间像是在倒退,但陈宇却知道他们并没有穿行于时间之中,他们更像是在时间之外沿着某本书的中脊不断向前追溯,他们横跨了所有的书页重叠的中心,他们成为了局外人和旁观者。 “我在黎明之子那里听到过这样的说法,而我在量子档案馆内的观测也证实了这一点。”陈宇平静的看着窗外戈壁滩上被风沙淹没的群山轮廓,“时间毫无意义,它更像是串联每一个故事的丝线,而我们不过是故事中的要素,那些世界则是填充其中的色彩。就像善与恶,就像阴谋与战争,就像对立与矛盾。” 法拉蒙回了下头,他微笑起来,小眼睛内闪烁出一丝光辉,“是的,陈先生,但我不是在试探你,我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因为你瞧,我们在经历一次长途跋涉,而我是一个旧神,我们都是循规蹈矩的存在,这是在破晓黎明时分便定好的规则,我们被规则束缚,我们忠于规则,因为规则赋予了我们存在的意义,没有了它,我们一无是处,就是信仰都无法将我们赎回。所以,我会说事情是以时间顺序记载的,一件事接着一件事,我们必须走过需要走的每一条路,我们必须返回五十万年前的第一个世界,凡人诞生前的世界,那个无声的寂静世界。” “把我塞进母亲的肚子里,然后再次被生下来?”康斯坦丁叼着烟皱起眉头,“这听上去棒极了!” 汽车在此时转向,但道路却依旧平坦笔直,他们的视线被欺骗了,就像是一个迷宫内的小把戏。但群山的轮廓在此时变得更加清晰,它们仿佛隐没于尘世中被拦腰斩断的巨人,它们静静地矗立着,等待着,但事实上,它们更像是某种屏障,阻断了光明与黑暗。 陈宇知道,他们的目的地就在群山之间,那里是返回无声之地的通道,那里是人类爬向文明的开端。 汽车忽然有些颠簸,康斯坦丁的脑袋晃动下抱怨了一句。 法拉蒙则看了看后面,他的神情凝重起来,“奥丁追上来了,我还以为我能保留着这条隐秘的通道,但现在看来不可能了,坐稳了,两位,我们也没机会下车了,我们必须直接闯入火山口。陈先生,我需要你用刀砍掉我的一条手臂,还有我的一只眼睛,我们需要和萨满换取一颗黑色石子,一颗来自第一个世界的石子,那是我们所需的航标,没有它,我也会迷失。” “没有折中方案?”陈宇稍稍皱眉。 “是的,凡事总要付出代价,这是规则的一部分,神明也不例外。”法拉蒙并未因此而感到紧张,他像是接受了自己的命运,“我需要庆幸的是,我们终究还是有着些许优势,毕竟你们总是会向我们索取力量,但他们殊不知这力量源自他们本身。一个循环系统,生生不息,对吧?” 汽车愈发颠簸起来,即便公路依旧笔直,但世界却开始倾斜,他们冲进了群山,并沿着山路旋转着向上。 猩红的太阳在上方如同巨眼般俯瞰着这个荒凉的世界,它像是在尽力投射下回归黑暗前最后的一丝光亮。 “嘿!那都是什么玩意儿?我怎么觉得有些眼熟?”康斯坦丁此时转头看向汽车后方的一片密密麻麻的黑点,她紧锁眉头,很快的,她倒抽一口凉气,“夕鞑人!就是那些在灵薄镇入侵的虫子小人!天哪!他们为啥会在这里?” 陈宇也看到了那些追兵,夕鞑人居然找到了通往人类文明起源的隐秘道路。
“啊……看来他们一直都在这里等着我们!”法拉蒙此时也皱起眉头,因为就在汽车的前方,铺天盖地的夕鞑人从垂死的恒星之上如同蝗虫群般地飞了过来。 三座巨大的浮空城堡此时也在天幕之上现身,陈宇觉得那三座城堡必然是夕鞑人用来穿梭时空的螺旋城堡,那是他们的战舰。 何人将夕鞑人安置在这里?何人算准了陈宇会来到这片早已被世人遗忘的废土? “我去拦住他们。”陈宇召唤出了量子魔盒。 “不!”法拉蒙在前面坚决的说道,“你想要的是按规矩行事,如果你离开了这辆车,你就会让这趟朝圣之旅变得毫无意义,我们将无法找到通往第一个世界的入口。所以,将这些麻烦交给我,我会稳住局面,而你,陈先生,现在用你的刀剜出我的左眼,我们得找到那个萨满。” 陈宇想了想,还是令量子魔盒消失了,他的手中多出了一柄小刀,他前倾身子,然后稳稳地将小刀凑近了法拉蒙的左眼眼窝,“抱歉,法拉蒙阁下。” “无需道歉,毕竟是我选择了站在你这一边,而且我欠梦一个人情,是他让我在人间再度崛起,是时候归还这部分人情了。”法拉蒙的额头见汗,但他依旧勉强笑着。 “你是说墨菲斯?”陈宇一愣。 “对我来说,梦就是梦,动手吧,陈先生。”法拉蒙直视着前方。 小刀利落的插进了法拉蒙的眼窝内,紧接着,将旧神的眼珠剜了出来。法拉蒙只哼了一声,在鲜血汩汩流出间,他始终目视着前方,“你知道该怎么做,让它为我们引路!” 陈宇用两根手指捏住法拉蒙的眼珠,看向车窗外开始弥漫着滚滚浓烟的碎石路,他将那颗眼珠丢了出去。 此时,夕鞑人铺天盖地的俯冲下来,它们骑着昆虫,嘴里发出刺耳的鸣叫,那些叫声汇聚成了一片震耳欲聋的恐怖声浪。 但法拉蒙没有停下,他满脸是血的驾驶着汽车撞进了黑暗的虫群之中,在玻璃开始碎裂中,他继续加速,直至三人被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的黑暗所淹没。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恼人的刺耳鸣叫声消失了,法拉蒙在浓烟之中停下了车,“我们到了。” 三个人推开车门,踩在看不见的地面上那沙沙作响的石子路上。 法拉蒙左右环视了下,然后走了起来。 狂风与浓烟,还有仿佛近在咫尺的熔炉散发出来的炙热灼烧感觉,这里就像是地狱的边缘。 但很快的,浓烟退散了一些,在一处巨石旁,陈宇看到了席地而坐的一位枯瘦的印第安老女人。 那老女人面前的火堆燃烧着,她像是在煮茶。她没有抬头,没有看任何人,不过她的手中却抓着一颗血淋淋的眼珠。 “蓝燧石女孩。”法拉蒙走到了那皮肤就像枯树皮般的老女人面前低头说道,“我来了。” “啊……奇怪的时代。”老女人那下垂眼袋上眯缝起来的眼睛盯着面前的火焰,“上一次我和一个神说话是什么时候来着?” “路西法来过这里,对吗?”法拉蒙忽然严肃的问道。 “啊……你说的是晨星,是萨麦尔,是点亮恒星的阿切哈什卡。”老女人慢慢抬起头时,那双可怖的蒙着一层阴霾的盲眼注视着法拉蒙,“是的,他来过,他在这神圣之地投入了一颗石子,而你们就是产生的涟漪。” 第七十二章 上帝的士兵 古老的圣地,被人遗忘的角落,就连风都在这里失去了原本的意义,因为它们同样失去了名字,而名字很关键,那是力量的本源,那是故事的重要元素,那是存在的定义,和形象确立的开始。 所以,总要有一个人守在火山口,守在第一个世界的入口,守住这些被遗忘的秘密。 “我不应该等着你们,即便你献上了你的视野和经历,法拉蒙。”印第安老女人和法拉蒙说话的语气并不那么尊重,就像是她高于众神,但陈宇却觉得并非如此。 这是某种规则,他们现在走进了这个老女人看守的地盘,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她在规则下可以高傲的平等面对法拉蒙,而且她也足够古老。因为她是旋风之母,她是蓝燧石女孩,她是这片土地生命的起源,她带来了智慧的火种。 这个老女人也并非人类,她更像是被根植于此的一个概念,一个古老的传统。 “我知道,我应该找到你的族人,我应该带着那个族人上路,但我们没有时间了,我已经付出了我的第一份报酬,现在,我可以献上我的第二份报酬。”法拉蒙那满是血污的脸上,唯一幸存的眼睛盯着老女人,然后慢慢抬起右臂,“我会献上曾紧握权杖的右手。” 老女人沉默了片刻,她最后笑了,笑声就像是喉咙里卡住了什么东西,“首先,我不是恶魔,法拉蒙。其次,这真的是非常大的代价,你知道的,你等于放弃了自己的大部分权力。” “新的时代,旋风之母。”法拉蒙笑了,“我现在拥有着凡间的财富,我也有着我那一本万利的运输生意,这才是我的权力。” “哈!一个旧神居然堕落如此,或许你真的应该被‘狂猎’毁灭!”老女人嘲弄地笑道,“至少奥丁还保留着他的傲骨和野心!” “你是指奥丁卑躬屈膝的向天堂下跪?你是指奥丁借着更强大的力量来讨一碗残羹剩饭?”康斯坦丁冷笑道,“如果你将如此虚伪的行径当做傲骨,我他妈的无话可说!你也别弄那套神棍的弯弯绕,老太婆!我们都是道上混的,那点儿小九九,谁都清楚!所以,我们给出了价码,你可以讨价还价,但别扯皮!” “伊莎贝拉·康斯坦丁……名不虚传。”老女人侧目看向康斯坦丁,“你的臭嘴和你的浪荡都是那么出名!黎明之子显然教了你很多,但他唯独没教你什么时候应该闭嘴!” “我们真的在赶时间,所以,一个问题和通行证,换我的一条胳膊,如何?”法拉蒙严肃的问道。 老女人低头看了眼手中攥住的眼珠,紧接着,她抬头看向陈宇,“没那么复杂,法拉蒙。我会回答你们的问题,我也会给你们通行证,但你的胳膊毫无意义,我要的是杀死我,因为路西法已经拿走了所有的石子,唯一剩下的那个问路的石子就只有我。” 法拉蒙皱起眉头。 此时,陈宇听到了由远及近的嗡鸣声,那些夕鞑人再度杀了过来。 “反正你不是人,我很乐意弄死你,如果这就是你的愿望的话!”康斯坦丁叼着烟说道,“拜托,我们没时间犹豫了!追兵就要到了!” “蓝燧石女孩并非神明,但她仍旧是秩序与规则的一部分。如果我们在此杀死了她,我们就会破坏时空连续体的一部分,这更像是一个大爆炸前的倒计时开始,在多元宇宙的塌陷和异变不停扩散之前,你必须完成你想要做的事情,陈。”法拉蒙扭头说道,“路西法知道这一点,他在逼迫你走向唯一的结局,这是最阴险的杀招,他要让你推倒多米诺骨牌,而你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要么直接终结“狂猎”,利用众神的力量攻打天堂,聚集起所有的力量突破起源墙,从而利用源头的力量重塑整个多元宇宙,要么赌一把,而失败的代价就是多元宇宙的崩塌,最终为了挽回败局,还是需要直接与众神开战。 夕鞑人甚至也被安置到这里,等到时空的连续体被破坏,他们就会从裂缝钻入每一个历史之中,他们将如同癌症般入侵每一个时间节点,就像法拉蒙所说的那样,如果时间拖得越长,瑕疵就会扩散的越大,届时的补完就会前功尽弃。 “你说过这一切并不符合规则,而你却还是给了他想要的东西。”陈宇走上一步,他在盛着废水的大锅前低头看向老女人,“为什么?你想要看到多元宇宙的毁灭?你想要看到你一直守望的世界走向崩塌?” “他遵循了传统,他带来了我的一个后代,他沿着朝圣之路谦卑而来。还有……是的,我看到了他,我知道他要做什么。”老女人微笑着说道,“他要的并非全然的毁灭,他拥有一个崭新的宇宙,他带走了我的族人,而他也即将在宇宙间敞开百万大门,他会允许任何无信仰者进入,他会赐予那些灵魂真正的自由。” 陈宇一时间瞪大双眼。 “我不明白,既然如此,路西法为何要毁灭这个多元宇宙?既然他已经拥有了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宇宙,他也会给予凡人一个自由选择的权力,那么他为何……啊……亵渎。”康斯坦丁像是明白了什么,她猛然间抬起头,望向浓烟飘散的虚无天际,“他妈的亵渎!没人能成为第二个上帝!”
“他在利用你挡住上帝的怒火。”法拉蒙沉声说道,“你是路西法的剑与盾,而自始至终这都是一场他和上帝较量的游戏。‘受猎之神’,是的,你是那个铺路石和祭品,他知道你若是能够成功,他的宇宙才可以保留下来,自由意志的火种才能熊熊燃烧,他将你包装成了一个先驱者。” “那些夕鞑人……”康斯坦丁有些头皮发麻,“他们是上帝安置在这里的拦路者,他们根本就不是路西法的士兵!我们弄错了一切!真正想要毁灭宇宙的就是上帝本尊!他要重启整个多元宇宙!他要毁灭一切造物!并砸烂路西法的新宇宙!天哪……我们被卷入了一场怎样的战争之中?” 陈宇始终保持着沉默。 所以路西法才会给我那些好处,他令我走上这条慢慢长路,让我看清一切,他让我以为他是最终的敌人,他让我找到自己的路,并勇往直前的奔赴最终的归宿。 自由的火种。 法拉蒙、蓝燧石女孩和康斯坦丁全都盯着陈宇,而在他们的上方,那些夕鞑人遮天蔽日,他们饥肠辘辘的想要啃噬掉每一段历史,每一页篇章和每一个文明。 陈宇甚至能够看得出来,这些夕鞑人经过了些许篡改,他们不再拥有选择的权力,他们只是凭借着本能嗜血杀戮的怪物,他们是“狂猎”的一部分本源,这是上帝之手的触碰下产生的改变。 但如果真相是这样的话,上帝为何没有直接毁掉整个多元宇宙?他还在等什么? “伊莲·布洛克……”陈宇忽然呢喃道,“他的父亲,大天使米迦勒……” 是大天使米迦勒点燃了最初的光芒,是他的创造令多元宇宙诞生,然后借由路西法点燃了每一颗恒星,又塑造了万物。 如今,路西法背叛了天堂,而他将开启一扇大门,当生命不再信仰上帝,当米迦勒也坠落天堂,上帝……将失去他的画笔。 还有机会! “抱歉,旋风之母。”陈宇的身后涌出了“灭物主”的黑暗轮廓,在虚无的大嘴张开时,陈宇攥住了那大嘴中钻出的利维坦之剑,那柄可以斩杀众神的利刃。 老女人没有丝毫惧意的抬起头,“你做好了准备,你选择直面你的结局。” “路西法无法左右我,上帝也做不到。”陈宇抬起手中的利维坦之剑,他看着即将被自己斩杀的老女人,“我只是串联起每一个故事的针与线,他们知道这些,他们利用了这些,他们同样忌惮着这些。这本就不是我的旅程,这是每一个生命的传奇,所以我必须走下去,路西法的宇宙也不过是狭隘的乌托邦,他会知道这一点的,就在旅程的终点。” “那么……去拿到属于你的礼物吧。”老女人张开了枯瘦的双臂,她等待着,“祝你好运,新的携光者……” 利维坦之剑在空中划过一片黑色的光影,它落在了老女人的身上。血雾与碎裂的黑纹开始在浓烟与水汽中蔓延,自老女人死去的尸体内生长出无数结满黑色石子的扭曲树干与枝丫。 陈宇伸手抓住了一颗最大的黑色石子,他小心翼翼地将其摘下,然后牢牢攥在手中。 “你得到了引路的石子。”法拉蒙感受着腥风和愈发黑暗的天穹,他的西装衣摆飘扬着,“你必须走了,陈先生,而我也必须留在这里。” “你疯了吗?那些夕鞑人会撕碎你!”康斯坦丁惊讶地在突然吹起的狂风中喊道。 “总得有人在最后拦住他们。”法拉蒙那满是血污的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如果你能成功,我就会被重新塑造,我想如果我运气好的话,我还会坐拥无尽财富。所以,祝你成功,陈先生,而且我并非孤军奋战,总有些和我一样的赌徒会选择站在你这一边。” “我不是赌徒!”一个面容苍老的男人从浓烟中走了出来,他的背后伸展着纯白的羽翼,他额头的可怖伤疤永远无法消除。 此人正是堕天使米列奥斯,他面色凝重的走了过来,手中出现了一柄火焰长剑,“你让我看到了一些希望!而我或许还能继续记录新的文明!从零开始!从时间伊始开始!从一个完整的宇宙开始!去吧,陈!别让我觉得如今的选择是个错误!别让我对天堂的背叛成为最愚蠢的笑话!” 陈宇点了点头,他的领带和头发都随风飘扬着,他转身坚定的看着火山口永不止息的浓烟,“我们走,伊莎贝拉!” “你最好能成功!”康斯坦丁裹紧大衣,她抓住了陈宇的左手,“我可不希望我的结局是和一个臭男人在火山口殉情!” “你知道我爱的是拉尼娅。”陈宇扭头间说道。 “闭嘴,白痴!”康斯坦丁恼火地吼了一声。 两人跳了下去。 第七十三章 蒂姆·亨特 蒂姆·亨特总是会做离奇的怪梦,在那些怪诞不已的梦境之中,他首先会看到一面镜子,镜子内则是自己的不同人生。 那些人生中,蒂姆总会走上不同寻常的道路,经历现实中根本不会出现的事件,还有人物和非人的怪物。如果说这些都是梦,那也太过真实了。而且蒂姆每一次从梦中醒来,他都会牢牢记得梦中的一切,那些细节都被刻印在记忆之中,弄的他好像自己有时分不清楚哪些事情是他真正经历的,哪些是虚无缥缈的。 十四年过去了,蒂姆逐渐对此麻木了,他也坦然接受了自己是个怪胎的事实,但他不会告诉自己的父亲,毕竟当母亲过世后,他们父子两人活的足够艰难了。 又或者说,蒂姆害怕他的父亲会因此将他送进精神病院,或是将他丢进福利院自生自灭,即便他知道父亲已经不爱他了,但他至少还拥有一个家,他希望在成年前呆在熟悉的地方,因为他讨厌改变,他惧怕着改变。 毕竟,蒂姆是孤独的,瘦小懦弱的他没有一个朋友,在学校也是被欺凌的那一个,而他更不是什么天才,他的成绩很糟糕,唯一擅长的恐怕只有画画,喜欢的则是半吊子的滑板和悠悠球。 或者……蒂姆现在更喜欢的反而是梦中的无尽世界,至少在那里,他有很多朋友,他会经历很多冒险,他甚至还有女朋友,而他在梦中无比强大,因为他是一个大魔法师,就像传说中的梅林那样,他甚至在梦中创造了很多世界,他是那些世界的主人,他会率领那些崇拜他的子民们和匪夷所思的怪物们战斗。 如果可以的话,蒂姆甚至有时会想到自己要一直呆在这些梦中,再也不要回归现实。 但这个十分幼稚而可悲的愿望似乎也实现不了了,因为蒂姆今晚的梦中只有黑暗中的一面破碎的镜子,他看不见任何世界,他也无法走进镜子之中,就像他的梦也舍他而去,唯留下空洞的虚无。 蒂姆睁开了双眼,他看着漆黑的天花板,眼泪流了出来,他想要向上帝祈祷,但很快的,他便愤怒的抛弃了这个想法,因为他忽然想到,他悲惨孤寂的命运正是上帝的安排,因为大人总是这么说,他们会提到命运,那该死的命运…… 蒂姆转头的一瞬间愣住了,他的手还在擦拭眼泪,而那双瞪大的眼睛则盯着原本卧室门的位置耸立的一面漆黑的镜子。 那雕花的边框,星星与月亮构成的上方雕饰简直和梦中所见到的一模一样。 蒂姆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盯着那面镜子半晌,然后摸到了圆框眼镜带上,他噘着嘴又思考了片刻,这才光着脚走向了那面镜子。 心脏开始“咚咚”乱跳,蒂姆咽了口唾沫,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还没有醒来,直到他狠狠地拧了下脸蛋,在“嗷”的一声叫唤下,蒂姆歪着脑袋站在了满是裂纹的镜子面前。 借着透过窗棂的微光,镜面反射着蒂姆模糊的瘦削身影还那头乱蓬蓬的头发,这玩意儿似乎并没有什么离奇的。 “嗨……嗨!?”蒂姆傻了吧唧的挥了挥手,然后自己也觉得十分尴尬的随手挠了挠头,紧接着,他在低头的瞬间注意到镜子内的那个影子并没有挠头。 蒂姆的血瞬间凉了,他倒退了两步,却没有尖叫,也没有逃走,或许是因为他从婴儿时期于梦中经历的一系列荒诞离奇的事件始终混杂在他记忆之中的缘故,在看惯了丧尸、狼人、飞天的吸血鬼和树精、妖魔之后,他不会感到太过恐惧。 但现实毕竟是现实,蒂姆知道自己如今就是个废物点心,所以他蹑手蹑脚的走到书桌前用颤抖的手抓起了文具盒,还有一把修理玩具用的螺丝刀。
“哦,我真蠢!”等到蒂姆重新奓着胆子来到诡异的镜子面前时,他暗骂自己挑选的两样无用的武器。不过这一次,调整好了心态的蒂姆没有再度逃走,而是仔细看向那个模糊的人影,他发现那张支离破碎的脸有着东方人的面孔,约莫二十多岁的样子,却成熟稳重,那双淡然的眼睛像是也在看着蒂姆。 “你、你是谁?”蒂姆好奇的问道。 没有回答,镜面却如同水面般的荡起了细微的涟漪。 “呃……恶魔?”蒂姆知道“圣临十字军”一直都在宣传着恶魔在人间的言论,他们将那些烧死的恶魔崇拜者称作“永罚军团”。 蒂姆曾因为好奇,在纽约的帝国广场,也就是如今的神战光辉广场上看了一场审判大会,但等到惨叫声和火焰吞噬了四个活人时,蒂姆惊恐万分的跑掉了。虽然他在梦中也曾用魔法摧毁过那些怪物,但他从未见过如此残酷的景象,毕竟那不过是一个个梦,而梦中被蒂姆的魔法击中的怪物都会灰飞烟灭,就像是气团般“嘭”的一声消逝于无形。 镜子内仍旧没有回答。 蒂姆撇了撇嘴,他开始觉得这像是什么恶作剧,但他的理智告诉自己父亲绝不可能这么做,而且自从母亲离世后,父亲基本上都没有来过蒂姆的房间。 三年了,蒂姆只有在上学和晚饭时才能见到自己的父亲,即便父亲现在必然就在楼下的沙发上喝着啤酒,看着电视,但蒂姆也不会下去,因为他知道,父亲什么都不会说,他看得也都是母亲生前喜欢看的那些剧集和电影。 我们都活在过去。 蒂姆忽然无比失落,他觉得他和父亲失去了他们的太阳,他们再也不会旋转了。 镜子忽然吱嘎作响,那毛骨悚然的声音在寂静中极为清晰渗人,而奇怪的还在后面。 一团绿色的光芒裹挟着蒂姆的作业本和书籍、铅笔全都漂浮了起来,蒂姆甚至看到滑板和悠悠球也都在绿光的包裹下诡异的旋转着。 “哇哦……”蒂姆张着大嘴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但等到他的床也飘起来时,蒂姆有些慌了,他转头伸手指着镜子,“如果是你做的,最好赶紧停手!呃……轻点儿放下这堆东西,别吓到楼下的老爸!” 镜子根本没有听蒂姆的意思,屋子内的异状继续扩散着,最后就连蒂姆都被裹挟进了绿色的光晕中。 “这、这挺酷的!”蒂姆大头朝下的飘荡着,他既兴奋又害怕,他最终还是手脚并用的如同游泳般的蛄蛹到了镜子边缘,他用攥着文具盒和螺丝刀的双手砸着镜面,“嘿!无论你是谁……咳!先生!请停下,好吗?我不喜欢这样的恶作剧!这会引来‘圣临十字军’的侦缉队!” 一阵狂风拂过,早就坏掉的老座钟上的小门忽然开启,猫头鹰钻了出来,并发出恼人的噪音。 “嘿!我已经很礼貌的……”蒂姆一阵恼火下加重了敲击,但他的半截身子去突然砸进了镜子之中。 镜子上的涟漪不停的扩散着,旋转着,那波纹仿佛永不停息。 一股巨大的吸力则拉扯着蒂姆的半截身子,少年终于尖叫起来。 “老爸……”蒂姆惊恐地叫声戛然而止,因为他被那股吸力拉扯进了镜子之中。 所有的东西全都落了下去。 稀里哗啦的响动下,蒂姆的父亲在楼下麻木的抬了下头,但他很快便再度看向了电视。 因为他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儿子,他的爱都随着妻子的离世消失了。 第七十四章 起源模板 “你唤醒了我,兄弟。” “是的,不得已为之的事情,时间连续体已经遭到了重大的破坏,就快要超负荷了。还记得过去的那个模板吗,兄弟?” “大概吧,一个晚上的赶工。嘿!这都是那几个死光头的主意!” “时间连续体已经经过了一次更新,老兄,我真不想回忆那段加班加点的悲催日子了。不过现在更加糟糕,我们恐怕还得再来一次模板填充,你还有其他那些家伙的设定信息吗?一旦连续体上错误不断叠加,他们的存在就会模糊不定,最终导致的逻辑漏洞会直接让他们和整个层级断开连接,我可不想被那些死光头训斥。” “没错,兄弟。我了解你的感受,不过我觉得这次不是修补模板和设定就能成行了……天哪!谁把夕鞑人给弄出来了?这么严重的bUG……好吧,当我没说。有时候我觉得我们应该抗议,那些管理层到底脑子怎么想的?” “还有招吗,兄弟?我已经启动了‘旅行者一号’,没时间抱怨了,你从边角下手,我从最简单的模板开始修复。强光投影装置准备就绪,它会迎合‘现实’,并遮蔽住宏观虚无的本相。很好,它们运转正常,灵魂精华萃取器如何了?oK!已经就位!记忆复写模板和设定存储装置给我,兄弟,我们得来一次简单的改头换面!” “时间本身怎么办?它开始崩塌了,夕鞑人那个bUG在修改后的渗透能力太强了,在这个层级上,时间很快就会消失。天哪!这他妈的根本不可能成功!我们无法保持所有人的设定和模板都不发生变动,但时间的衰退会自动引发复原和重叠!老子不干了!这活儿就是在耍人!” “放轻松点儿,老兄!我们只是苦逼打工仔!合同都签了,怎么也要撑到管理层的那帮猪脑子内斗出一个结果!而且……有时候摆烂也是个不错的方式,帮我稳住,我不管了,兄弟!我要从动物侠开始修复了,给点儿光亮,嘿!感觉不错,探测者号已经登入,它在前进……妈的!万物之绿和腐朽之黑啥时候到的?谁弄到这边的?时间对不上!” “我告诉过你了!管理层丢进去了一个人,那家伙在搅乱一切!不过他拿着那几个光头的凭证,让他折腾去吧,你随意点儿,哥们儿!我们把动物侠那边的家伙都拉过来,咋样?” “你说得对,去他妈的管理层!你不仁,休怪我不义!兄弟,走起来!” 强光忽然于黑暗的地下迸射出来,紧接着,巴迪·贝克家草坪外的街道塌陷出了一个深坑。 银色的怪异飞船在里面烁烁放光,而两个瘦高个子的黄皮肤外星人慢慢从刺眼的白光中走了出来,他们双手叉腰,十分傲慢的看向飞船玻璃罩外面的世界。 “欧阿星那边呢?就任凭哈尔·乔丹任意胡为?”黄皮肤的外星人问一旁的同伴,那家伙正鼓弄着喷射出黑白相间粒子束的古怪装置。 “嗯……他够惨的了,反正这个层级的时间在开始衰退,让他折腾去吧,就当做没看见。管理层赖不到咱们头上,都是他们内斗的结果。”外星人耸耸肩,对此不屑于顾,他用手中的装置对准了巴迪的房子。 “好吧,让他们狗咬狗去吧!”那个在电子手写板上不断忙碌的外星人咧嘴奸笑起来,“说实话,貌似那几个死光头也在里面参了一脚。” “他恨死他们了,伙计!但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妈的每次都给一个框架,然后告诉我们充分发挥想象力!去死吧,死光头!”操控装置瞄准了巴迪家的外星人愤怒的比划出了国际友好组织,“他甚至都不知道页码是有数的!然后他会删掉一堆东西!我们辛辛苦苦弄出来的东西!原本可以弄清楚前因后果,到头来却支离破碎,管理层和那些黑粉总是会将怒火倾泻到我们头上!”
“对!去死吧,死光头!”同伴挥动着拳头,“你知道吗,兄弟?去他妈的管理层!老子想怎么弄就怎么弄!给巴迪他们弄点儿Nb的设定出来!今天,我们就放飞自我了!反正模板也就是辐射、变异、化学事故和外星人基因啥的!管他呢!” “没错!老兄,罩着我点儿!我开始了!”外星人启动了装置,他看到了沼泽怪物和腐朽之黑的女王艾比·阿凯恩站在了巴迪的家门口,代表着元素界的三方会面即将开始,但巴迪还根本不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他只是知道自己的能力来自多年前的一场意外,是外星人坠毁的飞船所散发出来的辐射令他拥有了动物的力量。 但始作俑者就在那街道上陷落的坑洞内,就在那艘伪装成外星飞船的“旅行者一号”中。 “我希望巴迪还能记得我们!”黄皮肤的外星人一脸坏笑的按下了按钮。 钻入巴迪家中的隐形探测器突然被激活。 一时间,整间房子的玻璃全都被震动炸碎了。 “我们接手了,兄弟!”黄皮肤的外星人笑了起来。 …… 天哪……我到底看到了什么? 比利·巴特森拼命捂住了自己的嘴,他惊恐万分的瞪大双眼躲藏在墙壁的阴影下。就在侧面,莱克斯·卢瑟和小丑正在交谈,而另一边,一个似乎和比利差不多大的少年被囚禁了起来,他现在昏迷不醒。 而比利按照老巫师沙赞的指示一路追踪的那个古老邪恶的怪物jinenmok居然也在这里,并且显然和莱克斯·卢瑟是一伙儿的。 比利原本只想在那条小巷内抓住jinenmok,但那个无比强大的怪物发动了传送魔法。比利不管不顾的撞进了法阵,然后就被甩到了哥谭,他再次发现了jinenmok,可他却失去了沙赞赋予的神力,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无法再次和“永恒之岩”,或是六神的力量产生共鸣和连接。 但比利不会放弃追踪的,他知道自己不管怎样都是“神奇队长”,他必须救下那个黑人少年,因为沙赞说他非常重要,关乎着宇宙的生死存亡。 于是,比利暗中跟随,他居然进入了蝙蝠洞,然后便看见了莱克斯·卢瑟,还有那个疯子小丑。 比利继续跟随着他们进入了光怪陆离的迷宫通道,他运气很好,藏在了一辆特殊的运输船内,最终抵达了这个仿佛虫巢般的奇葩堡垒内部。 在这里,比利看到了很多似是而非的超级英雄,还有超级恶棍。他很聪明,知道他现在必然在另一个平行宇宙之中,但这绝不是六神之力被切断的原因。毕竟比利早就穿行过多元宇宙,而六神之力是永恒的,除非……是那些神明主动切断了能量供应。 若是如此的话,比利就没什么办法了。 一筹莫展间,比利眼角的余光似乎瞥到了一抹蓝色的闪光。他以为那是饥饿下的错觉,但很快的,他便发现那是真的,而且那抹蓝光中有着一张模糊的男人面孔。 那就像是…… “超人?”比利脱口而出,但随即便再度捂住了嘴。少年小心翼翼地探头看了看墙后的情况,在确定没有被发现后,他蹑手蹑脚的爬向了仿佛虫腿般支棱出来的墙壁装饰物,等到他终于抵达了那个地点时,蓝光消失了。 不过地面上,却留下了一抹青烟,和青烟下的“S”标记。 比利咧嘴笑了起来,他听到了莱克斯那三个恶棍的谈话,他以为超人真的死了,但他现在觉得…… 超人一定还活着。 我得找到他! 比利下定了决心,他认为如今能够帮助他的只有超人。 第七十五章 翡翠暮光 2813扇区,旭达瑞安星的托马·图死在碎石瓦砾间,他的半条手臂戳在沙土之上,鸟嘴张开着,他的双眼空洞无望,像是在最后还在做着徒劳的抗争。 曾经的托马·图是那么善良、纯真,他克服了他的恐惧,他为了族人勇敢的站出来与敌人抗争,他和他的父亲一样都是意志坚定的战士,他被绿灯戒指选中是必然之事。 17扇区,地狱坑的杰克·t·参斯那蓝色皮肤的痞子男被戳在了半截钢筋之上,他的手脚皆无,破损的大衣下,骷髅项链晃动不已。他是他那颗星球的唯一希望,他就像是一个狂放不羁的侠客,他从来都没要求过什么,他也不曾想过要离开他那糟糕透顶的家乡,而现在,他死在了欧阿星。 1418扇区,斯莱嘉星的塞拉克歪斜着头颅坐在一张金属椅子内,他的四条手臂尽皆被折断,昆虫般的头颅被从中切成了两半儿,这名伟大的《欧阿之书》守护者致死都守卫着他的阵地,而在塞拉克的身边,他的挚友,那个来自1014扇区的松鼠奇普被塞拉克的断手挡住,就像是塞拉克临死前依旧想要保护自己的朋友。 1123扇区的盖留斯·泽德,2扇区的韩怒,2312扇区的格拉夫·托伦…… 哈尔·乔丹所看到的每一个战友的尸体都令他的心中增添一分怒火,他想要冲向那些流窜的黑影,他想要摧毁血红天穹之上的巨大舰船,他已经忍无可忍。 我可以忍受不同理念下的分裂!我可以接受宇宙守护者为我定下的莫须有罪行!我可以忍耐兄弟姐妹反目的结局!但现在呢? 哈尔发现自己已经不再憎恨那些抓捕自己的绿灯军团成员了,他们不过是被愚忠困住的囚徒,他们都是被那些愚蠢、自私、麻木、冷血的宇宙守护者欺骗的傀儡。但至少他们忠于自己的信条,他们为宇宙的和平付出了一生,他们不该落得如此结局,即便哈尔知道,他们是绿灯军团,他们是冲锋陷阵的战士,而战士终将马革裹尸。 巨大的中央能量电池映入眼帘,它似乎被宇宙守护者们在最后召唤了出来,他们似乎希望利用这巨大的灯笼来创造更多的绿灯戒指,并为集结起来的绿灯军团提供源源不断的助力,但现在,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哈尔俯瞰着荒原之上,主宰着绿灯军团的宇宙守护者们,那些蓝色的小人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有的甚至被烧成了焦炭。 哈尔对这些老家伙的死没有一丝怜悯之情,他甚至都并不感到遗憾,因为他知道,这群没有了感情的冷血混蛋们根本就是违背了自己定下的信条!他们屈服于更高的存在和更强大的力量!他们拜倒在天堂的脚下,而现在他们自食恶果! 紧接着,哈尔看到了一具熟悉的死尸。 “哦,不……”哈尔一直抱着侥幸之心,他一直认为他的挚友会活下去,但显然他最后的愿望落空了。 哈尔急速俯冲而下,然后在基洛沃格那肚子破了一个大洞的尸体旁跪了下来。 当初,基洛沃格跟随着哈尔去往地球,他是三个幸存者之一,他也同样与哈尔一起接受了宇宙守护者们的审判。但哈尔承担了所有的罪责,他用自己被终身囚禁作为交换,让基洛沃格继续在绿灯军团履行教官的职责,因为哈尔知道,基洛沃格的嫉恶如仇与浩然正气是绿灯军团必须拥有的品德。 但现在,基洛沃格这名老友陨落在了又一场的战争之中。 “站起来,哈尔。”塞尼斯托轻轻落在哈尔的背后低头说道,“现在不是悼念逝者的时候,现在是找到击败敌人方法的时候。” “哈尔……乔丹……”一个虚弱的声音忽然出现。 塞尼斯托转头看向一处岩石的阴影处,他立刻飞了过去,然后用灯戒的力量变出了黄色的巨手将岩石挪走。 宇宙守护者甘瑟直挺挺地躺在塞尼斯托的面前。 “哦……看看这个曾经对我指手画脚的老家伙,你的生命力顽强的真像只蟑螂。”塞尼斯托那冷酷无情的脸上多出了一丝阴险的笑意,“你知道你现在存在的意义是什么,甘瑟,你也知道绿灯军团若是想要重新复兴需要什么。”
“我不会将力量交给你,塞尼斯托!”甘瑟捂着肚子上的可怖伤口挣扎着抬起蓝色的脑袋,他那苍老的面容上显露出一丝忧虑,他是宇宙守护者中最理智的那一个,也是能够理解凡人情感的那一个,他曾经支持过哈尔,却被其他的宇宙守护者们排挤,但如今事关绿灯军团的存续和宇宙的安危,他还是返回了欧阿星。 可这次的回归却成了毁灭的开端。 “哈尔·乔丹……你的戒指撑不了多久,我会帮你创造出一枚新的绿灯戒指,最后的戒指。”甘瑟虚弱的无视塞尼斯托的嘲讽,他艰难的转头看向依旧跪在基洛沃格尸体旁的哈尔·乔丹,“你是最后的希望,只要你能接受,就能重新组建绿灯军团……” “是的,甘瑟。”哈尔的冷静语气令他自己都感到惊讶,他站起身来,然后转向甘瑟,“我会履行我的职责,我会接受你的力量。” 甘瑟似乎释然了一些,他浑身凝聚起一股绿色光晕,而那染血的蓝色手心之上逐渐凝聚了那绿色的光芒。最终,一枚绿灯戒指被创造了出来。 哈尔伸出手,看着那枚戒指飘向自己,他卸下了塞尼斯托给他的那枚能源快要用尽的戒指,然后抓住了崭新的绿灯戒指带在手上。 更加强大的绿色光晕笼罩了哈尔的全身,他抬起头来,然后坚定不移的说道,“很好,甘瑟,我领了你的情。” “你……要干什么?”甘瑟皱起眉头,他看到哈尔走向了中央能源电池,“不,哈尔!你可以带走它!保护它!那将是重建绿灯军团……” “够了!我被囚禁了十多年不是为了听这些废话!我尊敬你,甘瑟!你是当初唯一肯站在我这一边的宇宙守护者!”哈尔怒视着甘瑟,然后伸手指着头顶,“我会履行我的职责!我会承担最后的任务!我会杀尽这些敌人!我会成为最后的绿灯侠!不会再有绿灯军团!我就是唯一的绿灯侠!” 塞尼斯托笑了。 “阻止他,塞尼斯托!”甘瑟大声说道,“那些敌人来自灵薄狱之上!还有众神的军队!这是关乎多元宇宙安危的战争!这是古老‘狂猎’的召唤!” “我知道。”塞尼斯托笑道,“我一直都在观察和分析,我知道我们在面对什么。” 甘瑟猛然回头,他那双浑浊的眼睛审视着塞尼斯托,“你……早知道会这样。” “狗链子终将被砍断!而你……”塞尼斯托的手中变幻出了一柄长刀,在冰冷无情的狞笑中,塞尼斯托一刀插进了甘瑟的胸膛之中,“别了,甘瑟,最后的宇宙守护者!” 不远处,在塞尼斯托军团的注视下,哈尔·乔丹飞进了中央能源电池之中,紧接着,灯炉中心喷涌出强大的绿色光芒,这股强大的能量吸引了无数黑影的注意,它们俯冲而下,但很快的,中央能源电池爆炸了。 绿色的能量光团吞噬了那些黑影,并继续向着天穹之上升腾而起。 一艘监视者的巨型战舰被摧毁了,火雨纷纷扬扬洒下之际,哈尔穿着胸膛处闪耀着绿灯标记的铠甲现身了。 “原谅我,甘瑟。”哈尔在坠落的舰船之上俯瞰着满目疮痍的欧阿星,“我不再是绿灯军团的成员,我也不再是哈尔·乔丹,我失去了一切,但我却拥有绿灯的全部力量,和一个目标。” 哈尔抬起双臂,他聚集着更加强大的能量,下一秒,两团光柱粉碎了另外的一艘监视者战舰。 随之而来的,是“狂猎”的饥渴与荣誉,他们大笑着骑上了骷髅战马,他们找到了一个更有意思的玩具。 “来吧,杂种们!”哈尔咬着牙喊道,“我!视差魔将毁灭你们!” 第七十六章 疯狂与毁灭 五颜六色的泡沫在空中破碎,但新的泡沫总会再次出现。 这是一个游戏,小孩子的游戏。 而事实上,弄出这些泡沫的也正是一个穿着邋遢外套和不同颜色破丝袜的少女,她的双眼颜色各不相同,她的眉毛很淡,头发红黄相间下乱蓬蓬的,但毋庸置疑的是,少女很漂亮,而且幼稚的可爱,迷离的眼神下仿佛梦游一般。 少女就这么歪歪扭扭的走着,而泡沫就伴随着她赌气般的噘嘴时于她的头顶上方出现。 那些泡沫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特别那些瘦骨嶙峋的流浪者和夜晚下寻求刺激的男男女女,他们舞蹈着,大笑着,甚至厉声尖叫着撕扯掉自己身上的衣服,混乱下的街道充满了不一样的气息,那并非真正的欢乐,那要更纯粹,更直接,更没有逻辑。 少女忽然站住了,她抬头间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她那不同颜色的眸子仿佛可以看得更远,她看到了一些幽影,一些恶意,还有无止境的战争。 这些残酷的东西似乎令少女想起了什么,她眉头紧锁,心情更加不好。即便身边环绕的那些男男女女已经开始了歇斯底里的狂欢,他们将少女当做了他们的女神,即便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也不想知道为什么,他们很欢乐,生活的苦痛不再折磨着他们,他们自由了,他们仿佛跨过了一道门槛,他们为此狂乱的庆祝着。 “我不喜欢这样……”少女嘟着嘴说道,五颜六色的泡沫刹那间全都碎裂了,现在,那些人开始惊恐万分,他们像是失去了一切,他们在崩溃间哭泣,他们想要索取刚刚得到的解脱,他们想要那种极乐的感觉,他们甚至开始划伤自己的脸,继而是自己的眼睛。 少女却依旧不管不顾,她从来不理解那些凡人,她也不想去理解,有时她会觉得他们很有意思,有时,她会将他们当做玩腻的玩具抛之脑后。没有什么能永远令少女永远倾心,她更不理解那种始终如一的意义。 而现在,少女厌倦了人间的玩乐,她也不想回家,她看见了战争,她想到了一个亲人,她想起了许久未曾谋面的哥哥。 “我想找到他!”少女说出了自己的愿望,她眨了眨眼睛,在如同孩童般咬着指甲琢磨了片刻后,少女终于开心的笑了,那笑容十分灿烂,“是的!我要找到我的哥哥!可是……谁能帮我找到他呢?” 少女蹦蹦跳跳的在肮脏的街道上向前走着,她歪着脑袋哼着歌,然后突然间瞪大双眼,“我要找到我的姐姐!呃……或许是哥哥!管他呢!我要去找欲望!” 少女咯咯笑了起来,她舞蹈般的转了个圈儿,却又迷茫起来,她像是无从下手,最后急的鼻子一酸,就这么站在人群中大哭了起来,“我要我的姐姐!我要我的姐姐!我要我的姐姐……” 突然间的歇斯底里哭喊声引得所有人都惊慌失措的驻足观瞧,而不远处的那些被少女所吸引的男男女女则更加悲痛欲绝的自残着。 疯狂逐渐在街道上蔓延起来。 “够了,妹妹!”欲望现身了,他穿着纯白的西装,那妖娆却又英俊的面容上带着轻佻却又含蓄的微笑,他穿行过人群,而刹那间,整条街道都安静了下来,只有心跳声依旧存在,而那些心跳声全都为欲望所有。
没有人不会爱上欲望,没有人可以拒绝欲望,只是一眼,凡人就会沦陷,他们会为欲望献上一切。 一个女孩儿情不自禁的上前一步,却被欲望伸手拦住了,“抱歉,亲爱的,今晚,你所要带到自己家中的是那个金发女孩儿,无须犹豫,无须羞涩,你们会度过美好的夜晚,你们甚至会一同在清晨醒来,一起吃早餐,然后各自分别,并约定在傍晚重聚,直到你看到那个女孩儿和一个男人坐进了车里,你会恨她,你会恨她恨到杀了她,还有那个夺走你们之间爱情的那个男人,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你会在恶毒的幻想与孤寂中度过一个周末,但在泪水干涸后,你会扑进另外一个女人的怀抱。” 欲望就这么丢下惊惧万分的女孩儿,他来到自己妹妹的面前,然后不由分说的抓住了少女的手,“来吧,去我的城堡。” “太棒了!你会帮我找到咱们的哥哥,对吗!哦!我爱死你了!”少女聒噪的大笑起来。 欲望叹了口气,但他没有丢下少女,他反而有些亲昵的揉了揉少女的乱发,“跟上我,疯狂。” 两人就这么突兀的消失了。 街道上的所有人就仿佛大梦方醒般的重新动了起来,但每个人的心中或多或少的都有些怅然,或是悸动。 这毕竟是欲望与疯狂掠过的街道,没有人能够波澜不惊。 没有人。 …… 晴朗的星空下,两根粗蜡烛在夜幕下摇曳着火光。 一个梳着小辫子的红发魁梧男人站在画板前混合着颜料,他还没有完成他的作品,而他喜欢星空,这会让他觉得自己非常靠近自己的母亲,又或者,他只是仅仅觉得,星空会让他觉得自己是自由的。 “战争打响了。”一条黑白相间的猎犬趴在地上慵懒地说道,“这就是你说的改变?” “我不知道,老伙计。那不是由我来决定的,所以我才会离开。”男人笑了一下,他仍旧专注于眼前的画作,“不过这也的确证实了我的猜想,有我没我都一样,战争终将开始,毁灭也终将到来。” 忽然,屋子内出现了一阵诡异的声响。 “水在动!”猎犬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它蹿到了门前,探头看向昏暗的屋子内。 男人此时也放下了调色盘和画笔,他转身走到了猎犬的身边。一人一狗凝视着屋子内一个大水盆,水盆里的水如同沸腾般的四溅着水花。 “这对你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猎犬盯着水盆说道,“有人在找你,可能是你的家人。” “不。”男人稍稍皱起眉头,“还有其他人。” 但很快的,男人便掉头重新走到了画板前,他露出了释怀的笑容,“不过,都无所谓了,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到来。” “我是真他妈的搞不懂你!”猎犬转头间趴在了门口,“有时候我觉得你才是真的狗!” “哈!我赋予你说话的能力可不是喷我的,老伙计!”男人一边画画,一边笑道,“这同样是我说的意料之外。” 第七十七章 无声的寂静之地 陈宇以为火山口的下方会是永恒的黑暗,但出人意料的是,他和康斯坦丁面对的却是无尽的白色沙漠。 天空也是纯白一片,像是还没有被涂上颜色,地上则铺满了白雪一般的碎石。 “这是哪里?我们死了?”康斯坦丁双手插兜,很快掏出了一盒烟,她笑了起来,“哈!至少还留下了它!而我想,你需要投石问路,对吗?” 陈宇却并没有回答康斯坦丁的问题,他攥着那颗自那个印第安老女人的尸体内生长出来的黑色石子,双眼则盯着白花花的地面上凭空出现的一颗死人头骨。 “我的儿子,你为什么要袭击我?”那头骨突然用陈宇父亲的声音说话了,“你这个疯子!你让我崩溃!你让我永远忘不掉杀死你的那一幕!” 另一个头骨出现在了陈宇的脚边,它用陈宇母亲的声音哭泣着,“我的儿子,你毁了我,你毁了这个家!你为什么会那么冷血无情?” “我本应该学的更好!我本应该可以更加快乐!但是你搞砸了一切!哥哥!你毁了我的人生!你让我只剩下了恐惧!”在陈宇左侧的头骨用陈宇弟弟的声音愤怒的吼喝着,“你是一个恶魔!我诅咒你!” 更多的头骨从沙地上出现,他们是陈宇转生前所熟识的每一个人,他们是陈宇内心中的悔恨。 “嘿!你在看什么?”康斯坦丁突然抬手打了个响指,她有些忧心的说道,“你最好别犯傻,我可不想被独自丢在这里!话说回来,我他妈的为啥要跟你跳下来?天哪……我真是脑子进水了!这里是哪儿?” 康斯坦丁显然没有看见这些地上出现的骷髅,但它们是真实的,它们一直都是陈宇的一部分,它们一直都被牢牢刻印在陈宇的灵魂深处。 愧疚、悔恨、遗憾…… 陈宇深吸了一口气,他开始逐渐理解了这些感受,他觉得自己如今内心中的悸动应该就是痛苦,但他知道自己不能留下,他必须走下去。 “这里是第四个世界。”不知为何,陈宇就是知道这一点,或许是那颗黑色的石子告诉陈宇的,但没有一点儿征兆,“大洪水前的世界,大部分生命死在了这里,然后才是我们熟知的世界。” “很好,死人,哈!怪不得我看到了不少白骨,甚至还有鱼的……嘿!你看到了吗?它们在对我说话!妈的!他们都在骂我!哦,不……”康斯坦丁忽然倒抽一口凉气,但她没有继续冷嘲热讽的骂下去,她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了痛苦恐惧的表情,“我们可以快点儿离开这里吗?” 陈宇转了下头,他知道康斯坦丁慌乱了,因为她同样看到了内心中最深的恐惧与遗憾,她看到了她死去的家人,或许还有其他因她而死的人。 陈宇抬起头,他遵循着头脑中浮现出的一个简单的念头将黑色的石子丢了上去,一声闷响后,那颗石子没入了头顶上方突然出现的湛蓝海水内,水花飞溅下,海水翻涌起来。 “先是死人,后是海水?”康斯坦丁看着头顶无边无际的海水有些惶恐。 “那就是大洪水。”陈宇刚刚说完,海水便瞬间从天而降。 康斯坦丁尖叫起来,但声音却迅速被海水吞没。 两人没有动,任凭着海水不断冲刷着他们,但奇怪的是,如此狂暴的浪潮没有将两人卷走,他们仍旧稳稳地站在原地,而康斯坦丁也很快便发现自己完全可以呼吸,那些海水更不像是真的。 “shit!这是什么糟糕透顶的恶作剧……哦,天哪!”康斯坦丁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仍旧干燥,而海水就那么消失了,但当她抬起头时,她看到海水完好的在天上翻涌着,“一切都没有发生?又是一场幻觉?” “不,大洪水穿过了我们,我们现在抵达了第三个世界。”陈宇迈步走了起来,他的脚下已经不再是一望无际的白色沙海,龟裂的漆黑大地将其替代,而火焰正从裂缝中不断喷出,“邪恶留存于此,在人类爬出第二个世界的时候,他们将其留了下来,邪恶滋扰着元素的平衡与秩序,也破坏了第三个世界。” “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些东西。”康斯坦丁一边环视四周,一边跟上陈宇的脚步,“是那老女人尸体内的黑色石子告诉你的,对吗?” “或许吧,或许是我编造的,或许我本就知道,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陈宇继续走着,四周开始变得黑暗下来,仿佛他们正钻入一个巨大广阔的地下岩洞,“重要的是,我们没有了回头路,必须找到出口。而且,小心点儿,伊莎贝拉,这里还留存着人性的邪恶,它们……看来已经盯上了我们。”
黑暗之中,那些模糊的岩石轮廓像是活了过来,它们在笑,它们逐渐拥有了形体,它们开始变得像是人类,然后一步步走向陈宇和康斯坦丁。 “那都是什么?”康斯坦丁皱眉间问道。 “巨石精,就是那些人类邪恶的子嗣。它们借由着人类降生下来,它们拥有了血肉,它们可以变幻形体,并探究每一个人的内心深处。那并非魔法,它们……就是能够直接做到。”陈宇左右看了看,然后迈步走向了左侧的甬道,“来吧,伊莎贝拉,我们得甩掉它们。尤其是你,除非你想被它们抓住后,为它们诞下子嗣,也就是它们自己。” “真他娘的恶心……”康斯坦丁撇了撇嘴,“我好像听到它们……” “捂住耳朵,伊莎贝拉!它们会挖出你最悔恨的那些秘密,它们会成为那些悔恨中的人,而你一旦被抓住就会留下。”陈宇警告道,“让我们走完这段路程!我希望能出现转机!” 无数声音空洞的回荡着,那些巨石精幻化成了陈宇和康斯坦丁熟识的每一个人,他们呼喊着,他们用最动情的声音原谅着两人所有的遗憾与悔恨,他们紧追不舍。 “就不能跑起来?”康斯坦丁喊道。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道路有它们自己的意志,在它们应该出现的时候出现。”陈宇专注的看着前方,直到甬道被崎岖的山路替代,直到两人开始手脚并用的攀爬起来。 这里不能使用特殊的力量,这是一段朝圣之旅,陈宇同样只能以凡人之躯走完全程。 巨石精褪却了,它们像是无法爬上山峰,它们又似乎在惧怕着什么。 “哈!一群傻x!”康斯坦丁扭头看了眼山下依旧愤怒徘徊的巨石精,她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即便那笑容十分苍白勉强,“我想我们已经甩脱了这群不肯爬山的废物……啊!!!” 在康斯坦丁的尖叫声中,山峰忽然毫无预兆的垮塌,陈宇和康斯坦丁一样全都迅速向着下方深邃的黑暗坠落。在这个过程中,陈宇听到了涛声,他也看到了绵延的大海在自己的上方波光粼粼的散发着诡异的黑色光芒。 “我们通过了第二个世界,伊莎贝拉!”陈宇在坠落中说道,“我想我们正向着第一个世界而去!” “谢谢你的解答!”康斯坦丁徒劳的挥舞着双臂,她恼火地吼道,“这一点儿用都没有!我们会摔死……” 康斯坦丁还没抱怨完,她的屁股便着了地。 陈宇轻巧的稳稳站在了黑暗的地面上,他整理了下领带,然后好奇的打量着无边无际的黑暗,但奇异的光芒裹挟着他和康斯坦丁,让他们可以看见彼此。 “我真是受够了这一切!”康斯坦丁从地上爬起来,“这里简直就是一堆乱七八糟的……森林?为啥我想到了地狱的自杀森林?” 康斯坦丁冷静了下来,她有些紧张了,基于她曾经的所作所为,她可不想走进地狱。 “这里就是第一个世界,无声的寂静之地。”陈宇看着黑暗中逐渐现身的枯树丛林说道,“当人类诞生时,它们就在这里,当人类选择离开时,它们仍旧在这里,但它们非常恼火,因为它们认为是人类抛弃了它们,背叛了它们。因为人类选择了光明,抛弃了黑暗。” “你在说什么?”康斯坦丁走到了陈宇的身边狐疑地问道,“这里有什么东西存在?” “这里全部都是那个神明本身。”陈宇慢慢抬起头,他看着无边黑暗说道,“无声寂静的神明,还有……它的奴仆们。” 丛林内出现了一些幽影,那就像是黑暗的触须,它们在不断延伸,从四面八方包围了陈宇和康斯坦丁,它们被血肉吸引而来,它们饥肠辘辘,而且充满了喜悦的期待。 “我讨厌触手……”康斯坦丁掏出了打火机,她想要尝试着施展魔法,她认为那些没有固定形体的怪物会惧怕火焰带来的光芒。 但事实是,光明来自于黑暗。 而那些怪物和无声的神明无惧于光明。 陈宇没有慌乱,他在落地的刹那间再度得到了那枚被丢出的黑色石子,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而且他已经看到了一面镜子。 还有镜子中戴着眼镜的少年——蒂姆·亨特。 “我们走,伊莎贝拉!”陈宇伸手指着镜子所在的方位大踏步的走了起来,而镜子内的蒂姆开始坠落。 那并非陈宇的力量,那源自于一个突然出现的愿望,还有一个梦。 第七十八章 茧房 “我见过诸神朝着夜坠落,最神圣的竖琴摔成碎片。从腐烂中重新点燃了火,给这种疯狂黑夜的痛楚,戴上花环,即微笑的棘冠……” 哈里森医生盘腿漂浮在棉花般柔软的云朵之上,在无数云朵拼凑而成的内部空间四周则是五颜六色的丝线编织出来的椭圆形茧房墙壁,在茧房内,无数气泡飘荡着,而早已不再是疯狂简的哈里森医生双眼木讷的闪烁着光芒,并检查着一个个气泡,她机械地念诵着特拉克尔的《三个梦》,那样子就像是在梦游。 在哈里森医生的下方,“机甲人”克里夫的脑袋静静地歪斜在软绵绵的地面上,他像是已经死去,又或者迎来了一场期待已久的沉眠。而克里夫身边那个蜷缩成一团的黑色能量体则依旧如同心脏般颤动着,“底片人”拉瑞和成为超人的露易丝融合成的三位一体的睿比斯如今成为了这个茧房的一部分,它似乎失去了自我意识,负能量则化作无数晶莹剔透的黑色血管,它们蛛网般的伸展到四面八方,像是在供给着茧房应有的营养与能量。 其中的两条黑色丝线则与哈里森医生相连接,如此一来,这个茧房内的一切都串联在了一起,他们的命运也绑定在了一起。 忽然,哈里森医生停止了机械生硬的念诵,她稍稍侧目,那一眨不眨的眼睛看着茧房的一隅。 “约翰·康斯坦丁……”哈里森医生呢喃了一声,她那白皙木讷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她仿佛木偶般的伸手指了指她所看的方向,一些丝线分离了出来,就好似开启了一扇小门。 康斯坦丁、威洛比走了进来,乌鸦马修在他们头顶盘旋。 “戴安娜失去了神力。”哈里森医生像是失去了兴趣般的再次看向空中漂浮的那些气泡,她甚至张开手掌,让一个气泡落在她的手心之上,“她再度崩溃了,不过她会振作起来的,是的,她必然会做到,因为她还拥有另外的力量,只要她能看清事实,她能重拾信心。” 康斯坦丁无比惊讶的看着周遭光怪陆离的情景,在他眼中,哈里森医生如同巨人般漂浮在茧房的中心,而睿比斯那蜷缩成一团的黑色能量体就在哈里森医生的下方如心脏般跳动。那些气泡似乎像外面的梦境世界一样装填着一个个幻梦,而茧房内的一切又构成了另外一个迷梦,一个小型的梦境国度。 “我不明白……简难道没有逾越梦的权限?我以为这里只有一个主人,她不应该拥有创造梦境的权力。”威洛比同样诧异地抬头看着巨人般的哈里森医生。 乌鸦马修落在了康斯坦丁的肩头,他还没有回答,哈里森医生先开了口,“这并非梦境。这是一个个真实的世界,也并非我创造了它们,是它们找到了我,借由大天使加百列的力量和睿比斯的调和,我看到了这一切,我保护着这一切。” 哈里森医生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她只是一格空壳人偶。 “我以为你死了,简!”康斯坦丁走上两步,“发生了什么?” “我不是简,康斯坦丁,再也没有简了,所有的人格都获得了统一。”哈里森医生说道,“陈毁掉了‘地铁’内的井,他封锁了所有情绪的宣泄出口,也堵住了自我毁灭的最后选项。大部分人格都崩溃了,简也不例外,她残存的一点儿意志令她希望能在形神俱灭前帮助睿比斯分担大天使加百列死亡时迸发的浩瀚能量。那一丝希望在睿比斯的负能量与加百列的能量碰撞下达成了空前的统一,而那个统一体就是我,哈里森医生,我就是所有人格剔除所有情感,以陈宇为蓝本塑造出来的崭新人格。”
“什么?以陈为蓝本?我以为你会恨他?毕竟他……逼迫着你走向了无助与毁灭。”康斯坦丁惊讶地问道。 “没错,但万物终将湮灭,而万物又终将于湮灭中诞生。”哈里森医生抬头间说道,“六十四个人格在崩溃的刹那间又从死寂中诞生,陈在无意间给了所有人格一个答案。‘紫女士’预见到了最后的结局,她告知了‘司机8’,或许那也仅仅是无意识的举动,毕竟简主导着这副身体,但至少最后的潜意识中,对陈那无法磨灭的印象占据了一席之地,又或许是‘刽子手的女儿’在‘紫女士’的授意下画出了一副被当做基石的画作,它替代了井,它在最后毁灭的那一刻成为了现实,而那个现实就是我。” “我很高兴你还活着,我也很庆幸并非所有的人格都骐骥着毁灭。”威洛比双手插兜间说道,“不管怎样,你现在拥有强大的力量,你管理着……我不知道这是什么鬼地方,但我们最好离开这里,简,离开这个梦,现实中也需要你的力量,戴安娜说这是最后的一次机会,我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我们不希望你永远留在……” “你在撒谎,威洛比。你知道我的结局,你知道很多秘密,陈在哥谭的计划中秘密联络了你,你和伦敦的那些魔法师通力合作过,你甚至触及了真相,你走进了‘终末狼烟’,你带走了一部分曼哈顿博士的力量,这是你被甩入另一个宇宙的原因,也是你救下布鲁斯和戴安娜的真相。”哈里森医生目光呆滞的低下头看着威洛比,她并没有一丝恼火,她要比陈宇更加没有感情,“是你告诉了‘末日巡逻队’关于莱克斯·卢瑟的部分阴谋,是你将‘末日巡逻队’引到了大都会的那家医院,是你将加百列引向麦泽金,你一直都知道‘首席’的计划,你在暗中帮助他,并且杀死了莱克斯,你甚至毁灭了‘末日巡逻队’,你引发了那次能量冲击,因为正是你建立了三座光塔。也正是你,将罗夏和问者引来,以完成最后的计划。” 康斯坦丁猛然回头,他无比震惊的看着面沉似水的威洛比,很快的,他走过去抓住了威洛比的衣领,“你这个杂种!你他妈的都做了什么?我看着史蒂夫、丽塔他们惨死在我的眼前!我看着世界变成地狱废土!人人都说我才是那个疯子!但你……威洛比!你他妈的才是那个罪大恶极的疯子!” “你促成了我的诞生,威洛比。”哈里森医生在空中说道,“所以你知道我的结局,这一直都不是我的梦,这是你创造的梦,威洛比,这是你和‘首席’创造出来的真实之梦。” 康斯坦丁紧锁眉头,他瞪视着默然不语的威洛比,然后咬牙切齿的问道,“你还计划了什么?你和小丑有什么关系?布鲁斯和戴安娜……” “戴安娜不过是一颗种子和孕育梦境的母体,布鲁斯是培育那个思维空间成为原始梦境的催化剂,小丑和杰克是所需要的疯狂要素和强烈刺激下填充的色彩。”威洛比终于抬起头来,他的双眼诡异的盯着康斯坦丁,“你才是一切的关键,约翰·康斯坦丁,在破碎的多元宇宙间,你成为了那个安静异常的风暴眼。” 康斯坦丁张着嘴愣住了。 第七十九章 路的尽头 一道宛若恒星爆炸时的耀眼光辉将最后的黑影燃尽。 “那黑影是未存在之物,虚无之外的终末,那是来自太虚的恶意。”米迦勒张开纯白的羽翼,他高傲的漂浮于半空中仰头看向漆黑的天穹,但他看得不是星辰与恒星,他看向了陈宇利用虚无的力量建造起来的新天血层,他看向正趴在那天血层上贪婪吸吮生命的曼卓拉克,在曼卓拉克之上,战火于时间之外的超维度空间内熊熊燃烧着,而越过神域,米迦勒看到了灵薄狱上那缝隙不断扩大的瑕疵,还有透过灵薄狱后那无尽血丝的破碎虚空。 “米迦勒?”拉尼娅单膝跪地,她的力量越来越弱了,她甚至开始感觉到了时间的流逝,这意味着她不再属于无尽家族,她的不朽被剥夺了。 “你还好吧,拉尼娅!”伊莲飞了过来,她现在无须灵魂状态也可以自如的张开羽翼,这是接触米迦勒后突然的成长,伊莲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内心的触动下,她仿佛得到了她本应拥有的东西。 就像一个迟来的礼物。 “你背叛了天堂,米迦勒。”拉尼娅在伊莲的帮助下勉强站了起来,她艰难地抬起头,苍白面容上的双眸有些悲伤的看着一脸淡然的米迦勒,“你背叛了你的父亲。” “你也一样,黄昏女士。我们都……背负着罪孽。”米迦勒落寞的看向拉尼娅,“但我没有后悔,这真的……十分奇怪,而且我第一次做出属于自己的选择,不过我无法肯定这是否同样在父亲的伟大计划之中。” “这不是罪孽,米迦勒。”拉尼娅露出一抹疲惫的笑容,“这是路西法一直都在苦苦追寻的自由,我现在开始了解它了,它令人痛苦,令人迷茫,但它是那么美好,它就像一个谜,它甚至令你的父亲困扰不已,所以他才会为他的所有造物套上一个枷锁,但他知道,当人们知晓了命运的真相后,这个枷锁就会被斩断。” “这只是你所认为的,拉尼娅,如果你错了呢?”米迦勒平静地柔声问道,“如果我的父亲才是对的呢?如果秩序与约束才是宇宙存续……” “无关错与对,米迦勒。”拉尼娅坚定的说道,“只是选择,命运不过是一个选择,而选择的权力从来不会握在上帝的手中,它在每一个生命的手中,所有的选择缔造了多元宇宙。那并非太虚眼中的瑕疵,那并非你父亲惶恐下的无序与危机,那是波澜壮阔的故事延续,也正是这些故事的延续定义了我们,并填充了虚无,令其拥有了存在的意义。生命并不渺小,米迦勒,他们是真正的奇迹。” “你改变了很多,黄昏。”米迦勒沉吟道,“坠入凡尘影响到了你,也影响到了我,我还是不能相信你,但我……” 米迦勒看向站在拉尼娅身边的伊莲,他的眼中闪烁着不同以往的奇异光彩,那份慈爱与温柔不曾出现过,因为米迦勒曾经冷酷无情,他可以轻易碾碎任意的存在,他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那些天堂的敌人。 先是路西法,现在则是伊莲·布洛克。 我的女儿。 远处,数道传送光线出现了,超级英雄们开始在一片狼藉的正义大厅门前集结。 那个拥有着三宫魔血脉的少女渡鸦则在一群魔法师的簇拥下走出正义大厅,他们确定了一个计划,而他们也做出了一个选择。 一道镜子般的传送门在米迦勒的身旁开启,扎坦娜走了出来,在她身后,女超人也飞了出来。 “您就是拉尼娅女士,对吗?”扎坦娜先是好奇的打量了下拥有纯白羽翼的米迦勒,然后看向拉尼娅,“伊莎贝拉和陈先生跟着一个旧神离开了,我们拦住了‘狂猎’的两个猎手,但我知道我无法杀死他们,我们必须将他们引走。” “他们去了哪儿?”拉尼娅有些忧心的问道。 “他们将穿过人类在黎明之前存在的第一个世界,他们将穿过永恒黑暗下的寂静无声之地,然后去往另一个平行宇宙。”米迦勒忽然说道,“他在做一次大胆的尝试,如果是从前的话,我或许会毫不犹豫的将他摧毁。是的,路西法做不到,但我可以做到,可是现在……就像你说的那样,黄昏,我或许也要做出一个选择。” “你已经做出了选择。”拉尼娅低头看着歪着脑袋似懂非懂的伊莲,“哦,是的,米迦勒,你已经做出了选择。”
…… “那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康斯坦丁气喘吁吁地跟着陈宇在黑暗的枯树林内狂奔不止,四面八方围追堵截的那群无法明辨的恐怖怪物们根本没有丝毫被甩脱的迹象,它们在无限延伸,它们是第一个世界的一部分,它们是无声之神的化身。 不过,至少还有一个好消息,这群看似嗜血暴戾的怪物们还没有用漆黑的触手卷住两人,它们就像是在快乐玩着一场追逐游戏,直至两人筋疲力尽。 但真相或许并不是如此。 康斯坦丁觉得这群怪物在等待着什么。 陈宇如今却默不作声,他只是看着无边黑暗的虚空,他似乎找到了什么东西,然后径直向着那个方向奔跑。 突然,陈宇停了下来,因为他终于发现,他所看到的那面镜子被巨大的气泡包裹其中。 那个气泡照亮了一部分黑暗。 “那是个什么水母怪物?”康斯坦丁显然也看到了那个巨大的气泡,她在陈宇的身边停了下来,然后不断喘着粗气。 “那就是无声之神。”陈宇仰望着黑暗中的气泡淡定的说道,“看来它终于拥有了形体,它得到了不少信仰,但这……几乎不可能,除非……” “我听到了无数人类的愿望,我回应了他们,我成为了那个愿望,而它赋予了我的存在。”无声之神说话了。 “哇哦……我以为你说的那个神明是个哑巴!”康斯坦丁眯缝着眼睛警惕地看着那个无声之神,“但它显然不是。” “你不应该离开第一个世界。”陈宇疑惑地看着那巨大摇曳的气泡说道,“除非有人召唤了你,而我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借由蓝燧石女孩的灵魂之石,我看到了一个梦,还有一个愿望。你是那个愿望,那个梦……就来自那面镜子内坠落的少年,蒂姆·亨特,我知道他的名字,他是无意间召唤了你?还是说……某人利用了他来召唤你?” “这不重要,凡人……我希望你们能留下,我会满足你们的愿望,而你们会永远崇拜我。”无声之神幽幽地说道,“我们太久……没有得到崇拜了,而不久后,我们就会让全世界都回归黑暗,我们会再次得到所有生命的供奉,我们将吞噬所有的一切……” “哈!如果你吞噬了一切,如果你让所有生命都回归黑暗,那么你们也会再度失去崇拜者!”康斯坦丁伸手指着天空中的无声之神嘲笑道,“你们也会消失,或许连同这片该死的破树林一起消失!” 康斯坦丁很聪明,她看到了这里面的漏洞,还有无声之神的弱点。 “在那之前,我还是会享受这一切……那些崇拜的声音……它们太美妙了……”无声之神晃动起来,“崇拜我吧,否则,我会烧死你们,吃掉你们!” “很好!你知道,我有太多的愿望需要实现!或许我这一次算是掏着了!”康斯坦丁点着了一支烟,然后咧嘴奸笑着抬起头来。 “它很危险,伊莎贝拉。”陈宇转头看着康斯坦丁,“我知道你有很多遗憾,但你任何的一个愿望都有可能摧毁这个世界……” “你他妈的赶紧去死吧!都给我死绝了!”康斯坦丁忽然冲着无声之神大喊道。 在突如其来的万籁俱寂下,黑暗中的气泡炸裂了,那一瞬的光辉照亮了整片枯树林,而无声之神消失了。 “好吧……”陈宇耸了耸肩,“你现在真的用一句话杀死了一个古老的神明。” “不客气!”康斯坦丁叼着烟干巴巴的说道,她的脸色有些难看,她显然刚才克制着希望令家人和朋友复活的愿望,她咬了咬牙,然后走向那面插在泥土间的镜子,还有在镜子旁昏迷不醒的蒂姆·亨特。 “接下来怎么办?这个男孩儿是什么人?”康斯坦丁问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但这个孩子应该知道。”陈宇抬起手臂,掌心中的黑色石子消失了,这预示着他们的路走到了尽头。 在路的尽头,他们找到了一个结果。 第八十章 漏网之鱼 “你还不明白吗,康斯坦丁?”威洛比平静地直视着康斯坦丁说道,“你曾和陈宇同行,你见证了他坠落后的故事开端,你跟着他经历了世界的崩塌,但你的改变是最为微小的,这是‘首席’观测中发现的一个奇异的现象,你就像是一个锚点,哪怕经过了干预,你……依旧是你,康斯坦丁,三个残存的宇宙,三个未曾全然偏离人生轨迹的康斯坦丁,并非世界围绕着你旋转,但你就像是一个可以自我修复的诡异机制,或者更像是杀不死的癌症,你拴住了多元宇宙的基本存在。” “你他妈的疯了吧,威洛比?”康斯坦丁挑起一边眉毛,“是陈宇用虚无的力量和大部分多元宇宙的生命保住了这残存的宇宙,这他妈的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更像是一个受害者!就算是我仍旧呆在雷文斯坎,这一切还是会发生!我若是……” “无论怎样你都会参与进来,康斯坦丁,你对此心知肚明!”威洛比笑了起来,他张开双臂,像是终于不需要继续演戏了,“看看这些气泡吧!这里储存的大部分都是‘首席’观测中被废弃的垃圾!这是他和莱克斯每一次拨弄时间线所诞生的平行现实!‘首席’和我将这些平行现实储存在了这个茧中!” 康斯坦丁抬起头,哈里森医生则同样摊开双掌,那些气泡如同雨点般纷纷落下。 “莱克斯的确是个不世的天才!他在利用曼哈顿博士的力量进行观测时,他不单单看到了这个破碎多元宇宙的真相,他也看到了隐藏在多元宇宙间的一部分惊人秘密。在陈用新的天血层阻断了虚无的入侵并同时困住了多元宇宙的无尽可能性之前,整个多元宇宙就已经被锁死了。”威洛比说道,“那是更高维度的存在创造出来的隔离机制,那些存在似乎并不想要让平行现实无限度的扩张下去,所以,他们设置了一个巨大的熔炉,那些被废弃的平行现实都会被焚毁,而产生的能量则重新供给着宇宙的发展。” “什么?”康斯坦丁盯着那些气泡中越来越清晰的世界目瞪口呆。 “即便莱克斯获得了超凡的力量也无法完全了解那熔炉的全部本质,那太过庞大和浩瀚,它的存在本身早已远远凌驾于物质和意识之上。但通过对熔炉内残存的平行现实进行观测和实验,莱克斯还是找到了一个可行的方案来模拟这种循环机制。”威洛比继续说道,“莱克斯和‘首席’在观测中同样发现了某种可以改变生命形式的一种怪异存在,那像是一种超自然的现象,又像是某种怪异的规律,利用这种规律似乎可以实现统一所有生命的意志与思想,乃至命运。” 康斯坦丁此时触碰到了一个气泡,他看到里面的世界正在下着倾盆大雨,街道上的行人却没有离去,他们木偶般的伫立着,双眼迸射着诡异的猩红光芒间仰望漆黑的苍穹。 “莱克斯利用的就是这个玩意,对吗?他通过脑部手术,让那些疯子可以接收某种洗脑般的信号,它同时也是一个能量放大器,莱克斯从而可以将曼哈顿博士的能量扩张数倍!他想让全世界的人都成为这种统一思想的能量放大器!”康斯坦丁恍然大悟,他眼前的气泡内似乎就是一个莱克斯完成了统一的可悲世界,在这个平行现实中,希望不复存在了。 “等等……这些气泡,这些在多元宇宙的隔离下无法成为现实的平行世界……”康斯坦丁的额头渗出了冷汗,“莱克斯……成功了,对吗?他利用每一次的拨弄时间线来充电!并复制出更强大的能量!” “没错,伙计。‘首席’参与其中,他们通过奴役一个个平行现实来复制放大获得的能量,这些能量的作用下再利用那熔炉的一部分机制将这些平行现实保留下来,然后将这些串联起来的废弃品当做一个重磅炸弹。莱克斯想要利用这个炸弹轰碎多元宇宙的屏障,将可能性归还整个宇宙,而如果他能成功的话,他甚至还可以创造出一个崭新的多元宇宙。”威洛比同样看着那些气泡,“但在那之前,他必须解决陈宇这个意外,因为这个特殊的存在会干扰到观测的进行,他的命运无法被干扰,也无法被抹除,就像是更高级别的力量左右着他,保护着他。所以……”
“莱克斯想要利用陈宇,利用他所拥有的力量帮助他达成最终的目的。”康斯坦丁看向另一个气泡,这个气泡中,世界仿佛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巨型钢铁堡垒矗立着,在那堡垒之上的血红天穹内,一颗满目疮痍的星球取代了所有的星辰,无数舰船在空中如同蜂群般的巡视着,而一个穿着古怪战甲、满脸裂纹的家伙用散发着森森黑气的眸子君临天下般的俯瞰着整个世界,“但‘首席’看到了一个更加黑暗的未来,胜利者甚至都不是莱克斯。” “达克赛德。”威洛比轻声说出了一个诡异的名字,他说的小心翼翼,就仿佛这个名字本身就是最为深邃的黑暗邪恶,“天启星的新神,无比强大的暴君。‘首席’在观测中偶然发现了达克赛德和那不完整的奇特规律间的联系,他甚至注意到了新神早已渗透进了地球之中,他们像是都在寻找这种连他们都不甚了解的规律。以此延伸出的观测结果令‘首席’终于醒悟,他知道自己犯下了严重的错误,他也知道莱克斯并非人类的救世主。于是,‘首席’联系了我,那时我正和你们一起行动,他给我看了这些可能性,我选择帮助他,并摧毁我们所在的平行现实,这是唯一能延缓莱克斯脚步的方法。” “你们真他妈的是两个杂种!”康斯坦丁咬牙切齿的骂道,他转过头来怒视着威洛比,“你和‘首席’都知道无法杀死莱克斯?” “并不确定,在量子领域发生的一切都无法确定。”威洛比摇了摇头,“但至少我们摧毁了莱克斯创造出来的数个平行现实,我们也将那操控意志与思想的怪异规律剥离了出来。然后,‘首席’将他所拥有的所有能量都交给了陈,他知道只有陈才能彻底阻止莱克斯,并阻拦达克赛德和天启星的入侵。” “但你们还是留下了这些平行现实,你们将它们保存在了一个梦中。”康斯坦丁转过头环视四周,“这些仍旧可以构成一个恐怖的时空炸弹,对吗?” “没错。”威洛比抬头看向哈里森医生,“哈里森医生就是启动的开关,她只要离开梦境国度并进入现实,炸弹就会被启动。” “你欺骗了戴安娜,你在她的意识中植入了一个强烈的念头,你让她和梦达成了一个约定,因为她是旧神创造出来的,她现在还拥有加百列的部分力量,她可以牵引这颗炸弹。”康斯坦丁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你他妈真的疯了!但你说我和这些事有联系?我没有看到我影响到了这些糟烂的破事!这根本和我……” “就是这样,‘首席’和莱克斯开始的观测中根本没有注意到你,康斯坦丁,你是一个盲点。”威洛比伸手指向那些气泡,“你是一个稳定器,一个漏网之鱼,康斯坦丁!你无法被观测改变,这或许是陈的影响,他遮住了你,从而创造了这个漏洞!” “这些炸弹现在是你的了,康斯坦丁。”威洛比咧嘴笑道,“带着整个宇宙走向毁灭?还是炸出一个未来?来吧,赌徒,我们没有退路了!” 康斯坦丁忽然感到了浑身冷的仿佛坠入了冰窟。 第八十一章 众果之果 “小心!”泰虎双爪齐上撕扯开了一个第一皇城手下克隆人士兵的胸膛,鲜血与内脏四溅而出时,他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了地铁硝烟中钻出来的另外两个克隆人。 “用不着为我担心,泰虎!”长乐星王后卡莉斯塔挥刀斩断了眼前克隆人士兵的脖子时,邪魅的笑了起来,她那两点寒眸早已捕捉到了妄图偷袭的敌人,她并没有感到一丝慌张,与之相对的,她十分兴奋,因为她是天生的战士与剑客,她生于刀剑与王朝之界,她以血剑和杀戮为己任,她以土着的血磨砺自己的武艺,她的剑只为王朝复兴而挥动,她的剑出鞘必取人性命。 三步,卡莉斯塔舞蹈般的步伐快的只留下了一抹残影,硝烟中克隆人士兵的枪口刚刚现出危险的红光时,卡莉斯塔的纯白色裙摆早已飞扬在半空中,她的战刃甚至将烟尘斩断,白光劈落之际,几点血沫飞溅成线。 “阿尔法在上,你们永远都学不乖!但我很佩服你们智障般的勇气!安逸是一种毒药,而我的血剑早就饿了!”卡莉斯塔再度无声的踏上一步,战刃稳稳地在一道弧光下斩断了两个士兵的脖子。 鲜血喷涌之际,卡莉斯塔转过身来,她踢开了一颗带着黑色光滑面罩的士兵脑袋,然后优雅地甩了刷剑身上的血迹,同时走出硝烟和残垣断壁,她抬起头,看着一段破墙上正观察血红天穹下中央广场的“爆狼”罗伯,“你说过会有盟友来接我们!我们甚至都没能和天尊、残刃他们汇合!” 之前的战斗机还是被击落了,卡莉斯塔在泰虎的引导下走进了一个走私通道,但第一皇城的克隆人和塞忒都的士兵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没有永恒的盟友,卡莉斯塔在加入“欧米伽战队”之前就明白这个道理,事实上,“欧米伽战队”的每一个成员都知道,因为他们曾经被奴役,被追杀,被灭族,他们早就过了相信童话故事的年纪,他们更相信手中利刃、枪械和爪子,还有他们的头脑,与冷血的报复。 “世上有因亦有果,想了解果,就必须找到因,而想要了解那个因,就必须再度追根溯源,你最终会找到一个无由之因,那就是开端,那就是起始,那就是阿尔法。”泰虎沾满了污血的爪子松开,任由半个脑袋落在地上发出一摊闷响,他慢慢走向卡莉斯塔,“那是我们行为的根源,那是我们的信仰,那是我们的父母与创造者。然后,皇城人来了,他们说他们同样是阿尔法之子,他们是我们的兄弟。我们接纳了他们,而他们用死亡和鲜血告诉我们,他们根本不懂何为善。” “泰虎?”卡莉斯塔转过头,她从未见过如此絮叨的泰虎,这个勇士一直都是先锋,他也是“欧米伽战队”的重要核心,他如同恒星般耀眼坚定,他对自由权力的斗争至死不渝。 泰虎的嘴里喷吐出鲜血。 “妈的!坚持住!”卡莉斯塔的血刃入鞘,她跑了过去,搀扶住了泰虎,她很快便注意到泰虎的背部被开了一个大洞,他之前挡住的那颗炮弹重伤了他,而他什么都没有说,就这么硬扛着继续厮杀。 “天尊告诉了我们还有第二个神只,如果说阿尔法是众因之因,那么欧米伽就是众果之果。”泰虎摇晃着身躯,他那永远怒视的双眸开始变得模糊,但他没有倒下,他粗壮的双腿继续支撑着他那残破的身躯,他仰望血染的天穹,他瞪视着那蝗虫般的舰队与幽灵般的黑影,“欧米伽就是死亡,那是我们的坟墓与终点,那是可怕的神只,那是严酷的神明,但那仍旧是真理,我们接受了他,我们为敌人带去死亡,我们化身为死亡,我们的奋斗只为终结皇城人用屠杀来逼人为善的行径!” “够了,泰虎!停下!”卡莉斯塔抬头冲着依旧背对着他们的“爆狼”喊道,“罗伯!你最好说的是真的!我们他妈的需要药和治疗设备!”
“去吧,卡莉斯塔,我的小公主。”泰虎咧嘴笑了,鲜血不断从嘴角滴落,“先是皇城人,然后是塞忒都那些外来的伪君子,星系联盟早已名存实亡……或许我们还不够强硬,或许我们还不够……” 泰虎攥紧了拳头,他的双眼闪动着异样的光泽,像是看到了他的父亲,那个被殖民者圈养的奴隶与宠物,他似乎看到了在铁笼内遥望天空的自己,他看到曾经的自己愈发凶狠的目光,他看到自己在胸口纹刻上欧米伽的符文…… “欧米伽在上,你的血不会白流!”卡莉斯塔松开了搀扶着泰虎的手,她那纯白的眸子直视着自己的战友,她正了正头顶的王冠,那是她杀死背叛族人、与殖民者为伍的父亲后亲自为自己加冕的王冠。如今,她的王朝覆灭了,一个自由的联邦也就此终结,但这不是结束。 卡莉斯塔伸手触碰了下泰虎唇边的鲜血,她将其涂抹在自己的额头之上,然后坚定不移的转过身,她大踏步的走了起来,她要重新以“欧米伽战队”成员的名义而战,她要为长乐星所有种族而战,包括曾经被自己杀戮的那些土着。 是的,卡莉斯塔改变了,是天尊和泰虎他们改变了这个曾经同样残忍暴戾的公主,她懂得了何为自由与尊严,她懂得了何为良善与大义。 “你要去哪儿,小公主?”“爆狼”终于叼着雪茄转过了头,他冷冰冰地看了眼站着死去的泰虎,又看向卡莉斯塔,“你想就这么单枪匹马的和敌人开战?你的军队都覆灭了!” “随你怎么说,罗伯!我不会死去,我也不会蠢到自投罗网!”卡莉斯塔平静地说道,“你的承诺的没有到来,但这也无妨,因为我们本就习惯了这样的战斗!” “嘿嘿……”“爆狼”咧嘴嬉笑了起来,“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这烈火般的性格了!泰虎不会白死的,小公主!我发送的信号已经得到了回应!” “我没时间去等待了!你已经听到了,皇城人会在落日前杀死四千俘虏!”卡莉斯塔将一扇铁门拽开,“我无力阻止,但我可以杀死他们的塞忒都大主教!我会一个个的杀下去!这就是‘欧米伽战队’的做法!” “哦?你不想看看焰火表演?”“爆狼”忽然站起身来,他不再隐藏身形,反而张开双臂,“没有什么能比得过一场壮美的巨人雨来的有趣!” 卡莉斯塔狐疑地转过头,她忽然看到天穹之上的几艘舰船被浓烟和火焰吞噬,巨大的流星在一颗颗砸落。 不,不对!那不是流星!那是……一群巨人? 卡莉斯塔挑起了眉毛,“你说……你的盟友是一个神?” “巨狼之王!”“爆狼”捏着雪茄喷吐着烟雾,他兴奋而又邪恶的咧开大嘴,黑胡子在风中抖动着,“洛基!那个发誓要搞死奥丁的有趣家伙!” 无数巨响在远处的中央广场上爆发出来,约顿海姆的巨人们吹响了杀戮的号角,但很快的,群狼的怒号将号角声盖过。 卡莉斯塔此时看到了更多舰船的毁灭,而一些仿佛朽烂的黑色战船冲过了浓烟,它们幽灵船一般的身姿之上,无数黑雾卷积着密集的黑点向着下方的大地俯冲,在诡丽的景象之中,如同女妖嚎哭般的尖利笑声划破血幕般的天际。 “那是死亡的笑声,卡莉斯塔!”“爆狼”幸灾乐祸的笑道,因为他根本不惧怕死亡,因为他根本不属于死亡,永生不灭令“爆狼”对如今的局面感到更加兴奋,“那是赫尔海姆的幽冥战船!洛基的女儿,那个死亡女神海拉到了!” 第八十二章 魔法之路 蒂姆·亨特慢慢睁开了眼睛,他模糊的视线中,有一个男人似乎在低头观察着他。 “老爸?”蒂姆想要揉一揉眼睛,却碰到了自己的眼镜,他感到有些奇怪,因为他觉得自己之前一直在睡觉,根本没有戴眼镜…… 等等! 蒂姆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一面漆黑的镜子,还有诡异的影子,他混乱的记忆中,自己似乎跌入了破碎的镜子内,然后被仿佛海水般的淡蓝色光晕吞噬了。 那种窒息感令蒂姆一下子清醒过来,他立刻用手支撑起身子坐了起来,然后看清了面前这个单膝跪在地上的男人面孔。 “是你!”蒂姆惊呼了一声,因为他记得这张脸就是在镜子中出现的那个男人的面孔。 “你看见过我?”陈宇歪着头好奇的问道。 “哦,天哪!你、你能说话?”蒂姆更加惊奇,他瞪大双眼,然后又注意到了站在陈宇身后的那个穿着风衣的金发女人。 “这一定是一个梦!就像从前一样!好吧,看来没什么不同!”蒂姆开始了神神叨叨的自言自语,“那么这一次我会经历怎样的冒险?我们要去哪儿,先生?” “我觉得我们应该把这个孩子送去医院,但我不推荐雷文斯坎精神病院,当然,我觉得最好也别去哥谭的阿卡姆疯人院。”康斯坦丁双手插兜间乐呵呵地说道。 “这不是一个梦,蒂姆。”陈宇没有理会康斯坦丁那不合时宜的调侃,他盯着蒂姆那张稍稍平静下来的脸说道,“或许你之前做了一个梦,那个梦又引着你来到了这个人类诞生前的第一个世界,但现在,你是醒着的,和我们一样清醒。” “感谢上帝,我居然还没有疯掉!”康斯坦丁继续嘟囔着,“是的,小子,我们刚才还杀了一个白痴一般的神,知道吗?我让他自己弄死自己,而他居然真的照做了!你瞧,这绝不是在做梦!这再真实不过了!” “谢谢你,伊莎贝拉,你帮了大忙了!”陈宇扭头间瞪了康斯坦丁一眼。 “不客气,亲爱的!”康斯坦丁没脸没皮的耸耸肩。 “呃……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我想我应该醒来了,这个梦让我害怕。”蒂姆挣扎着站起身来,他回头间看到了那面插在泥土中的镜子,“我想我穿过它就可以醒过来了。” “嗯……你可以试一试,蒂姆。”陈宇也站起身来,他刚刚看了眼蒂姆的记忆,那些深层记忆混乱不已,或者说,那些记忆简直就像是无数平行现实构成的崭新多元宇宙,只不过这些平行现实只是围绕着蒂姆而进行的一系列事件,更多的是他的未来,那些不同选择后的不同人生轨迹。 陈宇不知道这是怎样运作的,因为蒂姆所拥有的无数可能性居然全都存在,而这些无法定义的“记忆”或许就是蒂姆每晚做梦的根源,主导着这一切发生的则是魔法,极为强大的魔法,它们来自古老的预言与神秘的血脉。 因为蒂姆·亨特正是《魔法之书》真正的主人,他是仙境女王泰坦妮亚的私生子,一个极其强大的魔源。 “呃……我好像无法进入这面镜子。”蒂姆此时用力敲击着漆黑的镜面,但什么都没有发生,“明明镜面就像泛着波纹的水面一样!该死的!让我回家!” “跟我说说你的梦,蒂姆。”陈宇忽然开口说道。 蒂姆有些垂头丧气的转过身来,他打量了陈宇几眼后破罐子破摔般的耸耸肩,“好吧,先生。我居然在一个梦里和一个虚幻的人物说着梦中的事。” “他或许真的需要找个医生看一看了。”康斯坦丁抱着肩膀摇了摇头,但她也知道,正常人面对着这个黑暗的鬼地方都会相信这是一场噩梦。
“我就是每天都会像现在一样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那些白天无聊中的幻想会成为现实,我会和你们这些虚幻的人物一同冒险,打打怪兽什么的。”蒂姆挠了挠头,他有些尴尬和羞耻,毕竟即便是梦中,他还是觉得自己太过幼稚,“呃……就是这样,哦,对了,今晚我原本认为没有做梦,因为我只看到了一片黑暗,还有这面该死的破镜子。但现在看来,我应该还是……” “你创造了这面镜子,你拥有改写现实的能力,所以也只有你能将我们带回现实,蒂姆。”陈宇认真的看着蒂姆说道,“你现在只需要想着你的家、卧室,或是床什么的,但你必须带上我们一起走。” 蓝燧石女孩儿的那颗石子毫无疑问指向了蒂姆·亨特,陈宇不知道原因,但目前看来就是这样,在那颗石子的联系下,蒂姆做了一个黑暗的梦,他在梦中创造了那面镜子,然后进入了第一个世界。 蒂姆诧异地眨了眨眼睛,忽然兴奋地笑了,“让我将虚幻的人物带回现实?喔!这倒是我从来没想到的冒险!好吧,我会试一试,反正失败了也没什么损失!” “不,蒂姆,你必须成功。”陈宇懒得现在解释他和康斯坦丁是否真实,他只是将手搭在蒂姆的肩头鼓励着这个还没有走上魔法之路的少年,他忽然觉得这就像是一个传承,就像康斯坦丁和自己的相遇,而现在,他见到了蒂姆,并且在引导着这个拥有强大力量的少年,“整个多元宇宙面临着巨大的危机,我们不能一直被困在这里。” “哦!这下子有点儿冒险的意思了!”蒂姆咯咯笑了起来,“好的,先生!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来帮助你们拯救宇宙!哇哦!这次的梦挺带感啊!” 蒂姆再次面对着那面镜子,他将手按在上面,然后专心致志的想着回到现实这件事,他开始幻想着周围的黑暗被卧室内的空间替代,他开始幻想他们正在进入他所在的世界,而那里正有许多敌人在肆虐。 五颜六色的光团开始在蒂姆的手掌上方出现,它们仿佛活物般的附着在了漆黑的镜面之上。 “看呐,先生!我想这就是魔法,对吗?”蒂姆高兴地叫了起来,“哈哈!我想我会成为最伟大的魔法师!你们就是我的老师,对吗?” “没错,蒂姆,专心点儿。”康斯坦丁不耐烦的念叨着,她看到了光团正在她的四周飞舞着,那是魔法能量的本质,而这些魔法能量的编织混乱而原始。 “想象着你的眼前是一扇门,蒂姆。”陈宇看着蒂姆面前的镜子说道。 微风吹起,寂静的森林内重新被奇异的光团照亮,而那面镜子泛着五彩斑斓的光点儿,它正在发生改变。 蒂姆向前走去,他的手仿佛推开了一道极光凝聚成的幕布。 陈宇和康斯坦丁了跟了上去。 三个人没入了一片仿佛蠕动颜料般的光团之中。 “哇哦!我成功了!”蒂姆看到熟悉的卧室后欢呼起来,他在兴奋了两秒钟后又愣住了,因为他发现自己不是躺在床上睁开双眼,他很清醒,而且像是真的穿过了一扇自己创造出来的魔法之门。 最主要的是…… 蒂姆缓缓转过头。 陈宇和康斯坦丁就站在少年的身后。 “恭喜你踏入了x蛋的魔法世界,小子!”康斯坦丁掏出一支烟叼在了嘴里,在打火机发出“咔哒”一声脆响后,映着火光,康斯坦丁嘴角上扬,“你明天至少有的吹了,小伙伴儿们都会羡慕你能在晚上带一个女孩儿回家!” 第八十三章 仙后泰坦妮亚 西莉亚·卡尔佩帕总督察的靴子在水晶般光洁的地面上落下时发出阵阵空洞而又悦耳的声响。 她一如以往的面色凝重,内心则充满了愤怒。 西莉亚失去了所在宇宙中的大部分军队,苦心经营起来的权力机构也化为泡影。 就像那个和路西法做交易的小子说的那样! 地狱大军长驱直入,初堕者坐拥着整个地球的人类灵魂,而恶魔们正肆无忌惮的妄图攻上天堂,甚至连另外的平行宇宙都受到了牵连。 不单单如此,一场战争正在爆发。 西莉亚引领着残存的秘密警察和一部分魔法师从“终末点”监狱退进了仙王奥伯龙和仙后泰坦提亚统治的仙境之中,在夏日暮光之地内,西莉亚失去了大部分的权限,魔法和仙境的规则也束缚着她。曾经的那一套游戏规则不再适用。 仙境有着仙境的规矩,仙王奥伯龙和仙后泰坦妮亚几乎强权统治着这里的一切。 久远的历史中,仙境经历了魔法凋零的时代,当初的九位仙王不得不做出决定,在地球之外找到一片新的家园。这群仙灵的难民遇到了路西法,而路西法以征收“什一税”提供给了他们一块儿地狱边缘的土地,那是一片混乱荒凉的土地,在仙灵们的改造下,那里成了新的仙境。 但这场交易的结果却是他们根本不知道路西法索取的价码有多么高。八位仙王被地狱掳走,只剩下了一位来统治仙境,而每隔七年,仙境还需要交给地狱九个最公正的臣民,否则他们就会面对疯狂残忍的地狱大军。 随之而来的灾难还有仙灵血脉的紊乱,这种紊乱导致了纯血统仙灵子嗣的减少,而当时的马格努斯仙王又极度排斥混血仙灵,他甚至迫害和残杀被当做奴隶的仙境居民,他的嗜血与疯狂导致了他最终的死亡。夏日暮光之地和仙境法庭也失去了他们的最高统治者,后来,奥伯雷勋爵在寻找合法继承人时发现了拥有仙王血统的私生子奥伯龙,他在仙境法庭的上议院排除了一个又一个的竞争对手,确保了奥伯龙的继承权。 但奥伯雷在阴险的近臣阿玛松的蛊惑下愈发窥伺着王权,他妄图杀死奥伯龙,令自己称帝。知道了危险后,奥伯龙秘密逃走去寻找他失踪的妹妹,奥伯雷则成为了摄政王,他从人间勾引人类女子生育后代,而人类女子玛丽罗斯就是这样误入仙境的,玛丽罗斯改名泰坦妮亚,和阿玛松一起密谋欺骗奥伯雷她是纯血统的仙灵,从而成为了仙后。 当奥伯龙再度回归仙境时,继承人战争爆发了,最终,奥伯龙获胜,他为了稳固并平息仙境法庭内部的斗争,他娶了泰坦妮亚为妻,也封锁了仙境通往其它领域的道路。 和平并没有真的在仙境诞生,封锁通往各处的道路意味着仙境走向枯竭,这一切衰败都在奥伯龙和泰坦妮亚的强大魔法下伪装了起来。他们甚至统一了整个仙境法庭,将上议院的权力牢牢握在手中。 九位仙王通过仙境法庭统治仙境所有王国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如今是中央集权的时代,而西莉亚和她的秘密警察更像是奥伯龙和泰坦妮亚封锁仙境“万界之路”的王室直属部队。 当然,西莉亚在接手秘密警察总督察的职位时,她想要改变这种状态,但现在一切努力都白费了,她在仙境苟延残喘,成了一个看大门的废物。 “您来了,卡尔佩帕大人。”“第一环议会”的负责人荣耀背手走了过来,他的身边跟随着一个哥布林市场的仙灵监督员。 “您可不经常来到宫廷啊,荣耀大人。”西莉亚礼貌性的颔首致意,“您的职责也不可能延伸到上议院……” “您的戾气也够重的,没错,我不是单纯为了仙境而来。多元宇宙正在发生改变,您应该也听到了‘狂猎’的骨角声。”荣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他鬓边的花白胡子动了动,“您应该也不是为了仙境而擅闯仙宫的,不是吗?泰坦妮亚女王收留了你们这些秘密警察,但不代表你们就已经是仙境的子民了。” 荣耀走上两步,一旁蓝色皮肤的仙灵监督员夹在两个大人物之间显得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脖子。 “我尊敬您对秩序和法律的绝对拥护,卡尔佩帕大人,但……‘绝对’同样意味着一种极端的狭隘思维,那会蒙蔽您的双眼,令您无法看清前路。”荣耀面无表情略微停步说道,“当然,秘密警察也好,仙境法庭也罢,都不在我的职权范围内,无尽家族只是万物法则的傀儡罢了。我也只能……祝您好运。” 西莉亚什么都没有说,她只是稍稍侧目,冷冰冰地注视着荣耀大踏步的离开了仙宫。 前方的大门忽然敞开,各色飞鸟与虫子从纯白雕花的大门内飞了出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幽香。
数个小妖精嬉笑着在门口飞舞着,它们透明羽翼上洒下的荧光在半空中闪闪发亮。 一切都是那么绮丽美妙,仙宫之内更像是昔日的伊甸园,但在西莉亚眼中,她却看到了一副不同的光景。 当魔法的伪装被撕下去后,仙宫之内只剩下暮色的阴霾。 西莉亚昂首走进了大门,她看到了仙后泰坦妮亚那绝世无双的美艳脸庞,这个曾经的人类女人早已被魔法改变,她如今有着仙灵一般的尖耳朵,绿色的卷发之上永远萦绕着白色的蝴蝶,薄纱般的长裙宛若绿色的星幕,她的双眼则闪动着可以令所有男人拜倒的妩媚幽光。 泰坦妮亚是奔放与自由的象征,她同样又是睿智与理性的代言人,她如同风一般捉摸不定,但现在的她却低着头面无表情的审视着白皙双手捧住的一颗水晶球。 豌豆花,蜘蛛丝,小蛾,芥末籽这四个小妖精如今躲在窗帘与瓷器之后瑟瑟发抖,他们那永远取悦着仙后泰坦妮亚的谄媚笑容全然不见了,他们的眼中只剩下了恐惧。 就连西莉亚都感受到了仙宫内寒意。 西莉亚侧目间又瞄了下仙宫之外,她不知道荣耀和泰坦妮亚都说了什么,“泰坦妮亚陛下,我……” “我给了你想要的权力,我赋予你在人间代行仙境权柄的力量,我甚至在你们即将被地狱毁灭时接纳了你们,甚至无须让你们献上那昂贵的代价。”泰坦妮亚稍稍抬起头,她如今的双眼闪烁着冰冷的寒光,“你不该背叛我,西莉亚。” 西莉亚稍稍瞪大双眼,她不卑不亢的说道,“我不明白,泰坦妮亚陛下。就像您说的那样,我甚至都不是仙境子民,我的人在帮您守卫‘万界之路’,我想……我们之间是互惠互利的交易。况且,我何曾背叛过您?” “你看到了‘狂猎’,你想要借助‘狂猎’来收归你的权力。”泰坦妮亚女王死死盯着西莉亚,“你未经召唤便来到我的仙宫,你想要用打开‘万界之路’来威胁我向你低头,这难道不是背叛吗?” “我以为您早就站好了队,泰坦妮亚陛下。”西莉亚依旧昂着头直视着泰坦妮亚,“天堂也参与了进来,而您也可趁机将路西法的‘什一税’抹消,难道……这不是一个光明未来吗?难道您要站在地狱那边?难道您居然想和天堂为敌?我不明白,泰坦妮亚女王,您……还需要犹豫不决吗?” 泰坦妮亚忽然仰头大笑起来,那放浪形骸的笑声在仙宫内不断回荡着。 “你认定了我会输?”泰坦妮亚站起身来,她赤脚妖娆的走下台阶,薄纱裙摆在身后无风飘扬着,“你认定我会向奥丁低头?我会成为‘狂猎’的马前卒,去当一个粗俗的猎手?” “我以为您会为了仙境的未来考虑,我以为您受够了地狱对仙境的压榨和侮辱。”西莉亚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场暴风雨前的死寂之中。 “是的,亲爱的西莉亚。那是前人种下的因,我当然想要摆脱它!但我不会让另一段绳索套住我的脖子!”泰坦妮亚突然厉声喝道,“奥丁也想骑在我的脖子上?他早已不再是第二世界的神王了!而仙境永不为奴!” 西莉亚的眉毛动了动,她整理了下衣领,面无表情的看着泰坦妮亚,“那么……请允许我就此离开。” “可以,西莉亚。”泰坦妮亚忽然阴险的笑了,“只要你还能活着走出去,这就是仙境的规矩!” 西莉亚猛然回头。 三个人影从上方落下,与此同时,西莉亚看到了三颗头颅,那是她利用复杂的魔法安置进仙宫影子内的刺客头颅。 寒光迸现,紧接着是血沫飞溅。 西莉亚觉得眼前的世界开始倒转,她看到了自己的血和自己那喷涌着鲜血的无头身躯。 还有三个面目狰狞的非人怪物。 “莉莉姆……”西莉亚最后喷吐着血沫间呢喃着那些恶魔子嗣的名号。 泰坦妮亚走上了几步,她极其不屑的看了眼西莉亚那滚落的人头,然后重新看向手中的水晶球,“你们最好是对的……告诉麦泽金,仙境从现在开始将敞开‘万界之路’!” 水晶球内,陈宇和康斯坦丁正站在蒂姆·亨特的面前。 “啊……我无法保护你,蒂姆·亨特,你将卷入的命运浪潮是我无法触及的领域。”泰坦妮亚的神色变得温柔起来,她看着蒂姆,她看着自己和坦林的私生子,那个为了不让奥伯龙知晓被送入人间的孩子,“你们最好是对的,那个叫做陈宇的男人最好可以保护那个孩子……” 第八十四章 康斯坦丁的选择 一个炸弹。 康斯坦丁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即便他曾面对着整个世界的崩塌陷落都没有现在这么紧张。 茧房内漂浮的无数被抛弃的平行现实内装填着生命,他们本该存在,他们的可能性和选择都被莱克斯和“首席”这两个王八蛋给剥夺了,他们成为了换取多元宇宙重生的牺牲品。 这简直就和魔法之道一模一样,代价,是的,他妈的代价永远都存在,以各种形式,阴魂不散。 可为啥是我?一个盲点?一个癌症?一个怎么擦也擦不掉的污渍? 这一切都和陈宇有关,他还活着!威洛比的话中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陈宇还活着!而他绝不会放弃折腾!他也必定在努力找到一条出路来扭转乾坤! “你把我引了过来,‘首席’也在我最后的仪式中给了我第二次机会,你们不过将我和简都当做了棋子。”康斯坦丁用有些颤抖的手掏出了一支烟塞进嘴里,他低着头,没有看向任何人,他又摸出了打火机,在试了三次后才点着了烟,他猛吸了一口,然后说道,“如果我不这么干,会怎么样,威洛比?” “我不知道,康斯坦丁。”威洛比摇了摇头,“我不是观测的那一个,或许‘首席’也没有看到结局,毕竟你是个未知数,那个开关在你手上。” “如果我将简放出去,并破坏了这个茧房,会怎么样?”康斯坦丁捏着烟问道。 “所有的平行现实都会进入多元宇宙,在经过筛选后,会对现有的多元宇宙进行一次冲击,一些会融入,一些会落入熔炉中被毁灭。”哈里森医生此时忽然开口,“死人会复生,活人会死去,命运会再度剧烈变动,而正在进行的‘狂猎’或许会直接获胜,毕竟这些平行现实大部分都是极其黑暗的可能性。就像露易丝·莱恩,她曾杀死了超人,她成为了超人,然后被莱克斯当做了精神放大器提供给了‘午夜老爹’……” “狂猎”……这个女人提及了“狂猎”。也就是说,陈宇如今已经成为了“受猎之神”?难道路西法所说的赌局正式开始了?那也就是说……奥丁率领的猎手们正在宇宙间肆虐,这又意味着什么? “等等,你说这些平行现实中的人可以被拽出来?”康斯坦丁猛然抬头,他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般的问道,“那些人可以进入我们所在的现实之中?” “可以。”哈里森医生点了点头,“这个茧房能够暂时贮存平行现实中的各种要素,我可以将那些要素摘取出来,不过一旦接触现实,他们的存在将非常薄弱。就像露易丝,若不是‘底片人’的负能量将其融合,她就会死去,被剥夺存在的痕迹。除非在莱克斯提及的多元宇宙中心,那里可以稳定住他们的存在。” “你想要拽出所有平行现实中的超级英雄?”威洛比皱起眉头,“这没有意义,康斯坦丁!我们面对的是天堂和地狱!还有天启星的新神和更加恐怖的未知存在!你认为那些可以被轻易碾碎的超级英雄可以比得上这些平行现实所构成的炸弹?你我都知道该怎样做出选择,康斯坦丁!我说过了,来到这个平行现实之际,我就知道这个莱克斯就是我们世界的那一个!他通过心灵传输逃过了一劫!他现在在寻找多元宇宙的中心!那正是我们的机会!用这颗无与伦比的炸弹炸死他!多元宇宙也将获得重生!” “你管杀死整个多元宇宙的生命叫做重生?”康斯坦丁转过头来,他忽然挥动拳头砸在了威洛比的脸上,“你他妈的真是疯了!这么做和莱克斯有什么分别?” 威洛比踉跄了两步,但他要比康斯坦丁更魁梧强壮,他歪斜身子时下意识的抓住了康斯坦丁的衣领,“他会操控万物!他会成为上帝!他将剥夺所有选择的权力和可能性!因为他骨子里只想要人类按照他的意愿进化发展!我要的是归还所有的选择权!一个完整的多元宇宙!一个无限的多元宇宙!新生的生命将会自由选择……”
“去你x的!”康斯坦丁又砸了一拳,却被威洛比挡住了,他眼看着威洛比瞪视着他,沙包大的拳头则迫近了他的左眼,一声闷哼,康斯坦丁向后仰过头,他的脑袋刹那间嗡嗡作响。 “我他妈的说的是牺牲!康斯坦丁!让整个多元宇宙重生就会终止天堂与地狱的战争!秩序会回归!一切都会重来!”威洛比抓着康斯坦丁的衣领又给了他一拳,然后是第二拳,血沫、眼泪和汗水都飞溅出来,“我们会不复存在!是的!这就是他妈的牺牲!” “你没有……权力为整个宇宙的生命做出选择!”康斯坦丁的左脸肿了起来,血挡住了他的视线,他现在看什么都像是蒙上了一层血幕,“你他妈的不能剥夺其他人活下去的希望……shit!” 威洛比一脚将康斯坦丁踹翻,然后立刻骑了上去,他拨开康斯坦丁胡乱挥动的双臂,然后伸手掐住了康斯坦丁的脖子,他怒视着康斯坦丁,满头汗水的吼道,“所有的宇宙都没有希望了!你看见了我们世界的末日!我们尝试过了抗争!我们失败了!” “是我尝试过了……你个傻x!你他妈的只是和‘首席’在看热闹……”康斯坦丁艰难地喷吐着血沫,随着愈发窒息,他感觉到自己的眼珠快要从眼眶内蹦出来了,他徒劳的想要掰开威洛比的双手,但这个圣殿骑士显然不仅仅擅长魔法之道,他打架也是把好手,而康斯坦丁一直都是挨揍的那一个废物点心。 乌鸦马修在空中盘旋着,他有些犹豫,不知道是否要干预这场打架,因为他是梦境国度的仆从,他不会干涉凡人的任何做法,但他们现在却正在梦境国度,以实体的姿态进入其中。 “现在这一切就是我和‘首席’的成果!这就是我们的抗争!”威洛比恶狠狠地低头看着康斯坦丁那快要翻白眼的窝囊面容,“是的!我们会背负着罪孽!我不会惧怕下地狱!因为这一次,我必须为整个多元宇宙做出选择!这股可以摧毁众神的力量才是真正的希……” 威洛比忽然低下头,他诧异地看着一柄散发着纯白微光的匕首捅穿了他的胸膛,那正是“月光匕首”,而握着它的则是康斯坦丁。 鲜血汩汩流出,很快浸透了康斯坦丁身上的衣物并晕散开来。 “你他妈的真是个……败类……”威洛比的手松开了。 康斯坦丁则挣扎着将威洛比掀翻在地,他爬起来,在剧烈的咳嗽间大口呼吸着。 威洛比也同样如此,他躺在地上,拔出了“月光匕首”,嘴里流着血沫。很快的,他沙哑地笑了,“和你同行是个错误的选择……没有人能在你身边活下来……咳咳……你会……毁了整个宇宙……” 康斯坦丁揉着发紫的脖子跪在地上,他那肿胀不堪的脑袋转过来,完好的右眼凝视着还在不停痉挛颤动的威洛比。很快的,他爬了过去,将“月光匕首”抄在手中,他将其收好,然后掏出了一根烟塞进嘴里,“你会帮我吗,简?” “我不是简,康斯坦丁。”哈里森医生空洞的低头说道,“是的,我或许会帮你。” “天哪……”乌鸦马修落在了威洛比的死尸旁边感慨道,“我多久没有看到一个人真正的死去了?而我想,你还不回离开的,对吗?” “没错,马修老兄!我要等梦回来。”康斯坦丁抽了口咽,“我需要将这个茧房移动到多元宇宙的中心,那个‘纳音殿堂’之中。” 第八十五章 奥林匹斯众神的陨落 宙斯神殿外回荡着隆隆作响的恐怖噪音,立柱碎裂下,砖石瓦砾不断的洒下。 阴影笼罩住了残破巍峨的宙斯全身像,那金色的王座只剩下了四分之一的基座。 伴随着“叮当”作响的清脆声音,银色的雕花头盔自上方的破洞摔落在不在光洁的地面上,紧接着,身着银白色战甲的雅典娜也掉在了地上。 鲜血开始在地面上蔓延,并渗入了无数裂缝之中。 “那么……你会怎么选择呢,亲爱的赫拉?”洛基拽着天后赫拉瀑布般的长发转过宙斯的雕像,他吹起了口哨,手中的匕首杂耍般的旋转着落下又飞起。这个宇宙间最大的骗子心情非常好,因为他率领着约顿海姆巨人们刚刚屠戮了奥林匹斯山上的众神和他们的眷族。 战神阿瑞斯,大力神赫拉克勒斯都不在这里,宙斯也随着奥丁出征了,镇守在奥林匹斯山的最大威胁只有雅典娜。如今,战争女神也陨落了。 “你疯了吗,洛基!”赫拉竭力想要挣脱洛基那铁箍般的拖拽下愤怒地吼道,“你知道你在和谁作对?天堂会毁灭你!你的罪行必将……” “哦,赫拉,我们是第一次讨论这个问题吗?”洛基咯咯笑了起来,他回头看了眼落魄下不再那么妩媚动人的天后,“你忘了是谁引发了一场毁灭第二世界的战争吗?你忘了谁是那个最聪明,又最喜欢恶作剧的天才吗?拜托!你都管不住你的丈夫去外面偷情,你知道那是他的本性!而破坏和带来混乱也是我的本性,我想,我们都这么大岁数了,早就本性难移了,不是吗?哦,我当然更愿意说我是个坚持自我的理想主义者!你瞧,就当做是命运带给你如此结局的,不好吗?” “你会死得很惨,洛基!”赫拉继续怒骂着,她的傲慢是她剩下的最后一样微不足道的武器。 “呃……或许吧,但在那之前,我觉得我能听到你的尖叫和哭声,我觉得那会让我非常快乐的,你说呢,赫拉?”洛基抓住了赫拉的脖子,他奸邪的笑着,“我的战船有些损伤,而你应该听说过纳吉尔法是用什么铸就的!” 赫拉的双眼慢慢睁大,她当然听过纳吉尔法的恐怖传说,她甚至经历过第二世界覆灭时的诸神之战,她看见过那遮天蔽日的黑色战船,还有那船身上密密麻麻的渗人死人指甲。 “不……”赫拉恐惧起来。 “就是这样,赫拉!”洛基咧开大嘴,倒吊的眼睛饶有兴致的欣赏着赫拉脸上的表情。 “嘿,老哥!我们弄到了不少好玩意!哦,雅典娜!”贝格尔米尔吹了声口哨,他大踏步的走到了昏迷不醒的雅典娜身边,然后弯腰拾起了雅典娜的那柄金色佩剑,“哇哦,要知道我当年追求她时就看上这玩意儿了,这次真是赚大发了!我都不用再次卖弄我那可爱的微笑!不过……她要是乐意,我倒也不介意和她再续前缘!” “如果你能接受一个即将没有了手脚的女人,我会说,你们绝对是真爱!”洛基扭头间笑道,“砍掉奥林匹斯众神的手和脚!我们需要他们的力量来巩固纳吉尔法!然后将他们绑起来,用他们的神力来为我们的武器充能!通知那个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塔尔塔罗斯之王,通知冥王哈迪斯!将宙斯的父亲克洛诺斯释放!这次的派对要更热闹了!哈哈……” …… 须佐之男独自一人骑着马穿行过丛林与河流,他总会在逢魔之时停下,他会吃些干粮,然后焚香开始冥想,那些死人与妖魔会在他的左右徘徊,他们会守护须佐之男,他们会听从无窗之屋的伊邪那美,为她的长子带来消息和警告。 须佐之男知道,他是一个诱饵,而追逐他的那些莉莉姆正在被无窗之屋的伏兵们阻击杀戮。但想要击败莉莉姆大军是不可能的,他们有briadach,他们有麦泽金,他们同样可以得到预言和警告。
所以,须佐之男必须要快,他必须抵达他想要去的目的地,只要到了那里,他就会赢。 因为那个地方有着他所需要的武器和杀手锏,那个武器甚至能够动摇天堂的根基,令众神战栗。 黄昏已过,须佐之男再度睁开了眼睛,他召唤了一场风暴,雨云正在凝聚,当新的陷阱完成后,须佐之男骑上了马,开始在夜幕下进发。 破晓时分,须佐之男冲进了寸草不生的荒原,荒原之上隐藏着险峻的群山与峡谷,还有毒气弥漫的沼泽,甚至还有被世间遗忘的古老生命,那都是些寄生虫般的怪物,它们藏匿在水中,为荒原上的主人守住来犯之敌,它们甚至无法被杀死,而那些无穷无尽的触手足够强壮到将敌人拽入沼泽,或是将他们勒死。 但那些怪物不会杀死须佐之男,因为他已经得到了许可,他和这里的主人有着某种承诺,就像无窗之屋和奥丁之间的协议。 穿过沼泽地和峡谷,沿着蜿蜒向上的山道攀爬时,永恒燃烧的烈焰出现在了眼前,它们覆盖了群山的大部分地区,留下的焦土也足够炎热。 硫磺的恶臭蔓延着,几乎令人窒息。 须佐之男不喜欢这里,但他没有选择,他必须走下去,这就像是某种试炼。 忽然,一人一骑从对面的山坡下俯冲而下,那带着斑点儿的战马挡住了须佐之男的去路。 “兄弟,你为何会在这里?”须佐之男勒住缰绳,他有些诧异的看着眼前的火之迦具土。 “莉莉姆的大军冲过了沼泽地!我必须在他们接近兄长时赶到你这边!”火之迦具土那张肥脸上露出愤怒的表情,“我会护送你最后的路程!” 须佐之男点了点头,“也罢,帮我守住我的身后。” 两人加快了速度,他们冲过山道,抵达了山巅,从这里能够看到大片火海中央有一个孤岛,那孤岛上耸立着极为奇怪的塔楼和城堡,那些建筑大部分用金属零件构成,巨大的齿轮转动着,仿佛那是一个机械堡垒。 “我们必须在此暂时分别了,兄弟!”须佐之男翻身下马,他看着那火海之中的堡垒坚定的走到了悬崖边缘,他必须跳下去,然后独自一人走过堡垒内伸出的浮桥,而那里也只接受须佐之男一人。 须佐之男正了正帽子,然后迈步了一步。他忽然感到胸口一阵疼痛,他诧异的低下头,看到一柄散发着寒光的短刀捅穿了他的胸膛,他慢慢扭头,看到了火之迦具土脸上洋溢的幸灾乐祸的笑容。 “当然,兄长大人!我想我们的确要再次分别了!”火之迦具土的刀抽了出来,但很快的,他将另一柄短刀插进了须佐之男的左眼之中,“只不过,这一次将是永别!” 须佐之男想要反抗,但火之迦具土的速度太快了,他割开了须佐之男的喉咙,另一把刀则刺穿了他的嘴巴,搅烂了他的舌头。 最后,火之迦具土轻轻一推,任凭须佐之男的尸体断线风筝般的飘落进下方的火海之中。 “啊……真不幸!伊邪那美的两个儿子都死了!”火之迦具土咯咯笑了起来,而他的面容则快速融化,很快的,洛基的那张阴险狡诈的长脸显露出来。 “现在让我看看,我能从那个鬼地方弄到什么好东西!”洛基搓了搓手,然后将须佐之男的血舔进了嘴里,下一秒,他变成了须佐之男的模样,随即纵身一跃。 第八十六章 欲望的城堡 “……我想要我的哥哥!带我去见他!带我去见他!”疯狂坐在地上不停的踢腾着双腿,她像一个几岁的孩童般哭嚎着,而更多的气泡在半空中一一破裂。 疯狂如今在一座人形的城堡中,这里是欲望的领域,那空洞的内心就是欲望的宫殿。 “毁灭自己选择了离开,小妹,你必须学着接受,而不是无理取闹。”欲望面无表情的看着撒泼打滚的疯狂说道,“我也爱着他,但……我放下了,就是这样。” “你是欲望!而欲望会让人学会放手?”疯狂突然又大笑起来,她擦了擦眼泪,继而再度对自己的姐姐怒目而视,她气鼓鼓的嘟起了腮帮子,“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得在一起!” “凡人也有离家之时,妹妹,他们称之为成长。”欲望抽了口咽,脸上依旧波澜不惊,“好了,或许你应该回到你的领域冷静一下……” “我很冷静!你瞧,我都能看见两只绿色的蝴蝶!”疯狂气鼓鼓地抬起手,随着几个五彩斑斓的泡沫破碎溶解,两只绿色的畸形蝴蝶就像是小孩儿最拙劣的涂鸦般出现,“你只是想赶走我罢了!很好!我会离开!我去找其他的家人!总有一人……” 欲望忽然转了下头,他看向墙壁上悬挂的无尽家族肖像画,那是无尽家族之间联络的方式,旁边的符号则是进入彼此领域的钥匙。毁灭的肖像画和符号已经被摘掉了,这是毁灭在离开前要求每一个家族成员做的最后一件事,他甚至都没有告别。 “妹妹……”梦的肖像此时动了起来,墨菲斯那阴郁苍白的面容上深邃的眸子盯着欲望,“我想我们需要就之前的一些……问题再谈一谈。等等,疯狂在你那儿?” 欲望还未说话,疯狂已经兴奋地跑了过来,“你会帮我找到毁灭吗?你会帮我的,对吗?” 画像上的墨菲斯皱起眉头,“为什么她会这么问,欲望?” “她也是你的妹妹,为什么要问我?你或许可以直接问她,亲爱的哥哥。”欲望的左臂撑着捏住烟嘴的右臂间冷漠却又优雅地耸了耸肩,“过来吧,哥哥,我想你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 墨菲斯想了想,最终,他还是从画中走了出来,那黑夜幽影般的长袍几乎遮挡住了他的全部身体,而流火在长跑末端燃烧着。 “带我去找毁灭!现在就走!”疯狂迫不及待的抓住了墨菲斯的胳膊,她哈哈大笑着,就像是期待着新玩具的小孩儿,“求你了,哥哥!” “我是来这里和欲望谈论她与那个凡人‘午夜老爹’之间是否还有其它问题没交代清楚的。”墨菲斯低头看着不耐烦的疯狂平静地说道,“况且我根本不知道毁灭在哪儿,他若是想要回来,他早就应该……” “他是我们的家人!难道就只有我想要找到我的哥哥吗?”疯狂彻底爆发了起来,她攥着拳头,冲着墨菲斯和欲望歇斯底里的喊叫起来,“为什么你们都不喜欢彼此?为什么你们都会拒绝我?为什么你们都不喜欢我?我没有要巧克力小熊!我甚至都没有想要青蛙先生的小靴子!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想要我的道歉吗?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墨菲斯在疯狂不停的道歉声中轻叹一声。 欲望却还是一脸漠然的抽了口烟,“那是我的耻辱,哥哥,如果你是没事做来这里羞辱我的,很好,你做到了,现在,你或许应该去安抚我们的小妹,而且我发誓我原本的确想要做一些恶作剧,但那都是过去时了。不过……我觉得你的确应该和小妹走上一趟,改变开始了,哥哥,不单单是凡人,物质层面,精神层面,甚至是我们,我要去想一想,而你,该离开了。”
墨菲斯沉默地看着就这么转身离开的欲望,他没有叫住这个总是和他作对的弟弟,因为他忽然有种感觉,他知道欲望是对的,他说的话也十分耳熟。 在疯狂依旧不肯止息的道歉声中,墨菲斯从如今混乱不堪的噩梦漩涡,到无数自我的死亡,他忽然想到了很多,最终,他想到了毁灭。 那是毁灭和梦最后一次单独见面,他们当时在法国,他们看着人类在进行一场新的变革。而毁灭很是奇怪,他声称人类正在发生前所未有的改变,他声称人类找到了神话与梦的替代品,他们开始更多的理性思考,他们不再拥有旧时的信仰和盲从,他们找到了一些新的东西,而正是那些新的东西令他们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墨菲斯当时极为不屑,因为他认为理性还是无法让人类去掌握自己的灵魂,也不会让他们从脑中抽出一个完整的梦。无尽家族的意义不会被撼动分毫,他们仍旧是必然的,仍旧是凡人根本不能全然理解的存在。 但毁灭却说人类正在利用理性创造一些东西,他们看清了一些东西,就像光的波粒二象性,就像万有引力,他们终将掌控光与物质间的转换,他们终将发生改变,甚至主宰自己的结局。 “为什么他会那么说?”墨菲斯低头间轻声呢喃着,他想到了之前和陈宇的旅程,他觉得那场旅程同样改变了什么,不单单是如今令他忧虑的灾难。 “妹妹……”墨菲斯忽然转头看向疯狂。 疯狂还是没有闭嘴。 “我会陪你去找毁灭。”墨菲斯温柔的咧嘴一笑。 疯狂张着嘴眨了眨眼睛,“对不……嗯?” “为什么你想要找毁灭?”墨菲斯将手搭在疯狂的肩膀上,他似乎第一次认真的看着自己的妹妹,那个曾经从快乐转变为疯狂的妹妹。不单单是她的领域,就是整个宇宙都因此发生了巨变。 墨菲斯甚至还记得疯狂在改变后不停的大笑,但她的眼中全是泪水。毁灭似乎是让疯狂安静下来的那一个,而那时的墨菲斯还孤独偏执的躲在自己的王国内高傲的远离家人。 “我想他了,就是想他了,而且、而且我觉得我想要改变什么?”疯狂抬头看着自己的哥哥,她甚至不由自护的啃起了指甲,“一些、一些声音,就像是蓝色……不,绿色的小鸟,也不对,我喜欢蓝色,现在的我喜欢蓝色……它们催促着我去找哥哥!他们说,我会把他带回来!” 墨菲斯无法听懂疯狂所说的每一句话,他再次轻叹一声,却没有反悔自己的决定,“我们现在就出发,妹妹,我们去找毁灭,如果你真的能带他回来的话,我想,我们都会非常高兴的。” 疯狂立刻瞪大双眼,那不同颜色的眸子间闪烁着无与伦比的光彩,更多的气泡像是烟花般在疯狂的头顶绽放,还有很多小鱼和青蛙凭空跳了出来。 “哦!我们会开车去吗?我们会像凡人那样坐飞机?”疯狂高兴的喊道,“我可以开车吗?” “或许吧……”墨菲斯搂着疯狂从欲望的城堡内消失了。 直到这时,欲望才走了过来,他端着一杯酒看着空空荡荡的长廊站了许久,却什么都没有说。 第八十七章 时间与上帝 时间的国度永远都是静止的,又永远都在变化,永恒在这里是相对的概念,万物生老病死的状态会如同年轮或是地质勘探中土层的不同结构展现出来。 色彩在这里消逝又归来,道路则仿佛总是从头开始,却又像是从终点走来。 所以,这里和命运花园有些相似,不同的是,命运花园需要做出选择,而在时间的国度,你无从选择。他会推着你前行,而无论你是否愿意,你都必须接受。 “我以为你会先召开一个家庭会议。”死亡在命运的身边一直陪伴着,她一如既往的微笑着看向时间国度里纷乱的色彩和盛开又枯萎的花蕾,“我以为那会像毁灭离开前一样。” “这并不一样,死亡。”命运捧着《灵魂之书》缓步而行,兜帽下的沧桑面容没有一丝表情。 死亡等待了一会儿,随意摊了摊手,稍稍有些惊讶的问道,“就这样?当家里的兄弟姐妹问起我们的大哥最后说了什么,我只能说他说了‘这并不一样’?” “我没有破坏‘第一环议会’的规则,因为我无法做到。”命运依旧波澜不惊地说道,“路西法只是自己认为罢了,而你也知道这一点,否则,我们现在应该在去往铅黄大墓地的路上。” “我现在不关心那些该死的问题,大哥,我只是以一个家人、一个妹妹的身份在这里等待着一个答案。”死亡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这不是我所想的那样,父亲也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而你一定知道,为什么?为什么选择在此时离开?” “还记得毁灭曾说过什么吗?”命运突然转过头,兜帽下的眸子看着自己的妹妹。 “改变,他提及了改变,就像我们最后一次单独见面那样,当他用战斧劈开氪星之时,他提到了改变,当他在地球的黑死病蔓延时,他同样提及了改变,然后他便离开了,他封锁了他的领域,他说万物都不再需要他了。”死亡眉头微蹙的说道,“我可以理解,我尊重他的选择,我保持了沉默。” 此时,悠扬高亢的钢琴声响起,那是巴赫的卡侬,乐声化作的音符在倾塌又重新垒起的城堡内飘动出来,它们不断攀升,又快速坠落,然后再次向上,向上…… “那就是原因。”命运淡淡地说道,他抬起头,看向五彩斑斓的砖石构成的抽象城堡内部,但他那枯瘦的手指却伸了出来,指向了蜿蜒向上的时间小径,“并非我的选择,死亡,而是时候到了。还记得我说让你找到那个名为陈宇的年轻人吗?那并非我的妄加干涉,那是命运使然,仅此而已。” “至少你们终于肯来看我了,而且一如既往的带来了烂摊子。”随着苍老浑厚的声音,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站在了城堡的窗前,只一瞬间,他却又站在了命运和死亡的面前,而且他成了一个七八岁的孩童,他就是时间,无尽家族的父亲,《灵魂之书》的缔造者,黑夜的丈夫。 “很高兴看到你,父亲大人!母亲向你问好!”死亡跑过去抱住了变成中年男子的时间。 “我爱你,孩子,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会相信你的鬼话!”时间揉了揉死亡的头发,他没有笑,只是面色阴沉的摇了摇头,他和黑夜自从分居以来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说回正题……梦没有归还我的怀表,上一次的烂摊子难道还没有让他长记性?而你,命运,我已经给了你我的一切,你现在却想要将职责交回?为什么?为什么找上我?” 死亡挑了下眉毛,她愣住了,“呃……父亲大人,是您让我找到命运的。”
时间如今变成了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他摸了摸光滑的下巴,狐疑地看了眼死亡,没有任何人能留意到的瞬间,时间再次成了一个迟暮老者,他耸耸肩,“嗯……梦归还了怀表,它现在在疯狂那里,好吧,哦,死亡,你找来了命运。” 死亡轻叹一声,她知道自己的父亲所看到的时间流逝根本不是线性的,跳脱的时间或许也是令黑夜生气的一部分缘由。 “那么……拿回去吧,父亲。”命运将《灵魂之书》递给了时间,他没有一丝犹豫。 时间凝视着命运,他缓缓点头,“你一直都是我的骄傲,因为你是我的一部分,但这同样是一种束缚,我一直都知道。现在,你可以留下,在我的王国陪着我,你依然还是永恒的,而且你无须看到万物终结,时间不会结束,永远不会。” 钢琴声依旧,那不断向上的高亢曲调就像是构成了攀爬而上的螺旋阶梯。 命运知道那是谁奏响的钢琴声,他也知道,那激昂与高傲的旋律更像是戏谑的讽刺,也是宇宙的挽歌。 因为一场战争正在打响,又或者,它已经完结了。 命运并不在乎,他一直都是如此,但他又必须在乎,因为那是他的职责,从他诞生的那一刻起,他就必须看下去。 命运如今最后看向被锁链锁在手腕上的《灵魂之书》,他沉默了,他知道自己的结局,是的,命运本身的命运也已经写在了《灵魂之书》上,他在路西法来到前看到了那最后的一页篇章。 “好吧……我知道你必须要去往黑夜的宫殿,这是无尽的归宿。”变幻成壮年男子的时间伸手拍了拍命运的肩膀,他慈爱的微笑起来,“但你至少可以陪着你的父亲最后翻阅一次《灵魂之书》,对吗?只是喝杯茶的功夫,你也可以留下,死亡,距离宇宙关门……嗯,好吧,我说不准,但我总会知道的,来吧,陪一陪你们孤寂的老父亲。” 命运与死亡跟随着时间走进了雄伟绮丽的城堡,他们在色彩斑斓的拼图上一格格的行走,然后进入了一个满是各式彩绘窗户的房间,房间的中心摆放着一架钢琴,一个身着燕尾服、带着礼帽的慈祥老人正在弹奏钢琴。 一盏金黄色的灯始终在老人的头顶上方闪耀着光辉,那是最为璀璨的光辉,那是宇宙之初唯一的光。 “你总是会忘记你还有一个访客,时间。”那老者的声音就是宇宙的回响。 命运站住了,他低头看着还未被收归的《灵魂之书》,在这一瞬间,他想起了疯狂曾对他说过的话。 命运的路不止一条,也不是所有事情都会记录在《灵魂之书》上。 眼前的那一个便没有任何记录,或者说,那是不同的记录,他也同样有始有终。 “上帝……”命运淡淡地说出了那最初之光的无数名字之一。 上帝站起身来,纯白的眼眸平静地看着命运,“我可以参与如今的炉边阅读会吗?” “我以为你会看着战场,我以为你会亲自加以干涉。”死亡惊讶地说道。 “所以,我才会在这里。”上帝双手按在突然出现的手杖上说道,“但我不认为那是战场,那只是宇宙结束前的一次改变。” “哈!很难从你那儿听到这个词,老友!”时间再次成为白发老者的样貌,“这是否也意味着你也想要做出一个选择?” “让我们看下去吧。”上帝用浑厚的万物之声说道,“看看故事自己的那个结局。” 第八十八章 超时间流 “你不会干涉路西法所做的一切?”死亡看着上帝还是忍不住问道。 “嗯……我想过,毕竟我是主笔,在我的规划中,他是重要的元素,是对自由的定义。而同时,他又会给出选择,从而出现了命运。但不幸的是,我赋予他的职责本就是一种悖论,因为强加给他的自由是否还是真正的自由?他将这个问题抛向了整个宇宙,带来的结果就是灵魂的不同选择,而他认为这是我创造信仰的阴谋。”上帝挥了挥手,那五颜六色的钢琴变为了一个火炉,融化颜料般的地毯出现在几人的脚下,还有四张椅子,“但那只是一种反馈机制,我想要知道造物对我的创作会有怎样的想法,但这种反馈机制出乎我的意料,因为自由赋予了灵魂思想,而从思想中诞生了无数矛盾却又统一的概念与理解,灵魂以他们自己的角度来理解宇宙,他们用他们的方式定义了万物和规则。” “你在说……从来就没有什么计划?”死亡舒服的坐在了椅子内,在壁炉内熄灭又升起的火焰下,她认真的聆听着上帝的话语。 “没错,就像我欺骗了‘初堕者’一样,就像我希望他可以帮我看到更多想法一样,我欺骗了自己,我放弃了对故事的把控,我把选择权给了每一个灵魂。当然,即便我不会干涉,还是会有干涉的外部力量。”上帝坐在椅子上后看向时间,“你应该知道,老友。太虚是从你这里抽调了一部分时间流,他们认定了那些故事有着瑕疵,你的人也不得不参与其中。” “没完没了的审查,哈!但他们可不是我的人!我只是守着超时间流的管理员罢了,我保存着所有的艺术创作,还有每一个故事。”时间翘着二郎腿时变幻成了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模样,他端着凭空出现的酒杯,咧嘴笑了笑,“‘无形七贤’的那些光头缝补了一部分,但他们将针和线交给了那个从超时间流内抽出的破碎宇宙中的外来者,别说你没搞小动作,老友!路西法将那个被监视的时间流又摘除了一部分,而你顺势给了那外来者一支画笔!” “不,我没有。”上帝的手中多出了一杯茶,“我给了他颜料,我得坚持己见,而那个孩子已经知道了该怎么做。” “你让他串联起每一个灵魂,而故事的补完也交由那些灵魂?”死亡看向对面落座后沉默不语的大哥命运,她忽然瞪大双眼,像是恍然大悟般的说道,“所以父亲才会创造《灵魂之书》?等等……那本交给陈的《可能性之书》……啊哈……你们这两个老狐狸!” 死亡终于明白,如今的《灵魂之书》已经失去了意义,因为崭新的《灵魂之书》正在诞生,就从那本《可能性之书》中诞生,这不过是一次循环,一次再生,借由每一个生命。 死亡也终于知道了,那个找到时间,并让时间召回命运的是何人。 当然,那件事还未发生,或是已经发生了。 “我喜欢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老友。”上帝平静地喝了口茶,纯白的双眼则看向时间,“但我不太喜欢她的语气。” 时间乐呵呵地耸了耸肩,他如今只是个十几岁的叛逆少年。 “总之,太虚还在折腾。他赋予了那破碎的宇宙新的危机,新的冲突,而路西法却在利用这些元素再度加以扭曲和变化,他甚至挖走了一部分宇宙,一部分空白的纸张,他将其置于超时间流的另一片区域。”时间微笑着说道,“他就要敞开大门了,无数灵魂会在灾难下涌入他的宇宙,那里会成为一个方舟。” “我累了,老友。”上帝靠在了椅背上,他轻叹一声,“你知道的,超时间流有太多故事和创作,我不能总是关注其中那微不足道的一部分,等到这些故事重新回到你的超时间流大图书馆后,我或许会请个假。”
“你想将主笔的位置交给那个光头?或是那个大胡子?”时间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倒是挺想看见他们一同出现在太虚之外,他们的互相掐架或许比故事本身更精彩!” “或许吧……”上帝转头看向壁炉内从熄灭到燃起下不同状态的同一堆火焰。 “他可不想给我。”命运身后那扇被分割成无数切片,却又十分完整的深蓝色大门门口,一个穿着笔挺黑色西装的光头男人走了进来,他正是“无形七贤”中的一个,又或者说,是同一个时间裁缝的不同轮值人员。 “你下场了。”上帝轻哼了一声。 “别想把烂摊子丢给我们,老伙计。”光头佬儿走到上帝身边时,一张椅子再度凭空出现,他坐了下来,然后看着时间笑道,“我听到了你不怀好意的闲话,时间。我永远都不会和那个大胡子共事!他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他也不会从太虚之外归来!不过……我还是会从超时间流内看一看他的故事,不可否认的是,那个英伦的痞子魔法师是个杰作!” “这不能成为你将《守望者》内曼哈顿博士切割并缝合进这个破碎宇宙的理由。”时间哈哈大笑。 “那个痞子魔法师可是赖着不走!他就像一个癌症!”光头佬儿冷哼下摇了摇头,“曼哈顿博士也并非他的手笔!我不过是希望沿用原子队长这个角色,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我必须保护超时间流内壁的完整,我需要一些足够的助力来填充那破碎宇宙的完整性,说到底,这都是那个路西法的责任,你在他身上着色了太多,耶和华!他被‘自由’这一个问题困住了,从而引发了一系列的暗自篡改!” “你是来挑毛拣刺的,还是来看一看最后结局的?”上帝无动于衷地喝了口茶。 “无形七贤”之一的光头佬儿看了看目前还在命运手中捧住的《灵魂之书》,他耸了耸肩,双手交叠在膝头,“你还是boSS,你说了算!就像你让我从地球末日淘弄来的那群夕鞑人,他们掩盖了很多问题。” “我以为你说不会干涉这个多元宇宙的命运。”死亡抱着肩膀斜眼看向上帝。 “那并非干涉,孩子。夕鞑人在这个多元宇宙中已经是被废弃的存在,他们可以成为故事中的背景,就是这样,我不过是让这个光头佬儿加上了一句话。”上帝抬起头,“‘夕鞑人随着命运的改写而消失了’,但他们去了哪儿呢?” “你真是一个老狐狸!”死亡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她忽然站起身来,然后走向了大门,“我的权限没有你们高,先生们!而我也无法停下脚步,毕竟死亡总在发生。” “我会在母亲的宫殿之外等你,当你准备好后,我会知道的!”死亡冲着命运挥了挥手,然后消失了。 “我真的很喜欢她,时间。”上帝看着死亡的背影说道。 “她不会成为上帝的。”命运终于开了口,“你知道的,你的一部分命运同样在《灵魂之书》内,就在交接的那一刻。” 时间与“无形七贤”都看向上帝。 “翻开它吧,让我们看看由灵魂们自己书写的篇章。”上帝淡然的说道。 命运尊崇指令般的将那本极其厚重的《灵魂之书》翻开了,他翻到那个融合宇宙所在的章节,然后开始了阅读,“‘巫童’柯拉瑞恩从昏迷中醒来,他看到了大力神赫拉克勒斯在狼狈逃窜,他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想要追上去,但闪电侠沃利拦住了他……” 第八十九章 灵魂之书(一) 柯拉瑞恩从地上坐了起来,他发现自己在一处公园草坪外的街道上。 “该死的……”柯拉瑞恩挠了挠头,他记得自己和几个穿着奇怪装束的男人周旋了一阵,而自己的巫印却无法将那些壮的和牛似的家伙们击败。就在柯拉瑞恩准备增强缇缇的能力,让它变成巨型怪兽之际,一道红光击中了他。 柯拉瑞恩如今在昏头脑涨下只能记起这些糟糕透顶的部分,但他很快揪心起来,因为缇缇不见了。 “缇缇?”柯拉瑞恩顾不得寻找自己身上何处受了伤,他一个激灵爬起来,然后迅速环视四周。 和缇缇之间的联系并没有中断,这也就说明,缇缇没有死,它还活着。 “嘿!伙计,你去了哪儿?”柯拉瑞恩走上了草坪,在月光下喊了一嗓子。 一道红光闪过,紧接着,在柯拉瑞恩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穿着深红色紧身战衣的家伙。 “我认识你。”柯拉瑞恩挑了下眉毛,“你是……什么闪电侠?” “是的,小子,谢天谢地,你还活着!”闪电侠沃利·韦斯特双手叉腰间友好的笑了下,“我本来就是来找你的,你的朋友们都没事,我们现在要去正义大厅和他们汇合……” “等等……”柯拉瑞恩忽然间感觉到和缇缇之前的精神联系产生一些诡异的波动,“缇缇像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我得去找他!” “什么……缇缇?那是谁?”沃利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柯拉瑞恩却已经向着公园内跑了起来。 沃利瞬间挡在了柯拉瑞恩的面前想要伸手相拦,“嘿!小子,你不能擅自行动!敌人或许还在城市中,我们得小心……” “他们当然还在!缇缇一定是遇到了他们!”柯拉瑞恩没好气的白了沃利一眼,然后绕过沃利继续向着阴暗的林荫小路跑去,那里的路灯都熄灭了。 “所以说提提到底是谁?”沃利像是对眼前的少年一点儿招都没有,他只能小跑着跟了上去。 “我的灵兽!我的兄弟!”柯拉瑞恩皱眉间心不在焉的说道,“你可以先离开,先生!这是我的冒险!” “这不是过家家,小子!”沃利严肃起来,“既然你们的头儿提到了一场十分严重的危机,我们就必须通力合作,我看得出来,你拥有那种十分……奇特的能力,就像小扎的魔法,但你还太年轻了,我知道年轻时的感觉,你总会认为自己可以战胜一切……” “我说过了,我这就是在追查敌人!”柯拉瑞恩恼火地阴沉下脸并嘟起嘴,“缇缇肯定遇到了敌人!所以,你要么离开,要么闭上嘴,先生!” 沃利被柯拉瑞恩怼的有些十分尴尬,他发现自己真的有点儿讨厌眼前这个自以为是的臭小鬼,但他绝不能让这个小鬼头出什么意外。 “好吧,我会安静的跟着你。”沃利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轻松的跟着柯拉瑞恩跑进黑暗的树林,当拐过弯向着斜坡下的河边跑去时,沃利似乎注意到了什么。 大力神赫拉克勒斯正在河边站着,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穿着长袍的家伙,他们像是在交谈着什么。 柯拉瑞恩此时已经趴伏在了地上,他如同猫科动物般的无声向坡下爬行着,那两双稍稍闪烁着淡蓝色微光的眸子则凝视着赫拉克勒斯。
沃利同样紧张起来,他没有亲自和大力神赫拉克勒斯斗过,但他和其他的战士战斗过,那些家伙甚至可以看穿他的动作,并且强壮的要命。 凭借着本能,沃利觉得如今所面对的这一个绝对要比那些战士更加强大。 一个神明。 女超人劳瑞尔发来的信息就是这么说的。 沃利藏在了一棵树后,他尽量保持一动不动的姿态,然后盯着柯拉瑞恩,那少年似乎根本不惧怕那个披着斗篷的强壮神明,他还在匍匐着前进。 突然,一团黑影从林间蹿了出来,沃利看清了那是一只毛茸茸的大猫,那家伙直接蹿到了柯拉瑞恩的身旁同样趴伏了下去。 柯拉瑞恩笑了,他最后的一点儿顾虑也全都没了。 ……看来你还没有被打傻……柯拉瑞恩兄弟…… 缇缇一如既往的咧开大嘴嘲讽着。 柯拉瑞恩耸耸肩,以示回应,他习惯了缇缇的戏谑嘲讽,这不过是日常的一部分罢了。 ……那个穿着长袍的瘦子自称是“血之教会”的教母……她想要和那个大个子合作……我想他会同意的…… 血之教会…… 柯拉瑞恩撅了噘嘴,他在之前的袭击中听到过“血兄弟”的古怪名称,而那群暴徒似乎就是“血兄弟”手下的“血之教众”。 毫无疑问,这些家伙就是敌人。 柯拉瑞恩咧嘴笑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真是个不错的主意……我们已经好久没有探险玩闹了……柯拉瑞恩兄弟…… 柯拉瑞恩扭头看着提提时不怀好意的挑了挑眉毛。 大力神赫拉克勒斯忽然跟着那个“血之教会”的教母跳下了斜坡,他们沿着河堤向着阴暗的桥洞走去。 柯拉瑞恩终于爬了起来,但他始终小心翼翼的弯着腰,然后一步步的跑向河边。 “嘿!”沃利在一阵红色电光下再次拦住了柯拉瑞恩,他双手按住了少年的肩头,严肃的低声劝道,“接下来交给我,孩子!你去和我们的朋友汇合,这太危险了!” 柯拉瑞恩先是歪着嘴非常鄙夷地看了沃利两秒,随即,他微笑着拍了怕沃利的手,“如您所愿,先生。您真是个好人。” 沃利稍稍放松下来,若是柯拉瑞恩继续执拗,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阵纯白的电光闪动。 沃利痉挛中,缇缇扑到了他的脸上,用尾巴和爪子堵住了他的嘴,令他的惨叫声不至于响彻整个黑暗的公园。 很快的,沃利瘫软在了地上,而缇缇则重新跃到了柯拉瑞恩的肩膀上。两个阴险的家伙幸灾乐祸地低头看着无法动弹的闪电侠。 “还超级英雄呢,啊呸!”柯拉瑞恩耀武扬威的晃了晃手中如同白色权杖般的巫印,在魔法解除之后,他跑到了河边,轻盈的一跃而下。 十几秒种后,闪电侠沃利挣扎着爬了起来,魔法带来的麻木开始退散,他郁闷不已地看着柯拉瑞恩消失的方向咬了咬牙。很快的,沃利站起身来,他跑了两步,又差点儿摔倒,但下一个瞬间,他化作了一道电光追了上去。 第九十章 灵魂之书(二) 柯拉瑞恩和闪电侠沃利在桥洞的边缘停下,他们小心翼翼地探头看向里面,在黑暗之中,沃利看不清太多,但柯拉瑞恩却可以,因为灵薄镇原本就在黑暗的地下,他早已习惯了,更别提他现在和灵兽缇缇共享着比猫还要出类拔萃的夜视能力,在魔法的加强下,柯拉瑞恩通过缇缇的双眼甚至能看得更远更清晰。 在桥洞中心,“血之教会”的教母停了下来,她掏出了一个金属盒子,随着一阵摆弄,在她和大力神赫拉克勒斯的面前出现了一个深蓝色气旋般的传送门。 沃利在柯拉瑞恩身旁皱起了眉头,他极为惊讶,因为他看过差不多的装置。 那是母盒。 钢骨本身就是基于母盒分子而重塑了几乎整个机械身躯,他同样拥有改变传导信号,从而开启“爆音通道”的功能,当然,那是奇迹女士和大巴德来到地球后帮其完成升级改造后加上的功能,而且奇迹女士和大巴德本就是来自天启星的新神,他们也拥有这种天启星新神科技的产物,通过母盒甚至可以传送到天启星。 如今,“血之教会”的教母居然也拥有一个天启星的母盒,但他们显然不是奇迹女士的朋友。 沃利隐隐有些担忧,因为奇迹女士讲述过她和她的爱人大巴德是如何从天启星逃离到地球的,那关乎到一个极其邪恶暴虐的新神之王达克赛德。 难道“血之教会”成为了天启星暴君达克赛德的走狗? 柯拉瑞恩此时突然召唤出了之前的那种散发着纯白光芒的古怪巫印,这小子一脸坏笑的将其按在了胸口,就在这一瞬间,沃利发现柯拉瑞恩消失了。 沃利郁闷地调整了下头盔的扫描功能,他果然发现了正蹑手蹑脚向着大力神赫拉克勒斯慢慢移动的柯拉瑞恩,这小子用魔法隐形了,他显然想要跟着两人进入那个传送门。 这太危险了! 就在此时,“血之教会”的教母和赫拉克勒斯已经钻进了传送门内,柯拉瑞恩那模糊的热成像形体跑了起来,然后轻巧的纵身一跃,消失在了传送门内。 沃利咬了咬牙,他不停的摇着头,最后接通和钢骨的联络信号,“我们发现了一个袭击过正义协会的神,他和‘血之教会’勾结了!我现在要和刚刚认识的那个名叫柯拉瑞恩的小子进入传送门!记住,伙计,‘血之教会’或许和天启星有染,告诉奇迹女士和大巴德,他们应该需要知道这些!对了,追踪我的信号吧,但……或许这没什么卵用!另一端有可能会有屏蔽!我得走了,传送门要关闭了!” “这太鲁莽了,沃利,你应该带那个孩子回来。”钢骨在另一端严肃的说道。 “是啊……去跟那个该死的小兔崽子去说吧!别再多说一个字,兄弟!否则我会抓狂的!而现在我不能分心!”沃利紧张的呼了口气,然后搓了搓手,“通话该结束了,祝我好运吧!” 沃利结束了通话,然后奔跑了起来,传送门瞬间闭合,那个过程根本不受神速力的影响,但沃利还是赶上了,他在一片红色和金色的电光下拧转身体,如同撑杆跳一般的跃进了传送门内。 …… “起来,傻x人类!”一个如同长满绿色浓疮的蜥蜴恶魔用狼牙棒重重地敲了敲墙壁,在碎石尘土洒落之际,所罗门慢慢抬起头来。 地牢内一如既往的暗无天日,肮脏的泥泞黑水混合着无数死人的残骸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散发出几乎能令人窒息的恶臭。 所罗门如今浑身全是伤痕,一些可怖的伤口已经在皮肤上结痂了,血也仿佛一层暗红色的怪异甲胄般覆盖着他被摧残的身体。 擅闯地狱是白痴和疯子的举动,这等同于一头猪主动的闯入了屠宰场。
“带我去见‘初堕者’!”所罗门抬头间仿佛对自己的悲惨遭遇浑然不觉,那沙哑的嗓音甚至没有一丝恐惧和犹疑。 恶魔抓住了所罗门的头发,然后用力将他的脑袋向后掰过来,所罗门咬住牙关,那对儿永远阴郁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恶魔那可憎的畸形怪脸。 “你他妈的是不是有病!”恶魔龇牙咧嘴地嘲笑道,“你永远见不到地狱之王,白痴!你会死在这里!事实上,我现在就会吃掉你的双腿!然后在掏出你的心脏放进油锅里炸!” “真是没有一点儿新意,看来随着路西法的离开,地狱的想象力也退步了!”所罗门不为所动,他瞄向了恶魔手中的狼牙棒,“我们是否可以打一个赌,我赌你吃不了我,我要是赢了,你带我去见‘初堕者’,如果我输了,啊……我只能祝你别被我的骨头卡住嗓子!” 恶魔咧开大嘴哈哈大笑。 “笑吧,但在那之前你得告诉我你的名字!这是地狱的规矩,不是吗?我不和无名之辈打赌!”所罗门那冷峻的面容上没有一丝笑意。 恶魔眯缝起双眼,他低头审视着这个冷静到古怪的人类,最后,恶魔轻蔑地答应了这个赌局,“很好,傻x,我是加雷布!地狱第三兵团的刑讯官!” “那么……我们开始吧,杂种!”所罗门第一次露出一抹冷笑。 恶魔举起了狼牙棒,他无所顾忌的迅速砸落。 所罗门那两条被荆条和钉子牢牢锁死的双手忽然血肉模糊的抖动起来,紧接着,他浑身的骨骼都发出“咯咯”的脆响。 就在狼牙棒迫近所罗门的面门之际,大卫之子那两只被撕裂的双手已经挣脱了束缚,他毫不犹豫的侧过身子,用破碎的右手砸向了恶魔弯腰下垂落的脑袋,腕部的骨头戳碎了所罗门自己破烂的手掌,然后又戳进了恶魔那绿色的蛇眼之中。 恶魔立刻惨叫一声。 所罗门的另一只手则趁机环住了恶魔的大脑袋,在恶魔由于惯性前倾的姿势下,所罗门将恶魔拽进了自己的怀中,他咬破了舌尖,将一口血喷在了恶魔的另外三只眼睛里,然后开始了冰冷虔诚的祷祝,“上主,求您垂怜!基督,求您垂怜!圣弥额尔、圣嘉俾额尔及圣辣法耳!天主的诸圣天使……” 驱魔祷祝在近距离下不断钻入恶魔的耳朵里。 恶魔的叫声更加惨烈,他的四只眼睛内则如同沸腾般的冒出绿色的脓液和气泡,青烟也逐渐带着硫磺的恶臭升腾而起。 所罗门的血即为圣水。 “……从一切邪恶中,从一切罪恶中,从魔鬼的诱惑中,从永死中,因圣子的圣诞,因圣子的斋戒,因圣子的受难,因圣子的复活与升天……” 祷祝继续,而恶魔则不断的挣扎,但他无法挣脱所罗门那铁箍般的双臂,仿佛祷祝带来了强大的力量,而所罗门的双眼也愈发坚定。 “……以大卫之子所罗门的名号,以圣主的绝对权威与审判,加雷布,你将永世经受烈焰的焚烧!你的罪行将不会得到赦免!你将在地狱的腐烂坑洞内受尽苦痛!这就是你的罪!”所罗门松开了手,他看着恶魔浑身燃烧起了熊熊烈焰,他的身体开始化为飞灰,血肉下的筋骨也都分崩离析。 “求你……别这么做……”恶魔哀嚎着跪在了地上。 所罗门则垂落残破的双臂,他盯着恶魔说道,“带我去见‘初堕者’!记住,你永远都在我的牢笼之中,或许我会给你减刑,或许不会!记住,加雷布,我永远都是你的审判者!” 第九十一章 灵魂之书(三) “你会没事的,比利,想想看,在没有魔法之前你也是个聪明伶俐的小伙子。”比利·巴特森在仿佛虫巢般的螺旋城堡小心翼翼地走着,他的双眼则紧张的留意着四周是否有那种淡蓝色的发光残留物。 比利觉得超人在给他留下线索,或者不是给他的,或是是给别人的,总之,他觉得超人留下了线索,但现在只有他这个其它宇宙流窜过来的小毛孩儿看到了。 最糟糕的是,比利觉得不能告诉任何人,因为他注意到了莱克斯蛊惑了很多超级英雄,那些超级英雄在这里都相信莱克斯是一个卓越的领袖,他们根本没发现莱克斯的阴谋。 所以,比利决定由他自己来拯救超人。 “这个主意简直蠢爆了!”比利抱怨了一声,然后在通道末端的一处黑暗的角落蹲了下来,他有些害怕了,他甚至开始想到他的孪生妹妹玛丽和他的死党弗莱迪了。他们都在比利获得的沙赞之力所拥有的生命闪电中得到了和比利相同的力量,但现在比利不知道他们两人是否还能拥有沙赞的力量,而基于如今碰到的危机,比利十分担忧玛丽和弗莱迪的安危,而这才是他害怕的真正原因。 比利的父母死于一场车祸中,他被他的叔叔抚养长大,玛丽则被一名护士抚养长大,他们直到三年前才凭借着父母的遗物项链相认,而比利也分享了他的沙赞之力。他一直都是个调皮鬼,但他不会让他的家人受到伤害,无论是玛丽,还是弗莱迪。 想到这里,比利咬了咬牙,他的眼神也变得坚定起来,他必须找到返回自己所在宇宙的办法,也必须将那个jinenmok抓住,然后解救出那个黑人少年,问出危机的根源和解决办法,然后…… “哦,我真白痴……”比利站起身来,他拨浪鼓般的晃了晃脑袋,决定先专注于寻找超人这件事上。 一队人走了过来,在身份识别系统的扫描下,一道门打开了,当那一队人走进门后,比利蹑手蹑脚的跟了上去,在进门的一刹那,比利又闪身躲在了一处突出墙壁的椭圆形绿色装饰物下面的阴影中。 直到那群人走远,比利才探头观察情况,他随即跑了出来,开始在通道内快速的搜寻着蓝色能量残留物的踪迹。 比利的眼前忽然一亮,他再次找到了些许痕迹,他急忙跑了过去,然后在低头转弯时撞进了一个人的怀中。 比利浑身的血刹那间凉了,他惊恐万分的瞪大双眼,在抬头之际看到了一张不怀好意的阴险笑脸。 “沙……沙赞……”比利本能的喊出了召唤沙赞之力的咒语,但他很快便知道这毫无意义,在他缓过神来想要调头逃跑之际,那个穿着风衣的金发中年男人一把拉住了他,然后伸手堵住了比利的嘴。 男人一身烟味儿,他强硬的控制住比利,然后闪到侧面贴在坑坑洼洼的墙壁上。 “嘘……”男人叼着烟在比利的耳畔说道。 比利那对儿不安分的眸子来回转动着,他的脑袋则嗡嗡作响。在神经紧绷下,比利倒是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扫描的电子音和开门的声音。 “好了。”男人再次低声说道,“我会放开你,小子。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需要知道你是谁,要做什么,好吗?相信我,我不是坏蛋。听明白的话就眨眨眼睛。” 比利的眼珠转了一圈儿后眨了眨。 男人信守承诺的松开了手,但比利在挣脱束缚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转身朝着男人的裆部踢了一脚。 “妈的!”男人痛得跪在了地上,烟头也掉在了地上。 比利趁机就要跑掉,但男人还是拽住了比利的脚踝,他痛苦万分的嘶声说道,“我真不是你的敌人,可恶的小鬼!否则我早就弄死你了!” “是吗?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套我的话?然后才会杀死我?”比利拧着身子想要再次踹向男人的脑袋。 “我讨厌小屁孩儿!”男人奋力站了起来,然后伸出了攥着一个项链的左手,比利的双眼很自然的被那项链末端的倒三角饰物吸引住了。 “你会看见山坡上的一个房子,你会看见独角兽和圣诞老人,还有一盒巧克力蛋糕,现在,吃了它,然后去看《飞天小女警》。”男人催眠般的晃动着项链间说道。 比利迷糊了起来,他很快昏迷了过去。
“你就这么看着,亲爱的?”男人艰难地爬了起来,他揉了揉下面,表情依旧如同便秘似的难看。 “你很自信,我也不愿意打击你的自尊心,所以……你是自找的,约翰。”泽德从躲藏的一间屋子内走出,她黑白相间的蓬松头发下勾人射魄的眼神充满了戏谑的笑意,但她没有拖延时间,而是立刻蹲在地上,用手抵在了比利的额头上,她的双眼立刻上翻,她开始探寻着比利的记忆,“有意思……他是神奇队长,另一个宇宙的神奇队长,他在寻找一个黑人少年,还有一个吃人的怪物,嗯……你是对的,约翰,莱克斯在利用每一个人,包括‘圣临十字军’,他绝不是为了保护地球。等等……这个孩子找到了超人,刚才的爆炸和超人有关,莱克斯认为超人因为失控死了,但这个孩子觉得超人并没有死去,而且在这个阴谋中,还有一个隐藏的势力,他们渗透进了螺旋城堡,他们想要通过超人搜寻同一个秘密,还有另外的坐标。” “很好,我他妈的终于抓住你了,莱克斯!”康斯坦丁痛苦的弯着腰笑道,“妈的!真是要命!” …… 敌人突然撤退了。 蝙蝠侠伸手扶住了岩壁,他筋疲力竭的大口喘息着浑浊的空气,他身上的装甲和外套已经破损严重,血和汗则不停的流淌出来。新伤与旧伤混合在了一起,蝙蝠侠的双眼都开始模糊了。 为什么那些疯子会离开?他们就要弄死我了。 蝙蝠侠小心翼翼地松开了握住汽油凝固弹的手,他只差一步就会引爆它,然后和那群疯子同归于尽。 但现在,他活了下来。 蝙蝠侠根本不知道这是否是好事,他的大脑在嗡嗡作响,多次的重击再加上之前的创伤,他觉得自己还能保持清醒就已经是奇迹了。 “戴安娜……”蝙蝠侠踉跄着走向如同木雕泥塑般的神奇女侠,她像是失去了魂魄般的对周遭的一切都无动于衷。 蝙蝠侠在戴安娜的面前站住了,他忍着痛楚单膝跪地,他快速的检查了下神奇女侠的身体,他没有看到什么伤口,他开始觉得神奇女侠受到了精神创伤。 “敌人离开了,戴安娜。”蝙蝠侠沉声说道,“康斯坦丁和威洛比还没有出来,我需要你振作起来,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神奇女侠却依旧空洞的看着黑暗的上方,她的泪水凝结在了脸上,而她的嘴里在不停呢喃着,“……众神抛弃了我们,全都结束了,没有回应,没有……” “听着,戴安娜!我们还没有输,也不能输!”蝙蝠侠用沾满血污的手捧住了神奇女侠的脸,他那在黑暗中依旧闪烁着幽光的双眼盯着神奇女侠,“我们从来都没有依赖过那些神明!这是我们的世界!戴安娜!你不是众神的傀儡!你就是你!一个伟大的战士!一个坚定的挚友!我需要你,戴安娜!战斗还没有结束!我不会承认任何失败!” 神奇女侠的双眼稍稍动了一下。 忽然,一只乌鸦从远处闪烁着纯白之光的加百列心脏处飞了过来,它在接近蝙蝠侠时聒噪道,“我是马修,梦之主的仆从!我来告诉你们一些消息!威洛比死了!他一直在利用你们!他参与创造了那个茧房!现在,康斯坦丁将其控制住了,但他不能出来,因为他只剩下了一次出入的机会!他让我来转告你们!众神在分崩离析!” 蝙蝠侠转头看着那只能说人话的诡异乌鸦。 “康斯坦丁让你帮助戴安娜摘掉加百列的心脏!”乌鸦马修继续在扇动翅膀间说道,“让戴安娜装填进她的体内!他们之间有着紧密的联系!你们会获得新的力量!赶紧的,白痴,大爷我还攥着一颗能摧毁整个多元宇宙的炸弹呢!咳咳……这都是康斯坦丁说的,不关我事!好了,我得回梦境国度了!真是倒霉透顶的一天!或许我应该去找梦之主……唉,没一个省心的,我算是知道卢西恩一天有多糟心了……” “加百列的心脏……”蝙蝠侠那痛苦难当的大脑还在吸收消化乌鸦马修说的这些消息,但他很快便抬头看向加百列的心脏,他立刻抓起了神奇女侠的胳膊,然后奋力将其拽了起来,蝙蝠侠搀扶着神奇女侠一步步走向悬崖边缘,“坚持住,戴安娜,我们的路还没有走完,我们必须拯救我们的世界,还有其它的世界,坚持住……” 第九十二章 灵魂之书(四) 柯拉瑞恩躲藏在黑暗潮湿的岩壁下方,在外面的通道上,几处巨大的火盆燃烧着烈焰,也照亮了这空旷的地下岩洞。 这里似乎是一处古遗迹,那些立柱仿佛经历了无数岁月,还有一些立柱已经倒塌了,无数隧道迷宫般通往四面八方,这里面还有螺旋阶梯与各式古老的建筑,像是曾经容纳了不少人。 空洞的诵经声总能若隐若现的传进耳朵内,那就像是梦呓,又像是灵魂的低语。最糟糕的是,柯拉瑞恩嗅到了浓重血腥味儿。 但巫童并没有感到害怕,因为他来自灵薄镇,那里的死人都会被特殊的巫印操控着复活,然后充当采石场的劳动力,直到散架为止。而且灵薄镇也在地下,柯拉瑞恩虽然向往着地表的生活,但他在灵薄镇生活了十多年,他重新回到地下后反而更加自在。 灵兽缇缇也是如此,它如鱼得水般的在前面无声的带着路,而它的身上散发出魔法的微弱绿光,那是只有柯拉瑞恩才能看到的奇异光芒,因为那是在巫印强化下的一层保护罩。 沃利在柯拉瑞恩的身后始终小心翼翼,他在诡异阴森的地下世界十分不自在,当看到越来越多的穿着深绿色斗篷的“血之教会”教徒后,沃利更加不淡定了。不过他知道自己来对了地方,这股黑暗势力必然在阴谋算计着什么,基于之前的突然袭击,那个残忍的“血兄弟”或许很快就会带来灾厄。 两人跟着“血之教会”的教徒走进了最后的通道,那个通道一直斜向下方延伸,直至一扇灰色平整的大门。当“血之教会”的守卫打开门后,簇拥着教母和大力神赫拉克勒斯的教徒走了进去。 紧接着,大门再度关闭。 柯拉瑞恩搓了搓手,他不怀好意地看向那两个孤零零的守卫,他已经瞬间想到了好几种弄死两个守卫的方法,但沃利却在一阵电光下消失了。 紧接着,两个守卫软瘫在地上。 柯拉瑞恩的脸色阴沉下来,他走向沃利时说道,“嘿!你不能抢走我的乐趣,先生!” “我注意到了你眼中的杀意,小子!”沃利耐心地看着柯拉瑞恩,“我们不能随便杀人……” “哦?是吗?他们这帮家伙可不在乎,白痴!”柯拉瑞恩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况且我杀了他们,也会将他们复活,然后他们还是会站在原地,不会被同伴发现!现在呢?难道我们俩要杵在这里假扮守卫?还是你弄醒他俩并警告他们别出卖咱们?” “呃……”沃利一瞬间被噎住了。 “你瞧,我有一个计划!而你没有,先生!”柯拉瑞恩摇着头间召唤出了一枚巫印,他单膝跪地,将巫印安置在了其中一个昏迷的教徒身上。 “你在干嘛?”沃利稍稍紧张起来,他不喜欢魔法,但他现在似乎又有些气馁,开始犹豫着是否要阻止柯拉瑞恩。 “为你的愚蠢举动善后!”柯拉瑞恩头也不抬的继续在那个守卫身上编织着巫印的状态,很快的,他站了起来,双手则全都出现了纯白色的巫印,两枚巫印开始解体,并如同翻绳游戏般的纠缠在一起,最终构成了新的图案。 就在这一刻,那个昏迷的守卫摇晃着站起身来。 “哇哦……”沃利惊讶地看着那仿佛喝醉了般的守卫低垂下脑袋。 “只是暂时的意念操控,和一些简单的指令。”柯拉瑞恩依样画葫芦般的让另外的那个守卫也站了起来,他们重新站在了大门两侧。 “听着,小子,我……对不起。”沃利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 “没错,你应该道歉,白痴!”柯拉瑞恩用力推开门一溜烟的钻了进去。
灵兽缇缇回头看了沃利一眼,那戏谑嘲弄的大大笑脸和一对儿弯月般的大眼睛显得十分高兴。 “上帝啊……杀了我吧,该死的!”沃利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硬着头皮走进了大门。 他越来越讨厌柯拉瑞恩这个死小鬼了。 …… 蝙蝠侠仍旧还留在黑人少年的公寓内。 这个名叫尼克斯·吴谭的黑人少年似乎从表面上看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阿尔弗雷德也搜寻到了关于这个少年的一部分信息。 尼克斯·吴谭是个孤儿,他被大都会的一家孤儿院收留,但他在十六岁时就跑了出来,如今为一家杂志社画一些插画,并在一家快餐店打工。 平平无奇的生活,似乎和陈宇口中所说的监视者没有丝毫关联。 但蝙蝠侠知道那个初来乍到的陈宇没必要撒谎,这个尼克斯一定十分重要,重要到被人拐走,重要到被“永恒之岩”的老巫师沙赞盯上。 蝙蝠侠放下了手中《正义联盟》的期刊,在那本漫画中有着和蝙蝠侠一样的超级英雄,女超人则被一个名叫克拉克·肯特的超人替代,他们正在遭遇一场大事件,他们的主要敌人是“永罚军团”和“圣临十字军”,而在这些敌人背后的操控者则是地狱和天堂。 超级少侠卡-艾尔喜欢收集这些漫画,甚至总是唠叨着这些无聊的幼稚内容,但现在回想起来,蝙蝠侠没有听说过关于天堂和地狱的事情。 “嗨!”超级少侠那张典型橄榄球星的帅脸在窗户外出现,他十分开心的敲了敲窗户。 蝙蝠侠摇了摇头,然后将窗户打开了,“你来晚了,卡-艾尔,而且你为啥不能像个正常人那样直接走门?” “嘿!我们是超级英雄!你在秘密探案,我当然要飞着过来!这叫低调!”超级少侠边说边冲着楼下发出尖叫的粉丝们热情的挥了挥手,又展现了下紧身红蓝制服下的健硕身材。 “低调个屁!”蝙蝠侠阴沉着脸抱怨道,他总是讨厌这个被女超人劳瑞尔惯坏的弟弟,“看看这个,你读过这本漫画吗?” 超级少侠终于低头飞进了屋子,然在落地之际,饶有兴致的接过了蝙蝠侠递给他的《正义联盟》期刊,他翻开快速的阅读着,而蝙蝠侠则观察着超级少侠脸上的表情。 “哇哦……嗯……天哪!”超级少侠逐渐被故事吸引,他居然就这么晾着蝙蝠侠看完了整本漫画,然后,他抬起头来笑道,“下一本在哪儿,布鲁斯?” “我再问你是否看过这本漫画,白痴!”蝙蝠侠揉了揉太阳穴。 “这不是显而易见了,我要是看过了,我会这么惊讶吗,老兄!”超级少侠傲慢地回敬着蝙蝠侠的侮辱,“所以,谁才是白痴,布鲁斯?” “好吧……这本期刊之前的故事你是否看过?”蝙蝠侠按捺住想要掐死超级少侠的冲动问道。 超级少侠摇了摇头,“话说回来……我都没见过这家漫画公司。” “这说明多元宇宙出了大问题了!所有的故事都变得错乱无序!”一个有些尖利的声音从蝙蝠侠的身后响起。 超级少侠立刻攥起了拳头。 蝙蝠侠则疑惑地转身,他们很快看到了一头打扮的仿佛船长般的猩猩从小床上跳了下来。 “你是那个玩偶?”蝙蝠侠惊讶地问道。 “尼克斯快醒了!但他有了大麻烦!我们得找到他!”那猩猩船长十分焦急地抬头喊道。 第九十三章 灵魂之书(五) 太虚之中第一次出现了瑕疵。 当完美变得不再完美,当那微小的瑕疵生出了一束微光,并演化出了太虚所无法理解的…… 不,太虚一直都知道,他们只是看到了不同的声音,生命的律动,和自由的挣扎与抗争,他们不喜欢这样,他们必须守住秩序和故事的完整性,他们不想让多元宇宙的差异性毁了他们的创造。 但故事已经存在了。 “这都是那些凡人的错。”一个穿着奇异机械甲胄和披风的男人如此说道,在他身后是几十个和他装束一模一样的男男女女,他们在主监视室内直视着中心。 “不,达克斯·诺吾是对的,我才是寄生虫,我们吸食着那些故事的生命,我们在令那些故事消亡!”年轻的声音反抗着,“我们的职责应该是保护胚胎世界!而可能性应该归还给所有生命!” “荒唐!愚蠢!”几十个男男女女众口一词,“你和你的父亲达克斯·诺吾一样都被瑕疵内的邪恶黑暗侵染了!你没有履行你的职责!你没有阻止灾难发生!你迟疑了!你任凭那个太虚之外的灵魂摧毁了胚胎世界的完整性!是你造成了天血的毁灭和生命的凋零!” “虚无正在入侵!是我们吸食生命造成的悲剧!”年轻的声音充满了悲痛,那是他原本无法了解的感情,“无论那个年轻人是否到来,胚胎世界都会被摧毁!别再欺骗自己了,兄弟姐妹们!我们若是想要保护胚胎世界,就得帮助那个外来者!他拥有着更多的可能性!他可以将多元宇宙的生命串联起来!那同样是太虚的意志!而我们……” “住口!妖言惑众!你违反了监视者的律法!你在瑕疵内呆的太久,你和达克斯·诺吾一样被感染了!我们不能继续让你履行监视者的职权!你必须即刻被下放到瑕疵之中!你将以胚胎生命的形式度过一生!”那个男人如此宣布道,“瑕疵内的错误必须被修复!那个外来者必须被摧毁!干涉是必要的!否则瑕疵会蔓延,并影响到我们的世界!我们不能重蹈达克斯·诺吾的覆辙!我们不能让曼卓拉克苏醒!” 几十个男那女女附和起来,他们都认为这是必要的行为,他们的自私令他们不能失去源源不断的天血。 年轻的声音竭力怒吼着,“不!这是一个严重的错误!我们不能主宰那些生命!我们不能……” “够了,尼克斯·吴谭!我在此剥夺你监视者的身份!你将被判处流放!”那个男人的双眼闪烁着红色的幽光,他的身体甚至变得虚无缥缈起来,他张开巨大的手掌,无数触须在他的身后晃动着,“找到那个名为陈宇的外来者!将《超维度之书》的力量赋予他!让那股力量监视着他!我们要掌控他的一切行动!” “不!你们不能妄下结论!尼克斯没有错!我看到过他的报告!”一名少女推开众人悲伤无助的抗议着,“你们不该流放尼克斯……” “够了,薇娅·德尔!”那个男人冰冷无情的说道,“你属于监视者一族!你必须遵守我们的律法!现在,尼克斯·吴谭!永别了……” “你们一直都在断章取义!你们不能继续成为吸食生命的寄生虫!”尼克斯怒吼着,但锁链锁住了他的双手,光柱困住了他的双腿,他声嘶力竭的呐喊着,“我们必须将自由归还……” 血色的光芒开始升腾而起。 “尼克斯!”薇娅·德尔在众人的阻拦下徒劳的向着尼克斯伸出手,她泪流满面,她绝望地看着自己的挚爱。 尼克斯布满血丝的愤怒双眼盯着薇娅,他像是要在自己的存在被剥夺并重组转变之前牢牢记住女友的一切,他也必须做到,他必须将他们之间的爱刻印在即将倾塌瓦解的本源之中,“薇娅!等着我!相信我!不要放弃……” “……希望!”尼克斯忽然醒了过来,他平静地睁开双眼,泪水已经从眼眶内流出并浸湿了洁白的枕头。 薇娅·德尔。 啊……我终于记起了这个名字。 微风忽然吹起,风速不断加强间,一个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魔方出现在了尼克斯面前的半空中。 那风正环绕着魔方,牢房内的光线开始不断闪烁。 尼克斯的记忆正在回归,而在记忆中,所有的故事都开始翻开书页。
感谢那个jinenmok,她那强大而又古老的魔法来自第一世界之初,那是胚胎世界内的瑕疵刚刚出现的黎明时分,那原始的力量激活了尼克斯被改变成凡人之前与太虚间的联系,他记起了薇娅·德尔的名字,借由着爱人的名字和形象,他再度获得了“源头”的力量,他也终于知道了那个魔方的真相。 “让魔方六面归一的步骤存在一个具有魔力的最小数。”尼克斯坐了起来,他那开始闪烁着幽光的双眸盯着魔方,“这就是神之数!十八……是的,十八个步骤之内完成它,就会触及‘源头’!” 牢房之外,警报声再度响起。 守卫跑进来时惊讶的看着诡异的蓝色风暴裹挟着尼克斯,牢房的隔离玻璃甚至都开始碎裂。 “一!”尼克斯伸出手托在了魔方的底部。 “卢瑟先生!牢房这边出了状况!犯人醒了!”守卫慌张的冲着对讲机喊道。 “四!”尼克斯记忆中的所有书页都开始加速翻动。 塞斯缇斯忽然率先跑了过来,她一把将守卫推的飞了出去,然后惊愕地看着牢房内愈发猛烈的狂风和狂风中漂浮在半空中的尼克斯和那个魔方。 “不……”塞斯缇斯那张腐烂的脸庞上满是懊恼的怒意,她尝试着张开双手去引导牢房内所有的法阵,在一片不停闪烁的红光下,尼克斯稍微歪斜了身子,但他没有停止手上动作。 “八!”尼克斯继续着计数,他无视着自己身上蔓延开来的黑色纹路,他忍耐着无尽的痛楚。 “该死的!”塞斯缇斯寄宿的这具肉身开始加速腐烂,更多被吃下去的碎肉残渣开始从体内钻了出来,“这劳什子的破躯壳!” “十一!”尼克斯周身上下都开始散发着淡蓝色的光晕,他和魔方之间的联系愈发紧密,他们正在融为一体。 “杀了他!”塞斯缇斯嘶吼了一声,她必须将这个无法被掌控的监视者抹除,她不能让其成为一个威胁。 红光迸现,牢房内的墙壁崩塌了,玻璃也瞬间炸碎,狂暴的魔法浪潮瞬间涌出。 “十三!”尼克斯如今的身体被炸的失去了一部分血肉,他的嘴里也喷吐着血沫,但他那双坚定眼睛依旧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魔方。 “不……”塞斯缇斯托着那近乎插满了玻璃碎渣的可怖躯壳一跃而起,她的手指扭曲成了爪子,径直抓向尼克斯的脖子。 此时,一道传送门开启,莱克斯和丧钟,小丑走了出来,他的手中捧着一个发光的盒子,但那不是母盒,而是另一种东西。 塞斯缇斯的手化作了微尘,而她也支离破碎的被猛烈的魔法风暴甩了出去。 “十五!”尼克斯看着魔方说道。 “阻止他!”塞斯缇斯抬起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冲着莱克斯喊道。 “十七!”尼克斯看着魔方的六个面的颜色拼合完成,在一道厉闪之下,他和魔方融合在了一起,他再度成为了曾经的监视者。 莱克斯也在这时气定神闲的打开了盒子,露出里面仿佛心脏一般的血红色怪异石头。 这个奸诈的家伙嘴角上扬间说道,“困住他。” 一个瓶子没有征兆的出现,并将尼克斯装了进去。 狂风瞬间止息了。 “你他妈的一直都在等着这一刻!你他妈的一直都在利用我!你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塞斯缇斯如今爬不起来了,她所占据的这副躯壳没有了双腿,她残缺的眼睛充满愤恨地盯着莱克斯。 “别那么恼火,塞斯缇斯女士。”莱克斯缓步走到了那个瓶子前,然后弯腰将其拾了起来,他饶有兴致的看着瓶子内居然无法破壁而出的尼克斯脸上惊愕的表情,“我们都是为了胜利,这就足够了,至于过程……还有必要纠结吗?” “有意思……”小丑挠着下巴咧嘴笑道,“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贤者之石。”莱克斯看了看手中抓住的那颗血色石头,“一个在地球上培育的东西,一个可以改变任意规则的利器,但它无法替代‘源头’的力量,它只是一个工具和拙劣的模仿物。但它至少可以令我走向成功。” “哦?”小丑稍稍侧头间,脸上的笑意愈发灿烂。 第九十四章 灵魂之书(六) 浓重的血腥味。 柯拉瑞恩稍稍捂住了鼻子,即便他在灵薄镇习惯了那些活死人身上的恶臭,他还是被如此呛人的味道熏的几欲作呕。当然,灵兽缇缇没有那么矫情,它嗜血的本能反而被激发出来,甚至情不自禁的舔了舔嘴唇。 “血之教会”的信徒们如今有数十人齐聚在地下岩窟内的古老厅堂内,这里被精心开凿加工,光滑的地面上铺满了极其诡异壮观的红色法阵,那些繁复的图案像是不断的被血液浸透,历经了无数个岁月牢牢将某种邪恶的诅咒刻印在地底深处。 六根巨大的立柱支撑了这个恐怖的殿堂,在广阔殿堂的前端则是七级平台构成的宛若王座般的祭祀台,在那祭祀台的中心是圆形的池子,里面沸腾翻涌着猩红的浪花,而在浪花之上,扭曲的钟乳石垂落下来,那种仿佛并非自然生成的姿态就像一张恶魔的怪脸。 柯拉瑞恩知道,那股浓重的血腥味就来自那个池子内翻涌的血水。如此之多的血液,恐怕“血之教会”的这群疯子已经杀死了无数人类,并将惨死之人的血抽进了血池之中。 那个曾率领信众袭击柯拉瑞恩他们的“血兄弟”穿着夸张的毛皮衣服和斗篷、带着兽骨头盔伫立在血池的边缘,大力神赫拉克勒斯则站在“血兄弟”的身边,那个引着赫拉克勒斯来到此处的教母和另外的三个女人跪在阶梯之下,她的权力似乎无法逾越“血兄弟”。 “跪下,这是血兄弟的命令!”“血兄弟”张开双臂,无比高傲的俯瞰着所有的信徒。 那几十个信徒齐刷刷的在地面上的巨大法阵内跪下了,如今,只有“血兄弟”和旧神赫拉克勒斯站立着。 “我即将完成‘启示录’中的预言!我即将带领着‘血之教会’主宰整个城市!而这只是一个开端!”“血兄弟”疯子般的朗声说道,“当我抓住我的新娘并和她结合后!我将开启一个新的纪元!我将掌控无与伦比的力量!连接已经借由着之前的袭击建立了!仪式将在‘巫术之刻’开启!” “血之教会”的信徒们癫狂的欢呼起来。 柯拉瑞恩鄙夷地笑着,沃利却笑不出来,他知道“血兄弟”有多么邪恶,他也知道这家伙应该是一个新的首领,因为正义联盟曾击败过一个“血兄弟”,但那个家伙绝不是现在的这个疯子。 也就是说,“血之教会”的大主教再度换人了,可是他们要干什么?当然,他们的结果必然是征服世界,可是他们会怎么做?让赫拉克勒斯帮助他们? “够了,我不是来听你们这些愚蠢的废话的,凡人!”赫拉克勒斯不耐烦的忽然大声说道,“你要如何让我的计划实现?你说的主人可以帮我达成目标!快点儿,凡人!只要我获胜,我会施舍你一片乐土!” “血兄弟”忽然哈哈大笑,那些信徒们也一同歇斯底里的大笑起来。 “你在笑什么,卑微的蝼蚁!在你面前的是奥林匹斯的赫拉克勒斯!”赫拉克勒斯一把抓住了“血兄弟”的衣领,并毫不费力将其提了起来,他凶狠地瞪视着眼前的这个狂热无比的疯子,“记住你的身份!我可以轻易碾碎你!” “是的!当然!而我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血兄弟”依旧在笑,他似乎根本不在乎赫拉克勒斯鄙夷的嘲弄,“我需要神明的力量!即便你只是一个半神!但那也足够了!暂时足够了!” “你想干什么?”赫拉克勒斯忽然皱起眉头,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家伙有些太过诡异了,那些教徒不肯止息的笑声也十分骇人恐怖。 “血兄弟”忽然伸手抓住了赫拉克勒斯的手臂,他狰狞的面孔上带着灿烂的笑容,猩红的眸子则闪烁着迫不及待的渴望之光,“当然是你的力量,赫拉克勒斯!我已经告诉过你了!” 赫拉克勒斯突然之间感到了一阵刺痛,他惊讶的发现“血兄弟”的指甲居然插进了他的手臂血肉之中。 “杂种!”赫拉克勒斯觉察出了危险和阴谋,他不能继续犹豫下去了,他直接伸手拧断了“血兄弟”脆弱的脖子,然后将其丢进了身后的血池之中。 沃利震惊不已地瞪大双眼,柯拉瑞恩则挑了挑眉毛,他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然后开始向着那群疯子教徒蹑手蹑脚的跑过去。 “嘿!你要干什么?”沃利立刻小声说道。 柯拉瑞恩却只是鄙夷的翻了个白眼,他继续向前蹭着,似乎要绕过中心的法阵,溜向那个祭台。
“你们看到了首领的下场!”赫拉克勒斯走下一阶阶梯,他伸出染血的手指指向台阶下跪倒的女人,“现在你们必须听我的!” 笑声依旧,那些“血之教会”的信徒们似乎根本不在乎他们首领的死活。 “你不是‘血兄弟’,赫拉克勒斯。”那个引着赫拉克勒斯来到这里的女人抬头木讷的说道,“只有‘血兄弟’才能领导我们。” “不服从,就得死!”赫拉克勒斯两步来到女人的面前,伸手掐住了女人的脖子,他怒目而视,他本能的觉得自己必须快些压制住这群邪门至极的凡人。 “当然可以,赫拉克勒斯!”女人抬头间忽然笑了,笑容阴森诡异,两只血红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赫拉克勒斯,“杀了我!” 那些信徒此时也全都站了起来,他们开始缓慢而坚定的摇晃着身体向着赫拉克勒斯聚集过来。 “杀了我!”所有的信徒都在说着同一句话。 “一群疯子……”赫拉克勒斯被如今的局面弄的有些头皮发麻,他决定逃走了,他甚至都不想杀死这里的所有人。 但那些信徒却不管不顾的凑了上来。 赫拉克勒斯只能杀死了眼前的女人,然后一拳一个,将“血之教会”的信徒一一击毙。 鲜血开始在地面上蔓延,但死亡不会阻挡那些信徒前仆后继的脚步,他们扑在了赫拉克勒斯的身上,他们抱住大力神的胳膊和双腿,他们用牙齿贪婪地啃噬着赫拉克勒斯的血肉,而最奇怪的是,这些凡人居然都和“血兄弟”一样能够伤到赫拉克勒斯那无坚不摧的神之躯体。 “不!一群疯子!”在剧痛下,赫拉克勒斯终于爆发了,他残忍的拽下那些信徒的脑袋和肢体,然后将他们的身躯碾为齑粉。 鲜血继续蔓延。 沃利头皮发麻的看着眼前的骇人景象,他还在犹豫不决,不知道是否要上去阻止赫拉克勒斯的暴行,但那些信徒似乎也在忘情的杀戮,最主要的是,沃利害怕了,莫名的恐惧仿佛在整个肃杀的殿堂内不断蔓延,随之而来的则是黑暗的阴影。 柯拉瑞恩却不为所动,他庆幸着一群白痴的自相残杀,他压低身子跟着缇缇猫一般的无声蹿过阴影,然后在祭坛下躲藏起来,他猜到了什么,因为他那继承自夕鞑人的血脉令他对魔法无比敏感,他感受到了一个邪恶的仪式,借由着赫拉克勒斯的杀戮,借由着他自己的血和信徒的血。 那怪物脑袋般的钟乳石柱亮起了微光,那微光就像是血红的眼睛,它们一个个的张开,最终,六个微光俯瞰着血肉横飞的祭祀场。 沃利此时捂住了耳朵,他仿佛听到了远古的召唤,那是沉寂许久的恐怖回响,那是来自深渊地狱的可怕絮语,那声音本身就足以令凡人崩溃。 柯拉瑞恩悄悄的召唤出了纯白的巫印,他看到赫拉克勒斯血肉模糊的站着,他的肉被啃噬了不少,即便是半神的力量也无法令他复原,因为血液的诅咒在蔓延,整个地面上的巨大法阵在慢慢苏醒。 忽然,柯拉瑞恩头顶上方的血池升起大片浪花,一道水柱冲天而起,那个之前被赫拉克勒斯杀死的“血兄弟”跳了出来,他那被鲜血浸染的面目露出邪恶的笑容,他直接扑向了赫拉克勒斯,那动作快的惊人,他结实的臂膀死死环抱住了赫拉克勒斯的脖子,然后张开了大嘴,白森森的牙齿瞬间咬在了赫拉克勒斯的脖子上。 “啊!!”赫拉克勒斯惨叫一声。 下一秒,大力神被“血兄弟”抓住脑袋按在了地上。 柯拉瑞恩趁机一跃而起,他就像个灵活的猴子般爬到了祭祀台上的血池边缘。 “‘巫术之刻’已到!”“血兄弟”咧开的大嘴内冒出森森黑气,他身上的血全都慢慢凝结在了他的身体之上,“感谢你的帮助,半神赫拉克勒斯!” “不……”赫拉克勒斯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他瞪大流出鲜血的眼睛,但他的脑袋却被“血兄弟”继续挤压。 “哈哈……”“血兄弟”放声大笑,他吸收了赫拉克勒斯的血液,他暂时得到了半神的力量,而现在,他要弑神了。 赫拉克勒斯的脑袋如同鸡蛋般碎裂了。 第九十五章 灵魂之书(七) “戴安娜,你必须振作起来!”蝙蝠侠站在康斯坦丁和威洛比绘制的法阵边缘看着悬崖之外璀璨夺目的光芒中跳动的天使心脏,“我需要你,戴安娜,我们必须抵达那颗心脏所在的位置!” 蝙蝠侠昂起破碎头盔下满是血污的那张脸,他的双眼变得更加刺痛,视线在失血过多下则越来越模糊,他心脏狂跳下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但他不愿放弃,他也不能放弃。 蝙蝠侠早就已经知道了他的结局,自从他穿上这身行头开始打击罪恶开始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他甚至觉得自己本就是在求死,因为这个世界的邪恶永不止息,因为这个世界的公正脆弱不堪,而无论他怎么努力,哥谭还是会坠入黑暗。 或许小丑是对的,在罪恶巷的那个夜晚,布鲁斯就已经死了,活下来的是蝙蝠侠,是一个愤怒的怨灵,一个以拯救世人为借口陷落在暴力与疯狂边缘的怪物。 我一直都有选择,就像阿尔弗雷德总是在说的那样,我一直都可以退出,将哥谭的命运交给每一个人。 但我没有这么做,我像是在寻求一次次的抗争,并准备在抗争中走向自我毁灭。 因为我看不见救赎,从来都没有救赎。 “我可以毁灭……”蝙蝠侠一手搀扶着神奇女侠,一手从腰间卸下了抓钩枪,“或许那真的是我想要的结局,但那也是我自己选择的路。神明拯救不了我们,命运一直都在我们自己的手中,戴安娜,你不是众神的傀儡,你不是他们创造的人偶,你的力量和内心也并非来自他们,那本就是属于你自己,醒过来,戴安娜!你的路还没有走完!” 蝙蝠侠找寻着可以锚定的位置,他最终找到了那颗心脏上方垂落的一段石柱,但那里太脆弱了,估计无法承载两个人的重量,不过,那也足够了。 “醒过来,戴安娜!”蝙蝠侠坚定的用抓钩枪瞄准了那个地方,他尽量保持着自己的手臂不会抖动,他凝聚起最后的一点儿力量,“我们从来都不是因为众神才走上这条路的!我能看到你的善良,你的公正与坚强!你从不妥协,你不曾坠落深渊!你每一次都能将我们从黑暗的边缘拉回来!你就是光明,戴安娜!你选择了站在凡人这一边!你一直都知道我们存在的意义!” 抓钩枪射了出去,插入了那段石柱内。 蝙蝠侠按动按钮,然后在剧痛下带着戴安娜飞了出去。强大的能量所产生的气流愈发猛烈,随着快速的接近那颗天使心脏,蝙蝠侠觉得自己的血肉都开始融化,他身上残破的盔甲与披风尽皆解体消散,而他的血也在纯白的光芒中蒸发成了灰烬。但他没有停下,他没有松手,他咬紧牙关,任凭着脸上出现斑斑裂纹,他知道,他的路就快要走尽了。 而就在这刹那间,蝙蝠侠那快要瞎掉的眼睛看到了他的父母,还有阿尔弗雷德,他们在白光中等待着他,他们微笑着。 蝙蝠侠在抵达天使心脏上方之际露出了一丝微笑,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绳索缠绕在神奇女侠的身上,然后令绳子落下,他则趁机松开了手以减轻石柱承载的重量。 声音消失了,蝙蝠侠向着白光中的父母和阿尔弗雷德伸出了正在快速消散的左手,在这一刻,他并没有感到释怀,他的愤怒依旧还在,但他并不感到孤寂和遗憾,他终于知道了自己一生都在追求的并非一个错误。 蝙蝠侠带来了一丝希望,那是凭借着凡人之躯带来的通往黎明的最后希望。
“你们会为我感到骄傲吗?”布鲁斯·韦恩在被白光吞噬的最后一刻微笑着问道。 回答他的是父母和阿尔弗雷德的拥抱。 …… “你到底是谁?”蝙蝠侠极度怀疑地盯着那个能说人话的大猩猩。 “我是斯塔布斯!监视者变形船穹极号的船长!”那大猩猩脱帽间鞠了个躬,“我也是监视者尼克斯·吴谭的搭档!当然,尼克斯正是我的创造者!如今,我再度出现在了漫画中,这就说明,尼克斯重新拥有了监视者的力量!” “你能听懂这怪物说的话吗?”超级少侠卡-艾尔眯缝着双眼好奇地盯着斯塔布斯问道,“这会是一个陷阱?” “我想不是,但我更想知道,为什么你要说你出现在了……漫画中?”蝙蝠侠瞄了一眼超级少侠手中攥着的那本《正义联盟》漫画。 “这就是尼克斯的工作!监视者的工作!他每天都得审查这些刊物!”斯塔布斯带好了船长帽子后,伸手指了指超级少侠手中的那本漫画,“而我想,这一次也正是因为你们翻看了那本漫画,才会产生了一些奇怪的反应!嗯……共鸣!” 斯塔布斯很溜的打了个响指,然后咧开大嘴笑道,“没错!你们和那本漫画中的平行现实产生了某种共鸣!现在,让我看看,我能不能召唤穹极号!只要监视者的变形船还在,我们就可以进入那本漫画中……” “等一等!我们不可能就这么一知半解的跟你走!”蝙蝠侠走上一步,“我可以相信你,斯塔布斯先生,但你必须将更多的秘密告诉我们。因为我们的宇宙也面临着巨大的危机,我们还需要通知我们的朋友……” “只要尼克斯获得自由,他就可以召集所有的英雄!”斯塔布斯自信满满地抬头说道,“啊哈!穹极号还在!我现在就将它从地球轨道外部传送到这里!” “卡-艾尔,去告诉你的姐姐劳瑞尔,告诉正义联盟和其他的伙伴,我将去往其它的平行现实,我会回来的,让他们做好准备,那个叫陈宇的家伙说的都是真的,这次的危机不容小觑。”蝙蝠侠转头看向超级少侠时严肃的说道,“不是玩闹的时候,卡-艾尔,我们必须保护好地球,并将战场转移到地球之外!” 超级少侠也严肃了起来,他知道蝙蝠侠从不开玩笑,这一次尤其正经,“你真的要自己去?” “我会跟他一同前往。”窗户在一阵白光下从外面开启了,神奇玛丽飞了进来,她紧锁眉头的说道,“我很担心我的哥哥比利,我得去找到他。带我去,好吗?” “这很危险,玛丽,弗莱迪会担心的,比利也不会同意让你去……”蝙蝠侠看着玛丽说道。 “哦,真的?我不是一个需要被保护的小女孩儿!”神奇玛丽立刻在双手叉腰间恼火地说道,“我也是沙赞之力的持有者!他们两个要是敢胡说八道,我就会点着他们的屁股!” “带上她吧,布鲁斯,相信我,咱们这边儿的女人都可怕的要命!”超级少侠露齿一笑间从窗户溜走了。 “好吧……”蝙蝠侠轻叹一声。 “穹极号就在这栋楼的上面!”斯塔布斯兴奋地咧嘴笑道,“请两位登船吧!穹极号将驶向融合地球-2号!” 第九十六章 灵魂之书(八) “告诉我,母后,我们从何而来?”戴安娜在天堂岛的海边眺望着远方的星辰,年幼的她十分好奇天堂岛外的世界,她也对亚马逊人在无尽岁月中信奉的那些奥林匹斯众神十分感兴趣。 戴安娜知道那些众神是真实存在的,但她从未见过她们。 “我们是奥林匹斯诸神的造物,戴安娜。”亚马逊人的女王希波吕忒温柔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说道,“众神需要信众,而他们更需要在人间为其代行职责的战士,而那些战士一直都是男人。奥林匹斯诸神为了和其他神明争夺男人的信仰,他们便召开了一个会议。宙斯之子、战争之神阿瑞斯宣称让他在凡间发动大规模的战争从而引发人类争权夺利的欲望,而神明便可以趁机抛出橄榄枝或是直接逼迫他们跪下。狩猎女神阿尔忒弥斯则提出了一个计划,创造一个新的种族,一个全是女性的种族,借由和男人一样的力量,并拥有着仁慈与理智的美德,她们将为人类展现出诸神的公正与伟大。” “那就是我们,对吗?”戴安娜那柔顺的发丝随着海风飘动着。 “是的,戴安娜。宙斯默许了这个计划,虽然阿瑞斯反对,但女神们还是借由大地母神盖亚的子宫诞下了我们亚马逊人,她们赐予我们美貌与智慧,还有不属于男人的力量。她们将大地母神盖亚的金腰带赐予我们,让我们永远侍奉崇拜奥林匹斯众神。”希波吕忒揉了揉戴安娜的头发,引得女孩儿咯咯发笑,“我们建立了舍密斯盖拉,那座由女人统治的伟大城邦,但男人们并没有像女神们所期望的那样将我们平等对待,他们嫉妒着我们的力量和丰功伟业,他们无法征服我们,便开始诋毁我们,而大力神赫拉克勒斯也试图击败我们。” “那是神王宙斯之子,对吗?”戴安娜眨了眨眼睛。 “是的,一个半神,力大无穷,他得到了赫拉的神力,他也得到了不朽之躯。”希波吕忒的眼神稍显怒意,她脸上笑容也逐渐消失了,她像是再度看到了过去,“他受人蛊惑,向我发出挑战,而我击败了他。” “哇哦!我也想和他斗上一斗!”戴安娜攥着小拳头兴奋地比划着。 “听着,戴安娜,他极为自私,他没有荣誉,他残暴无情!他接受了他的失败,但那只是假象,他为我们摆下宴席,却趁机下了毒药。”希波吕忒愤恨地说道,“他玩弄我们,杀死了我们大部分的姐妹!他将我们囚禁,并当成奴隶驱使蹂躏!我的天真和愚蠢令我和我的姐妹们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明明女神们发出了警告!明明我的姐妹梅娜里皮获得了预言!” 戴安娜呆住了,她第一次听到母后说起过这段悲惨的历史,她也第一次接触到阴谋与欺诈,因为天堂岛没有纷争,这里就像是伊甸园般纯洁。 海浪翻涌的声音如今听起来就像是阵阵怒吼,还有惨死的亚马逊人悲痛的嚎叫。 “幸运的是,女神们没有抛弃我们,雅典娜给了我们第二次机会。我用女神赐予的神力挣脱了枷锁,我率领着族人开始了复仇,我们杀尽了赫拉克勒斯的士兵!我们甚至准备攻下城池,血洗那些男人建立的王朝!”希波吕忒轻叹一声,她仰头看向皎洁的银色弯月,“但……我最后还是克制住了复仇的冲动,我们必须遵循众神的教诲,我们不能像男人那样彼此杀戮复仇,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们……” “为什么?”戴安娜疑惑地歪着脑袋问道,她眉头紧锁,她同样带着怒意,“母后,他们杀了我们的族人!我们的家人!我们为什么不能将他们赶尽杀绝?众神为什么要阻止我们的复仇?我们又为何要让赫拉克勒斯这样的卑鄙小人存活于世?”
希波吕忒低头看着愤怒间攥紧双拳的戴安娜,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她一直对此耿耿于怀。正是因为那场惨剧令亚马逊人走向了分裂,安提俄珀于愤怒间抛弃了大地母神盖亚的金腰带,她断绝了和奥林匹斯诸神的联系,她带着无法接受妥协的姐妹们离开了。 “复仇会令人迷失,戴安娜。”希波吕忒慢慢蹲了下来,她伸手轻轻触碰戴安娜的脸庞,双眼间闪烁着月亮的微光,“我不知道当初我的选择是否正确,但我不希望看见我的姐妹迷失在战争中,然后全部死在仇恨的螺旋之内。我选择了……离开,那是雅典娜为我们准备的另一个命运,海神波塞冬将大海分开,让我们策马向前,我们最终抵达了天堂岛,在这里建立了新的舍密斯盖拉。我们建立了众神殿,然后,我生下了你,戴安娜,我祈求诸神将最美好的赐福都给了你,你是我的礼物,也是诸神的礼物,你是我的未来,而或许有一天,你会找到一个答案,因为我看的出来,你和安提俄珀很像,但你要比她更坚定、更理智、更善良,或许你会知道真正的正义之路,戴安娜,带着我的爱,女儿,不要在愤怒与黑暗中迷失,永远不要……” 那不是问题的答案,母后。 我也从未找到过。 我从天堂岛的那次大赛中得到了离岛的资格,我为了击败阿瑞斯,为了不让诸神陨落而走向了世界。 我看到了战争,我看到了死亡,我看到了毁灭与无助的哭嚎,我看到了悲欢离合,我看到了世界所有的不完美,我看到了血腥的阴谋与无底深渊般的欲望漩涡。 我以为我可以拯救所有人,我以为我可以真的成为一个伟大的战士,我以为我可以击败阿瑞斯。 但讽刺的是,阿瑞斯为我展现了世界与人性最真实的一面,那不是光明,而是永恒的黑暗。 不过……我仍旧看到了希望,我看到了爱,还有黑暗中不断挣扎的灵魂,是那些志同道合的灵魂拯救了我,那些英雄们让我看到了我所为之奋斗的一切都将是值得的,他们让我看到了没有水滴何来汪洋大海! 这不是众神的赐福,亚马逊人也不是诸神的傀儡。 我的正义不会他们而战,我或许也永远都不会找到答案,我只是知道,母后,如果我就此放弃,又怎会令希望永驻人间? 我不是众神之女,我也不再是天堂岛的公主,我是神奇女侠,我是戴安娜·普林斯。 一个凡夫俗子! 万丈光芒流星般的穿透了戴安娜的灵魂,她瞬间睁开双眼,她看着眼前那颗跳动的心脏,她伸出手,将其攥在手中,然后毫不犹豫的塞进了早已和光融为一体的身躯之中。 猛烈的狂风卷积着四周的一切,戴安娜的双眼喷射着纯白的火焰,而她的头发也化作无数银丝。银白色的紧身甲胄从光中诞生,那光辉夺目的刀刃构成了她战甲背后新生的羽翼。 戴安娜开始流星般的坠落,熊熊燃烧的火焰之剑出现在了她的右手之中,而她的左手则抓住了蝙蝠侠伤痕累累的手臂。 “谢谢你,布鲁斯。”戴安娜微笑起来,她看着被笼罩在纯白光芒之中的蝙蝠侠轻声说道,“你才是行走于黑暗中的光明,布鲁斯,你才是那个光明骑士。” 第九十七章 灵魂之书(九) 我始终认为这是必然之事。 看看脚下的路和过往的城市吧,虽然这不过是平行现实中的其中一个影子。 所罗门走在由腐烂尸骸铺就的道路上,骨骼尽皆从血肉中被抽出,它们成为了庆祝胜利的装饰物。密密麻麻的骷髅头与令人作呕的恶心欢迎标语全都是用碎骨头拼出来的,而那些头颅则被塑造成了一座座宏伟怪诞的雕像。 每走一步,灵魂的黏液都会拖拽着你的双脚,每呼吸一次,地狱的恶臭都会浸透你的肺子。 但这里并非只有死人。 所罗门看到了那些穷凶极恶的暴徒,无论是哥谭的疯子,还是行走于黑暗中的魔法师,抑或是外星的罪犯,他们都跪在了地狱大军的脚下,他们甘愿与污浊为伍。 这群垃圾被地狱改造了,他们与“初堕者”之间的契约令他们获得了超越以往的力量,他们沉浸在力量带来的快感与杀戮之中,他们早已迷失了自我,被罪恶掩埋。 抬头间,所罗门甚至看到了乌云压顶般的巨大人造星球,那是“战争世界”,一颗行星般的移动要塞,它的主人蒙戈征服了一千个世界,他如今和他的军队、奴隶也都加入了地狱大军。 所罗门忽然看到了在覆盖着人皮的歪斜塔楼上方,一个硕大的人头被戳在尖刺之上,在那颗头颅旁边则是内脏、肠子尽皆被扯出晾晒的残躯。 看来蒙戈还算个枭雄,至少他没有在生前向着“初堕者”下跪。但他的灵魂依旧属于地狱,他将会遭受严酷的折磨,直到他在痛苦中向着“初堕者”低头,并甘愿被其驱使。 “你赢不了,大卫之子。”加雷布装作押送所罗门的途中哀怨的低声说道,“‘初堕者’的手段通天!你以为他是用暴政来蛊惑那些灵魂为其卖命的?” “我们走着瞧。”所罗门阴沉着脸继续向前,他赤着脚,感受着脚下死人最后的挣扎与恐惧,他们全都是枉死者,他们都需要一个公正的审判结果。 “初堕者”当然不是那种穷凶极恶的暴徒,他更不是恶魔,他懂得做买卖的规矩,他也知道该如何利用这些买卖来赚取灵魂。最主要的是,“初堕者”是一个实用主义者,他不是玛门那个贪得无厌的资本家,他要的是军队与力量,他给出的也是同样的东西,但他会附加一个愿景,一个胜利后瓜分世界的愿景。 这就是“初堕者”那简单却适用的方法,因为他知道,和天堂的这一战,那些堕落的灵魂都将成为马前卒,并死在天堂大军的神圣火焰之下。 无人生还,也就无须偿还任何未来的报酬。 地狱大军还在增加,“初堕者”的这场招兵买马的游戏在其它的宇宙间仍然在进行着,而人性的贪婪会让一个个世界走向地狱。 “加雷布老兄!”一个戏谑阴沉的声音忽然从一旁的屠宰场阴影下出现。 所罗门侧目间看到了一个魁梧的男人穿着银色与黑色交织在一起的紧身甲胄,浓墨一般的披风飘摆着。那家伙一头金色长发,除了双眼只剩下眼白外,和人类的样貌无异。 加雷布忽然紧张地单膝跪倒,“内龙大人!” 一个恶魔公爵。 所罗门在人间也听过这个恐怖的名号,一个新的谎言之王,一个帮着“初堕者”弄死了彼列并趁机上位的阴险小人。 “你要去‘审判大厅’,对吗?”内龙奸笑着走到了加雷布和所罗门的面前,他那对儿死人眼没有看加雷布,一直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所罗门,“这个犯人是谁?居然可以面见吾王?”
“呃……这个……”加雷布不知所措,他小心翼翼地撒谎道,“这是渴望为地狱效力的家伙,他希望和吾王签订契约……” “哦?那无须这么麻烦,你知道的,我有着代行的权力。”内龙伸出大手抓住了所罗门的下巴,然后粗暴的抬起所罗门的脑袋观察着,“一个疯子……呵呵,我看得出来,他的确够格成为地狱的战士。你回牢房吧,加雷布,他交给我了!” “可是……”加雷布有些慌张,因为他和所罗门有着约定,他如果不将所罗门送到“初堕者”的面前,他就会再度万劫不复。 “你想违抗我的命令?还是你与这个凡人藏着什么猫腻?”内龙终于转头看向加雷布,“这个灵魂是我的了,加雷布,而我忠于吾王,我也会履行我的义务,所以,滚开,加雷布!” 加雷布恐惧地缩了缩蜥蜴般的脑袋,他战战兢兢地后退,然后掉头走了起来。 内龙搂住了所罗门的肩膀,他微笑着引导着所罗门跟上他的脚步,“你并非来自这个地球,对吗?因为这个地球上残存的人类已经不多了,我们只留下了一部分女人和孩子,当然,这不是因为仁慈,或是希望得到后续的兵源,这是一场终极之战,它不会持续太久,我们只是需要一些消遣,你知道的,恶魔喜欢女人和孩子,他们可以提供很多乐趣和服务。” 所罗门那冰冷的双眸瞄着内龙,他的内心翻涌着怒意,背在身后的双手此时也已经生长出了新的血肉,古老的血魔法令他浑身疼痛,但他需要双手,他得能握住审判的武器。 “你根本不是那群因为恐惧或是贪婪而找上地狱的家伙,我是谎言之王,我也能看穿所有的谎言,你是一个刺客,老兄。”内龙带着所罗门走向门前锁着数具腐烂尸骸的塔楼,“你想要的是弄死‘初堕者’。” “而你也想弄死他,内龙。”所罗门直截了当的说道。 “我喜欢你的直率,这让我们之间的生意好做多了!”内龙咧嘴笑了起来,他带着所罗门走进腥臭无比的塔楼,在昏暗的空间内,几盏吊灯燃烧着摇曳的火光,鲜血与尸油发出滋啦作响的声音。 内脏与破烂皮革悬挂的肮脏墙壁上龟裂发黑,一些山羊头恶魔正在利用那些风干的尸骸制作着什么。 内龙继续引着所罗门走向螺旋阶梯,那里似乎有一条通往地下的道路。 “孤掌难鸣,所罗门阁下。”内龙边走边笑道,“我们应该成为暂时的盟友。” “我从来不和恶魔做交易!我也不会成为你的盟友!”在接近螺旋阶梯之际,所罗门挣开了虚挂着的镣铐,他用迅捷无比的速度出手抓住了内龙的脖子,他双眼中的冰冷光辉落在内龙的脸上,“我只会杀你了,杂种!为那些被你蛊惑残骸的灵魂审判你的罪行!” “哈哈……”内龙混不在意的笑了,“你的伎俩和驱魔术对我毫无意义,即便你知道了我的真名。因为在那之前,你就会被杀死!” 炙热的气流从所罗门的身后迅速接近,所罗门转动眼珠之际,余光瞥到了一个弓着身子的红黄相间的丑恶怪物。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恶魔伊特莱根瞪着血红的眼睛咧开喷吐着恶心黏液的大嘴,火焰长剑的剑锋则迫近了所罗门的脖颈处。 “你要你的审判,我要我的王座。”内龙瞪着惨白的死人眼笑道,“大卫之子所罗门阁下,希望已经不多了,而正义有时……也可以绕个路,你会发现殊途同归的道理!” 第九十八掌 灵魂之书(十) “魔法?我真的可以使用魔法?这不是一个梦?我是说,我真的不是在有一个深层梦境中?”蒂姆·亨特听完了陈宇讲述的关于这一路如何走来的部分情况后目瞪口呆的说道,“哦,天哪……我、我一直都幻想着我可以像梦中那样使用超乎想象的力量!我一直梦想着用这样的力量来让自己变得强大,甚至可以报复学校中那些欺负我的家伙们!” 蒂姆的嘴角稍稍上扬,他显然像是打开了一个新世界大门般的沉浸在了难以置信的喜悦之中,而且他忽然发现,他似乎真的可以反过来轻松的捉弄那些霸凌欺辱他的同学,这种想法令他更加兴奋,他甚至立刻幻想着要如何处置那些混蛋们,他会折磨他们,然后将他们丢进一个个噩梦中,或是将他们变成肥猪…… “停下,蒂姆!”陈宇伸手按在了蒂姆那微微发颤的肩膀上,“你不能让自己迷失在刚刚觉醒的魔法力量之中。” “迷失?”蒂姆猛然间抬起头来,周围的空气于此时变得凝重起来,五颜六色的电光“噼啪”作响间,蒂姆身旁的书桌晃动着融化了。 “我一直都在忍受着这一切!我太瘦弱了,我根本不是那些家伙的对手!在妈妈还活着时,我可以对此视而不见,因为我知道还有人爱着我!但现在呢?”蒂姆眼镜下的双眸间翻涌着泪花,压抑多年的愤怒在这一刻终于释放了出来,他攥着拳头冲着陈宇吼道,“你都知道些什么?你、你是个大人物!你拥有这样的力量!你们都是超级英雄!你又知道我什么?我的老爹现在只想着每天和录影带中的母亲见面!他永远活在过去!他全部的爱都给了我的母亲!我甚至看到、看到了在他的抽屉里藏着一把枪!我知道那是给、给他自己准备的!” 陈宇注视着崩溃的蒂姆歇斯底里的宣泄着内心中所有的痛苦,他现在知道自己必须听下去,他必须认真的听下去。康斯坦丁则叼着烟默不作声的转头看向窗外的夜幕,她或许更有共鸣,因为她曾看着她的家人死于大火之中,她是那个幸存者,而幸存者总要背负着更多苦痛。 “这不公平!”蒂姆低下了头,他的声音也逐渐低了下去,“这一点儿都不公平……为什么我无法得到一个正常的家庭?为什么我不能变得更帅气,更强壮?为什么我不能拥有朋友?而现在,或许我找到了原因……魔法,是的,就像您说的那样,一切都是为了让我走上魔法之路!那些幻梦!那些冒险!那些匪夷所思的世界!我不会被眼前的这些假象所蒙蔽!我会在报仇后离开!去开始……” “啪”的一声脆响,陈宇扭头间看到了康斯坦丁面沉似水的表情,她毫不犹豫地再度给了蒂姆一巴掌,然后将蒂姆搂进了怀里。 “是的,孩子,这个世界就是如此x蛋!那些街区,那些回忆,那些阴魂不散的恶意。我到现在也忘不掉利物浦郊区的那股泡泡糖般的油漆味儿,我也忘不掉火焰中翻腾的窒息灰烬。我曾想着要忘记过去,装作它们都没有发生过,装作我本就是孑然一身。但是你猜怎么着?这根本办不到。”康斯坦丁轻轻拍着蒂姆的后背间幽幽地说道,“我的父母和我的妹妹就在我的面前,他们像是在说,嘿!这娘们儿真他妈的忘恩负义!她应该一直记着对我们的亏欠!她应该一把火点了自己!因为我们就是如此,我们都死在那场x蛋的大火中了!烧成了灰烬!没留下一点儿痕迹!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算是和这个世界融为一体了!” 蒂姆的抽泣声小了一些,他在康斯坦丁的怀中稍稍抬头,他听出了康斯坦丁话中提及的悲惨故事。 或者说,那不是一个故事。 “你挺过来了?”蒂姆颤声问道。 “不,永远都不可能,小子。”康斯坦丁自嘲般的冷哼一声,“你无法逃避,他们会跟着你去任何一个世界,相信我,因为我尝试过所有办法,我想过埋葬过去,用魔法,用诅咒,用巫术,甚至勒死我自己。”
蒂姆再度露出失落的表情。 “变成那些欺负你的混蛋也不会让你挣脱出来,小子,那只会让你走向疯狂,那或许会让你暂时变得轻松,但那仍旧是令你万劫不复的毒药。”康斯坦丁继续说道,“相信我,魔法不是万能的,也不会让你远离悲痛与孤独,它只会消耗掉你的灵魂,让你在迷失中万劫不复。” “可是……我难道应该放弃魔法?”蒂姆迷茫的问道。 “我不知道,孩子,你看到了魔法,你经历了魔法,这一切都被烙印在了你的灵魂之中,即便抹除你的记忆,你依旧会感受到它。但你仍旧有选择,要么拒绝相信它是真的,要么接受它,并为此承担使用它的风险和代价。”康斯坦丁松开了手,她低头看着蒂姆的哭丧脸说道,“无论怎么做,它都会存在,就像我说的悲惨童年。” “我想我会接受,但我……我还不能将如今的烦心事抛开,对吗?我必须做一个了结。”蒂姆眨了眨眼睛,“我也不想抛下我的父亲。” “有时候,对付那些霸凌者无须什么力量,小子。”康斯坦丁忽然露出一丝标志性的笑意,“一点儿小伎俩,一些恶作剧把戏足够了。相信我,这么做有时要比直接揍得他们屁滚尿流要更有效果!你要想学,我可以教你,但……最好的办法就是,成为比那些混蛋更好的人,更强大,更坚定,更不可触及。蒂姆,带着你的愧疚之心,带着你的遗憾,还有你的中指,然后,永不妥协!” 陈宇微笑起来,他看着康斯坦丁的侧脸,在这一刻,他仿佛觉得多元宇宙中的每一个康斯坦丁都重叠在了一起。 “我会……变得坚强?”蒂姆皱起眉头,他抹了把脸,慢慢镇定了下来,而他在此时听到了一声鸟鸣。 就在刚才剧烈的魔法波动下,蒂姆于潜意识中施展了一个塑形魔法,他的悠悠球变成了一只猫头鹰,如今这个魔法护卫落在了蒂姆的肩膀上。 “哇哦……”蒂姆破涕为笑,他摸了摸猫头鹰毛茸茸的脑袋,感到极为不可思议。 “保护与责任。”陈宇忽然说道,“蒂姆,你是一个好孩子,你的内心已经开始变得坚定,你要比我和伊莎贝拉都要强大,你不会重蹈我们的覆辙,我想你会保护好你的家庭,还有你必然会拥有的朋友。” 蒂姆点了点头,他身上的那细微的阴霾逐渐散去,那是他的可能性,黑暗的可能性,他的内心在康斯坦丁的引导下做出了选择。 “可是……我该怎么让我的父亲不再悲伤?”蒂姆再度露出了一丝愁容,他转头看向房门。 “或许我现在就可以帮忙。”康斯坦丁再次笑了起来,她走到门边将门拽开,大踏步的走下楼去。 蒂姆好奇的跟了上去,而陈宇似乎猜到了什么。 一声“噼里啪啦”的响动,当陈宇站在楼梯口时,他看到了被康斯坦丁推到地上的破损电视机和几点火花。 蒂姆惊呆了。 “她是个好老师,蒂姆。”陈宇微笑着将一只手搭在了蒂姆的肩膀上,“你很幸运。” 只见康斯坦丁走到蒂姆父亲的面前一把扯住了他的背心领口,然后冲着目瞪口呆的男人吼道,“你他妈的该从梦中醒过来了吧,白痴!去给你的儿子道歉!然后像个大人样儿的当好一个爹!你的妻子已经死了,混蛋!她不会回来!你要做的不是用枪崩了自己的脑袋!你还有一个家人!你要不是个怂蛋,就带着你的愧疚和眼泪活下去!活到寿终正寝,或是被饭噎死!但是现在!你他妈的该抱住你的儿子!他不是一个孤儿!” 蒂姆的父亲哭了。 第九十九章 灵魂之书(十一) “你画的都是些什么?狗屎?”猎犬趴伏在地上摆动着尾巴间百无聊赖的调侃道。 毁灭这才回过神来,他不再看着天空中一颗颗寂灭的星辰,他也不再看着那些血痕般的裂纹,因为他决定了抛下一切,在那一刻,他就已经放弃了他的职责。 “抱歉,老兄,我走神了。”毁灭耸了耸肩,他那张粗矿豪放的脸上并没有一丝愠怒,或许这才是让这条狗如此飞扬跋扈的原因吧。 “我觉得你应该回去。”猎犬抬眼看着毁灭间说道。 “为什么?”毁灭继续他那幅涂鸦般的“艺术”作品,但他明显心不在焉。 泉水在涌动,诅咒已经触发,而这个诅咒将为那些触及他行踪的人带去不幸的厄运和毁灭。这是他当初离开无尽家族时决绝的誓言,有些过于恶毒和狠辣,但这仍旧是最贴切的警告和讽刺。 因为这会告诉世人,他们所追寻的不过是自我毁灭罢了。 “因为我受不了你撇脚的打油诗和屎一样的涂鸦了!说真的,我用屁股夹着笔随便晃一晃,画出来的都比你这团东西好得多!”猎犬毫不留情的吐槽道,“这简直就是灾难!你毁了两样艺术!而你瞧!嘿!你还真是毁灭!所以,求求你,快回家吧!” 毁灭的画笔在半空中停了片刻,随即,他真的将画笔放下了,他回过头来,然后再度眺望无尽的夜空,“或许……真的快到了回家的时刻了。” 猎犬终于昂起了脑袋,垂落的耳朵摇晃下,它说道,“你在逗我玩儿吗,小子?撒谎天打雷劈的!” “最初之光在我父亲那里,‘无形七贤’也在那里,还有我的大哥命运,死亡刚刚离开。”毁灭依旧爽朗的笑着,“他们在翻阅《灵魂之书》,他们同样允许了变革的发生。” “所以……这又如何?几个大佬儿喝喝茶,看看书,然后弹指间,让造物灰飞湮灭?酷毙了!”猎犬哼唧了一声,“这他妈的才叫艺术!” “不,老伙计。”毁灭双手叉腰间笑道,“他们和我一样放弃了。” “哦,棒极了!所以你们这群脑残终于可以凑一桌打麻将了!”猎犬吐了吐舌头,它歪了下脑袋,看向屋子内继续沸腾的泉水,“那些追寻你的傻x们快到了!” “好吧,那么……我们就得准备点儿大餐!还好我钓了条大鱼!”毁灭搓了搓手,他走向了屋子外的一个大水池。 “你管那叫大鱼?”猎犬爬起来,屁颠屁颠的跟在毁灭身后,“那都不够我塞牙缝的,你个死空军!” “伙计,我现在都忘了为啥我要把你留在身边了。”毁灭伸出大手抓出了那条深蓝色的大鱼,“你知道炖狗肉或许也是一道菜!” “哈!没了我,你都不会数数了,白痴!”猎犬毫无惧意的继续嘲讽,“做你的菜去!然后填饱本大爷的肚子!或许我会稍微闭上嘴休息一会儿,然后养精蓄锐,等着找你的傻x到来后在继续开喷!” “哦……那祝你好运吧,伙计。”毁灭的笑容更加灿烂,“据我所知,至少有一个人的心思是非常敏感的,届时,我也只能含着泪将你吃进肚里。” 谈笑间,毁灭最后瞄了一眼星空,在他那热忱如火的眸子中,欧阿星那宇宙的中心在熊熊燃烧。 …… 哈尔·乔丹那崭新的绿色铠甲被火焰般的绿色能量包裹其中,他攥紧的拳头同样被绿灯的情感能量所覆盖,在他的下方,那些巨大的战舰成为了宇宙间的垃圾,而那些诡异的黑影也被他的能量燃尽。 如今,他成为了背弃宇宙守护者法令的视差魔,他不再属于绿灯军团的一员,但他仍旧意志坚定,他仍旧掌控着所有绿灯能量。 “哈尔,注意,还有敌人!”塞尼斯托此时率领着黄灯军团的成员们飞到了哈尔的面前,他伸手指着下方,“那是‘狂猎’的猎手们!只要‘狂猎’没有结束,他们就是不朽的!而且……他们似乎得到了新的力量,他们身上的黑影就像被你灭除的那些东西,那并非灵魂,那是不应存在于世的东西!”
哈尔转头之际也看到了正骑着骷髅战马不断接近的两个野人般的疯子,“那些舰船是监视者的驱逐舰!我现在可以看到《欧阿之书》的所有记录,那里面有着一些关于监视者的情报!那种驱逐舰极为强大,它们可以投射自我进化的现实投掷导弹,末日引爆器和改写现实的病毒!欧阿星就是这么灭亡的!但我想不明白,为何监视者要进攻欧阿星,他们本应是多元宇宙的守护者!” “去跟那些死去的小蓝人说这些吧,哈尔!‘狂猎’必然改变了那些家伙,他们在制裁所有胆敢反抗的生命!”塞尼斯托做好了战斗准备,“我的科鲁加星也被盯上了,我欺骗了他们,套出了一些情报,并为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争取到了一些时间!” “我们?哈!塞尼斯托,你的眼中从来就没有‘我们’二字!”哈尔冷笑道,“但现在……我欠你一个人情,所以,你可以先歇着了,老家伙!那两个没用的废物是我的猎物!” 哈尔说着俯冲了下去,他对两个被漆黑的影子裹挟的恐怖猎手毫无惧意,在接近时,他身上的绿灯能量燃烧的更加炽烈,他无须使用想象力创造出的武器来作战,他现在返璞归真,因为他就是绿灯能量本身!他就是意志的化身! 哈尔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哈尔化作了一团绿色的人形烈焰,他愤怒的咆哮着撞在了两个猎手的身上。 一时间,欧阿星的废墟之上亮如白昼。 …… 比利在一阵摇晃下猛然惊醒,在视野中,他逐渐看清了一个油滑的中年男人的面容。 “你……”比利立刻挣扎着直起身子,他记起了昏迷前发生的事情。 “嘿,小子!别紧张,我不是莱克斯的人!”康斯坦丁稍稍挪了挪脚,他下面还在隐隐作痛,他可不想再来一次。 “我为啥要信你!”比利爬了起来,他发现自己在一间几乎什么都没有的空屋子内,这屋子就像是一颗椭圆形的卵,古怪的要命。 “我没有绑住你,我也没有弄死你,除非你相信你现在就在天堂,所以,我就是个好人。”康斯坦丁露齿一笑。 比例却眯缝起眼睛,他对康斯坦丁的笑容感到非常不信任。 “好吧,我是康斯坦丁,约翰·康斯坦丁,我同样在调查关于莱克斯的阴谋。”康斯坦丁尝试着解释道,“其它的以后再说,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而你在寻找超人,你知道了一些端倪,但我无法看到那种蓝色能量,我想……只有你能做到,所以,我会帮你,小子,否则你也无法在这艘螺旋城堡内完全自如行动。” “真的?”比利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儿。 “当然。”康斯坦丁直起身子时笑道,“我想我们现在就得开始。” “酷。”比利耸耸肩,他也爬了起来,然后双手插兜的等待着。 康斯坦丁走到门口,在打开门后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比利瞄了瞄康斯坦丁,试探着走了过去,又探头看了看外面,最后,他走到了通道内,下一秒,他拔腿就跑。 “泽德!”康斯坦丁无奈的叹了口气。 比利被泽德伸腿扳倒后扑在了地上。 “你欠我十美刀,约翰!”泽德微笑着说道。 “好的,好的,亲爱的!我的脸有那么吓人吗?”康斯坦丁撇嘴间抱怨道。 “不,约翰,你的脸是金字招牌。”泽德弯腰将想要逃走的比利拽了起来,“神厌鬼憎的那种!” 第一百章 灵魂之书(十二) “血兄弟”从大力神赫拉克勒斯的胸膛内掏出了血淋淋的心脏,他猩红的双眼贪婪狂热的盯着那颗心脏,然后兴奋地笑道,“神之血!这是我们通往永恒殿堂的第一步!这是我们通往神启之路的开始!赞美吾主三宫!吾等眷族将会献上整个世界!所有不信者都将被净化!” “血之教会”的信徒们纷纷跪倒在地,就连那些被赫拉克勒斯打的骨折筋断的人都不顾一切的呼喊着“血兄弟”与三宫魔的名号。 这场恐怖血腥的集会似乎即将达到高潮。 “血兄弟”则突然一口咬在了赫拉克勒斯的心脏上,他贪婪的吸吮咀嚼着着心脏的血肉,然后将剩余的部分放置在了残肢遍地的法阵中央。 此时,柯拉瑞恩已经来到了血池的边缘,他压低身体,双眼闪烁着操控巫印的白光,而灵兽缇缇则用锋利的尖爪在血池边缘快速的刻下巫术烙印,那是柯拉瑞恩从灵薄镇的禁地内偷偷看到的壁画上所绘制的神秘巫印符文,那代表着融合与重生,那是新神的父盒所遗留下来的古老知识。 当然,这都是柯拉瑞恩跟随着陈宇来到地标之上后才逐渐分析出来的,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他同样有着野心。无偿帮助他人可不是柯拉瑞恩想要的,他也不屑于成为一个英雄,他要的是伟大的冒险和力量,他要的是征服与击垮敌人所带来的无上乐趣。 闪电侠沃利此时仍旧陷落在莫名的恐惧之中,如今在整个地下祭祀场内的血魔法和诅咒令他失魂落魄,而“血兄弟”此时也看到了这个不速之客。 “啊……一个意外的祭品!”“血兄弟”看着瑟瑟发抖的沃利微笑起来,他一步步的走向闪电侠,染血的双手一开一合,“主人需要血肉!你或许恰好合适,闪电侠!我也会得到你的力量!” “不……”沃利跪在地上捂着脑袋,他被愈发强大的魔法控制着,他的大脑还算清醒,但他无法逃离眼前的噩梦,他就像是被无数怨灵的虚空之手抓扯着,而随着“血兄弟”的步步紧逼,沃利还看到了在“血兄弟”身后不断膨胀的血域与深邃的黑影。 六只眼睛正凝视着这片地下世界。 柯拉瑞恩对沃利的生死无动于衷,他昂起淡蓝色的脑袋,饶有兴致的盯着上方那巨大骇人的钟乳石,血池涌出的鲜血全都被那东西吸收了,而七级阶梯下的巨大法阵内所完成的仪式也引导着血肉涌向钟乳石脑袋。 就在这一瞬间,柯拉瑞恩注意到了血池上方裂开的一道薄薄的缝隙,缝隙内则是血色的恶心薄膜,一些黑影蠕动着,像是要钻入这个世界。 ……完成了……柯拉瑞恩兄弟…… 灵兽缇缇重新回到了柯拉瑞恩的面前,然后熟练敏捷的爬到了巫童的后背上弓起身子。 “哦吼!这一定会非常好玩儿!”柯拉瑞恩咯咯笑着站起身来,两只手中分别攥着璀璨夺目的巫印。 地面震颤起来,并发出“隆隆”作响的沉闷滚雷之声。 沃利咬紧牙关,他的身上勉强出现了红色的电光,但他依旧无法奔跑,强大的诅咒束缚着他。 “血兄弟”咧开大嘴,那浑身浴血的恐怖身姿洒下的影子几乎罩住了沃利的全身,他慢慢伸出大手,攥住了沃利的脖子。 “入侵者!”一名教母候选人突然伸手指着血池惊声叫道,随即,更多的人看到了柯拉瑞恩那嬉笑顽皮的嘴脸。 “血兄弟”的笑容僵住了,他转过头来,然后疑惑地看着那穿着可笑清教徒黑色常服的少年,他看到了柯拉瑞恩手中高举过头顶的两个怪异的巫印。 “阻止他!”“血兄弟”不得不抛下了闪电侠沃利,他转身跑了起来,径直撞开那些重伤的信徒,不管不顾的冲向七级阶梯。
“克洛罗恩在上!准备好了吗,缇缇!”柯拉瑞恩挥舞着巫印之际,血池边缘那些仿佛足球平面图案般的巫印全都亮了起来,那是一个基准构架的融合符文,那是灵薄镇每一个区域的基准模型,而当它们全都合在一起时,就会构成了灵薄镇真正完整的形态。 那是一个巨爪。 “来吧!合锐怪!来吧!”柯拉瑞恩放声喊道。 “该死的……杂种!”“血兄弟”撞飞了三个爬上阶梯的信徒,他咬牙切齿的抬头怒视着翻涌的血水浇灌下的柯拉瑞恩吼道。 一阵强光陡现,七级阶梯炸裂了。 而就在此时,沃利身上的束缚减弱了一些,但恐惧还在,那源于上一任闪电侠巴里·艾伦的消失。因为沃利是巴里的侄子,当他知道了巴里的身份后,他无比崇拜着巴里,但1979年的巨大危机夺走了巴里,只留下了那身红色战衣。 沃利因为一场意外同样获得了神速力,但他从未想过自己可以继承巴里的衣钵,直到蝙蝠侠的邀请。即便沃利勉强答应了这个邀请,他却始终认为自己做不到那么优秀,他的速度也无法超越巴里。 失落与迷茫在恐惧中被放大了数倍,沃利知道,最终困住自己的还是自己。 “那个小子……有点儿意思……反倒是你,闪电侠,你就这么点儿能耐?”一具死尸突然歪着脑袋看向沃利,而且那尸体喷吐着血沫间说话了,“我见过……巴里·艾伦……他从未恐惧过,而你,你连他的影子都做不到……真是可悲……” 沃利咬着牙用模糊的视线看着那个死人,脑海中则不断的浮现出巴里消失前的那一幕。 “‘血兄弟’也是被利用的白痴……他的背后不只是三宫魔……还有其他人……而且……那个莽撞的少年无法控制那种强大的力量……我会帮他稳住……来作为之后召唤仪式的基石……至于你……”那死人咧嘴讥讽般的笑道,“自生自灭吧……如果你只有这点儿能耐的话……如果你依旧只想着拙劣的模仿着巴里的话……那么就让巴里的魂魄吞噬掉你的人生吧……” 沃利愣住了。 让巴里的魂魄吞掉我的……人生?或许活下来的应该是他,如果我当时能够跑的更快,如果我可以替代他…… 沃利猛然瞪大双眼,在刹那间,他看到了巴里消失前没有丝毫惧意的笑容。 “你可以超越我的,沃利。我相信你一直都能做到,你也是极速者,你同样也是一名闪电侠。别否认自己,没人能够替代你,你也无须去替代任何人,你就是你,沃利·韦斯特。” 死人重新变得了无生气。 沃利可以猜到那应该是“午夜老爹”,那个操纵死人的纽约巫师。 如今,这些本应对立的家伙们都集结在了一起,还有更多的人,他们都在为地球的未来而战。 “对不起……”沃利身上的电光在增加,他的身体剧烈的震颤起来,无数虚影以极高的频率晃动着,“我犯了个严重的错误,你当初是因为可以做到,你才会冲上去,这是你的职责,你的信念!对不起,我不应该想着替你而死,我要做的只是不断变强,然后完成你的未竟之志!” “跑吧!沃利!跑吧!”巴里在沃利的脑海中微笑着说道。 沃利猛然间抬起头,坚定的眼神中闪烁着红色的电光与火花,金色的电光从他的脚下向着周身上下蔓延,世界慢了下来,每一粒微尘,每一点光影全都在神速力中凝滞不前。 沃利看向“血兄弟”,他开始奔跑,沿着属于自己的路途。 第一百零一章 灵魂之书(十二) “听明白了吗,比利?”泽德心平气和的和比利讲了如今面临的局面。 “好吧,泽德。”比利紧了紧书包带后说道。 “嘿!我刚才说的也这么诚恳,小子!”康斯坦丁抗议道。 “我们真的不能把他丢下吗?”比利用大拇哥指了指身后的康斯坦丁,“我所在的宇宙里也有一个康斯坦丁,我想那就是眼前这个混蛋的同位体,虽然我那边儿的是个女人,而且我实在找不出第二个如此卑鄙的小人了!” “女人……”康斯坦丁摸了摸下巴,“这是什么玩笑吗,小子?” “你存在于世就是最大的玩笑!我还记得伊莎贝拉当初差点儿将永恒之岩击穿!那家伙差点儿灭绝了大部分的魔法!”比利愤恨而又心心有余悸的说道,“我甚至被她骗的将沙赞之力暂时传给了她!” “伊莎贝拉……”泽德微笑着看向康斯坦丁,“好吧,我挺喜欢这个名字的。” “这一点儿都不好笑,泽德。”康斯坦丁双手插兜间说道,“我们该走了,小子,告诉我你是如何发现那奇异的能量的?” 比利皱起眉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呃……我就是能看到,或许和永恒之岩,或是沙赞有关?可是我现在明明失去了和永恒之岩的联系,我也没有了任何神力。” “或许根源不在你那儿。”康斯坦丁严肃起来,“一个老朋友给了我一个预言,那是关于‘狂猎’的,她说我只要跟着莱克斯就能接触到其中的秘密,而如今出现了不少意外,你也是其中一个。” “我知道‘狂猎’!沙赞告诉了我关于它的起源,那是阿斯加德之王奥丁发起的一场横跨整个造物的狩猎!”比利忽然说道,“他让我追查的一个怪物jinenmok似乎就和‘狂猎’有关,事实上,沙赞让我找寻的是一个黑人少年尼克斯·吴谭,他没说那个少年的秘密,只是说他很重要,我也正是追着他来到了这里。” “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或许你的力量消失和众神本身有关。”康斯坦丁看了一眼泽德,他知道泽德同样拥有预言的能力,因为她也是一个强大的灵媒,她会通过灵魂知晓一些比人类还古老的秘密。 “你是说……众神主动取消了和我之间的联系?”比利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他惊愕万分,“或许这说得通,但……为什么?众神难道不是保护宇宙的吗?他们……哦,‘狂猎’,奥丁,还有‘受猎之神’都是凡人之躯,天哪……” “动起来,小子!”康斯坦丁冲着泽德说道,“你该去联系map和查斯了,泽德,我们得准备好原本的那个计划,如果我和比利没能成功救出超人,你知道该怎么做!” 泽德点了点头,她走上来和康斯坦丁拥抱在一起,两人又吻了一下。 “别死了,约翰。”泽德的双眼流动着微光,她深爱着康斯坦丁,因为她正是被康斯坦丁拯救的。如果没有康斯坦丁,她或许早就接受了那悲剧般的宿命,成为“圣临十字军”的一个预言下的工具,为其诞下新的圣子,并净化整个世界,开启一个新纪元,一个被天使大军奴役压迫的纪元。 “我没有死在1979年,我也不会死在现在。”康斯坦丁露出那标志性的微笑,“我从‘火之舌’的那帮狗杂种手中偷走了你,我发誓不会让你孤独的面对天堂的那群恶犬!我们走,小子!” “我有名字,骗子!”比利阴沉着脸说道。 “很好,我想我俩对彼此如今‘亲昵’的称呼是一个好的开始,对吗?”康斯坦丁干巴巴的看着比利说道。 比利转过身,他推开门时,冲着康斯坦丁竖起了中指。 …… 蝙蝠侠睁开双眼,在纯白的光芒之中,他眨了眨眼睛,“这不像是地狱。” “这也不是天堂,布鲁斯。”戴安娜微笑着捧住了蝙蝠侠的脸,“欢迎回来,不知道你是否会高兴。” 蝙蝠侠慢慢坐了起来,他惊讶的看着戴安娜穿着银白色的紧身甲胄,银色刀刃拼成的羽翼在她的背后收拢起来,她的星光飞冕同样银光闪闪。
“你的头发……”蝙蝠侠喃喃地说道。 戴安娜侧目捧起了一部分银白色的发丝,“是啊,布鲁斯,我改变了。我能感受到与此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我的体内流窜着,它让我看得更加清晰,也看得更远,我能听到灵魂的絮语,恒星之核的跳动,我仿佛伸手就可以摘下一颗行星,又可以瞬间熄灭银河。这是加百列的力量,我篡夺了它。布鲁斯,我真的还是我吗?” “是的,戴安娜,你的心,你的意志,你的灵魂。”蝙蝠侠咧嘴笑了,“这才是定义你的关键,它们永远都不会改变。” 戴安娜释怀的笑了,她抱住了蝙蝠侠,发丝落在蝙蝠侠的肩膀上,那双血红的眸子慢慢闭合了起来。蝙蝠侠想了想,然后抬起手搂住了戴安娜,他那依旧满是疤痕的脸上难得温柔了起来。 片刻后,戴安娜和布鲁斯分开了,她微笑着站起身来,“我送你一样礼物,布鲁斯。” 伴随着一道光,蝙蝠侠感到微风裹挟住了他,当微光消失后,他发现自己再度穿上了蝙蝠战甲,只不过那不再是黑色的,而是纯白的战甲。 “我想随着加百列心脏融入你的体内,通往梦境国度的大门也消失了,一只会说人话的乌鸦捎来康斯坦丁的话,他说康斯坦丁攥着一颗可以摧毁多元宇宙的炸弹,我们要怎么做?”蝙蝠侠站起身来,他全身的伤都已经愈合,他攥了攥拳头,他不再感到力不从心。 “莱克斯欺骗了我们,他同样想得到梦境国度的那些平行现实的碎片,他也想要那个炸弹,那是一股难以想象的庞大能量,布鲁斯!那股能量甚至能摧毁众神!”戴安娜收起笑容,重新变得严肃起来。 “摧毁众神……我觉得我能猜到康斯坦丁想要做什么了,虽然我不是十分了解他,但小扎曾说过,他非常的……偏激。”蝙蝠侠想到扎坦娜稍稍有些失落,但他很快振作起来,“我想我们得找到超人,我们必须找到进入‘纳音殿堂’的方法,那个秘密在他的手上。” “我想我们应该能帮上忙。”一个声音忽然从来时的隧道内传来。 蝙蝠侠和戴安娜立刻警惕起来。 三个人走了出来,在影子拉长后,蝙蝠侠和戴安娜愣住了。 “我们真的抵达了另一个平行宇宙,布鲁斯。”神奇玛丽惊讶地看着一身纯白甲胄的蝙蝠侠说道。 尼克斯的船长、那个大猩猩斯塔布斯跳了出来。 一袭黑色甲胄的蝙蝠侠走上一步,他看着眼前的另一个自己,“我怎么一点儿也不惊讶。” …… 陈宇和康斯坦丁走出了蒂姆的家,他们站在夜色下的街道上都有些感慨。 “或许我们不应该让这个孩子参与进来。”康斯坦丁点了一支烟。 “是啊……或许我们应该就此走掉。”陈宇转头看向街道的东面,他觉察出了什么异样的能量波动。 “我准备好了!”蒂姆突然开门跑了出来,他兴奋不已的笑道。 “这不是露营,小子,紧张点儿,好吗!”康斯坦丁摇了摇头。 “看来我们要去哥谭了,伊莎贝拉。”陈宇忽然面色凝重的说道,“不过……我觉得我们掉进了一个陷阱,看来蒂姆的觉醒是被人操纵了。” 康斯坦丁立刻紧锁眉头。 蒂姆则一脸懵逼。 “别藏着了,天使们!”陈宇向着天空擦去阴霾般的挥了挥手,在天堂的伪装尽皆被抹除之际,璀璨夺目的光辉瞬间照亮了街道。 天使大军在空中戒备的俯瞰着三人。 街道之上,所有的路灯炸碎了,而各个建筑间的阴影中则走出了十多个西装革履的神秘人。 “天哪!”蒂姆惊愕地瞪大双眼。 “为啥我们总是这么倒霉?”康斯坦丁挽起了衣袖。 “一个好问题。”陈宇召唤出了量子魔盒,“你想知道答案吗,伊莎贝拉?” “不。”康斯坦丁猛吸了一口烟。 第一百零二章 灵魂之书(十四) 巴迪·贝克睁开了眼睛,他很快便发现自己站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之上。 这是……怎么回事? 巴迪低下头,他发现自己居然穿着“动物侠”的蓝色与棕色搭配的紧身战衣,但他早就将这套从网上买的行头烧掉了,因为他发誓不再继续当什么超级英雄,他结婚了,他必须为这个家负起责任,而不是让妻子和孩子天天担惊受怕。 但现在,巴迪再度穿上了这套行头,他甚至不在家里,而是在非洲大草原上? 巴迪眨了眨眼睛,然后晃了晃脑袋,他感受着干燥的热风吹拂着他的脸庞,他竭力搜寻记忆。 我原本应该坐在桌子前准备吃晚餐,我抱着我的小女儿麦可欣,我看着她嘟起嘴吐着泡泡,而大儿子克里夫跑了进来,他喊着草坪上有一道诡异的拖痕,而且除草机不见了。 巴迪在蓝色头罩下慢慢皱起眉头,他想起了更多。 客厅摆放的盆栽忽然生长的极为茂盛,而一个穿的和飞车党似的白人女子推开了门,紧接着,一个由过分旺盛的植物缠绕而成的恐怖怪物在膨胀下毁坏了花盆,也破坏了地板。 “沼泽怪物……”巴迪当然知道“万物之绿”的那群守护者,他也知道找上门的算是一个旧时好友,一个拥有亚力克·霍兰德记忆的怪物。 至于另一个女人……那是沼泽怪物的女友艾比·阿凯恩。她为什么要来?她甚至显得有些十分古怪,那苍白的面容,还有一股腐烂发霉的味道…… 但更加古怪是突然撞碎桌子的那股无形之力。 在热汤淋下时,巴迪看到了一个如同猎犬般的扭曲形体,一个隐身的怪物。 巴迪试图击败那怪物并保护女儿麦可欣时,他却被那无形怪物双眼闪烁的金色光芒击中了。他的衣服,他的皮肤,他的血肉,他的每一层组织和每一块儿骨骼…… 巴迪不寒而栗,他重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冷汗直流下,他的记忆几乎全都回来了。 我被……解体了?但我现在还活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麦可欣!”巴迪记得自己当时正抱着小女儿,他立刻慌张起来,手脚并用下,他爬起来并颤声喊道,“麦可欣!艾伦?” “她们不在这里!”一个极其诡异低沉的声音自巴迪背后出现。 巴迪一个激灵转过身来,他看到了从一棵大树中慢慢生长出来的恐怖怪脸。 “你……你都干了什么,混蛋!”巴迪怒火中烧,他攥起了拳头,甚至本能的吸收了远处正悠哉踱步的羚羊所拥有的速度,尘土飞扬间,巴迪瞬间蹿了上去,然后一拳砸在了遍布苔藓、鲜花和根须的怪脸上。 “冷静点儿,巴迪!不是我们做的!”女人的声音再次出现。 巴迪稍稍侧头,这一次,他震惊不已的看到了一个浑身散发着苍蓝色幽冥火焰、宛若死灵般的女人,那女人穿着漆黑的甲胄,蝙蝠翅膀张开着,苍白的长发飘扬着。
“你是……艾比?”巴迪试探着问道。 “不,我是腐朽之国的女王,艾比·阿凯恩,亚力克·霍兰德,他们早已死去,愿他们在天国安息。”腐朽之国的女王双眼燃烧着鬼火,她的声音仿佛从深邃的黑洞内空寂的传来,“我们都履行了如今的职责,巴迪,恐怕你也必须准备好面对你所要走的路。”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巴迪疑惑万分地说道,“我不会跟你们走!我也不在乎你们要做什么!我早就不干了!我也不想和你们扯上什么……” “你在撒谎,你一直都在渴望着再度穿上这身衣服,巴迪,现在是时候了,虽然做出改变的不是我们。”沼泽怪物此时已经生长出了身躯,他昂起头,走上两步,清冷的绿色眸子在那骷髅般的植物脑袋上盯着巴迪,“某些存在强行帮你做出了选择。” “好吧,伙计们!你们把我弄迷糊了!谁把我弄到这里的?为什么?”巴迪摊开手掌问道,“你们又为啥找上我?” “我们不知道谁将你弄到这里的,我们只是追踪到了一个深坑,在跃下深坑的瞬间就抵达了这里。对方没有什么恶意,他们也没有碰你的家人,他们的目标只有你。”腐朽之国的女王伸出尖利的指头指向巴迪,“那些更高维度的存在想要的就是你,动物侠。” “至于我们,我们找上的并非你,巴迪,而是你的女儿麦可欣。”沼泽怪物忽然说道,“众生之红的化身找到了它们的继承人,那不是你,而是你的女儿。” 巴迪瞪大双眼,他一时间脑袋嗡嗡作响,而他如今看到的只有麦可欣那逐渐掉进深红色漩涡内的恐怖景象。 “不!”巴迪怒吼一声,而回应他的是整个草原上所有动物的鸣叫和呼喊。 “这是注定的命运,无论你是否接受。”沼泽怪物平静地说道。 “你在知道自己不是亚力克的那一刻又是怎样的感受?你愿意去成为别人的影子?去接受那个不属于你的记忆和人生?甘愿充当一个傀儡并接受那该死的身份和命运?”巴迪转头间冲着沼泽怪物吼道,“你不是亚力克·霍兰德!艾比的丈夫已经死了!你们不过是互相欺骗的白痴!但你们知道你们之间的爱不是假的!而你选择了站在植物这一边!这不是命运!这是你自己对自己的认同!我的女儿同样拥有选择权!我不会允许任何存在强迫麦可欣走上她不愿意走的那一条路!” “恐怕你如今自己都自身难保,带你来到此处的存在高于我们所有人,他们重构了你,让你和众生之红的联系更加紧密,他们在让你成为一个崭新的战士。”腐朽之国的女王冰冷地说道,“他们正在左右着你的命运,我们的命运,还有你女儿的命运。” “所以我要踢他们的屁股!”巴迪走向草原,他冥冥中感知到了某种强大的存在也在等着他的到来,他吸收了秃鹫的飞翔能力,然后一跃而起,张开双臂间飞了起来,“我不再是什么超级英雄了!” 我只是一个想要保护女儿的老爹! 第一百零三章 灵魂之书(十五) 监视者的驱逐舰倾洒下的火雨焚毁了帕塔拉神山的大部分庙宇,那些不应存在之物如同一个个黑色幽灵般的穿过诸神的身躯与精神本质,它们遵循着曼卓拉克那无上的邪恶意志,它们将诸神据为己有,并加以改变。 但诸神并未放弃挣扎,阎魔将地狱的烈焰抛掷到虚空之上,而他本尊则张开同样黑暗深邃的可怖身躯,如同巨大的黑蜘蛛般笼罩天际,并愤怒的吞噬着那些监视者的驱逐舰,和一部分不应存在之物。 无论善与恶,阎魔城一直到虚无边界的二十一层地狱内几乎所有的灵魂都在判官的率领下冲上了帕塔拉神山的战场,他们在血红碎裂的天穹下与入侵者殊死一战。 湿婆与毗湿奴融合而成的诃利·诃罗如今则与泼墨般的黑袍裹挟着的奥丁缠斗不休,他的宝冠业已碎裂,手臂被斩去一条,那森森的黑气则不断的向着诃利·诃罗的元神内涌入。 “你赢不了的,诃利·诃罗!”奥丁抬头间,冰冷无情的眸子在帽檐下闪烁着寒光,他枯瘦的双手攥着永恒之枪冈格尼尔,上面的卢恩文字放射着最为耀眼夺目的光辉,但长枪尖端却散发着黑暗的气息,那就像是最为恶毒的诅咒,而借由着冈格尼尔那百发百中的可怕效果,那曼卓拉克赋予的诅咒不断的被注入诃利·诃罗的伤口之中。 “你太傲慢了,奥丁!”诃利·诃罗那一明一暗的脸上仍旧带着不卑不亢的笑容,他座下的莲花仍旧迸射着红色的光辉,“我曾和你并肩作战过!我曾和你一同面对过诸神黄昏的末日!那时的你还记得何为谦逊,何为正直与荣耀!” “我仍旧如此,诃利·诃罗!但你们却在凡人的信仰中迷失了!”奥丁刺出了一枪,诃利·诃罗双手间的法螺与权杖挡住了冈格尼尔,但闪耀的白光和黑色的闪电依旧穿透了诃利·诃罗的防护,刺入了他的胸膛之中。 此时,雷神托尔哈哈大笑着从上方落下,那魁梧的身躯加上手中散发着雷霆之力的战锤,他仿佛一道摧枯拉朽的厉闪劈在了诃利·诃罗的头顶之上。 “你输了,诃利·诃罗!”奥丁在黑色斗篷飞扬间立于猩红无比的虚空之上,爆炸与死亡点缀着周围的一切,在毁灭的恐怖景象下,他俯瞰着即将倾塌坠落的神域,“就像上一次的诸神黄昏,你们无法看的更远,只有我才能力挽狂澜。等到我重建第二世界的辉煌后,你们会知道我的用心良苦和伟大功绩!你们会跪在我的面前,再次尊我为神王!” 诃利·诃罗了无生气的向下坠落。 奥丁转头看向了其它没有站在他这一边的战场,这一次对神域的突袭就快要进入尾声了,毕竟大部分神明都渴望着重返辉煌,而漫长的衰落与孤寂也让更多的神明无力争斗。 现在,还剩下一些硬骨头,比如无尽家族的地盘,那个梦境世界,还有……仙境。 “托尔!别管诃利·诃罗了,我将囚禁他,并将其改造成我们的战士!”奥丁沉声说道,“你现在率军去仙境,逼迫奥伯龙和泰坦妮亚将万界之路的通行权交给我们!” 雷神托尔脸上的笑容更加猥琐灿烂,因为他一直都窥伺着仙境的那些仙灵,他一直都希望将那些美丽的仙灵收为后宫,包括仙后泰坦妮亚。 “如果他们不从呢?”雷神托尔晃动着雷神之锤大声问道。 “杀无赦!”奥丁昂首间冰冷傲慢的说道,“他们不是神明,他们和那群凡人蝼蚁一样都只配成为我们的能量!” 雷神托尔立刻哈哈大笑,他冲上了虚空,然后引着那些瓦尔哈拉释放出来的猎手与战士们冲向了神域之下那一片黑暗深邃的烈火荒原,那里是炼狱与地狱之间的边界,那里是万界之路的核心,那里是仙灵的家园。 “就快好了,受猎之神。”奥丁俯瞰着多元宇宙中的地球,“还有……这颗造物中独一无二的星球,这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 一个黑影在奥丁的身后慢慢浮现出一部分模糊的轮廓。 “这是个极不寻常的星球,神波掠过最多的地方,也是冲突与危机的中心。我一直都在好奇中观察,而现在,或许是时候了,奥丁。”那模糊的轮廓不带一丝感情的说道。 “很难想象你会亲自找到我。”奥丁稍稍侧目间说道,“我可以在第二世界崛起后给你一席之地,达克赛德。但你要记住,我并不信任你,我会一直看着你。” “当然。”那团模糊的幽影中闪烁出两点猩红的火光。 …… 整齐划一的呼喊声在巨大无比的黑色战船内不断的响彻着,那欢快的声音像是在庆祝一场胜利。 洛基站在船首像处眺望着破碎的虚空,放眼望去,神域全都在熊熊燃烧。
“昨日重现呐!”洛基咯咯笑着,“这要比上一场篝火宴会更加令人兴奋,对不对,阿曼纳迪尔!可敬的天使大人!” 就在洛基身旁的一个小瓶子里,装着一个天使阿曼纳迪尔,黑色长发下的脸上愤恨不已的瞪视着洛基。他不是大天使,也并非炽天使,他只是一个座天使,而如今他被洛基的陷阱困住了。 “你在找死,洛基!”阿曼纳迪尔怒吼道,“我必须上达天意!若是天堂出了什么差错,你将会面临……” “神域在熊熊燃烧!多元宇宙也在‘狂猎’的铁蹄之下哀鸿遍野!”洛基狂笑着,“为何天堂就不能陨落?况且那是你自己撞上来的,而我不过在实验我的新武器,阿曼纳迪尔大人!一个猎人从来不会拒绝送上门的猎物,您说对吗?” “你疯了吗?”阿曼纳迪尔紧锁眉头,“你知道天堂陨落意味着什么?” “哦,当然!就像我说的那样,我知道很多!”洛基依旧嬉皮笑脸,“我也知道那个复仇天使是假的!那根本不是拉贵尔,那是幽灵!那个在多元宇宙间失去了宿主的幽灵!” 阿曼纳迪尔登时愣住了,“你……为何会知道此事?” “因为我长着一双视力不错的眼睛,阿曼纳迪尔大人!”洛基笑道,“因为我总是善于观察!因为我总是那个幕后玩家!” …… 烈火灼烧着洛基的皮肤,这个分身在钢铁桥梁上走的小心翼翼,他知道这个领域不属于他,而如果他一旦掉落在两侧的火焰之中,他将灰飞湮灭,而一切的布局和欺骗也都会随之成为一场空。 但至少那机械堡垒中的家伙并没有认出洛基的真实身份,他毕竟是一个神明,他的伪装技巧无人能及。 前方尽头的铁门逐渐升起,在无数枪炮威胁下,洛基以须佐之男的身份走进了堡垒之中。 一阵吱嘎作响的嘈杂声音自黑暗中传了出来,还有金属敲击地面的声音,随着这些声音,无数盏灯亮了起来,但很快就会发现,那并不是灯,而是好几个机器人的眼睛。 这些机器人的制造者则舔着大肚子走下了阶梯,那是个浑身长满黑色毛发的臃肿怪物,仿佛大猩猩的身躯上顶着一颗硕大的脑袋,那血盆大口内的森森利齿呲出唇外。这个怪物丑陋的要命,那畸形的蚕豆脑袋令人作呕,而他却围着一个沾满油污的围裙,上面的口袋里都是制作机械装置的工具。 “我不喜欢被人打扰,非常不喜欢……”那怪物呲着牙说道,“神明,天使,恶魔……所有的一切我都不喜欢,我本可以撕碎你,然后将你当做研究材料,但我留下了你,你知道为什么吗,洛基?” 洛基稍稍抬了下眼皮,他没想到自己那几乎可以骗过所有神明的伪装居然被眼前这个莉莉姆给识破了。 是的,洛基终于发现躲藏在这个诡异的机械堡垒中的家伙是一个莉莉姆。 “我以为你更健谈一些,洛基!”那莉莉姆傲慢的哼了一声,“来吧,我给你看一些东西!一些我的发现和创作!” 洛基的眼珠转了一圈儿,他最后耸耸肩,觉得没什么损失,毕竟自己的身份已经被识破了。 洛基恢复了原貌,然后跟上了这个莉莉姆的脚步,他们走过堆满金属零件和杂物的长廊,爬上冰冷的金属阶梯,然后走到了堡垒顶端的阳台上。 “你要请我一起欣赏落日吗,先生?”洛基双手叉腰间盯着火海之外的那颗硕大的红太阳。 “看着!”莉莉姆咧开大嘴轻蔑的笑了,他推动身旁的摇杆,使得身后的那些巨大齿轮尽皆转动起来,也带动了整个堡垒内的庞大机械设备一起运转。 在轰鸣声中,洛基看到了夜晚瞬间降临,然后是黎明,然后是暴雨倾盆。 “时间……你在操控时间。”洛基挠了挠下巴,似乎并不十分感兴趣,“很了不起,却也没什么出奇的,很多神明都可以做到……” “哈哈……”莉莉姆笑了起来。 洛基稍稍挑起眉毛。 “这是改写现实,洛基。”莉莉姆狞笑着解释道,“从本质上,从最初的那一刻!跟我来,下面是第二站。” 洛基再度跟着这个莉莉姆走进了堡垒,他们这一次一直走到了地底深处,直到巨大的宏伟宫殿之中。 光,洛基看到了光。 那不是普通的微光,那是……照亮整个宇宙和造物的光。 “哇哦……”洛基吹了声口哨,在他眼前是仿佛池水般的永恒之光。 “这就是上帝的想法!”那莉莉姆贪婪而又狂热的盯着那池水般的光明说道。 第一百零四章 灵魂之书(十六) 麦泽金低头看着纸条上的讯息,面前的一名莉莉姆信使还骑在迅猛龙上等待着回应,他们的时间非常宝贵,信使也必须在接到麦泽金的命令后立刻返回大本营。 “还好吗,麦泽金女士?”女恶魔莉丝攥着酒杯在人皮和残肢搭建的座椅中慵懒地问道。 “很好……一切按照计划进行。”麦泽金冷冰冰地说道,紧接着,纸条燃烧了起来。 “嗯……好吧,你的表情可不是那么回事儿,不过,我没有插嘴的余地,对吗,盟友?”莉丝的嘴很毒,她那一颦一笑都可以让人遍体鳞伤,从某种角度来说,她的确要比她那死去的父亲更加优秀,毕竟她还有着身体这一样更好的武器,而放眼整个地狱,或是地狱之外,也没有几个人或是神明可以拒绝她的魅惑。 “jinenmok,就是我跟你提及的那个古老邪祟背叛了我们。”麦泽金转头说道,“她显然一直都站在一个傲慢的人类那边,她利用我们的情报和资源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然后又转手给了别人。” “哦?”莉丝并不感到意外,她那对儿媚眼若有所思的瞄着麦泽金,“他们的确曾经十分强大,因为他们就是第一世界的残影,但他们失去了身体,他们只能依附在血肉之中,这甚至成了一种诅咒,因为一旦被困在一具肉体中太久,他们就会失去所有自我和记忆,然后成为一个凡人。这样的jinenmok会骗住你和briadach?” 麦泽金冷哼一声,她果然还是无法欺骗背后那个女恶魔。 “告诉briadach,继续盯着我们的猎物。”麦泽金冲着那个信使如此说道。 信使迅速离开了痛苦之地和阿姆萨斯领地之间的毒瘴林地,他穿过了魔法与诅咒构成的血幕,消失在了空寂荒凉的沼泽地内。 “我需要一个双面间谍,jinenmok很适合,而且我还需要弄死一个仇敌!那家伙毁掉了我的生意和好友!一切的罪魁祸首!”麦泽金转过身来,没有被面具遮住的脸上露出极度愤恨的表情,“我不会允许那样的侮辱!我要加倍奉还!” “哇哦……这才是我喜欢的麦泽金大人!”莉丝舔了舔血红娇嫩的嘴唇,上扬嘴角间,那风情万种的笑容中充满了挑逗与渴望,“在其他人还未来到之前,我只想说……今天我喜欢的是女人,麦泽金大人,我们或许可以……” “看看谁在召唤地狱的领主?啊!路西法阁下的宠臣!或者说……曾经的宠臣!”一个浑身长满黑色尖刺般浓密毛发的大跳蚤钻进了血幕,他的身后跟随着一些畸形的随从,那是杜洛瓦里斯公爵,阿姆萨斯的领主。 “看来你过得不错啊,杜洛瓦里斯公爵大人!居然还有心情来嘲笑我?”麦泽金将手按在剑柄之际咧嘴邪笑道。 “我以为你想要的是一个联盟,麦泽金女士。”莉丝此时站起身来,她摆弄着扇子间说道,“而嘲讽与诋毁一直都是地狱的传统,我想你在路西法身边时还没有机会尝试过这种‘热情’的问候方式!杜洛瓦里斯公爵,欢迎您的到来!” “所以……你老爹死了?”杜洛瓦里斯公爵在走近时问道,“这里再也不用玩儿那种恶心可笑的角色扮演游戏了?” “或许那里面还有点儿我喜欢的东西,但我愿意慢慢恢复原本的传统。”莉丝微笑着说道,“不过……还是需要变革的,之前的玛门大人玩儿的就不错。” 杜洛瓦里斯公爵沉默了。莉丝戳到了这家伙的痛处,或者说每一个恶魔领主的痛处,这要比麦泽金的直接嘲讽狠的多,因为玛门的惨死就是一个警告,当时处刑的现场,初堕者可是邀请了所有的地狱领主,而且用极其残忍的手段折磨了玛门很长时间,初堕者全程都环视着每一个地狱领主的脸,就像是要将恐惧牢牢刻印在所有恶魔的记忆中。 莉丝等于揭开了一个恐怖的创伤。 “哦,克洛伊公爵大人!”莉丝看向了杜洛瓦里斯公爵身后正穿过血幕的另一个恶魔领主。 很快的,地狱九大省的领主们纷纷钻进了血幕之中,他们有的下定了决心,有的则是纯粹的机会主义分子,有的只是抱着观望的态度凑热闹,但至少来到这个秘密会场的都不是拥护初堕者的,否则他们会在进入血幕的刹那间崩散为一地残渣肉屑。 不过,这些领主们也几乎失去了绝大部分的兵力,毕竟初堕者也不是傻子,绝不可能放着他们在背后乱捅刀子。所以,从表面上看,这群领主什么用都没有,他们全都是光杆司令。 一个个子很矮的小姑娘穿着哥特式的裙子昂首阔步的走进了血幕,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吸血鬼般的老管家。 那正是焦热地狱的罗莎卡尼斯,恶魔涅加尔的女儿,她杀死了想要侵吞领地的叔叔,如今虽然还未登基,但她凭借着涅加尔血脉的身份已经等同于拿下了对原本领地的统治权,而那个管家德鲁格则忠心耿耿的辅佐。
那长相甜美的小姑娘虽然显得有些稚嫩,但她那对儿波光粼粼的双眼则充满了冷傲坚毅的神采。 而且不要忘了,她仍旧是一个恶魔,她被涅加尔调教的很好,她可以毫不留情的杀死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 最主要的是,罗莎卡尼斯是与会者中最特殊的一个,因为她现在的势力很强盛,而且她在表面上是初堕者的绝对拥趸。 毕竟在地狱上一次的权力争夺战中,罗莎卡尼斯就是站在初堕者那一边的,而她的目标正是陈宇和康斯坦丁这两个杀父仇人。 麦泽金并不认为罗莎卡尼斯会真的来到,因为罗莎卡尼斯知道麦泽金曾和康斯坦丁他们走在一起,她也参与了害死她父亲的那场召唤仪式。 但莉丝却有着十足的把握坚信罗莎卡尼斯会到场。 麦泽金瞄了一眼莉丝迎向罗莎卡尼斯的热忱背影,她想到了莉丝之前毫不犹豫的弑亲行径,她若有所思起来。 地狱的传统。 成王败寇。 麦泽金咧嘴奸笑起来,她看着罗莎卡尼斯脸上那不符合年龄的自如假笑,终于相通了其中的关键所在。 地狱和人间归根结底还是一模一样。 这里没有敌人,只有利益。 “先生们,女士们!我想你们来到这里就知道我们要做什么?”莉丝走到了场地中央环视着一众恶魔笑道,“生意,发展,还有源源不断的灵魂!战争剥夺了所有的一切!甚至正在引领着我们走向毁灭!即便最糟糕的情况没有发生,天堂也会对我们全面封锁!等到那时,我们的权力何在?” “你认为初堕者会输?”罗莎卡尼斯同样微笑着问道,其他的恶魔沉默的盯着莉丝,就仿佛盯着一块儿肥肉。 “没错!”麦泽金踏上一步,她高傲的看着罗莎卡尼斯,“这不是天堂与地狱的战争,各位!这是一场‘狂猎’!众神、天堂、地狱、人间!甚至是魔法与无尽家族的领域都被牵扯其中!初堕者注定会输掉,即便没有我们的参与!我之所以召集各位,是在提供一次机会!最大的利益,最好的变革!” “所以,你要成为地狱之王?”那个大跳蚤般的杜洛瓦里斯公爵嘶声叫道。 “不,在路西法后,我们曾有一个合法的王!虽然他的王朝十分短暂,但他依然有着重登王位的权力!”麦泽金严肃的说道,“那就是我们要辅佐的新王!” 一些恶魔开始冷笑。 “那是一个人类,麦泽金!你疯了吗?”克洛伊公爵嗤笑道,“让我们向一个人类下跪?” “那个人类是我的杀父仇人!”罗莎卡尼斯走上前来,她在麦泽金的面前站定,然后抬起头盯着麦泽金,“他杀了我的父亲涅加尔!你当时也在场,而你纵容了他!” 麦泽金的半张脸面沉似水,她慢慢眯缝起了眼睛。 所有的恶魔都兴奋地等待着看一场厮杀的好戏。 “这说明此人极为强大!强大到让莉莉姆的战争首领、路西法曾经的刑讯官都闻风丧胆!”罗莎卡尼斯忽然转过身来,她转头间看着每一个恶魔领主,“在上一次的王位争夺战中,我也在场!我看到了他的风采与意志!还有他狡诈的心计与智谋!他甚至可以摧毁初堕者!是的!我毫不怀疑这一点,因为他毁了我的父亲,一点儿痕迹都没留下!” 恶魔领主们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而莉丝则侧目看了眼麦泽金,她的眼角尽是笑意。 “你们可以击败他吗?还是说……你们可以轻易的击败我的父亲涅加尔?”罗莎卡尼斯朗声说道,“保守会让地狱向天堂下跪,这才是我们最不能容忍的!我的母亲也曾是人类!难道我不配在地狱称霸一方吗?这就是变通!也只有变通才能得到相应的自由!各位!选择权在你们的手里!而对我来说,这是一场有着丰厚收益的绝佳投资!” 一众恶魔开始了交头接耳。 “你欠我一个人情,麦泽金。”罗莎卡尼斯转头间冲着麦泽金低声说道,“我知道杀死我父亲的始作俑者是谁,约翰·康斯坦丁,把他给我。” “你根本不在乎你父亲的死活,你又为何会在乎康斯坦丁?”麦泽金饶有兴致的盯着罗莎卡尼斯,“哦……你对他感兴趣了,这可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这不关你的事,麦泽金。”罗莎卡尼斯提起裙摆走向一众恶魔时冷冰冰地说道。 第一百零五章 灵魂之书(十七) briadach躺在床上急促的呼吸着,光影于公寓窗外的夜幕下闪动着,那是人间的流光,那是血肉的影子,那是伊甸园的魅影,失落天堂的墓地。 这一切都不是搅扰briadach的根源,因为他早就瞎了,那是他的礼物,他的天赋,他的渴望与愤怒结成的果实。 当初,briadach曾率领着族人为天使建造白银之城,但等到完成后,他们却被无情的驱逐、唾弃。briadach也正是在那一刻发誓,他要引领着莉莉姆夺回属于他们的领地,属于他们的权力。 为此,briadach现出了自己的健康与视力,他换来了这个诅咒。 生与灭。 是的,这就是briadach的力量,而他也将为此承受着永恒的煎熬与痛苦,那生与灭也会一直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回放,就仿佛他也经历了一次次的重生与死亡。 “深渊……”briadach呢喃着,他就像是一个发高烧时梦呓的病人,但他要比那更惨,因为如今的宇宙令未来变得更加混乱黑暗,而这些未来则灌入briadach的脑袋里,仿佛一场永不止息的瓢泼大雨。 滚滚雷声间,briadach的盲眼内是燃烧的每一个星辰,每一片天空。 不知道为何,他这一次看得更远。briadach看到了神域,看到了魔法世界,看到了仙境,还有正在破碎的梦境国度。 浓墨般的黑影穿透了血幕,那恐怖的巨眼下是枯瘦如干尸般的身躯,那就像是宇宙之中的癌症,每一个变异的细胞都向着拥有生命的世界纷纷洒落,众神的铁蹄则彼此践踏,briadach看到了一个又一个的名字,他看到了奥丁还有他的天马,他也看到了宙斯和他的闪电,他看到了战争,看到了阿瑞斯的膨胀与大笑,他看到了永恒之境的崩塌,他看到了欧阿星的覆灭和那个最后的意志继承者。 “救命……”briadach颤声低语着,他知道自己已经屏退了众人,他需要带给麦泽金和莉莉姆一场胜利,他需要带给那个接受了莉莉姆效忠的新王一个胜利,他必须这么做,他必须看得更多,承受更多的代价与苦难,这是通往伊甸园的必经之路,他必须履行自己的职责,最后的职责。 这唯一的信念支撑着briadach,他甚至都没去碰路西法留下了最后一瓶名为遗忘的深渊之水。 火焰继续燃烧着,而briadach则苦苦追寻着每一个名字,他必须找到他们的敌人,他们的机会,他们的剑与魔法最终指向的地方,他必须为陈宇肃清道路上的麻烦。 “看下去……”briadach逼迫着自己,他的身上如今出现了无数浓疮,他的生命在过度消耗,他的思想开始变得浑浊,因为他就要触及到他不应触及的领域与存在,那是高于生命的存在,那是…… ……你在找死……briadach…… 一个阴沉冰冷的声音在briadach的耳畔响起,那声音瞬间融入了脑海中纷乱的视野之中。 briadach尖叫起来,他那臃肿的身躯也颤抖起来,很快的,他忍不住艰难地翻了身,然后摔在了地上。 ……你需要接受你的命运……你需要保持沉默……你本来可以拥有你想要的一切……但你自己非要作茧自缚…… “不……”briadach伸出苍白的手指抓挠着自己那满是水泡浓疮的可怖肥脸,他睁大双眼间,泪水从血红深渊般的眼眶内流了出来。 ……服从于我……否则你将迎来毁灭……莉莉姆也将迎来毁灭……匍匐在我的面前……承认造物中唯一的君王……
briadach继续嘶声尖叫着,他的手指扣向了自己的盲眼,而汗水与血水杂糅在一起流淌到了地面上,他的嗓子发出咯咯的响声,但他没有屈服于那无比威严的恐怖声音。 漩涡般的红光继续在briadach的眼睛里转动着,他挣扎着伸出了自己的舌头,然后用一嘴烂牙将其咬断。鲜血开始喷涌,briadach沉闷的呼吸着,他在自己的脸上纹刻着古老的恶魔符文。 ……真遗憾……你应该看到了……这条路没有未来……你们的新王也不会成为你们的希望……因为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所有的生命皆属于一个存在…… briadach的脑袋开始燃烧起来,他那畸形的脚掌也忽然崩散,紧接着,briadach的肚腹诡异的炸裂了,而他的半个脑袋飞溅到了墙上。 最终,briadach倒在了自己的血泊之中,但直到最后,他都没有投降,他绝不会背叛他的族人和唯一的理想。 briadach所在房间内的窗户忽然炸碎了,他的尸体则熊熊燃烧起来。房门终于被撞开,三个莉莉姆慌张的钻了进来,然后极为震惊的看着他们的领袖躺在床上死去了。 没有火焰,没有鲜血,也没有伤口。 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briadach临死前的幻觉。 briadach只是在恐惧中失去了生命,而窗户外面,似乎还有着一道蜿蜒而行的红色电光残像。 …… 墨菲斯忽然抬起头,他感受到了自己统治的王国正在发生某种天翻地覆的变化。 “我们想要一辆车!”疯狂垫着脚靠在前台旁冲着工作人员欢快的喊道,“给我一辆车!一辆红色的车!最好还有小熊饼干和粉红色的汽水!” 工作人员勉强尴尬的笑道,“对不起,小姐,我们无法提供给您需要的……” “告诉法拉蒙,让他来见我,我们在巴比伦喝过酒。”墨菲斯稍稍弯腰间用那黑暗深邃的眸子盯着前台的工作人员。 “呃……不好意思,先生,法拉蒙先生有事出去了,他……一直都没有回来。”工作人员显然有点儿被眼前这两个怪异的人物吓到了,她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他去了哪儿?”墨菲斯皱眉间问道。 “呃……墨西哥?”工作人员眨了眨眼睛,“法拉蒙先生在离开前是这么说的。” “我要一辆车!我要一辆车!”疯狂不断的拍打着桌子,她有些不耐烦了,看着工作人员的表情也有些不怀好意起来,而这绝不是一个好现象,因为这意味着疯狂可能会为眼前的这个女人带来不幸。 “他去的地方肯定不是墨西哥,但那里有着我们所要的答案。”墨菲斯喃喃自语道,“你最好为我们准备一辆车,女士,我们会付钱,或是更好的东西,这对你来说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而当你的老板回来后,他甚至可能会奖赏你。” 那名工作人员愣住了,她很快打了个电话,然后帮墨菲斯和疯狂找了一辆车。 当然,这不是因为墨菲斯提到了法拉蒙的缘故,毕竟这个女人并不傻,她感受到了真实的威胁,而她觉得满足两个怪胎的要求要比老板的奖赏更划算。 然而,这个举动并没有救下这个女人。 在墨菲斯和疯狂终于驾驶着租借的红色跑车上路之时,那个女人被一粒樱桃噎死了。 毁灭如影随形。 第一百零六章 灵魂之书(十八) 虚无与黑暗。 天父手握金色木杖在新创世星和天启星中央的破碎战场上若有所思的伫立着。 在天父的身后,新创世星的新神族战士们全副武装。奥利安,“光线”索利斯,“奇迹先生”斯科特·弗里,大芭达,麦格纳,还有那群被天父从地球征召而来的“永恒之众”后备学员,如今,每一个新神族成员都紧张不已,因为天启星的“类魔”大军蝗虫般在虚空之上剑拔弩张的等待着命令。 荒原狼穿着墨绿色的战袍与剑刃般的尖顶头盔伫立在“类魔”大军下方的皲裂大地上,他狞笑之际,慈祥奶奶则率领着“复仇女神战队”从母盒召唤出来的“爆音通道”内现身,在这些邪恶暴虐的战士身后,“知识之神”密特隆曾经的徒弟埃萨克同样从“爆音通道”内走出。 最终,在荒原狼的前方,一道猩红的传送门开启了,天启星的君王达克赛德身着深蓝色的战甲背手飘了出来,他胸口的战甲上永恒的亮着欧米伽符文的猩红光芒,而那顽石般龟裂的黯淡怪脸上,流动着红色幽光的双眸森然冰冷地注视着天父。 在新创世星的新神族更加紧张之际,天启星的科学家狄萨德和达克赛德的长子卡利巴克走了出来,并站在达克赛德的左右两边。 那个极为魁梧高大的卡利巴克昂起满是深蓝色浓密毛发的大脑袋死死盯着奥利安,他忌恨着他那同父异母的弟弟,因为达克赛德不知为何十分看重奥利安,即便奥利安根本不会回到天启星,即便奥利安早已背叛了达克赛德。 奥利安也同样怒视着卡利巴克,他们已经斗了无数次,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兄长暴虐疯狂,根本没有任何道理可讲。 “黑暗精英会并没有全部到场。”“光线”索利斯歪头间和奥利安小声嘀咕道,“我没有看到维曼那个老狐狸,我也没看到螳螂,达克赛德居然没有带着那最强大的战士。” “黑暗精英会”是达克赛德亲自选中的精英中的精英,也都是极度邪恶的疯子。 “我更想知道坎多在哪儿,那个家伙不露面,根本轻松不起来。”斯科特仔细的留意着四周。 坎多是整个宇宙中最强大的格斗大师,他同时又是极其阴险狡诈的刺客,然而,达克赛德同样没有带上他,那几个拥有强大精神控制力量的“黑暗精英会”成员也没有到场。 或许可以说这是达克赛德进行谈判的“诚意”,又或者……这根本就是一个陷阱和威胁。 “这算什么,达克赛德?”天父盯着自己的对立面朗声问道,“我知道你的思想,还有你手下的那些思想都在多元宇宙间计划着什么阴谋,但你们隐藏的很好,我们并没有发现过多的痕迹。如今‘狂猎’正像一场风暴过境般横扫整个造物,这场危机同样掩盖了你们的踪迹,而你,选择此时与我见面,这真的是一场和谈?” 忽然,在新神之上出现了一道强光,强光则裹挟着一张特殊的机械座椅。 “知识之神”密特隆现身了,他在“莫比乌斯椅”上端坐,纯白光芒于双眸内闪动之际,他俯瞰着破碎战场上的一切。 天父微微皱眉,因为他注意到密特隆这一次没有站在新创世星这一边,他也没有保持中立,他站在了天启星的那一边,站在了达克赛德的那一边。 “和谈?你在说什么蠢话,伊扎亚!”达克赛德盯着天父沉声说道,“自从你的儿子斯科特从天启星逃走后,我们之间的和平条约早已被撕毁,那不是我的错,是你们主动放弃了和平。” “你在说谎,父亲!是你的阴谋和对斯科特的残忍虐待造成了这样的结果!”奥利安踏上一步,他攥着拳头间用血红的双眸瞪视着达克赛德吼道,“你从来都不会允许真正的和平出现!是你破坏了一切!我的思想与分身在多元宇宙间已经看到了你的累累罪行!你一定在计划着什么!” “放肆,奥利安!”卡利巴克上前一步怒吼道,“你这个叛徒根本没有说话的资格!父亲!让我撕烂奥利安,将他的头颅带回天启星!” “放肆的是你,卡利巴克!”达克赛德侧目间,双眸喷射出熊熊怒焰,那冰冷的语气仿佛可以令恒星熄灭,“滚到后面去!别让我将你碎尸万段!” 卡利巴克恼怒又恐惧的咬着牙向后褪却,他没有憎恶达克赛德,他一生都在致力于得到父亲的认可,那扭曲的心理令他对奥利安更加忌恨。
“你又找到了什么证据?又看到了什么真相?”达克赛德背着手看向奥利安,“伊扎亚又教会了你的什么?” 奥利安愣了一下,他知道达克赛德在多元宇宙的地球上做着某种实验,他感受的出来那种和生命相反的邪恶存在,天父也发现了这一点,但被派往地球的新神们都没有找到证据,甚至眼看着其中一个宇宙沦为了地狱焦土。 “这不是一场和谈,伊扎亚。”达克赛德高傲的重新看向天父,“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多元宇宙的变化,它濒临毁灭,‘狂猎’不过是一场游戏的余波而已,真正的危机并非如此。我们的源头正在酝酿着一次毁灭,奥丁已经被眼前的胜利果实冲昏了头脑,他无法看见将他攥在手中的黑暗巨手。他注定什么都得不到,因为多元宇宙的毁灭只是一个开始,众神也将陨落,一切造物都会在这次的危机中归于虚无。所以……我发出的是一个邀请。” 天父稍稍抬起头,他知道达克赛德的话中大部分都是真相,但他绝不会信任这个黑暗君主。不过……天父已经听不到“源头”的声音了,起源墙也不再回应他,就好似放弃了他这个先知与牧者。 又好似就在那太虚之中,一切也都在发生改变。 这真的是一场史无前例的毁灭? “他在撒谎。”斯科特忽然走上一步说道,“别答应任何事,父亲,那可是达克赛德!” “你可以不相信我,伊扎亚,源头赋予权柄的天父,所以我找到了密特隆。”达克赛德稍稍露出一丝邪笑,“他最在意造物的安危,因为他不愿让知识彻底湮灭。” “平衡早已被打破,天父。我梦到了数种未来,这是前所未有之事,而这些梦中,我看到了新神的死亡。”密特隆不带一丝感情的说道,“我通过观测希望能找到起始与结局,但命运不再回应我,未来也变得虚幻而没有逻辑,无数可能性都没有办法被解读和计算,而达克赛德所说的那种可能性的概率非常大,但我们还有选择,因为我看到了路西法,还有那个新生的宇宙。” 新创世星的不少新神都惊讶的瞪大双眼。 “我知道那个宇宙。”天父平静地说道。 “什么?为啥你从未说过?”斯科特倒抽一口凉气,他不敢置信的看着父亲的背影。 “因为我不认为路西法会让我们参与进去。”天父解释道,“我们同样有着信仰,我们知道力量源自哪里,我们不会背弃‘源头’,因为阿尔法之光就是‘源头’赋予我和新创世星的希望。” “那么为何我们不去夺走它呢?”达克赛德忽然说道。 所有的新神全都沉默了。 “看看我们的第四世界!”达克赛德张开满是裂痕的石头般的双臂,“它支离破碎!而我一直都致力于统一和完整!我一直都用着我的方式来复兴我们新神一族的荣光!现在就有一个机会摆在我们的面前,路西法想要毁灭我们,毁灭信仰,毁灭众神,毁灭万物!这一次的战争将是生存之战,伊扎亚!我们可以在那崭新的宇宙打造一片乐土,第五世界将在那里诞生!” “我闻到了阴谋的味道。”奥利安咬着牙说道,“拒绝他,天父!然后让我们跟他们打!让我们在这里结束漫长的战争!” “不。”天父忽然说道,就连他自己都非常惊讶。 达克赛德看着天父等待着。 “我们需要新的协议,在击败路西法之前必须签署新的协议。”天父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因为这将不是“源头”的指引,这是他的决断,一次决定新神族未来的决断。 “不!”奥利安愤怒的攥着拳头走向天父,“你疯了吗,天父?” “光线”索利斯惊慌失措的奋力拽住了自己的好友。 “我在试着做出选择,原谅我,奥利安。”天父仿佛在和自己说话,他又像是在对“源头”忏悔。 但木已成舟。 达克赛德咧嘴笑了起来,因为他知道,命运与众生的灵魂在这一刻都站在了最后会战的交叉路口。 生与灭。 前方没有第三条路。 至少他无法看到。 第一百零七章 复仇天使 光明璀璨的苍穹,天堂之光照亮了整片街道。 水晶般的能量屏障也瞬间封死了所有的出路,这里是一个牢笼,一个暗杀的牢笼。那些建筑内还在睡觉的人类则是即将被牵连在内的牺牲品,而天使们根本不在乎。 那些黑衣人不断的接近,他们的嘴上带着防毒面具般的装置,他们的双眼则开始冒出森森红光。 “那是……天使?”蒂姆惊讶地抬起头来,他好奇而又恐惧地盯着那些张开纯白羽翼的圣洁存在,他显然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些不该降落在凡尘之间的存在。 “你们知道我是谁,我也抵达过白银之城的珍珠之门!我见过守卫天堂的天使们,他们不曾为难过我!可现在……又是何意?”陈宇抬头间问道,“为何设下如此陷阱?” “你真的认为这群冷面判官们会在乎你的问题?”康斯坦丁从兜里掏出了一柄黄金匕首,又掏出了一张纹饰着血色符文和法阵的羊皮纸,那是附魔术的一种,借由着某种契约,将魔法的力量附加在武器上以获得强大的效果。 但如今面对的是一群天使,康斯坦丁居然还能沉着的做法,这就说明那玩意儿是黎明之子教授的魔法,某种可以针对天使的亵渎魔法。 忽然,一张巨脸从纯白之光的苍穹之上显现了出来,那就像是大片模糊不定的墨迹将白色浸染,在墨迹之下,苍白的脸庞显露着冰冷无情的怒容,火光自两颗星辰般的眼眸中冒出之余,那屹立于所有天使之上的大天使说话了,“吾乃复仇天使拉贵尔!圣谕不可违!你与路西法走到了一起!地狱恶魔、包括莉莉姆那些可悲的弃儿们都在以你之名散播邪恶与亵渎!如今证据确凿!吾辈必将审判于你!投降吧,凡人!你不过是一介伪神!以可憎的魔法之道愚弄整个宇宙!” 陈宇并未感到害怕,他观察着复仇天使拉贵尔的面容,脑海中则思考着。 拉贵尔在撒谎,或者说他被愚弄和欺骗了。 如果他真的得到了上帝的旨意,那么他得到的消息绝不会是我与路西法站在同一阵线上这个答案。如果他并没有从上帝那里得到准确的消息,那么又是何人告诉了伟大的复仇天使拉贵尔这个谎言?还是说……他本身就是编造谎言的那一个存在? “嘿!别装了!你不可能被这个孙子吓住!”康斯坦丁手中的匕首此时燃烧了起了烈焰,她左右环视着那些咄咄逼人的黑衣人,此时可以注意到他们的面容几乎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无法进行转移,康斯坦丁。那些屏障将路堵死了,我若是移动宇宙,就会将这片区域撕裂。”陈宇平静地说道,“而且我也不想和这些被愚弄的天使们战斗,他们被谎言蛊惑了。” “很好!那我们就抹脖子呗!”康斯坦丁将嘴里的烟头吐到了地上。 “呃……那些是‘圣临十字军’的和平卫士,为啥他们要攻击我们?”蒂姆皱眉间再次有些警惕的打量起陈宇和康斯坦丁来,“你们……不会真的和地狱的恶魔有染吧?当然,我原本根本不相信恶魔会是真的,但既然魔法是真的,那么恶魔应该也是真的,况且现在我还能看到天使……” “闭嘴,蒂姆!”康斯坦丁十分粗鲁的喝道,“他们才是该死的混蛋,小子!现在听我的,瞪着他们,然后攥住这个东西!” 蒂姆看着康斯坦丁掏出来的一支钢笔,他听话的接在了手中,却还是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伊莎贝拉?” “魔杖,小子!一件超凡脱俗的神器!”康斯坦丁认真的说着瞎话,“这是为你准备的礼物!所以,现在想象着一颗巨大的火球,然后对准天空……” 那些黑衣人跑了起来。 陈宇稍微动了动手指,在领带被微风吹拂着飘摆之间,道路两侧崩塌了,水泥马路直接被巨大的力量掀了起来,然后它们化作了微小的砂砾,又从砂砾重构成了厚实的钢铁壁垒,直接隔离了那些克隆人相仿的“圣临十字军”战士。 “停下,伊莎贝拉!”陈宇一边走上几步,一边阻止康斯坦丁教唆蒂姆施法的手段,“你为何不下来真正的面对我,拉贵尔!为何你不敢直接来跟我进行一场推心置腹的对话!你知道我拥有的力量!你知道我与天堂之间的关系!如果上帝真的给了你启示,也绝不是这一个!”
“命令早就改变了!”拉贵尔雷鸣般的吼声间,天使们擎着武器开始向下俯冲,“你的谎言没有任何意义!我们是神圣的战士!我们扞卫着上帝的威严和白银之城的荣光!更何况你是受猎之神!你的死可以为这场席卷整个造物的‘狂猎’画上休止符!” “你知道我可以轻易杀死这些兄弟!”陈宇毫无惧意的仰头继续说道,“你知道这会引发更大的仇恨!你要终止的根本不是‘狂猎’!你在摧毁所有的希望!你在利用白银之城!” “你真的认为可以说服一群木鱼脑袋?”康斯坦丁紧张的看着陈宇弄出来的那些钢铁壁垒开始在高温下融化,而另外的黑衣人则早已飞到了空中,他们的双眼都迸射着红光,就像是……超人那般。 毫无疑问,这些黑衣人似乎正是一群超人。 钢铁壁垒被粉碎融化了,其余的黑衣人无声的冲了上来。 “受死吧,罪人!你的灵魂将在上帝的怒火中被净化!”拉贵尔那巨大的面容上发出胜利般的吼声。 “瞄准他们,蒂姆!你是一个魔法师!”康斯坦丁抬起了攥着火焰长剑的手臂,然后指着蒂姆呼喝道,“相信你自己!想象着你在经历一场伟大的冒险!而那些都是邪恶的敌人!” 蒂姆的眼镜上反射着那些黑衣人从双眼中闪烁的恐怖猩红光芒,他颤抖着抬起手,用那平平无奇的钢笔指向了天空,他相信了康斯坦丁的鬼话,他真的认为手中的钢笔就是一支魔杖,而那支笔真的开始改变,繁复的花纹爬满了金属表面,那笔尖也开始烁烁放光。 “这是一个错误。”陈宇没有任何动作,他仍旧看着上方的拉贵尔,他感受到了深深的恶意和刺骨的冰寒,那并非来自天空中虚假的巨大面容,那是隐藏在那张巨脸之后的某种存在。 三颗陨石般的火球冲天而起,热浪将地面融化,狂风则卷积着地面上的尘土。 蒂姆成功了,他在兴奋之余看着那三颗火球迎上了天使与黑衣人,然后轰然爆炸。 “我们该走了,陈!”康斯坦丁拽住了在灰烬与火雨下长发飘摆的陈宇,她看到了陈宇眼中一丝遗憾之意,“我们还有机会!我们还可以力挽狂澜,对吗?” “是的,伊莎贝拉。”陈宇终于转身走了起来,在他的背后,几个黑衣人冲过了烈焰,他们那西装之下是黑色的超人战衣,他们似乎全都是超人的克隆体。 陈宇搂住了被自己释放的极为猛烈的魔法惊住的蒂姆,然后又捂住了蒂姆的眼睛,引着他跟上康斯坦丁的脚步。 量子魔盒开始在陈宇的眼前转动,他的双眼也迸射出纯白的幽光。 刹那间,所有的屏障全都粉碎了,那些天使则突破了烈焰用手中的利刃和长矛刺向陈宇。 陈宇一直都能做到,但他必须得到一些线索。 现在,不需要演戏了,他已经看清了隐藏在那天堂之光背后的本质。 “但这些依旧是一个错误。”陈宇如此说道。 在他的身后,那些超人般的傀儡一个个粉碎了,那些天使则同样失去了羽翼,并坠落在破碎的街道上。 仇恨的种子仍然被埋下了。 陈宇看到了一丝真相,因为那个复仇天使拉贵尔只是一个虚幻的假象,那是上帝之怒的化身幽灵在操纵这些天使军团,还有“圣临十字军”,是幽灵控制了这个平行现实中的大半个世界,而他现在将天堂的怒火引向了陈宇,他加入了“狂猎”。 但拉贵尔何在?这是否是奥丁的阴谋? 陈宇还无法找到答案,这不是路西法的做法,他开启了这个游戏,剩下的,则都是玩家们自己的选择。 不过,陈宇隐约觉得,在这个宇宙中,他会找到答案,而那个答案或许就和尼克斯·吴谭这个失落的监视者在一起。 第一百零八章 无赖帮与光辉骑士 螺旋城堡内部的空间仿佛无穷无尽,随着穿过一圈又一圈的回旋长廊,在散发着微光的未知液体如溪流般蜿蜒向下的通道上,比利觉得自己像是在原地踏步。 但他和康斯坦丁仍旧来到了螺旋城堡的底部,这里一直被血腥的气味笼罩着,死人的骸骨也浸泡在那些奇怪的液体中,两侧宛若虫子的甲壳般构架的墙壁上则时不时的能看到穿戴着不同时代各式甲胄的干尸,它们嵌入了甲壳中央,如同可怖的守卫般沉睡着。 不知为何,比利甚至觉得它们随时都可能苏醒。 “尽量别去触碰任何东西,小子。”康斯坦丁在比利的身后说道,“邪恶的夕鞑人魔法仍旧笼罩着这里,在特殊的符印下,那些活死人大军才能安静的呆在原地。也别试图踩在水中,那玩意儿是时间之间的屏障,在没有顺利定位的当下,如果你踩空了,可能会被甩进错乱的时空内,基于现在多元宇宙的状态,你可能会直接面对世界末日。” “听上去真刺激!”比利双手拽着书包带小小心翼翼地跨过了一段溪流,他仔细的搜寻着超人遗留下来的蓝色发光点,然后继续前进。 “这里是莱克斯还未曾开发的地带,这里保存着夕鞑人从无数年代中掠夺搜刮来的战利品和俘虏。继续向下的话,就会抵达核心熔炉了,在那里是制造夕鞑人变种的实验室,还有制造武器装备的加工厂,在加工厂的低端就是刑讯室和地牢。”康斯坦丁继续介绍道,“莱克斯同样没有完全控制那里,因为夕鞑人的魔法非常强大,那些来自新神的巫印设下的陷阱、未知的病毒与寄生物都令他望而却步。” “所以我们正进入一处无人的区域?”比利虽然对康斯坦丁所说的这些威胁同样感到恐惧,但他依旧为远离莱克斯而感到一阵轻松。 “不,这里有无赖帮和阿卡姆原本的那些疯子们把守着。莱克斯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让他们活着,这些家伙甚至可以成为探索这些未探索区域的实验品,一旦出现问题,就可以先隔离再回收,并且依靠他们来查清陷阱的解除方法。”康斯坦丁如此答道,“物尽其用,莱克斯是个实用主义者。” 比利难以置信的转头看了一眼康斯坦丁,“怎么听上去,你挺佩服他呢?” “他虽然是个自傲、狂妄、极端的败类,但毋庸置疑的是,他也曾为了人类的发展而努力过。”康斯坦丁点了一支烟后笑道,“他想让人类不再依赖那些超级人类,并还原地球原本的模样,最终找到一条新的道路。” 比利眨了眨眼睛,然后继续沿着超人留下的痕迹向前,“那么魔法呢?这难道不也是某种依赖?” “当然,小子。”康斯坦丁说道,“超能力和魔法全都是捷径,人们总是会看到最后的好处和收益,而忽略了需要付出的代价,而一旦他们出现了,就需要相应的制约。你也好,我也好,都是治疗用的药,当然,我们也可能成为癌症本身。” “如此说来,科技不也是一样?我们发明了核弹,还有更多可以毁灭自己的武器。”比利拐了个弯,他看到了三扇拱形大门矗立在前方开始变得狭窄的通道尽头,这里的地面上也米有了那种诡异的发光液体。 “如果说同样的作死行为,是的,小子。但区别就在于,那是属于我们创造出来的末日,那是我们自己的选择和道路,而且莱克斯认为,人类自己的奋斗下不会带来真正的末日,它只会带来良性的发展与进化,真正的进化,而并非借由超能力和魔法的捷径固步自封下沦落于欲望的漩涡内。”康斯坦丁走上前去,他看着中间那扇大门上仿佛苍白虫类与人类结合后的畸形浮雕,那蠕虫肚腹处的一排蛛网般的巫印闪烁着纯白的亮光。
“那你为何又要对抗他?”比利背着书包同样好奇的观察着大门上那仿佛虫族女王般的浮雕。 “因为混蛋就是混蛋,他根本不在乎人类,他同样只是个自私的杂种,妄图成为引领人类的上帝。而为了所谓的理想,他可以扼杀大部分人类。”康斯坦丁毫不犹豫的走到了中间那扇大门面前,然后伸手按照特定的顺序熄灭了三个巫印,大门很快发出沉闷的轰鸣声。 康斯坦丁转过头来,他叼着烟看向比利,“我很乐意弄死这些道貌岸然的杂碎,我他妈的就是这么叛逆!” “你怎么知道如何打开这扇门?”比利后退了一步,他极不信任的看着康斯坦丁,“你说过,莱克斯都没有完全控制住……” “我就喜欢这种离经叛道的刺激!”康斯坦丁咧嘴笑了,在烟雾缭绕下,大门后方出现了几个人影,“人人都爱约翰·康斯坦丁!我的朋友遍天下!即便是在这种屎一般的鬼地方!” “没人喜欢你,康斯坦丁!”一个穿着白色大衣、带着兜帽和护目镜的男人扛着闪烁着蓝色光芒的特殊枪械站在了门口,在他的身后,一个金发美女穿着好似体操服般的紧身外套于微笑间双手叉腰。 在那女人身后,还有穿着大衣带着绒帽的邋遢男人,穿着绿色紧身衣的短发男人,穿着绿斗篷、攥着笛子的男人。 比利对这些面孔都有一丝熟悉的感觉,但最后那个似乎和这些家伙们格格不入的黑发女子只是低头斜倚在墙边抱着肩膀,那女人穿着似乎很是昂贵的金色甲胄,她的腰间还佩戴着金色剑柄、末端镶嵌着三颗小骷髅头的佩剑。 “你们是……无赖帮!”比利皱眉间说道,“你们和康斯坦丁是一伙的?” 无赖帮原本是中城的恶棍罪犯,为首的那个正是寒冰队长,他们就像康斯坦丁说的那样,如今被扔到了螺旋城堡的危险区域充当守卫和牺牲品。 “生意而已。”那个持枪的男人透过护目镜盯着比利冰冷无情的说道,“而且我们都非常讨厌莱克斯。” “长话短说,各位在这里的努力就快要有回报了,帮着这小子找到我们想要的东西,就能搞死莱克斯。”康斯坦丁奸笑着说道,“甚至还可以弄死天堂和地狱的那帮杂种!” “这下面没什么东西了,那啥都不说还浪费粮食的女人就是最大的发现。”戴着绒帽的回旋镖队长大大咧咧的说道,“我们正想要联络你后,把这娘们儿交给阿曼达!” “魔法……”康斯坦丁越过无赖帮的众人看向那个低着头的女人和身上的甲胄,包括那上面的花纹,“那是亚瑟王时代的卡米洛王朝的飞翼徽记,你是失落的圆桌骑士。” 女人忽然侧目看向康斯坦丁,她第一次抬了下眼皮,原本无神的双眸动了动,却又很快失望的摇了摇头,眼神重新黯淡之余,她低声说道,“你不是梅林……虽然有着梅林的一丝气息,但那就像我身上最后的残影,都消失了……我的记忆……我的兄弟们,还有……我开始遗忘更多了,就像是那些过去都是虚假的。” “在她身上!”比利忽然伸手指向了那个女人,“蓝色的标记!超人的标记!就在她身上!” “什么?”康斯坦丁眯缝起双眼。 无赖帮的人也全都看向那个似乎来自亚瑟王时代的女骑士。 “如果你们说的是这个,我知道源头在哪儿。”那女人重新抬起头来,她的手中攥着一个散发着淡蓝色光晕的小瓶子,“正是它让我醒来。” 第一百零九章 阿曼达·沃勒 哥谭从未这么安静过。 陈宇带着康斯坦丁和蒂姆在摆脱了天使军团追杀后传送到了这座罪恶之城,午夜已过,街道上没有一个人。 从蒂姆的记忆中可以得到的信息显示,这个平行现实中的哥谭早已不是那个鱼龙混杂的黑暗炼狱,帮派几乎全被肃清,阿卡姆疯人院也成为了“圣临十字军”的“金字塔”组织的分部。韦恩集团同样被“圣临十字军”掌控,更名“火之舌”。 教会的成员每晚都会在宵禁后巡逻,而那些仿佛超人克隆体般的和平卫士则一直监控着每一条街道。 陈宇如今所在的罪恶巷似乎得到了重建,但那些简陋的建筑上都有着十字架的标记,通过随意的探查住户的意识,陈宇得知这里已经成为了“金字塔”基金会旗下的福利院,几百个流离失所的人被安置在这里,或者说,“圣临十字军”不允许在哥谭出现乞丐与流浪汉,他们需要营造出一种新秩序的繁荣景象,而私底下,这些被安置于此处的人都被标记上了编码,并且不允许踏出罪恶巷半步。 陈宇同时搜寻到了一个名字,阿曼达·沃勒。她原本是代表美国政府和莱克斯·卢瑟合作组织的超能人类联合研究团的高层,也就是“天眼会”的领袖。但在1979年的秘密战争之后,阿曼达受国会征召解散了“天眼会”,并加入了“圣临十字军”的“火之舌”研究机构。 在这个平行现实中,并没有“自杀小队”,而阿曼达则负责管理哥谭的这些被圈养起来的人类,并在合适的时机下,将这些人类交给“火之舌”充当实验材料。她同时还监视着地狱那边的“永罚军团”,防止恶魔的爪牙们从哥谭掠夺灵魂。 阿曼达就在这里。 陈宇转过头看向东边,他甚至可以探查到阿曼达意识内更深层次的记忆,不过这并不简单,因为某种特殊的力量重重封锁着阿曼达的意识,并且在那里设下了陷阱。 这也就说明阿曼达隐藏着某种不可告人的机密,或许是“圣临十字军”的,或许……是其它的秘密。 陈宇更倾向于后者,因为阿曼达本质上还是听命于美国国会的一个合作者,她不属于教会,“圣临十字军”的机密也不可能告知于她,更不可能让她保留着这些记忆。 布鲁斯·韦恩,迪克·格雷森与杰森·托德之死……坐标……超人之死……人工智能……新生命体…… 陈宇小心翼翼地绕过了一些陷阱找到了一些记忆的残片,他没有继续深入,而是直接抽离了出来,因为再向内走去拼接那些明显被刻意打散的记忆必然会落入陷阱之中,也可能令这些记忆被抹除,甚至令阿曼达死亡。 虽然这个女人罪大恶极,但陈宇也不会就此杀了她,他需要更多线索,而阿曼达曾经和正义联盟、莱克斯·卢瑟都紧密合作过,她应该知道更多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 briadach说过,他看到了莱克斯·卢瑟,那个已经成为了地狱废土世界的莱克斯并未死去,“首席”即便篡夺了曼哈顿博士的那部分力量,莱克斯还是趁机逃脱了,或者说,这似乎是莱克斯计划中的一环,他知道“首席”会杀了他,他利用了“首席”,然后来到这个平行现实,占据了这个同位体的身躯。
1979年。 陈宇开始觉得,这个世界发生的与“圣临十字军”的战争背后有着莱克斯的影子。他甚至摧毁了正义联盟,又潜伏在“圣临十字军”中继续着他的阴谋。 尼克斯·吴谭就在他那里,或许天使军团都在被他利用。 陈宇想到了那个取代了复仇天使拉贵尔的幽灵,那个原本的宿主吉姆·科里根死在了另一个宇宙中,但幽灵是不灭的,他再度找到了一个宿主,那会是谁? 阿曼达·沃勒会是一个不错的突破口。 陈宇转头看向还在好奇的检查手中钢笔的蒂姆。 蒂姆·亨特,《魔法之书》真正的持有者,梅林预言中创造出来的魔源,仙境女王泰坦妮亚的私生子,他被天使军团盯上了,并且设下了一个将我引入这个世界的陷阱,并且点燃了白银之城的天使们对我的仇恨。 奥丁得到了幽灵的支持,也就是说,“狂猎”得到了更高的权限,天使军团也成为了猎手,在如此背景下,众神会认为那是上帝的意志。 如何站队,可想而知。 可是……蒂姆出现在我面前的意义只有这些? 陈宇并不这么认为,目前可以预见的是,蒂姆正站在十字路口,他已经相信了魔法的存在,这是无法回头的,那么他今后的路就会落在正邪之道上。 或许敌手希望蒂姆会站在我的对立面,成为某种意想不到的致命武器。 但若是将蒂姆丢下,更多的变量会出现,而且……选择权不应该在我身上,我已经决定了将可能性归还多元宇宙,我手中的针与线也将串联起所有生命的故事,应该是他们去谱写并补完造物。 “蒂姆,你真的还愿意跟着我们走下去吗?”陈宇忽然问道,“这条路非常危险,你和你父亲的心结刚刚打开,你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去面对……” “但我不能当做视而不见,那些、那些和平卫士,还有天使们都是坏人,对吗?”蒂姆抬起头,“这个世界的很多事或许都是错的!我太明白,但……我想看到真相,我想、我想去改变这些,最主要的……我想成为一个英雄!一个大魔法师!” 蒂姆肩头的猫头鹰悠悠扇动了几下翅膀。 陈宇点了点头,“很好,这是你的选择,我无权干涉,但你要记住,不要相信你的眼睛,蒂姆,这个世界有很多事都不是眼见为实,尤其是我们,我们正走在黑暗之中,前路坎坷,更多的艰难抉择等待着你。” 陈宇走上一步,将手按在蒂姆的胸口,“倾听你的内心,并且仔细思考,魔法不是一切,不要依赖魔法,因为它同样意味着代价。” 蒂姆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那么我们走吧,我找到了一个线索。”陈宇抬头间看向康斯坦丁,“阿曼达·沃勒,她应该是我们的突破口,小心点儿,她是个心狠手辣的冷血怪物。” “我真是一点儿也不吃惊!”康斯坦丁叼着烟笑了,“因为在我的世界里,我见过阿曼达·沃勒那个贱人!哦,既然我们见过了‘超防局’的局长,‘自杀小队’的那群亡命徒应该也会参与进来了!” 第一百一十章 蝙蝠侠:黑与白 “另一个宇宙……”蝙蝠侠看着另一个自己沉声说着。 “所以你是这个二号地球的……我?”一袭黑衣的蝙蝠侠同样好奇的看着另一个自己,紧接着,他又看向神奇女侠。 “他是元宇宙的蝙蝠侠,不过……由于重新融合的缘故,元宇宙也包含了数个平行宇宙的碎片,如今的定义更趋近于……新地球。”猩猩船长斯塔布斯摆弄着手中的一个平板电脑般的装置间说道,“地球-2的蝙蝠侠已经死了,在1979年的那场秘密战争中死去,但我找不到相应的完整刊物,我想我们必须快些找到尼克斯,只有他才能翻阅所有已知刊物,并修复所有的漏洞。” 一身白色战甲的蝙蝠侠看着斯塔布斯问道,“你是谁?尼克斯又是谁?你像是知道多元宇宙的很多秘密。” “他是被创造出来的人工生命,布鲁斯。我想他提及的尼克斯应该是一名监视者,他们是高维度的存在,生活在我们根本无法想象、也无法触及的领域。”神奇女侠神色凝重的看着斯塔布斯,“你的主人在哪儿?” “莱克斯·卢瑟那里,他同样来自新地球!是你们的老乡!”斯塔布斯十分爽快的答道,“他还活着,通过心灵传输占据了地球-2莱克斯的身体。” “天哪……我虽然从未相信过他,但没想到……”神奇女侠恼怒的攥紧了拳头,她和蝙蝠侠曾经的遭遇虽然是“首席”的阴谋,但这些罪恶的根源仍旧在莱克斯身上,是他利用了那股强大的力量,也利用了那些罪犯将新地球推进了万劫不复的境地,最终落入了“初堕者”的手中。 “这些家伙是怎么回事?”跟着斯塔布斯的蝙蝠侠指了指身后的那些依旧还在昏迷的疯子,“你们遭遇了袭击?” “那些家伙应该是小丑的手下,我在打斗中问出了一些实情。”新地球的蝙蝠侠答道,“而且我猜那个小丑同样来自我的世界,由于我的脱逃,他才会……” “小丑?脱逃?”一身黑色战甲的蝙蝠侠诧异地扭头审视着另一个自己,“为什么他还能活着?” 新地球的蝙蝠侠稍稍皱起眉头。 “我的父亲常说,极端的疯狂不是法律和道德能够约束的,而我们所做的早已超越了法律的范畴,既然如此,我们就已经成为了另一种公正与审判。”黑色战甲的蝙蝠侠十分冷静地说道,“我们理应为这个世界做出更好的选择,你知道的,他们无药可救。” “你做了什么,布鲁斯?”白色战甲的蝙蝠侠平静地问道。 “我杀了小丑,唯一的仁慈就是……我没有让他感到痛苦,我也并不享受这个过程。”黑色战甲的蝙蝠侠直视着另一个自己,“我判处了那个疯子死刑,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新地球的蝙蝠侠沉默了。 “你会认为我跨过那一条线便走向了疯狂?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我拥有心理学博士学位,我也曾在阿卡姆疯人院当过义工,我环游世界间在每一处贫民窟住过,我尝试着去理解那些行为动机和个体意识的本源,但有些人是与生俱来的邪恶之徒。”黑色战甲的蝙蝠侠说道,“你无法拯救他们,突变、遗传,抑或是无法逆转的更深层次的个体无意识决定了他如今的自我,他们……坏掉了,布鲁斯,这是法律无法根除的毒瘤,所以才需要我们。相信我,我从未感觉到快乐,毕竟我夺走的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但我也同时知道,我每杀死一个恶徒,就会有很多人的生命因此延长。”
黑与白,两个蝙蝠侠在沉默中对视着。 新地球的蝙蝠侠认为打破法律的约束同样是维护法律和秩序的必要手段,将罪犯交由司法机构才是让哥谭走向正轨的必要途径,才是让哥谭民众重拾信心,去相信正义可以得到伸张,并在自我觉醒中主导新时代,成为哥谭真正的主人。 而极端的暴力则会破坏一切,当媒体将事实歪曲,当以暴制暴成为一个榜样,所谓的快意恩仇将会被扭曲,杀人只需要添上编造的理由就可以成为摆脱法律制裁的“正义”,而当随意伪造证据和借口成为了超脱法律的手段,秩序将不复存在,而哥谭也将愈发黑暗。 但这种改良派的做法同样会滋生出一系列的问题,就像小丑。因为主导着社会的还有资本,还有更多的条条框框,那些谎言定义了现今的秩序,从来就不存在着公正,即便蝙蝠侠致力于提供更多的就业,提供着更多的基础设施建设,但欲望与人性才是一切的根源。 这是无从改变的死结,最终也成为了蝙蝠侠的心病,他的愤怒与懊悔折磨着他,而罪恶巷那一夜的噩梦也永远萦绕在他的心间,他甚至总是看到光与影交错的边界线,他每一次都想要跨越过去,勒死那些罪恶,勒死曾经的自己。 甚至就在不久前的战斗中,蝙蝠侠也想过了弄死那些疯子。 可是……即便如此,那真的意味着重生吗?那会为哥谭、为世界带来崭新的未来吗? 如今,摆在他眼前的是一个不同的自己,似乎并未陷入暴戾与矛盾中的自己,但他……真的改变了哥谭吗?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布鲁斯。”一身黑色战甲的蝙蝠侠说道,“答案是……不,我们的经历不同,我们的选择也不同,但唯一相同的只有我们无法改变任何事情,我们的战斗更像是自己与自己的战斗,我的父亲接受了,他在临死前也接受了母亲的死,他让我接过衣钵,让我继承这份责任,我想……这就足够了,这条路永无尽头,布鲁斯,你知道的。” 神奇女侠将手放在了一身白色战甲的蝙蝠侠肩膀上,她温柔的看着蝙蝠侠那沧桑的侧脸。 “或许你是对的……”新地球的蝙蝠侠沉声说道,“我会做一个了结。” 黑色战甲的蝙蝠侠点了点头,但他没有笑,他只是盯着另一个自己平静地说道,“很好,这次谈话很有必要,我想这会让我们彼此不会有所冲突,因为接下来的行动中,我不会手下留情,一切都是为了多元宇宙的安危!” 新地球的蝙蝠侠听出了言外之意——挡我者死。 第一百一十一章 毒藤女 每一次看到螺旋城堡内的这些彰显着机械与生命的怪诞融合物,康斯坦丁都会感到一阵作呕。 人类进化的终焉,掠食性的蝗虫,自我改造并寄生于祖先历史中的逆子。 如果这就是人类病态的未来,或许扼住自己的脖子,死在自己的屎堆里是最好的结局。 康斯坦丁在无赖帮的引领下走过昏暗的地下通道,两侧霉烂的石墙和一堆难以辨认的肉块儿杂糅在了一起,那些肉块儿甚至是活的,在轻微的颤动下,一些肉瘤和眼珠般的胶质体恶心的不断战栗着,那些照亮着整个通道的微光也正来自这些诡异的造物,它们像是被丢弃在这里,又像是某种充满变态恶趣味的刻意为之。 总而言之,这里没有他妈的一点儿欣欣向荣的样子,这里只是垃圾堆,和这座从某个时间点的历史中掠夺过来并装上引擎的古老城堡一样,都只是不知道滚哪儿去的夕鞑人饕餮盛宴后的历史残渣。 这片区域是安全地带,一些魔法陷阱也在康斯坦丁的帮助下被清理干净了,当然,阿卡姆疯人院的一些白痴们提供了帮助,无赖帮将他们当做了排雷的工具,而他们也终于为保护人类贡献了那么一丢丢的作用。 愿他们在地狱里能过得快乐! 康斯坦丁恶毒的想到,因为这个主意是他告诉寒冰队长的,他很乐意在蝙蝠侠死后,帮他完成未竟的事业。 说到未竟的事业…… 康斯坦丁抬头看了眼走在最前面的贾斯汀娜,这个穿戴着金色甲胄的黑发女人是亚瑟王时代的圆桌骑士,她跟随着兰斯洛特去了他们口口相传的“夏日终末之地”,七名骑士,一人生还,贾斯汀娜说她曾面对夕鞑人的女王,她也拔出了石中剑,但那些记忆都消失了,她遗忘了夕鞑人消失的缘由,她在夕鞑人残破的螺旋城堡内沉睡,直到那瓶子内的蓝色能量液体将她唤醒。 寒冰队长向着地牢内的探索时发现了正迷茫爬出废墟的贾斯汀娜,然后将其带回了营地。 贾斯汀娜却什么都没有说,她像是失去了所有希望,却仍然带着那柄亚瑟王的石中剑。 忽然,几个瘦小的身影从废墟般的断壁残垣后方走了出来。 康斯坦丁皱起眉头。 “你说过这里很危险,为啥会有孩子?”比利诧异的问道。 “他们和我一样,都是被夕鞑人俘虏的不同时代的孩子。”贾斯汀娜开口说道,她木讷的双眼显露出了一丝微光,而那些孩子似乎也很喜欢贾斯汀娜,他们警惕的跑过来,一些躲在了贾斯汀娜的身后,一些则抓住了寒冰队长伦纳德·斯奈特的衣角。 回旋镖队长乔治·哈尼克斯嫌弃却又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他看着靠在他身上的一个小女孩儿,居然没有将其推开。 “他们的脸上……那是、那是某种变异?”比利注意到了一些孩子的脸上有着十分可怖的疤痕,或是金属般鳞片,一些孩子的手也都是畸形的,有的像是爪子,有的覆盖着毛发,有的则在恶心的肉瘤下成为了残疾。
“他们都和这个呆女人一样来自最下面,但我们问不出来什么,他们似乎从出生开始就没说过话,现在也没办法用语言正常交流。”寒冰队长冷冰冰地看着身旁的孩子们说道,“他们……应该也活不了多长时间,已经有三个孩子死去了。” 康斯坦丁眉头紧锁间咬住了烟头,但他知道没办法将这些孩子送到外面,“圣临十字军”和“永罚军团”的势力到处都是,一些医疗机构和福利机构都是天堂和地狱的傀儡,将这些孩子送出去或许会让他们更加生不如死。 “我应该为这些孩子报仇,但我却不知道我的剑该挥向何处。”贾斯汀娜单膝跪地,她温柔的抱住了眼前的两个畸形孩童,“我甚至都开始遗忘了过去的历史,就像……时间本身在不停的消失。” “或许你帮助我们,就是一场复仇。”康斯坦丁捏着烟头说道,“我们同样在拯救地球和整个宇宙,贾斯汀娜,你必须帮我们找到那蓝色能量的源头。” 贾斯汀娜抬起头来,她迷茫的双眼看向康斯坦丁,“下面十分危险,你们无法安然无恙的跟着我走。” “或许……有个办法。”康斯坦丁转头看了一眼比利,“沙赞所在的永恒之岩是一处魔法的自然通道,但本质上,沙赞也是利用永恒之岩当做一个天然的契约和众神之力连接在一起。只要沙赞那个老巫师活着,你和永恒之岩的连接就不会中断,也就是说,你和魔法之间的联系依然还在,只是没有了源头赋予力量的存在。但现在……贾斯汀娜手中的那蓝色能量从某种意义上说与魔法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你想让我使用那种能量?”比利惊讶的瞪大双眼。 “我们没时间犹豫了,既然那股能量连接着你、贾斯汀娜和超人,也只有你们能找到他。”康斯坦丁转向寒冰队长,“毒藤女在哪儿?我需要她帮我一个忙。” “就在下面的花房。”寒冰队长的妹妹“金色滑翔者”丽莎·斯奈特抱着肩膀说道,“你知道她讨厌你,约翰,你曾经为了破坏‘火之舌’的实验室利用小藤藤的植物大军,然后你一把火将它们都点着了。” 康斯坦丁挠了挠头,“我当时没有选择……” “我说过,康斯坦丁的恶臭不许在这下面出现!伦纳德!”毒藤女那极为愤怒冰冷的声音从远处的黑暗中传来。 伴随着悉悉索索的声音,无数藤蔓植物从阴影下的残垣断壁内潮水般涌了出来,这全都是毒藤女在净化实验中培育的变异植物。 紧接着,一个婀娜的绝世美女被绿色植被缠绕的身姿出现了,一头浓密墨绿色长发下,毒藤女帕米拉·莲莉·艾斯利阴沉着脸瞪视着康斯坦丁,“滚蛋,康斯坦丁!否则我现在就拿你当肥料!” 第一百一十二章 藏起来的秘密 十字路口的东侧拐角停着一辆车,两个男人靠在车旁抽着烟。 昏暗的路灯下,还能看到街角建筑的铁门上方钉着十字架标记,“圣临十字军”的人控制着这里,那两个“火之舌”的安保人员也无需隐藏,毕竟他们都是天堂的爪牙。 阿曼达·沃勒就在那栋建筑内,现在只需要不打草惊蛇的进去就好,而这么做甚至都用不上什么魔法。 陈宇整理了下领带,又弄出来了一副眼镜戴上了,紧接着,他走了过去,康斯坦当和蒂姆跟在身后。 那两个安保人员立刻警觉起来,因为现在是宵禁时间,除了“圣临十字军”的人,绝不允许任何人走在街道上。 “我找到了一个特殊的孩子,我需要见阿曼达·沃勒,我们需要提供相应的床铺和食物,这是我们的义务。”陈宇十分平静地继续走向两个安保人员。 “你是谁?我从未见过你!”那个金发男人将手插进了兜里,双眼极其不信任的看着陈宇,他的同伴则盯着康斯坦丁,他的手摆弄着戒指。 “有些事不是你应该过问的,乔治。”陈宇在两个安保人员的面前站定,他淡定地从怀中慢慢抽出了一本黑色封皮的小书,在抽出一半儿时,又将其塞了回去。 金发男人立刻紧张起来,他们不再过问,在互相使了个眼色下,那个金发男人快步走到了街角建筑的门口,掏出钥匙打开了门,“先生,请进。请原谅,阿卡姆那边出了些问题,如今的安保等级都提升了,即便是来自梵蒂冈的高层也需要……呃,不,您没什么问题。” 陈宇略微点头,十分优雅的推了推眼镜,然后领着康斯坦丁和蒂姆走进了黑漆漆的走廊。 “为啥他们那么害怕?”蒂姆回头看着金属门关闭后小声问道。 “圣经也有限量版和普通版,只不过限量版的你有钱也买不到,所以你可以用来显摆你的能耐和地位。”康斯坦丁警惕的看着走廊间说道,“这家伙玩儿的就是这个猫腻。” “就这么简单?”蒂姆挠了挠头。 “信仰带来的权力会让人恐惧,而恐惧会让人麻木。”陈宇左右看着路过的房门,“他们宁愿相信那是真的,也不愿意去赌那是假的。圣临十字军什么都没有带来,他们在极端狂热下已经和地狱无异。” 陈宇忽然停下了脚步,他瞥到了摄像头上闪烁的红点,他也注意到了极其细微的脚步声。 很快的,一个人从前方的阴影中现身。 “丧钟……”陈宇看着那个穿着红与黑紧身甲胄的丧钟,那特殊的金属头盔下,两双冰冷无情的寒眸盯着陈宇,但他没有卸下背后的双刀,也没有去碰腰间的枪械。 “跟我来吧,我想你们要见的是阿曼达·沃勒。”丧钟那富有磁性的浑厚声音在头盔下嗡嗡作响。 “你知道我们要来?”陈宇问道。 “是的,莱克斯·卢瑟告诉我的,他让我一直监视着这里,因为阿曼达·沃勒就是为了这个作用才被安插在罪恶巷的。”丧钟冷冰冰地说道,“而我则会在你现身的那一刻启动这栋楼内的专属陷阱。” “但你没有这么做。”陈宇眨了眨眼睛。 “是的,所以你到底跟不跟我走?我不想解释什么,你之后会知道实情的。”丧钟耐心的等待着。 “我不认识这个家伙,但他必然十分危险,我们真的不用先撤退?”康斯坦丁双手插兜间问道。 丧钟知道莱克斯如今藏匿的地方,而事实上,莱克斯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因为从丧钟的记忆中可以得知,莱克斯同样潜伏在“圣临十字军”的内部,他贡献了不少基因改造的技术,甚至包括克隆超人的技术。
但本质上,莱克斯在利用“圣临十字军”,他用大量的资源修复了夕鞑人的螺旋堡垒,奥利安这个新神甚至都在帮助他,而他……得到了反生命方程式的一部分。 果然如此,那个得到了曼哈顿博士力量的莱克斯·卢瑟没有死,“首席”也没能杀死他,他反而趁机将自己的意识传送到了这个宇宙中潜伏起来。 康斯坦丁和麦泽金所发现的大脑改造手术,就是为了让反生命方程式融入人体,莱克斯借助实验控制所有生命意志,并将其扭转成一个意志,他也正是利用反生命方程式在那个被地狱占领的地球上建立起一个极其强大的精神放大器,从而复制曼哈顿博士的能量,令其提高观测多元宇宙的成功率。 如今,莱克斯抓住了尼克斯·吴谭这个监视者,他还拥有了夕鞑人的螺旋城堡,甚至蛊惑了新神奥利安帮助他…… 莱克斯必定知晓我所拥有的的筹码,他开始摊牌了,他知道阿曼达会告诉我什么,也知道我一定会找上尼克斯·吴谭,他在等着我上钩。 陈宇想了想,然后摇摇头,“我不信任他,但若是我们离开,莱克斯就会杀死阿曼达·沃勒,废掉这颗棋子,这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损失,但对我们来说……可能会失去一些宝贵的线索。” “莱克斯说得对,你是个难缠的敌人。”丧钟转身走了起来,他不再等下去,他已经得到了陈宇的答复。 “基于敌人已经知晓了你的想法,你真的认为阿曼达那里能得到有用的线索?”康斯坦丁看着陈宇迈动脚步后的背影严肃的问道。 “这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不是吗?”陈宇平静的答道,“我需要你的观点,伊莎贝拉,我们必须找到莱克斯所忽略的漏洞。即便是明牌,也可以使诈,这是你教我的。” “我从来没教你什么,但我猜……你说的是另一个我,对吗?”康斯坦丁轻叹一声,“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我可是个老实人!” “很好,那么,就祈祷吧,伊莎贝拉。”陈宇微笑起来,“看看天堂喜不喜欢你。” 很快的,丧钟带着陈宇一行人走上了二楼,然后在一扇红漆木门前站住了,他直接推门而入。 陈宇走进了这间屋子,他立刻注意到了无数监控屏幕闪烁的光芒,紧接着,他看到了无数线路、仪器和支架中央的那颗女人头颅。 母盒改造了这颗头颅,却也移除了其余的器官和身体。 如今,阿曼达·沃勒就像钢骨一般,成为了一个生化机械体。 房门关闭了。 “你钻进了我的记忆里,陈先生。”阿曼达那半张被银白色金属覆盖的脸上,一点红色的微光死死盯着陈宇,“我不太喜欢这样的感觉,而通常,我都会直接弄死这些家伙,这是我的工作。” 丧钟走到了一旁,他拔掉了一些线路,又快速的敲击键盘,在输入指令后,似乎也切断了一部分监控系统与阿曼达之间的联系,最终,阿曼达的脑袋忽然开启,更加细小的零部件拆分并重构,最终,半张脸落在了支架上,而丧钟则走过去将一个特殊的存储器插在了阿曼达侧脸后面的凹槽内。 一阵电光闪烁后,更加粗劣的黯淡金属重新组装起了阿曼达头颅的其它部分,在嘈杂的声音响动中,阿曼达操控着支架令她的头颅抬了起来。 看来有时候秘密藏匿的方法要更加简单。 “现在,我们可以谈一谈了。”阿曼达平静而又沉稳地说道。 第一百一十三章 集体无意识 植物与藤蔓逐渐在康斯坦丁的面前聚集成了数个恐怖的绿色怪物,它们全都在毒藤女的操控下虎视眈眈地俯瞰着康斯坦丁。 这不像是在开玩笑,因为毒藤女的脸色非常难看。 “我挡住了‘火之舌’的攻势!我为如今的局面保留了火种!我还救了你,毒藤女!”康斯坦丁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直视着毒藤女,“万物之绿在凋零,天堂的怒火烧尽了树木议会的成员,我若是不烧掉那些植物,‘火之舌’就会找上你,然后沿着万物之绿的自然通道将你毁灭!届时,地球将失去一切生机,或者,他们会控制你,将你当做傀儡和实验材料!这就是你想要的?” “别跟我废话,康斯坦丁!”毒藤女愤怒的喊道,“你将我囚禁起来,然后塞到了这个鬼地方!你让我远离我的植物王国!我本可以摧毁那些天使,让地球成为自然的……” “别让我笑掉大牙了,老妹儿!我仅仅用了一点儿迷药和催眠术就让你乖乖的跟我走了,灭掉那些天使?”康斯坦丁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你欠我一条命!我让你呆在这里也正是为了不让‘圣临十字军’将万物之绿的力量据为己有!我他妈的是你的恩人!” “知道吗,康斯坦丁?我现在就让我的孩子们感恩戴德的吃了你!”毒藤女攥着拳头走上一步。 寒冰队长却拦住了毒藤女的去路,毒藤女那绿色的双眸盯着寒冰队长间喝道,“让开,伦纳德!要不然我连你一起吃了!” “你可以把我们都吃了,然后呢?你赢不了,而地球会就此灭亡,你愿意接受这样的失败?放弃长久以来的梦想?”寒冰队长平静地看着毒藤女,“我们在一艘可以穿越时空的舰船上,想想看这意味着什么?只要我们能掌控它,我们就能掌控时间的力量,俗话说,时间就是金钱,帕米拉。资源,土地和机会,这一切都取决于我们在这场危机中必须获胜,而我讨厌失败,你呢?” 毒藤女皱眉间陷入了沉默。 一旁的金色滑翔者走了过来,她温柔的拍了拍毒藤女的肩膀,“哈莉还在上面努力哦,你真的想辜负她的一片好意?” “她只是想玩儿刺激的游戏……可恶!好吧!”毒藤女恼火地低吼了一声,然后转身走了起来,“跟我来,你想要做什么,康斯坦丁?” “集体无意识。”康斯坦丁点了一支烟后淡淡的说道。 毒藤女回了下头,她根本不明白康斯坦丁在说什么。 “万物之绿同样属于超物理领域的范畴内,通过万物之绿可以连接所有生命的潜意识,这种方式和梦境很相似,这也就意味着,我们可以在那些生命的潜意识中植入一个微小的念头。”康斯坦丁跟上毒藤女时解释道,“而那个念头无人记得,但它将真实的存在,而人们也会不自觉的提及它,将它当做固有的概念,这就是我想要的集体无意识。” “就像……你会爱上一头肥猪,当你真的看见了一头猪的时候,你就会爱上它?”回旋镖队长咯咯笑着说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或许不会有那么强的执念,不过你终归会相信你对猪有好感,就像是这是个常识。”康斯坦丁一脸坏笑,“而我希望植入的是所有人都相信亚瑟王的圆桌骑士成为了神明,他们将成为天启,成为天堂的战士!”
贾斯汀娜诧异地抬起头来,因为她就是卡美洛的圆桌骑士。 “你……想利用集体无意识创造一个神明?然后让这个小子得到神明赠与的力量?”天气巫师马克·马东挑了挑眉毛,他本身是一个天才科学家,他利用制造的天气魔杖操控天气搞破坏,但同时,他对一些神秘学也有造诣,尤其是秘密战争之后,“你提到了魔法的枢纽永恒之岩,还有那瓶怪异的能量。” “无须成为真正的神明,马克。那种能量要比魔法还纯粹,它足以成为链接剂,而我们只需要创造一个证明。”康斯坦丁解释道,“在精神领域内可以做到,只要这个定义存在,就能产生联系。” “听上去真的有些玄乎,但我不介意试一试。”比利耸耸肩,他知道自己必须重新得到沙赞的力量。 “随你的便吧。”毒藤女依旧恼火地向前走着,他们如今抵达了一个布满藤蔓植物的缺口,毒藤女直接钻了进去,那里面就是一处被变异植物改造过的花园。 而同时,毒藤女的植物也在帮助无赖帮净化并探索更深处的空间。 缺口内的花园几乎都被各种植物覆盖,一些幽香下,浑浊的空气勉强得到了净化,但同时,毒藤女的植物又释放出操控精神的毒气麻痹了一些阿卡姆疯人院的罪犯,他们如今都成为了毒藤女的傀儡和园丁。 随着继续深入,粗壮的根茎植物如同血管般在草丛和青苔间汇流,它们仿佛凝聚到了一起,并逐渐构成了极为古怪的植物聚合体,那就像是一张恐怖的人形怪脸,而且始终闭着眼睛。 那是拥有亚力克·霍兰德记忆的沼泽怪物,但在秘密战争中,他已经死去了,不过康斯坦丁救下了毒藤女,而毒藤女成为了万物之绿最后的化身,她将沼泽怪物遗留下的种子种在了这里,而种子则成长为了这副似乎陷入沉睡的身躯,它也成为了某种特殊的象征和万物之绿的中心。 这是一个奇迹,代表着生生不息的奇迹。 “我梦见过这棵树……”贾斯汀娜忽然走上前来,她迷茫的双眼第一次有了些许神采,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再度看向手中攥住了瓶子和里面的蓝色能量,“是它……当我骑着我的飞马‘先锋’向着夕鞑人的女王发起最后的冲锋时,我看到了……那绿色的光晕,那是、那是夕鞑人飞船内翻涌的绿色液体,那些流经时间之间的河流内涌出了奇怪的植物,是它……是它将这瓶蓝色能量交给的我,它……救了我。” 贾斯汀娜在回忆间不自觉的将手按在了那张植物凝聚缠绕而成的怪脸之上。 “沼泽怪物穿越了时间?甚至抵达了夕鞑人所在的螺旋城堡?”康斯坦丁皱起眉头,“这股能量又为何会将超人联系在一起?” “还记得莱克斯提及的关于蝙蝠侠临死前的密信吗?”寒冰队长突然冷静地说道,“我觉得那里面隐藏着部分真相,但莱克斯也没有得到完整的真相,否则他不会任由现在的情况发生,他会杀了我们全部,一个都不留。” “一个盲点,一个机会。哦,哥们,说穿了,你和我一样,也只是个人类而已啊……”康斯坦丁咬着烟头咧嘴笑了,两点眸子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兴奋光彩。 第一百一十四章 凡人之躯 “哦,天哪!我找不到新的刊物了!”猩猩船长斯塔布斯站在黑暗阴冷的荒凉郊外盯着平板电脑上发光的屏幕惊呼道,“时间!时间出了问题!那些监视者都哪儿去了?太虚出了什么问题?新的刊物应该早就发行了!可是……该死的!我们没有多少机会了!我们得孤注一掷!否则现实会被撕碎,物理法则也全都会彻底失效!” 两个蝙蝠侠和神奇女侠、神奇玛丽站在监视者一族的变形船“穹极号”之下疑惑地看着不住抓狂的斯塔布斯,他们对这个监视者的搭档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感到一知半解。 “能这么做的可都是我们惹不起的主儿!这趟浑水有的受了!”斯塔布斯恼火地的收起了平板电脑,他转向四个超级英雄,然后伸手指向在黑暗中静默矗立的破败韦恩庄园,“你们只有一次机会,伙计们!要是搁在从前,我会说跟着老斯摆烂算了!但你们不会这么做,对吗?” “是你说要找到你的主人尼克斯·吴谭的,我也要找到比利!我不可能放弃我的哥哥!”神奇玛丽紧锁眉头间下定了决心般的攥紧了拳头。 “螺旋城堡很大,戴安娜知道已知区域的大致情况,斯塔布斯则能为我们提供一些技术支持。”一身白色战甲的蝙蝠侠沉声说道,“我们必须兵分两路,一队去引开追兵,一队去搜寻尼克斯和比利的线索。记住,里面最难对付的是那个新神奥利安,他甚至要比超人还强大。闪电侠和丧钟也是不小的威胁,而其他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我去拦住他们。”黑色战甲的蝙蝠侠走上一步,他看向另一个自己的眼神中充满的不信任,他的意思也很明显,他是那个不会犹豫的人,若是必要,他会直接大开杀戒。 新地球的蝙蝠侠沉默了片刻,但神奇女侠却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跟着他去,布鲁斯,你带上玛丽,保护好她。” “嘿!我不需要保护!别把我当成小孩儿,好吗?”神奇玛丽有些不太高兴,她昂起一头棕色卷发的脑袋,稚气未脱的脸上显出气鼓鼓的表情,“比利能做到的,我也能!” “好吧,我道歉,玛丽。”神奇女侠微笑了一下,“但你要知道,接下来必须谨慎小心,无论是比利还是尼克斯,他们都身陷囹吾,生死握在敌人手里。” 神奇玛丽点了点头。 “那么上吧,伙计们!”神奇女侠走上前推开了生锈的栅栏门。 “我会为你们提供所需要的武器和技术支持!”斯塔布斯边走边说道,“记住,时间在归零!边际即将出现!无限不复存在!殊死一战!记住!殊死一战!” …… 莱克斯·卢瑟背着手看着多元宇宙的监视器,这是他从监视者一族那里得到的技术所建造出来的监控设备。 高纬度的神明,超越神明的神明。 莱克斯禁不住嘴角上扬,屏幕上倒影的那张极为奸诈阴险的模糊嘴脸充满了对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不屑一顾的态度。 从监视者一族想要干涉多元宇宙的命运开始,他们就注定了落入罗网。 没有什么是完美的,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莱克斯一直都知道这个道理,他可以引领人类向着永恒进发,但他知道文明的进程绝不会一帆风顺,那些瑕疵却不是阻碍,就像战争,每一次的战争都会带来新生,而那些危机也会带来更多的发展机会和更好的科技进步。 神明不会明白这些,因为他们是不朽的,他们以生命为食,全是一群坐拥着看似无敌的力量,从而变得傲慢自大,目光短浅的家伙。 这就是他们的弱点,他们根本就不了解自己,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将凡人当做镜子另一边的观察者,高高在上毁了他们,而我却看到了一条属于人类的坦途。 至于路西法,这是一个好对手,他的极端偏见并没有令他无视凡人,他反而认真的剖析人类,从灵魂,从思想,从每一次决定和每一次的失败中,路西法找到了可以反抗上帝的一条极为艰难的路,这条路矛盾重重,甚至不可能成功,但他还是走下去,就像飞蛾扑火那样。 不过感谢他,如果没有路西法,也就没有了我们自己的选择。
莱克斯操纵着母盒将多元宇宙的监视器折叠起来,而此时,新神奥利安走进了房间。 “你欺骗了我!莱克斯!你早已找到了我委托寻找的那样东西!”奥利安那银色头盔下的面容满是愤怒,“你还囚禁了尼克斯·吴谭!我认得他!他是监视者一族的成员!他是宇宙秩序的掌控者,你到底在做什么?你难道不是想要去纳音神殿吗?尼克斯会帮你!而你却囚禁了他!” 就像我说的那样,他们看不见全局。 如今,在多元宇宙监视器消失后,摆在莱克斯面前的是一个圆柱形的玻璃容器,里面装的是一副金色的机械装甲。 莱克斯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副由母盒和特殊技术打造出来的原型装甲。 “你都看见了什么,奥利安?作为新神的你真的理解整个多元宇宙吗?”莱克斯平静的说道,“你们是高纬度的存在,你们每一个人都处于特殊的奇点之上,在时间之外,你们伫立在多元宇宙的每一个平面上,你们自适应着每一个宇宙的规则,在我们眼中映射出的倒影皆是你们自己,又是你们的幻影,你们无所不在,但你们却又一叶障目,其本质就在于你们根本没有真正的在乎过我们这群蝼蚁。” “把反生命方程式给我,莱克斯!将尼克斯·吴谭释放!”奥利安攥紧了拳头,他一步步的走向莱克斯,而他也于此时注意到了莱克斯面前的那个机械装甲,“氪石……母盒,还有N金属,你在打造一个强大的武器!够了!莱克斯,我必须将你囚禁……” 莱克斯忽然笑了起来,他慢慢转过身来,那闪动着欲望之火的双眸死死盯着奥利安。莱克斯根本没有一丝恐惧,他直视着那强大的新神,“你或许应该想想,你是如何知晓这些秘密的,奥利安。” 奥利安瞪大双眼,他本能的从腰间卸下了他的新神武器“星具”,那是连新神都不知道的物质打造出来的神器,它的功能甚至超越了母盒。 “星具”开始变形之际,奥利安已经以极快的速度蹿到了莱克斯的面前,他伸手抓住了莱克斯的脖子,然后怒吼道,“你赢不了!” “是吗?”莱克斯奸笑着,他的面容开始碎裂解体。 奥利安知道自己中计了,他令“星具”展开了防御护盾间,迅速后退,他的双眼却看着一层玻璃般的屏障在眼前坍塌,紧接着,穿戴着机械战甲的莱克斯现身了,他抬起右臂,手掌间凝聚着金色的电流。 “你的任务完成了,奥利安。”莱克斯冰冷无情的狞笑着,“现在,你最后的价值就是你的死亡!” 金光瞬间射出,而奥利安则咆哮着迎了上去,“星具”的护盾挡下了莱克斯的攻击,而奥利安再度无所畏惧的冲到了莱克斯的面前,“星具”的两段金色细管变形成了火炮,它们凝聚着奥利安那可以摧毁恒星的力量,然后猛然喷射了出去。 但莱克斯抬起双臂间居然挡住了如此巨大的能量冲击。 “这不可能……”奥利安惊讶地看着只倒退了两步的莱克斯。 “一切皆有可能,这就是生命的意义所在!这就是你所不了解的凡人!”莱克斯在狞笑中,令掌心的铠甲张开,一个枪口钻了出来,瞄准了奥利安的脑袋。 强光与能量迸发之中,奥利安没能看清那个枪口。 “永别了,新神奥利安!这颗子弹将会为你带去终结!”莱克斯的双眼映射着刺目的光辉,“不单单是你的幻影!他将击中你的本体!你的元神!你的自我与因果!” 一颗闪烁着红色幽光的子弹透射过了金色的能量,它贯穿了“星具”的护盾,钻进了奥利安的额头之中。 奥利安惊愕万分的仰头栽倒,“星具”也掉落在了地上。 无数烟尘从奥利安的伤口内冒出,然后是阵阵火光与裂痕。 莱克斯走上两步,被透明玻璃罩保护的脑袋则抬起来看向上方。 “谢谢你,奥利安。”莱克斯奸笑着说道,“你的死证明了凡人也可以弑神!” 第一百一十五章 布莱克尼亚 陈宇看着阿曼达那重组后的脑袋,他很确定,如今在那个存储器内的不单单是一段加密的记忆,那里面还有一部分思想,独立于阿曼达意识之外的思想,或者说,这就像是一种补完,因为陈宇注意到了阿曼达记忆中缺失或是被屏蔽的那一部分正在变得有序和完整。 但陷阱仍然在那里,极为精妙的如同防火墙般的阻挡着外在的入侵。 陈宇开始觉得丧钟和阿曼达如今的举动并不像是莱克斯的设计,似乎有第三方介入其中。 “无须担心,如今大脑内的芯片会循环播放一段改写后的记忆,莱克斯不会注意到的,而这个监控室都在我的掌控中。凡人就是凡人,莱克斯或许很聪明,但他也无法看清棋盘上的所有盲区。”阿曼达的声音变得机械而空洞,她的嘴唇甚至都没有动,声音只是从她的脑袋内部诡异的发出。 “哇哦,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过还好,我在梦里见到过这种奇怪的场景。”蒂姆并不害怕,他在接受了魔法之路后,很快便显露出原本十分大胆的一面,他盯着阿曼达的头颅,并且认真的回忆着梦中的一些经历。 “那是我构架出的虚拟梦境,蒂姆·亨特,我希望你能做好准备,我为你设计了对接觉醒魔法力量的一系列实验,从你三岁时便开始了。”阿曼达那只机械眼珠散发的红色光芒闪烁着,“这些梦境都是有着基准逻辑的虚拟现实,我也在计算你的不同选择对多元宇宙的影响……” “等等!你是说你知道蒂姆是谁,那么你也知道我们会来到这个平行现实?”康斯坦丁紧张起来,她斜眼警惕的看向抱着肩膀的丧钟,“那么,天使军团呢?圣临十字军呢?” “另一个观测者……我想我知道你是谁了,但问题是,你想要什么?灭绝人性?新的进化?”陈宇走上一步,他低头看着阿曼达的头颅,但他真正看得则是真正主导着逻辑思维的那个隐藏起来的家伙。 布莱克尼亚,一个极其强大的外星人工智能,他显然在阿曼达被母盒改造后黑了进去,然后逐渐一点点的将阿曼达意识的控制权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难道这样不对吗?整个多元宇宙都将得到进化,不朽与智慧,这是我即将赋予所有生命的礼物。”布莱克尼亚通过阿曼达的头颅机械的说道,“我甚至可以满足你的愿望,陈先生,我会补完多元宇宙,没有纷争,没有不幸与灾厄,一个崭新的天国将降临人间。” “是的,届时所有人都是你自己!你他妈的会像病毒一样感染所有人类!那不是进化,那就是灭绝,杂种!”康斯坦丁愤怒地骂道,“毁了这个自恋的混蛋,陈!用你的力量夺走我们想要的线索!” 康斯坦丁是对的,布莱克尼亚只会将整个宇宙当做它的收藏和玩物。 “不,我做不到,伊莎贝拉。”陈宇环视了下监控室,又看了眼无动于衷的丧钟,“这不过是它的一部分,它将‘火之舌’的系统当做了它的一个巢穴,但它的本体不在这里。所以……你和莱克斯一样都利用了‘圣临十字军’和天使,幽灵是站在你这边的?” “不,他有着自己的选择,因为他的本质是恶魔,我不过是为他提供了一些建议,并且为他提供了……一个宿主。”布莱克尼亚并没有隐瞒这些秘密,他像是真的敞开心扉,即便他知道陈宇不可能与他合作,即便他经过了缜密的计算。 布莱克尼亚在盘算着什么。 “我以为幽灵的宿主必须得到上帝的认可。”陈宇稍稍皱眉,“啊……一场欺骗,对复仇天使拉贵尔的欺骗,但那仍旧需要上帝之声的审判。你还有一个强大的盟友,一个强大的离谱的盟友,这是你不会告诉我的秘密,那么……那个幽灵的宿主是谁?” “詹姆斯·戈登。”布莱克尼亚空洞地说道,“他在这个平行现实中被小丑杀死。” 一个悲剧,很难想象,失去一个无比坚定的盟友,对这个平行现实中的布鲁斯会造成怎样的打击。 “那么……你和莱克斯都影响了1979年的那场秘密战争,对吗?”陈宇从丧钟的部分记忆中得到了那场和“圣临十字军”的隐秘对抗,地球的卫士们一败涂地,而莱克斯和布莱克尼亚也正是这样像寄生虫般的钻进了巨大的危机之中。
“是的,陈先生。不过我只是暗中提供了韦恩集团终端系统的升级技术,而他们也只是认为那是他们自己的突破,当‘火之舌’系统上线后,真正主导着AI的是我。灯下黑,我想你们有这样的说法,莱克斯也不会发现我的存在,而我继续随着‘圣临十字军’的发展覆盖全球,并秘密打造我的军队。”布莱克尼亚十分诚实的说出了自己的秘密,“我甚至渗透到了莱克斯所在的螺旋城堡内,在他所使用的的母盒中,我也下载了我的一部分,我令其陷入休眠状态,随时等待着被激活。” “你在说你可以随时毁了莱克斯,你为啥没这么做?”康斯坦丁狐疑地问道。 “利益的最大化。”布莱克尼亚直截了当的说道,“我在等待着他找到进入万天仪的中心纳音殿堂的方法,而在我的观测中,这是蝙蝠侠最后一次和超人汇合后交出的最重要的秘密,我不知道蝙蝠侠是如何得到这个重大发现的,但他交给了超人,而超人死在了秘密战争之中,我杀了他,因为那时的我还没有在地球站稳脚跟,我需要时间和缓冲,而在缓冲期内,我也不可能让莱克斯得到那个秘密。” “天哪!超人是我的偶像!你这个混蛋!”蒂姆惊讶地喊道,“我们不能让它继续为所欲为了!先生?难道你要与这个坏蛋合作吗?” 布莱克尼亚透过阿曼达的眼睛盯着陈宇,它像是要理解并计算出陈宇内心中的想法和计划。 “不,我们不会合作,蒂姆。”陈宇摇了摇头,他平静地看着阿曼达的头颅,“那个秘密现在就快要被莱克斯掌握了,这就是你找上我的原因,你或许已经尝试过了去拿到纳音殿堂的坐标,但你失败了,所以,你使用了第二个方案,一直作为备用计划的方案。你利用蒂姆和幽灵将我从第一个世界中引到你的面前来锁定一部分概率,你将秘密和盘托出也是同样的计划,而我一定会救尼克斯·吴谭,我也一定会去得到纳音殿堂的坐标,还有蝙蝠侠遗留的其它秘密。” 布莱克尼亚在将他获胜的概率不断扩大,尼克斯若是觉醒,同样可以带着众人抵达纳音殿堂,蝙蝠侠的秘密中同样可以得到通往纳音殿堂的坐标。 莱克斯所在的螺旋城堡内必定做好了重重防备,能够击败莱克斯的武器却握在布莱克尼亚的手中。它算准了陈宇无法两全其美,它只要得到其中一个好处,它就可以无所顾忌的开赴万天仪的中心去完成他的野心。 那将是一场困难重重的赛跑。 如果是曾经的陈宇,他必然会选择与布莱克尼亚的暂时合作,他不在乎因此会牺牲掉什么,他会将绝对的胜利握在自己的手中。 但现在,陈宇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他转头看向一脸严肃的康斯坦丁和蒂姆,“我们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再见了,布莱克尼亚,我想这都在你的计算之中,对吗?那么……给我尼克斯关押的具体位置,还有关于蝙蝠侠秘密的那些信息。” 丧钟看了布莱克尼亚一眼,他早就准备好了一个圆盘式的装置,现在,他将其丢给了陈宇。 布莱克尼亚没有阻止,却陷入了沉默。因为它看到了陈宇在微笑,它不明白拒绝了这个邀请就会陷入重重困境的陈宇为何还能笑的出来。除了嫉妒,贪婪,仇恨,慧核星的疯狂科学家没有为布莱克尼亚赋予其它的情感,它无从理解,而这样的未知也会令它对自己的计算产生怀疑。 因为基准的逻辑不会变,布莱克尼亚知道陈宇拥有着怎样的力量,在超越它的力量面前,它的疑虑在增长,甚至对引来陈宇的决定也产生了怀疑,这就像是一粒种子,开始生根发芽。 当陈宇、康斯坦丁和蒂姆离开了监控室后,丧钟冷冰冰地说道,“你救了我一命,你给了我一颗新的心脏,还有更多的钱,但我还是要说,你输定了,布莱克尼亚。那小子最后的笑容就是证明。” 第一把一十六章 希望的种子 “现在,都环绕着这棵人面树手拉着手。”康斯坦丁站在了沼泽怪物的种子生长出的这棵奇迹之树的正脸处,他左右看了看,然后伸出手,“别害羞,先生们,女士们,别说你们是什么纯洁的小姑娘儿。” “真的吗,康斯坦丁?手拉手,唱圣歌?”寒冰队长没有上前,他那冷面之上疏无笑意,而且也根本没有合作的意思,“基于那群天使如今的所作所为,他们会回应你?” “一看你就不是虔诚的信徒,伦纳德。圣子会接受所有的赞美和忏悔,这就像是大宗批发,而且耶稣和那群天使也不是一个路子的,所以,你要做的就是清空你的大脑,然后闭上眼睛,你要是练过瑜伽,就能更快的上手了。最后,就感恩戴德的拍马屁,并且不断承认自己的错误,相信我,那个傻x会相信的!”康斯坦丁稍稍抬了下头,然后道歉道,“抱歉,耶稣老兄,我诚信的向您道歉,请求您的原谅。您绝对不是傻x,要比那好多了!你瞧,就是这样,伦纳德!” 一旁的比利翻了个白眼。 “不,康斯坦丁,我不会忏悔。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寒冰队长端着枪转过身,“你们需要一个守卫,我可以帮你这个忙,别再废话,否则我会冻住你的脑袋,然后一拳将其打碎!” 说完后,寒冰队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花园。 “他骨子里是个好人。”康斯坦丁冲着“金色滑翔者”眨了眨眼睛,“可他非要装成一个混蛋。” “闭嘴,康斯坦丁!”“金色滑翔者”极其无奈的握住了康斯坦丁的手。 众人很快环绕着那棵树拉住了手,亚瑟王的圆桌骑士贾斯汀娜则站在了圆环的中心,毒藤女站在贾斯汀娜的身边,覆盖着绿叶藤蔓的纤手则轻轻按在了沼泽怪物那紧闭双眼的左脸之上。 “现在,让我们闭上眼睛,然后全都将注意力击中在贾斯汀娜身上。”康斯坦丁同样闭上了眼睛,“想象着她是一名骑在飞马之上的英勇骑士,是一名超越了天使的勇猛战士,一个神明,一个……” 毒藤女此时双眼忽然上翻,她的意识和万物之绿产生了联系,而她的脚下,无数藤蔓根茎蠕虫般的向着四面八方而去,然后温柔的卷住了众人的脚踝。这些植物继续向上,然后用根须的末端在每一个人的额头画出了圆环般的标志。 那是最基础的符号,那代表着自然,完美与神圣。 贾斯汀娜此时在植物的环绕下也虔诚的单膝跪地,她拔出了亚瑟王的石中剑,然后双手握住三个骷髅装饰的剑柄,剑锋插在了地面上。 “……光辉骑士。真正被赋予了天堂与胜利荣光的光辉骑士,一个常胜的勇士,人类的守护神。”康斯坦丁说完后唱起了圣歌,很快的,众人都勉强跟随着咏唱起来。 毒藤女此时的身体微微发颤,她的精神在超物理领域内正掠过地球上的每一株植物,每一粒花粉和种子……巨大的网络悄无声息的席卷全球,借由着植物与生命之间的联系,渗入到每一个人的潜意识当中,纷乱复杂的思想瞬间令毒藤女感到力不从心,因为她同样也是浩瀚洪流之中的一粒尘沙。 “天哪,这太难了!”毒藤女恼火地喊道。 ……坚持住……帕米拉……世界需要你……需要万物之绿…… 毒藤女在万物之绿那流星闪耀和五彩斑斓的意识融化又再生之中转头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形。 “亚力克?”毒藤女皱起眉头,“我以为你死了?” ……我不是亚力克……专注于眼前……帕米拉……我会支撑着你……去吧……去将胜利带给这个世界……去保护自然与生命…… 仿佛一阵强风,毒藤女的精神开始不断攀升,那些五颜六色的意识如今也开始凝聚成了一个个人头素描般的草图,几十亿人的形象仿佛融合成了一棵巨树,那又是古老的意念与想象所创造出来的纪念碑。 那就是所有人类的潜意识,在借由万物之绿所进入的空明境中,毒藤女看到了无数思想与意识碰撞间产生的火花,这里没有善恶,没有是非,这里和梦境十分相似,却又独立于梦境之外。
神经元的浪潮继续推动裹挟着毒藤女,它们是这里的强权者,它们骐骥着毒藤女将生命与存在带入现实,塑造成形。 “我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毒藤女惊叹道,但她没时间感慨了,她向着那融合成的巨树飞去,她的双手张开,那些纯白的光丝与绿色的植物纠缠在了一起,它们回应着毒藤女一个简单意念的召唤,然后缠绕在了毒藤女的手上。 就在毒藤女准备将康斯坦丁准备好的一个念头栽种到几十亿人类的潜意识之际,她忽然犹豫了。 这是一个机会。 我可以歪曲事实,我可以让这些人类自生自灭。植物王国将会崛起,而天堂和地狱没有了信众,也会离开地球,这里将成为一个纯粹的伊甸园。没有罪恶,没有破坏,没有污染,没有…… ……平衡……帕米拉……人类也是生命的一部分…… “他们是罪魁祸首!他们可以为了文明和一己私欲毁掉一切!”毒藤女转过身来,被绿色藤蔓裹挟的身躯在不停战栗着,而电流则在神经元的海洋中闪烁着火花。 思想与思想的碰撞在此时愈发剧烈。 “人类贪得无厌!当他们掌控了科技后,便会离开地球!他们会一个接一个的殖民宇宙!然后毁掉一个又一个纯粹的植物王国!”毒藤女愤怒的冲着面前那摇曳不定的黑影喊道,“我现在掌握了力量!我可以纠正这样的错误!只有植物才是无罪的!” ……你这么做和人类有何分别……你不能高高在上的去灭绝一整个物种……人类亦有良善…… “哦,是吗?我曾与世无争!我曾在我的小世界和植物相依为伴!但人类却毁了我的伊甸园!他们以我在创造特殊武器为由烧毁了所有的植物!”毒藤女面目变得狰狞起来,“那一夜,我一直都听着植物的哭泣和悲号!我也发誓,我会让人类付出代价!现在,是时候了!” 毒藤女手中的那些藤蔓开始慢慢凝聚起来,她眼中绿色的泪水也逐渐化作疯狂残忍的毒药。 ……这只会给世界带来毁灭……帕米拉……我理解你……我……也没能找到一个准确的答案……但如果你这么做了……敌人就会获胜……万物之绿也会消亡……这不是谎言……你知道的……帕米拉……我不会……欺骗你…… 毒藤女猛然间瞪大双眼,她那绿色的眸子透过摇曳的巨大黑影,她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轮廓,“布鲁斯?真的……是你吗?” ……我从未后悔过……为你挡下那颗子弹……对不起……但这个世界十分复杂……我们需要你的帮助……相信我……万物之绿也是如此…… 毒藤女的精神剧烈晃动间,低下了头,她陷入了极端的矛盾之中,她一直都想要复仇。在哥谭,她被布鲁斯拦下了,但当她心灰意冷并等待着被特工枪杀时,布鲁斯又救下了她。 从那一刻起,毒藤女就爱上了布鲁斯,但她不曾放弃过自己的执念,他不希望人类的破坏继续。 但布鲁斯是对的,万物之绿也发出了警告,生命与灵魂的凋零意味着平衡的打破,一场元素界的大战会就此开启。 “你为何藏在这里?”毒藤女最后问道。 ……为了等待你的到来……为了将胜利的火种交于最后的战士们…… “我会将你带回去,布鲁斯!跟我走!”毒藤女向着那巨大的黑影伸出手。 ……不……我还有未竟之志……就像你一样……这是亚力克最后的意志……我不能辜负了他……我将融入时间的洪流之中……我将为你们开辟出一条道路……现在……去吧……帕米拉……将未来带给世界…… 毒藤女终于转过身来,她咬紧牙关,然后看着手中那去除了毒素的一粒种子。 很快的,那颗蕴藏着崭新信仰的种子被种在了几十亿人类的潜意识之中,极为绚丽的花蕾绽放之际,毒藤女转过身来,她再也没有听到一句话。 那个和万物之绿融为一体的布鲁斯消失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突袭开始 上帝的士兵,人间之神,人类的救世主,地球最后的希望…… 前方的屏幕上倒映着莱克斯·卢瑟那张沉静灰暗的模糊脸庞,他注视着多元宇宙间正在发生的战争与阴谋,他也看到了几只老鼠正想要掀起波澜。 看看你给这个世界带来了什么,超人。每一个地球,每一个世界,我总能看到你的身影,你就像是一个根植于人类意识中那个最轻松的幻想与期待,那就像是麻痹自我的一粒安慰剂。 我们应该创造,我们应该找到属于人类自己的路,然后不断向前,在智慧与信念之下正常的进化。 只有那样,才是属于我们自己的文明,才是属于我们自己的胜利。 而你,你将这一切都毁了!更多的超级人类,更多渴望着成为超级人类的人,还有一场永不完结的变装秀。 病态而麻木,在人性的贪婪和懒惰之下,你将其放大,任其滋生蔓延。 你才是地狱,超人。 这一切都因你而起,在所谓的虚假希望下,生命在坠入深渊。看看这破碎的宇宙吧!我必须先清除掉你的痕迹,才可以再次向前! “你很享受这一切啊,亲爱的莱克斯!”小丑走进了监控室,他一如既往地显露着那恶心的病态笑容。 还有这个疯子。 这都是超人带来的恶果,他根本没有令犯罪停止,他只是展现他凌驾于人类之上的强权,然后任其在这强权下腐烂、崩坏。 “不,我一点儿都不享受。”莱克斯没有回头,但头盔上的屏幕上可以看到身后小丑的一举一动,“蝙蝠侠自投罗网了,两个。完成你的任务,然后,你就可以享受你得到的好处了,小丑先生。” 夸张的鼓掌声响起。 小丑并没有离开,他反而舞蹈般的走上前来,然后在莱克斯的身后将那可怖的苍白面容凑到了头盔的透明防护罩前,“承认吧,莱克斯!你非常享受这一切!你也根本没有拒绝你所否认的这些舶来物!你可以欺骗自己这是暂时的,但你心里清楚,一旦你咬上了那颗苹果,你就不会回到从前!你同样是一个伪君子!哦!不要误会!我喜欢这一点!因为这是疯狂的开始!哈哈……” 小丑挪开了那颗恼人的脑袋,然后转身吹着口哨离开了。 莱克斯此时才转过身来,他注视着银白色的金属大门陷入了沉默。 …… 通往螺旋城堡的通道内,神奇女侠用莱克斯给她的权限解锁了特殊载具的功能。 “莱克斯会注意不到这些?”神奇玛丽疑惑地问道。 “他当然知道,他应该算计到了康斯坦丁不会交出梦境国度内那颗炸弹的后续发展,他希望我们进入螺旋堡垒。”新地球的蝙蝠侠沉声说道,“他有着某种特殊的目的,但我们也没有别的选择。” “我会在前面开路。”神奇女侠背后那刀刃般的纯白羽翼张开了,她飞到了空中,然后用加百列的力量强行启动了通往螺旋堡垒的迷宫通道,她转头看向猩猩船长斯塔布斯,“但我没有迷宫的权限,你可以帮上忙吗,斯塔布斯先生?” “当然!但接下来的发展我就无从得知了!”斯塔布斯摆弄着平板电脑上的虚拟投影,很快的,他抬起头竖起了大拇指,“好了,各位!”
“记住你的承诺,布鲁斯!”一身黑色战甲的蝙蝠侠站在载具上冲着另一个自己冷言道。 “当然。”新地球的蝙蝠侠按下了启动按钮,载具开始升空。 “沙赞!”神奇玛丽忽然喊喝了一声,在金色的雷霆砸落之际,她变得稍微成熟了一些,也穿上了红白相间的战衣。 所有人都看向这名少女。 “呃……反正你们都说了莱克斯知道我们会杀进去。”神奇玛丽装作无辜的眨了眨调皮的大眼睛,然后露齿灿烂一笑,“伙计们,我们走吧!” 神奇玛丽飞了起来,但很快便载落到了地上。她惊呼道,“魔法、魔法在消失!我的力量变弱了!” “你还要继续吗,孩子?”神奇女侠关切的问道。 “届时,我们可能无暇照顾你玛丽。”一身黑衣的蝙蝠侠毫不留情的说道。 神奇玛丽站起身时极为严肃的点了点头,她显然十分了解这位来自同一个平行现实的老乡脾气,“我知道,我不会逞能!我也不会拖后腿!相信我,我可以帮上忙!” “那么来吧。”新地球的蝙蝠侠伸出了手。 神奇玛丽在跳到载具上时,冲着黑色战衣的蝙蝠侠做了个鬼脸。 …… “我履行了承诺!”毒藤女宣布道。 所有人都睁开了眼睛。 “这就……完事了?”金色滑翔者眨了眨眼睛,她没感到任何不适,也没有感到任何变化。 “是的,各位。”康斯坦丁转头看向比利,“去吧,小子,攥住那个瓶子!” 比利点了点头,然后走向同样站起身来的贾斯汀娜,她身上的金色甲胄似乎变得更加明亮了一些,而的表情也坚定了起来。 潜意识中的那颗种子在不知不觉间也在改变着这个被赋予了“光辉骑士”名号的英雄。 贾斯汀娜将那蓝色的小瓶递到了比利的面前,比利抬头看了眼贾斯汀娜,对方点了点头。他这才攥住了那个小瓶子,还有贾斯汀娜的手。 两人紧紧的将那小瓶子和能量攥在手心之内。 “我将赋予你新的力量,比利·巴特森!借由永恒之岩,借由沙赞知名!你将重获魔法的祝福!”贾斯汀娜坚定地说出了愿望,然后她冲着比利说道,“就是现在,比利!” 所有人都警惕的退开了几步。 比利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看着贾斯汀娜和自己的手爆喝一声,“沙赞!” 纯白色的雷霆从上方劈落,那道摧枯拉朽的雷霆不单单击中了比利,也将螺旋城堡的一部分自上而下的贯穿。 剧烈的震颤下,尘土纷纷落下。 忽然,一声战马的嘶鸣声响起,紧接着是一道强光从上方的缺口处照耀下来。 “先锋!”贾斯汀娜十分激动的抬起头,她用手臂挡住了部分尘土,然后惊喜的看到了一匹飞马从耀眼的光芒中俯冲而下。 “我们的战争还未结束,贾斯汀骑士!”飞马“先锋”开口说道,“但我想,这一次,你不会孤军奋战!” “成功了!”一身白色紧身战甲的比利化身为成年人兴奋地站在了还未落尽的尘埃之中。 沙赞的力量回归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氪星黎明(一) 韦恩庄园之外,陈宇看着一道落雷轰击而下。 “这一点儿都不自然。”康斯坦丁叼着烟皱眉间说道。 “敌人就在这座老宅里?看上去有些渗人,就像游乐场里的鬼屋,不过要比那酷多了。”蒂姆攥着康斯坦丁给他的钢笔稍稍有些紧张,但蒂姆没有后退,就像他的母亲过世后,他依旧在孤独中面对他的生活一样,他很坚强,要比看上去的更加坚强,而现在,他有了力量,原本便属于他的力量,“我准备好了!我们上吧!” 陈宇沉默了一下,然后看着蒂姆说道,“不,蒂姆,你没有准备好,还有你,伊莎贝拉,你在外面照看好蒂姆。我一个人去搞定这件事。” “嘿!这和之间说的不一样!”蒂姆惊讶地抗议道,“你说过我会帮上忙!你也说过我已经知晓了魔法,我做出了选择!我并不后悔!我也不会走上歧路!” “没错……我反悔了。”陈宇轻叹一声,“听着,蒂姆,我不能将一个孩子卷入这场危险的战争中,你的路还很长,也会有更多的人教导你,我相信你会成为一个伟大的魔法师,但不是现在。太仓促了,我们必须……” “我受够了等待,陈!我已经做好了准备!”蒂姆恼火起来,他十分骄傲,“我知道魔法是个贱人!我知道每一步的选择都会如履薄冰!虽然我才十三岁,但我可以理解这些话!你说过我很强大,那么就让我帮忙!那个死人头利用了我,但它没错,我的确学到了很多!而且,我们为啥不能反过来利用这一点?我不希望我的人生再出现什么遗憾了!你想要我做出选择,我就在这里!哪也不去!因为我知道,我们如果输了,我的老爹和我的生活都将不复存在!” “他是对的,陈。”康斯坦丁咧嘴一笑,“你说你要串联起整个多元宇宙的生命,他也是其中的一员,虽然傲慢自大,但这个小子将会为你提供一个精彩的故事,不是吗?” “你真的认为如此?”陈宇转向康斯坦丁,“我曾无法理解人性,我曾一意孤行,因为潜意识中,我已经将我自己置于了凡人之上,但现在……我却开始束手束脚,像是某种锁链在拉扯着我不断后退。每一次的选择,我都会犹豫不决,事实上,我不知道我的决定是否正确了。但我必须走下去,这是支撑着我前进的唯一理由,我必须完成这场旅程。” “那又怎样,陈?为什么你认为你要背负起一切?”康斯坦丁耸耸肩,“我们都要面对着那些x蛋的选择和是非!每一个人!没错,我他妈的一直都后悔那一晚没有快点儿回家!或许我的家人就不会死,又或许我会和他们一起被烧死!问题是……我们只有一次机会,你的所谓观测,那些可能性和做出了选择的另一个平行现实和我无关,我的人生只有这一条路!就是这么简单,要么继续向前,要么滚回娘胎!” 陈宇挑了下眉毛,然后歪着头眨了眨眼睛,“哦……很奇怪,我似乎不那么纠结了,谢谢你,伊莎贝拉。” “不客气,我的悲惨过去能让你感到轻松,我他妈的真是谢天谢地!现在,先生们,赶紧干活!”康斯坦丁翻了个白眼,然后走向被什么人已经推开的栅栏门钻了进去,“当然,要是失败了,我们必须得第一时间跑路,留得青山在,这才是最重要的!蒂姆,记住这句话,输赢并不重要,小命最重要!” “我喜欢她!”蒂姆咧嘴笑道。 “我也一样。”陈宇拍了拍蒂姆的肩膀,他在心中真的感激康斯坦丁,他甚至觉得如果没有康斯坦丁的指引和相伴,他无法找到这条艰难的路,他也无法去面对所有的麻烦与选择,他更不能理解人性,甚至站在这里。 三个人穿过了衰败的庭院,然后走进了韦恩老宅那无人的黑暗大厅内。
“有人来过这里。”陈宇环视着四周说道,“就在不久前,而且这里还残留着……” “魔法。”康斯坦丁看着墙角早已不再走动的挂钟说道,“我闻到了魔法的恶臭。” 蒂姆用魔法创造的猫头鹰守卫悠悠此时突然离开了少年的肩膀,它飞进了左前方敞开的大门,消失在了幽暗的长廊内。 “悠悠肯定发现了什么!”蒂姆跑了起来,“快来,伙计们!” 陈宇和康斯坦丁警惕了起来,他们跟随着蒂姆快步走进了长廊,然后转向东侧的楼梯,最后来到了书房之中。 这里的一切都蒙着灰,而墙上和地面上则涂抹着一些极为古老的法阵与多种语言书写的咒语。 “这是某种非常强大的毁灭魔咒的一部分,看!那是通古斯萨满的降神咒语!”康斯坦丁蹲在地上仔细查看着这些法阵和咒语,“卢恩文……阿兰达人所使用的神梯,萨摩耶德的圣树血祭……这是……” “能量汇总。”陈宇沉声说道,“某人在创造巨大的能量通道,而且这些法阵本来是隐形的,用特殊的植物汁液勾勒出来的,现在似乎刚刚显现。” 魔法守卫悠悠此时在书房墙角的座钟上方落了下来,收拢翅膀之际,它叫唤了两声。 “这会是那个将阿曼达·沃勒当成傀儡的人工智能弄的?”康斯坦丁狐疑地看向那口座钟,他还注意到了书房内有一架钢琴。 “不,布莱克尼亚有着更好的武器——‘圣临十字军’。”陈宇说道,“当我们进入螺旋城堡,布莱克尼亚就会告知幽灵关于莱克斯的秘密,并且指引‘圣临十字军’和天使军团攻打螺旋城堡。然后,它会在里面浑水摸鱼,但显然它还有盟友,十分强大的盟友,恐怕复仇天使拉贵尔就是被囚禁在那个盟友的手中,而且,利用天使军团还有其它的目的。比如……” “趁着‘狂猎’和这个宇宙在地球上的战争,他们可以攻打空虚的白银之城?”康斯坦丁不太喜欢自己的猜想,“哦,伙计,这可是太劲爆了!看来‘狂猎’带来的灾难已经愈发疯狂了!” “没错。”陈宇走向了钢琴,他按照布莱克尼亚给他的密码敲击琴键,在几声清脆的乐音后,座钟移开了,露出一个升降梯。 “布鲁斯·韦恩,哈?”康斯坦丁咧嘴笑了,“有空我得去我们世界的那个布鲁斯家里逛一逛!” “真是逊爆了的机关!”蒂姆有些失望的跟着陈宇走进了升降梯,“他知道这一点儿都不防盗吗?悠悠都能找到入口!” “是啊……”康斯坦丁乐呵呵地说道,“所以,一个混蛋将其霸占了。” 升降梯启动了,然后是漫长的下降。 “所以……下面就是战场。”康斯坦丁叼着烟说道。 “没错。”陈宇盯着升降梯上方的指针说道,“不得不打的一仗。” 当升降梯停止下降后,金属门缓缓开启。 无比广阔的空间,整个蝙蝠洞内划分出了好几个层级。监控设备,装备陈列室,和各种尖端武器与战车都林立其中,这里像是一直都被打理的很好,然而陈宇知道,这个平行现实中的蝙蝠侠已经死了。 毫无疑问,莱克斯接管了这里。不过,这一切都是掩人耳目的假象,真正的秘密还在蝙蝠洞的下方,在那里有一条隧道通往极其复杂的时空迷宫。 布莱克尼亚给了陈宇相应的密码和骇入载具的病毒,它的自信和演算能力令它将阳谋进行到底。 “还想要继续前进吗,蒂姆?”陈宇最后问道。 蒂姆看着那广阔的蝙蝠洞笑了,“当然,先生!” 第一百一十九章 氪星黎明(二) 卡拉·佐-艾尔的手已经磨破了,她的腿也麻木,原本可以使她清醒的疼痛也逐渐消褪。 但卡拉知道,为了阿戈城,她必须努力,所有的幸存者都必须努力,他们必须将整个陨石用铅护罩覆盖上,无论是一天、两天、三天……这是一场战斗,关乎着生存的战斗,和宇宙无情法则的战斗。 单调的锤击声不绝于耳,这似乎成了阿戈城所在的这颗陨石上唯一的声音。 如此渺小,无力。 卡拉却不希望声音止息,因为那意味着生命的凋零。 但卡拉终究还是倒下了,锤子掉落在了地上,当金色的发丝挡住了她那黑色的眼眸时,她看到了她的母亲,还有她最喜欢的红与蓝的树叶在窗外飘落。 “要善良……”这是卡拉的母亲最后的遗言。 父亲佐-艾尔什么都没有说,在黄太阳的照耀下,他只是默默的看着自己深爱的妻子在辐射中毒中死去。 黄太阳给予了阿戈城的氪星幸存者短暂的强大力量,但同时却又改变了这颗陨石的结构,将其转化成了致命的氪石,卡拉的母亲是第一个受害者,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陨石的继续漂流,随着黄太阳的消失,更多的氪星人相继中毒。 仿佛命运并不想要给予氪星人继续生存的未来,仿佛冥冥中这一万多氪星幸存者必须死于这场灾厄之中。 哦,不对,或许还剩下了……八千多人。 多么渺小。 卡拉迷离的双眼中闪烁着那红与蓝的落叶,她看着它们旋转,旋转…… …… “你从何处而来,先锋?”贾斯汀娜十分开心的揉着飞马脖颈上纯白的鬃毛间问道,“我们到底遭遇了什么?我只记得我们最后的冲锋,还有蓝色的光芒和那树上的怪脸。” “我不知道,贾斯汀骑士。”飞马“先锋”摇了下脑袋,“我载着你冲进了错乱的时间流,而夕鞑人的火炮击中了你,你就此坠落,而我则在错乱的时间流内不断的搜寻着你的下落。是一道绿光为我指引了出路……” “布鲁斯。”毒藤女忽然神色有些落寞的看着紧闭双目的那棵人面树柔声说道,“我看到了他,他在万物之绿内,他告诉我,他会进入时间流,完成最后的任务。” “布鲁斯还活着?”回旋镖队长惊讶的抬了下眼皮。 毒藤女却没有回答。 “这不关我们的事,那是他的选择。”康斯坦丁点着了一支烟,“我们还有工作要做。” 毒藤女猛然抬起头,她愤怒地瞪视着仿佛冷血无情的康斯坦丁,但她知道,康斯坦丁说的是事实。对于布鲁斯,他们无能为力,而若是犹豫不决,布鲁斯的努力也将白费。 忽然,沉闷的轰鸣声响起。 无赖帮的成员全都下意识的戒备起来。 “莱克斯的人或许发现了你的背叛,康斯坦丁!”金色滑翔者戴好了护目镜,“我们去帮伦纳德!” “shit!我们还要继续帮这个混蛋?”回旋镖队长皱眉间问道,“我们应该溜之大吉!” “你们能去哪儿?上面可是还有‘圣临十字军’和天使军团,你们早就被通缉了。”康斯坦丁奸笑道,“而且,我看得出来,你们也不可能放弃这些被夕鞑人掠来的孩子。” “我不在乎!”回旋镖队长喊道,“他们早晚得死!我他妈的都听不懂他们说的话!又不是我的崽!伙计们,我们最好撤了!我们已经仁至义尽,没必要趟浑水!” “你知道伦纳德不喜欢失败,我们现在还他妈的什么都没捞着呢,白痴!”天气巫师摆弄着手中的“天气魔杖”,“老子也不喜欢输!赶紧去下面找超人去!我们在这里顶着!”
“哦,很好!我们现在成了英雄了?”回旋镖队长骂骂咧咧的看着无赖帮的同伙走出毒藤女的花园,他忽然看到还有一个脸上长着鳞片的男孩儿正抓着他破烂大衣的衣角抬头看着他,回旋镖队长恼火地叹了口气,然后推开了那个男孩儿,大踏步的跟上了自己的同伙,“一帮蠢材、白痴!” “你呢,康斯坦丁?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是时候跑路了,对吗?”毒藤女仍旧没有离开的意思,她绝不会抛弃自己的花园,和这棵与万物之绿建立联系的人面树,她同样做好了殊死一战的准备。 “事实上……想不想来点儿刺激的,毒藤女小姐?”康斯坦丁叼着烟慢慢昂起头,那油滑、残忍、奸诈的笑容令人胆寒,“比利,你和贾斯汀娜女士该出发了!别来打扰我们!” 毒藤女慢慢皱起眉头。 …… 突袭非常轻松。 事实上,蝙蝠侠他们根本没有早遇到像样的抵抗。不过,这或许是神奇女侠的功劳,在她如今远强于之前的力量和速度面前,那些想要阻拦的家伙们人仰马翻。 两个蝙蝠侠却并没有感到一丝轻松,因为他们都知道莱克斯如果能够放任神奇女侠去接触加百列的心脏,那么他或许会猜到神奇女侠夺取大天使力量的这个结果。 没有一个陷阱,没有一次相应的对策,甚至没有将时空迷宫关闭。 或许整座螺旋城堡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 前方出现了两条岔路,所有人都没有多说话,他们分别向着各自的方向继续前进。 “你和尼克斯之间难道没有什么特殊的联系吗?”新地球的蝙蝠侠边走边问道。 “不,你把我俩看成啥了,蝙蝠侠阁下!”斯塔布斯装作恶心的伸了伸舌头,“我只是他在观测时的一个领航员,就像是……漫画中的目录,阁下!但是现在缺少了刊物,我根本找不到任何线索!这里已经是极限了,或者说,新的刊物,未经发布的刊物。” “你在说我们的世界都不过是一本本漫画?”神奇玛丽惊讶地问道。 “你们也在翻阅其它世界的故事,不过,也不是那么简单,总之……这很复杂。”斯塔布斯挠了挠头,“但对监视者来说,却很简单。” “我讨厌被牵着鼻子走。”蝙蝠侠冷哼一声。 “尼克斯也是这么说的,你猜怎么着,他被流放了,而我差一点儿就被擦掉了!”斯塔布斯感慨道,“不过只要我们……” “停下!”蝙蝠侠忽然伸手拦住了斯塔布斯和神秘玛丽,他看着前方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的通道停下了脚步,“斯塔布斯,轰炸这条通道!” 猩猩船长咧开大嘴间摆弄起了变成手表的特殊仪器,两秒钟后,数本漫画在斯塔布斯的面前出现,并翻开了书页,数颗磁暴炸钻了出来,并在通道内炸响。蓝色的电流跳跃蔓延间,阵阵烟尘弥漫开来。 爆炸逐渐止息,四个穿着特殊盔甲的人从两侧的墙壁上钻了出来,然后栽倒在了地上,他们身上都冒着青烟和细微的电流火光。 “你能看到隐身的人?”神奇玛丽惊叹道。 “不,我只是能嗅到危险的味道。”蝙蝠侠并没有上前,他攥紧了拳头,直视着前方,“非常熟悉的味道,令我终生难忘的味道。” 一阵窸窣尖利的恼人笑声忽然响起,紧接着是拍巴掌的声音。 右侧的墙壁上忽然开启了一个不规整的裂缝,小丑从里面钻了出来,他手中摆弄着一根金色权杖,很快面对着蝙蝠侠兴奋地笑道,“我们总是离不开彼此,对吗,蝙蝠侠老兄?” “或许是时候结束这个死循环了,小丑。”蝙蝠侠直视着眼前的疯子,“就是现在,你和我。” 第一百二十章 氪星黎明(三) 当浑浊的水滋润了卡拉的嘴唇时,少女睁开眼睛,她模糊的血色视线中,父亲那张总是冷傲漠然的脸庞晃动着。 “父亲……”卡拉挣扎着坐起来,她的记忆也开始回归,她想到了如今所面对的危机,她必须站起来。 “你必须休息了。”佐-艾尔平静地看着卡拉说道,“你的腿和手都受伤严重。” 锤击声空洞的在卡拉的耳畔一次次的响起。 “不。”卡拉眨了眨眼睛,她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然后在父亲的搀扶下竭力站起来,“我不想再看到同胞死去了,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我们必须完成这个工程,我还能动,父亲,让我继续干活。” 佐-艾尔并没有阻拦,因为他也在超负荷的工作着,卡拉看到了自己父亲那血染的手套,她也看到了父亲眼中遍布的血丝。 “我已经休息过了。”卡拉勉强一笑,然后轻柔的推开了父亲的手,她摇晃着走向地上的锤子,然后她看到了更多人倒在岗位上,卡拉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人还能再次睁开眼睛,她也不知道剩下的人还能坚持多久。 卡拉唯一知道的是,如果他们全都倒下,阿戈城就会灭亡。 “我们会赢,对吗,父亲?”卡拉用僵硬疼痛的手抓住锤子时回眸问道,“我们会活下去的,对吗?” “这不是一场战争,卡拉。”佐-艾尔的长袍衣摆微微晃动着,他的眼中闪烁着一丝悲怆,佐-艾尔看似有些冷漠,但他又非常正直,他从未欺骗过任何人。 是的,他从未欺骗过谁,他是这颗漂流的阿戈城唯一的希望与支柱。 所有人都相信着他。 “我的孩子,是的,我们会赢。”佐-艾尔那高大的身姿伫立在瑰丽却又冰冷无情的星河之下,在卡拉的记忆中,这是她的父亲第一次微笑。 又或者……他曾经这么笑过。 就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就在那棵一直都萦绕于卡拉心间的巨树下,红与蓝的树叶缓慢飘落,佐-艾尔看着襁褓中的女儿。 卡拉笑着将粘在脸上的发丝拨开,她奋力抬起手中的锤子,然后砸下。 一次,又一次。 卡拉相信自己的父亲,她开始憧憬着未来,憧憬着他们会找到一个崭新的家园,重新开始美好的生活。 抬起,落下。 火星飞溅,那就像是一个个渺小的希望种子,它们会生根发芽,它们会长成参天大树。 总有一天,我会再次看到那棵有着红与蓝树叶的巨树。 卡拉坚信着。 …… 陈宇在一处岩壁前站住了,这里接近一处地下水脉,左侧就是黑暗的深渊。 这里并没有人工开凿的痕迹,陈宇在量子态下才能够看到墙壁内的隐藏通道。很显然,如果新神参与到了莱克斯的阴谋之中,那么这里的入口应该就是利用母盒所创造出来的特殊传送门。 不过,这种技术对陈宇来说并不是什么阻碍,他可以直接令岩壁解体,贯通出一条通路。 就在陈宇要这么做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了在废弃的韦恩老宅内锁看到的那些特殊的魔法阵与咒语。 为何要将如此庞大的能量汇总起来?还有那绿色的植物汁液……那更像是隐藏的一条和万物之绿产生某种联系的纽带。
众神在“狂猎”之下被迫站队,选择了奥丁那一边的诸神将收回对凡人的馈赠,斩断和人间的联系。魔法在衰弱,但那些萨满更趋近于和元素间的基础联系,生命、自然,还有死亡……那是更加原始纯粹的能量,就像万物之绿,就像是众生之红。 有人在另辟蹊径,他们在绕过那些或许可能不会奏效的方案,而这种能量汇总又恰好在韦恩庄园内,恰好在通往蝙蝠洞的秘密入口处。 陈宇慢慢抬起头来,他快速的思考着。 “你不会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吧,陈。”康斯坦丁在黑暗深渊下细微的水流声中忽然说道。 “有人瞄准了莱克斯,还有螺旋城堡。”陈宇说道,“这或许可以追溯到1979年在这个世界内发生的秘密战争。莱克斯如何找到夕鞑人的螺旋城堡?难道螺旋城堡一直都在蝙蝠洞内?” “嘿,还记得我所在的地球上,在‘午夜’的指引下去的那个灵薄镇吗?”康斯坦丁转头看向陈宇,“夕鞑人既然当时藏匿在时间的夹缝中,是你杀死了那个老萨满才将他们释放到了多元宇宙之中,那么……那些夕鞑人是怎么入侵的灵薄镇?他们那时应该还被困在时间之间。” “那是一个讯息。”陈宇沉声说道,“温特斯男爵看到了那个讯息,那个刻意让他看到的讯息,然后,他找到了我们。有人在时间流内送出了一个讯息,接下里就是一系列的连锁反应,直至将我们送到了这里。” 为何是蝙蝠洞?为何是韦恩庄园? “你认为这个世界的蝙蝠侠……会使用魔法吗?”康斯坦丁眯缝起双眼。 “巫童柯拉瑞恩在你的世界里找到过一本漫画,那里面讲述了一部分关于这个世界的故事。”陈宇手托下巴间拼合着所有的线索,“沼泽怪物,那些特殊的植物汁液,还有那些萨满教的古老魔法大地魔法……” “万物之绿!”康斯坦丁喷吐着烟雾间咧嘴一笑,“shit!超物理领域,空明境,啊……早该想到的,那也是一条捷径!因为万物之绿连接着造物间的根本!那也是生命起源的一部分!借由万物之绿可以进入时间的河流!” “蝙蝠侠遗留的秘密。”陈宇忽然笑了,“布莱克尼亚和莱克斯都被耍了,蝙蝠侠留下的真正秘密并非监视者的纳音神殿,那只是足够吸引到两个狡诈之辈的骗局!真正的秘密是……” “哦,天哪……这可是不小的工程!”康斯坦丁开心的在光滑的岩石上后退一步,然后环视着黑暗的四周,“不过这可有点儿太损了!” “没错。”陈宇再次看向了康斯坦丁,他的笑容有些神秘。 “为啥你要那么笑?”康斯坦丁稍稍挑了下眉毛。 “没什么。”陈宇也退了一步,“看来我们无须进入通道了,我选择另一条路,更有破坏性的路,相信我,我好久都没有这么做过了。” “蒂姆!我们有活要干了!这事儿没有你还真不行!”康斯坦丁叼着烟笑道。 “是关于魔法的吗?你俩刚才说的,我都没听懂!”蒂姆好奇的推了下眼镜。 “是的,我们要将那个该死的城堡从里面拽出来!或许还有点儿别的什么东西!”康斯坦丁奸笑着说道。 第一百二十一章 氪星黎明(四) 还有五千多人存活。 三周后,整个陨石表层都被铅护罩覆盖。 卡拉没有时间舔舐伤口,也没有时间去庆祝这场不算胜利的胜利。 因为一万三千多人等待着被埋葬。 卡拉成为了掘墓人。 阿戈城继续漂流,而卡拉不愿再去面对任何人,因为她不想和任何人建立难以割舍的情感,她不想在别离时痛苦难耐,她将自己锁在了房间内,她在读书与沉默中度过每一天。 只有在短暂的梦中,卡拉才能看到夏日午后的那棵巨树,还有不断飘落的红与蓝的落叶。 …… 地下道内全都是绿色的未知液体,和各种生物的遗骨。 比利偶尔抬头间还能听到上方传来的阵阵闷响。他不知道康斯坦丁他们怎么样了,他内心十分焦急,但他知道,他如今的任务非常重要,他必须找到超人。 不知为何,比利觉得即便自己的力量回来了,超人也将是改变目前状况的重要力量。 比利极为坚信这一点。 贾斯汀娜和飞马“前锋”在前方引路,贾斯汀娜十分沉默寡言,但她的责任心极强。比利看得出来,这个女骑士同样想要拯救这个世界,即便卡美洛已经灭亡,即便她的时代早已落幕,她是唯一的幸存者。 “为什么‘先锋’要称呼你为贾斯汀骑士?”比利在沉默中忍不住开口问道。 贾斯汀娜回了下头,黑发掠过瘦削苍白的侧脸时,她又扭回了头,而比利直到此时才惊讶的发现,贾斯汀娜非常年轻,那张脸还十分稚嫩,或许比自己大不了几岁。 “在我们那个时代,女人不能成为骑士。”贾斯汀娜淡淡地说道,“但我得到了神谕,我必将成为守卫卡美洛的战士。于是我穿上了男人的衣服,我和男人一起训练,我通过了测试和选拔,得到了我的盔甲和称号,还有‘先锋’,我的挚友。” “哇哦,我有个妹妹,她叫玛丽,她和我一样都得到了沙赞的力量。”比利微笑着说道,“我从未想过这些,她有时比我要强的多,呃……或许要靠谱的多!” “我也没考虑过这些。”贾斯汀娜说道,“兰斯洛特一直都知道,圆桌骑士都知道,直到他们战死在残败的王城之下。我们都是为了卡美洛的荣耀,为了每一个子民而战,我们没有性别,我们只是战士。” 比利点点头,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我也想保卫我的世界,那里有我的家人和朋友。我不希望宇宙毁灭,我也不能让永恒之岩被击碎。” “那就拔出你的剑吧,比利!”贾斯汀娜忽然拔出了腰间佩戴的石中剑,她在绿水的边缘全神戒备,而飞马“先锋”也在破碎的地面上蹭着蹄子。 比利听到了仿佛潮水涌动的声音,他瞪大双眼,然后发觉到在那翻涌的潮水声音之中还有着某种嗡鸣作响的尖锐声音。 就像是昆虫舞动翅膀的声响。 “夕鞑人!”贾斯汀娜怒喝一声,她没有慌张,也没有愤怒,她反而咧嘴笑了起来,那笑容有些疯狂,因为她觉得自己复仇的机会到了。 “时间之间!”飞马“先锋”嘶鸣了几声,“他们从时间之间而来!某种力量贯通了时空间的通道!时间!一切和时间相关!”
那虫巢般的墙壁瞬间碎裂了,黑暗的影子污油般涌了出来,在那漆黑的污渍之下,无数白光闪闪发亮。 那是夕鞑人,还有更多恐怖畸形的苍白怪物,它们像是改造了夕鞑虫人,那种粗劣融合的形态就像是随意涂鸦的产物。 “那都是些什么玩意儿?”比利惊恐地喊道。 “迎敌,比利!拿出你的武器!”贾斯汀娜怒吼了一声后,毫不退缩的冲了上去,她卸下了背后的金色盾牌,飞马“先锋”紧随其后,石中剑散发出金色的光芒,“卡美洛永不言败!即便王朝已殁!即便黄昏已至!血战到底!直至最后一人!” “我没有武器!”比利攥紧了拳头,他胸前的雷霆标记散发出更加光彩夺目的金色光芒,他的眼中冒出电光,“我就是武器!” 墙壁继续蜡油般融化,无数蠕动凝结到一起的苍白脑袋张着喷吐出黑色污渍的大嘴,那些同样被黑暗填满的眼睛则盯着眼前的猎物。 螺旋城堡像是终于活了过来。 贾斯汀娜挥舞着石中剑,那传说中的神剑将污浊斩断,也将那扭曲畸形的夕鞑虫人切成碎片。她毫无惧意的继续向前,金色盾牌顶住了黑色潮水汹涌的撞击,而飞马“先锋”则张开纯白的羽翼在贾斯汀娜的头顶上方不断用铁蹄踹碎那些脆弱不堪的夕鞑人和散发着幽光、不可名状的苍白怪物。 但更多的怪物涌来,墙壁上凝聚的那些头颅也逐渐汇聚成了巨型蠕虫般的恶心怪物,它们翻转着臃肿的身体,在无数刺耳的尖叫声和黑色污浊雨水下,它们咬向了贾斯汀娜和“先锋”。 一道金色电光急速掠过,在一声闷响中,一个怪物被拦腰炸断,喷涌的污浊瓢泼而下,比利则在斗篷飘扬下,再度举拳轰向了另一个怪物。 贾斯汀娜抬头间笑了,她以灵活的步伐穿梭于夕鞑虫群之间,石中剑被舞动如风,前所未有的澎湃力量在她的体内不断涌现,还有她的激情,她的荣誉和她的信仰,她在无赖帮的照顾下看到了这个时代同样遭受着创伤,她看到希望在凋零,信仰在极端的强权下变得扭曲。 那些畸形的孩子们死去的时候,贾斯汀娜也在。 “或许……卡美洛并未消亡!”贾斯汀娜飞身而上,骑在了“先锋”的背上,卡美洛最年轻也是最后的骑士看着比利那金色与白色交织的迅捷身影,她的双眼恢复了全部的神采,“吾辈还在!吾辈将除暴安良!匡扶正义!卡美洛的意志长存!” 石中剑如一道霞光劈碎了半面墙壁,贾斯汀娜拍了拍“先锋”的脖子,然后冲着比利喊道,“从这里开一条路,比利!我们得走捷径!先找到超人!然后除尽一切妖佞!” 比利闻声转过身来,他骄傲的昂起脑袋,然后在笑声中化作一道电光砸进了墙壁,并将更多的怪物碾碎炸散。 “我们走,先锋!”贾斯汀娜俯身在马背上喊道。 “你变了!”飞马“先锋”欢快的嘶鸣道,“你终于变得自信了!兰斯洛特会为你感到骄傲!” “我知道,老伙计!”贾斯汀娜微笑起来,有一些雀斑的年轻脸庞上洋溢着久违的坚定之意,“我知道!卡美洛长存!” 第一百二十二章 氪星黎明(五) 卡拉睁开了双眼。 她抹了下眼角,发现了还未干涸的泪水。 啊……原来我还有哭泣的能力,我的眼泪还没有流干,而我的心还没有彻底死去。 卡拉转向远处的落地窗外,她看到了紫色的天幕之上正在熊熊燃烧,宇宙永不停息,它似乎将怒火全部撒在了阿戈城这片无法逃离毁灭审判的绝望之地。 佐-艾尔的保护罩无法挡住这股力量,随着时间的推移,宇宙间的风暴总会令保护罩变得薄弱。卡拉知道,终有一天,保护罩会被击碎,当流星与火焰坠落时,那些铅板就会被粉碎,而辐射将会卷土重来,带走剩余的生命。 卡拉不再祈祷了,她现在想的最多的就是过去。和母亲在一起的时光,在学校念书的时光,在明媚阳光的午后于草坪上奔跑的时光。卡拉在脑海中一次次的循环着这些美好的记忆,她就像是在玩儿年幼时的一场游戏,她还记得当时自己的父亲和乔-艾尔叔叔在激烈的争辩学术问题,她则趴在堂弟卡-艾尔的襁褓旁捏着那肥嘟嘟的小脸。 卡拉开始倒计时。 她幻想着自己能够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乐土,她希望自己不要长大,她希望将一切美好的记忆都封存在绿色的草地之上,环绕着那棵有着红与蓝树叶的巨树。 卡拉相信魔法,她想象着自己会使用那奇特的魔法,去抽离时间,去重塑时间,将其装填进一颗水晶球内,那里面便是永恒。 卡拉倒数到“三”时,记忆破灭了,氪星毁灭时的惨状从裂缝中钻入,鲜血与死亡逐渐替代了一切美好,卡拉看到了一个男人被碎裂的钢条切开了肚子,他在哀求着卡拉帮他将肠子塞回去;她看到了一个女人抱着孩子跑出了房子,却在大地裂开时坠落深渊;她看到邻居家被烈火焚尽,她看到飞船与车辆从空中如流星歪斜着扎进地底涌出的恐怖熔岩…… 卡拉捂住了脸,她欺骗不了自己,她想要一直做一个天真的小女孩儿,但他她不可能永远如此。 “卡拉……”一只大手落在了卡拉的肩膀上,父亲佐-艾尔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漠然沉稳。 “我们都会死在这里,对吗?”卡拉茫然的颤声问道。 “不。”佐-艾尔不假思索的答道。 “这是一个谎言!”卡拉抬起头来,她看着父亲的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庞,她不知道父亲为何总是那么镇静自若,明明氪星毁灭了,明明整个星球都被撕裂了,而阿戈城不过是一小块儿苟延残喘的碎片。 明明所有人都知道那个必然的凄惨结果。 “不是所有人。”佐-艾尔平静地看着卡拉,看着自己的女儿,“我用剩余的铅材料打造了一艘火箭,还记得你那可笑的叔叔提及的火箭计划吗?但现在,我们只够一人乘坐,我设定了火箭的系统,它会找到百万光年外的一处适宜居住的星球……” “这是什么意思,父亲?”卡拉盯着佐-艾尔,她其实知道父亲所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们、我们所有人都能……” 佐-艾尔沉默的看了卡拉一眼,然后摇了摇头,“那不可能,卡拉。它只能带走一人,那就是你,女儿。” “不。”卡拉不停的摇着头,“妈妈在这里,你也在这里,我不会撇下你们……” “人终有一死,卡拉。”佐-艾尔抚摸着卡拉的金色卷发,他的眼中映射着女儿的脸庞,“阿戈城会毁灭,我也会死去,所有人都会死去,但你会活下来。” “所以我才不要离开!为什么是我?”卡拉哭喊着。
“因为你是我的女儿,我的小姑娘。”佐-艾尔笑了,而卡拉终于发现,他的父亲苍老了许多,她也终于知道,她的父亲藏起了多少痛苦,为了支撑这座城市,为了在绝望中给阿戈城带来希望,他背负了多少压力。 “我不再是一个孩子了,父亲。”卡拉握住了佐-艾尔那本不该满是疤痕的手掌,“我见证了太多死亡,我不可能是一个孩子了。” “明天终究会到来,是的,它并不遥远,你会经历更多,看到更多,你会成为一个女人,你会拥有自己的家庭与孩子。”佐-艾尔温柔的看着卡拉,“回首以往,你或许会记起你的母亲和我,你或许会记得氪星这个故乡,你会记得这些伤痛,这些恐怖的经历。但你也会记起那些美好的瞬间,我想要说的是,卡拉,无论你在哪里,无论你去了何处,经历了多少苦难,你永远……永远都是我的小姑娘。” 卡拉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压抑许久的情绪如洪水决堤般的翻涌着,她扑进了父亲的怀中,失声痛哭。 “十四岁很快就会过去。”佐-艾尔将下巴贴在卡拉的头发上,他柔声说道,“黎明终将到来。你会拥有未来,属于你的未来。” …… 陈宇在量子档案馆内测算着,他食言了,他本不该干涉宇宙运行的轨迹,但康斯坦丁之前的一番话令他找到了一个必须这么做的理由。 时间正在消失,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 被扭曲重塑的夕鞑人成了啃噬时间的蝗虫,它们挤压着时空,这是比“狂猎”还要可怕的威胁,而新的天血层如今也形同虚设,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正在抽取那里蕴藏的能量,虚无将被释放。 不再有比喻,这就是一场和时间的赛跑。 这不是自大,这不是冷血无情的操纵,这是一次反抗。 陈宇寻找着他所需要的角度,计算着折叠时空的每一步,这是一道谜题,或者说,这是一个残局。 这个宇宙的蝙蝠侠留下的残局。 而陈宇要做的就是完成这个残局,在敌人发现前,将螺旋城堡拉入如今的时空,这会让本应在多元宇宙内消失的未来重新回归,也会让过去暂时停留。 螺旋城堡将与奇点重叠,它将成为一个不再受命运掌控的未知存在,过去与未来都将在它之外循环往复。 陈宇认为从螺旋城堡内甚至可以开启一扇大门,但开启那扇门的钥匙并不在自己手中。 计算已毕。 陈宇暂时回到了正常的时空之中,他看向康斯坦丁,然后点了点头,“开始吧,伊莎贝拉,用魔法创造一次强大的能量汇流,然后将其引爆。” 陈宇又看向蒂姆,“你是魔源,蒂姆,一个可以绕过众神,直接与魔法的本质相连的自然通道。你将是引爆这次能量汇流的操控者,这一次,无须小心翼翼,将你所有的力量尽情释放。” “哇哦!就像、就像原子弹爆炸那样?”蒂姆兴奋而又狐疑地问道。 “要更加强大,将它当做再现创世纪的一次实验吧,蒂姆。”陈宇微笑着说道,“但这一次实验不容失败。” “遵命,先生!”蒂姆夸张的敬了个礼。 陈宇身上的量子皮肤再次散发出幽蓝色的光芒。 是的,或许钥匙暂时不在我的手中。 陈宇重新回到了量子档案馆,他看着标记好的无数时空伸出双手。 但我会让它成为我的钥匙。 第一百二十三章 氪星黎明(六) 火雨铺天盖地的洒下。 那个可怕的预言实现了。 阿戈城地表上被牢牢钉住的铅板被粗暴的轰碎,辐射再度回归。 卡拉走出了房间,她重新走向病患,她尽可能的为同胞们在痛苦与折磨中带去一丝微不足道的安慰。 卡拉不再哭泣,她记住每一个凋零的生命,她记住所有的名字,她再一次的成为了掘墓人,将自己的同胞埋葬。她开始背负起一切,死人,活人,世界,星球……所有的记忆都在她的脑海中回旋,那是一场新的游戏,而卡拉不再数数,这是她对氪星的哀悼,永恒的哀悼。 还有希望。 一个月后,佐-艾尔建造好了那艘火箭,各种配给仅够一人使用,当人工智能启动时,卡拉躺进了火箭之中,她将自己的长发剪短,就像她母亲生前那样,而她那双泛着波澜的清澈眼眸不舍的看着她的父亲。 佐-艾尔背手立于火箭的旁边,他清冷的眼眸依次扫过点火装置、引擎和每一寸火箭表面覆盖的铅板,最后,和他女儿的视线交汇在了一起。 “那么……祝你好运。”佐-艾尔仍旧是那副冷漠的面容,他俯下身,在卡拉的额头印下一吻,然后轻声说道,“记住你母亲的话,要善良,卡拉。” “好的,父亲。”卡拉空洞的眼神看着上方无尽的虚空,她的心中仍旧充满了对未知、对未来的迷茫与恐惧,还有深深的歉疚。 我真的可以成为那个幸存者吗?这是否是一种自私? 佐-艾尔慢慢直起身子,他想了想,然后说道,“生命不只是一个过程,卡拉。我曾听过一些艺术家提过这样的观点,我们所有的经历都像一个个音符,它们并不会消失,它们会被记录下来,那些故事,好的,坏的,就像氪星。辉煌,荣耀,暴力,繁荣,却又留存着良善与希望,它们都不会随风而逝,它们会永远存在,它们会交织在一起,构成宏大的交响乐,而我们知道,我们感知一切的根本就是震动。所以,卡拉,仰望星空吧,去聆听,那不是负担。你的故乡,还有我们都会永远的陪着你,我们就在震动之中,我们就在浩瀚的宇宙之中。” 卡拉点了点头。 火箭的舱盖开始慢慢向上伸展而出,卡拉透过模糊的玻璃罩,看着父亲的身影。 天穹之上,破碎的保护罩仿佛将虚空切成了碎片,纷乱的色彩下,卡拉似乎觉得父亲的身影与上方的钢铁支架、还有那些色彩融为一体。 一道强光洒下。 卡拉睁大双眼,她仿佛再次看到了那个惬意的午后,她看到了那棵巨树。 红与蓝的落叶正在飘扬,它们不会被埋入尘埃,他们也不会随风而逝。 它们就在这里。 它们就是我的一切。 我没有背负着它们,它们正在托起我的未来,还有明日的希望。 …… 螺旋城堡在震动。 莱克斯抬了下眼皮,然后再次盯着眼前的那一个个屏幕,他慢慢咧嘴笑了起来,“时间真的开始消失了,他是对的……” ……我一直都是对的……莱克斯·卢瑟…… 莱克斯猛然转身,他看到新神奥利安那仍旧冒着丝丝缕缕青烟的尸体之上出现了一道漆黑的模糊倒影,猩红的眸子如同恐怖的地狱怒焰般升腾着。
……我给了你趁机偷袭欧阿星的机会……我给了你挖掘那颗子弹的机会……我甚至让你亲手杀死了我的不孝子……你证明了自己……莱克斯……别让我失望……我想要的也不是这个破碎的多元宇宙……将最终的成果交给我……我会给你一席之地…… 黑影消失了。 莱克斯脸上的笑容也同样消失了。 …… “你想要……做什么?”毒藤女瞪视着康斯坦丁,“引爆沼泽怪物留下的这棵树?” “不,毒藤女。”康斯坦丁叼着烟笑道,“是引爆整个螺旋城堡。” “你他妈的绝对疯了!”毒藤女在愈发猛烈的震颤和爆炸声中愤怒的吼道,“我就知道我应该杀了你!或许现在也不迟!” 毒藤女抬起了双臂,整个花园中的绿色植物开始迅速聚拢融合,最终成为了数个可怖的绿色怪物,它们毫不犹豫的扑向了康斯坦丁,而康斯坦丁却混不在意的站在原地。 植物瓦解了。 毒藤女惊讶地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紧接着,她感到了一阵眩晕,然后跪在了地上。 康斯坦丁低头看着毒藤女,“对不起,这不是一次协商,毒藤女,我们无法再继续等待下去了。你做不了的决定,我来做,你干不了的事,我来干。” “你做了什么,康斯坦丁!”毒藤女的脑袋愈发混乱,她无法集中精神去思考。 “就像上次一样,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只是在倒弄这些小把戏。”康斯坦丁从兜里掏出了一个针管,他在毒藤女的精神在万物之绿内遨游时悄悄扎进了连在毒藤女身上的一株滕蔓上,那是某种魔药,来自“圣临十字军”精神控制实验的产物,泽德将其交给了康斯坦丁,“而你再一次的上当了。” “你会毁了这个世界!你会毁了所有生命……”毒藤女瘫软在了地上,那绿色的眸子迷离间竭力盯着康斯坦丁,“别这么做……康斯坦丁,求你……你会……” “我必须这么做。”康斯坦丁走到毒藤女的身边后慢慢蹲下,他的脸上没有了一丝笑意,他看着毒藤女那逐渐空洞的双眼,“我在1979年发过誓,我必须让那群杂种付出代价!我也对布鲁斯承诺过,我必须接下这x蛋的脏活!憎恨我吧,帕米拉,这是你应得的。” 康斯坦丁说完后掏出了一柄小刀和一张绘制着圆环和五芒星法阵的卡牌,中心的名字是拉丁文书写的“泽德”与“圣女”,两种对位下,相当于对灵体的召唤。 这就是康斯坦丁与泽德精神连接的“拉门”,一种类似于“星符”的召灵仪式工具。 康斯坦丁划开了手掌,然后用自己的血滴落在五芒星法阵上,他专注的看着那张“拉门”,在血液从泽德的名字上流淌而过时,他闭上双眼间说道,“泽德,通知map他们,我们要开始了,我终于知道我遗忘了什么,我又设计了什么,我的记忆在此处被归还,我知道了当初欺骗布鲁斯的真相。” “是我让他赴死的,我给了他沼泽怪物的那颗种子。”康斯坦丁睁开眼睛间痛苦的说道,“我就是个王八蛋!” 第一百二十四章 氪星黎明(七) 火箭如同彗星般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尾巴,那就像是卡拉与阿戈城所有生命间最后的纽带,那又像脐带,卡拉正在失去它,她不再需要它们,她只有剪去它们,才能迎来新生,才能茁壮成长,才能成为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大人。 垂死的宇宙在爆炸,干涸的银河洒下最后的万千光华,但它们又最终落入下方仿佛正从紫色的虚空内部涌现出来的黑暗裂隙之内。 幽影与螺旋状的孔洞不断的以切割出的平面状态出现,仿佛破碎的宇宙之间存在的某种可怕意志正将它们撕开、折叠并重塑,这就像一场诡异的折纸游戏,无数种色彩在黑暗的切片附近构成了无限延展的彩带,也将宇宙成功降维,甚至利用那些残骸继续拼接拓展,直至无限。 火箭就这么如同一道细线般从无数平面中间的光影夹缝中穿过,它如此渺小,如此无助,它只能随波逐流,并且根本无法在抽离了时间与空间的无限虚空中去往本应抵达的百万光年之外,距离不再重要,因为这里已经成为了永恒。 氪星最后的希望最终冲进了螺旋般延展的彩带裂缝之中,卡拉在维生装置下继续沉睡着,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无边黑暗所包围,她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沿着那无边黑暗滑向了深渊,直至冥界,直至那关押着无数罪恶的幻影区。 …… 康斯坦丁继续完善着极为繁琐的祭祀法阵与神秘学仪式符号矩阵,不同文化最为古老的原始图腾信仰在他的绘制下连成了一片淹没于人类历史中的墓碑群。 蒂姆在一旁极为兴奋认真的观察着康斯坦丁的所有杰作,他最为惊讶的是,他居然可以看懂大部分的图案与象征意义,但他明明没有学习过相应的知识,也没有任何正式施法的实验,但他就是懂得这些,他甚至还能认出一些古老的符号与象形文字。 忽然间,蒂姆想起了那些梦中之事,他终于开始相信了那个阿曼达脑袋里的人工智能布莱克尼亚所说的在虚拟现实中引到蒂姆走向魔法之路的说辞。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仅仅是为了引到陈宇和康斯坦丁来到这个宇宙? 不单单是蒂姆,康斯坦丁和陈宇也都琢磨着这件事,对蒂姆的训练发生在一切危机之前,而如此一来,只能证明一点,那就是布莱克尼亚同样进行了穿越时间的观测。 或许也正是布莱克尼亚背后隐藏的那个存在赋予了他如此强大的力量。 那么,蒂姆应该是一件特殊的武器,他强大的魔法天赋足够做到这一点,但……引导蒂姆所拥有的的这股强大魔法力量的目的又是什么? 陈宇在量子档案馆内编织着属于他的浩大矩阵之际,他看到了一丝端倪。 永恒之岩。 那是天堂与地狱的石头所打造的魔法通道,它同样拥有着源头的力量,而特殊的地位也令它仿佛一个将现实锚定在多元宇宙间钉子。永恒之岩存在于多个维度之中,它无穷无尽,在多元宇宙间也同样是无限的,因为它对应着魔法的现实,它同样是存在的一部分,牢不可破的存在,借由它,魔法得以实现,从某种意义上说,它拥有着自我意识,它同样是一个无限的宇宙。 蒂姆作为魔源可以建立和永恒之岩的连接,那并非比利·巴特森通过借由沙赞之力去沟通众神的契约,这是某种基于特殊血脉和梅林刻意创造的信仰与传说下促成的某种突变产物。 布莱克尼亚盯上的应该就是这个,蒂姆可以成为永恒之岩的宿主,完美的替代沙赞,甚至超越沙赞,去掌控全部的力量,那意味着改写现实与存在的魔法之主。 不单单如此,陈宇在折叠时空,以视线某种现实连接之际也看到了另一种相对的力量,那像是从无边黑暗中涌出的一部分扭曲意志,它正借由着多元宇宙间的危机和破坏寻找着某种出路。
异界。 陈宇找到了冥界之下那隔绝着永恒黑暗的无边屏障,那个被氪星人发现并将其当做牢笼的幻影区,那个覆盖在多元宇宙现实之上的隔离带内正成为黑暗侵蚀的前沿阵地。 更多的阴谋在蠢蠢欲动,准备在“狂猎”与史诗级的危机中捞取好处的势力继续拓展着。 ……维斯提布兰果然在暗中行动……他在钓鱼……这是他自己说的…… 死人的声音忽然从量子魔盒内传出。 陈宇的左眼内瞬间看到了神秘屋中所发生的一部分状况,他在无限多个房间内搜寻着维斯提布兰的身影,直至一所开始弥漫着黑色污水般的房间内看到了正捧着堕天使圣德芬头颅的维斯提布兰。 “异界……”陈宇终于知道了维斯提布兰的部分阴谋,他在准备释放困于异界之内的颠倒人,那个与魔法同源的黑暗存在。 量子魔盒继续震颤着,陈宇甚至感知到了意识之中的《魔法之书》都开始蔓延出黑色的纹路与脓血般的污浊,这不再是那种梦境国度内的镜像,这将是真正的黑暗降临。 忽然,陈宇笑了。 久违的悸动与兴奋之意不断升腾着。 陈宇现在似乎可以大致了解了这种异样的情感,而现在驱使这种情感的,是对维斯提布兰背叛的震怒。陈宇可以理解维斯提布兰心中的愤恨,这个“公正之首”的堕天使对天堂的憎恨在地狱内无数岁月的痛苦折磨下不断的蔓延增长着。 即便维斯提布兰不愿意承认,他本质上已经成为了一个恶魔。他隐藏着想要复仇的欲望,直到陈宇将绝佳的武器与力量拱手相让。 陈宇不知道自己为何当初要这么做,他可以奴役维斯提布兰,但他却给了维斯提布兰自由。 一场实验?去测试维斯提布兰能否重新走向光明? 不。 陈宇发现自己一直都知道答案。 “回来吧,死人。”陈宇说着将死人从神秘屋内抽离,然后令其于如今的量子档案馆内现身。 “你要怎么做?”死人那介于生死之间的灵体漂浮在陈宇面前有些忧心的问道。 “那是我创造出来的无限空间。”陈宇平静地说道,“我甚至欺骗我说那是一个最后的庇护所,但事实上……那是属于我的一部分,我的意识,我的记忆,我的思想。个体无意识,是的,我将我的潜意识放在了那里,而如今,维斯提布兰正在将异界拽入到我的潜意识之中。” “别跟我说那些大道理,说真的,我他妈的只是个杂技演员!我不是什么哲学家!”死人抱着肩膀间大大咧咧的说道,“说点儿人话行吗,老兄?” “我潜意识中便认为维斯提布兰会带来一些改变。”陈宇伸手托住了量子魔盒,然后看着它慢慢展开一角,“无形七贤”赠与的那根针出现了,“那些改变真的出现了,而它们在我的规则束缚之下,被困在我的思想之中。它们将帮我补完《魔法之书》,并成为我现在串联宇宙的助力。死人,你现在自由了,因为神山帕塔拉倒下了,湿婆和毗湿奴战败了,你可以死去,也可以最后帮我一个忙。” 死人抬起苍白的脑袋,那没有瞳仁的双眸疑惑地看着陈宇。 “帮我拯救生命。”陈宇在量子皮肤下闪烁着耀眼白光的眸子看向死人,他的掌心如今托着那根熠熠生辉的针,“这不是干涉命运,这是完成最后的引导。” 死人眨了眨眼睛,然后看了看似乎永远都无法理解的量子领域,他终于笑了,像是与自己和解了,也与毗湿奴的化身、那个控制并赋予他如今身份的神明和解了。 “我要怎么做?”死人问道。 “握住这根针。”陈宇向着死人伸出手。 第一百二十五章 氪星黎明(八) 比利觉得自己正在被缝合起来的历史中穿行。 无数个世纪的人类文明废墟,无尽的尸山血海。 猩红色大地在熊熊燃烧,即便是海洋都被烈焰覆盖。 破碎的天穹上则生长着蜗牛壳般的古怪物体,它们更像是活的,因为那些可怖的苍白生物正蠕动着从那些壳内钻出来,无数头颅伸展着恶心的绿色舌头,那些枯瘦的肢体则如同神经般向着四面八方蔓延围拢。 螺旋城堡的墙壁与地面全都粉碎了,紫红色的深渊下是dNA螺旋般的红色链条,它们串联着一个个畸形花蕾般的生命,并喷吐着那些夕鞑虫人,仿佛那是一整座永无止境的虫巢。 “天哪……”比利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现在所看到的景象,即便是噩梦都容不下这等地狱。 “我会为你指路,比利!”贾斯汀娜左手持盾,右手攥着石中剑骑在“先锋”的马背上继续向着目标前行,她的面色凝重,那种坚毅之下隐约蒙上了一层悲伤的阴霾。 因为贾斯汀娜看到了满目疮痍的卡美洛王都。 那段悲惨的历史也在这个黑暗的虚空中出现了。 “左边,比利!”贾斯汀娜用金色盾牌砸烂了三只夕鞑虫人后喊道,蓝色的血液飞溅到半空中,“先锋”带着贾斯汀娜开始转向。 巨大的阴影却从上方突然砸下,仿佛深渊张开了血盆巨口,而一个庞然大物被吐了出来。 贾斯汀娜措手不及间被直接掀飞了出去。 “贾斯汀娜!”比利的声音从上方那无比嘈杂的嗡鸣声和巨狼翻滚声中隐约可以听得到。 但此时,贾斯汀娜听到更多的则是过去历史的死人在发出战吼与悲号。 “蜘蛛!贾斯汀骑士!蜘蛛!”“先锋”在黑暗巨物的上方嘶鸣着。 腥风呼啸,贾斯汀娜坠落之时已经在长发飘摆中瞥见了那庞然巨物的真实姿态。即便它被改变了,即便无数苍白的人头正在臃肿多毛的身躯上张开可怖的大嘴,即便怪物的长腿如今宛若沥青包裹下的白骨尖刺,但那毫无疑问正是那些夕鞑人创造的巨型蜘蛛,那些不知疲倦和死亡的杀戮机器。 在那蜘蛛上方裂开了一道喷发着黑色污浊的裂隙之内,巨大的畸形苍蝇也飞了出来,夕鞑人的骑士如今与他们的坐骑融为一体,他们甚至长出了更多的胳膊,更多的脑袋,那些来自未来科技的武器则瞄准了贾斯汀娜。 “卡美洛……”贾斯汀娜在紫红色的虚空之上张开干裂的嘴唇,她在无尽的混乱与历史的废墟之上倒转右臂,她的眼中充满了对胜利的渴求,对重返荣光的执着,她仿佛再度回到了属于自己的时代,她仿佛再一次看到自己站在卡美洛王都的城墙上等待着王师凯旋的那一刻。 黄昏,落日,遥远破碎的地平线,还有火烧般的天际归来的唯一一座破败的战船。 纵使数万将士出征,归来仅七人。 亚瑟王也战死沙场,而石中剑也沦落夕鞑人那末日终焉的黄昏之地。 圆桌骑士不复存在,留存的则只有破碎之桌骑士。 “……永不退缩!”贾斯汀娜丢弃了盾牌,她在半空中转过身来,迎着俯冲而下的巨型蜘蛛和苍蝇双手举起手中的石中剑,她咬紧牙关,直至剑锋捅进了怪物的肚腹之内,蓝色的血雨飞洒而下,那些白骨般虫腿上的倒刺则将贾斯汀娜身上铠甲与皮肤划破,但她毫不在意。 贾斯汀娜的眼中如今只剩下了落日下现身的螺旋城堡,还有立于城头之上的骑士与飞马。 卡美洛将在今日覆灭。 兰斯洛特当时视死如归的说道,而所有人都知道,那将是最后一役。 但不是今天! “先锋!”贾斯汀娜吼喝了一声,她则用尽所有力气拽动石中剑剖开了巨型蜘蛛的肚腹,她在蓝色的污血下,看到了那绕到下方准备投掷长枪的苍蝇骑士,也正在这一刻,贾斯汀娜奋力双脚揣在巨型蜘蛛的血肉和苍白的人头上,她借力拔出了石中剑,然后在天地调转间向下俯冲。 夕鞑人的长枪脱手而出,随之而来的还有刺目的电光。贾斯汀娜用石中剑挡住了电光,然后飞起一脚踹在了夕鞑人中间的那颗长着数根触须的畸形脑袋上,她顺势踏在了苍蝇的大眼睛中,石中剑再次化作一道白光,夕鞑人的半截身子在蓝血四溅下歪斜到了一边。 更多的蜘蛛与苍蝇围拢了过来,而“先锋”被那群怪物挤到了一边。 “沙赞!”忽然一声巨吼中,将所有颜色尽皆吞没的纯白电光猛然炸响。 贾斯汀娜也不得不趴伏在恶心的苍蝇脑袋上,她歪头间闭上了眼睛,并将石中剑插在怪物脑袋上稳住席卷而来的能量扩散。即便如此,她也差点儿没能在强如风暴般的爆炸中稳住身形。 “贾斯汀骑士!”“先锋”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贾斯汀娜这才注意到不少怪物被刚才的电光轰的浑身冒烟间坠落而下,“先锋”冲了下来,贾斯汀娜则一跃而起,离开了像是已经昏厥的苍蝇怪物,她抓住了骑在马背上的比利伸出的手,然后轻盈的在半空中翻身而起,稳稳的坐在了比利的身后。 “刚才那是什么?”贾斯汀娜一脸血污的问道。 “我受够了这群混蛋没完没了的纠缠!”重新变回少年模样的比利恼火地说道,“一点儿极端手段,暂时清理了下现场!我们现在去哪儿?” “那边!”贾斯汀娜指向自己的右侧,“我能听见一个声音,极其微弱!但就是在那里,我醒了过来!” 比利纵身一跃,然后爆喝一声,“沙赞!” 少年再次化身神奇队长,他向着贾斯汀娜手指的方向急速飞去,紧接着,比利就那么突兀的消失了,仿佛下方的熊熊烈火与虚空之景全都是某种伪装。 “先锋!”贾斯汀娜擎着石中剑喊了一声,“先锋”会意的调头俯冲而下,然后也消失在了一片血色的虚空之中,在贾斯汀娜的两侧则是血管纹路般的重重迷雾,紧接着,贾斯汀娜看到了血红的太阳,还有垂死的世界废墟,一切历史仿佛烟消云散,这里只剩下了一个结局。 比利在下方茫茫沙海之上驻足,贾斯汀娜和“先锋”也飞了下来。 “那是……我们的终点?”比利伸手指着满是金属残骸和动物尸骨的沙海与迷雾,在血红的巨大太阳之下,隐约可见一棵歪歪扭扭的参天巨树。 贾斯汀娜翻身下马,她右手依旧牢牢地攥着石中剑,左手则掏出了那个装着蓝色能量的瓶子。 “我想是的。”贾斯汀娜记起了自己似乎在之前沉睡的梦中所看到的情景,她认得那棵枯萎的树。 两人走进迷雾,在热浪与污浊的狂风下,来到了那棵巨树之下。 污浊从光秃秃的枝丫上滴落,螺旋攀升的无数枝条扭曲而成的巨大树干上则是沼泽怪物的那张怪脸。 一个穿着蓝色大衣、带着蓝色宽檐帽的男人从树后突然走了出来,那魁梧的男人半张连隐藏在阴影之下,但那两点眸子则在黑暗中闪烁着清冷的寒光。 “我认得你!”比利惊讶地看着那个男人,“魅影陌客!” “世界不只是一种形态,比利,贾斯汀娜。”魅影陌客空洞的说道,“你们抵达的是无人知晓之境的其中一个,这里是集体无意识的终点,这里连接着源头的思想,还有无数生命的信仰。” “什么?”比利疑惑地歪着头问道。 “那个约翰·康斯坦丁也说过这样的话。”贾斯汀娜走上前去,她收剑入鞘时看着魅影陌客,“我……在梦中见过你。” “是的,贾斯汀娜。”魅影陌客淡淡地说道,“你我都在纠正过去的错误,你现在得到了钥匙。事实上,这才是康斯坦丁真正赋予你潜意识中的隐藏思维,早在1979年,不……应该是当时空交汇的那一刻交给你的钥匙。” “嘿!我们是来这里找超人的!”比利摊开手间焦急的喊道,“我们不是来这里猜谜的!” “种子……”贾斯汀娜低头看向手里的瓶子和那些蓝色的能量,“比利,跟我来。你拥有着超人的记忆,而我拥有将他唤醒的力量,我们必须一起合作。” 魅影陌客让到了一旁,他静静等待着。 比利在一脸懵逼中走上前来,他和贾斯汀娜站在了那棵枯萎的巨树前。 贾斯汀娜抬起手,将瓶子捏碎,任由蓝色的能量液体洒落在巨树的树干与根须之上。 “告诉它你想要的,比利。”贾斯汀娜说道,“证明超人的存在。” 比利皱起眉头,但他很快便蹲在了地上,他在沙地上画出了“S”。 巨树之上的那张脸忽然动了起来,紧接着,它睁开了眼睛。 树枝开始抖动起来,而那些污浊正在褪去,很快的,整个末日之下的世界都震动了起来,在一些难以言喻的乐音之中,比利和贾斯汀娜抬起头来,他们惊讶的看到那血红的太阳在冉冉升起,它重新换发生机,甚至开始变得年轻,直至一轮金色的太阳在沙海之上照耀着大地。 比利眨了眨眼睛,然后看到了一片红与蓝的落叶,他情不自禁的抬起手,任凭落叶飘落在他的手心之上。 微风拂过。 “那就是……超人?”贾斯汀娜仍旧在纷纷扬扬的落叶中看着那轮金色的太阳。 如今,一小片阴影在烈日之间伫立着,那就像是太阳神本尊。 “我们成功了!”比利兴奋的大笑了起来。 那红与蓝的身影越来越近。 超人归来。 第一百二十六章 氪星黎明(九) map那留着八撇胡的模糊面容自康斯坦丁面前点燃的香烟烟雾中现身。 ……你在1979年又搞砸了……对吗……康斯坦丁……所以你再一次的要为你搞出来的烂摊子负责…… “不,map。那不是搞砸,那是一场隐秘的埋伏。我必须确保我们在未来可以拥有力挽狂澜的力量,就是现在。”康斯坦丁在毒藤女的脸上和胳膊上用自己的血涂抹上了特殊的图案,这是亚特兰蒂斯的魔法,古老的秩序之主信徒们所使用的秘法符文,这些古老的文字符号代表着重构与创造,本质上,却是一种连接,“我在1979年于韦恩老宅内弄上了一部分能量汇总的法阵,沼泽怪物也帮了忙,还有蝙蝠侠,是我们共同发誓要这么做的,他们也同意让我活了下来。” ……听上去只是自我安慰……你他妈的总能活下来……康斯坦丁……我更愿意相信……你耍了他们…… “你想要和我对骂到世界末日吗?”康斯坦丁喜欢这个南美的黑炭头,但他同时也讨厌这家伙的毒舌,“动起来,伙计!这他妈的可能是我们这辈子最辉煌的时刻了!” ……我最辉煌的时刻就是亲手掐死你的时候……康斯坦丁……届时所有人都会对我感激涕零……当然……这个世界也会少了不少乐趣……但我想……我们都无法始终保持平衡……就像魔法本身…… “你他妈的到底帮不帮忙,map?”康斯坦丁站起身来,他的手中现在攥着一个奇怪的六边形吊坠,中心就像是一颗眼睛,那是亚特兰蒂斯的古老星盘,中心的眼睛是一枚指针,它永远指向“黑暗世界”,指向秩序之主的领域。 ……我现在已经就位……第三铁路线将为我汇流能量……我会通过泽德的精神连接将能量和一条线路送到你那儿……它将成为你的盔甲和你的武器……所有碰到它的都将被吞噬、瓦解……但你要记住……规则一旦被打破……它也会吃掉你……然后像粪便般将你排泄到宇宙间的垃圾堆中……我还真想看看那个结局…… “你他妈的就不能盼我一点儿好,对吧?”康斯坦丁为自己点了一支烟,他的手有些发颤,因为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他也知道寒冰队长他们根本抵挡不了敌人的进攻,事实上,他在等待着无赖帮的失败。 如今,那些畸形的孩子都躲在不远处偷偷看着,他们并不理解康斯坦丁如今的做法,但他们本能的感到害怕。 而他们应该如此。 “map?”康斯坦丁的左脸流下一行汗水,“死亡究竟是什么样的?” ……等到你咽气的那一刻……我就会告诉你了…… “去你x的,map!”康斯坦丁咬着烟头骂道。 …… 神奇女侠撞碎了虫巢般的墙壁,她如入无人之境般的将莱克斯的手下撞翻在地。 “他们的状态有些异样!”蝙蝠侠跟在神奇女侠的身后观察着那些被击败后仍旧快速从昏迷中苏醒并挣扎着爬起来的拦路者们。 “这里大部分都是从‘圣临十字军’的收容所和医疗机构内秘密弄出来的!他们大部分拥有超能力,并且在莱克斯的策划下全都‘死’去了!”神奇女侠说话间用火焰长剑劈碎了一扇门,然后堂而皇之的蹿了进去,“这些人仿佛得到了第二次生命,而莱克斯用他的秘密反抗军言论蛊惑他们,这或许就是这群家伙忠心耿耿的原因!我以为你并不在乎这些!我们也没时间跟他们解释原委!”
“不……我是说他们本身就很奇怪,那不是什么忠诚……”蝙蝠侠一拳砸在了爬起来的男人脸上,紧接着又是冰冷无情的一拳,将那男人的鼻子干碎,最后,他补了一脚,让那男人彻底爬不起来了。 “这更像是催眠。”蝙蝠侠低头看着一脸血污、失去意识的敌人,“极为恶劣的催眠。” “或许吧,莱克斯隐藏着很多秘密,你确定我们现在要关心这些?”神奇女侠忽然皱起眉头,她捕捉到了前进路上的一抹红色光芒,很快的,她看到了一个红色的身影,巴里·艾伦那枯槁的身形在神速力中逐步接近。 “巴里!停下!”神奇女侠伸手间轻松抓住了闪电侠的胳膊,她将巴里拽出了神速力,然后用力摔向地面上,紧接着,神奇女侠严肃的看着巴里那苍白的面容说道,“我不想和你打!我们必须……哦,天哪!” 神奇女侠抬起头来,她看到了一个穿着蓝色机械战甲的人从上方的通道上扑了下来,敏捷的伸手下,那家伙的双手快速的生成了激光炮瞄准神奇女侠和蝙蝠侠。 那是“蓝甲虫”,一个外星科技创造的战争机器,它可以附身于宿主身上提供强大的火力支持和保护手段。现在,“蓝甲虫”的宿主是泰德·科德,一个天才科学家、商人和运动员,他的资产也被“圣临十字军”霸占,而后,在他的老师战死后继承了老师的衣钵,并加入了莱克斯的反抗军阵营。 “停下,泰德!”神奇女侠一手按住了还在妄图挣扎的巴里·艾伦,另一只手则抬起了火焰长剑,“别逼我伤害你!” 然而,这没什么用。 “我说过,他们不正常!”蝙蝠侠此时已经走了上来,三颗金属球丢了出去,然后在半空中爆炸。烟尘弥漫之际,他从便携带内掏出了蝙蝠镖。 “嘿!他们都是好人,布鲁斯!”神奇女侠不得不一拳砸晕了闪电侠,然后她站起身来,“不是穷凶极恶的暴徒!让我来……” 无数金色的光芒从浓烟中射出。 神奇女侠转身之际用无法察觉的速度挥舞着火焰长剑将致命的射线挡住。 “他们看来并不这么想。”蝙蝠侠眼看着两点猩红的光芒自浓烟中闪烁起来,“或者说……那根本不是他们自己的意识。” 神奇女侠皱起眉头,她开始相信了蝙蝠侠的话。 这群家伙的确十分不正常。 而最不正常的是…… “这些都不是像样的阻拦,戴安娜。”蝙蝠侠说道,“莱克斯为什么会任由你直捣黄龙?” 神奇女侠的神色愈发凝重,而“蓝甲虫”冲出了浓烟,闪电侠巴里·艾伦也从昏迷中挣扎着弓起了身子,神速力的电光在他的身上强行的闪耀着,仿佛自虐般的将闪电侠从昏迷中电醒。 “小心,我们应该已经在一个陷阱内了。”蝙蝠侠戴上了防毒面具。 第一百二十七章 氪星黎明(十) 超人缓缓落地。 比利惊讶的看着这个有些不太一样的超人,因为他穿着红与蓝的紧身战甲,却没有披风,特殊的面罩下,超人的皮肤居然是半透明的深蓝色,而他的双眼则透射着纯白色的电光。 超人似乎完全被改变了,他现在就想那瓶子里的能量,根本不是实体。 “谢谢你,比利,还有你,贾斯汀娜。”超人微笑着说道。 “我来自另一个宇宙,你为何会认得我?难道这个宇宙也有一个我?”比利诧异地问道。 “你也不可能认识我,阁下。我来自过去,一段早已被湮没的历史。”贾斯汀娜同样十分困惑,“但我的确似乎有着某种……感觉,就像我的醒来,还有通过那诡异的能量找到你的存在,找到这里。” “这源自1979年的一次能量汇总。”魅影陌客此时走了过来,他那阴影下的眸子烁烁放光,“是我从另一个被摧毁的宇宙带来了最后的连接之力,我将其交给了康斯坦丁,而他在绝望中策划了这一切。也正是他延缓了这个宇宙的毁灭,为如今的一线生机提供了帮助。” “沼泽怪物牺牲了自己。”超人走到那棵人面树下站定,他抬起头,看着如今枝繁叶茂的枝丫上飘落的红玉蓝的绮丽落叶,“我记起了一切,那是我选择遗忘的,康斯坦丁用极其强大的诅咒剥夺了我们的记忆,然后封存在那瓶能量之中,那里面还有万物之绿的一粒种子,那同样是一把钥匙,贾斯汀娜。在亚瑟王率领着卡美洛的大军冲向夕鞑人所在的末日之地时,一切都在那里交汇。” 贾斯汀娜立刻瞪大双眼,“那是……那张怪脸!是他,是你说的沼泽怪物将能量交给了我?就在最后殊死一战的螺旋城堡之中?” “是的,贾斯汀娜。”魅影陌客说道,“你是卡美洛最后的骑士,也是最后的希望,你是一个锚点,将螺旋城堡与那个注定会随着时间、随着多元宇宙崩塌的历史定格在此处的锚点。当螺旋城堡被发现,就是你醒来之时,而随着毒藤女将沼泽怪物的遗骸种在螺旋城堡之际,就是一切再度转动之时。” “我们可以拯救这个世界,拯救更多的世界,贾斯汀娜。”超人转过身来,他胸前的“S”标记散发着金色的光芒,“你甚至拯救了我,谢谢你,但我们还有一项重要的任务。这片区域如今在所有时空之外,借由着我的死亡,我的灵魂与冥界之间产生了细微的联系,而当我复活的那一刻,这片区域暂时与幻影区相连。” “那是什么?”贾斯汀娜好奇的问道。 “一片虚空,无限的虚空,它几乎和多元宇宙一样大小,并且是隔离黑暗的屏障。”超人解释道,“一个人工智能布莱克尼亚认为是他趁机杀死了我,但事实上,是康斯坦丁的诅咒杀死了我。蝙蝠侠早就知道了布莱克尼亚在地球上的潜伏,他一直秘密监视着这个外星来客的一举一动,而借由着康斯坦丁的计划,我们引出了他,并用一个关于氪星残骸坐标的谎言令他现身。在临死前的瞬间所释放的精神冲击下,令我在布莱克尼亚的思维中找到了想要的东西。还有一些我的同胞……他们……还活着。” 超人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想要穿越幻影区去拯救你的同胞?”比利惊讶的问道。 “是的,比利。”超人将手轻轻放在那棵睁开双眼的人面树上,“那些生命,那些氪星人的灵魂将为我指引坐标,我要救下他们,拯救这些生命,拯救我的同胞。” “这将是最强大的助力。”魅影陌客说道,“布莱克尼亚也想要将氪星人掌控在自己的手中,在他的手中,还有一座氪星城市。” “我们要怎么做才能穿越幻影区?”贾斯汀娜好奇的问道。 “我们等待着一次新的能量交汇。”魅影陌客说道,“当多元宇宙再次同步震动之际,就是螺旋城堡被拽入现实的开始,借此,集体无意识会为我们开启一道短暂的大门,还有一条永恒的无限之路,那是源头思想中的一条回归之路,想象力将是我们的燃料,我们将会带回时间,带回生命,和新的希望。”
“可是我又能做什么?为啥我会被卷入其中?”比利依旧十分困惑的问道,“我被沙赞那个老巫师叫来去追踪一个古老的怪物jinenmok,她抓住了一个黑人少年,沙赞说,那个少年十分重要。而我搞砸了,我只能跟着他们来到了螺旋城堡,然后我就看到了超人的蓝色标记,为什么?” “魔法,比利。”魅影陌客说道,“永恒之岩同样与此处相连,准确的说,是源头的力量令你与此处连接了起来,而现在,你与超人、贾斯汀娜都紧密相连,你们可以保护永恒之岩的稳定,并等待着永恒之岩新的主人出现,而我想……那个魔法之主已经到来了。” …… “蒂姆,准备好!”康斯坦丁站起身来,如今,在蝙蝠洞的地面和一些墙壁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诡异图案、符号和文字。 “我能做什么?”蒂姆站在康斯坦丁指定的三重五芒星法阵的中心交汇处,他的手里还攥着那支钢笔,魔法守卫悠悠则在蒂姆的肩膀上不安的扇动着翅膀。 “我需要你的一滴血。”康斯坦丁点了一支烟,她猛吸了一口,像是要舒缓下紧绷的神经,“接下来的过程不需要你说出任何咒语,因为你是魔源,你本身已经足够超越任何咒语了。但你必须谨慎的面对即将出现的浩瀚魔法洪流!记住,这将是一场复杂又刺激的艺术创作!因为颜料就在你的手中!那些颜料就是魔法!现在,拿着这个!” 康斯坦丁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小瓶子,他站在法阵外围将其丢给了蒂姆。 “这是什么?”蒂姆好奇的看着瓶子内鼻涕般的恶心绿色黏稠液体。 “一种能让你集中注意力并扩展思维的东西!放心,就当它是某种功能饮料!”康斯坦丁显然在撒谎,那是墨西哥古老的阿兹特克萨满传承下来的降神魔药,它其实也是某种毒药,普通人喝下便会死亡,但只要能够用对了地方,整个世界的外衣就会在你面前被撕掉,一切疯狂的本质将显露出来。 当然,若是普通人,依旧无法承载那超乎想象的信息流,他们会在大脑宕机的瞬间自燃而死。 但蒂姆不是普通人,他的大脑甚至也受到了布莱克尼亚的训练,这也证实了蒂姆甚至能够同时在思想中保存多个平行现实的力量,或者说,蒂姆拥有创造现实或是毁灭万物的力量。 “哦,天哪!我开始紧张了,女士!”蒂姆攥着瓶子间推了推圆框眼镜。 “放松点儿小子!”康斯坦丁咧嘴笑道,“你会经历一场刺激的云霄飞车游戏!仅此而已!” “信号啥时候来?”蒂姆并没有因此放松下来。 魔法守卫悠悠忽然叫了一声。 “就是现在!”康斯坦丁立刻说道,她也在此时弹掉了手中的半截香烟,她掏出了打火机,还有半截白蜡烛。 康斯坦丁将蜡烛端到眼前,打火机发出“咔哒”的清脆响声。 火苗蹿起间,蒂姆闭着眼睛将瓶子里的恶心黏液倒进了嘴里。 “万物之始,万物之终。”康斯坦丁的眼中倒映着火苗的微弱光亮,“循声而上,循声而退……岿然不动,万物归宗。” 康斯坦丁说着跪在了地上,所有的法阵亮起了幽光,而诡异的薄雾也至此从法阵中蒸腾而起,紧接着,便是微风。 大衣飘摆下,康斯坦丁手中的烛火却定格般的垂直向上,她也不曾眨眼的看着那火苗,“开始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氪星黎明(十一) 康斯坦丁开始了他的布局。 陈宇在量子档案馆内可以感受到地球上的生命律动正以最为微小的亚原子状态向着蒂姆这个坐标汇拢。 从宏观来说,那是构成万物的元素以最为基础的状态重新排列凝聚的过程,但从微观角度来看,那是无数宇宙以最为细致的状态展现其所有可能性的开始。 即便多元宇宙遭遇了重大的破坏,但宇宙依旧是无限的,因为思想与意识决定了它的存在,而生命正是赋予其存在的根基。无数的思想在迸发的那一刻就创造出了无数个宇宙,它们以亚原子状态下存在,而在那些微缩宇宙中,又有着无数的生命与思想。 观测是相对的,而每一个亚原子就像是一个盒子,在没有被开启时,它们保存着所有的可能性,它们就是无限的。 陈宇从未打开过这些盒子,它也没有触及过这些被储存起来的思想与意识。 现在,是时候了。 死人小心翼翼地抓住了那根针,他十分惊讶,因为他是非生非死的状态,正常情况下,他不可能触及现实。 然而,这根针并非现实,它只是串联书脊中思想之线的一个工具。 “我要怎么做?”死人看着手中那似乎不足为奇的针问道。 “进入光。”陈宇张开双臂,原子的标记在他胸口的量子皮肤上亮起耀眼的白光,他将整个量子档案馆的权限开启,令所有的现实如同明信片般的飘荡起来,它们彼此串联,逐渐构成了dNA般的螺旋序列链,紧接着,陈宇攥紧双拳间,将它们全部打散。 纷乱的色彩奶油般融合在了一起,它们不停的旋转,直到无数白色的细微丝线散发着纯白的光芒向着四面八方延伸。 死人伸手抓住了蹿到他面前的那一根光丝,他瞬间知道了自己要做什么。死人迅捷无比的飞了出去,他将光丝串联在那根针上,然后继续向前,无数淡蓝色的荧光开始向他聚拢。那里面则是无数记忆、思想与想象力。 陈宇则留在原地,他漂浮在凡人根本无法理解的虚空之上,粒子流与纷乱的色彩将量子空间重构成了一个极为疯狂的所在。一切基本要素都被拆散了,而陈宇就是稳住中心地带的那个锚点。 一道绿色的光柱自展开的光之漩涡内向上涌起,紧接着是另一道绿色的光柱。 陈宇稍稍有些意外,但他很快便知道了原因。 还有另一个人正在汇总能量。 陈宇伸出手臂,触碰量子魔盒的瞬间令其继续展开,父盒克洛托恩钻了出来,这个骰子般的新神造物开始不停的旋转起来。 但这只是一个,还有另外一个在那个汇总能量的家伙手上。两个骰子彼此吸引着,它们准备合二为一。 “约翰·康斯坦丁……”陈宇微笑起来,他知道这么做的家伙是谁了,他也知道了康斯坦丁如今想要的是什么。 这会是一个巧合?一个不曾观测到的巧合? 一道光丝从绿色的光柱中忽然出现,它追赶着已经被无数光丝环绕纠缠的死人,然后流星般没入其中。 万物之绿。 陈宇能够看到那股细微能量的本质,它们借由着这一次宏大的能量汇总进入了思想与意识的深处。 但它们还无法进入现实。 陈宇眨眼间在右手的手心凝聚起了一小团红色的电光,那是神速力本源的一部分,那是借由沃利·韦斯特得到的特殊力量,巴里·艾伦最初创造了它,而它的本质则是时间。 极速跑者可以使用神速力来触及时间,而陈宇则可以利用神速力与时间相连。然后,将时间赋予无限的宇宙。 超时间流。 陈宇在交出那红色电光的刹那间感受到了那种无比浩瀚、宛若合唱般的震动。 真正的融合开始了。 …… 蒂姆觉得眼前的世界炸成了碎片,他的眼睛也没有留在自己的眼眶之中,那些繁复的色彩颜料般的沿着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融化流淌而下,而蒂姆所看到的景象也成了比立体主义抽象画作更加难以认知的撒乱状态。 “哦,天哪……”蒂姆害怕了,他的视野在不断的分裂,就像他的身体和那已经如花瓣般张开的四肢,他觉得自己眼睛也可能像苍蝇的复眼般分裂出了无数个,头晕目眩下的世界则像是披萨上黏稠的芝士在掰开的瞬间拉伸出无数丝线。 这难道就是魔法? 蒂姆从未想过这一点,他以为只要完成了法阵和咒语,或是随便晃几下钢笔,就会像之前那般召唤出火球之类的东西,又或者就会像是钻入那面诡异的镜子般找到一条奇怪的崭新道路。 但如今的局面太过怪诞了,蒂姆在梦中都没有经历过这样匪夷所思的冒险。 忽然,一声清晰的鸣叫自蒂姆那无数分裂出的耳朵中响起,那声音十分稳定,而且并没有像交响乐般的出现回声。 紧接着,蒂姆看到了自己无意识状态下创造出来的魔法守卫悠悠。 那只灰色的猫头鹰张开翅膀间飞到了蒂姆的面前,而它是唯一的! 蒂姆欣喜若狂,他知道悠悠是能够令他集中注意力的最佳存在。
“带路,悠悠!”蒂姆的无数张破碎的嘴从四面八方同时说话。 悠悠欢快的叫了一声,然后掉头飞向了无数壮观星云般的漩涡所构成的虚空深处。 蒂姆跟了上去,或者说,他现在开始找到了一些门道,他也逐渐的发现如今存在于此、也是唯一存在的只有他的思想,完整的思想。 …… 康斯坦丁吸了最后一口烟,他吐掉烟头,然后用颤抖的手掏出了兜里的一柄匕首。 就在此时,毒藤女的花园外围墙壁轰然倒塌,一群穿着奇怪黑色甲胄的人涌了进来,他们逐渐分列两侧,让出一条通路,紧接着,夕鞑人曾经的王、那个奸诈无比的不死人梅尔莫斯攥着文明棍优雅、高傲的走了上来。 康斯坦丁注意到这个蓝脑袋怪人的手杖尖锐的末端沾染着污血。 这说明无赖帮失败了。 “啊……康斯坦丁先生。”梅尔莫斯咧开嘴,露出漆黑的森森利齿,“我就知道你会不甘寂寞的弄出一些……幺蛾子。” 康斯坦丁咧嘴笑了,“你真他妈的了解我,夕鞑人败类!” “嗯……或许吧,我的同胞无情的抛弃了我,但我已经不在乎了。”梅尔莫斯虚伪的说道,“我为了全人类的福祉奋斗多年!我现在更喜欢慈善家的身份!所以……我可以帮你一个忙!” “是吗?那敢情好!”康斯坦丁笑道,“帮我一个忙,开枪崩了自己的脑袋!” “我喜欢你的幽默,我们有着很多的共同点。”梅尔莫斯走上一步,他混不在意康斯坦丁的嘲讽,“我们联手可以成就大事!拯救这个世界也不在话下!而且……我知道你要做什么!莱克斯在利用你,他早就知道你会这么做!而他要的结果就是这个!” 康斯坦丁皱起眉头。 “监视者,纳音殿堂,超人,螺旋城堡……我们都不过是莱克斯的棋子!”梅尔莫斯阴险的笑道,“我们也可以利用他,知道吗,那个新神奥利安死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新神的死亡将撕裂多元宇宙,也将让众神看到凡人对他们的亵渎,这是宣战!莱克斯准备将所有生命都当做赌注!他已经疯了!” 康斯坦丁想了想,然后问道,“你有办法阻止他?” “当然。”梅尔莫斯走上前来,他像是看穿了康斯坦丁不敢轻举妄动,而他本身又是不死之躯,“我们可以重新谋划……” 一声巨响。 围墙之外突然亮起一片电光。 梅尔莫斯的手下立刻散开,有两人则冒着青烟倒下。 “别他妈的信他的话,康斯坦丁!”天气巫师浑身是血的站在了倒塌的围墙边缘。 梅尔莫斯回了下头,轻蔑的看向那个无赖帮的幸存者,“他们什么都不懂。” “没错,梅尔莫斯先生。”康斯坦丁那戏谑傲慢的声音在梅尔莫斯耳畔出现。 梅尔莫斯回头间,发现自己已经被康斯坦丁捅了数刀,蓝色的血液飞溅出来。 “我正在等你,我需要更多献祭的对象,你知道的,魔法总是这么x蛋!”康斯坦丁阴险的笑道,“精通魔法,知道怎么阻止我的只有你,莱克斯也必然会派你来!而你拥有不死之躯!拥有回生炉的无限之血!那才是我需要的最后一样东西!” “你不过……是一个小丑!”梅尔莫斯的左手忽然抬起,夕鞑人的魔法符印立刻闪烁着纯白的光芒,梅尔莫斯毫不留情的将其插进了康斯坦丁的脖子之中,“我是不死之身!你刚刚说过了!你以为匕首就能杀死我?你这个……” 康斯坦丁狞笑着抓住了梅尔莫斯的手腕,他的身体在破碎中散发着森森黑气,map的魔法奏效了呃,但夕鞑人的魔法极为强大,那魔法盔甲仅仅挡住了一部分伤害,而康斯坦丁已经感觉到了生命的快速流逝。 “你当然不会死去,梅尔莫斯先生!但我想知道,当你七零八落成为碎渣时……你是否会怀念死亡?”康斯坦丁拽着梅尔莫斯扑向身后的法阵,“希望你能享受永恒的孤寂!” “不……”梅尔莫斯奋力挣扎。 突然,一道寒冰光线从破损的围墙处射出,直接命中了梅尔莫斯的双腿,濒死的寒冰队长完成了最后的任务。而康斯坦丁看准时机一脚踢碎了梅尔莫斯那冻结成冰的一条腿,然后顺势带着他扑在了地上。 “就是现在!”康斯坦丁死死箍住梅尔莫斯脖子间扭头冲着被催眠的毒藤女喊道,“完成你的梦想,毒藤女!杀了我!” “不……你这个疯子!”梅尔莫斯沙哑地嘶吼道,“我不能……不能在这里……” 花园沸腾了,所有的植物破土而出,它们疯长着,吞噬了梅尔莫斯的士兵,然后又化作最为锋利的毒刺将康斯坦丁和梅尔莫斯贯穿。 花园中心的那棵人面树忽然睁开双眼,绿色的光晕仿佛生命回归般的向着四面八方蔓延。 “真他妈的想再抽一口……”康斯坦丁在被绿色的海洋吞噬之前悲哀的笑道,“对不起,泽德……这或许是我最后的谎言……但……我爱你……永远……” 第一百二十九章 氪星黎明(十二) 超人抬起头,他看到了那金色太阳之下闪过的绿色彗星。 此时,整个无人知晓之境战栗起来。沙海正在被绿色的植被取代,在这个集体无意识中,似乎生命与希望正在逐渐蔓延。 生生不息。 “时间到了,伙计们。”超人转向比利和“光辉骑士”贾斯汀娜,“和我一起许愿吧,这里是集体无意识的终点,这里保存着所有人的思想。康斯坦丁交给了我一个仪式,虽然我不信这能净化心灵,但我们的思想可以在这里达成统一……” “……并转化成可以被你吸收的能量。”魅影陌客走上一步,他将手按在人面树上,直至树干上的那张嘴缓缓开启,“康斯坦丁最后的讯息,他拿到了那个藏在夕鞑人旧王梅尔莫斯意识之中的父盒克洛托恩,思想与生命,意识与现实之间的通道已然建立。去吧,各位,想象着穿越浩瀚星海,想象着跨越百万光年,去将那些濒死的氪星生命带回,将我们新的希望带回。” 魅影陌客攥着父盒克洛托恩向着比利·巴特森伸出手,“拿着它,神奇队长,它将为你找到回归永恒之岩的路径,一条永恒之路,那将是你们穿越幻影区的航标。” 比利好奇的看着魅影陌客手心之上散发着纯白光晕、并不断旋转的骰子。他稍稍犹豫了下,然后伸手将其握住。就在触碰到新神造物的瞬间,无穷无尽的知识涌入了比利的脑海之中,他的双眼也迸射出纯白的光芒。 “天哪……我看到了……无数个世界!不同的物理法则、不同的存在形式……还有那些串联起来的平行现实……它们、它们就像是相连一般无止境的蔓延……不!我开始穿越维度!我看到了更多宇宙!它们彼此隔离,仿佛一张张照片!就像鱼群般在宇宙间游走!啊……震动!那些噪音!宇宙在塌陷!我在那些平面中的宇宙间穿梭!它们内部的空间又再度变得广阔!但我可以看到它们的边界!”比利震惊于父盒为他展现出来的多重超弦维度,他无法真正的理解这些超越了凡人的浩瀚知识,“我看到了……城市与星球!我就在那星球之中!天哪!如此巨大!那星球本身就是无限的宇宙!还有那些……神明!那是新神!我看到了新神!在他们眼中,我们不过是一张图画中微不足道的尘埃!我们只是他们行走道路上的一层薄纱!” “专注于多元宇宙本身,比利!无须走那么远!”魅影陌客将手放在了比利的肩膀上,“魔法会为你指路并稳定住你的存在!” 比利点点头,“开始吧!我现在已经找到了一条中间线!我可以随着下一次的震动和塌陷从缝隙中跳下去!我想、我想那里面就是永恒之岩!那里就是沙赞巫师所在的领域!” “开始吧,超人!”魅影陌客看向超人,“带回希望!” 超人那半透明的深蓝色面容极为严肃,他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然后握住了贾斯汀娜的手,另一只手则抓起了比利的手。紧接着,他抬起头,看向枝繁叶茂的巨树之上划过金色太阳的绿色彗星。 “许愿吧。”魅影陌客双手合拢于胸前闪烁着柔和白色光芒的胸章前方,“祈祷吧……” 超人闭上了眼睛。 在最后一刻,超人看到的是红与蓝的落叶,它们不断的旋转,旋转…… …… 一片落叶轻轻落在了卡拉的鼻翼上,这惹得歪着头睡熟的卡拉有些发痒的打了个喷嚏。 翻开的物理学课本从卡拉的腿上滑落在了草坪上。 卡拉眨了眨眼睛,她下意识的伸手捏住了掉在衣服上的落叶。 红与蓝。 卡拉那淡蓝色的眸子中倒映着落叶的色彩。 “卡拉!”母亲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卡拉抬起头,看到了一些孩童在欢快的笑声中奔跑,她看到了氪星人的飞艇与汽车在空中穿梭,那些仿佛珊瑚般的楼宇在夕阳下反射着光辉。
父亲背着手站在母亲的身后,他同样看着卡拉。 “我们该回家了!”母亲的面容被夕阳的余晖遮掩住了。 “就来,妈妈!”卡拉笑了起来,她捡起课本,将落叶顺手夹在了里面,紧接着,她站起身来,像一个假小子般的跑向自己的父母。 卡拉看着父母转身走了起来,两道重叠在一起的影子不断的拉长,而卡拉就在那影子中奔跑,但她无论如何都追不上自己的父母。刚开始的时候,卡拉还在没心没肺的笑,但那笑容很快僵住了,继而消失不见。 只剩下了恐惧,深深的恐惧。 “爸爸!妈妈!”卡拉竭尽全力奔跑,但她与父母之前的距离越来越远,太阳则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血红的巨眼,它凝视着氪星,凝视着无数个世纪中不停进化的先进文明。 随即,城市陷入了一片火海。脚下的路都在剧烈震颤中撕裂,草坪不复存在,而卡拉在爆炸中被掀翻在地,她听到了尖叫与哭嚎,她看到了之前玩耍的孩子们一脸血污的驻足在烈火与废墟之间。 卡拉挣扎着爬起来,她想要去救那些孩子,却无能为力的看着他们被破碎的大地吞噬。 毁灭到来了,他毫不留情的劈开了氪星,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多么的渺小,他们所有的文明都不过是昙花一现的幻影。 卡拉茫然的走着,她再也看不见父母的身影了,放眼望去,整个城市都成了人间炼狱。 终于,一栋大楼轰然倒塌,卡拉在阴影即将吞没她的时候闭上了眼睛,她想起了一切,她再度看到了氪星的毁灭,而她也失去了父母。 即便这是一个梦,或许……在这里结束也是一个选择。 “不要放弃希望,卡拉·佐-艾尔。”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 卡拉睁开了双眼,她看到了一个在阴影之下正用双手托起大楼残骸的人。 红与蓝的战衣,那代表着艾尔家族的“S”标记…… 卡拉看向阴影下散发着蓝色光芒的那张面容,还有坚定不移的纯白双眸。 “氪星不会就此灭亡。”超人缓缓升空,他仿佛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他将大楼的残骸丢到一旁,然后向着卡拉伸出手,“卡拉,我们就是氪星最后的希望!” 卡拉流下了泪水,她向着超人伸出手,而课本中的那片树叶飘扬了起来,它飞到了空中,飞了到了超人胸口那熠熠生辉的“S”标记之上。 “卡-艾尔……”卡拉握住了超人的手,世界开始转动,而超人则带着他的堂姐飞上了虚空,他们不断的旋转着,红与蓝的色彩融入了太阳。 …… 卡拉睁开双眼,她看到了自己的火箭正冲出一片黑暗深邃的虚空,紧接着,是急速掠过的星云和濒死的太阳。 卡拉觉得自己似乎再度回到了氪星所在的星系之中。 紧接着,卡拉看到了超人在玻璃罩外的身影。 那不是一个梦。 卡拉哭了起来,她以为自己已经流干了眼泪,但她显然没有。 而这一次,卡拉知道她不会再为生命的凋零而哭泣,她在为新生的希望而感激涕零。 就在璀璨的星幕与永不止歇的流星群内,卡拉看到了还未被彻底毁灭的阿戈城。 “我们会活下去。”卡拉看着自己的故土颤声呢喃着。 回到夏日的午后,回到那棵巨树之下。 卡拉恍惚间似乎看到了她与家人在红与蓝的落叶下快乐的吃着午餐,堂弟卡-艾尔也在,他长大了,他的眼神是那么清澈坚定。 卡拉微笑起来,如今她的眼中倒映着那永远恒定的“S”。 第一百三十章 自我救赎 “你知道《绿野仙踪》的故事,对吗?”康斯坦丁坐在茧房内如同云朵般的地面上抽着烟,他的眼睛则看向空中那一个个的气泡和气泡内本应归于宇宙熔炉被摧毁的平行现实,“多萝西被龙卷风带到了奥兹国,她为了回家又按照北方女巫的要求一路去往翡翠城……” “我知道这个童话故事,康斯坦丁先生。”哈里森医生机械的答道,“多萝西在女巫的指引下寻找回家的方法,她杀死了西方女巫,拯救了奥兹国和翡翠城……” “勇气,智慧,冒险精神……美国至上的x蛋洗脑!”康斯坦丁叼着烟哼了一声,“一个女孩儿轻易的相信了那个北方女巫的言辞,她愉快的前往了翡翠城,又轻易的相信了一个不会魔法的骗子魔术师,然后杀死了西方女巫。而你猜怎么着?多萝西根本没有回家,那个魔术师甩掉了她,然后跑路了!多萝西最终才知道,她脚下的魔法鞋一直都能带她回家。” “你想要说什么?又想要证明什么?”哈里森医生扭头间看着康斯坦丁问道,“否认一个乌托邦?否认魔法?” “不……你真的认为奥兹国是一个乌托邦?”康斯坦丁喷吐着烟雾间说道,“魔法也并没有帮上任何忙。” “或许多萝西一直都知道这一点,就像她从死去的东方女巫脚上扒下来的魔法鞋,她假装那只是普通的鞋,她假装不知道女巫的意图,她假装不知道魔术师在利用她。或许她只是想要成为一个英雄,就在奥兹国,万人敬仰。所以,多萝西选择走上这条路,哪怕她知道自己是被利用的。”哈里森医生平静的说道,“这是现实中得不到的,尤其是1900年的堪萨斯。” “注定的英雄,哈!”康斯坦丁冷哼一声,“或许多萝西创造了奥兹国,那不过是她的一个梦!魔法、英雄、冒险,她甚至创造了那些假象的敌人!然后呢?甘愿成为一个傀儡,她甚至不再离开!她上了瘾般的留在奥兹国,任凭所有人推着她进入一个又一个阴谋之中。这根本不是乌托邦,奥兹国只是她向现实妥协的一个借口而已!在这里,她不用做出选择,她不用面对未知的未来,她也不用长大……” “够了!”哈里森医生的语气中忽然多了一丝怒意。 康斯坦丁却咧嘴笑了,因为他证明了一点。 疯狂简的人格还在,或许其他人格也都在,她们都藏了起来,她们在逃避不确定的未来和人生,她们创造出了一个比陈宇还要不通人情的哈里森医生,她们在逃避一切,就在这个奥兹国般的茧房之内。 “你在笑什么?”哈里森医生冷冰冰地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多萝西还是会和我一起回家的。”康斯坦丁叼着烟抬了下头,“奥兹国不是乌托邦,也没有魔法鞋,但回去的路一直都在,简。” “我不是简。”哈里森医生再次看向那些气泡内的平行现实。 “我们走着瞧。”康斯坦丁笑道,“我在雷文斯坎不是白住的!” …… 死人死死攥住手中的那根针,他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现在却知道这根针正在放大他的力量。 死人如今的灵体甚至不断的扩张,就像是覆盖了整个宇宙般的被展开。 无数的生命,无数的思想与记忆就在那些光丝之中流星般的穿过了他的灵体。 死人甚至看到了还是波士顿·布兰德的那个马戏团空中飞人,那个活着的自己,那个自私自利、傲慢无礼的混蛋。 波士顿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讨厌他,他从未关心过任何人,他恶语相向,对他人的生死冷漠之至。 直到“意外”降临。 如果真的有因果,波士顿会是忠实的信徒,因为他从成为了死人的那一刻开始就知道了这个结果几乎是水到渠成的。 恨到杀死一个人? 那就应该知道波士顿生前是多么的遭人恨。 而一个机会又摆在了死人面前,至少那个神明罗摩是这么说的,那家伙利用了死人,让其成为干涉其他人生的傀儡,他美其名曰这是赎罪,这是指引和帮助,这会让死人成为一个好人,一个不错的……死人,然后得到去往来世的船票。
妈的!放屁! 死人早就厌倦了干这种脏活! 因为死人已经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混蛋!而混蛋到死后依然去干涉他人的生活?附在那些活人的身上去主导着那些生命走上被安排好的道路?让他们从悲伤与痛苦中走出来,然后重新面对生活? 全是扯淡!这种人为的暗中操纵怎么可能让那些人找到出路?他们不过成为了一个个“幸运”的人偶!成为了什么都不知道、就像突然中了彩票般飞黄腾达的那些人!可是问题还在,他们根本没有看见希望,他们的内心依旧脆弱,一旦眼前的镜花水月消失,一旦死人离开了他们的人生,他们就会失去支柱,再次堕入更加黑暗的深渊之中。 所以,死人找到了伊莎贝拉·康斯坦丁,他通过这个女魔法师又找上了黎明之子这个恶魔。 死人不再为罗摩神效力,他也不再去干涉那些人生,他宁愿自己被恶魔利用,成为一个打手。 或许这才是赎罪,永无宁日的生死之间,一直以灵体的姿态看着世界末日的到来,然后回归虚无。 又或许……这只是自暴自弃。 那么……现在呢? 死人看着浩瀚无垠的生命海洋,他看着全宇宙的记忆,他倾听着每一个生命的心声。 喜怒哀乐,悲欢离合,阴谋算计,邪恶至上…… 这是再一次的干涉吗?我真的要听从那个小子的话,引导着所有的生命去完成某个任务?如果宇宙就此完结,难道不就是命中注定的结局吗? 命运,毁灭……自由。 死人那半透明的惨白面容上露出迷茫的表情,但他没有停下,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赋予生命第二次活下去的机会和任凭结局到来、赋予生命自由死亡的权力,到底哪一个才是自由?哪一个才不是牵动丝线的自私行为? 为什么是我? 死人忽然愤怒了,他无声的咆哮着。 我是他妈的一个个计划中的牺牲品?我他妈的为啥要被那些王八蛋推着去干这些破事儿?为什么我会死去?为什么我会停留在这种x蛋的状态之中?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 死人不经意间看到了一颗被恐怖的舰队狂轰滥炸的星球,他看到了一个女人抱着不断哭泣的孩子。 为什么…… 死人继续向前,他那没有瞳仁的白色眼眸闪烁着微光。 一个男人撑起了钢板,救出了两个人,那个男人知道自己注定会被压死,但他还是坚持着,直到力竭为止。 为什么…… 蝼蚁般的凡人悲壮的冲向那些不可名状的黑影,他们无惧死亡,即便他们知道毁灭近在咫尺。但那是他们的家园,他们视死如归。 死人看向手中的针,还有那些被串联起来的无数光丝。 救赎。 或许这就是一场自我救赎。 罗摩并不了解,因为他也没有弄明白这个问题。 而答案并不重要,因为这本来就是一个不需要回答的问题。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我会成为一个悲惨的牺牲品?为什么我会成为最后的那道线? “为什么不能是我?”死人咧嘴笑了起来,他释怀了,他终于明白了,他存在的意义就在于此。 死人融入了光芒之中,他化为最后的那道光丝,牵引着所有的生命向着终点冲去,他终于知道,他必须迈出这一步,他必须做出选择。 是的,这一直都只是他的一个选择,无关其他人。 拯救他人? 当然。 这他妈的还用说吗?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七本书 蒂姆继续翱翔,他的思想跟随着悠悠向着无数纷乱漩涡之间的那道光飞去,无数彩色的流星划破无数破碎的平面,无数恒星升起又寂灭。 蒂姆觉得自己所看到的是无数破碎、飞散的画作,而那些画作之中包含着他还不能全然理解的意义。但蒂姆忽然想到了康斯坦丁所说的话,她说这些纷乱的魔法能量都是颜料,而他就是使用颜料的人。 蒂姆试探着将意识延伸到其中一团彩色的星云之中,他试着将它们展开,并将所有色彩分别抽离出来,然后又再度按照自己的意志编织绘画出来。 一切似乎变得正常了。 蒂姆笑了起来,他看到自己分裂出的无数张嘴在混乱的色彩中咧开,那滑稽的样子就像是万花筒中看到的奇景。 悠悠又叫了一声。 蒂姆知道,自己随着接近那道光,他的力量也变得愈发强大。他不再犹豫,他坚定了起来,然后冲过最后的路程,他开始看到无数个自己从四面八方汇聚在了一起,他再度变得完整,但他到那道光的距离上却延伸出了无数个完整的自我。 那就像是时间所串联起的一道线。 就在这一刻,蒂姆知道了自己应该做什么。他最后向着光俯冲而下,他看到了那个菱形的发光体,那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岩石。 这应该就是康斯坦丁和陈宇所说的永恒之岩。 蒂姆向着那魔法的强大自然通道伸出了手,刹那间,他和悠悠都被巨大的能量吸入了进去。 …… 陈宇看着死人化作了牵连生命最后也是最强的一条思想之线,死人的灵体如今借由着汇总的能量附身于所有的生命之中,他本身也成为了一粒种子,根植于造物最根本的构成之内。 而借由着这条线,陈宇看向了整个多元宇宙,他添加进来的时间化作另一条线引导着生命的思想与记忆不断的扩张蔓延。 两道绿色的光柱仿佛扎根于宇宙之间的锚点,借由着父盒,它们开始融合统一。 万物之绿,众生之红,腐朽之黑。 元素王国的力量进一步的在多元宇宙中蓬勃发展,它们生生不息的固守住造物基石的平衡,然后将一切生命借由循环送归宇宙。 陈宇抬起右臂,他指向量子魔盒展开的空间中心,在骰子般的父盒不断旋转之下,一个发光的球体缓缓诞生。 还差一步。 生命,集体无意识……还有梦境。 那是一道出口,无论是意识,还是信仰,它们都会借由梦境映射到现实之间。 三位一体。 陈宇已经借由着两道绿色的光柱看清了如今的大部分形势,他也看到了蝙蝠侠、神奇女侠和超人正在发生的蜕变。而真正在这条属于生命自己的命运之书路径上奠定了基础的则是康斯坦丁,每一个康斯坦丁,他们仍旧没有放弃,他们全力以赴,以凡人之躯竭尽全力。 “谢谢你,约翰,还有伊莎贝拉。”陈宇微笑起来,紧接着,他下定了决心般的用手戳进了自己的胸膛之中,蓝色的光芒登时变得极为猛烈,而他则掏出了自己那仍旧还在跳动的心脏。 紧接着,陈宇看向群星闪耀般汇拢的星河,他看向莱克斯·卢瑟,他知道这个阴谋家正在等待着什么,他算计到了一切,却遗忘了一个最根本的问题——生命。 信仰因其而生,众神因其而生,造物因其而灿烂,命运因其错综复杂、壮丽非凡! 这是莱克斯唯一的盲点,他想要的是主宰凡人的命运,但陈宇却已经将一切可能性归还给了所有生命。 而莱克斯·卢瑟也是生命中的一份子,他注定也会成为补完多元宇宙的一部分。 “醒来吧,尼克斯·吴谭,最后的监视者。”陈宇将心脏放入量子魔盒展开的空间之中,他牵动意识中的灵魂之球,新天血层的所有能量翻涌中开始溢出,随之而来的则是曼卓拉克体内吸取的生命被不断抽走,这会将这个多元宇宙的吸血鬼削弱,也将减慢奥丁他们对多元宇宙的入侵速度。
能量继续汇聚着,猩红的浪潮逐渐环绕着陈宇的心脏形成了一个崭新的宇宙,一个微缩宇宙,一个无限的宇宙。 陈宇身上的量子皮肤开始解体,蓝色的光芒也开始褪去,他正在成为一个凡人,一个真正的凡人,失去所有力量,失去一切得到的馈赠与束缚。 但是陈宇并不后悔,这是他做出的选择,他的自我救赎。 环绕着心脏的红色宇宙最终稳定下来,而陈宇则伸出手,在触碰的一刹那间,整个微缩宇宙变成了一本红色的大书。 《生命之书》。 这是第六本书,也是所有生命的拓本,多元宇宙的完整复制体。 “醒来吧!”陈宇将不断翻动着无数画面的《生命之书》合拢,并收于自己的胸膛之中。 意识中的第六个爪子上亮起了璀璨的红光,在《生命之书》的牵动下,所有《魔法之书》全部亮起了光芒,它们同样的在陈宇的意识中开始统一在一起,那些黑暗与光明缠绕在了一起,这就是源头。 这就是太虚。 循环不已,生生不息。 量子档案馆开始退潮般的消失,现实在陈宇的眼前迅速回归。如同吹起了一阵猛烈的狂风,陈宇则向着现实伸出手,他看着自己那只手变得透明,他看着自己的身体与狂风之中迅速掠过的世界融为一体。 陈宇的意识中那最后的爪子内开始亮起微光。 多元宇宙此时所有思想与记忆奏响了史诗般的交响乐,那是所有生命的脉动,那是多元宇宙新的震动。 第七本书出现了。 而陈宇踏步走入了现实,他残缺不堪的身体之上,一双散发着黑与白光芒的眼眸看向攥着半截燃烧蜡烛的伊莎贝拉·康斯坦丁。 微风拂过,康斯坦丁金色的发丝飘扬起来,她惊讶的看着陈宇,然后慢慢站起身来,并伸出手去。 “还没有结束,伊莎贝拉……”陈宇的指尖在触碰到了康斯坦丁的一根手指,他破碎的微笑在风中消散。 陈宇垮掉了,如同并未存在过一般的消失。 而康斯坦丁在惊愕万分之际发现,她的手中正攥着一本厚重的大书。 《命运之书》。 …… 螺旋城堡内继续剧烈的震动着,整个空间都在诡异的震动下产生了无数重影。 牢房外的守卫们诧异的抬起头来,他们有些恐惧,因为就算是他们这些凡人都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贤者之石创造的瓶子之内,尼克斯·吴谭突然睁开双眼,那只剩下眼白的眸子中闪烁着不易察觉的细微波动。他突然空洞的说道,“新的震动!新的改变!还有新的力量!多元宇宙正在重新融合!并开始进入超时间流!” 一名守卫发现了异样,他掏出了通讯器,开始联络莱克斯·卢瑟,但就在者一刹那间,瓶子炸碎了。 最后的监视者,尼克斯·吴谭身着黑色的监视者甲胄与长袍伫立在牢房之外,他那蓝色的魔方在不断拼合着,尼克斯呢喃着,“这将是伟大的改变!谢谢你!我也必须做出改变!从现在开始,我不再是监视者!我是超级判官!我将与所有生命一同并肩作战!” 蓝色的魔方转动了三次。 螺旋城堡忽然剧烈晃动起来,就在时间之间,时空开始塌缩,紧接着,伴随着一道强光,螺旋城堡被拽入了现实之中。 此时,尼克斯·吴谭大踏步的走过碎裂坍塌的长廊,他身边的蓝色魔方之上则出现了一本崭新的漫画——《天地大重奏》。 第一百三十二章 蝙蝠侠与小丑 “火星猎人的心灵通讯系统已经启动,现已联通地面指挥中心的休眠仓。全息投影仍旧在增强中,是否达到全局增幅状态?”空洞平静的人工智能语音在莱克斯的头顶上方说道,“超声波定位追踪被摧毁,新的方案变更正在进行,超四维空间牢笼破坏程度达到百分之三十,能量场损耗增加中,是否开始跳跃转移并重组空间立场?” 莱克斯的双眼此时映射着眼前两个母盒展开间于旋转的金属中闪烁的电光与隆起的绿色能量柱。 “太令人惊叹了……”莱克斯极为贪婪地咧嘴笑道,“这些能量的转化超越了以往人类最伟大的成就!我甚至看到了大统一场理论在这一刻得到了验证!一切存在形式都被转化成一种能量……啊,它推翻了一切!它无所不能!我发现了归零之后的上帝!” “卢瑟先生,请下达指令。我们正在从一个恒定的视界中被拉入另一个维度……我们已经偏离轨道,我们正在穿越维度,进入新的现实。迎接撞击与现实复写,倒计时生成中,三、二、一……” 人工智能的声音伴随着一阵闷响和空间极速战栗下的摇晃,莱克斯也差一点儿摔倒,但他根本不在乎这些,因为他看到了他如今取得的成果,而且他知道接下来的结果。 莱克斯全都算计到了,他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警告!警告!能源动力不足!警告!警告!犯人逃脱中!”人工智能就像一个话痨般的继续通告着应接不暇的灾厄,在莱克斯面前的一个屏幕中,“超级判官”尼克斯·吴谭现身了,他同样真看着屏幕。 莱克斯稍稍皱起眉头,他终于开始注意到正在发生的事情了,“他为什么会逃出来?贤者之石是绝对的束缚,它提供的是一个绝对的封闭视界!在这个视界下被摘录的可能性一旦触及到现实,它就会成真!” 贤者之石的本质是新神造物,“知识之神”密特隆利用全部知识打造了这个宇宙的微雕,它又被称作沃逻戈葛,既新神的沙漏。在贤者之石内有着一个微缩的多元宇宙,它同样在不断的上演着故事,从宇宙大爆炸到欧米茄点。 通过贤者之石,莱克斯知道了更多,他的观测变得更为广阔,也更为精准,他借此策划了与一切,他甚至都看到了本应从时间流内消失的夕鞑人。 “一切应该是完美的……”莱克斯伸出手,弑神装甲胸口自动敞开,贤者之石闪烁着红色光芒,那如同石头心脏般的宇宙微雕出现了斑斑裂痕。 莱克斯脸上的笑容全部消失了,而此时,尼克斯·吴谭在屏幕内忽然说道,“你赢不了的,莱克斯!达克赛德也赢不了!你们将失去所有机会!” “哦?”莱克斯看向屏幕,他很快镇静下来,“一次挑战?即便你曾经是超越神明的存在,如今在我面前也不过是一把钥匙而已。” 莱克斯昂起头,高傲的冲着人工智能说道,“告诉jinenmok,我已经给了她一个新的身体,是时候来报答我了!” …… 蝙蝠侠抬起头,神奇玛丽也在摇晃中不得不用手按在一旁的墙壁上支撑住身体。 “莱克斯说对了,一切都在按照他的剧本上演!”小丑一手攥着权杖,一手背在身后,他根本不去理会剧烈的空间颤动下仿佛出现了无数重影的自我,他依旧咧开腥红的大嘴笑着,他依旧还是那么疯狂,“这个破地方就要撞进现实了!多元宇宙中仅存的平行现实将会在宇宙新的震动下彼此相连!就像是被贯通了一条隧道!我们都能和自己手拉手了!哈哈……哦,当然!我已经杀了一个自己!那感觉还不错!”
“我以为你不会被任何人利用,小丑!”蝙蝠侠攥着拳头迎了上去,面罩下的双眸阴冷地盯着小丑,“成为莱克斯的手下?这不是你的风格!还是说你也害怕了?害怕会死在这些变故之中?” 小丑撅起了嘴,他的眉毛上扬间,脸上挤出一个十分滑稽的表情,“你知道吗……蝙蝠老兄?我在阿卡姆那个超赞的乐园里总是在琢磨一个问题,那就是为啥我不能让我的欢乐提供给更多人呢?为啥我不能让更多蝙蝠侠与小丑间的游戏继续下去呢?你瞧?这是一个绝佳的点子,不是吗?想象一下,永恒的哥谭!永恒的欢乐!我可以成为如此巨大游乐场的老板!哈哈……这难道不就爽歪歪了吗?而所有人都会快乐!没有了战争,没有了痛苦,没有了需要发愁的任何事!他们只需要在欢笑中奔跑!我则会拿着斧子去追!或者是炸弹……随便什么东西都好!” “你不可能将世界变成地狱!你也不可能将所有人都变成你自己这个疯子!”蝙蝠侠继续向前走着,“够了,小丑!我没时间和你继续纠缠下去!我也知道我们之间总会迎来一个结局!现在我就会打破这个该死的循环!我会和你做一个了结!” “了结?哈哈……你杀了我,或是我杀了你?”小丑对蝙蝠侠的威胁无动于衷,他旋转着手中的权杖,笑嘻嘻地看着步步紧逼的蝙蝠侠,“你认为这样就能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你认为只要这样就会让你忘记我?拜托,亲爱的蝙蝠侠!我们就像是一对儿双胞胎!你总是在抗拒这个事实!而我则一直都在苦口婆心的告诉你!” 蝙蝠侠伸手掐住了小丑的脖子,而小丑甚至都没有反抗,他依旧笑看着蝙蝠侠,惨白脸上的绿色眸子如同深邃无限的漩涡。 “我们都是这个世界上的问题之一!你不是答案!我也不是!”小丑咯咯笑着,他的声音在蝙蝠侠愈发收紧的手下变得沙哑无比,“我们是每一个人面对的可能性!疯狂,暴力,怀疑主义……只要生活继续,只要压力还在,你知道的,我们还是会诞生!哥谭只是一个实验场!哈哈……我在那个循环往复的思维空间内告诉了你这个事实!我给了你一个选择!” “那不是选择!”蝙蝠侠咬牙切齿的瞪视着小丑,“你所说的的每一句话都是你的借口!我曾经想要帮你!我希望你能回到光明……” “你我都知道,那是一个自我欺骗。你是圣人吗,蝙蝠侠?”小丑笑道,“还是一个自以为是的伪善者?抑或是……和我一样的疯子!” “我是针对你的治疗方案,无论你是谁,小丑!”蝙蝠侠下定了决心般的说道,“够了!和世界说永别吧!” 小丑被巨大的力道拽着双脚离地,他本能的去抓住蝙蝠侠的手,但他依旧还在笑,“蝙蝠侠杀人了?哈哈……这真是一个不错的笑话……” 伴随着清脆的“咔嚓”声,小丑的脖子歪到了一旁,他的手也耷拉下来,权杖掉落在地上。 蝙蝠侠松开了手,任凭小丑的尸体瘫软在地上,他的脑袋歪倒一旁,直到最后都在疯狂的大笑。 “天哪……”神奇玛丽走了上来,“你……真的杀死了小丑?会这么简单?他看上去……就像是在求死!” 蝙蝠侠低头看着光影之中不再动弹的小丑沉声说道,“我们继续前进。” 蝙蝠侠弯腰拾起了那根权杖,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起来。神奇玛丽和斯塔布斯跟了上去,而在他们的身后,小丑那瞪大双眼、咧开大嘴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 沉闷的轰鸣声继续在螺旋城堡内奏响,而如今,那里面夹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笑声。 第一百三十三章 绿灯不灭(一) 哈尔·乔丹的意志能量不断涌现,他如今无须凭借着想象力来创造那些武器或是工具,他和意志能量融为一体,他就是意志本身,他就是绿灯的化身。 饥渴再度从血腥的烂肉中诞生,他裹挟着无尽的黑暗咆哮着冲上了虚空,那迟钝的战斧毫无犹豫的劈向哈尔。 “毫无意义!”哈尔浑身散发着绿色的光芒向下俯冲,他挥出一拳,将饥渴的战斧击碎,紧接着,在狂暴的意志能量击中饥渴胸膛的刹那间,那副身躯便灰飞湮灭,最终连骨骼都化为乌有。 但荣誉擎着战刃再度杀到,他好似泼墨中血淋淋的人形怪物,只有那两点猩红的眸子熠熠生辉。 简直没完没了。 哈尔一脚踢碎了荣誉的头骨和半张脸,在左手凝聚的绿色意志能量喷射而出时,饥渴映着兄弟荣誉那被轰碎的尸骸再度杀到。 哈尔咬紧牙关,他极为愤怒,但无法杀死饥渴和荣誉的当下,他根本无法排解内心愈发急躁的情绪。 这两个家伙到底是什么?他们的再生能力越来越快,即便将他们的每一个细胞都抹除,还是无法将他们杀死。就好像死亡根本不会带走他们,就好像他们根本没有灵魂。 浓烈的黑暗如斗篷般包裹着饥渴和荣誉,他们愈发变得畸形,那覆盖着污血的身躯如今就像是更加巨大化的妖魔,他们的脑袋模糊成一片,张开的大嘴完成和黑影融为一体,他们竖起的耳朵和没有了鼻子的恐怖样子就像是蝙蝠般的吸血鬼。 哈尔再度将两个不死怪物的脑袋轰碎,然后他用意志能量创造出了一个牢笼将他们困于其中。 下一秒,两个人开始在那绿色的半透明球体中互相啃噬,直至彼此消耗殆尽。 然后,就在满目疮痍的欧阿星残骸之上,两个怪物再度冉冉升起,他们变得更加巨大,几乎要笼罩住整个欧阿星城市废墟。 哈尔恼火的攥紧拳头,准备下一轮的攻击。 “你还是一样的愚蠢,哈尔·乔丹!”塞尼斯托那尖酸刻薄的声音忽然从哈尔的身后响起。 哈尔回过头来,他看着高傲的塞尼斯托事不关己般的抱着肩膀飘在虚空之上,他漠然的神色一如既往的欠揍。 “我没让你帮忙,塞尼斯托!”哈尔冰冷急躁的大声说道。 “我不会加入到这场愚蠢的战斗中来,哈尔。你可以消耗掉你现在得到的所有意志能量,然后像一个丧家犬般的被他们撕碎。”塞尼斯托平静地说道,“睁开你那不中用的眼睛仔细看看,哈尔!看清他们的本质!拳头无法解决所有的问题,绿灯军团难道只是一群无用的莽夫?我觉得我在其位时可不是这么教导新兵的!” 哈尔想要反驳,但他知道塞尼斯托是对的。绿灯的意志能量并非无穷无尽,他如今可以感受到能量的主见衰弱,他也不可能永远的和这两个怪物打下去,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如果这两个家伙出现在了欧阿星,恐怕宇宙间还有一样恐怖的家伙,或者更加恐怖的存在。 欧阿星不过是这场危机中的一小部分。 哈尔仔细的盯着那两个正大踏步间碾碎欧阿星城市废墟的怪物,他们的脚下甚至还有被哈尔杀死的属于他们自己的尸骸。那可以说是堆积如山,血流成河。 该怎么做? 哈尔在饥渴重新召唤出战斧时冷静了下来。他观察着敌人,脑袋里飞速思考着。 塞尼斯托说过,这两个难缠的家伙是“狂猎”的猎手,他们在规则之下几乎是不朽的。 哈尔如今算是深刻的了解了这一点。
而还有什么更为黑暗的东西改变了他们,这或许就是他们能够这么快复活并愈发强大的原因。 那些黑影! 哈尔抬起头,他躲过了饥渴那泼风般的挥击,然后想到了那些漆黑的影子。 那些都像是被黑暗裹挟的影子,它们的特征极为诡异,那并非死人的灵魂,那是不应存在之物,《欧阿之书》中有过关于灵薄狱的些许记录,但信息很不完整,因为即便是宇宙守护者们,也无法突破灵薄狱,因为那里面是想象力和记忆的极限,正是因为如此,那里面的东西都是被遗忘的存在,或是……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那些影子就是这样的存在,而它们似乎也是改变了两个“狂猎”猎手的原因。 如何击败不应该存在的东西? 哈尔重新变得焦虑起来,他的想法一直都非常简单直接,因为他不是什么科学家,他只是一个飞行员,一个战士。他无所畏惧,但同时,就像塞尼斯托说的那样,他又总是过分冲动。 短时间内想到一个主意? 这根本不是哈尔的风格! 等等…… 哈尔一拳击碎了饥渴的战斧,他在虚空中划过一道蜿蜒的绿色弧线,然后停了下来。 用拳头无法解决的敌人,根本不存在的东西,鲁莽的性格…… 哈尔笑了,他还是无法思考出一个缜密的对策,他不是塞尼斯托,他也不是蝙蝠侠,他是哈尔·乔丹,而塞尼斯托说对了…… 我他妈的就是一个莽夫! 然而,莽夫也有莽夫的野路子! 因为…… “我现在就是意志能量本身!”哈尔重新膨胀身形,他也变的极为巨大,几乎笼罩了大半个欧阿星,紧接着,他召唤出了绿色的能量球体,瞬间将饥渴和荣誉困住。 但这毫无意义,他们只要杀死自己,就可以重新复活。 不过,这一次,哈尔加了一些别的佐料。他将能量球内的时空压缩,凭借着想象力,他创造出了一个微缩世界,饥渴和荣誉被困入其中。这并没有结束,哈尔继续操纵着自己创造出来的世界,他将世界再度压缩,然后打散,最终,他将那些世界的结束和初始串联起来,构成了一个时间与空间无限循环的世界。 塞尼斯托抬头看着哈尔时撇了撇嘴,他依旧板着脸,却平静地说道,“干得不错,哈尔,你终于学会了用脑子。” 哈尔看着自己创造的一个微缩世界,在那里,饥渴和荣誉无法杀死他们自己,每当他们死亡之时,就会回到循环的开始,然后继续经历又一次的循环。他们也无法毁灭这个微缩世界,因为他们一样会从一个世界的终结来到下一个世界的开始。 哈尔咧嘴笑了起来,在他的意志下,那颗能量球化作了一枚绿灯戒指,哈尔将其带在了手上。 “他们会在‘狂猎’结束后死掉,对吗?”哈尔变成了正常的大小后冲着塞尼斯托问道。 “我们没时间考虑这些事,我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塞尼斯托依旧抬着头看向深邃的虚空,他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你拥有的力量是我们致胜的法宝之一,但这样还远远不够,我们需要得到更多。” “我们?”哈尔狐疑间挑了下眉毛。 “是的,我们。”塞尼斯托依旧平静地说道,“其它的军团也会加入。” “哈!我开始觉得我在做梦了,塞尼斯托!”哈尔嘲讽般的笑道。 “闭嘴,哈尔·乔丹!”塞尼斯托看到了一点星光愈发明亮。 第一百三十四章 绿灯不灭(二) 阿托希塔斯,红灯军团的首领浑身散发着汹涌澎湃的沸腾鲜血所带来的猩红之色。在他的下方,整个星系都在燃烧。 无数幽影穿梭其中,而阿托希塔斯的手下们正在和那些监视者战舰继续作战。 666扇区连同着阿托希塔斯的家乡律特星一同被炸毁,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拖慢“狂猎”的步伐,并用鲜血和整个星系的残骸构筑一道最强大的血魔法屏障。 为此,阿托希塔斯甚至献祭了所有被他长久以来奴役困住的俘虏灵魂。他用愤怒和仇恨灌注在那些灵魂深处,他用这群暴怒的怨灵铺成了最强的血色防线。 如今,在宇宙间的熊熊烈火之中,巨大无比的红灯徽记烁烁放光,它们提供了更加强大的红灯能量,这也是支持着红灯军团继续作战的动力。在如此浩瀚狂暴的愤怒能量下,红灯军团的每一个成员甚至都更加疯狂,他们化身为了永不疲倦的杀戮机器,也泯灭了所剩不多的一丝人性。 唯一还能保持自我的只有阿托希塔斯,他俯瞰着战局,然后耐心等待着。 突然,在阿托希塔斯上方的星球残骸所构成的小行星带中,一道光芒出现了。 阿托希塔斯昂起那仿佛红色骷髅般的恐怖脑袋,他那喷射着沸腾鲜血的眼睛盯着那道光芒,他同时感受到了宇宙间的异常波动,紧接着,他裂开尽是尖牙利齿的大嘴笑了。 “红灯军团集结!”阿托希塔斯忽然咆哮道,“这里的杀戮告一段落!我们有新的猎场了!” 那些红灯军团的成员依旧还在攻击着监视者的舰船,还有那些仿佛死灵般的黑影,他们在狂怒之中根本听不到阿托希塔斯的声音。 “一群白痴!”阿托希塔斯忽然攥紧了拳头,红灯戒指亮起更加鲜艳的血色,紧接着,整个星系中的那个红灯徽记变成了阿托希塔斯的头颅,在狂暴的血色中,阿托希塔斯那巨大无比的恐怖头颅张开了大嘴,无尽的鲜血与愤怒能量喷涌而出,“听我的号令!重新集结!舍弃这个战场!” 红灯军团的每一个成员都被鲜血淹没,更多的监视者舰船也在滚烫的鲜血和猩红能量中被腐蚀损毁。 终于,那些依旧暴怒异常的红灯成员们稍稍恢复了些许神志,他们转过身来,看向他们伟大的首领。下一秒,无数红色的身影开始流星般的向着阿托希塔斯的身边集结。 三百多人的队伍,如今仅存一百二十人。 看似惨烈的结果下,阿托希塔斯却无动于衷,因为他知道,面对“狂猎”和极其强大的监视着舰队,这样的损失简直就是奇迹。 当然,根本不存在奇迹,这是提前准备和血预言下,那个指引者的功劳。 这一场战役仅仅是隐藏原本意图的烟雾弹,而那些被杀死的红灯军团成员也不过是临时招募的炮灰。 真正的红灯军团精英们还在暗中等待着阿托希塔斯的命令。 “奥丁……”阿托希塔斯在愈发临近的幽光下转身看着故乡星系的毁灭景象说道,“你的头颅必将被我捏碎!” …… 哈尔·乔丹皱起眉头,他同样看到了那一点迅速接近的星光,他甚至还感觉到了一片废墟的欧阿星上正在发生的某种改变,或者说从这个宇宙的中心正在引发一场席卷整个多元宇宙的改变。 震动。 是的,哈尔极为确定,宇宙产生了新的震动。 重叠起来的时空像是被再度撕裂,但转瞬间,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的合拢。 “你看到了什么,哈尔?”塞尼斯托张开手掌,在黄灯能量的作用下,一幅全息投影图于虚空之中出现,那是分裂成三个部分的星球,如今,它们正变得完整。 “那是……欧阿星?”哈尔歪着头看向塞尼斯托创造出来的全息投影,他看着不断旋转的残缺星球,也看着宇宙间漏斗般下陷的图影。 “是的,多元宇宙曾经历过一次劫难,这是我所获得的的情报中提及的。”塞尼斯托平静地说道,“整个已知多元宇宙仅剩下了三个,欧阿星作为多元宇宙的中心也被撕裂,情感光谱的能量也被削弱,宇宙守护者们知道这一点,这就是他们为什么要阻止你参与1979年那场发生在地球上的秘密战争的根本原因。那群傲慢的小蓝人根本不在乎宇宙间所有生命的存续,他们只在乎自己的权力和所为的平衡之道。”
哈尔什么都没有说,他甚至依然有些愤怒。因为如果塞尼斯托是对的,那么被驱逐的甘瑟应该知道这些真相,他虽然支持了哈尔的叛逃,却仍旧没有告诉哈尔真相和解决的方案。 就像是放任哈尔带着那些绿灯军团的战友们奔赴一场死刑。 或者,这就是甘瑟的目的。 哈尔咬紧牙关。 而且这还关乎到更多人的生死,包括哈尔的女友。 蝙蝠侠也战死在地球,甚至死去的还有超人、神奇女侠和挚友绿箭侠奥利弗·奎恩。 “甘瑟没有出卖你,哈尔。他知道这些真相,而他也无力回天,和天堂的战争没有任何胜算,甘瑟只能期望于一场渺茫的赌局。结果你也看到了,一败涂地!”塞尼斯托观察着全息投影上不断变幻的宇宙微缩图景,他像是在测算着什么,而远处的那星光般的物体愈发临近,“如今的危机不过是1979年那场战争延续,它一直都没有结束,天堂也没有获胜。因为有人在操纵着这一切,天使军团也好,地狱大军也罢,他们都是棋子,地球是一个舞台。” “奥丁是主谋?毕竟是他主宰着‘狂猎’!”哈尔攥紧了拳头,“他是神明!而且是曾经的神王!《欧阿之书》中的记录显示,他是宇宙秩序的维护者!他为何要……” “哦,哈尔·乔丹……你愚蠢的令我笑不出来。”塞尼斯托终于抬起头,他看着远方的星光说道,“信仰创造了众神,而信仰源自生命。情感光谱的能量亦是如此,因为其本质仍旧是信仰。这是终极的武器,也是众神恐惧的存在。第二世界的辉煌不再,众神被套上了枷锁,他们看似凌驾于凡人之上,但事实上,离开了凡人,他们屁都不是。奥丁寻求的是改变,他看到了一个机会。然而……看到机会的不只有他,众神也不只有一个。” 哈尔此时看到了那璀璨星光的真面目。 那是一颗散发着无数光亮的机械星球,整个星球的表面全是致命武器,而在这颗移动堡垒般的星球周围,无数散发着红色光芒的机器巨人飞了过来。 “机器猎人?”哈尔惊呼一声。 那些机器猎人同样是宇宙守护者的造物,一群失败品,也是造成了无数星球悲惨事件的元凶。它们大部分都被摧毁了,还有一些在逃亡中藏匿了起来。 但如今在哈尔面前的则是几百号强大的机器猎人,曾经的宇宙执法者。 “你他妈的到底想干什么?”哈尔狐疑地问道。 “杀了那些神明,哈尔·乔丹。你难道会向那些神明下跪吗?”塞尼斯托那金色的双眸冰冷高傲的看向哈尔,“我永远都不会这么做。” 哈尔沉默了。他想到了地球曾经的灾难,他想到了挚友与绿灯军团的牺牲。 或许塞尼斯托是对的,如果众神在寻求着变局,那么凡人又何尝不可?而我现在拥有超越神明的机会,但是…… “你是故意引导我去夺取绿灯所有能量的,对吗,塞尼斯托?”哈尔怒视着塞尼斯托,“告诉我你的计划!否则我会先杀了你!你知道的,绿灯军团的不杀律条在我夺取能量的瞬间就不复存在了,现在是我在谱写《欧阿之书》!我赋予了我自己杀戮的权限!所以,别他妈的耍我,塞尼斯托!那群机械蝼蚁也挡不住我!” 塞尼斯托转过身来,他仍旧漠然的面对着哈尔,“这很公平,哈尔·乔丹。你会知道一切的,而我们现在要去夺取时间,那才是让你更上一层楼所需要的东西。” 第一百三十五章 绿灯不灭(三) 希望。 迪·沃克盘腿漂浮在平静而又安详的蓝色能量之中,他紧闭双眼,苍白如蠕虫般的光滑脸庞上闪烁着淡淡的幽光,他脑后的触须轻轻卷起落于肩头,蓝与黑的紧身战衣前方,那苍蓝色的灯炉熊熊燃烧着。 生命连接着迪·沃克,他再一次的踏上了一场苦涩的朝圣之旅。 而这一次需要看见希望,需要被拯救的不单单是迪·沃克的故乡阿斯通尼亚星,这一次,整个宇宙都面临着毁灭。 迪·沃克依旧平和,他必须如此,就像上一次一样。 冥想继续着,而迪·沃克在记忆中再度回到了满目疮痍的故乡,回到了第一扇区的阿斯通尼亚星,那里的人们都在恐惧中走向迷茫和愤怒,城市在燃烧,而在城市与文明之上,垂死的恒星正凝望着准备陪葬的所有生命。 迪·沃克勇敢的站了出来,他坚信着《圣经》中提及的弥赛亚,他坚信着救世主会来拯救他们的星系。于是,迪·沃克带着他的家人踏上了慢慢长路,他们将去圣地朝圣,他们将为世界带来真正的希望。 那是一场痛苦悲惨的旅程,因为迪·沃克眼看着他的父亲从吊桥摔下深渊,他看着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在激流中溺亡,他看着饥饿的儿子在吃掉悬崖边缘的野果后中毒而死,他亲手埋葬了每一个家人,直至形单影只的继续向前,他翻越高山,跋涉过泥沼与荒原,最终抵达了圣地。 然而,迪·沃克面对的却是早已破败的废墟,还有孤零零耸立的碎裂石碑,黯淡无光的石碑上一无所有。 迪·沃克绝望了,在绝望中,他变得愤怒,他不理解上帝为何会抛弃他,为何他的家人、同胞不断的牺牲却无法换来改变。迪·沃克在暴雨之中疯狂的嘶吼着,直至一道雷霆在他的面前炸响。 迪·沃克在石碑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在那一刻停止了哭嚎。他平静下来,然后转身离去,他在返回故土的路上悼念了所有的家人,他回到满目疮痍的城市,他走入人群,他平静地将希望带到人间,因为他终于知道了,能够拯救世界的只有他们自己。 每一个人,每一个生命,必须团结一致,必须心怀希望。 迪·沃克在这一刻成为了圣行者,他让爱与和平重新在故乡回归,他引领着众人在末日之中祈祷,他们充满希望的寻找着转机。 奇迹出现了。 蓝色的光芒笼罩了阿斯通尼亚的天空,那令人无比安静惬意的蓝色之上,濒临毁灭的恒星重新焕发生机,而在恒星之上,一枚璀璨夺目的蓝色戒指现身了。 那是宇宙守护者甘瑟被同胞驱逐后在欧迪姆星创造出来的蓝灯戒指,那也是甘瑟为宇宙留下的宝贵礼物,他似乎知道终有一天,宇宙间的生命会需要希望的力量。 圣行者终于通过了最后的试炼,他是希望的化身,他坚定强大的意志得到了认可。圣行者成为了第一个蓝灯侠。 “圣行者,时间到了。”有着大象面容的沃尔斯修士飘入了圣修所内,他平静的看着蓝灯军团的首领说道,“塞尼斯托发出了信号,他找到了哈尔·乔丹。” 圣行者睁开了双眼,他那蓝色的眸子中仿佛闪动着夜幕下的海洋,“那么,我们该出发了,将希望带给破碎的宇宙,带给所有的生命。” 一个散发着绿色光晕、披风飘扬下一身绿色紧身战衣的中年男子在圣行者的身后缓缓落下。
圣行者稍稍侧目间说道,“吾友,哈尔·乔丹真的还活着,而且……” “欧阿星正在重新变得完整。”金发男人被眼罩遮挡住的双眼看着穹顶之上深蓝色的星幕,“某种力量甚至在牵引着所有生命,我有种感觉,我们必须帮助那股力量。” “是的,吾友。”圣行者飘了起来,“所有的生命将见证一个奇迹般的未来,阿兰·斯科特先生。” …… “时间?”哈尔跟着塞尼斯托飞向那巨大的行星堡垒间狐疑地问道。 “情感光谱的能量是宇宙法则的一部分,我们可以凭借着情感光谱创造实体化的产物,也可以穿梭于时间之中,但那仅仅是像你鲁莽的出拳一样简单的表面行为。”塞尼斯托在飞行中解释道,“哪怕是神速力也都只是窃取时间的一部分能量从而获得在时间中穿梭的力量,这对于时间本身来说,全都是不值一提的玩具。你可以创造微缩的世界,但时间的规则无法被改变,除非你将时间本身攥在手中。” “可那些神明根本不受时间的控制,他们是不朽的。”哈尔疑惑地挑了下眉毛。 “整个多元宇宙分崩离析,无数生命因此惨死。你的朋友,你的家人,你的战友,难道你不希望能够改变这一切吗?”塞尼斯托回眸间严肃的问道,“时间困不住众神,但一旦我们掌控了时间……” “逆转一切,将众神对多元宇宙的影响抹除!”哈尔瞪大双眼,他兴奋起来,他甚至发现自己真的很蠢,在盛怒下居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塞尼斯托是对的。 我可以改变现状,我甚至可以一劳永逸的将天使军团和地狱大军从我的世界中驱逐出去。只要重启时间,只要让一切都未发生,然后在多元宇宙之外将众神拦截。 还有机会!非常大的机会! “我们要怎么做?”哈尔迫不及待的问道。 塞尼斯托此时飞入了那尽是毁灭性武器的行星堡垒间的一处通道内,在那里面,还有更多黄灯军团的成员在忙碌着,而且这里似乎已经经历过了一场厮杀,不少尸体还来不及被清理出去。 “这个行星堡垒就是战争世界,是那个暴君蒙戈征服宇宙的强大武器,我的军团击败了他,现在,这里是我的了。”塞尼斯托轻描淡写说道,“现在,我们要将战争世界和欧阿星相连,然后引动恒星之力,这只是一个开始,我说过了,其他的军团也会加入,我们会集结所有力量助你进入时间流并汲取时间能量。” “这么做的话,欧阿星就会被彻底毁掉。”哈尔沉声说道。 “而新的欧阿星就会诞生,它将成为新的宇宙中心,哈尔·乔丹。”塞尼斯托说道,“那就是我们的目标。紧接着,我们就会贯通反物质墙去吸收反物质能量,你将成为超越神明的存在,也将为宇宙重新带来和平。” “我希望你是对的,塞尼斯托。”哈尔如今的内心被重新点燃了希望。 “当然,哈尔,我一直都为你感到骄傲,让我们一起完成这一切。”塞尼斯托转过身来微笑道。 两人握了握手。 当哈尔转身并沉浸在喜悦之中时,塞尼斯托那张被阴影分割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狞笑。 第一百三十六章 绿灯不灭(四) 1416扇区,扎马伦星。 监视者的舰船倾泻着能量光波与灭除一切、撕裂现实的恐怖导弹,火焰与焦土中,紫色的星云被染上了浓重的血色与黑暗。 末日熔炉一颗颗的被投放下来,无数黑色的生物病毒从熔炉中翻涌而出,它们扫描着一切生命,然后快速的进化变异,在愈发强大的传染力下,扎马伦星那永恒的紫色逐渐堆满了尸骸。 “狂猎”到来了,它们就像是席卷宇宙的风暴,而那些黑色幽灵般的未知物在穿透每一个造物后都将其存在同化。 然而,“狂猎”无法摧毁扎马伦星,因为这里是真爱的摇篮,整个星球都被紫色水晶包裹,那些如方尖碑般的紫水晶内还隐藏着一个个即将孵化的完美战士。 卡萝·费里斯睁开了双眼,她那妖艳诱人的面容之上,紫色的光芒自两点寒眸内射出,血色的双唇则微微上翘。 星蓝石的第一个宿主醒了过来,她的创伤业已愈合,紫色的能量所创造出来的战衣同样散发着欲望的光辉,而过去的记忆开始回归。 1979年。 卡萝仿佛再一次回到了过去的那场惨痛的失败之中,她看着自己的爱人哈尔·乔丹和自己最后一次告别,她泪流满面,她希望哈尔能够留下,但她同时也知道作为绿灯侠的哈尔正在背负着怎样的责任,而哈尔即将面对的又是怎样的灾难。 敌人不总是眼前所见的那么简单。 这就是哈尔落寞的声音下无奈的感叹,他知道宇宙守护者们不会给他一支军队,但他必须去争取,因为正义联盟和地球都面临着无以伦比的的灾厄。 最终,卡萝再也没有见到哈尔,她自己同样遭遇了“圣临十字军”的监禁与折磨,他们希望能够借此逼迫哈尔投降,而天使军团却严阵以待,等到哈尔出现并摘下绿灯戒指,就会将其当场击毙。 卡萝悲痛欲绝,她知道哈尔必定会来救她,而她绝不能看着自己的挚爱走向毁灭和失败。 在那一刻,卡萝多么希望能得到帮助哈尔的力量,但她却非常绝望,因为这一次,天堂都是敌人。 不过,一种力量回应了卡萝,并征召了卡萝,那就是爱。 扎马伦人是宇宙守护者的分支,她们皆为女性,在宇宙守护者想要舍弃感情并组建一个新的军团时,她们愤而离开,她们要挫败并讽刺这些宇宙守护者的愚蠢做法,于是,她们在宇宙间寻找着合适的情感光谱,最终,她们在扎马伦星找到了鹰女与鹰侠最初的骨骸,他们相拥在一起并被永久的封存于紫色的水晶之中,而那至死不渝的爱凝聚成了强大的能量。 星蓝石诞生了,几十亿年的光阴,扎马伦人用爱封锁住了一颗颗星球,还有星球上的生命,扎马伦人认为那就是永恒的爱,而忠贞不渝的爱需要强大的控制。 然后,星蓝石选中了卡萝,爱的能量控制着卡萝,并将其塑造成一个女王。卡萝挣脱了束缚,她和“圣临十字军”的和平守卫们战在一处,她占据了上风,她将这些该死的仇敌全都封存于紫水晶之中。随即,天使军团降临了,那不是刚刚获得力量的卡萝能够应付的敌人,因为天使们的爱是对上帝无条件的崇拜,星蓝石根本无法奏效。 卡萝战败了,她被天使们蹂躏压制,紧接着,卡萝的意识消失在了巨大的爆炸之中。 现在,卡萝醒来了,她在封存着星蓝石能源的洞窟内站起身来,她看到了那些几十亿年来龟缩于紫水晶堡垒内的扎马伦人,她们全都死了。 而就在卡萝的面前,一盏提灯静静地摆放着。 卡萝一阵眩晕间,她伸手扶住了旁边的紫水晶,她定了定神,然后再次走了起来。
沉闷的轰鸣声从洞窟之外传来,扎马伦人建造的那些古怪的机器与设备还在勉强运转着,紫色的浓烟从一些容器中缓缓涌出。 卡萝忽然愣住了,她发现自己的脑袋虽然很疼,意识却是清醒的,她立刻伸手摸了摸额头,却并没有发现星蓝石镶嵌的痕迹,她抬了下眼皮,然后惊讶的发现自己右手食指上佩戴着一枚散发着紫色光芒的戒指。 这简直就像绿灯戒指一样。 卡萝急忙转身,她的意念本能的集中在那个紫色的灯炉之际,它飞了过来。 “卡萝·费里斯。”一个漠然而又高傲的声音忽然从卡萝的身后响起。 卡萝急忙转身,然后在紫色的浓烟之上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全息投影,那是一个留着八撇胡的瘦削中年男子,他的双眼迸发着金色的光芒。 “等等……我看见过你!”卡萝瞪大双眼间走上前去。 “恭喜你,扎马伦人完成了对星蓝石的改造,她们创造了星蓝石戒指,而你就是第一个星蓝石戒指的持有者。”那个男人平静地说道,根本不理会卡萝说的话,仿佛这只是预设好的录像,“现在,一场危机正在爆发,我们必须集结起来,而且……哈尔·乔丹还活着。” 卡萝捂住了嘴,她不敢置信的颤抖了起来,继而双眼模糊成一片。 “我会发给你坐标,而你,需要释放困于紫水晶中的那些实验体。”男人继续说道,“建造你的军团,卡萝·费里斯,成为他们的女王,然后帮我们打赢这场仗!” “你是……塞尼斯托!”卡萝终于想起了这个男人,她记得哈尔不止一次的提及过这个最伟大的绿灯侠的名号,他同样是哈尔的教官和挚友,曾经的挚友,他背叛了宇宙守护者…… 等等! 卡萝冷静下来,她同样作为飞行员的头脑开始复苏。 我见过塞尼斯托,但不是和哈尔在一起的时候,我是在……“圣临十字军”的牢房内! 卡萝猛然间抬头,她模糊的记忆中再度回到了失去意识前的那场爆炸,她看打了一片金黄色的光芒,也看到了一个人影。 是塞尼斯托引发了那场爆炸!是他救了我? 忽然一声巨响,整个被紫色光晕笼罩的洞窟剧烈的摇晃起来,尘土飞扬间,卡萝本能的飞了起来,星蓝石灯笼在她的身旁飘荡着。 现在不是琢磨这些的时候!我必须逃出去! 卡萝还有很多疑问,就像是她为何会被带到扎马伦星?她沉睡了多久?星蓝石为何会被改变?那些强大的扎马伦人又是被何人所灭绝? 哈尔需要帮助。 卡萝现在唯一记住的只有这一点。她转头看向和岩壁融为一体的紫水晶,其中全都包裹着一个个被星蓝石能量转化的生命,那似乎是扎马伦人选中的实验体。 “现在,你们自由了!”卡萝抬起手,紫色的戒指迸发出更加耀眼的光芒。 紫水晶开始纷纷解体。 此时,新的全息投影出现了。 “紫水晶堡垒下方有着扎马伦人的引擎,启动它,然后录入坐标。”塞尼斯托说道,“带着你的星蓝石军团,还有你的中央电池与灯炉迅速离开!记住,不要犹豫!不要和敌人交战,迅速撤离!” 卡萝行动了起来,她攥紧拳头间看到了更多从紫水晶中醒来的女人们,她们茫然无措。 “听从爱的指引,姐妹们!”卡萝的双眼迸射着紫色的光芒,她坚定的说道,“你们都将是星蓝石军团的伟大战士们!” 第一百三十七章 绿灯不灭(五) 织女星系,远离奥卡罗枢纽,位于塔克·哈穿梭站废墟的外部边缘地带,这里曾经是星际漫游者的避风港。 如今,本就是无法地带的破碎区域再一次遭遇了毁灭。在遍及机械垃圾和无用广告牌残骸的酒吧之外,“伟大”的拉弗利兹正抱着双腿蜷缩在废墟边缘百无聊赖的张望着无尽的星球残骸和漂流的尸体,他那张狗头人般的毛绒绒长脸上满是赌气般的哀怨。 “所以您就这么一直摆烂到宇宙毁灭,对吗?”脉冲·星墓那张苍老漠然的脸上没有一点儿同情之意,因为他是被绑架来的,他从未想过要帮拉弗利兹,他更不想成为这个傲慢自大、白痴龌龊,又贪婪到神志不清的王八蛋的管家,但他知道自己走不了,尤其是现在。 织女星系内的每一颗星球如今都在燃烧,战火不断的蔓延,众神的军队甚至都到场了,这毫无疑问就是一场恐怖的灾难。 “唉……”拉弗利兹再次发出一声叹息,他挠了挠头,几根呆毛支棱的更加肆无忌惮。 拉弗利兹是橙灯军团唯一的成员,也是唯一的橙灯戒指持有者,因为争夺橙灯的人全都自相残杀而死了。 说起来,拉弗利兹的人生也是非常跌宕起伏。他的家乡在避世苦兹,他的父母都是农民,原本贫穷却又“安乐”的生活在拉卡达卡人的入侵后终止。 拉弗利兹成了一个奴隶,他胆小懦弱,却又极度贪婪自私、奸诈无情。这些“优良”品质让他躲在奴隶死尸中从矿场成功逃离,他甚至还发动了一场奴隶叛乱。 凭借着奸诈的头脑,拉弗利兹当起了下三滥的星际小偷。也正是在那时,他得到了一张宇宙守护者的星际地图,并无意间接触到了奥卡罗隐藏的橙灯能量。这股新诞生的能量极为强大,甚至击败了想要回收的宇宙守护者们,而拉弗利兹是最后的捡漏者,橙灯能量非常满意于这个混蛋的贪欲之心,至此赋予了拉弗利兹不死之身和贪婪之力。 拉弗利兹小人得志,他凭借着橙灯能量在织女星系为非作歹,掠夺了无数他所认为的财宝,但事实上,他就是个神经病囤积狂,原本老巢内弄来的东西尽是没人要的破烂。也正是因为如此,拉弗利兹在织女星没有多大的名气,因为他实在造成不了多少损失。尤其是人们愈发明白这个蠢材的秉性,几乎都是主动交出不要的破烂货,然后盛赞这些破烂是稀世珍宝,在装出不舍得的样子,最终,拉弗利兹就会兴高采烈的拿着战利品离开。 不管外人怎么看,拉弗利兹自认为他已经拥有了一整个织女星系的财富,他是当之无愧的织女星系之王,富得流油的大款和战无不胜的伟大橙灯军团领袖。 当然,这里面也有着宇宙守护者的一部分责任,因为他们惧怕橙灯能量那种极度贪婪下蛊惑人心自相残杀的力量,他们当时仓促撤离时居然许诺拉弗利兹只要不离开织女星系,这里的一切就都是他的。 正是这句话让拉弗利兹彻底飘了,而橙灯能量又让他的欲望更上一层楼。 “唉声叹气换不回来您的……财富。”管家星墓背着手说道,“您既然都放弃了,要不……就解雇了我?咳咳,不,我是说要不就当我也随风而逝了,如何?” “你是拉弗利兹的财富!永远都是!”拉弗利兹忽然暴躁的喊了一嗓子,“没人能抢走我的……” “您的东西不恰好都被摧毁了吗?”星墓漫不经心的吐槽道,“然后您就像个三岁小孩儿似的在这个倒霉的垃圾场里唉声叹气,我都不知道您到底哪根筋……” “啪”的一声,星墓坐在了地上,又被一块儿石头咯到了痔疮,这个和宇宙守护者差不多的老小子干脆捂着屁股蹲在了地上。 “满意了吗?”拉弗利兹转过头来,狗鼻子上两点橙黄色的眼珠子瞪视着星墓,“记住!你是我最后的财产!就是死也得和我一起殉葬!” “多么令人感动的情话!您要是用在女士身上,一定会拥有一份海枯石烂的真挚爱情!”星墓龇牙咧嘴间还是不忘了吐槽,当他注意到拉弗利兹那呲出獠牙的大嘴时,立刻又改了口,“您能这么看重我,鄙人真是三生有幸!能侍奉伟大的拉弗利兹绝对是我的荣耀,妥妥的!” 拉弗利兹忽然心情好了一些,他站起身来,然后顺手拍了拍星墓的肩膀,这个举动吓得星墓差点儿将脑袋缩进屁股里。 “宇宙守护者们说我只要不离开织女星系,我就能拥有这里的一切财富!”拉弗利兹佝偻着腰间将手背在身后,“我活了好几亿年,我囤积了那么多的财富!但现在,织女星系被毁了!就只剩下、剩下这些破石头了!”
拉弗利兹伸手指着酒吧废墟外的那些破烂残骸挥了挥毛绒绒的拳头。 “您可以囤石头啊,我觉得这和您收罗的那堆破……那堆珍宝一样价值连城!”星墓揉着屁股和脸间小心翼翼地直起身子,“这就像是大浪淘沙,指不定能找到什么稀有金属,您就发了!” “你……真的这么认为?拉弗利兹仍然拥有财富?”拉弗利兹眼中的橙黄色光芒愈发炽烈,他扭头贪婪地看着星墓。 “呃……不,那就是一堆破石头。”星墓那黑色的眸子眨动间发现如果让眼前的大傻子去破碎的织女星系拾荒,自己也得永远跟着他在这里受苦,若是再次遇到众神的军队或是那些傀儡军队,他估计也得玩儿完,他知道自己必须忽悠拉弗利兹离开织女星系,“咱们可以挪窝啊,伟大的拉弗利兹大人!您那么强大,还有橙灯创造的一支幽灵军队,您可以去征服其它的星系!新的财富不就来了?” “唉……”拉弗利兹再次叹了口气,“可是宇宙守护者不让我走啊,我也舍不得织女星系,因为它是我的!我不能舍弃我的财富!绝对不能!” 星墓恨得咬牙切齿,他在心中干脆将所有怒火都撒向了那群蓝皮肤的宇宙守护者们。 “这都是没啥用的破石头!恒星也会熄灭!”星墓摊开手间苦口婆心的劝道,“外面就是无数的星系!无数的财富!想想看,您可以拥有整个宇宙!” 拉弗利兹的狗耳朵动了动,他仔细琢磨了下,然后又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真的?” “当然。”星墓点点头。 “现在想来,那个塞尼斯托和拉弗利兹说过差不多的话!他说战争会来到,拉弗利兹的财富都会毁灭!哈!他说对了!”拉弗利兹傻了吧唧的拍了拍巴掌。 “什么玩意?有个家伙跟你说织女星系会毁灭?而且跟你说你保不住你的财富?而你居然没有卷包袱提前跑路?”星墓瞪大漆黑的眼睛,激动万分下,他指着拉弗利兹的鼻子骂道,“你这个狗脑袋的大傻子!缺心眼的白痴!你明明可以保住你的财富!是你自己把你自己的那堆破烂给毁了!你还差点儿让咱俩都死在……” 拉弗利兹一把攥住了星墓的脖子,他呲着獠牙瞪视着星墓,那眼中的杀意绝不是假的,因为他的本质就是一个贪婪无情的疯子,他杀了当初寻宝的所有成员,他独占了橙灯灯炉,他甚至还杀死了几个宇宙守护者,并奴役了一个充当他的管家,直到那个宇宙守护者因为反抗死在他手上。 星墓正是那个宇宙守护者的替代品。 “你说谁白痴?”拉弗利兹恶狠狠地吼道。 “请、请原谅!我只是说伟大的拉弗利兹不应该仅仅拥有这点儿财富!”星墓害怕的说道,“那个人是对的!您应该开始出征!将整个宇宙收入囊中!我是在激励您啊,拉弗利兹!因为我、我无比的崇拜您!” 极端偏执的贪婪欲望下,拉弗利兹对星墓的奉承十分受用,他松开了手,在双手叉腰间眺望破碎的星系,然后咧开大嘴笑了。此时,黄灯灯炉飞到了拉弗利兹的身边。 “塞尼斯托也说了差不多的话!他邀请拉弗利兹去征服宇宙!”拉弗利兹贪婪的笑道,“他说,拉弗利兹可以得到好几个星系!但拉弗利兹要说!一切都是拉弗利兹的!金钱、武器、奢侈品、男人、女人、所有的灵魂!乃至众神!” 拉弗利兹回首望向织女星系,“还有力量!拉弗利兹会杀回来的!织女星系也是宇宙的一部分!它同样属于拉弗利兹!拉弗利兹会杀死那些众神!囚禁他们!一切都将成为拉弗利兹的宝贝!我的宝贝!” “没错,是的,嗯。所以……伟大的拉弗利兹大人,我们可以走了吗?”星墓揉着嗓子沙哑地说道,“还是说您想收藏一捧故乡的泥土,好记着您的伟大志向?” “好主意,星剑!”拉弗利兹高兴的搓了搓手,“让我看看,我选哪一个……唔,有点儿难办!因为它们都是我的!” “哦,我真是个白痴!”星墓郁闷的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对自己的多嘴简直无力吐槽,“还有,我是星墓,伟大的拉弗利兹大人。” 第一百三十八章 绿灯不灭(六) 2814扇区,诺克斯星。 “喏咳。”青女浑身散发着青色的光芒,她手持烟斗般的手杖引领着难民在熊熊燃烧的丛林里穿行。 青女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但她的面容却更像是阴险狡诈的恶徒,那脏辫也不像是一个苦修者应有的发型。在青女身后跟随的青灯部落成员都是极为凶恶的人,他们的额头仿佛在青灯能量之下被烙印上了永久的赎罪标记,一些成员的脖颈和手臂上甚至还束缚着锁链。 所有人的嘴中都发出低沉有力、仿佛祷告忏悔般的声音。 一声巨响在丛林的东边传来,烟尘与爆炸气浪将灌木丛和树木摧毁。青女伸出手,拦住了众人的脚步。 此路不通。 “或许我们应该全力一战,至少我们可以吸引‘狂猎’的注意力,让这些平民有机会撤离。”身材魁梧高大、面向极为凶恶的青灯修士平静地在青女的背后说道,“这是我们唯一能做的。” “不,斯洛戈。青灯能量是情感光谱中最远的色调,这意味着我们的能量极为稀有,没有其他军团成员辅助充能,我们必须节省能量的消耗。”青女指向东北方,“幸存者们需要我们,我们的参战将意味着更多的死亡。” 放弃他们!你为啥要这么做? 青女的意识中有着另一种声音在恶毒冰冷的嘶吼着。 这种充满了邪恶的病态声音并不总是能够听到,因为青灯戒指压制着青女原本的本性。是怜悯和赎罪之情牢牢束缚着青女,但现在,随着难民的增多,青灯部落的成员已经耗费了太多能量去救助伤病者,而青灯的充能极为缓慢。 随着能量消耗的加大,似乎对青女本性的压制也愈发薄弱。 “塞尼斯托说过,他会来接我们。”青女压抑着内心蠢蠢欲动的杀意与愤恨,“我相信他,他曾经是最伟大的绿灯侠,即便他现在背叛了宇宙守护者和绿灯军团,但他不会想要毁灭宇宙的,他更不可能向着众神下跪。阿宾·苏既然相信他,那么我们也一样。” 那样更加轻松!加入“狂猎”!这才是你最擅长的!你不是青女!从来都不是!你是伊洛克!你是一个手艺精湛的刽子手和屠夫! 青女稍稍皱眉,散发着青色微光的眼中露出一丝担忧之意。她回头看了看青灯军团的成员,她看到了几个人开始变得困惑、焦躁。 “狂猎”才是你们的归宿!怜悯?哈!太可笑了!成王败寇!弱肉强食!我以为你一直都知道丛林法则的本质! “喏咳!”青女用祷告来缓解心中的暴虐,手杖敲打地面间,她似乎远离了一些过去的自己。 长途跋涉还在继续,难民们拖慢了行程。头顶上方,遮天蔽日的火光与监视者舰船还在迅游,它们不单单在杀戮,它们还在捕捉着残存的生命。 愚蠢!无能! 青女无视着那些灾厄,她强迫自己继续走在必须要走的路径上。 忽然,一颗导弹从天而降。 “小心!”斯洛戈举起了自己的手杖,更多的青灯部落同时做出了同一个动作,那烟斗般的手杖顶端立刻散发出青色的能量,怜悯之力的作用下,一道巨大的青色保护盾罩住了所有的难民和青灯部落成员。 炸弹爆炸了,热浪与熔岩在保护罩外翻滚流淌着,巨大的冲击力甚至令青色护盾都震颤起来,而地面则从内部被撕裂,一些人被掀翻在地,难民哭泣着彼此相拥。 青女立刻用手杖对准了地面,青色的光芒立刻如同海水般在地面上迅速流淌蔓延开来,最终修复了部分地面,并且形成了一层隔离带,托住了保护罩内的所有人。 “我们不能前进了,青女!”斯洛戈单膝跪地,他的额头见汗,“我们需要充能!或者更直接点儿,我们必须杀了这些难民!只要有我们自己就足够了!我们没必要为了那些家伙……” “喏咳!”青女用手杖对准了斯洛戈。 对!就是这样!杀了他!哈哈……没人能顶撞伊洛克!无须怜悯!那家伙也是一个暴徒! “我不是……伊洛克!”青女皱眉间呢喃着,青色的光芒立刻笼罩住了有些发疯的斯洛戈,在斯洛戈重新变得平静之际,青女顿了顿手杖,“我们现在充能!能量足够的和我一起在外围保护众人!”
青灯部落的成员立刻极有效率的行动起来,七八个人分列两队站在了难民队伍的两侧,而一些能量不足的成员则盘腿而坐,青灯灯炉自青女的身后飘荡过去,众人开始有序的充能。 斯洛戈是第一个。 “我们撑不住太久。”另一名站在青女身旁的成员低声说道,“我听到了……罪恶的呼唤。” “我们必须撑下去。”青女坚定的看着周围的焦土与浓烟。 你要做的应该是立刻逃走!怜悯就是个笑话!它是你的锁链!这是那个该死的绿灯侠阿宾·苏对你可恨的折磨!还记得你做了什么吗?你杀了阿宾·苏的女儿!你是他的仇敌!他追杀你到天涯海角!直到在诺克斯找到了这可恨的怜悯能量!他囚禁了你!他在戏耍你!伊洛克! 久远的破碎记忆开始浮现。 青女摇了摇头。 “你也听到了,对吗?”那名青灯成员侧目间问道。 “那不是我们,记住怜悯众生的意义,罪恶亦可被洗净,那是真正的信仰,那是我们必须坚守的信念。”青女轻声说道,“我们是七色光谱中的灯塔,我们崇高的理想必将实现。” 谎言!全是谎言! 青女闭上双眼,她开始在冥想中忏悔。 但记忆并不曾离去,它们卷土重来。 青女看到了曾经在宇宙中横冲直撞的自己,她看到了自己那变态残忍的杀戮行径,她看到了血色飞舞,还有自己那张狞笑张狂的面容。 青灯的标记突然在心中显现,它稳固着青女的内心,令她不会被过往罪恶淹没。 一阵骚动声中,青女睁开了眼睛,她看到了那些幽灵般的黑色影子,它们在更多众神的士兵飞驰而来时风暴般冲击着青色的保护罩。 变故也在此时发生, 一名青灯部落的成员突然出手杀死了自己的同伴,他摘掉了戒指,然后扑向一旁的难民。 “呶!咳勒!”青女立刻伸出手杖,但一旁的同伴则同时抬起手杖挡住了青女的动作。 “我们不是青灯的奴隶!”那长鲨鱼般恐怖脑袋的青灯成员怒视着青女,“别自欺欺人了!宽恕自己?多么可笑的谎言!” 一阵红光闪现,魔法击中了青女的胸膛。但青灯能量保护住了青女,她迅速稳住身形,然后看着快要失控的队伍,没时间犹豫不定,青女瞪视着她的同伴伸出手指,“咳来!咳咔!” 青色的能量瞬间席卷周围的一切,在强大的控制力下,反叛的青灯成员被束缚在了原地。 【能源数值10%】 青女单膝跪地,她满头是汗的咬着牙环视四周。 如今还能保持怜悯之心的成员越来越少了,而青灯能量的充能依旧无法快速完成。 “抱歉,青女。”斯洛戈此时飞了过来,他伸手将青女拉起来,“我们真的撑不了太久了!那些黑影甚至在阻碍稀有的怜悯能量生成!” 哈哈…… 青女悲伤的听着自己内心快要压制不住的狂笑。 或许真的只剩下了最后一条路。 “愿我们的灵魂可以获得宽恕。”青女抬起头看向那些盯上难民队伍的众神军队,“斯洛戈,我们殊死一战!保护难民撤离!只要有一息尚存,希望就不会消失!” “没错,青女!”一片蓝色的光晕忽然出现在保护罩的上方。 【能量数值20%】 【能量数值40%】 罪恶的回响消失了。 青女惊讶的看到一群散发着蓝色光芒的人漂浮在空中,为首一人张开双臂,像是布道般的俯瞰着所有人。 “蓝灯军团。”青女平静了下来,而她很快便看到了一个浑身被绿色光芒笼罩、披风飘摆间一脸坚毅的中年男人,“我认得你,阿兰·斯科特!荣誉绿灯侠!” 青女终于知道,他们得救了。因为青灯戒指开始借由蓝灯戒指的增幅加速充能,绿灯能量则成为了青灯戒指吸收转化能量的渠道。 骚乱暂时平息,青灯能量开始重新束缚住青灯部落的所有成员。 “塞尼斯托是对的,我们必须团结一致。”圣行者降落时说道,“前进吧!集结七灯之力!” 第一百三十九章 绿灯不灭(七) 战争世界这个由蒙戈打造的行星堡垒在欧阿星上空的虚空中停下,它的内部发出恼人的巨大噪音,所有的机器都在高速运转。 哈尔·乔丹飞过第三环的钢铁桥梁,他叹为观止的看着下方那些机械丛林般的建筑和在人工智能操控下自动运转的各种设备,那些容器罐子和隔离屏障内的不同文明造物则尽是蒙戈从不同的世界掠夺而来的战利品。 无人机穿梭忙碌间,蒙戈的那些奴隶们如今都在黄灯军团和重新设置后掌握在塞尼斯托手中的机械哨兵下维持着巨大的战争世界继续运转。 穿过第三环后,哈尔·乔丹甚至看到了宽阔通道尽头的竞技场,蒙戈奴役的无数世界的强壮奴隶们都被丢进这里进行残忍的决斗比赛。血色早已浸透了竞技场内的每一寸土地,甚至在斑驳的金属围墙上留下了永不磨灭的痕迹。 弱肉强食就是战争世界的本质,这里将达尔文主义贯彻到底,并走向极端。 而蒙戈也在杀戮与独裁下愈发暴虐,他并不满足于现在的成果,他想要征服更多星球,甚至想要改造更多的星球,去创造新的战争世界。 “你杀了蒙戈?”哈尔忍不住在高速飞行中问塞尼斯托。 “你希望他活着?”塞尼斯托冷冰冰地反问道。 “不,我希望他不得好死!”哈尔从《欧阿之书》中看到了蒙戈与塞尼斯托的那一战,似乎他掌握的意志能量正让他和时间的关系愈发紧密,尤其是进入战争世界之后,他开始看到更多过去的历史,甚至是短暂纷乱的未来,而这一切都经由哈尔记录在了《欧阿之书》上。 哈尔看到了蒙戈的惨死,他如今也知道蒙戈的头颅就戳在中央控制室的破碎王座上。 塞尼斯托亲手杀了这个与“狂猎”为伍的暴君。 哈尔忍不住再次看了一眼塞尼斯托,他忽然说道,“我感到很抱歉,塞尼斯托。” 塞尼斯托没有回头,也没有说什么,但他知道哈尔为何这么说。 蒙戈的战争世界摧毁了塞尼斯托的故乡,而塞尼斯托的女儿、加入了绿灯军团的索拉妮克·纳图为了保护科鲁加星战死沙场。迟来一步的塞尼斯托目睹了家乡那漂流在星系内的残骸,他甚至都没有找到女儿的尸骨。 塞尼斯托那金光迸现的眼中所见的只有蒙戈那恐怖巨大的战争世界。 哈尔有些感同身受,因为他的爱人,他的朋友,他的战友和正义联盟的同伴都死在了1979年的那场秘密战争中,那并非摧毁世界的大战,但天堂与地狱还是瓜分了人类的灵魂。 他和塞尼斯托都失去了家乡。 在沉默中,两人和另外四个黄灯军团成员飞过了第五环,进入了中央控制室那如同城堡般的巨大空间之内,这里拥有的不单单是先进的科技造物,那金属墙壁上闪烁的金色符文甚至蕴藏着牢不可破的某种魔法之力。 但即便如此,蒙戈还是死在了塞尼斯托的手上。 哈尔忽然皱起眉头,他看着塞尼斯托那被黄色立场笼罩住的背影稍稍有些困惑。蒙戈极为强大,甚至还有了众神的支持,在“狂猎”的影响下,他可以凌驾于绿灯军团之上,可塞尼斯托居然能这么杀死蒙戈? 意识中那模糊的画面下似乎有着某种蠢蠢欲动的影子。 哈尔知道塞尼斯托必然隐藏了什么真相,而他居然在集结更多的军团,有一些则是哈尔根本都不了解的存在。必然有人在暗中提供了帮助,那个人究竟是敌是友? 疑惑间,哈尔跟着塞尼斯托进入了中央控制室的内部,在无数监视屏幕和特制的脑机设备旁边,一些曾经属于蒙戈的手下科学家们在忙碌着。 而就在哈尔的面前,巨大的全息投影上则显示着七个立柱。
红、橙、黄、绿、青、蓝、紫。 其中颜色的光柱之中闪耀着不同符文的七中戒指。 那无疑正是七灯军团的标志。 塞尼斯托落在了染血的地面上,他走向了一个有着蓝色皮肤、极其妖娆的女人,那同样是黄灯军团的成员。 哈尔在《欧阿之书》中找到了这名如同魅魔般女人的名字,丽萨·德拉卡。 她的家乡在3500扇区,塔罗可兰星团。 “别读我的历史,哈尔·乔丹。”丽萨忽然上扬嘴角间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哈尔,“我知道你和《欧阿之书》间的联系,我也知道你可以做什么,战争世界掠夺了一部分来自永恒之岩的碎片,它们正在提供你一些窥伺未来的力量,这也是我们的目的,我们会给你一个航标,而你则需要进入时间,抵达创世点,那个物质与能量彼此转化的点,然后重新点亮它。” “你在让我引发一次宇宙大爆炸?”哈尔落地后走向丽萨,“这样会重启整个宇宙,对吗?” “没那么简单,我们必须谨慎小心,否则你什么都得不到。”塞尼斯托在丽萨面前的全息投影处停下,“如何了,丽萨?充能完成了吗?” “是的,塞尼斯托,各个扇区的标记也都已经激活。”丽萨那金色的眸子转向塞尼斯托,但她的眼中并没有什么尊敬之意,“其他军团也已经准备就绪了,奥丁很快就会派出更多军队,但他的目的显然也是一个谜。‘狂猎’的目标是受猎之神,但奥丁迟迟没有动手围捕,他像是在侵吞整个宇宙。难道奥丁的目的是凡人本身?” “为什么?”哈尔好奇的问道,这个答案在《欧阿之书》中找不到,因为过去的“狂猎”远不及如今的规模,造成的伤亡也远远没有这么多。 就好像这一次众神都疯了。 “信仰。”塞尼斯托平静地说道,“信仰造就了诸神,提供他们超越凡人的力量,就像情感光谱,我们所使用的能量依旧来自于生命所产生的各种情感,如果情感消亡,所有的灯团都将湮灭。如果……” “如果信仰不再,众神也会陨落。”哈尔皱起眉头间说道,“但奥丁在残杀所有生命……不,等等!难道他真正想要的是切断和生命之间的联系,就像第二世界那样,完全以自身为存在的根本?” “你是对的,塞尼斯托,他并不那么傻。”丽萨咧嘴嬉笑间露出了吸血鬼般的尖牙。 “真的能够做到吗,塞尼斯托?”哈尔扭头问道。 “新的创世纪。”塞尼斯托淡淡地说道,“消灭这个宇宙,再将其点亮,当多元宇宙重新诞生之际,再夺走完整的神波能量,将其当做永久电源贮存在神域之内。别忘了,天堂参战了,而据我所知,奥丁同样在天使军团的指挥下,他认为这是一个默许,他可以得到这样的奖赏,然后让第二世界复兴。” “天哪……”哈尔恼怒的咬咬牙,“我们还剩下多少时间?” “并不多了。”塞尼斯托平静地的答道。 “那我们还在等什么?”哈尔攥紧了拳头。 忽然,全息投影内的七色光柱发出更为耀眼的光芒。 丽萨漂浮了起来,身上那薄纱般的衣服如同有生命般的随之舞动。她伸出右手,用黄灯戒指对准了全息投影,“开启通道!” 远处的一些工作人员迅速撤离,而屏幕下方的地面上则自动咧开缝隙,紧接着,七道垂直向上的光柱出现了,巨大的能量散发着夺目的白炽光辉。 很快的,一群群穿着各式战衣、来自不同星系、不同种族的人们站在了中央控制室内。 七灯军团集结完毕。 第一百四十章 绿灯不灭(八) “塞尼斯托,我们回应了你的邀请。”蓝灯军团首领圣行者飘在半空中说道,“还有哈尔·乔丹,很高兴你还活着,甘瑟在哪儿?他说过我们必须帮助你,他知道你会沉冤昭雪,并找到一条新的道路。” “你们认识甘瑟?”哈尔惊讶的问道。 “当然,是甘瑟找到了希望的蓝光,是他创造了蓝灯能量,并赋予了我新的职责。”圣行者点了点头,“但他后来离开了,他必须去欧阿星说服他的同胞释放你,他现在在哪儿?” “他死了。”塞尼斯托走上一步平静而又淡漠地昂首说道,“他死于‘狂猎’,和其他宇宙受保护者一起死于坚守阵地。” 哈尔猛然间扭头,他看向塞尼斯托,他忽然发现这个老家伙隐藏了很多秘密,他从未说过甘瑟的回归是为了说服宇宙守护者释放…… 等等……高科牢的进入许可,甘瑟见到塞尼斯托时并没有丝毫惊讶的样子,甘瑟甚至希望塞尼斯托阻止我夺取中央能源电池的全部能量……这家伙和甘瑟是一起抵达欧阿星的!他一直都在欺骗我!甚至欺骗了甘瑟! 哈尔并没有看到塞尼斯托杀死甘瑟的那一幕,被囚禁了十多年的他当时正陷入无尽的愤怒之中,他极不冷静,也没有仔细去思考当时的状态,他只想要为欧阿星战死的绿灯军团成员报仇,他只想要力挽狂澜去地球扳回一城。 “你……”哈尔冲着塞尼斯托怒目而视。 “啊……更多的戒指!更多的能量!哈哈……你说对了,星墓!宇宙是个大宝藏!这么多的财富!哦,看看这堡垒!看看那些可爱的宝贝!”橙灯代理人拉弗利兹死死抱着橙灯灯炉间用那两只散发着橙黄色光芒的贪婪双眼不怀好意的扫视着各路灯团成员的戒指,他那狗脑袋上的大嘴咧开,口水禁不住留下,那样子就像是一个极度疯癫的精神病,“所有一切都将归属于拉弗利兹!这座城堡也将成为拉弗利兹的巢穴!哦!哦!这真是太棒了!” 拉弗利兹猛然间冲向了距离他最近的一名蓝灯军团僧侣,他浑身都散发着炽烈的欲望之火,那是可以烧尽万物的火焰,甚至可以从精神内部焚烧掉一个神明,最终被烧尽的存在将被贪婪能量记录保存,然后塞进橙灯戒指之中,成为橙灯幽灵军团的一部分。 圣行者及时出手,蓝色的光芒从戒指中射出的刹那间击中了拉弗利兹的额头。 【寻找希望与抚慰】 “想想你的家人,拉弗利兹!”圣行者在一片蓝色光晕中看着脑袋被橙黄色贪欲之火笼罩的拉弗利兹,那家伙现在就像是一个恐怖的狂暴恶魔,“你的星系还没有灭亡!希望一直都在!还有……” “愚蠢的神棍!希望只是泡影!”阿托希塔斯扑了上来,他直接抓住了拉弗利兹的脑袋,然后张开了血盆大口,沸腾的鲜血开始从喉咙与心脏早已焚烧殆尽的胸膛内翻涌而出。 青女用手杖指向红灯军团的首领阿托希塔斯,青色的光芒瞬间笼罩全身,而手杖顶端则闪耀着魔法的白光,“停下,阿托希塔斯!我们不能杀了……” 为时已晚,阿托希塔斯一口鲜血喷在了拉弗利兹的脑袋上,将火焰和那可怖的狗头尽皆淹没。 “太棒了!我终于不用当管家了!”星墓向上伸出两只小手间兴高采烈的欢呼起来,“我自由了!我可以做点儿别的……” 星墓的表情很快僵住了,因为拉弗利兹居然不可思议的转动身子,那被沸腾的鲜血浇灌的脑袋居然再度燃起了熊熊烈焰,他的两只爪子瞬间暴涨,并将阿托希塔斯的身体死死箍住。 “一切全都是拉弗利兹的!交出你的戒指!”拉弗利兹喷吐着橙黄色的熔岩,他那灼烧着烈焰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稍显震惊的阿托希塔斯,“交出你的生命和你的灵魂!” 红灯军团的成员一时间全都扑向了拉弗利兹,他们想要救出他们的首领。 “够了!”阿兰·斯科特如同一道绿色光柱般从天而降,披风飘扬间,他重重的砸在了阿托希塔斯和拉弗利兹的中间,强大的能量冲击令周围的所有人都不得不撤离,绿色的能量甚至向外扩散间卷起一阵小型风暴。 “阿兰·斯科特?”哈尔惊愕万分的瞪大双眼,“我以为他已经……死了?” 阿兰·斯科特是地球上最早的绿灯侠,他是正义协会的创始人之一,但随着正义协会的没落和消失,哈尔从未见过这个传奇英雄,他只知道阿兰在1961年过世。而现在,这个从未和欧阿星的宇宙守护者或是其他绿灯侠有过交集的荣誉绿灯侠居然还活着。 最主要的是,阿兰极为强大,哈尔甚至感觉到了他所拥有的能量无穷无尽,甚至超越了哈尔所夺取的中央能量电池中储存的能量,仿佛阿兰本身就是意志的化身。 “如果你继续肆意妄为,你什么都得不到,拉弗利兹!你最终只能在虚无的黑暗中徘徊,你甚至会失去贪婪的能量!”阿兰指着坐在了地上的拉弗利兹居高临下般的说道,“帮我们赢得胜利,你自然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真的?”拉弗利兹头上的贪婪欲火消失了,他转头看向星墓,“记录下他的话!星墓!咱们不能被骗了!你是拉弗利兹的管家!这事儿你来办!” 星墓的两只手耷拉了下来,他再度换上了一副百无聊赖的嘴脸,然后掏出了笔和纸,“好的,好的,我的命是真滴苦……” “哈尔!真的……是你?”一群身着紫色衣装的女人簇拥着一个在紫色光芒下显得有些妖艳的美女来到了哈尔的右侧。 哈尔愣住了,紧接着,他不由自主的走上前去,“卡萝……你是……上帝啊!你没有死?” 星蓝石女王卡萝·费里斯同样走上前去,两人紧紧相拥在了一起。 “我以为……你、你死了。”哈尔流下了眼泪,他摩挲着卡萝的秀发间终于抑制不住内心压抑许久的情感,“对不起……我不知道……” “不,哈尔,那不是你的错,你想要拯救世界,你是对的。”卡萝抽泣间说道,“嘿,我还活着,一切都还有希望,对吗?” 哈尔点了点头,紧接着,他睁开双眼间问道,“可是……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这么长时间又呆在哪儿?” 哈尔和卡萝分开后仔细的端详着自己的女友,他惊讶的看着如今得到了星蓝石那爱之能量的卡萝。 “塞尼斯托救了我。”卡萝笑道,“他在秘密战争中救了我,扎马伦人则将我带到了他们的星球,我一直都在沉睡和疗伤,直到不久前我才醒来,扎马伦星遭遇了攻击,我想我和这些姐妹是最后的幸存者,而又一次,塞尼斯托救了我们,他给了我们坐标,又在那里传送到了如今的地方。” 哈尔逐渐冷静下来,他回过头看向塞尼斯托。如今的他内心十分复杂,他再度看见了希望,因为至少卡萝没有死去。 但甘瑟的死还在困扰着哈尔。 你到底在想什么,塞尼斯托? “阿兰·斯科特是对的,我们必须团结一致。”塞尼斯托此时背着手走上前来,那个黄灯军团的教官丽萨扭动腰肢间跟在塞尼斯托的身旁,“我们必须集合所有灯团的能量去改变现状,我们还有机会反败为胜……” 忽然,似乎整个战争世界都震动了起来。 “‘狂猎’再次袭来!”上方的大屏幕上,人工智能的虚拟头像发出警告。 “你们可以继续犹豫不定,然后走向最终的灭亡!”塞尼斯托举起了右手,黄灯戒指散发着金色光芒,“要么立刻做出决定,让我们携手最后一战!” “我相信他。”哈尔忽然走到了塞尼斯托的身边。 塞尼斯托侧目看了看哈尔。 卡萝稍稍犹豫了下,但也走到了哈尔的面前,并轻轻握住了恋人的手。 “只要拉弗利兹能得到好处!”拉弗利兹咧开大嘴贪婪地笑了起来,“至少两个星系……不,三个!不!应该还是整个宇宙……” “您若是继续犹豫不决,就什么都没有了,拉弗利兹大人。”星墓在拉弗利兹的身边急忙劝道。 拉弗利兹终于不甘心的闭上了嘴。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塞尼斯托!”阿托希塔斯此时攥着拳头走上前来,他那暴怒的双眼瞪视着塞尼斯托,“我会吸干众神的鲜血!我会啃噬掉他们的血肉!” “你会得到更多,阿托希塔斯。”塞尼斯托直视着暴怒的红灯军团首领轻描淡写的说道,“所以……我们之间的过节暂时搁置?” 阿托希塔斯向后挥了挥手,剑拔弩张的红灯军团成员们安静了下来。 “那么,开始吧,丽萨。”塞尼斯托说道,“将牵引机器投向欧阿星,我们需要搜刮尽欧阿星的一切,并连接到那些小蓝人们藏起的秘密,欧阿星是多元宇宙的中心,它应该是唯一的,也必须是唯一的,通过它,我们可以触及宇宙亚原子级别的振动波。然后……交出你们的戒指和一部分能量,哈尔·乔丹将会携带七色光谱进入微光宇宙,去触及创世点。” 哈尔一直都盯着塞尼斯托。 “你并不信任他,哈尔。”卡萝小声说道。 哈尔没有说话,但卡萝是对的,塞尼斯托藏着太多秘密,包括集结七灯军团本身。 你到底在做什么,塞尼斯托?击溃众神,击溃“狂猎”大军真的就是你所有的目的? “请不要恐惧,各位。”塞尼斯托此时说道,“因为恐惧还在我的手中牢牢攥着,它将是送给那些敌人的礼物。” 第一百四十一章 绿灯不灭(九) 战争世界震颤了起来,恒星动力驱动着它的全部武器开始迅速运转。从机械和特殊金属构成外壁内部伸出了巨大的钻头和粗重的锁链,在“狂猎”大军的突袭之中,它们猛然间射出,狂暴的力量和闪耀的电光中产生的强大能量波瞬间击杀了路径上的一切生命,并将他们炸成粉末与灰烬。 这颗行星堡垒内部,数个传送门重新定位并开启,在那两个巨大的机械钻头扎进欧阿星的地表之下时,黄灯军团率先冲了出来,恐惧的黄光在欧阿星的上空瞬间燃起,他们周围正从巨大监视者战舰上不断驰骋而下的是一群蓝色的巨型狼人。 塔斯-丹的猎人之王诺登斯带着他的猎犬和猎手们杀过来了,他们尽皆来自第四维度的神域,他们拥有不朽的身姿,他们位列众神之中。他们可以肆意蹂躏多元宇宙的一切造物,但他们现在所要面对的却是散布恐惧的黄灯军团,一群无所畏惧的战士,一群同样掌握着原初部分力量的凡人。 紧接着是红灯军团和星蓝石军团,他们在战争世界的东部现身。 一群骑着骷髅战马的死亡骑士从虚空中一头扎下,它们是巫毒的冥土、那七扇吉尼之门后的达吉尼招募而来的死人军团,毫无疑问,巫毒的冥土之王安息日男爵选择了站在“狂猎”的那一边,它们带走了魔法的连接,它们现在开始在宇宙间肆无忌惮的收割生命。 在钻头内钻出的机器人开始运送零部件不断组装起探索设备之际,战火瞬间焦灼起来。 “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塞尼斯托!”阿托希塔斯提起了灯炉,那猩红色脑袋上的两点喷射着沸腾鲜血的眼睛盯着塞尼斯托,“如果能源不足,这个行星堡垒根本守不住!我不会让我的军团在这里陨落!” “我对愤怒毫无兴趣,阿托希塔斯。”塞尼斯托轻蔑地说道,“接收馈赠的也并非我。” 阿兰·斯科特走上一步,他将手放在了哈尔的肩膀上,“你真的相信塞尼斯托?” 哈尔犹豫了一下,但他立刻看到了上方大屏幕上炮火连天的战场,各路军团的士兵们正在付出生命的代价。 或许塞尼斯托也看准了这一点,他在用一个最为合适的理由拴住所有人。 “或许吧,我只是知道,生命在凋零,我们的能量也将不断的减弱。”哈尔看着阿兰说道,“我们别无选择,必须力挽狂澜!” 阿兰点了点头,“我如今已经和意志能量融为一体了,我就是永恒的绿灯能源电池,现在,我会和你共享我的力量,让你如今的能量继续扩充。” 说着,阿兰抬起手,他居然创造了一枚新的绿灯戒指,那枚戒指飘到了哈尔的手中,哈尔坚定的将其一把抓住,然后戴在了手上。 “你怎么说,阿托希塔斯?”哈尔双眼迸射出更为炽烈的绿色火焰。 阿托希塔斯那呲出唇外的森森利齿动了动,随即,他抬起手,灯炉内飞出了一枚红灯戒指,它直接飞到了哈尔的面前。 【2814扇区,哈尔·乔丹】 【探测出你心中拥有的愤怒】 哈尔接住了红灯戒指,然后毫不犹豫将其戴在手指上。他的心中突然迸发出一阵猛烈的悸动,就像是火焰正在灼烧心脏,并将其取代。 “拿着这个,哈尔·乔丹,这是早就为你准备好的。”圣行者此时伸出手,一枚蓝灯戒指飞到了痛苦不已的哈尔面前,它径直戴在了哈尔的手指上。 蓝色的光芒瞬间笼罩了哈尔的半个身子,在蓝光之下,哈尔依然感到痛苦,而他的头发都开始被嘴里喷涌而出的鲜血替代。 “你知道该怎么做,哈尔·乔丹,相信内心的希望。”圣行者轻声说道。 哈尔忽然抬起头来,他在混乱的意识中找到了蓝灯戒指给予他的誓词,“怀惧日,泛痛夜,熊熊烈火退凌冽,众皆逝于战火劫。仰望群星,希望之光永不灭!” 【能量突破200%】 【能量突破500%】 哈尔嘴里涌动的鲜血褪去了,他的心脏再度平稳跳动,而绿色的意志能量则突飞猛进的扩张着,哈尔的周身上下则散发着前所未有的强烈绿色光芒,他的胸膛处,红灯的标记则烁烁放光。 “你创造了一个强大的敌人,塞尼斯托。”阿托希塔斯怒视着哈尔之际对塞尼斯托说道。
塞尼斯托却沉默不语,像是在欣赏哈尔那视差甲胄的改变,和哈尔本身的能量增幅效果。 “哈尔,我……我知道我只能选择相信你。”星蓝石女王卡萝将一枚戒指递给了自己的恋人。 哈尔在燃烧的绿色能量之光下微笑着接过了星蓝石戒指。 “你知道,你将是第一个带上星蓝石的男人。”卡萝搂住了哈尔的脖颈,然后在哈尔的唇边印下一吻,紧接着,她小声说道,“小心塞尼斯托,亲爱的。” 星蓝石的紫色之光自哈尔的左眼燃起,这股力量对于哈尔来说极为陌生,而那种对爱极度自私狭隘的情绪逐渐在蓝光和绿光之下被暂时压制。 哈尔忽然有些惊讶的看着卡萝,他不知道卡萝是如何能够凭借着自己的意志压制住这股猛烈的爱意的,或许他现在也不想知道。 或许某一天万一吵架时,当卡萝提起小皮鞭之际,就会体验到那种极端强烈的扭曲爱意了。 “戴上它吧,愿怜悯永驻汝心。”青女手中的青灯戒指飞到了哈尔的手上。 这股力量和星蓝石一样都和哈尔格格不入,但哈尔用强大的意志依旧强迫着青灯服从于他,而并非被青灯的力量所禁锢束缚。 此时,所有人看向拉弗利兹,那家伙依然死死的抱着橙灯灯炉蹲在地上。 “想也别想!拉弗利兹绝不会交出戒指!”拉弗利兹果然是最难缠的家伙,他的贪欲在橙灯的污染下变本加厉。 “你答应过了,拉弗利兹。”哈尔看着拉弗利兹说道。 “不!这个宝贝是我的!永远都是拉弗利兹的!”拉弗利兹根本油盐不进。 “呃……拉弗利兹大人,想想看,您一直都想要一本属于自己的《欧阿之书》,或许这正是一个机会。”星墓忽然说道,“您那猪……咳咳,您那日理万机的大脑哪儿有空去自己构想历史呢?参与到这场战争中,哈尔·乔丹就会为您亲自谱写一段可歌可泣的荣耀历史,您甚至会得到真正的《欧阿之书》,或许要比那更好,那可是包含着所有灯团的历史哦!您就等于得到了所有灯团!” 拉弗利兹立刻瞪大双眼,“真的?” “当然,拉弗利兹,一言为定!”哈尔笑着向拉弗利兹伸出手,“我也仅仅是借用橙灯能量,你看,灯炉和代理人身份都在你的手上。你甚至不用给我戒指,只需要让我触碰一下灯炉内的能量。” 拉弗利兹呲了呲牙,他极其不甘心的站了起来,然后将灯炉勉强向前递了一下。 哈尔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他立刻将手伸进了橙灯灯炉之中。 【是的!是的!我们是你的了!】 【看看我!多漂亮!所有的能量!都将属于你!哈尔·乔丹!】 【你会变得很幸福!你将拥有一切!杀了眼前的白痴!独占我!】 【我知道你很饥饿!是的!永远饥饿!我会满足你!用整个宇宙!用万事万物!】 橙灯的贪欲之焰疯狂的从灯炉内涌出,而哈尔则陷入了混乱之中,他看到了曾经的失败,他看到了那些失去的人和物,他心痒难耐,他想要将它们重新收归己用,他甚至看到了自己拥有的庞大能量,凭借着这股能量,再加上贪欲之力,他将拥有一切! “他……他妈的想要抢走拉弗利兹的宝贝!”拉弗利兹忽然暴怒起来,他想要从哈尔手上夺走灯炉。 塞尼斯托忽然抓住了哈尔的手,“你就这点儿能耐吗,哈尔·乔丹?让贪婪毁了你?别让我失望,你的意志超越一切,你才是自己的主宰,而我们绝不会被任何欲望击垮,醒过来!” 哈尔猛然惊醒,映入眼帘的正是塞尼斯托那坚毅冰冷的面容。 “我一直……一直都想问你,你那该死的头型是在哪儿弄的?”哈尔咧嘴笑了,他的手指上多出了一枚橙色戒指,“你最好告诉我,我他妈的会将其列入黑名单,终生不去!” “总是这么吵闹……至少你算是回来了。”塞尼斯托伸手拦住了拉弗利兹,而另一只手则抬起来,一枚黄灯戒指飞到了他和哈尔的面前,“那么你准备好了吗?哈尔·乔丹,你准备迎接属于你的恐惧了吗?” “我被囚禁了十多年,塞尼斯托!”哈尔一把抓住了黄灯戒指,“我早就不知道恐惧为何物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绿灯不灭(十) 【扫描完成】 【生命特征显示数量:35】 【扫描威胁,测算概率】 【模拟预设行进路线】 “够了,开启透视功能。”哈尔·乔丹在黑暗的角落中贴着墙壁低声说道,“仗不是这么打的,压根就不存在完美的预测。” 哈尔甚至想到驾驶战机的那些岁月,他依旧更相信自己的判断和本能。 “这些不对劲,哈尔。”约翰·斯图尔特在哈尔的身后看着通道的另一个方向,他们如今在一处下水道内,但通过透视和全景放大,他们可以到看内部改造的网状分布图。 这里就是“圣临十字军”的秘密研究部门“火之舌”位于大都会最大的一个据点。 “火之舌”的前身是一个秘密改造人体并创造超能力者进行对全世界极端统治的“蜂巢”组织,丧钟曾被秘密征召,他的儿子格兰特·威尔逊也被“蜂巢”赋予过能力,那种不成熟的技术导致了丧钟的儿子迅速衰老惨死。 丧钟至此与“蜂巢”决裂,他秘密调查了这个组织的信息,但等到复仇之际,“蜂巢”的女王却已经被谋杀。始作俑者就是“火之舌”,他们吞并了“蜂巢”,将其并入教会,成为研究超能力者并进行突变改造实验的秘密组织。 他们甚至在研究魔法。 正义联盟几次交手都吃了大亏,神奇女侠被俘虏,海王和亚特兰蒂斯几乎覆灭。 “火之舌”甚至找到了不少遗失的神器,他们拥有的力量再加上天使军团的协助,如今极为强大。 这已经是一场战争了,如果正义联盟和为此奋斗的人们就此失败,地球就会沦陷。 一道红色电光瞬间出现,当其消失之际,闪电侠巴里·艾伦现身了。 “我都检查过了,这里似乎只有一些‘火之舌’囚禁的儿童囚犯。”巴里低声说道,“我料理了几个警卫,但我不敢对那四个教士动手,他们掌控着《弥赛亚之书》的力量,会发现我的行动。” “下层空间没办法扫描,似乎有魔法在阻挡绿灯戒指的渗透。”哈尔小声说道,“我们不能再等了,神奇女侠就在下面。” “你真的信那个不知道是谁给你的秘密情报?”基洛沃格沉声问道,“这是不是巧了一些?” 三天前,就在哈尔带着叛逃的绿灯军团成员回到地球后,他在自己的家中看到了一张字条,那是加密后的情报,经由绿灯戒指分析后,得出了相应的坐标和地点。 “我们已经仔细查过了,情报属实。”约翰·斯图尔特的妻子卡特玛·推皱眉间说道,“不过我相信约翰,他的直觉一直都很准,我们必须小心为上。” “你们要是再继续叽叽歪歪,我就回地狱了!”恶魔艾莉那张被黑色长发挡住一部分的俏脸上尽是鄙夷和不耐烦,她双手插兜间冷冰冰地说道,“我本就不愿意趟这个浑水!要不是康斯坦丁那个混蛋……呃!千万别和他扯上关系!好了吗,先生们,女士们?” “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我们得救出神奇女侠!”哈尔攥紧了佩戴着绿灯戒指的拳头,“我们已经建立好了联系,一旦出了问题,外面的伙伴们会将我们拽出去的!现在,出发吧,约翰!不会出问题的,我们会迅速解决问题!”
约翰·斯图尔特那隐没于黑暗中的坚毅脸庞并没有显得轻松,他始终看向深邃的幽影,仿佛某种令他恐惧的东西如影随形。 闪电侠巴里·艾伦率先冲了出去,他瞬间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哈尔紧随其后,他无声的飞着,同时全神贯注的通过透视检查着“火之舌”秘密据点的动静。 就像巴里说的那样,那些铁门后面的房间内关押的都是一些孩子,从七八岁到十多岁。或许他们都拥有超能力,“火之舌”正在研究他们。 “我们……得救他们!”卡特玛于心不忍的小声说道。 哈尔却咬着牙,他有些犹豫,同时极为愤怒,他恨不得将那些“火之舌”的狂热分子赶尽杀绝,但他更恨那些天使。 这算哪门子的天使?难道这就是天堂的本来面目?这和地狱有何分别? “没时间去理会这些麻烦事!”艾莉在前面带着路,她那金色的冰冷眸子在黑暗中烁烁放光,“你认为我们能带着一群劳什子的小屁孩儿行动?” “我们不能让一个恶魔来左右我们的行动,哈尔!”约翰搂住了自己的妻子,他想了想,“我和卡特玛留下,我们会尽力救下这些孩子,并在这里做好接应。” 哈尔的内心其实十分赞成恶魔艾莉,他们在敌人的老巢内,这里的不确定性太大了,而这些孩子都拥有未知的超能力,并且一直都在“火之舌”的洗脑下,若是一旦失控…… “我们虽然是士兵,但这不意味着我们就是冷血的恶魔。”基洛沃格瞪视着艾莉之际沉声说道,“让约翰和卡特玛做正确的事,我们不能放任这些孩子留下。” 哈尔咬了咬牙,最终生硬的点点头,“你也留下,基洛沃格,尽快的转移这些孩子,我和艾莉、巴里去下面!” “你需要我的帮助。”基洛沃格抓住了哈尔的手臂。 “不,我比你们都要强大!我一个人就足够了!”哈尔回眸间咧嘴骄傲的笑了。 基洛沃格那河马般的大脸上先是露出一丝不忿,但很快的,他点了点头,“我会尽快赶上你,哈尔!” 队伍再次分开。 “你们简直蠢透了!”恶魔艾莉冷哼了一声,“记住,一旦有事儿,我可不会跟着你们陪葬!自求多福吧!” 哈尔没有吭声,他跟着艾莉继续前进。 …… “他死了?”阿托希塔斯注视着仿佛泥塑般的哈尔和哈尔身上那视差的铠甲正逐渐被黄色的怒焰覆盖,而哈尔双眼中的蓝与绿也逐渐消褪。 “啊!他的灵魂是我的!”拉弗利兹蠢蠢欲动的抬起手,他兴奋的想要将哈尔用贪欲能量烧尽,然后将哈尔的记忆信息收归橙灯军团。 “他正在面对属于他自己的恐惧,谁都帮不了他,他必须自己去克服它。”塞尼斯托依旧冷漠的看着哈尔,“如果他输了,他就会被恐惧吞噬。” “那么我们的计划呢?”阿托希塔斯瞪视着塞尼斯托。 “我会取代他。”塞尼斯托的眼中闪烁着哈尔身上逐渐蔓延开的黄灯能量,“我绝不会认输!绝不!” 第一百四十三章 绿灯不灭(十一) 闪电侠巴里·艾伦在前方的一个井口般的入口处站定,他那红色头罩下的表情有些凝重,就像约翰·斯图尔特那样。 “那四个教士消失了,哈尔。”巴里疑虑重重的转向哈尔和艾莉,“墙上有血迹,但我没找到尸体。” 哈尔在巴里的面前落地,他看了看四周,肮脏潮湿的空间内没有什么异样。 “魔法。”艾莉皱起眉头,“不过痕迹已经不明显了,无论谁来过,那个家伙已经离开了。” “轻易弄死四个有天使庇护的教士?”巴里摇了摇头,“他们可不是一般人,那些教士同样被‘火之舌’改造过了。” 哈尔看着面前的金属盖子,“目标近在咫尺,我们现在要收手吗?” 巴里和哈尔对视一眼,他最终挠了挠头,然后说道,“我想我们必须加倍小心,我们还不知道杀了四个教士的是敌是友。” “或许是给你们情报的那个不肯抛头露面的家伙。”艾莉蹲在了地上,她仔细查看着金属盖子上面的一些以诺语文字,还有三个圆环法阵,“至少这上面的魔法对我没有什么杀伤力,不过是模仿天使语言的低等禁锢术,而且……它被破坏了,这里似乎没有我的活了。” 哈尔和巴里再度忧心忡忡地彼此看了一眼。 “约翰?你那边如何?”哈尔抬起手时,绿灯戒指闪烁了一丝微光。 “我们已经救下了十三个孩子,目前一切正常,基洛沃格正在用绿灯能量创造出来的运输车载着孩子们向外驶去,我和卡特玛继续去其它的牢房。”约翰·斯图尔特的声音响起,“我们很快就会完成任务,然后去和你汇合!地表之上负责接应的伙计们也没有问题,他们和我们之间的联系照旧!” 哈尔自顾自的点点头,然后冲着艾莉和巴里说道,“让我们完成剩余的任务吧!” 绿色的机械手臂被创造出来,哈尔操控着它轻松的将金属盖子掀开。 一阵血腥味扑面而来。 “哦……我像是回老家了,真是令人怀念的味道。”艾莉并没有笑,她现在的表情同样十分严肃。 哈尔没有吭声,他第一个跳了下去,在黑暗中自由落体了一段距离后,他飘了起来,紧接着,凭借着意志创造出了一个屏障将自己包裹其中,他的手臂上则装上了几挺重火力机枪。 【开始扫描】 哈尔终于落地,他看到了一条没有灯光的隧道,绿灯戒指创造出来的光源稍微照亮了前路,那破损的地面上坑坑洼洼,仿佛这里是被完全废弃的地下掩体。 【没有生命迹象】 【继续扫描中】 【能量90%】 闪电侠巴里在一瞬的红光下出现在了哈尔的前方,“如何?” “金属。”哈尔环视四周,伸手指向那些黑色金属覆盖的隧道墙壁,“绿灯戒指的反应变慢了,或许正是这种物质的干扰。” “看来只能靠我们自己人工绘图了,我去跑一圈儿。”巴里摆好了姿势,他似乎有些紧张,深呼吸了两次才化作一道电光消失。 “那不是普通的金属,那是活体金属。”艾莉走到墙边看了看,她忽然倒抽一口凉气,“这玩意儿来自灵薄狱,我知道它是因为初堕者用这种玩意儿创造了不少对抗天堂的兵器!为什么在‘圣临十字军’这边也能看到同样的东西?难道天堂和地狱……是站在一起的?” “这意味着什么,艾莉?”哈尔焦躁不安起来,他攥紧拳头,似乎觉得整个空间都在下压,血腥的味道和忽远忽近的水滴声都是那么诡异。 【没有生命迹象】 【继续扫描中】 “这意味着那个黑炭头或许是对的!我们落入了一个陷阱!”艾莉咬紧牙关,“我们得走了,哈尔!该死的康斯坦丁!就算是他曾经救过我!我也不应该答应他!” “约翰!能听到我说话吗?”哈尔看着巴里消失的方向快速的说道。 没有反应。 突然之间,水滴声都消失了,仿佛一片永恒的黑暗在吞噬着一切,并且不断蔓延。 “听不懂话吗,我们得走了!”艾莉伸手抓住了哈尔的胳膊。 “巴里还没有回来!”哈尔焦急的说道。 “他是闪电侠!他可以逃走的!或许他已经逃走了!该死的!我不会在这里多待一秒钟!”艾莉说着立刻调头,她的背后甚至生长出了魅魔的蝙蝠翅膀,“随你的便吧,哈尔!” “康斯坦丁让你帮我!你难道要食言吗?”哈尔愤怒的转头瞪视着艾莉。 艾莉在半空中停住了,她忽然骂了一声,然后收起翅膀,重新落在地上。她走向哈尔,极为恼火地指着哈尔说道,“我会帮你弄一个追踪灵魂的法阵!然后让我离开,哈尔·乔丹!我不会蠢到陪你们一起死在这里!你不知道被地狱或是天堂逮住意味着什么!你更不知道永恒的折磨意味着什么!相信我,你不会想要知道的!” “一言为定!”哈尔说道,“帮我最后一个忙,然后你就可以走了。” 艾莉立刻开始忙碌起来,她在潮湿破碎的地面上用那些尘土堆出一个诡异、粗糙的人偶轮廓,那甚至要比最烂的雪人还要烂。 紧接着,艾莉将自己的恶魔血洒在了上面,她站起身来,念诵着哈尔根本听不懂的恶魔语,紧接着,那个人偶居然动了起来,它在黑暗中沿着地面迅速移动,就像是一个染血的老鼠。 艾莉此时闭上了眼睛,她紧锁眉头间像是在看什么,哈尔甚至能看到艾莉的眼珠在眼皮下快速转动着。 “没有人,这里就像是一座无限大的迷宫。”艾莉闭着眼睛说道,汗水已经流过了她的鼻尖,“无数个洞窟,我不知道什么人能将这里尽数掏空,并且全都覆盖了这种可以不断增殖的活体金属……岔路口,更多的岔路口……一个影子!”
【能量70%】 【能量异常消耗中】 “不对劲……”艾莉舔了舔嘴唇,她有些恐惧,但没有睁开眼睛,“该死的,哈尔!这里面没有生命!但是这里有某种活物存在!不是魔法造物!我们……我看到了闪电侠!他在跑……天哪!那都是什么?超人?不,不对!那都是机械生命体!全都是用活体金属打造的克隆体!闪电侠在变慢!” “哪个方向!”哈尔急忙喊道。 “我们应该逃走!”艾莉终于睁开了眼睛。 “告诉我,艾莉!巴里在哪个方向!”哈尔歇斯底里的喊道。 “带着这条线!”艾莉的指尖延伸出了一条黑色的细线,她将其放到了哈尔的手中,“我们两清了!” “在帮我一个忙,艾莉!告诉基洛沃格他们快速撤离!”哈尔冲了出去。 “你在犯傻!你救不了巴里!”艾莉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着。 但哈尔义无反顾的冲向了仿佛在蠕动的黑暗隧道深处。 【能量50%】 哈尔继续加速,沿着那条影子般的细线横冲直撞的飞了过去。 一些诡异的声音出现了,那似乎是某种哈尔听不懂、绿灯戒指也无法翻译的语言。 紧接着,仿佛巨浪来袭般的轰鸣声从每一处洞口内部响起。 我到底遭遇到了什么? 哈尔的内心第一次出现了对未知的莫名恐惧,而他更害怕的则是战友没能逃出生天的结局,还有惨痛的失败。 我背叛了宇宙守住者,我背叛了绿灯军团,我希望能力挽狂澜。 但现在呢? 哈尔无力的想着。 “哈尔!”巴里忽然从前方出现,他身上的电光闪烁着,但他似乎已经无法进入神速力了,他的速度越来越慢。 一群影子在巴里的身后出现,那些影子的头部则闪烁着猩红的光芒。 “离开这里!”巴里喊道。 【能量20%】 哈尔创造出了一架巨大的战机,他操控着战机在呼啸中撞向那些幽影。哈尔随即飞向巴里,并伸出手去。 “离开这里!哈尔!”巴里惊恐万分的喊道。 哈尔瞪大双眼,他看到巴里正在迅速衰老,他的脸上像是被某种诡异物质寄生了一般的遍及可怖的黑色纹路。 “不!坚持住!”哈尔抓住了巴里的手臂。 而就在此时,随着远处绿色的战机爆炸,巴里也在哈尔的面前猛然爆炸。 哈尔的手中只剩下了血染的闪电侠战衣碎片。 “跟我走,哈尔!”艾莉突然从哈尔下方的影子中钻了出来,她那苍白的右手迅速抓住了哈尔的胳膊。 “不!”哈尔濒临崩溃,他看着好友在眼前惨死,又看到前方膨胀的绿色能量迅速被吸收。 黑色的战衣,黑色的披风,黑色的“S”。 就像艾莉说的那样,那是一群机械超人克隆体,它们如今的猩红寒眸全都对准了哈尔,射线即将迸发。 【能量10%】 艾莉奋力将哈尔拽进了影子之中。 当两人再度出现时,哈尔跪在了地上,他注意到他们正站在上层的通道内。 牢房的门都敞开着,黑暗中,似乎有浓稠的液体在流淌。 哈尔迷茫的抬起头,他模糊摇晃的视线中看到了约翰·斯图尔特那被钉在上方的尸体,在他旁边,则是约翰的妻子卡特玛的尸体。 他们的双眼空洞地看着下方,在哈尔前面不远处,三个十岁左右的孩子站在血泊中。 “不……”哈尔感受到了切切实实的恐惧。 三个孩子歪着头盯着哈尔。 “杀了他们,哈尔!”艾莉抽出了匕首。 哈尔也抬起了胳膊,他愤怒已极的将绿灯戒指对准了那三个诡异的孩子。 “你真的要杀死我们吗?”那个女孩儿忽然开口。 哈尔仿佛被闪电劈中了一般的愣住了。 就在这一瞬间,艾莉已经接近了其中一个男孩儿,匕首抬起,却突然被绿色的锁链拴住。 “你他妈的在干什么,哈尔·乔丹!”艾莉愤怒的扭头咆哮起来,“你疯了……” 咯咯的笑声忽然响起,紧接着,三个孩子自己扭断了脖子。 他们就像箭头般的仰头躺在了地上,分别指向三个方向。 哈尔茫然的走上前来。 【能量2%】 绿灯侠的战斗服开始解体,但哈尔继续上前,紧接着,他看到了那些敞开门的牢房内恐怖的景象。 尸体堆积在一起。 不知为何,其他绿灯侠也都来到了下方,他们和那些诡异的孩子们一起死掉了,鲜血从每一个牢房内流淌出来。 “不……”哈尔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是你害死了他们…… “是我害死了他们……”哈尔恐惧地的瞪大双眼,他觉得这个黑暗的世界都开始旋转起来,那些斑驳的墙壁上也开始渗出血液。 绿灯戒指此时失去了光芒。 哈尔成为了普通人,他就这么伫立在尸山血海中,满眼惊恐。 第一百四十四章 绿灯不灭(十二) “他必死无疑。”阿托希塔斯看着哈尔·乔丹那逐渐被黄光吞噬的破碎身躯,那代表着希望的蓝光都在开始衰退。 “七色情感光谱皆是生命的一部分,意志是光谱的中心,而恐惧则隐藏在意志之中。”塞尼斯托依旧平静地看着已经开始看不清面目的哈尔,“那便是黄色缺陷,看看欧阿星,那些奸诈狡猾的宇宙守护者们为了不让手下的绿灯军团有能力反抗,他们将所有的建筑都涂上了黄色。他们一直都知道意志的唯一弱点,剥离了情感的他们却也根本看不到隐藏其中的另一种可能性。” “你必须救下哈尔!”卡萝不管不顾的扑了上来,她终于沉不住气了,愤怒的抬起手,用紫色的星蓝石借着对准了塞尼斯托,“现在!马上!” “你对哈尔·乔丹就这么没信心吗,卡萝·费里斯?”塞尼斯托冷冰冰地转动眼珠看向卡萝,“那么你和那些小蓝人没什么区别,他们认为发现了黄色缺陷就可以真的压制绿灯军团,甚至认为那是意志的漏洞。多么可笑,一群舍弃了情感的白痴们!他们永远不会知道意志的含义,他们也根本不理解何为恐惧。” “塞尼斯托!”卡萝的双眼迸射着紫色的光芒。 “我们穷其一生都在和恐惧为伍,我们穷其一生也都在和恐惧战斗。我们是士兵,我们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我们亲历沙场,和死亡并肩而站,这意味着什么,卡萝?”塞尼斯托重新看向哈尔,“恐惧一直都在,我们能做的就是直面它,然后占据它!黄灯戒指将吸走哈尔的一切能量,包括恐惧的能量,这是我的军团每一个成员的必经之路!占有自己的恐惧,然后用自己的恐惧去点亮自己的戒指!你并不会变得无所畏惧,但你可以接受自己的瑕疵,并牢牢掌握自己的命运!” 卡萝皱起眉头。 “我现在就能看到你眼中的恐惧,卡萝。”塞尼斯托说道,“你恐惧着哈尔·乔丹的失败,这可并非真爱原本的样子,那是极度自私的狭隘同情。如果你真的爱他,那么就去相信他的选择,他的理想,他所走的每一条路!哪怕前方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卡萝放下了手臂,她阴沉着脸,紫色的双眸则审视着塞尼斯托,半晌后,她说道,“你失去了某人,塞尼斯托。你刚才说的有一部分是谎言,我看到了你的恐惧!你在后悔过去的选择!” “你什么都不知道,女人!”塞尼斯托第一次露出些许怒意,“别逼我动手!你只需要……相信哈尔·乔丹。” 卡萝没有吭声,她仿佛从塞尼斯托那金色的眸子间看到了一瞬的痛苦与悲伤。 “看着他。”塞尼斯托幽幽地说道,“相信他会重新归来……” …… “你失败了,哈尔·乔丹!”一个身着黑色战衣的机械超人克隆体站在哈尔面前低头看着他,“你的傲慢自大害死了所有人!看看你自己吧!你真的认为自己拥有强大的意志?不,你被你的愚蠢蒙蔽了!你知道自己在进行一场必败无疑的战争,但你却拉着你的战友一同赴死!” “不……我想要改变……”哈尔悲痛欲绝的跪在地上,他失去了绿灯能量,他穿着飞行员的制服,他低头看着黑色的血泊内倒影的模糊脸庞,他自己的脸庞。 “改变?”机械超人抬起双手,“这就是改变!超越一切的力量!引领芸芸众生走向进化的下一个阶段!将一切都变的无比统一!生命将会是永恒的,哈尔·乔丹!交出你的戒指!你的死将会和那些先驱者一样成为通往未来的基石!” “你是谁?”哈尔茫然无措的抬起头来,他看着双眼亮着猩红光芒的机械超人,“你导演了一切,你给了我坐标,你利用了‘火之舌’,你杀死了……这些无辜的孩子。” “我是更好的未来,哈尔·乔丹。”机械超人弯腰间伸手抓住了哈尔的脖子,那冰冷的触感仿佛死亡近在咫尺,“唯一的未来,我可以解决眼下的危机,因为我不曾拥有过恐惧!情感一直都是人类的弱点,它让你们走向灭亡!”
哈尔忽然瞪大双眼,他觉得自己曾经不止一次听过类似的话。 啊……那些可恶的宇宙守护者们,他们同样认为情感是弱点,他们将情感剥离,他们认为只有纯粹的理性才能准确冷血的管理保护整个宇宙。为此,他们甚至不断地掩盖着一次次的错误与罪行,他们排除异己,用他们自己标榜的正义灭杀抓捕宇宙间的反抗者。 是的,他们的确在审判和打击罪恶,但同时,他们的极端做法也杀死了很多无辜之人,催生了更多的悲剧。 就像666扇区那惨绝人寰的灾难。 阿宾·苏曾看到了宇宙守护者的真面目,塞尼斯托也看出来了。 而我……的确非常愚蠢。 塞尼斯托提到过这些,但我却用愤怒来回应。并非他背叛了我,是我背叛了塞尼斯托。 如果我能相信他,如果我能找到一条路和他并肩而站,如果我们没有反目…… 哈尔抓住了机械超人那冰冷的银色手臂,他猛然间抬头,一切悲伤不复存在,他忽然咧嘴笑了,即便那笑容无比悲凉,“这就是我的恐惧,对吧,塞尼斯托,你这个老狐狸!” 机械超人歪了下头。 “所有后悔之事,所有的遗憾,所有的牺牲。”哈尔瞪视着机械超人说道,“我在高科牢的岁月中总在不断的告诉自己,如果我能做的更好,如果一切能够重来,那么所有人都不会死去!所有人……所有的悲剧……但那不可能!” 哈尔愤怒的吼了一声,他的脸上出现了绿色的眼罩。 【能量20%】 “你说得对,我们都只是凡人!我微不足道!我很愚蠢!我的冲动就是我的缺陷!但那同样也是我的一部分!我不会去否认!”哈尔用力攥住机械超人的手臂,在绿色的能量不断翻涌之际,那手臂出现了些许裂痕,“我不会否认我是谁!该死的杂种!你无法击溃我!我的恐惧!因为你是属于我的一部分!” 【能量70%】 就在哈尔的左手抬起时,一枚黄灯戒指从手指上忽然出现,金色的光芒陡盛间,哈尔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大片金黄色的巨大能量漩涡,很快的,一整支绿灯军团的成员,甚至还有超人、神奇女侠、闪电侠、海王等超级英雄全员现身,他们被恐惧能量塑造成形,这些哈尔的悔恨和恐惧的过往成为了他的崭新力量。 【能量濒临极限】 “你他妈的永远都赢不了!”哈尔攥碎了机械超人的手臂,他在挣脱束缚后,一拳砸在了那克隆体骷髅般的脑袋上。 整个黑暗的通道刹那间被意志与恐惧的能量吞噬。 所有塑造出来的超级英雄如同翻涌的浪花般席卷一切,将那些机械克隆体全部粉碎。 哈尔漂浮在半空中,他慢慢闭上了双眼,“别了,伙计们。” 哈尔抬起戴着黄灯戒指的手,在金色的光芒下,他念出了誓词,“黑昼茫茫,白夜朗朗。邪徒奸党,惧吾神光。怖火焚葬,逆我者亡!恐惧为源,塞氏威权!” …… 红色之愤怒,青色之怜悯,蓝色之希望,橙色之贪欲,紫色之真爱,黄色之恐惧,绿色之意志。 七灯军团所有的标志在哈尔的手臂、肩头、额头、胸膛与双手之上忽然亮起夺目的光辉。 所有人都不得不向后撤离,他们自身的光芒一时间全都黯淡了下来。 哈尔·乔丹慢慢抬起头,他睁开了双眼,七色光谱在他的双眸间旋转闪烁,手上佩戴的七个戒指熠熠生辉。 “哈尔变成了什么?”卡萝颤声问道。 “就快要接近了……”塞尼斯托背着手间仿佛在欣赏自己的杰作般嘴角上扬,“那传说中的生命本源。” 第一百四十五章 绿灯不灭(十三) 所有的灯炉全部飞升到了空中,炉内的七彩火焰熊熊燃烧。 “不!那是我的宝贝!”拉弗利兹冲了上去,却被巨大的力量弹飞了。 哈尔·乔丹同样漂浮起来,他在半空中俯瞰着所有灯团的首领。 【连接中断】 【连接中断】 【连接中断】…… 所有人都抬起了手,远处忙碌的黄灯军团成员则失控般的从空中掉了下来。屏幕中正在与敌人酣战的那些灯团成员同样一瞬间失去了和七灯能量的联系。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塞尼斯托!”阿托希塔斯伸手抓住了塞尼斯托的肩膀,他暴怒地瞪视着塞尼斯托吼道,“我要杀了你!你这个罪魁祸首!” “等等,阿托希塔斯!”青女忽然伸出木杖拦住了阿托希塔斯,她的表情十分怪异,在失去了怜悯能量的控制后,她原本的杀戮之心再度蠢蠢欲动,她正在竭力的克制内心的黑暗。 “情感源自于生命。”塞尼斯托抬起头看着如今浑身被绿色能量笼罩、而七灯标志熠熠生辉的哈尔·乔丹说道,“生命则诞生于集体无意识,那就像是一片纯净的海洋,那是源头内最初的思想,也是存在的中心与起始点。为何众神会依赖于生命?为何信仰可以缔造他们的力量?答案就在于此,哪怕是上帝也于集体无意识中被赋予了形象,生命的本源才是创世的根本!” “哈尔掌握了这股力量?”卡萝惊愕万分的看着沉默不语的哈尔,她觉得哈尔并没有真的醒来,他还在沉睡,而眼前的这个汲取了所有情感能量的家伙是另一种存在。 “不,情感只是创造的途径,而哈尔是一个媒介和催化剂。”塞尼斯托转头看向那些战争世界的科学家们,丽萨已经行动起来,他们显然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宇宙守护者们一直都在隐藏着一个惊人的秘密,那就是地球是所有生命的起源地,也是集体无意识的中心。为何一切危机都在地球上上演?为何超级人类不断的在地球上诞生?为何众神都在地球上建立起据点?为何上帝都偏爱着那颗平平无奇的星球?” 塞尼斯托转过身来面对众人,“神波掠过地球时,便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礼物,完整的生命方程式就在那里!” 一声巨响。 战争世界剧烈的震动起来,而大屏幕上显示的炮火连天的欧阿星战场也似乎发生了强烈的地震。 “你到底在做什么?”圣行者狐疑地问道。 “欧阿星藏匿着一个圣所,就在绿灯侠英灵殿的下方,我们要挖通它,将那个封印着一部分生命方程式的盒子找出来,通过它,我们就可以建立联系,然后牵引着欧阿星这个宇宙的中心连接到地球之上!”塞尼斯托咧嘴笑道,“当我们拥有一整个完整的生命方程式时,我们就会利用集体无意识触及源头!而众神将成为被轻易碾碎的蝼蚁!他们将偿还自己犯下的滔天罪行!” 【重新连接开始】 【能量110%】 【重新连接开始】 【能量200%】 【重新链接开始】…… 所有灯团成员的戒指突然再度被激活,他们所有人的能量都开始飞速攀升。 “哦!哦!看到了吗,星墓!”拉弗利兹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兴高采烈的喊道,“拉弗利兹变得更强了!拉弗利兹可以吃掉一整个太阳!拉弗利兹的时代到来了!” “去吧,各位,这是最后的战役!相信我!我们将赢得前所未有的胜利!”塞尼斯托抬起手间攥紧了拳头,“阿托希塔斯,你的怒火将获得充分的发泄!你会亲手干掉那些众神!这是要比杀死那些宇宙守护者更值得的复仇!这是属于你的正义!”
“希望如此,塞尼斯托!”阿托希塔斯瞪视着塞尼斯托,他那尖牙利齿间喷吐着沸腾的鲜血,“但你要记住,当这一切结束!我会摧毁你和你的军团!” “拉弗利兹大人,刚才那位可是去抢您的东西了,您不去吗?”星墓挑唆着拉弗利兹那个贪婪的脑残。 “他去抢啥了?”拉弗利兹立刻回过头来,“妈的!拉弗利兹不管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拉弗利兹的!谁都不能抢!” 拉弗利兹立刻将自己传送了出去。 星墓兀自昂起大脑袋想要咧嘴嘲笑拉弗利兹的愚蠢,却没想到橙色的传送门还未关闭,拉弗利兹的一只手一把抓住了星墓,在小老头的尖叫声中,将其拖进了战场。 “这真的是你的全部目的?”卡萝皱眉间瞪视着塞尼斯托。 “我们或许无从选择,牺牲在继续,我们必须走下去,费里斯女士。”圣行者轻叹一声,“我们只能……心怀希望。你要一起来吗,斯科特先生,我们需要你的力量。” “我同意费里斯女士说的话。”阿兰·斯科特向着塞尼斯托走上两步,他审视着塞尼斯托说道,“我并非绿灯军团的一员,但我同样拥有着意志之力,我也曾见过阿宾·苏一面,他不吝言辞的夸赞你,他知道你将成为绿灯军团的希望,你将成为通往未来的一盏明灯。塞尼斯托,你挚友相信你,而我想……哈尔也相信你。” 塞尼斯托那冷漠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他只是看着阿兰·斯科特。 “我们走吧,圣行者!”阿兰转身间,披风飘扬起来。 当圣行者、阿兰和青女都消失后,卡萝最后看了眼漂浮在半空中的哈尔,她飞了起来,然后在哈尔面前那由七盏灯炉环绕形成的隔离带前略带忧伤的看着自己的爱人,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又再度想起了塞尼斯托之前说过的话。 “你曾选择了一条背离绿灯军团的路,塞尼斯托。”卡萝看着哈尔说道,“你经历了一些事情,你失去了……挚爱,你真的认为她希望看着你一去不复返?” “我们都要做出选择,为了国家,为了民众,为了自己的星球,为了所有生命。”塞尼斯托淡淡地说道,“是的,为此我可以将一切都当做过眼云烟,这是成为领袖的必经之路,我不曾后悔,你说的……也不曾存在过。” 卡萝回了下头,她摇了摇头,在消失前,她说道,“你无法欺骗自己,塞尼斯托,你无法欺骗……爱。” 剧烈震颤的战争世界主控制室内,塞尼斯托陷入了沉默,他忽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的攥紧了拳头。 “阿琳……”塞尼斯托喃喃地说道,“我真的错了吗?” ……塞尼斯托……你终于完成了这个阶段的任务…… 一个机械空洞的声音忽然在塞尼斯托的身后响起。 塞尼斯托稍稍侧目,眼中流出的哀伤瞬间消失。 一个由纳米机器人快速组装起来的银白色机器人出现在了塞尼斯托的身后,他背手而立,眼中闪烁着猩红的光芒。 “你住你的承诺,布莱尼亚克。”塞尼斯托冷冰冰地说道。 ……当然……我们的目标一致……而如今…… 布莱尼亚克那强大人工智能抬起银白色的骷髅头。 ……绿灯长明……创生开始……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上帝与生命 首先是一片黑暗,永恒深邃的黑暗。 最初的意识,也正是那璀璨的光明随即出现了。 他必须理解自我,而想要理解自我,他便需要一个参照物,一个可以观察他的观测点。 最初之光抽出了自己的一部分意识,将其塑造成形,那便是初堕者。 他并没有名字,他只是一个舵手,一个让最初之光看清自己想法的工具。而他们的工作随之而来,那便是创造。 永恒深邃的太虚是完美的,那伟大的黑暗亦然。 最初之光同样如此,因为他们本就是存在的对立面,他的理想仍旧是创造一个完美的世界,还有完美的造物。于是,最初之光模仿着自己创造了大天使米迦勒和路西法,他们是完美的,是强大的,他们拥有着最初之光那无尽力量的绝大部分,他们是创世者,是最初之光的画笔与规则。 当时间与黑夜结缘,当无尽家族诞生,当“第一环议会”构架出了宇宙的框架与根基,当太虚自永恒黑暗中延伸出的纯白画布无限扩展之际,完美的创世纪开始了。 永恒的白银之城伴随着第一颗恒星被点亮而诞生,那永恒黑暗内的意识则逐渐苏醒,它们在第一世界的黑暗中蠢蠢欲动,直到试探着钻出第一世界,它们背弃了永恒的黑暗,背弃了那些无声的神明与原本的信仰,他们进入光,行过源头,抵达第二世界的神域。 它们仰望虚空,膜拜着白银之城与巨大无比的米迦勒和路西法,它们在创世神光的照耀下改变了信仰,并借由着源头塑造了自己。 神明诞生了,他们在第二世界安家,他们逐渐遗忘了永恒的黑暗与第一世界的寂静,他们向着白银之城顶礼膜拜,他们遵循着最初之光的启示,他们称自己为阿斯加德的子民。 在神王奥丁的领导下,第二世界欣欣向荣,文明科技与力量向着白银之城进发。 第一世界的黑暗并没有忘记那些背信弃义的小人,它们那黑暗中的低语,梦中燃烧的火焰将怀疑与自私的种子埋藏在一部分神明的意识之中。 最初之光同样看到了这一点,他任其发展,他希望看到危机与冲突可以带来怎样的变化。因为他厌倦了完美,厌倦了那些死水一潭的行星,他不顾初堕者的反对,想要一场改变,他创造了地球,他在地球上尝试着创造新的生命。 伊甸园在新生命中诞生了,那原本连在一起的亚当与莉莉丝被分离,亚当循规蹈矩,莉莉丝却叛逆非常,她像是在无言的讽刺宇宙间虚伪的完美与无聊的尘世,这一切都被“携光者”路西法看在眼中,最初的自由意志生根发芽。 而最初之光那伟大计划也在酝酿之中。 当莉莉丝被逐出伊甸园,当路西法揭竿而起反抗被注定的命运,当天使如流星般坠落地狱,命运的齿轮开始加速咬合。 180亿年前,洛基挑起了战争,第二世界灭亡。残存的神明不得不在时间的河流中抛弃了崩塌的故乡,他们追逐着神域爆炸后产生的神波,直至最初之光早已创造好的伊甸园。 此时,初堕者已被驱逐,路西法业已堕落,生命在那名为地球的伊甸园内生生不息,他们取代了恶魔,他们成为了自己的主人,而最初之光将实验的结果,那名为自由的礼物赠送给了所有生命。 但一切才刚刚开始,因为最初之光的做法并未得到太虚的认可,监视者一族则困住了那一部分“瑕疵”,他们不希望危机与矛盾继续蔓延,他们不希望太虚被这些生命玷污,他们不允许完美遭到破坏。
但无论怎样,随着生命的发展,第三世界诞生了。 那是一个凡人与古老神明共存的时代,那是一个生命的信仰缔造神明的时代,而自由就是沃土,危机与矛盾则是催化剂。 悲欢离合,喜怒哀乐,渺小与伟大,正义与邪恶,永恒的主题,永远的矛盾,一切都在宇宙间不断上演。 众神的时代终究是过去了,即便从第二世界的废墟中诞生了天启星和新创世星,即便新神自神波的余烬中诞生,即便他们仍旧凌驾于凡人之上,但他们并不是宇宙的主角,而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仍旧来自于新生的生命,他们同样属于凡人的一员。 故事还在继续,最初之光的伟大计划似乎早已达成了另一种完美的循环,因为生命缔造了信仰,他们的骐骥成为了完美,稳固了最初之光的形象,并将其称为上帝。 生命那集体无意识的浪潮无比波澜壮阔,它早已超越了无限。 …… 洛基猛然间从散发着纯白光芒的水池中抬起头来,他大口的喘息间,双眼依旧迷离。 宏大的思想与浩瀚无垠的意识几乎将他自己的思想抹除,即便这只是洛基的一个分身,但上帝的思想足以通过这一个点串联到本体。 心有余悸的洛基抹了把脸,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如何,洛基。”那个如同大猩猩般的莉莉姆咧开大嘴居高临下的看着洛基,“这都是属于我的!” 多元宇宙的危机不断的上演。 洛基看到了那个大卫之子所罗门孤注一掷的刺杀行动,他看到了卡美洛最后的骑士与新生的超人并肩而站,他看到了那隐没于万物之绿中的蝙蝠侠正在时间流内穿梭,他看到了七灯军团凝聚在一起准备将生命的起源收入囊中。 洛基甚至看到了陈宇,那个拥有连接之力和源头之力的外来者,他看到新的《命运之书》借由着他的牺牲被创造出来,他看到一根丝线已经如箭一般的射向整个多元宇宙,他看到宇宙中新的振动正将所有的壁垒打破。 灵魂正在回归,生命正在复苏。 改变正在危机中发生,而“狂猎”便是陈宇想要的温床。 洛基忽然咧嘴笑了,他看到了一切,他知道眼前这个狂傲丑陋的莉莉姆疯子的确找到了上帝的思想,这是不可多得的力量。 “您真是个天才,先生!”洛基站起身来,然后夸张的深鞠一躬,“我愿意成为您的部下!帮助您建立丰功伟绩!” “别傻了,洛基!我知道你的邪念!”莉莉姆冷哼一声,“我要的也不是君临天下!我要的不是无上的权力!我要的是一切!我要的是成为新的造物主!你已经成为了见证者!现在,你该滚蛋了!下一次,让你的真身亲自前来,并且……将我那可恨的妻子一并带来!或许我会给你一些赏赐!” “妻子?”洛基挑了下眉毛。 “是的,妻子!”那莉莉姆的眼中充满了愤恨,“那个背叛了我,将我驱逐,甚至投向路西法怀抱的贱人!找到她,将她带给我,洛基!将麦泽金带给我!” 第一百四十七章 伟大黑暗的影子 洛基睁开双眼,他的胸口像是被铁锤击中了一般。在他的上方,超维度空间的无数个宇宙构成了巨大的迷宫,那一个个闪光的平面被特定的规则与秩序束缚在独有的维度与空间之中,神明和那些凌驾于多元宇宙之上的存在如今正进行着一场混战。 魔法与能量肆意之下,纳吉尔法战船从不同维度的缝隙中穿过,它的目标则是多元宇宙。 炮火连天,纳吉尔法的每一尊火炮都凝聚了从众神身上压榨出来的神力,那肆意强大的能量向着所有挡路者喷发而出,将那些存在炸成粉末。 “嘿,老哥!你看上去可不太对劲啊!”贝格尔米尔指挥着船员间抬头看了眼站在船首像下的洛基,“怎么了?常年不见天日,让你受不了这么多姿多彩的烟花了?” “我的一个分身被毁了。”洛基揉了揉脑袋,他重新露出奸笑,“不过这没什么!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还见识了一个在宇宙边缘藏着的老疯子!那么好的筹码!那么强大的力量!这家伙却只想着向那将他抛弃了的娘们儿炫耀!哈哈……他没救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洛基?”阿曼达迪尔并不随心,他依旧砸着瓶子,想要从封印中跑出来。 “哦,若是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你绝对会惊掉下巴的!”洛基用那倒吊的猫眼看着瓶子中的天使笑道,“但我偏偏不告诉你!” 嘲笑完阿曼达迪尔后,洛基转过身来,他冲着他的弟弟贝格尔米尔喊道,“老弟,满舵!向着多元宇宙全速冲刺!穿过那破碎的天血层!将纳吉尔法的影子洒向所有的宇宙!通知我那宝贝女儿海拉!告诉她,无须害怕!无须担心!老爹会料理那些麻烦!” 贝格尔米尔立刻笑嘻嘻地敬了个礼,他转过身来大声吼出一连串的命令,所有的巨人和怪物都麻利的行动起来,那些混乱却又浑厚的号子再度响彻整个超维度空间。 忽然,纷乱的色彩中涌出一大片璀璨夺目的虚影,深绿色的巨型鲨鱼从无数空间平面的构成的迷宫中钻出,它发出低沉的鸣叫,然后蠕动着虚影般的身躯向着多元宇宙俯冲而下。 紧接着,更多怪兽从横跨整个超维度空间之上的魔法能量中钻出,它们像是受到了召唤般的跟随着那深绿色的巨鲨冲向多元宇宙,它们甚至将战场分割开来,逼退了众神与超维度生物的大军。 “那是……什么玩意儿?”贝格尔米尔跑到了船舷边上探头看着那群七种颜色的各式能量聚合体,“我似乎感受到了某种情绪的波动!” “情感灯兽!”洛基抓住了船首像边上的木板,他探头看着那些不可思议的聚合体,双眼则折射着下方无数宇宙平面内的幽光,“那群凡人在召唤生命的本源!他们在向着集体无意识进军!哈哈……我看到了这一幕!这些灯兽皆是集体无意识的产物!它们正回应着某人的想象!” “这些东西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老哥?”贝格尔尼尔眯缝起双眼间回过头来。 “机会!”洛基咧嘴笑道,“物理层面的战斗是奥丁占据着上风!但他也仅仅是领先一步!那些凡人之中同样有着可以与他抗争的力量!我能够看到他们如今正在准备一个庞大的陷阱和决战的战场!但精神层面上,奥丁正在失去每一块儿阵地!看那边!” 洛基伸手指向神域的方向,在神域上空,一切不再是完美的空白,灵薄狱正在碎裂,而那些瑕疵在不断变大,一些黑影正在涌出,它们并非曼卓拉克的那些并不存在之物,那是另一种源自太虚的负面产物,那是伟大黑暗的影子,那是光明永远的对立面所投射出的一点无意识的疯狂涟漪。 “异界!”洛基兴奋的喊道,“异界正在入侵!起源墙被捅穿了!哈哈……真是锲而不舍的努力啊!” “这不可能……起源墙是无法被……”阿曼达迪尔没有说下去,因为他即便被封印在这个瓶子之中,他依然能够感受到和白银之城的联系,他感受到了黑暗降临的那种恐惧,“不……你必须放了我,洛基!你不知道这意味什么!异界如果入侵,会熄灭一切光明!那是绝对的疯狂与黑暗!”
“我当然知道!”洛基欢快的大笑着,“因为我看到了一切!我无所不在!你瞧!并非赢得所有的战争的人才是最后的胜利者!记住这一点,阿曼达迪尔!” “的确是这样,洛基。”极度沉稳却又十分清晰的声音刹那间像是将一切纷乱的外在尽皆淹没。 仿佛一时间整个超维度空间内只剩下了一种声音,一种存在。 洛基愣住了,然后本能的转身。 所有的巨人与怪物如今全都将武器瞄准了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年轻男人,他黑色的长发随风飘扬着,俊朗的面容上,如炬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洛基。 “不……”洛基的声音有些结巴,“我……我明明看到了你死在……” “死在哪里,洛基?”陈宇缓步走了起来,贝格尔米尔疑惑地瞪视着他,手中的弯刀也对准了陈宇,他出了名的阴狠狡诈,他每一次都会攻其不备,但这一次,贝格尔米尔没有动,他看出了洛基的惶恐,他也感受到了一种极端的压力。 就像上一次诸神黄昏的神域大战一样,贝格尔米尔选择了观望,他认为这是最明智的选择。 陈宇却并不关心这些,他一步步的走着,仿佛所有的威胁皆是无用的把戏。 “你、您应该成为那本《命运之书》!你牺牲了自己!你为了多元宇宙的完整将自己当做了祭品!”洛基本能的后退着,但他早已无路可退了,“等等……如果你死了,‘狂猎’应该结束!该死的!我犯了个重要的错误!可是……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是啊,洛基,我是怎么做到的。”陈宇的嘴角上扬,他来到了洛基的面前,然后斜眼瞄了下船首像旁摆放的那个瓶子。 陈宇勾动手指,那个瓶子立刻飘到了他的手上。 阿曼达迪尔诧异地透过玻璃看着陈宇,“你是……路西法所利用的那个小子!” “不再是了,阿曼达迪尔。”陈宇低头间说道。 洛基忽然发难,他的速度极快,附着着诅咒的匕首在一片黯淡的光影下直逼陈宇的脖颈。 但匕首在接近陈宇的瞬间灰飞湮灭,而陈宇甚至没有召唤量子魔盒,他也没有披上量子皮肤。 “你到底……啊……”洛基双腿一软,跪在了甲板上,他满脸是汗的瞪视着陈宇,“异界……路西法提及的那个终极毁灭!” 陈宇转过头,他眨了眨眼睛,那两点寒眸瞬间蒙上了深邃而又永无止境的黑暗。 “那是我的神秘屋,我的陷阱,洛基。”陈宇那漆黑的眸子盯着洛基淡淡地说道,“那是我的思想,我的意识,也是我的牢笼,是我借由维斯提布兰捕捉到了伟大黑暗的一缕影子,那是我的力量。贝格尔米尔!” 陈宇忽然大声说道。 “一切都听您的,伟大的主人!”贝格尔米尔立刻收刀入鞘,然后恭敬地深鞠一躬,“纳吉尔法都将听从您的号令!” “驶向多元宇宙!将奥丁引向最后的战场!”陈宇不再隐藏“受猎之神”的标志,那对儿鹿角现出了原本的形态,“而你,洛基,你知道该如何从那个被放逐的莉莉姆手上夺走上帝的思想。” 洛基立刻匍匐在陈宇的脚边,“当然,大人!当然!” “我想你说的的确都是对的,洛基!”阿曼达迪尔如今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赢了所有战争,的确无法赢得最终的胜利!” 第一百四十八章 新的命运 洛基如今就像是一个大怨种般的蹲坐在船首像下,他仍旧无法相信陈宇的复生,因为他在上帝的思想之中已经清楚的看到了从宇宙诞生之初到现如今的所有历史,甚至包括那些变化,一切都没有逾越上帝的伟大计划,而陈宇所得到的力量本就来自于源头,那本书也仍旧是命运的一部分,即便陈宇创造了新的命运,但代价正是他的灵魂与一切。 “你仍旧不甘心,对吗,洛基?”陈宇看着纳吉尔法战船开始向下俯冲,新天血层外那曼卓拉克的无尽黑暗身躯即便在生命重新凝聚之际开始萎缩,他却并不会放弃啃噬多元宇宙的血肉,因为他是太虚的恶意与偏执,他想要的是湮灭一切,结束掉所有的生命,完成黑暗的统一。 “我只是渴望着自由,先生!没人喜欢回到那个肮脏阴冷的鬼地方继续遭受着苦痛与折磨!”洛基忿忿不平的说道,“拜托,这是人之常情!” “我说过会给你自由,但你依旧背叛了我。”陈宇看着那披着黑暗破碎斗篷的曼卓拉克转过头来,他那腐烂的骷髅脑袋上,两点猩红的眸子无比贪婪地凝视着陈宇,随着他意念的转动,整个多元宇宙间的“狂猎”大军和监视者的舰队全都转移了目标。 ……一个来自太虚之外的灵魂……一个于超时间流步入此地的看客……如今……你成为了故事的一部分……也就是说……你将成为我的食物…… 曼卓拉克那疯狂的话语钻进陈宇的耳朵中,四周的超维度空间则在宏大的震颤中变得极度扭曲,纳吉尔法也抖动起来,仿佛狂风巨浪间的一叶孤舟,它命运不再掌控在自己手中。 贝格尔米尔吓坏了,但他如今逃不掉,他只能懊恼的冲着船员大喊大叫,而洛基是对的,贝格尔米尔是个伟大的水手,尤其是在逃无可逃的境遇之下,他必须毫无保留,否则他就会丢掉小命。 “你必须放了我,小子!我需要回到白银之城!”阿曼达迪尔拍着瓶子内壁喊道,“天使大军被误导了!幽灵也反叛了天堂!我必须告知我的兄弟们!我也必须找到复仇天使拉贵尔的下落!” “很抱歉,阿曼达迪尔,我现在还不能放了你。”陈宇看着那转动巨大身躯的曼卓拉克,但他还够不到纳斯尔法,他们之间隔着无数个次元,除非他毁掉现如今的所有的规则与秩序。 “你疯了吗?”阿曼达迪尔愤怒的咆哮着,“只要父亲点头,我们甚至可以帮助你……” “那不可能,阿曼达迪尔。”陈宇平静地转头看向瓶子,“上帝离开了。” 阿曼达迪尔张着嘴间惊呆了。 “你只能寄希望于所有生命,看下去吧,阿曼达迪尔,我不能让你破坏现在的故事发展。”陈宇转头看向愈发临近的破碎新天血层,如今,他看到了虚无的影子在蠢蠢欲动,普拉莱雅再度活跃了起来,她在耐心等待着,准备引导造物走向永恒的黑暗。 “你到底做了什么?”洛基在一片混乱中忍不住再次问道,“你没有被伟大黑暗吞噬!你没有疯掉!你仍旧是……你自己!这不可能!你不可能在创造了新的命运之后还能重塑自己!除非……哦……” “你……你成为了无尽家族的一员!”洛基伸长了脖子,那倒吊的猫眼瞬间睁大,然后看到了陈宇右臂衣袖内隐约可见的半截锁链,“你成为了新的命运!”
“这不可能!命运无法干涉宇宙的所有选择!”阿曼达迪尔皱起眉头,但他并不那么确定,因为如果陈宇所做的正是被记录在新的《命运之书》上的故事呢? 洛基也想到了这一点,但他很快便开怀大笑,他要比阿曼达迪尔这个迂腐保守的天使更能想明白其中的关键点,“你创造了那本书!你连接上了所有的生命!你布局好了一切!是的!你重构了宇宙的框架与根基!你必须参与其中!你必须让这一切发生!这就是你的阴谋!” “这并不是阴谋,洛基。”陈宇拉起了衣袖,手腕上的锁链如今并没有锁住任何一本书。 洛基和阿曼达迪尔全都愣住了,但他们听得出来,陈宇没有否认如今的身份。 “这只是一个交易,在职责的真空期间,而配合我的那一个还并未离职。”陈宇笑了起来。 “可是新的《命运之书》在哪里?”阿曼达迪尔震惊无比的问道。 “那个该死的康斯坦丁!”洛基咬着牙嘶声说道,“那个地球的毒瘤康斯坦丁!” “所以……你瞧,洛基。”陈宇重新背手而立,“你并非最伟大的骗子,绝对不是。” 洛基没有恼怒,他反而冷静了下来,这个尖嘴猴腮的欺诈之神耸了耸肩,然后笑道,“这要比再来一次诸神的黄昏有趣多了!基于我们还有一段旅程,你不介意说一说牺牲之后的那段旅程吧?” 陈宇的神情淡然了一些,紧接着,他转过头,迎风看向一大片翻腾着漩涡的新天血层。 “稳住!你们这群杂碎!”贝格尔米尔此时抓着揽胜声嘶力竭的吼喝着,“迎接第一次撞击!” “我消失在了集体无意识之中。”陈宇看着那愈发临近的血色漩涡平静地说道,“我看到了更多,我仿佛在一片光之海洋里畅游,我跟着灵魂与意识构成的鱼群向着生命诞生之地进发,然后,我看到了梦,还有疯狂。” “他们在寻找毁灭。”洛基插言道。 无数难以言喻的轰鸣声从纳吉尔法的四面八方响起,死人的指甲开始飞灰湮灭,但贝格尔米尔仍旧催促着船员继续稳住。 陈宇伸出手,一缕黑暗的光芒从他的手中扩散出来,它幻化成了巨大的薄膜,将纳吉尔法包裹其中。 贝格尔米尔满头是汗的看了眼陈宇,他像是稍稍松了口气,但当他看向那不停蠕动的黑色暮霭时,他咽了口唾沫,即便他游走在灰色地带,即便他内心本就藏有着邪恶,但他依旧忌惮着伟大黑暗的意志与力量。 被黑暗包裹住的纳吉尔法撞进了新天血层内,飞扬的浪花翻涌着无数记忆,纷乱的色彩与不停闪现的幽影构成了瞬息万变却又波澜壮阔的绮丽图景,它们很快又构成了细胞与神经纤维,在永恒的振动下,多元宇宙的生命轮廓逐渐展开。 而纳吉尔法也开始在重影中分裂,然后撞进了多元宇宙中的每一个平行现实之中。 “是的,寻找毁灭。”陈宇看着逐渐变得清澈的宇宙图景继续说道,“而我看到了欲望。” 第一百四十九章 爱之海 陈宇在源头之内遨游,他看到了光诞生前的黑暗,他看到了散射而出的无数流星般灿烂的生命。 概念上的生命,想象中的生命,不存在与存在之中的生命。 你甚至无法定义如今所见的一切,你甚至也不知道它们曾经的模样。就算是时间也只是这些生命的一部分,它是无意识的延伸,一种试图解释并构架逻辑的基础,去定义、约束存在的一种观测方法和工具。 而陈宇也是其中的一部分。 我为何会这么想? 因为我思故我在。 一小块儿碎片冲破了束缚,它开始迸射出最初的思想,在这觉醒的刹那间,陈宇从统一之中脱颖而出,他从集体无意识的浩瀚海洋中奋力向着无数流星奔袭而去的方向进发。 这是一次伟大的轮回,这也是一次伟大的巡礼。 同时,这甚至是一次残酷的生存之战。 就像是从母亲的子宫内诞生一般,所有的生命都在争先恐后的去拥抱思想与自我,但数百万、上亿的生命并不会诞生,它们会消逝,再度归于沉寂,然后等待着又一次的轮回,去创造属于自己的命运。 自私的长征。 就是如此。 当陈宇冲上那最初之光所撑起的自由之路时,他看到了纷乱繁复的色彩所构建出来的原始天穹,在思想与意识的边缘,这里仍旧是一大片波光粼粼的回归之海。普拉莱雅在这里翻腾雀跃,她的本质如同漆黑的墨汁般翻涌起浪花,将顺流而下的生命湮灭,再送入太虚与源头。 黑与白在这里交错着,一切都是对立统一、纠缠在一起的宏大螺旋。 对与错,正义与邪恶,光与暗,男与女……一切矛盾都在这里被打散,然后走向统一,这里没有善恶,只有对立的概念,最初的概念,他们并非分裂的两面,而是统一的整体,就像海洋中心那彼此相握的巨手。 但他们在循环之中相互碰撞着,在统一之中迸发出无数浪花,那些浪花添补进海洋之中。 陈宇看到了一张张的脸,一个个巨大的微笑,它们虚无缥缈、混乱无序,但很快的,它们又再度变得对称统一,秩序的火花从黑暗中诞生,它们点亮了天穹,又从光明中坠落于黑暗。 笑容永远是统一之中的那个永恒的存在。 陈宇的思想在这个瞬间被逐渐填满,他逆流而上,向着那永恒的笑容游去,他同时开始想象着自己,从无数思想的浪花中汲取营养,但同时,这又是极端自私的过程,你必须提出问题,你必须去思考。 我是谁?我是什么?我会成为什么? 这是成为现实的第一步,然后去拥抱未来吧! 陈宇第一次看到了伸展而出的手臂,那半透明的模糊轮廓内泛着黑与白的波纹,他没有停下,他继续上溯,然后继续思考,他盯着那不断重现的笑容,他创造着独一无二的自我,他任凭生命的律动第一次在胸膛内炸响,他分开波浪,在下方璀璨夺目的金色恒星之上张开四肢,他的感知,他的器官,他的血肉,他的神经……随之而来的则是记忆,那永恒的笑容赋予了初生的生命最后的礼物。 就在陈宇的下方,现实的轮廓在恒星之下若隐若现,无数的气泡梦幻般的闪烁着鲜活的秩序之光。 但一层黑暗的薄膜挡住了陈宇最终的去路,他不得不停下,然后在海底站起身来。
“你真的是最难缠的家伙。”一个声音出现了,极为清晰的声音,就像是从现实中投射而上的一连串振动下的音符。 陈宇转过头来,他看到了一个脸色苍白冷傲、美艳无双却又俊朗异常的人,你无法分辨此人的性别,或许他本就没有性别。 “欲望……”陈宇自初生而来第一次发出声音,他从未感到如此新奇过,即便他拥有着过去的全部记忆。 “你补完了那本书,你也知道了其中暗藏的秘密和威胁。”欲望显然承认了他的身份,那血红的轻佻嘴唇略微上扬,他扭动腰枝间走到了陈宇的面前,然后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陈宇,紧接着却转过身抬头看向那永恒的笑容,“爱之海,这就是生命回归黑暗前的彼岸,也是生命降生之初的黎明,而那笑容,就是点亮思想的源头之光,他是本能,他是思想的萌芽,他同样……也是欲望之始。” “你似乎一直都在证明这一点,欲望。”陈宇平静的说道,“没错,欲望本身就是一种本能,它同样根植于生命的潜意识之中,即便是我,也不会否认这一点,否则就会否认存在本身。但欲望同时又是物化的表征,它并非生命所找寻的意义,因为生命本没有意义,它只是一个过程,它本身就是存在的意义。” 欲望猛然回头,他的笑容消失了,他的两点血红的眸子变得有些怨毒狠辣,却又转瞬即逝,“你改变了很多,宇宙也改变了很多,就连我的哥哥都改变了。梦曾经只在乎他的国度和他的职责,命运只在乎那本《灵魂之书》中的内容,疯狂从来不曾认真的做一件事,绝望也不曾如此想念过家人,而我……居然没有忌恨你,也没有真的愤怒,或许只有我的姐姐死亡始终如一,又或许她隐藏了她的小心思。” 陈宇没有吭声。 欲望此时也陷入了沉默,他只是重新看向那爱之海上方的永恒笑容,半晌后,他才说道,“你真的爱上了黄昏?” 陈宇眨了眨眼睛,然后点点头,“是的,欲望,在我第一次坠落之际,当她用暮霭的薄纱将我托起时,我就爱上了她,只是那时的我无法理解这种感觉,或许我只是不愿意去理解,我自私的认为我的死可以拯救家人,我曾认为疏离才是为他人着想,但我错了。” “难道这不是我的功劳?”欲望再次面的陈宇,他认真的审视着陈宇,“你为何会爱上黄昏?你们不曾见面,你们……” “爱需要理由吗?”陈宇反问道,“并非因为她的付出,并非只是因为她的美貌与纯真,我只是看到了她那最初的笑容便爱上了她,我不知道原因。或许是因为……我们都很孤独,就像这里,欲望。对立统一的中心,我们彼此吸引……” “那就是本能!那就是欲望!”欲望有些沉不住气的抓住了陈宇的肩膀,他瞪视着陈宇,但很快的,他松开了手,重新恢复了平静,“这不一样……” “是的,欲望。”陈宇看着欲望说道,“欲望不一定能够带来爱。” 欲望轻叹一声,他双手插兜间在海底走了起来,“跟上我,陈,我们也要踏上一段旅程,我们需要追上梦和疯狂,我带你去见毁灭。” 陈宇稍稍有些疑惑,但他想到了拉尼娅所说的话。 她说我注定会找到欲望,找到毁灭。 “我不会放弃的,陈。”欲望忽然转头间重新露出了高傲邪魅的笑容,“我会证明你注定属于我!” 第一百五十章 黑夜宫殿 爱之海的海底有一条小径,那是死去的星辰、无法诉说的文字和并未诞生之物构成的幽静小路,它蜿蜒向上,却又猛地向下,空间在这里根本不存在,因为它总在不停的折叠展开,又瞬间下沉。陈宇更像是直接穿过这些仿佛并未完成的基础建模,那些光与影的浪花则被混乱的规则变成黑色的花朵与剪纸般的雕琢装饰物。 时间同样不存在于此,所以一切看起来仿佛并没有任何顺序,那些纷乱的黑色平面与好似泼洒出来的颜色交织在一处,前后左右的概念皆无,陈宇只是知道自己在走着,他和欲望幽灵般的穿过定格的画面、闪动的图形、抽象的版画与立体的盒子。当陈宇好奇的回望一眼时,他又再度看到了引路的欲望,而他恰好正继续“向前”。 “这里是黑夜的宫殿。”欲望妖娆而又高傲的走着,他漫不经心的随意摘下一朵黑色却又艳丽的花,当那朵花被捧在手中时,瞬间变成了热忱的红色,仿佛被欲望的意志所侵染。 “你应该听说过伟大黑暗,那是太虚之外的源头最初的意义,又是它的无意义的定义。”欲望妩媚而又冷傲的一笑间说道,“一些偶然触及过伟大黑暗的凡人与神明总是提及那永恒的邪恶,但事实上,在黑暗之中没有任何意识与思想,那是一片静寂,就像第一世界,事实上,第一世界也正是伟大黑暗的一部分,就像蛋壳,包裹着最初的思想之光,那是集体无意识的摇篮。” “但我看到了爱之海相握的两只手。”陈宇稍稍有些不解的说道,“我以为那正是对立统一……” “是的,陈。对立统一,阴与阳,那是构架宇宙基础的超对称框架。”欲望耸耸肩,在他的两侧,巨大的黑色花朵突兀的绽放,却又瞬间枯萎,它们垮塌的身影仿佛要压死欲望与陈宇,但没有征兆的,它们又成为了新的黑暗路径,上方则是已死的星辰,“就像神明被信仰所定义了名称与形象一样,当生命出现时,伟大黑暗也得到了最初的形象,它同样被定义,与光对立,而那一部分从永恒的空虚之梦中延伸出来的,那些从第一世界中觉醒的便成为了黑夜与异界。” “所以……你在说伟大黑暗是随着生命的诞生而存在的。”陈宇沉吟道,“就像最初之光,它获得了上帝的形象,而第三世界的众神也借由着第二世界的残骸被不同文明、不同种族赋予了新的形象。” “是的,然后借由梦,他们诞生了。”欲望撇了撇嘴,他似乎非常不喜欢这一点,“所以你瞧,这是一个轮回,没有始末,没有终点。因为上帝与伟大黑暗早于生命,但他们的存在又被生命定义、赋予,爱之海何时出现,太虚之外何时诞生了集体无意识,无人可知。整个宇宙都只是一次次的轮回,陈,就像衔尾蛇,而时间,它只是串联一切的线和定义的目录。” “你说的这一切似乎都在将你自己的傲慢击碎,欲望。”陈宇眨了眨眼睛,“无尽家族也只是宇宙之中集体无意识的最初定义和规则,如果就连上帝和伟大意志都不过是生命……” “我不能那么想,陈,永远不会!”欲望的语气冰冷起来,即便声调中没有明显的变化,“我不可能像毁灭那么悲观!如果欲望不存在了,那么一切会怎样?人类是否还会拥有梦想?他们是否还在因此消沉?并拥有更多的喜怒哀乐?他们是否还会有向前的动力,或者,他们就只会和鸟兽一样在蒙昧与无知下消亡,他们甚至都会遗忘疯狂与绝望,而命运……是的,就连命运都没有了被记录的意义,时间也没有了存在的必要,因为所有人都不会在乎那些循规蹈矩的过程,他们只需要走向一个终点就好……” 欲望回了下头,他第一次十分严肃的看着陈宇,像是在吐露心声,“那就是死亡。”
陈宇在这一刻似乎明白了欲望所做一切的原因,他看似高高在上,他看似想要凌驾于凡人之上,他阴谋陷害他的哥哥,还有那些凡人,这并非一次次极端的证明,这是欲望本身的职责,他必须挑起事端,让凡人在欲望的螺旋下不断向前。 无尽家族只是生命存在主义的定义,而真正的无尽是生命本身。 忽然,欲望停下了脚步,在他们的上方,混乱无序的死星之下,一双空白的眼眸出现了。随之而来的是黑暗中慢慢浮现的深蓝色轮廓,它们仿佛从黑暗中渗透出来,最终成了一张高傲端庄却又极度冰冷的女人面容。 黑色的长发同样从黑暗中抽离,它们在飘散中构成了边框与新的混乱之物。 “母亲。”欲望双手插兜间抬起头来微笑道。 这个仿佛与黑暗同体、浩瀚无垠的女人显然正是黑夜。 陈宇和欲望并没有动,但黑暗的幽静小路早已无数次的弯折之中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如今,陈宇正在深蓝色的面孔前方,那些死星忽然被点亮,五颜六色的光彩照耀着黑暗,在黑夜的上方,一颗白炽的硕大恒星永恒的亮着,那仿佛是最初之光的倒影。 “怎么,我的孩子,终于想起来看看你的母亲了,欲望?”黑夜的声音化作无数无法理解却又切实存在的各种语言与文字,它们一股脑的钻入了陈宇的耳朵内,即便陈宇如今的身体是自我思想所打造的躯壳。 “嗯……或许要有一些偏差,我只是路过。”欲望故作轻松的耸耸肩,脸上依旧带着笑容。 陈宇看了看欲望,他到现在还不知道为何欲望会找上他,甚至特意带着他去找毁灭。 如果比对欲望曾经的所作所为,他必然还在计划着什么,但他也曾帮助梦拯救了宇宙。 “路过……如果不是我爱你的话,孩子,你会被扔进黑洞!就像上次你的哥哥那般!”黑夜冷冰冰地说道,“我让他留下陪着我,我甚至可以为他打造一个新的梦之国度,但他拒绝了,你们都是如此,或许我不该听取最初之光那该死的意见去创造什么秩序与规则!” “如果那样的话,我们也不会诞生,母亲。”欲望笑道,“您和父亲也不会走到一起……” “够了!欲望!别提起那个老不死的!也别用你那些小把戏来蒙骗你的母亲!”黑夜有些愠怒了,似乎所有的黑暗都震颤起来,“如果你不愿留下,那就立刻离开!就像你父亲那样!就像黄昏那样!” “您并不希望黄昏死去,对吗?”欲望忽然问道。 陈宇愣住了,他不知道欲望想要干什么。 “当然,但破坏规则便意味着和最初之光决裂!我可以这么做,不过,无尽家族还是会消失。”黑夜冷哼一声,“那个糟老头子坏得很,他全都琢磨明白了,所以,我只能任由黄昏离开……等等,啊……一个小家伙,一个将我的女儿带走的可恶小子!” 仿佛汹涌的黑色浪潮,陈宇瞬间被无形的黑暗裹挟其中,他甚至看不见欲望了,他的眼前只有黑夜的那两点空白的寒眸。 “黄昏因你而出走!她因你而坠入命运的漩涡!”黑夜恶狠狠地瞪视着陈宇,“你已经死了!而我应该让你彻底湮灭!” 陈宇的记忆开始消失,虚无仿佛一瞬间扼住了他的思想,而黑夜的声音也同样开始消失,仿佛一切都不曾存在过,仿佛陈宇也只是一直在黑暗中做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如今,他该消失了,与黑暗真正的融为一体,等待着真正的梦醒时分…… 第一百五十一章 第一个故事(一) 陈宇于黑暗的虚无中并未消失,他只是被分割成了无数篇章,而那其中的字迹与画面则略微将虚无照亮。 ……啊……命运……又一个不省心的孩子……我总是认为他会是沉默的那一个……因为他更像那个老不死的时间……但显然他并非那么冰冷……是那些凡人改变了他……抑或是他真的开始背离了职责……你要比你的哥哥更圆滑一些……欲望……让我来看看…… 陈宇觉得自己的思想在那悠远的声音中向着两点空白的眸子飘去,直至一切都化作了黑与白的世界,当光明重新降临,世界被填充进了新的颜色,而现实再次流动起来。 那是第一个故事。 关于无尽,关于梦,关于疯狂,关于毁灭,关于存在与虚无,关于命运与责任,关于过去与现在,关于悔恨与爱。 当第一个音符发出深沉的回响时,帷幕拉开…… …… 红宝石色的轿车飞驰在靠近墨西哥边境那荒凉的公路上,鉴于法瑞尔公司派出的司机死于一场火灾,如今在开车的是欢快哼着不成曲调的诡异儿歌的疯狂。 只见轿车歪歪扭扭的以最高时速横冲直撞,尘土飞扬间,墨菲斯却没有丝毫慌张,因为就算疯狂再怎么折腾,他们也死不了,不过是耽搁时间罢了。而墨菲斯现在也并不去考虑浪费的时间,他在思考一个严重而又离奇的问题。 法瑞尔公司的那个女人死于一场微不足道的意外,而开车的司机则由于抽烟点燃了床单烧掉了整个旅馆,他也葬身于火海之中。路过的剧场在墨菲斯与疯狂停留的那五分钟内于突如其来的地震中坍塌了,似乎每一个和法瑞尔、和毁灭相关的线索都会引向一次死亡。 这无疑是某种诅咒,或是无法言喻的阻挡之力,就像墨西哥边境上正在发生的风暴,它注定不会消散,直至将路过一切湮灭为止。 轿车着火了,疯狂仍旧高兴的拍着手,是的,她的双手好长时间没有碰到方向盘了,她在轿车的颠簸和挡风玻璃被飞石击碎时站了起来,她那胡乱穿上的外套随风飘扬,而她的乱发也同样纷乱的散开。疯狂并不在乎,这是属于她和她哥哥的旅程,她从未这么快乐过,高兴到似乎就要想到了曾经的自己,那个永远欢乐纯真的自己。 终于,轿车在撞上一个仙人掌后爆炸了。 “这是第三辆车了,疯狂。”墨菲斯从火光中走出,他还将娇小疯狂的衣领提在手中,疯狂晃悠着,异色的双瞳闪耀着迷乱的光彩。 “我开的越来越好了,对吗?”疯狂踢腾着双腿间扭头期待的问道,“再给我一辆车,好吗?最后一辆!” “你说你要找毁灭,疯狂,但你在耽误我们的行程。”墨菲斯将妹妹轻轻放在地上,然后轻叹一声,他始终紧锁眉头,那苍白瘦削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他阴郁的抬起头,看着暗无天日的风暴,“宇宙正面临着灾厄,现实的壁垒亦被打破,时间之间正在钻出那些堪比噩梦的本应消失之物,虚无的浪潮汹涌而来,这场风暴意味着什么?” “快走啊,墨菲斯!”疯狂不耐烦的跺脚间冲着墨菲斯不断的招手,她根本不在乎那场风暴,因为在疯狂的眼中,那就像她领域内的混乱一样正常,那不过是必然之物。
忽然,墨菲斯看到了疯狂脖子上闪烁着银色微光的项链,他觉得那十分眼熟,一秒钟后,墨菲斯的表情更加凝重,他在背后熊熊燃烧的烈焰和浓烟下大踏步的走向疯狂,然后指着那项链问道,“这是什么,疯狂?” 疯狂歪着头愣了一下,继而低头看到了脖子上的银色项链,她眨了眨眼睛,像是自己也忘却了那东西的来历,她用两根手指将其揪出了衣服,然后看到了一个银色的怀表。 “这是……父亲的怀表。”墨菲斯惊讶的说道,“现在想来,我似乎也遗忘了这件事。我借用过它,但我最终却坠入凡尘,几十年的牢狱生涯让我忘却了这件事。它……为何会在你的手上,疯狂?” “嗯……”疯狂一手抓着怀表,一边将左手的食指塞进嘴里咬着,她皱眉间像是认真的在思考这件事,很快的,她高兴了起来,“是欲望给我的!没错!是他在、在纽约给我的!已经很久很久了,嗯……或者是并没有多久?总之是欲望给我的!它很漂亮,是不是?我拨弄过那些尖尖的东西,但我看不懂那些数字的意义!我只是看着它,然后就看到了更多的星星!还有被砸碎的太阳!还有、还有飞在天上的城堡!真的!不骗你!那里的女王就像蓝色的蝴蝶!” 墨菲斯一时间瞪大漆黑的双眸,他心下开始不安起来,他甚至再次看了眼那不详的风暴。 “我们玩儿的很开心!我还吃了一些十分奇怪的水果!”疯狂继续晃着脑袋间说道,“我觉得朋友就要互相送一些礼物!所以……” “你给了那些夕鞑人什么?”墨菲斯突然双手抓住了疯狂的肩膀,这个举动却吓坏了疯狂,她突然不说话了,身体颤抖之际撅起了嘴,泪光闪闪间,像是要随时放声大哭。 墨菲斯立刻叹了口气,他强迫自己柔声说道,“对不起,疯狂,但这很重要,我也不希望你被某人欺骗。” “真的不是、不是因为讨厌我?”疯狂怯生生地问道。 “不,我爱你,疯狂,你永远都是我的小妹。”墨菲斯露出了宠溺的微笑,“我发誓。” 疯狂再次开心起来,她晃动着时间怀表间说道,“那个蝴蝶女王想要一场风暴!” 墨菲斯冷汗直流,他越过疯狂,看向漆黑无垠的邪恶浪潮所构成的漩涡。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疯狂兴奋地叫嚷道,“也正是那个蝴蝶女王说,我应该去找我的哥哥!我应该去找毁灭!” 墨菲斯逐渐恢复了平静,他似乎看到了命运,看到了那被风吹起的《灵魂之书》正骇人的翻动着书页。他想要发火,他想要去找欲望,将这个总是惹麻烦的弟弟教训一番。 但墨菲斯知道,这毫无意义。就像当初的梦之漩涡造成的灾难一样,你只能去解决这个问题。 “我想我知道下一站的目的地了,但你不能开车了,疯狂。”墨菲斯看着风暴说道,“我们必须加快脚步,我们必须也注定要见到毁灭。” 第一百五十二章 第一个故事(二) 荒凉的沙海仿佛被风暴夺走了原本的颜色,太阳的轮廓也被一并遮蔽。 梦之沙托着墨菲斯和疯狂,他们仿佛在金色的海市蜃楼中穿行,梦之沙隔离了尘凡,也隔离了那些铺天盖地的夕鞑虫人,它们正蚕食着时间线上的历史,这并不是疯狂赋予的力量,而是另外的一种可怕力量,但这场风暴是契机。 疯狂在墨菲斯的身后始终嘟嘟囔囔,虽然墨菲斯没有终止旅程令疯狂安心了一些,但失去横冲直撞开车的乐趣,疯狂非常恼火。但墨菲斯不会由着小妹的性子来了,他必须快一些的抵达风暴的初始点,他觉得在那里会找到蛛丝马迹,毕竟这风暴预示着毁灭。 险恶却又光秃秃的连绵山脉逐渐显现,这里几乎成为了大片空洞的白色,就连那些蝗虫大军般的夕鞑人也无法淹没这些极其古老的尘世遗迹,因为它们连接着第三个世界,连接着凡人长于跋涉于大洪水下的那个失落的世界。 旧有的魔法与文明在那里消亡,而新生的魔法与希望又再度冉冉升起。 墨菲斯收起了梦之沙,他那黑夜般的长袍衣摆飘扬间洒下群星的光辉,他一时间似乎要比群山还高大,但随着向上,墨菲斯仍旧在铺满碎石的山道之上,疯狂在他的身后跳动着,像是在玩儿一种躲避石子的游戏,那胡乱披在身上过于肥大的外套则随之乱晃,仿佛随时都会从那瘦小的身躯上掉落。 莫名的死寂从山上传来,墨菲斯感受到了旧神特有的悲怆之意。 是的,悲怆。因为第二世界已经消亡了,曾经的辉煌一去不还,而第三世界也仅剩下历史中无人问津的影子,凡人有了新的信仰、新的骐骥,他们建造起了科学的宫殿,去拥抱年轻的新浪潮。而那些旧神要么在倾塌的神庙废墟间等待着最后的消亡,要么融入现代文明之中去取悦凡人,就像法瑞尔。 但无一例外的是,众神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古老的信仰早已崩塌,他们的苟延残喘也唤不回曾经的荣耀。 墨菲斯忽然想起了自己和毁灭的最后一次见面,那时的毁灭带着墨菲斯去看一所医学院的解剖实验。 “他们在改变,梦。”毁灭那时说道,“凡人不再认为梦、信仰和神明十分重要,他们开始不再依赖于直觉,他们看待世界和宇宙的方式在变得更加理性,他们的想象力也不再是单纯的神话。凡人创造了科学,我的兄弟,他们走出了蛮荒,他们拥抱文明,这实在是……太惊人了,对吗?” “我不知道,毁灭。这与我何干?”墨菲斯不为所动,在他眼中,凡人的这些作为仍旧无法撼动梦的地位,因为他们总要睡眠,他们总要做梦,无论梦是何种方式,何种姿态。 “你真的看不出来吗,兄弟?”毁灭大笑着说道,“理性是凡人书写崭新篇章的开始!他们不再需要旧有的神明!他们会缔造出新的神明!他们自己甚至会成为自己的神明!但理性的特制也会让他们无法回头,让他们去排斥旧有的一些东西,他们甚至会走向极端。我现在就可以看到当他们掌握物质相互转换的力量后,他们会做出怎样的改变了。” “那又怎样呢?他们撼动不了任何事,毁灭。”墨菲斯当时无法理解毁灭说的每一个字,“旧神可以消失,但他们撼动不了无尽家族,他们总会做梦,他们永远都会被欲望驱使,他们会在失落中拥抱绝望,又会在某一刻陷入疯狂,他们的历史中无数次走向毁灭,回归死亡的怀抱,这就是他们的命运,你知道的。” “是啊……你知道的,毁灭。”墨菲斯在风暴漩涡之下的山顶上站定,他的黑色乱发和长袍不停飘动着,眼前则是黑压压的夕鞑虫人大军,他们像是在啃噬两个孤零零伫立的人形。
那正是法瑞尔,还有一个是羽翼尽皆凋零的堕天使。 墨菲斯看着两人惨不忍睹的尸骸,他看着两人死不瞑目的双眸,一柄火焰长剑不曾熄灭,它仍旧插在地上,在两人的周围,夕鞑人的尸体构成了恶心的黑色海洋。 一声叹息间,墨菲斯再度回到了记忆之中,他看到毁灭那总是阳光爽朗的笑容消失了,他落寞而又悲怆的转过身,他走出了实验室,仰头看向崭新文明的曙光时,他幽幽地叹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梦!只是一个开始……他们会掌握这些知识,掌握宇宙间的真理,然后,他们会迎来一个新的时代!一个火与光的时代!” 毁灭离开了,他没有回头,而墨菲斯也没有追上去。 当时的墨菲斯对此不屑一顾,他的眼中只有职责,他一直都自私傲慢,他冰冷的语气会拒人千里,哪怕是家人。 如果当时,我追上了毁灭,一切会怎么样?如果我当时理解了他所说的一切,又会怎么样? 墨菲斯摇了摇头,他走向法瑞尔和那个天使,他知道答案。 毁灭依旧会离开,因为从那一刻起,毁灭便知道,人类成为了自己的毁灭。不单单如此,一切都会由此改变,人类会将自己带入何方?他们会创造属于自己的梦?他们会主宰自己的命运? 那个天使在墨菲斯接近的那一刻突然抬起焦黑残破的右手,他的手中攥着一根羽毛,一根没有被血染红,也没有破损,纯白无瑕的羽毛。 在那一刻,墨菲斯认出了这名天使。 “米列奥斯……”墨菲斯用苍白的手接过了那根羽毛,他那深邃黑暗的眸子盯着垂死的天使问道,“你为何会这么做?” 米列奥斯那早已没有了眼珠的焦黑眼窝直视着墨菲斯,他说不出话了,但墨菲斯似乎知道了答案。 “他们是谁?”疯狂好奇的打量着旧神法瑞尔和天使米列奥斯,她感受不到任何悲怆,她甚至咧嘴大笑,她只觉得两人十分可笑滑稽。 “我的两个旧友。”墨菲斯攥紧了羽毛,他知道该怎么做,他也知道,那种仿佛诅咒般的力量仍旧纠缠着每一个接触到的存在,他们的命运借由着这股力量紧密相连。 或许米列奥斯知道这一点,因为他曾与命运走的很近,他或许也看到了这样的未来,他知道这样的结局。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 墨菲斯带上了头盔,他将梦之沙重新抛洒进风暴肆虐的天空,然后,他将那根羽毛丢进了金色的漩涡之中。 “拉着我的手,疯狂。”墨菲斯转过被防毒面具般的头盔遮掩的头颅,他向着自己的妹妹伸出手,“我们要去我的国度,我们将从那里继续旅程。” 沉重悠扬的音符不断落下,仿佛命运的交响曲在此处低沉缓慢的开始奏响。 旧神与天使,他们居然为了凡人而战,他们本应忌恨着他们。 但就像毁灭说的那样,改变接踵而至。 当踏步在梦境国度的土地上时,乌鸦马修焦急万分的飞了过来。 “您可算回来了!”马修聒噪的嘶声吼道,“这里出了大事了!” “我已经看到了梦的垮塌,马修。”墨菲斯仍旧淡然的说道。 “不!还记得你和那个戴安娜之间的约定吗?”马修扇动着翅膀在半空中盘旋着,“那个茧房内如今来了一个令人生厌的家伙!还发生了一起谋杀!” 墨菲斯皱起眉头,“是谁?” “康斯坦丁!”马修厌恶的说道,“约翰·康斯坦丁!” 第一百五十三章 第一个故事(三) “睡魔先生,请给我一个美梦,让她变成最甜美的女孩儿。让她的双唇就像玫瑰与幸运草般,并告诉她孤寂的夜晚已经过去。睡魔先生,我是那么孤独,甚至无人与我交心。求你施展你的魔法,睡魔先生,请给我一个梦吧……” 墨菲斯用双手拨开茧房那薄如蝉翼的外壁时,他正看到约翰·康斯坦丁用那却带沧桑的嗓音哼唱着一首名为《睡魔》的老歌。 那盘腿漂浮在茧房之中的哈里森医生终于转过头,如同巨人般的她低头看向梦境国度的主人。 “哇哦!这里好像我的领域!”疯狂瞪大异色的双瞳兴奋的看着那五颜六色的茧房墙壁,还有那些漂浮的气泡,“我可以戳破那些泡泡吗?” “不,疯狂,我们不能触碰这里的任何东西,我们也不能改变这里的任何存在,这里存在着一个陷阱,即便这个牢笼被安置在我的国度里。”墨菲斯在长袍如黑色火焰般的飘动间走到康斯坦丁的面前,他摘掉了头盔,漆黑的双眸中有明亮的微光闪动,他看到了威洛比的尸体,“你都做了什么,约翰·康斯坦丁?谋杀属于梦中的一部分,但那是警醒和预言,我不允许我的梦中出现真正的……” “这都是你的错,墨菲斯!”康斯坦丁站起身来,他叼着烟挑衅般的看着墨菲斯,然后倒打一耙,“你不该任由这个女孩儿藏在此处!你不应该任由这些疯狂的宇宙任意增长!那是一个阴谋!” 墨菲斯那苍白的面容阴沉下来,他低头看着一副流氓嘴脸的康斯坦丁,“没人可以如此跟我说话,康斯坦丁!你在我的国度里!你犯下了罪行!狡辩也无法赦免你!我应该将你丢进炼狱!让你一路屁滚尿流的爬向地狱!” 康斯坦丁没有害怕,他反而咧嘴笑了,即便他知道墨菲斯这个闷骚男从不开玩笑,“你承认了这里属于你的国度,那么这一切的罪责并不在我,我反而在延缓梦境与宇宙的崩塌,你知道这颗炸弹一旦爆炸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当所有的梦成为一片空白时,你会怎么做?在你王国的废墟上像个娘们儿似的哭泣哀悼?拜托,墨菲斯!你知道该怎么做!” “他无法将我从这里移除,康斯坦丁,我知道你的算计。”哈里森医生忽然空洞的说道,“你想独占这里的一切,让其成为你的武器,你也想利用梦,将这颗炸弹移向你想要去的地方。你这完全是多此一举,你知道我和你之间的联系,我们中将抵达目标,然后引爆它。” 康斯坦丁没有看向哈里森医生,他收起了笑容,那经历了无数生死、本应早已麻木的双眼中透射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光亮,这让墨菲斯十分惊讶,他看到了一个难以琢磨的复杂灵魂,他看到了一个千疮百孔却仍旧屹立不倒的疯子。 是对生的那种极端的欲望驱使着这具支离破碎的残躯?是对死亡、对注定魂归地狱的命运的恐惧令他咬牙赖活于世? “我曾经失去过一次机会,墨菲斯。”康斯坦丁看着墨菲斯说道,“我帮你坚守了梦境,我没有让茧房就此崩塌,该死的!你欠我很多,墨菲斯!” “我将你关于纽卡斯尔的噩梦清除过,康斯坦丁。”墨菲斯冷冰冰地说道,“我不欠你任何事,只要我在,梦就不会垮掉,我会创造出新的梦。” “你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纽卡斯尔的噩梦不会被清除,那只是一个夜晚的虚假安慰!妈的!就是酒精和药物也可以做到!事实上我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康斯坦丁瞪视着墨菲斯,“我已经坏掉了,梦!从我出生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坏掉了!无论我做出怎样的选择!我只能走在这条路上!我只能在我毁了更多人、毁了我自己之前做点儿正确的事儿!你也一样,梦!陈说过,你也犯过错误!还记得娜达吗?” 听到曾经爱人的名字,墨菲斯的表情变得稍稍愠怒起来。彼列在陈宇的命令下释放了娜达,而墨菲斯将她交给了死亡,他觉得他们之间会存在着某种改变,或许的确如此,但更多的却是仿佛灵魂被撕裂的伤痛。 在娜达走后,梦境国度下了很久的雨,也出现了很多阴郁的梦。 “那不一样,康斯坦丁!你才是那个永远将事情搞砸的人!”墨菲斯严厉的说道,“我不会被你拖下水!那是你的事,而我还有我的烂摊子!”
“你瞧,这就是我们之间的相似之处。处理不完的麻烦,一件接着一件的x蛋事情!”康斯坦丁认真的看着墨菲斯,“我曾想过要改变未来,在纽卡斯尔之前,我在伤痛中前行,我对整个世界竖起中指,我可以沉沦,但我依旧是一个斗士,直到阿斯特拉在我的面前消逝。我在那时便知道,我只是一个胆小鬼,一个被固定在自己命运轨道上的窝囊废!我无法改变,墨菲斯,每一个死去的人都会在我面前唠叨,他们提醒着我,还有下一个战场在等着我!上帝啊!我爱他们!但他们总会因此而受伤!直至我的世界崩塌!我失去了扎坦娜,最后一个爱人,最后一个朋友。我以为我会死掉,但我活了下来,命运不肯放过我,所以逃避从来就不是一个办法!” “你想要说什么,康斯坦丁?”墨菲斯忽然之间像是从康斯坦丁的身上看到了毁灭的影子。 墨菲斯也曾冲着毁灭说过同样冰冷无情的话。 “帮我救下眼前的这个女孩儿。”康斯坦丁如今就像是活了一个世界的老人般凝神看着墨菲斯,“证明还有希望留存。” “这不关你的事!”哈里森医生忽然失去了原本空洞麻木的神情,她暴躁的喊道,“这是我的选择!” “亲爱的多萝西,耍脾气的时间结束了,你会长大,你会经历痛苦,你会面对真正的选择。”康斯坦丁侧过头时点燃了另一根烟,“但……自我毁灭并非其中的选择,首席和威洛比所说的苦难并不能让你成为你自己,你会知道的,当你活下去的时候,简。” “疯狂,把父亲的怀表给我。”墨菲斯忽然说道。 疯狂耸耸肩,她在自娱自乐的和变幻出来的小怪物玩闹间掏出了时间怀表,然后交给了墨菲斯。 “拿着它,康斯坦丁。”墨菲斯将时间怀表交给了康斯坦丁,“你知道这个选择意味着什么。” “是的。”康斯坦丁毫不犹豫的抓住了时间怀表。 “不!我不会离开茧房!这是我的地盘!”哈里森医生失去了理性般的将双腿落在了云朵般的地面上,“先是那个陈宇,现在又是你!为什么不让我们解脱!” “因为你还没有完全失去希望,孩子。”墨菲斯手中的一缕梦之沙向前飘动,它裹挟住机甲人的金属脑袋,令其向上升起,直至哈里森医生的面前,“为什么留着他?我可以看见里面隐藏的一个世界!那是疯狂简和克里夫生活的世界,那才是茧房最初的形态,这也是一粒种子,一个希望。” 哈里森医生捂住了脑袋,她的双眼在一片血红中开始流泪。 “不……”哈里森医生痛苦的抽泣着,“那只是一个梦!” “而梦正映射着现实。”墨菲斯第一次露出温柔的笑容,他在长袍飘动间缓缓长大,紧接着,他向着迷茫的哈里森医生伸出苍白瘦削的手,“这将是你的未来,自己去开辟选择的未来。” 哈里森医生犹豫间伸出了手,她开始缩小,直至与大片膨胀的梦之沙融为一体。 墨菲斯此时双手攥着机甲人的头颅,他身后的光影中倒退,紧接着,他与疯狂来到了茧房之外。 “我想你准备好了,康斯坦丁。”墨菲斯幽幽地说道。 茧房之内,康斯坦丁微笑着将烟塞进了嘴里,他坐在了地上,仰望着那一个个黑暗的世界,他的内心似乎从未如此安静过,他重新哼唱起了那首老歌,“……睡魔先生,给我一个梦吧,让她成为最甜美的那一个。告诉她,我不是一个流浪者。然后告诉她,她孤寂的长夜已经结束……” 在歌声之中,墨菲斯举起了机甲人的头颅,整个茧房开始在螺旋攀升中的梦之沙内化作无数星光璀璨的幽影,它们如同一缕薄纱,最终汇聚到机甲人的右眼之中,直至一颗明亮的红宝石诞生。 “它很漂亮!”疯狂拍起了手。 “是的。”墨菲斯看着手中那沉甸甸的宇宙之梦说道,“我们该出发了,去找绝望。米列奥斯的羽毛是这么说的。” 第一百五十四章 第一个故事(四) 墨菲斯带着疯狂和机甲人的头颅返回了他的城堡之中,带着圆框眼镜、头发倒竖起来的卢修斯走了上来,他的臂弯里夹着一本厚重的大书。 “陛下,您回来了。”卢修斯一如既往的谦恭,他看到了疯狂,又立刻颔首致意,“我希望您还能记得我,疯狂女士,还有欢迎您的到来。” 疯狂却并没有理睬卢修斯,她只是盯着卢修斯衣领上的一小块儿污渍,那似乎是油墨,还未干涸的油墨,疯狂很快伸出手指了指那个污渍,“它就像是一小块儿雨云,它快要哭了。” 卢修斯无法跟上疯狂的脑回路,他似乎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去面对这个语无伦次的小姑娘,他只是碰了碰那块儿恼人的污渍,结果令其看上去更像是一块儿黑色的漩涡。 “陛下,您看上去有些焦急,难道您依然不留下来吗?”卢修斯那睿智的双眸盯着一步步走向通往二楼华丽阶梯的墨菲斯,“您的国度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变化,该隐与亚伯也从他们的恐怖屋内发出了边境的消息,说实话,我很担忧,也很迷茫。而且,大图书馆也出了问题。” “我真的赶时间,卢修斯。”墨菲斯踏上了阶梯,他的眼中只有二楼的平台,“我知道梦境在开始崩塌,我已经解决了一个大麻烦,我会带走它。大图书馆那边难道又有书消失了?” “不,陛下。”卢修斯站在阶梯下仰头说道,“梦境一开始在崩塌,但现在,它们开始不断增长,那不是您的手笔,对吗?而且,大图书馆内出现了很多新书,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景象。说实话,我有些欣喜,却又有些害怕,因为我不理解这种改变是好是坏。” 墨菲斯站住了,身后的疯狂此时似乎将爬楼梯当做了一场赛跑游戏,她咯咯笑着超过了墨菲斯,而两只五颜六色的蝴蝶在她的头顶飞舞着。 “那些梦……不是我的创造。”墨菲斯扭头间愣住了,他终于感受到了梦境产生的新变化,这很奇怪,他本应第一时间就感觉到的,因为梦境国度也是他自己本身,一分一毫的变化都应该耳熟能详才对,但墨菲斯的感觉却迟到了,仿佛凡人神经被麻痹后的迟钝。 但很快的,墨菲斯发现了部分端倪。 生命在回归。 而且整个多元宇宙的边界正在消失。 改变真的到来了。 但这意味着什么? “无须担心,卢修斯,我们或许在见证一个命运之外的未来。”墨菲斯惊讶于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甚至他都不理解这句话的全部含义,他重新转过头,“帮我看好梦境国度,卢修斯,暂时关闭我的城堡,不接受任何访客。我要去完成最后的旅程,而在那之后,我会找到答案,相信我,卢修斯,梦不会消失。” “好的,陛下。”卢修斯目送着墨菲斯走上了二楼,然后消失在了拐角的长廊内。 梦境城堡的大门彻底关闭,墨菲斯如今则站在幽静的画廊内,他看着墙壁上的一排家族画像和每一个无尽家族成员的标志,那上面唯独缺少了毁灭的画像与标志,那是毁灭离开前要求家人摘除的,这是他永不归来的誓言。 墨菲斯如今看向了绝望的画像,那是一个矮胖丑陋的女人,她束着相扑般的发髻,阴郁的蓝色双眸隐于漆黑的眼眶之中,她的嘴巴几乎无法合拢,下面的一排尖牙利齿歪斜的向上突出唇外,她的脸上有一些伤痕,那是她自残的结果,用的就是她的那把钩子,可以穿透人心的钩子,除了她自己外,所有人一旦被镜子中的绝望勾住,就会越陷越深,直至彻底心死。 “绝望,妹妹,我想和你谈一谈,在你的领域内。”墨菲斯又转头看向了疯狂,然后补充道,“我现在和小妹疯狂在一起,求你,见我一面。”
画像很长时间没有动,然而墨菲斯依旧看着它,直至绝望的眼睛在黑暗的阴影中稍稍动了动。 “别来烦我,梦……”绝望开口了,那声音十分细微,就像蝇虫的低沉嗡鸣。 “我没有任何恶意,你知道的,即便你总是和欲望在一起,但你依旧是我的妹妹。”墨菲斯耐心地看着绝望,他不敢靠得太近,他怕绝望会立刻转身离开,“我真的想要和你谈一谈,这关系到毁灭,或许还有……” “你现在关心起家人了?”绝望在画像中转过头来,那丑陋的脸庞面对着墨菲斯,她依旧阴郁,而除了这种情绪外,没有其它的任何情绪,她仿佛早已麻木,“那么你知道命运离开了吗?” 墨菲斯瞪大双眼。 “是的,哥哥!大哥离开了!”疯狂蹲在地上伸手撩动着仿佛小孩儿涂鸦般的扭曲花朵,“我知道!” 墨菲斯仿佛被捅了一刀般的有些难受,他一直深陷于娜达再次离开的阴霾中,他也不停的忙碌着重建梦境国度的工作,他似乎再次忽略了家人。 “你在乎的不是我们,墨菲斯,你在乎的仍然是你自己。”绝望幽幽地说道,“你只是希望某种改变能让你安心,我们不是替代品,你从未改变过,以后也不会……” 墨菲斯无言以对。 “但是梦真的在帮我寻找毁灭啊!”疯狂此时站起身来,她胡乱的披着宽大的外套,然后走到了绝望的画像前,她翘起脚,用被袖子遮住的手按在了绝望画像下方的那个钩子标志上,“他在乎着我们,绝望!我懂的!我能看到!就像我知道为什么你会喜欢和欲望呆在一起!你想找回心死前的感觉!” 绝望沉默了。 “对不起,妹妹。”墨菲斯忽然走上一步,他面对着绝望的画像郑重其事的温柔说道,“我曾希望去关心他人,却酿成了大错。于是,我封闭内心,我排斥众人,但后来的旅程中,我开始迷茫,我甚至发现我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爱。那个差点儿毁了整个宇宙的错误根源也在我,我那狭隘的怜悯不过是自我感觉良好的傲慢,就像对你,就像对每一个家人那样。死亡曾经说过,但我听不进去。我现在真的想要弥补,但有时候……已经造成的伤害无法弥补。” 忽然,绝望的手无声的伸出了画像。 墨菲斯愣了一下,然后试探着抓住了绝望那冰冷的手。 下一个瞬间,墨菲斯站在了绝望的领域内,这是一个由无数个窗户构成的空间,每一个窗户都能看到不同世界的不同风景,还有那些伤心欲绝的芸芸众生。 绝望就坐在虚空之中,她低着头,仍旧不去看自己的哥哥。 “你是跟着它来的。”绝望抬起伤痕累累的手,她正攥着米列奥斯的天使羽毛。 “是的,世间的一切似乎都串连成线。”墨菲斯点点头,“我觉得我能从中找到毁灭的下落。” “你会将他带回来?”绝望抬起头来。 墨菲斯知道,无论是疯狂,还是绝望,他们都喜欢永远开朗的毁灭,每一次聚会被欲望挑起争端时,也总是毁灭令气氛重新活跃,而且他真的关心每一个家人,直至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墨菲斯还记得,在那一次命运的邀请中,当毁灭说出决绝的宣言后,绝望哭了。 “我不想对你撒谎,绝望。”墨菲斯低头看着绝望有些犹豫,但他很快微笑道,“是的,妹妹,我会将他带回来,或许还有……命运。” 凡人总是说善意的谎言有时是爱的体现,墨菲斯不知道真假,他只能尝试。 “我并不相信这一点。”绝望细声说道,“但是……谢谢你,哥哥。” 第一百五十五章 第一个故事(五) “我能从这根羽毛看到那个天使米列奥斯,他没有死去,因为那些天使并不属于死亡,他们会直接回归源头,回归光诞生前的伟大黑暗。”绝望用食指带着弯钩的小短手捏住那根羽毛,丑陋的面容上那对深陷于漆黑眼窝内的空洞双眸盯着羽毛,“即便如此,我还是能感受到他的痛苦,和丝丝缕缕的绝望。我该和他低语的,我该将他拉入我的领域,但我没有这么做,是的,我没有这么做。” “为什么,绝望?”墨菲斯问道,他知道自己的妹妹忠于自己的职责,他懂得绝望中所蕴藏的独特之美,只有她才能理解的美。 “因为我不相信变化。”绝望幽幽地说道,“我记得毁灭在黑死病蔓延的尾声来到人间,他很久没有这么做了,而且那场瘟疫之后是死亡的职责,而并非他的。但他还是来了,他告诉我一些变化正在发生,他说我是否会因为某种改变而感到高兴,我的答案一直都是否定的,但我喜欢毁灭的陪伴。我们一起走过被锁在屋子内的感染者,我们走过在绝望中无助祈祷却仍旧走向死亡的人们,然后他说,他要做好准备,他吻了我,他向我告别……” 绝望没有说下去。 墨菲斯沉默了,他没有从绝望的诉说中找到任何蛛丝马迹,但羽毛在这里,它让墨菲斯得到了一个新生的希望,还有握在康斯坦丁手中的毁灭,墨菲斯必须找到两者的意义,他必须找到一个答案。 “我记得这个人!”疯狂此时忽然指着一扇窗户说道,“他看上去并不绝望!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蓝色的人偶!一个有趣的玩具!” 绝望抬起头,她看到了疯狂如今所面对的那扇永远敞开的窗户,还有里面正驶向氪星残骸的超人,“那并不是我的东西,那属于我的上一任,那是她留下的一扇永久之窗,我不明白为何她没有关闭那一扇窗户,虽然从那个人的身上可以时常感受到短暂的低落情绪,但他总是会再度振作起来,他很孤独,但他从未想过结束他的人生。我不喜欢这样,我很困惑,我想要关闭它,但……我没有这样做,为什么,梦?你应该还记得那一场在星之城的晚宴,你去过那里。” 墨菲斯疑惑地转身走到了疯狂的身边,他透过那扇窗户看向茫茫宇宙间正推着一艘小型氪星飞船驶向注定毁灭星系中的氪星残骸,那红蓝相间的战衣之中,超人闪烁着蓝色的光芒,他好似化作了无尽的能量体,他那纯白的眸子间没有一丝犹疑和动摇。 那是希望之光。 然而长久以来,超人一直都以为自己是氪星最后的幸存者,他在陌生的星球上长大,当他知晓了自己的身世后,他逐渐意识到了内心的孤独。即便他有一个爱他的养父母,即便他似乎完美的融入了地球人类的文明之中。 但在内心深处,超人一直都知道,他是一个氪星人,可能是最后的氪星人,一个永远见不到同胞的孤独者。 墨菲斯忽然想到了上一任绝望在那场星之城的晚宴上所说的话,毁灭当时也在,而他们在讨论着一场注定发生的灾难。 “我会在那场末日到来时拯救一个人,然后将其放到其他的星球上,让他孤独的活下去。”上一任绝望如此说道,“或许这就是终极的绝望,我不会带走他,我会一直让他活下去,失去希望的活下去,在孤独中活下去。” 一旁的毁灭没有吭声,他只是端着酒杯在更多的恒星穿梭往来间出神的眺望远方,他知道自己即将到来的职责,他知道自己会驾驶着自己的战车碾碎包括氪星在内的整个星系,他也将屠尽所有的生命,将一切交与死亡。 这是他的职责。 墨菲斯觉得自己那是第一次从毁灭的眼中看到迷惘。 “他为什么不感到孤独?他有着一座城堡,他有着一群朋友,但他仍旧是孤独的,他凌驾于凡人之上,他无法融入其中。”绝望看着窗户里的景象小声说道,“他应该失去所有希望才对,他应该在孤独中望向这面镜子才对,为什么上一任绝望要留下这扇窗户?为什么她要选择离去?她看到了什么?”
“爱,还有永不言败的勇气。”墨菲斯注意到了那艘氪星飞船内正透过模糊的玻璃窗看向太空的金发女子,他看到了那个女人的梦,他知道那个女人是超人的姐姐,她一直都在痛苦中挣扎,她拼命的坚持,她在绝望中善待着每一个将死的同胞,她或许也本应死去,但她被拯救了,她的泪眼中重新被光明填满。 “超人从未放弃过,他直面了自己的绝望,他是孤独的,但当他看着失去希望的芸芸众生时,他仍旧会承担起一切。”墨菲斯幽幽地说道。 “上一任绝望失败了?”绝望低声说道。 “不,她只是知道,改变已经出现了,她看到超人逆转了绝望。”墨菲斯说道,“她看到凡人抓住了自己的命运。” “不……”绝望抓住了自己的脸,她那破碎的手指抠进了肉里,她任凭鲜血汩汩流出,她蜷缩起来,她似乎不愿意承认这一点,“我不喜欢这样……欲望也曾让我阻止你和疯狂,但我没有这么做,或许我应该毁掉羽毛。” “但是你并不会,绝望。”墨菲斯忽然弯下腰,他用双手捧住了绝望那丑陋的脸,他第一次认真的看着自己的妹妹,他柔声说道,“无论如何,我会陪着你,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毁灭也说过这样的话。”绝望低语道。 “我也是刚刚理解这句话。”墨菲斯惨然一笑,“但无论如何,我们是一家人。我会找到毁灭,而我也知道了我该怎么做。” “我们曾经对抗过,我曾经挑战过你,哥哥。”绝望抬起头,“我一直都在证明梦想的终点依旧是空虚的,是无助的,那只是一个梦,你无法让他们真的拥有未来。他们终将失去希望,他们终将归属于我。” “是的,妹妹,是的。”墨菲斯点点头,“而你看到了,但那不是我的功劳,这是那些转瞬即逝的生命自己的功劳,我们都是一样的,绝望。而我,需要去面对我一直无法面对的错误,我必须去纠正我的错误,即便它已经晚了。” 墨菲斯放下了手,他转过身来,漆黑无垠的梦之道路显现出来,墨菲斯径直走了进去,他没有叫上疯狂,他只是孤身一人离开了。 “他抛下了我!”疯狂很快在扭头间发现了这一点,她赌气的喊叫起来。 绝望却看着手中那沾染了她的血迹的天使羽毛,她知道墨菲斯不再需要它了,他已经找到了自己所要走的那一条路。 “我知道他去了哪儿。”绝望幽幽地说道,“我一直都知道……我不想告诉他,可我阻止不了他……” “那就告诉我,绝望!”疯狂忽然飘在了空中,她那坚定而又沉稳的声音吸引了绝望的注意力。 绝望回过头来,她看到了自己的妹妹那张没有了迷茫的脸庞,她甚至看到了疯狂那双统一了颜色的眸子。 “我们是一家人,我想要在最后陪着他。”疯狂看着绝望严肃的说道。 绝望此时便知道了疯狂同样明白了墨菲斯的选择意味着什么。 “俄耳甫斯。”绝望如是说道,“他去找他的儿子了。” 疯狂落了下来,她第一次热情的拥抱了绝望,然后转身就要离开。 “可以……帮我带给他一朵红色的小花吗?”绝望低声说道。 “当然。”疯狂走进了传送门,去往了希腊的那处藏匿着俄耳甫斯头颅的小岛。 第一百五十六章 葬礼与幕间 ……我可怜的孩子……我以为他从虚无中回归会更加敞开心扉…… 黑夜轻叹道。 “他改变了,母亲。他变得更像一个多愁善感的凡人,但是梦,他不能改变,否则他就会失去赋予凡人追逐梦想的权力,他依旧是高傲的,他不像我,即便我们很像,毕竟失去了欲望,又怎会拥有梦想?”欲望那苍白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血红的双唇微微上扬间叹道,“他从来不承认这一点,在我们的游戏中,他一直对抗的都不是我,而是他自己,我想……我会怀念他的。” ……你计划了一切……你不惜用自己被凡人囚禁的苦肉计来击败你的哥哥……真是够了……或许我应该把你们都召回来……时间那老不死的对你们太过放任…… 黑夜冰冷地斥责道。 “您可是也曾永远的抛弃了梦,那足够严苛了,母亲。”欲望耸耸肩,“而那时救了梦的是我。” ……够了……你们都是一群长不大的白痴……现在……你居然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一个许可……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我没有帮你的哥哥……我也不会帮你……我可不是那个总是宠着你们的混蛋老爹…… “他正和最初之光在一起,还有大哥命运。”欲望仍旧有恃无恐的笑着,“《灵魂之书》的篇章快到尾声了。” ……那只是一部分……我所看到的才是全部……我知道你要什么了……你是最怕寂寞的那一个孩子……但你也要记住……欲望……你的一切来自于我…… “那么请让我去参加俄耳甫斯的葬礼吧,母亲。”欲望平静地说道,“我喜欢那小子,他继承了梦的才学与浪漫,他甚至和他的父亲一样骄傲,他的死……” ……是你引发的结果……俄耳甫斯与欧律狄刻的爱……甚至包括冥王哈迪斯对赫卡特的背叛……你做了太多……但我不会评判什么……那是你的职责……但你还是利用了梦的骄傲……你将他推向了自我毁灭……你策划了这场旅程……你知道疯狂与毁灭相连……你知道毁灭隐居的小岛一直就在梦自己的脚下……他终究会在超我与人性的矛盾之中走向毁灭……如今……路已铺好……那不是俄耳甫斯的葬礼……那是梦的葬礼…… 黑夜那浩瀚的形体晃动起来,巨大的深蓝色面容上稍稍显露了一丝慈悲。而紧接着,她从陈宇那被困于虚无牢笼内分割成数个篇章的思想之中看到了与自己紧密相连的部分,那就像是一道影子,无声的影子,一直向上,穿透虚无,直至最初之光的那个影子之中。 ……灭物主……那是最初协议的一部分……那是我与最初之光相连的一部分……啊……还有异界……那些我的影子中残留的部分无意识产物……欲望……是你利用梦之船打通了一个通道……你的目的不单单是救下梦……你送出了一份礼物……你让我的一部分根植于这个凡人的思想之中……你甚至欺骗了路西法……让他认为那是最初之光的决定……黄昏的幕布遮蔽了视野……你的把戏就在那时上演…… 黑夜的语气变得有些恨铁不成钢起来,她低头俯瞰着欲望,黯淡的花纹与死星的光芒随之移动起来。 “我只是听到了陈宇内心中对生的渴望。”欲望双手插兜间笑道,“我不能拒绝,我的职责就是满足凡人的那些渴望和欲求。” ……你的确比梦更会说话……去吧……欲望……去俄耳甫斯的葬礼……告诉梦……我爱他……我为他感到心痛……而我的宫殿永远都有他的一席之地……但……我也会尊重他的选择……即便……那将是毁灭……与死亡…… 一朵黑色的小花从黑夜的侧脸落下,欲望则恭敬地伸出双手将其捧住,当那朵花触碰到欲望白皙光洁的手指时,它变成了鲜艳的红色。 “谢谢你,母亲。”欲望看着那多红色的小花时没有了笑意,他忽然感到了一阵孤寂和恐惧,他不安的想到了墨菲斯,他甚至稍稍有些后悔,但他知道,他必须这么做,他也只能这么做。 但梦仍旧是他的哥哥,他的亲人。欲望深爱着梦,他在刹那间记起了他们曾经多么亲密,但欲望永远是瞬间的产物,他会遗忘过去,他只记得当下。 欲望的悲伤也将停留在过去,他会悼念的,只不过要用自己的方式。 红色的迷雾自欲望的身后升腾而起,欲望在转身离去前重新看向母亲,“您会怎么做?” ……那不关你的事……欲望……改变出现了……那最初之光……也察觉到了……就是太虚之外的源头……也感受到了这前所未有的振动……这个孩子很重要……至少……我不会湮灭他……去吧……欲望……别在继续惹我生气……在你产生新的欲望之前……去看看你的哥哥……在你的悲伤还没有被新的欲望取代之前……抱住他……毕竟……你们都是无尽……都是我的孩子…… 欲望点点头,她一步退入了红色的心形迷雾之中,而下一秒,她站在了希腊的一处人迹罕至的小岛上。 这里藏着俄耳甫斯的头颅,他还活着,活了数千年,在孤独与痛苦中度过。
墨菲斯曾与九个缪斯女神之一的卡利俄佩相爱,他们的孩子就是俄耳甫斯,他非常有才华,他的歌声可以感动众神与天使,无尽家族的成员都非常欣赏这个孩子,甚至为他举办了盛大的婚礼,但在欲望的伎俩下,俄耳甫斯的妻子被毒蛇咬死,伤心欲绝的俄耳甫斯为了去冥界救出他的挚爱找过墨菲斯,但墨菲斯无情的拒绝了,因为那是死亡的职责,那是宇宙恒古不变的规则。 俄耳甫斯至此与墨菲斯断绝了父子关系,墨菲斯愤怒的命令俄耳甫斯回家,但俄耳甫斯毅然决然的之身去了冥界,他感动了哈迪斯,他得到了一次带着妻子重返人间的机会,但他在走出冥界之前不能回头。 欲望走过杂草丛生的小径,他看到了一个刻着“乔安娜·康斯坦丁夫人”的墓碑,那是曾为墨菲斯找回俄耳甫斯头颅的一个凡人,她十分奸诈,却又非常正直,她犯过很多错误,而她的一个子孙甚至要比乔安娜更加恶劣。 樱桃树的树枝摇曳着,红色的小花飘落下来。 欲望走过了墓碑,他爬上一段石板铺就的阶梯后,看到了一栋白色的小房子,在房子外,疯狂正安静的等待着,而在疯狂的身旁,有一个名叫安德鲁丝的老人,还有一个扛着枪的名叫克瑞斯的男人,他们是岛上的守卫,梦赋予的职责,他们看守的就是俄耳甫斯的头颅。 俄耳甫斯没能救出他的妻子,他在最后还是回头了。绝望的俄耳甫斯留在妻子死去的岛上,却被酒神派来的迈那得斯疯女撕成了碎片。俄耳甫斯没有死去,他的头颅在海上飘荡,直到墨菲斯找到了他,并将其安置在这个岛上。 俄耳甫斯曾乞求墨菲斯杀了他,结束他的痛苦,但墨菲斯再次冷酷的拒绝了,因为死亡不是他的职责,他也不会杀死血亲,触犯无尽家族的律法。 但欲望知道,终有一天,墨菲斯会明白的,他总会明白的。 欲望在疯狂的身边站定,他掏出了一根烟抽了起来。疯狂没有看向欲望,她只是悲伤的注视着那所白色的小房子。欲望忽然注意到疯狂的双眸变得一致了,他甚至看到自己的小妹不再那么混乱迷离,她也不再害怕,她虽然仍旧没有回到从前,没有重新成为欢乐,但她还是改变了。 但这不会长久,是的,疯狂不会长久的平静,就像欲望一样,她会在悲伤之后重新走向混乱。 墨菲斯终于走出了屋子,他低着头,苍白的脸上尽是落寞与悲伤。欲望并未惊讶,他眼中的梦总是如此,他的孤独深入骨髓,他隔绝了一切,在自我之中封闭内心,他排斥着家人,他的爱全是自大的幻梦。 欲望曾在一场星之城的宴会上告诉墨菲斯他的疏离与拒人千里,欲望点燃了墨菲斯暗恋的欧阿星女人和欧阿星的星魂之间的欲情,他故意让墨菲斯看到,让他嫉妒和愤怒,让他看到自己的孤独和无趣终将带来怎样的结局。 也正是在那时,他们决裂了。 “欲望……”墨菲斯抬起头来,他那深邃如黑夜般的眸子中不再有星光闪耀,在他的头顶上方,雨落下了。 欲望什么都没有说,他走上前,遵循着黑夜期待的那样轻轻抱住了墨菲斯,“对不起……” 墨菲斯什么都没有说,他也没有推开欲望,他只是看着被打湿了头发的疯狂手中攥着的两朵红色小花。 “俄耳甫斯他……”疯狂没有说下去。 “俄耳甫斯早就死了,在他的妻子死去的那个新婚之夜,你见过他,疯狂。”墨菲斯幽幽地说道,“毁灭也在,他在悲痛之中找到了你们。” 疯狂低下了头,她记起来了,她记起了那个夜晚。 不单单是她和毁灭,绝望也在。而就像绝望说的那样,她想要阻止墨菲斯走向俄耳甫斯,她也终于明白了绝望所说的这场葬礼属于墨菲斯的意义。 是的,俄耳甫斯早就死了,如今墨菲斯杀死的是他自己,在这场雨中,复仇女神将找上墨菲斯,为墨菲斯的结局划上休止符,而在那之前,墨菲斯便会从俄耳甫斯那里得到毁灭所在的位置。 毁灭就在欧律狄刻死去的那个小岛上,他知道墨菲斯会找到他,他用自己的方式阻止着墨菲斯的自取灭亡,但命运早已注定,墨菲斯如今找到了毁灭。 就在疯狂的身后,绝望现身了,她还是来了,她想要看她的哥哥最后一眼。 墨菲斯忽然微微一笑,他懂得了毁灭所说的改变,他知道未来之路就在他的脚下,他张开嘴,在雨中轻声的说道,“谢谢你们……” 雨幕接纳了每一个词语,每一个声音,它将它们托起,将它们埋葬,直至最后一点呼吸,最后一个音符。 然后,墨菲斯走向了疯狂,他拉住了小妹的手,他们在雨幕中向着山下走去,他们坐上了准备好的小船,幽静的海面上,月牙般的小船逐渐荡开,它驶向最终的归途。 第一百五十七章 伊莲之书(一) 那是一段古典主义的悲剧,那是每一个人都会经历的过程,你终究要学会放手,去直视着死亡,去直视着消逝的每一个人。但每一段结局之后又是下一段轮回的开始,欲望总会到来,那催生而出的希望会点亮另一个命运之光,另一个梦想,另一个故事。 ……这就是欲望的目的……而你的故事……你串联的线也同样需要这一切……它们是框架……它们是基础……无尽家族皆是你的素材……你一直都知道这一点……是在黎明之子那里得到的答案……我更无法湮灭你……因为你的影子与我相连……你的存在甚至开始定义着我的存在…… 黑夜合拢双手间,令囚禁着陈宇的黑洞展开,只一瞬间,陈宇重新站在了黑夜的手心之上。 “我看到了更多。”陈宇抬起头来,他的记忆从黑暗之中尽数回归,“我甚至连接到了超时间流内。” ……一个欲望的小把戏……哼…… 黑夜有些生气的冷哼了一声,但她没有真正的生气,毕竟是她创造了欲望,她知道欲望的本质。 ……你成为了新的《灵魂之书》……你重新从源头分离后早已成为了无尽的一员……这就是欲望可以找到你的原因…… “命运?”陈宇瞬间知晓了答案,他甚至在抬起手臂时看到了手腕上被拴住的锁链。 ……是的……孩子……命运即将消逝……那是他自己的选择……因为他的《灵魂之书》已经接近尾声了……而你的《灵魂之书》则还未拉开帷幕……你可以在这里等待……或者…… “如果我拒绝会怎么样?”陈宇忽然说道。 黑夜歪了下头,她用空白的双眼凝视着陈宇。 ……你会作为“受猎之神”被杀死……以终结“狂猎”……无论多元宇宙是否在你的计划中被补完……你都将是这个必死的结局……而如果你接受了你的命运……“狂猎”就会立刻结束……幸存的宇宙会以现在的姿态迎来新生或是湮灭……你的计划会被终止…… “就像阿喀琉斯的选择,对吗?”陈宇平静的问道。 ……是的……但你无论怎么选择……都不会成为英雄……而命运意味着永恒的孤独…… 黑夜耐心的说道。 “黄昏……拉尼娅会如何?”陈宇问道。 黑夜沉默了片刻。 ……她会被复仇三女神追上……她将孤独的面对毁灭与死亡……但她拯救了你……她缔造了新的命运…… “如何才能让她活下去?”陈宇仍旧看着黑夜不依不饶的问道。 ……凡事必将付出代价……这是定好的规则……绝对不可逾越……你看到了……即便是无尽家族的一员……也必须服从规则的安排……这是能让你们那微生物般的世界存留的关键…… “规则总有漏洞,而你超越所有规则,你可以救她,对吗?”陈宇不肯退缩,“你是无尽的黑暗,你是伟大黑暗的一个形象,你是秩序与规则之外的……” ……够了……小子……我不是你的许愿精灵……我的耐心十分有限……你不用留在这里了……滚回那个破碎的宇宙……若是不愿承担命运的职责……那么就在这一切结束之前离开吧……回到你的宇宙……或者去另一个宇宙……超时间流已经被连在那可笑的微生物世界上……就连路西法都在做一个折中而又卑微的选择……一个没有了命运与上帝的宇宙……一个以自我为信仰的自由世界……真是狂妄自大…… 黑夜涌动起来,陈宇仿佛在浩瀚深邃的黑暗中被推动着向前,他无力挣扎,因为这是湮灭一切的力量,这是虚无与存在的终点,这是轮回的开始与结束,也是故事的句点与序章。 没有任何征兆的,陈宇再次掉入了一无所有的虚无之中,他不断的坠落,但他手腕上的锁链却向着上方无限延伸,他甚至能看到自己的身躯,他依然完整,他没有被再次拆散,他的存在坚如磐石。
陈宇伸出手,他抓住了命运的锁链,在没有任何时间的绝对永恒和绝对虚无之中,他仍旧握住了自己的存在。 仍旧有人记住了他,记住了他的一切,而那锁链之上出现了一面镜子,它黑暗的表面倒映着陈宇那散发着幽光的形象,但紧接着,镜子内出现了拉尼娅的身影,然后是康斯坦丁,更多的人一一出现,陈宇认识的,不认识,有过交集的,没有丝毫交集的,他们都在无形的线中因为生命的存在而被串联起来,他们在宇宙愈发强烈振动下愈发鲜活。 陈宇再次听到了沉重有力的音符,他透过那面镜子看到了立于所有人之上的大天使米迦勒,他拉着他的女儿伊莲·布洛克,他们正向着他们的命运之地进发,他们似乎看到了希望。 啊……原来如此。 陈宇在永恒的黑暗中微笑起来,他想到了黑夜最后说的话。 路西法。 还有那个被他创造出来的崭新宇宙,那个没有了众神与上帝的宇宙,那个即将敞开大门去接纳所有摒弃原本信仰之人的自由国度,这是一次无力的反抗,但对陈宇来说,却又是一次机会。 “谢谢你,黑夜。”陈宇知道了自己如何拯救拉尼娅,他必须在一切结束前完成这个任务。 陈宇将手伸向了那面镜子,他看到了镜子之上纹刻的一行小字。 命运。 就像墨菲斯奔向自己的结局一样,陈宇也知道,他同样需要走向他的新生。 陈宇的手触碰到了那冰冷的镜面之上,他看着伊莲·布洛克说道,“找到我,伊莲。” 无声的话语令黑暗的镜面产生了些许涟漪,紧接着,它扩散开来。 …… 伊莲·布洛克看着不断聚集起来的超级英雄,他们全都忧心忡忡,因为他们知道灾难近在咫尺。 那个混小子柯拉瑞恩仍旧没有回来,他似乎又惹了什么祸。 “他们要干嘛?”伊莲忍不住问拉尼娅。 拉尼娅如今十分虚弱,她在人群之外脸色有些苍白,而且始终凝神望着夜幕下的群星。 “最后的决战准备。”拉尼娅说道,“我也会帮他们,一旦开启通往三宫所在维度的大门,就必须全力以赴的将那里的大军压制住,然后,我们会冲进去,在另一端关闭大门。” “那……我们要怎么回来?”伊莲稍稍瞪大双眼,但她很快便从拉尼娅凝重的神情下找到了答案,“哦……好、好吧。” 伊莲有些害怕了。 “你不用跟着去,伊莲。”拉尼娅终于扭头看向伊莲,她微笑间温柔的搂住了女孩儿肩膀,“你留在地球,陈会回来的,得有人接应他。” “可是……”伊莲抬头间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她皱起眉头,“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我以前是一个普通女孩儿,现在则是一个长着翅膀的奇怪女孩儿,我甚至……” 伊莲情不自禁的回头看了眼大天使米迦勒,他一直沉默着,面色却愈发凝重,但他显然对眼下的危机不是十分感兴趣,又或者他在担忧着更严重的问题。 忽然,米迦勒抬起头来,金色的长发下,他看向伊莲,“你听到什么了吗,伊莲?” 伊莲眨了眨眼睛,她刚要摇头,却惊讶地捂住了耳朵,她很快点了点头,“是……陈的声音,他让我、让我找到他!” 拉尼娅终于释怀的笑了。 “我想我们必须启程了。”米迦勒向着伊莲伸出手,“如果这是命运的安排的话,我们甚至会见到路西法。” 第一百五十八章 伊莲之书(二) 无窗之屋外的世界依旧是一片焦土炼狱,那里没有天和地,那里只有一望无际的沙海,一种会让所有进入冥界的灵魂产生错觉的沙海,它的本质却并非如此,那是死灵与血肉汇聚成的坟场,光芒从下方透入,而这里能够栖息生存的只有得到伊邪那美首肯的妖怪与恶鬼。 所有的灵魂都会被剥夺生前的一切,哪怕是神明和天使也同样如此,这里有着这里的规矩,不容撼动,否则任何人都会在这里迷失,你也不可以在这里停下,因为停下便意味着被这片沙海吞噬。这是必须经历的苦难,这是死后的第一次洗礼,无论善恶。 在这片沙海之外,无窗之屋那座典雅古朴的宫殿便屹立于受难之旅的尽头,那座宏伟的宫殿没有窗户,它屹立于一头巨龟的背上,里面关押的尽是不知荣誉的灵魂,而伊邪那美则掌管着一切。 如今,伊邪那美那泥塑的雕像沉默的在宫殿之上闭着双眼,她十分悲痛,因为她失去了两个儿子。 火之迦具土和最令她骄傲的须佐之男,他们都死了,死在路西法挑起的一场浩瀚的游戏之中。 “母亲……我们该怎么做?”伊邪那美最小也是最温和的儿子月读低着头,他跪于母亲的泥塑像之下,在三支香升腾的缥缈烟雾下,他那苍白俊美的面容上尽是悲怆和痛苦。 伊邪那美看得很清楚,她的这个小儿子懦弱文静,即便他同样有着统领鬼族的骄傲,有着计谋与狡诈的智慧,但他没有火之迦具土的勇气,也没有须佐之男的智谋。月读太孱弱了,他的器量也不足以为他的哥哥们报仇。 但这个仇必须要报,而奥丁承诺的一切也必须得到。 “我还等着你的回话,伊邪那美。”浑厚空洞的声音自大殿的台阶之下突兀的出现。 月读紧张的转过身来,他身旁的侍女则有些瑟瑟发抖,她们都不由自主的靠向了伊邪那美的神龛。 岩石与金属仿佛融为一体的脚掌踏上一步,那健硕伟岸的身躯之上,达克赛德那闪烁着欧米伽猩红光线的眸子冰冷无情的注视着伊邪那美的雕像。 “好大的胆子!这里可是无窗之屋!”月读脸色煞白的站起身来,但他持刀的双手哆嗦着,他知道他将要面对的是怎样的一个黑暗存在。 “达克赛德……”伊邪那美第一次开口,“不得无礼……月读……退下……” “我会赐予你胜利,伊邪那美。”达克赛德背着手继续向前走着,他对周遭的一切威胁熟视无睹。 “别说大话……达克赛德……我拥有活人的灵魂……我拥有窃取的梦……”伊邪那美透过雕像的嘴冷冰冰地说道,“我还拥有……一个人间的傀儡……包括复仇天使拉贵尔……你和奥丁一样……只给出了空洞的承诺……而你现在……甚至背弃了奥丁……我为何要与你做交易……” 达克赛德飞了起来,他双脚离地的瞬间向着伊邪那美的泥塑缓缓飘去,几名侍女立刻张弓瞄准了这个黑暗君王。 “你用窃取的梦和活人的灵魂创造了一间间牢狱,你用这种循环装置为无窗之屋充能,你的神力没有像那些旧神一般衰落也正是得益于此,伊邪那美,你不过是一个苟延残喘的老妪,你也不过是一个窃取无尽家族力量的小偷。”达克赛德飘到了伊邪那美的面前冷冰冰地说道,“你没有荣誉可言,你自己早已打破了你的规矩。如此小人,居然会评判我的‘背叛’?我是达克赛德,我是黑暗君王,我是造物中唯一的统治者,我的欧米伽射线可以摧毁无窗之屋的一切,因为我的力量才是永恒的牢笼。”
空洞的声音如同重锤般在无窗之屋的大殿上回荡着,光线似乎都暗淡了下来,并被添加上了猩红的轮廓。 伊邪那美知道,达克赛德是以真身的姿态降临的无窗之屋,他甚至无视了外面那片沙海的规则,因为他全副武装,他的欧米伽射线看穿了无窗之屋的本质,他走了一条捷径。 这是一种侮辱。 因为就连路西法和米迦勒都不会逾越伊邪那美的规则。 而达克赛德不过只是一个新神,他即便再怎么强大,也不可能会和现在奥丁相提并论,他有什么底气可以突然的跳反? 伊邪那美的泥塑忽然裂开了一道缝隙,她真的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与力量冲击。 “啊……众神之战……”伊邪那美有些明白了,她一直都在监视着众神和人间的一举一动,包括天启星和新创世星的新神们,她注意到了达克赛德不惜奴役更多生命建造起来的能源塔,她以为那不过是常规的储能项目,但她显然弄错了,那是一次计划好的准备,“你之所以同意了奥丁……是因为你在利用那些众神的死……为自己充能……你的铠甲……就像上一次得到欧米伽射线时一样……” 达克赛德并没有吭声,他只是昂首注视着伊邪那美的泥塑。 “那么……我能为你做什么……达克赛德阁下……”伊邪那美重新闭上了双眼。 “你会得到一个礼物。”达克赛德说道,“一个远比复仇天使拉贵尔更值得的力量。” 一根羽毛从达克赛德左眼红光中钻了出来,它飘到了伊邪那美的面前。 “这是……”伊邪那美的声音微微颤抖。 “大天使米迦勒的一根羽毛。”达克赛德平静地说道,“他们将要踏上一段旅程,阻止他,并囚禁他,等到时机成熟,杀了他!你会看到一个崭新的未来,一个崭新的宇宙,我甚至可以将你的儿子复活!” “无窗之屋将为您效劳……达克赛德大人!”伊邪那美的泥塑慢慢颔首。 紧接着,月读和所有的侍女全都跪在了地上。 “命运将是我的囊中之物。”达克赛德转过身来,他脚下的砖石忽然崩裂熔化,岩浆向上翻涌着、蠕动着,并纠缠在一起迅速冷凝成一座宏伟诡异的黑色金属纪念碑,三个母盒从内部飞了出来,它们很快串联在一起,然后架构出了一道刺目的白光。 达克赛德就这样消失在了爆音通道之内。 第一百五十九章 伊莲之书(三) 伊莲从梦中惊醒,她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在梦中,伊莲看到了漫天散落的雨水,她还看到了一场葬礼,几个奇怪的人站在一处隐秘小岛的晨雾之中,他们的手中都拿着红色的小花。 那个穿着漆黑长袍的瘦削男人最后无声的离开,他满眼悲伤,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人,而他似乎也正要走向一个注定的结局。 伊莲似乎被那个场景和绵绵细雨所感染,她也流下了泪水,她想要上前去安慰那个根本不认识的男人,但她却被一个极其美貌、却又极其英俊的人拦住了,那人摇了摇头,微微上扬的红色双唇仿佛被血浸透,而那人的眼中充满了某种神秘的渴望与骐骥。 “你要去的地方不是这里,你的命运指向的另一个梦,小妹妹。”那人用十分轻佻的声音说道,“不过……当你走完你的旅程,你还是会找到我的哥哥,这是一个循环,我们都将在那里见证最后的故事,现在,醒来吧,你会知道自己走向何方的。” 紧接着,伊莲便醒了过来,她转头看向晨光熹微的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轻轻敲打着玻璃,仍旧昏暗的街道上空无一人。 “你醒了,伊莲。”米迦勒的声音忽然出现。 伊莲立刻回头看向自己的父亲,她看到米迦勒穿着纯白的长袍坐在一张椅子中,那金色的双瞳看着伊莲,他似乎没有睡觉,又似乎根本不用睡觉,因为他是天使,而且通过其他人警惕惊恐的诉说中,伊莲也知道,米迦勒甚至是上帝之下最强大的天使。 忽然,一种莫名的怒火自心中升腾而起。 为什么我啥都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比我了解我的父亲? 伊莲眯缝起双眼,那张并不漂亮的圆脸上满是苦恼。 父亲……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称谓或是这个身份会让我感到如此陌生?我到底算什么?人类?天使?还是某种被创造出来的怪胎? “你就是你,伊莲。”米迦勒似乎看穿了伊莲的心思,他波澜不惊的说道,“你是独一无二的,这就足够了。” “我不明白……我只是一个比同龄人都要瘦小的普通人女孩儿!”伊莲抹了把脸,擦去睡梦中打湿脸颊的泪痕,她的眼前浮现出了梦中的那个黑袍男子,她似乎理解了他,因为她同样感受到了……孤独。 “抱歉,这就是命运的安排,伊莲。”米迦勒站起身来,“你可以离开,或许我可以将你交给我的……弟弟,路西法会让你进入另一个宇宙,在那里,你会获得新生,然后……” “不!我答应了陈!我也答应了拉尼娅!”伊莲跳下了床,她拽起校服穿在了单薄瘦削的小身板上,“而且……既然我的生活已经这么离奇了,那么至少我有权利看到所有真相!这是我的权力!” “我会陪着你,伊莲。”莫娜的灵魂穿过了床铺,站在了伊莲的身旁,这让伊莲安心了一些。 米迦勒看着自己那略显叛逆,又十分陌生的女儿,最后,他点了点头,“你在梦中见到的并非虚幻,而是真实,你拥有这样的力量,伊莲,而你所看到的是无尽家族的成员,他们在生命诞生之初便存在了,他们定义着宇宙万物的规则。那个黑袍的男人是梦,他刚刚失去了他的儿子。” 伊莲不禁瞪大双眼,她的脑海中再度浮现出了墨菲斯那孤寂落寞的脸庞。伊莲稍稍低下头,然后小声说道,“对不起,我想要和他说说话,但……一个不男不女的人拦住了我。” “那是欲望,一个甚至可以欺骗路西法的存在。”米迦勒不安的稍稍皱眉,“而他似乎也这么做了,因为那是他的职责,这一次,欲望甚至看到了路西法心中强烈的渴望,那是路西法唯一的弱点,欲望正巧利用了它。” 伊莲歪了歪头,她并不懂米迦勒说的这些话,“我们现在要去哪儿?你说让我选择,但我根本不知道目标,我只是听到了陈的呼唤,他让我找到他,我却不知道他在哪儿。” “不,你知道。”米迦勒走了过来,他轻轻抓住了女儿的小手,就在伊莲的手心上,印着一个欧米伽的红色标记。 伊莲惊讶的张着大嘴,眨眼间,那标记就消失了。 “这、这是怎么出现的?是陈给我的线索?”伊莲诧异地抬头问道。 “不,这是你在梦中得到的讯息。”米迦勒同样皱着眉,“当然,这也的确是命运的指引。上帝曾给出启示,如果阿尔法之光是创造,那么欧米伽便是终结。” “终结?什么的终结?”伊莲仍旧满头雾水,“你知道我们要去哪儿了?”
“去打开旅馆的门,伊莲,你会为我们找到方向的,用你的直觉,孩子。”米迦勒如此说道。 伊莲撇撇嘴,她被这些含含糊糊的东西弄的有些沉不住气了,但她还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走向了房门,她将这个汽车旅馆的门打开,然后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和薄雾升腾的雨幕。 远处的停车场内没有一辆车,只有被雨水打湿的平整公路。 伊莲左右观瞧,她没发现什么特殊的标志,直到她看向左侧公路的尽头,那里是鲍勃·凯恩海峡,就在网眼桥的东边,而伊莲、莫娜和米迦勒如今在哥谭郊外的罗宾斯镇。 伊莲忽然想起,她实在是飞不动了,才在困倦中降落在这里,仿佛这是一个偶然,但似乎又是一个必然。 这就是我的选择吗? 伊莲不太清楚,她怎么可能搞清楚,她甚至都不知道“狂猎”究竟是什么,但危险是实实在在的,她甚至觉得如果不是她的父亲米迦勒及时赶来,那个什么大力神赫拉克勒斯就会将她抓走。 切实的恐惧近在咫尺。 或许我真的应该离开,回到英国,回到我的学校,和莫娜一起享受校园时光,然后呢?看着天崩地裂,看着突然降临的黑暗,但至少我可以装作我仍旧有着一个家,我仍旧可以在末日来临时与家人一同走向死亡。 但那才是欺骗,对吗? 伊莲走了起来,她在雨幕中抱住了单薄的肩膀,任由湿冷的雨点打在她的身上,但她没有停下,就这么走向深红海角。 米迦勒跟了上去,他没有张开羽翼飞翔,他只是默默的跟随着自己的女儿,然后温柔的用一道光将雨水从伊莲身上隔开。 莫娜同样无声而又不安的走在伊莲的身旁。 他们就像是三个梦游症患者迎着冷风走向海边,又像是三个默哀者,正准备悼念着某个死者。 而就在深红海角的边缘,真的有着一处墓地,葬在这里的是灯塔的守夜人,还有几名水手。如今,灯塔已经荒废,而墓碑也无人祭扫。 伊莲鬼使神差般的来到了这里,她径直走向那些歪斜的墓碑,然后其中一个断裂的石碑前驻足。 “briadach……”伊莲辨认着上面的字迹,那红色的字迹很快消失了。 “莉莉姆……”米迦勒在伊莲的身边呢喃了一句,然后轻叹一声。 “他是谁?”伊莲好奇的问道。 “他……算是你的表兄。”米迦勒说道,“他站在莉莉姆那一边是因为他的母亲被逐出了伊甸园,但他的父亲是我的兄弟,一名天使,伊布里埃尔。他利用了莉莉姆去建造白银之城,然后,将莉莉姆驱逐,其中也包括他的孩子……” “briadach。”伊莲皱眉间说道。 “是的。”米迦勒没有否认,“briadach和他的妹妹麦泽金因此谋杀了伊布里埃尔,他们罪孽深重,至此不被天堂所接受,他们也不属于地狱。” “这实在是……”伊莲说不下去,她震惊于这场父子之间的仇杀。 半晌后,伊莲抬头问道,“briadach,呃……这个莉莉姆,我的表、表哥,他在哪儿?我们要找到他?” “他死了。”米迦勒淡淡地说道。 “呃……”伊莲挠了挠头,她重新看向那断裂的石碑,“可是你说过,要我指路……” “他的灵魂却并没有湮灭。”米迦勒转过身,“欧米伽可以终结万物,但那同时又是一个绝望的闭环,那里是一个无限的宇宙,灵魂会一次次的经历不同的悲惨命运,重生,死亡,重生……直至灵魂自己走向毁灭。” 伊莲打了个哆嗦,“我们、我们难道要去那里?” “那并不容易,而且在那里,我会失去一切力量。”米迦勒抬起头看着阴暗的天穹说道,“但我们似乎没有什么选择。” “好吧,但我们要怎么过去?”伊莲咬了咬牙,然后坚定的问道。 “无窗之屋。”米迦勒似乎并不愿意说出这个冥界之所,“伊邪那美女神创造了一个死者的牢笼,她为了维系她的力量,她创造了循环往复的噩梦,那是欧米伽效应的拙劣倒影,我们可以从那里进入。” “那个地方在哪儿?”伊莲问道。 “冥界。”米迦勒展开了纯白的羽翼。 第一百六十章 伊莲之书(四) “所以我们现在要去死了吗?”伊莲眯缝起双眼,“我可以在那里看到我的祖母吗?” “不,那不一样,莫娜。死去灵魂的归所有很多,它们都是冥界,而无窗之屋是其中的一个。如今,那里同样在战乱的边缘,很多神明都离开了,他们在‘狂猎’的影响下彼此征伐。”米迦勒弯下腰,他拾起一块儿从墓碑上脱落的碎石,然后他直起身子,面朝大海,“或许对我们来说也是一次机会,但记住,一旦我们开始了这场旅程,就不会停下,我们必须按照规则一直走下去。而你也要以生魂的姿态进入其中。” 伊莲愣住了,她听过“生魂”这个词,她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她甚至想起了拉尼娅曾经将她的灵魂从身体中拽出来的情景,而那也是伊莲第一次张开翅膀。 “在这趟旅途中,你会因此而改变,伊莲。”米迦勒说着将手中的石头抛进了海中,紧接着,悬崖之下涌起一道白浪,阴暗的天穹之上甚至都洞开一线。 太阳的光辉洒落间,一道彩虹于浪花落下后留在了悬崖边缘。 “来吧,伊莲。”米迦勒向着伊莲伸出大手,“我们得跨过彩虹桥,去往仙境的万界之路,那里有一条捷径,可以直接抵达冥界的边缘,否则,我们就只能走向炼狱,但那里危机四伏,幽灵背弃了上帝,那里只有无数陷阱。” “难道无窗之屋就没有陷阱吗?”伊莲抓住米迦勒的手时问道,“那里应该也有神明看管,对吗?那个神明是好的?” “神明无分善恶,伊莲,他们各司其职,哪怕是地狱,也同样是宇宙秩序的一部分。”米迦勒的眼神稍稍黯淡下来,“他们的所作所为皆是上帝那伟大计划中的一部分。” “难道一切都是必然?”伊莲转头看向默默跟随的莫娜,她看上去有些害怕,伊莲向着自己的闺蜜伸出手,但她无法触碰到莫娜的灵魂,“真的有命运在操纵着我们?包括生死?不公平的生死?就像、就像莫娜,她被一个坏蛋谋杀!” “命运当然存在,伊莲,但做出选择的并非命运本身,而是你们自己。”米迦勒在接近悬崖边缘时说道,“恶魔和神明也是在提供着一些选择,但是否接受,都是你们自己决定的,包括善与恶。” “这种计划有什么用?”伊莲皱起眉头,她在悬崖边缘站住了,她看着下方翻滚的海浪与锋利的礁石有些害怕,她不是疯子,正常人也不会相信彩虹桥的存在。 “这只是一种平衡,一种机制,即便人们总是在欲望的驱使下走向地狱,但至少希望留存,至少有人不会动摇。这很复杂,伊莲,我也无法全然理解,这就是我离开白银之城的原因。”米迦勒踏出一步,他开始走在彩虹桥上。 伊莲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她的父亲走了上去。 “我不明白……我总觉得这很压抑,因为这不像是真正的自由,有太多误导和干扰了,为什么不能让我们真正的自由选择?”伊莲回头看了眼莫娜,她正攥着拳头、惊恐地看着彩虹桥下方的大海,莫娜似乎忘记了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 米迦勒没有吭声,他没有说出真相,他也没有告诉伊莲关于“狂猎”与众神的真相,也没有说出信仰与生命之间的联系。 “用你自己的眼睛去看吧,伊莲。”米迦勒最后说道。 下一秒,他们走进了一片深蓝色的星光之中,而星光的彼岸则是一片翠绿的草原。 “哇哦……”伊莲闻到了沁人心脾的芬芳香气,她更看到了草原之外的森林与绵延不绝的山脉,“这里就是仙境?” “是的。”米迦勒环顾四周,似乎在寻找一条道路,但很快的,他便转过身来,他看到了远处的尘土飞扬,还听到了远处那金铁交鸣的声音。
一切都太快了。 米迦勒抱住了伊莲和莫娜,他张开羽翼飞了起来。莫娜立刻尖叫了一声,她不单单是因为突然离开地面的缘故,她还是因为米迦勒居然可以直接触碰到她的灵魂。 伊莲拨弄着挡住视野的黑发,然后好奇而又兴奋的打量着下方的景象,她忽然看到了烟柱与密密麻麻的黑点,那似乎是一支极为庞大的军队。 米迦勒在接近时直接俯冲而下。 此时,不少人看到了三个不速之客,而伊莲也看清了这些稀奇古怪、大大小小的仙灵,那全都是非人的怪物,为首的两个骑在马背上,那是一男一女,男人长着绵羊般的弯角,他高大威猛,红色的甲胄泛着仿佛魔法创造出来的光亮,披风飘扬间,那尖耳朵的男人抬起头来,俊美苍白的面容上带着一丝狐疑和恐惧。 伊莲注意到男人身旁的那个穿着华美戎装与蓝斗篷的女人,她那瀑布般的发丝随风飘扬着,红宝石头饰下的面容美艳无双。 “米迦勒大人!”男人翻身下马,在米迦勒落地之际单膝跪地。 “没必要这样,仙境之王奥伯龙。”米迦勒收起羽翼间平静地看着男人说道,“我不是以大天使的身份来到此地的,我只是以我个人的名义请求您和泰坦妮亚仙后为我开启一扇通往无窗之屋的门。” 伊莲站在地上整理了下校服,她和莫娜都被眼前的两个俊男靓女吸引住了,即便他们无法和米迦勒相提并论,但他们也足够令世界上所有的男男女女自惭形秽。 “您为何要去无窗之屋?伊邪那美女士早已选择站在了奥丁那一边!”仙后泰坦妮亚飘然而上,一些小妖精在她的周围飞舞着,她向着米迦勒恭敬地颔首致意,然后又用那黑色的眸子看向伊莲,“哦……一个变数,一个新的命运之子。但前路依旧危机四伏,米迦勒大人,您知道,一旦您进入无边沙海,您的力量都会暂时失效,直至抵达无窗之屋,而我认为,伊邪那美不会让你接近,她只会让你和这两位可爱的孩子永恒的走在沙海之中,直至灭亡。” “呃……真的是这样吗?”伊莲瞪大双眼间抬头看向米迦勒。 “我恳请您率领我们去迎战奥丁!我们已经敞开了万界之路!所有的盟友都将汇合!甚至是地狱的大军!如今,莉莉姆的战争领袖麦泽金正在地狱进行一场联合会议,她会成功的,而我们届时将会拥有强大的助力!”仙王奥伯龙诚恳地看着米迦勒,“我们不能失去仙境这个枢纽,您知道,这里甚至连接着未来!” “‘狂猎’只要无法终结,奥丁就拥有无穷的力量,你们不会赢得胜利,生命终有凋零的那一刻,我也无能为力。”米迦勒幽幽地说道,“我必须要带着伊莲走上一条命运之路,在旅程的终点,一切才有可能迎来崭新的未来。” “那么……将伊莲的肉身留下吧,我们发誓会守护着她,莫娜也要留下,她与伊莲的联系会让伊莲找到回归的道路。”仙后泰坦妮亚如此说道,“而您……” “我会留下创世纪,我会留下我的力量内核,还有我的躯壳。”米迦勒昂首挺胸间说道,“我会以凡人的姿态领着我的女儿走进无窗之屋。” 仙王奥伯龙与仙后泰坦妮亚彼此看了一眼,他们的眼中充满了悲伤,但他们没有说什么,仙王奥伯龙低头间退下,在他们身后,集结所有仙境王国的仙灵大军尽皆沉默。 “那么,来吧,米迦勒大人。”仙后泰坦妮亚向着米迦勒伸出手,“我带你们去我的王宫,我将在那里守卫着你们。” 第一百六十一章 伊莲之书(五) 月读焚香沐浴后更换了一身祭祀服饰,他捧起了原本属于他哥哥须佐之男的仪式之剑,然后在提着灯笼的侍女指引下一步步穿行过幽深寂静的长廊,最终抵达奉纳伊邪那美泥塑的厅堂。 一个穿着仿佛艺伎般的女人安稳的跪于阶梯之上,她的膝头横放着一柄剑,她的身后架子上则竖立着一支长枪。 月读看了看那个脸上涂白、低眉顺眼的女人,他知道那是黄泉丑女,那是伊邪那美自统治黄泉之时起便组建的一支庞大军队中的一员。人们相信,越是丑陋的生命活的时间越久,而越是接近完美,生命越是短暂。上古时期,每当婚丧嫁娶,男方总要在娶一个美貌妻子之时接纳另一个丑女,是迷信让他们认为这样可以令婚姻美满,而且生命也会一并得到延长。 归根结底,那些丑女们被当做了祭品和汲取一切不幸的诅咒之物。她们永远都不会得到幸福,她们永远都会和痛苦相伴。也正是无尽的痛苦改变了她们,令她们在黑暗腐朽的憎恨中成为真正的诅咒。 黄泉丑女就这么诞生了,她们带上三角面具,她们隐藏着自己丑陋的真身,她们在黄泉之中栖息,将憎恨与痛苦带给所有误入歧途的活人,在折磨残杀那些活人之中找到一丝慰藉。但那只是暂时的,她们永远都不会满足,因为痛苦无边无际,因为她们背负的诅咒无人愿意去净化,因为偏见永远存在,因为丑陋总是会被歧视。 眼前的黄泉丑女是结,她被火之迦具土从战场上带回,但那并非好心。火之迦具土将结当做玩物,残暴的虐待与玩弄下,还需要让黄泉丑女服从于他,这是规矩,牢不可破的约束。 如今,火之迦具土死了。但结并没有获得自由,因为除了死亡,她无法获得任何自由,而她如今就在黄泉,她属于这里,属于无窗之屋,属于伊邪那美,她不会死去,她会永远服侍伊邪那美。 月读看着结,然后一步步的爬上阶梯,他知道结如今姣好的面容皆是那无形三角面具下的伪装,她的真身是蜘蛛与蝎子结合般的怪物,那是她成为黄泉丑女之时的诅咒,那是伊邪那美的馈赠,那是不死诅咒的象征。 “大人。”结的声音温柔至极,但那只是假象,令猎物麻痹后虐杀的手段。 月读点点头,他将剑递给了黄泉丑女。结将是月读的守卫,在仪式进行的漫长过程中,她将付出自己的一切来确保无人打扰。 月读稍稍提起衣摆,然后端庄优雅地跪在了伊邪那美的泥塑之下。 一名侍女点燃了一支香。 “母亲大人。”月读抬起头来,他一脸忧郁的看着伊邪那美那仿佛没有任何生命的泥塑面孔,“我们、我们真的要和米迦勒大人斗?他真的会来无窗之屋?并遵守这里的规则?要知道就连达克赛德那个新神都无视我们的……” “米迦勒必将到来……”伊邪那美的声音从泥塑嘴中的黑暗空洞的传出,“这里将是他的坟墓……” “可是……那等于和白银之城作对!”月读仍旧忧心忡忡,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战士,他只是一个诗人,一个艺术家,他只想了解更多的世界,他只想了解更多的知识。 阴谋与战争是须佐之男和火之迦具土的职责。 锁链声忽然响起,大殿中央的砖石裂开一道缝隙,一个囚笼缓缓升起,那里面的十字架上钉着一个身着灰色破烂长袍的瘦削男人,他那仿佛已经断折的双腿尽是干涸的血迹,锁链锁住了他的手和脚,而刻着特殊符文的长钉则将男人的双手钉在十字架上。
男人的背部是大片干涸的血迹,仿佛遭遇了某种恐怖的刑罚,又像是被割掉了什么东西。 “你疯了,伊邪那美。”男人抬起头来,兜帽下那枯瘦的面容上满是愤恨和怒意,两点不曾被磨灭的寒眸瞪视着伊邪那美。 月读的身子摇晃了一下,黄泉丑女搀扶住了这个孱弱的公子哥。 那是复仇天使拉贵尔,被斩去了双翼的拉贵尔。 “我可以将你囚禁……我也可以将米迦勒囚禁……你们并非真正的无人能敌……只要我能找到你们的弱点……”伊邪那美幽幽地说道,“只要你们在我的领域之中……你们就是待宰的羔羊……” “那个人工智能……那个渎神的白痴!他给了你情报,他与幽灵合谋将我拉入冥土,远离上帝的荣光!”复仇天使拉贵尔愤恨地说道,“而你则趁虚而入!一介神明居然与凡人为伍!并且无视上帝律法的绝对权威!你已经触犯了上帝的怒火!天谴必至!” 月读满头是汗,他快要吓傻了。 “何来天谴?你的翅膀在幽灵身上……詹姆斯·戈登的灵魂也在我的掌控之中……噩梦将他削弱……幽灵凌驾在宿主的灵魂之上……而他拥有你的力量……你的影子……他号令天使……白银之城的大军为我所用……”伊邪那美空洞而自负的说道,“当我得到米迦勒体内的创世纪后……我将会拥有缔造万物的力量……我将定义所有的秩序与规则……” 月读震惊不已,他现在终于知道他的母亲伊邪那美根本不会依附于奥丁或是达克赛德,她再利用他们,她想要的是自己掌控命运的力量。 忽然从心中涌现的莫名勇气下,月读坚定的抬起头来,他知道如今的成败关乎着自己两个哥哥从虚无中归来,也关乎着他们的荣耀。 月读向着一旁的侍女伸出手,复仇天使拉贵尔的审判钉锤轻轻放在了月读的手中。 “记住……月读……这将是漫长的仪式……我要你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能中断……不能害怕……不能退缩……”伊邪那美泥塑的手指指向月读,一根羽毛从指尖的黑雾中飘出。 月读恭敬地的接在手中。 此时,黄泉丑女结褪去了和服,她变得扭曲恐怖,身躯暴涨下,长出了利爪与虫腿,还有浓密的鬃毛,满是毒瘤的长尾巴尖端,那蝎子勾漆黑锋利。 月读也站起身来,他看着囚笼继续在锁链的拉扯下上升、移动。他看着复仇天使拉贵尔那苍白瘦削的面孔,还有那瘦骨嶙峋的胸膛。 “仇恨是生生不息的,就像一个诅咒,也是一个礼物。”拉贵尔盯着月读说道,“它更是一个螺旋,你会看见的,月读,你和伊邪那美都会看见的。而我是上帝的怒火,点燃了我,也会焚烧你们自己!一切都将开始,一切也将在你们灰飞湮灭之际结束!” 月读昂起头来,他仍旧恐惧,但他不能回头,他理解拉贵尔所说的每一个字,他太了解了,因为他是一个诗人。 但现在,他不再是了。 月读抬起了手中的审判钉锤,他直视着拉贵尔的胸膛,然后砸了下去。 鲜血四溅,大殿之上,宛若洪钟嗡鸣。 第一百六十二章 伊莲之书(六) 伊莲以为自己要走上一段路程才会抵达仙后泰坦妮亚的宫殿,但事实上,那只花费了一瞬间。 当波澜壮阔的光与影在纷乱的色彩中重新凝聚之际,被森林与群山所包围的仙宫映入眼帘。但这里并没有像伊莲想象的那么美好,事实上,色彩在阴影弥漫下开始褪去,藤蔓植物枯萎凋零,脆弱的枯叶在庭院与步道上静静地等待着被碾碎的那一刻,而整座宏伟的建筑仿佛被黑暗与孤寂死死扼住。 鸟兽之声绝迹,森林与花蕾尽皆失去了生命的活力,仿佛魔法也随之消失,唯留下好似秋末的废墟,寒意逼人下,伊莲感到了深深的惆怅,就像是她曾经来过这里,而如今却物是人非。 泰坦妮亚一步步优雅的走过步道,向着自己的仙宫走去,“这里在地狱的边缘,我们用魔法令这里重换生机……” “那不过是镜花水月般的伪装,泰坦妮亚。”米迦勒走在泰坦妮亚的身后,他那落寞沉静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他只是淡淡的说出一个事实,“一切美好都只是为了令仙灵们不会离开仙境的谎言,地狱就是地狱,那里是冥土,那里是罪恶之地,那里不存在美好与希望。” “您真的这么认为?”泰坦妮亚回了下头,她没有因为米迦勒那冰冷的话语感到愠怒,她反而微微一笑,“没有什么是永恒的,米迦勒大人。众神,天使都是如此,难道您认为地狱就不会存在改变?难道地狱真的没有希望?” 米迦勒沉默了,他十分诚实的摇了摇头,“那是父亲伟大计划中的一环,精密的零件与齿轮,它不该有瑕疵,不过……你说的对,泰坦妮亚女士,当路西法在地狱为王后,或许改变就已经出现了。” 米迦勒说着又低头看向伊莲,伊莲和米迦勒的视线交汇的刹那间,她似乎看出了她父亲眼中的一丝迷茫与不安。 “或者说那都是我们不知道的答案罢了,米迦勒大人。对于凡人而言,他们生活的世界才是真实,魔法、仙境、天使与恶魔都不过是传说中虚构的元素,我们都不过是并不存在的世界中的生灵。”泰坦妮亚走进自动敞开的仙宫大门,“他们称之为幻想,他们以此逃避世俗的纷扰,他们在这里寻求勇气与希望,他们在此处获得庇护,或者创造痛苦……无论怎样,即便是谎言在这里也存在着某种意义,而这些意义则定义着现实,如此一来……难道这一切真的只是虚幻的镜花水月吗?真的只是一场空梦?” 伊莲仔细聆听着泰坦妮亚的话语,她根本无法理解这些话的全部意义,但她又似懂非懂,就像是她仍旧不愿承认自己居然远离地球抵达了一个凡人或许一辈子都到不了的远方之境。 但这显然不是传说与童话,即便这里有着精灵、怪物、会说话的动物和巨人,甚至是飞龙。 伊莲想要否认这一切,但她知道自己做不到,它们似乎已经成为了伊莲的一部分,就像是泰坦妮亚说的那样,她的潜意识接受了它们,而在接受的一刹那间,它们便成为了真实,借由着这种真实,它们与外部的世界紧密相连。 “这难道不是否认了自我的存在?”米迦勒困惑的问道,“如此一来,难道我们不是永远都无法触及自由?” 泰坦妮亚在水晶般的宫殿中央站定,她转过身来,面对无比困惑苦恼的大天使,“我以为会是您来指引我们寻求一个答案。” “不。”米迦勒摇了摇头,“我听到了父亲的声音,我得到了启示,但那不是我想要的答案,我只看到了一个令我无比震惊的真相。如果凡人可以凌驾于我们之上,那么我们又为何要创造他们?我们为何需要他们的信仰?我们为何无法定义自我的存在?”
“这一切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伊莲忽然说道,“我能看到你们,对我而言,对莫娜而言,你们都是真实存在的,你们和我们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除了……呃,更漂亮高大一些。难道我疯了?难道在你们眼中,我们也都是虚构的?” 米迦勒愣住了。 “她很聪明,米迦勒大人。”泰坦妮亚笑了,而薄纱般的帷幕自仙后的身后缓缓拉开,随着地面的开裂,和缓慢升起的石床,泰坦妮亚收敛了笑容,她看着米迦勒严肃的说道,“您真的要走这一趟?” 米迦勒点了点头,“生命不该因此而凋零,如果路西法有着自己的抗争,那么我也有我自己的抗争。我已经背弃了白银之城,我不再是大天使,我只是我自己。” “您瞧,改变总在发生。”泰坦妮亚睿智神秘的视线转向伊莲,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温柔起来,“相信我,您不会孤军奋战,还有一个孩子正在触及魔法的起源,他或许会在结局到来前成为希望的一部分。” 米迦勒点了点头,他知道泰坦妮亚所说的是她的儿子蒂姆·亨特,他汇入了生命的洪流之中,并触及到了魔法的枢纽,那个永恒之岩。 “我们开始吧。”米迦勒走向了石床,然后在边缘看着伊莲。 “你真的要……”莫娜忧心忡忡,她看着伊莲没有说下去。 “放心,莫娜,你也看到了,我的……父亲很强大!说实话,这简直就是在做梦,你能想到去找杀你的那个混蛋会让我们来到这里吗?”伊莲微笑起来,“这其实挺酷的,对不?” “我、我还是很害怕。”莫娜愁眉不展,“或许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不该去找你,我应该就这么消失……” “不!我需要你,莫娜!”伊莲责备般的双手叉腰间大声喝道,“我们发过誓了!而且,我的祖母们天天都在我旁边,我早就不正常了,所以,你瞧?或许对我来说,这才是正常的。那么……等我回来,好吗?” 莫娜点点头。 伊莲这才下定决心般的走向米迦勒,她看着陌生而又似乎已经熟悉的父亲,“我该怎么做?找根绳子勒死自己?” “不,孩子。”米迦勒看着伊莲说道,“事实上,我们已经离开仙境了。” 热浪此时开始灼烧着伊莲的脸颊,她诧异地环视四周,然后发现自己居然站在了茫茫沙海之中,一点儿征兆都没有,她甚至记不起来自己是如何脱离躯壳的。 “天哪……你们都不带通知一声的吗?”伊莲盯着远处那些碎石垒砌起来的圆形坟包说道。 “走起来,伊莲。”米迦勒迈开脚步踩在滚烫的沙海之上,“别停下,别回头,我们必须一往无前,而且……我们得找到一只鬼怪,我们需要他们的血来混淆伊邪那美的注意力。” “呃……血?”伊莲眯缝着眼睛看着热浪下的雾气。 “是的,我们必须杀死它们,然后用他们的血涂满全身。”米迦勒轻描淡写的说道。 “太棒了!”伊莲深一脚浅一脚的吃力跟上米迦勒,“希望我们不用去蹲牢房!” “我也希望如此。”米迦勒坚定而又高傲的看着前方一望无际的沙海墓场。 第一百六十三章 伊莲之书(七) 时间彻底失去了意义,在尘沙滚滚之中,伊莲就像一个茹毛饮血的野人般被鬼怪的血浸透,现在,血迹已经干涸,血痂凝结在身上,仿佛一层诡异骇人的铠甲。 米迦勒拉着伊莲的手一直向前坚定的走着,他同样浑身浴血,再也没有了曾经光辉夺目的俊美身姿。 如今唯一庆幸的是,伊莲感受不到任何疲惫,也没有饥饿和口渴的感觉,毕竟她现在只是一介灵魂。但伊莲仍旧感到煎熬,那是一成不变的永恒废土所带来的焦躁之感,这段旅程本身就是一种残酷的刑罚,你甚至无法停下脚步,因为沙海会立刻裹住你双腿,让你越陷越深。 伊莲根本不敢去想沙海之下隐藏着什么,而她又将遭遇怎样的痛苦折磨,如果米迦勒届时找不到她,她或许会在永恒的黑暗中疯掉。 “给我讲一讲关于你的故事呗?”伊莲看着米迦勒的侧脸忍不住问道,她希望打破沉默能让她忽略眼下的无聊和灼热的痛苦。 “你想知道什么?”米迦勒瞄了一眼伊莲,他似乎一直都等待着自己的女儿的开口问询。 “呃……天堂真的存在,对吗?”伊莲问道。 “如果你相信的话,是的,就像泰坦妮亚所说的,天堂与仙境都是一样的存在。”米迦勒目视着前方说道,“那里的美好同样是凡人自己创造的,因为他们相信,所以天堂存在。” “你似乎真的在说是我们创造了天堂和地狱,还有众神?天哪!这也太夸张了,我是说,神就是神,他们、你们都那么强大,我们却很弱小,甚至有时无法保护自己。如果我拥有那种力量,我想我不会让莫娜死去,或者我会复活她,复活每一个好人。”伊莲边走边说道,“然后我会学好数学,把自己变得漂亮一些!” 伊莲说着瞄了眼胸口染血的校服,她撇撇嘴,“至少看上去不要再像个小孩子那样儿,跟平板儿说再见!” “规则并非如此,伊莲。众神并非全知全能,也无法干涉人间的所有事情。”米迦勒幽幽地说道,“事实上,众神都是带着镣铐的囚徒,所以奥丁才会借由‘狂猎’开始这场愚蠢的征伐。” “规则?你总是说规则,可我觉得魔法就是万能的!那些超级英雄也在使用魔法,他们就可以为所欲为啊!”伊莲不解的问道。 “他们的力量皆有代价,你只是没有看到罢了。记住,伊莲,捷径意味着更高的代价,强大的力量也意味着更强大的约束和风险,多元宇宙的规则根本便是平衡,造物无法逾越,众神亦是如此。”米迦勒说道,“而对立与统一之下,创造和毁灭共存。” “真麻烦。”伊莲摇了摇头,“如果这样的话,神明又为何乐于呆在牢笼之内?如果力量的使用有那么多限制的话,他们为何不直接放弃,去拥抱自由?” 米迦勒转过头来,稍稍有些惊讶的看着伊莲。半晌后,米迦勒才说道,“你的叔叔……路西法说过类似的话。” “他真的是传说中的撒旦?那个地狱的魔王?”伊莲在永恒的虚伪日光下眨了眨眼睛。 “不,他就是他,路西法·晨星,永远的叛逆之子。”米迦勒禁不住露出了一丝落寞的微笑,“你的性格有时和他很像,总是那么特立独行。” “呃……我只是一个长着翅膀的中学生。”伊莲耸耸肩,“这让我更像个怪胎了,我想我甚至不会回到学校了,对吗?” “或许吧。”米迦勒点点头。 “那么……我会在一切结束之后跟着你去天堂?”伊莲忽然有些期待的说道,“带上莫娜!她是个善良的女孩儿,她属于天堂!或许这样也不错,如果那里并不无聊的话!” 米迦勒第一次停步,他认真的低头看着自己的女儿,在那些充满了恶意的沙子开始蠢蠢欲动时问道,“你……真的会……”
“哦!那就是无窗之屋?”伊莲忽然瞪大双眼,她越过米迦勒看向风沙之中一个巨大的模糊轮廓,“那是什么?巨龟?” 米迦勒转过身来,他也看到了无窗之屋的轮廓,“是的,做好准备,伊莲。我们即将面对的是非常奸诈狡猾的女王伊邪那美。” “好的。”伊莲点点头,她稍稍有些紧张,但更多的还是好奇。 “记住,永远不要像他们低头。”米迦勒看着无窗之屋说道,“这不是骄傲,这是你的根基,伊莲。无论发生什么,无论看见什么,坚定你的信念,剩下的交给我。” 伊莲诧异地歪了下头,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她拉住了米迦勒的手,父女两人并肩而站。 “好的,老爸。”伊莲最后说道。 …… 月读瘫软在了地上,他的汗水和复仇天使拉贵尔的血水融为一体。整个大殿上的砖石几乎都被红色的海洋浸透了,复仇天使拉贵尔的尸骸则枯槁的跪在牢笼之中,他仰着头,无神的双眸瞪视着上空。 那颗仍旧跳动的心脏如今则在月读面前的托盘内颤动着,它的上面布满了符文,米迦勒的那根羽毛则被精妙的安置其中。 “站起来……月读……你还要继续……”伊邪那美的声音在血腥的大殿上回荡着。 月读咬紧牙关,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他用满是血污的手接过了黄泉丑女结递过来的仪式之剑,还有须佐之男曾佩戴过的能面。 新的香炉摆下,月读戴上了恶鬼般的能面,他在天使之血中开始起舞,手中的剑上下翻飞。在侍女的弹奏之下,月读的舞蹈愈发狂乱,直至他的发髻散开,真的如同恶鬼一般。 筋疲力竭下,月读嘴里的血从能面下不断滴落,他紧握仪式之剑的手也开始渗出鲜血。 但月读仍旧没有停下,他继续舞蹈,直至彻底的忘我之境,他甚至真的忘却了自己,他仿佛在无数狂影与黑暗中触及了可怕的噩梦,他甚至让那噩梦附着在他的身上。 终于,月读停下了,他爆喝一声,能面应声碎裂,而仪式之剑瞬时刺入天使心脏之中。 熊熊怒焰突兀的升起,紧接着是伴随着白光的一声巨响。 牢笼与拉贵尔的尸身尽皆化为灰烬,而月读也在仪式之剑的断裂和身上冒起青烟时被无形的力量击飞出去,他在台阶上翻滚了几圈儿,最后喷吐着鲜血的痛苦面容正对着伊邪那美的泥塑。 “你成功了……月读……”伊邪那美空洞的声音出现。 月读似乎恢复了神志,他双眼迷离,满是悲伤和恐惧,他挣扎着抬起焦黑的手臂,像是要从母亲那里寻求些许的安慰,“母亲大人……我、我好痛苦……我有些冷……” “一切都会过去……月读……相信我……孩子……”伊邪那美的泥塑出现了些许裂缝,“你的牺牲……和你哥哥们的牺牲都是无上的荣耀……当成功之时……就是你们的重生之日……” “母亲……”月读哭了,他仍旧无比惊恐,因为他是神明,他死后不属于无窗之屋,他和他的哥哥们一样都将归于虚无,他害怕了,他并不知道这个仪式会要了他的命,“救我……我还想去看看更多的世界……更多的……知识……” “你会的……月读……相信我……”伊邪那美仍旧空洞的说道。 然而,月读已经死了,他的泪水与鲜血流进了神龛之下。 黄泉丑女结此时走上大殿,她从一片狼藉中抽出了一柄暗藏于牢笼内的长刀。 “你知道……你该做什么……”伊邪那美幽幽地说道,“为了我的……儿子们……将米迦勒的力量献给我……” “遵命!”黄泉丑女结嘶声领命。 第一百六十四章 伊莲之书(八) 东方式的恢弘建筑之上,有一群飞鸟冲向无边天际。 伊莲踏步走上阶梯,她惊讶的注意到这巨大的建筑群上居然看不见一扇窗户,就如同它们的名称一样,这里仿佛为了困住内部的所有存在。 漩涡般的地砖平整的向上延伸,隐约能看到上方的尽头有一排红色的立柱构成的仿佛门框般的东西。 “那是什么?”伊莲好奇的问道。 “鸟居,那是分割神域与人间的大门,那同时也是一个警告,擅闯者将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米迦勒毫不在意的继续向上攀爬,他的目光闪烁着金光,即便他已经将躯壳和创世纪的力量留在了仙境,但他仍然无所畏惧,“伊莲,拿着这个。” 忽然,就在接近上方鸟居的时候,米迦勒从染血的长袍内掏出一粒光滑的鹅卵石,他稍稍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将那颗石子交给了满头雾水的伊莲。 “这玩意儿是什么?”伊莲看着手心上有些沉甸甸的鹅卵石眨了眨眼睛,她感受到了些许温暖,那是石头散发出来的温度,它一点儿也不冰冷。 “你会知道的,这是一个礼物。”米迦勒看着伊莲微微一笑,紧接着,他便走了上去。 两人在阶梯的终点,看到了一个长着海豹般怪脸的家伙正伫立在鸟居前方守着一口沸腾的大锅。 那家伙看到了米迦勒后奸笑着走上两步,他没有对米迦勒恭敬的哈腰行礼,他反而极为傲慢的打量着米迦勒,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待宰的羔羊。 “啊……米迦勒大人,我家女王已经恭候多时了!我们甚至可以省去找寻石子的游戏!请吧,创世纪的拥有者!伟大的大天使!”怪物让到了一旁,他依旧狞笑着,手中的粗糙棍子戳在地上。 伊莲有些害怕的稍稍打量了那怪物几眼,但那怪物没有出手伤人,她很快便将注意力放在了前方鸟居内那仿佛忽然失去了所有光芒的夜晚世界。 准确的说,那更像是太阳升起前的昏暗时刻,而在这里,似乎这一刻就是永恒。 米迦勒拉着伊莲的小手跨过了鸟居洒下的阴影,周遭的一切立刻黯淡下来,黑暗中似乎总有些东西在蠢蠢欲动,伊莲甚至觉得自己看到了几只眼睛,但没有任何东西现身,只有些许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鸟居前方的世界早已被阻断,那个守在鸟居前的怪物也没有了踪迹。但阶梯还在,只是伊莲觉得自己正走进一处荒凉的山中,无窗之屋的轮廓都没有了踪影,而明明之前可以轻松的看到。 突然,米迦勒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的惨叫一声,然后仰头栽倒。 伊莲在米迦勒的拉扯下没有任何准备的同样摔在了阶梯上,还好她只是灵魂,并没有受伤,但她还是感觉到了疼痛,她不知道这是否是真实的感受。 “米迦勒!”伊莲惊讶地看着正在黑暗中捂住胸口的米迦勒,他像是突然受了伤。 伊莲感觉到了深深的恐惧,她立刻瞪大双眼,在扑到米迦勒身边时,快速的环视四周,她想要找到敌人,但她看到的只有黑暗中不断闪动的一些幽影。 “你还好吗?”伊莲想要搀扶起米迦勒,但大天使无力站起身来,他竭力抬起头,而伊莲立刻惊恐万分的看着米迦勒那空洞的双眼流淌出鲜血,“天哪!” “诅咒……伊邪那美还是动手了……”米迦勒满脸是汗的说道,“帮我站起来,伊莲。我已经瞎了,你来当我的眼睛,让我们继续走下去。”
“可是、可是他们既然要害你,我们为啥还要、还要……”伊莲迷茫无助的看向下方的鸟居,她其实知道,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伊莲咬了咬牙,她奋力拽起了米迦勒,然后搀扶着自己的父亲。此时,伊莲更看到米迦勒的胸口处出现了一个黑洞,那里没有鲜血涌出,但那骇人的黑洞内却有着其它的东西在搅动着。 “我该怎么做?”伊莲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她抬头担忧地看着米迦勒颤声问道,“你会没事的,对吗?” “这并不重要,伊莲。你必须触碰到无窗之屋内的噩梦,你必须完成你的任务。”米迦勒艰难地说道,“我会为你争取时间,当时机到来,别回头,伊莲,向着你的目标前进。” “不!这不可能!”伊莲焦急地喊道,“我不会丢下你!我可以帮上忙的!我是你的女儿,对吗?我难道不能拥有可以打败那些敌人的力量吗?” 米迦勒转过头,他抬起苍白的手放在伊莲的侧脸上,“你不是白银之城的战士,你也不该被这些责任所束缚,我想看到你自由。还有……伊莲,你以为我是谁?我是米迦勒,没有人可以击败我!” 米迦勒放下了手臂,他踏上一步,然后是第二步,紧接着,他昂首挺胸的走了起来,微光环绕着他,那光芒驱散了阴影,令这片黎明永远不会到达的黑暗所在瑟瑟发抖的褪去。 伊莲悲伤的看着米迦勒的背影,她终于还是跟了上去。但在伊莲的心中,她无比懊恼,因为她根本帮不上忙,她第一次希望自己不是凡人,她第一次希望自己可以拥有米迦勒那样的力量。 她想要改变,她想要挽回一切。 两人在黑暗中默默的向上走着,直至高大的围墙阻挡在前方,巨大的怪物头像下端有一个门环,米迦勒走了过去,将其扣响。 没有任何征兆的,石墙消失了,无窗之屋内的一条幽深的长廊上燃起无数鬼火。 米迦勒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伊莲就在他的右边。父女两人继续向前,直到无数如同蜘蛛般的怪物从长廊之外的庭院内不断涌入,而长廊尽头,一个手持佩刀的女人恭敬地穿着和服挡在大殿之外的门扉处。 “黄泉丑女,你们是伊邪那美的侍女和战士,你们或许可以迎接其他神明,但我是米迦勒,你们根本不够格。”米迦勒冷冰冰地说道,他没有停步,只是一直向前,“须佐之男呢?火之迦具土呢?抑或是那个文弱的月读呢?难不成……他们都死了?” “你并没有遵守无窗之屋的规则,米迦勒大人!”那黄泉丑女结幽幽地抱着佩刀说道,“在进入鸟居前,你没有进行必要的申请,你将其无视。” 米迦勒冷哼一声,他用盲眼盯着黄泉丑女,“伊邪那美的野心终将毁了她自己!” “你必须跟我们走,米迦勒大人,你需要接受无窗之屋的审判。”黄泉丑女抱着佩剑款步向前。 “除了上帝,没有人可以审判我!”米迦勒高傲的攥紧拳头,“我创造了整个造物!众神皆为我的影子!我是创世纪!真正需要被审判的是你们自己!” 刹那间,一道光从天而降。 第一百六十五章 伊莲之书(九) 米迦勒的身躯忽然被无数黑色的丝线包裹其中。 仙后泰坦妮亚皱起眉头,但她并没有太过惊讶,她知晓一部分预言,她看到了米迦勒即将踏上的险途,而事实上,米迦勒自己也知道,但他义无反顾。 “发生了什么?”莫娜惊恐万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他、他们没有事,对吗?” “劫难是蜕变的必经之路,孩子。”泰坦妮亚盯着米迦勒身上蔓延开来的黑色纹路,那仿佛无数阴魂正在吞噬光明,就连整个仙宫都变的更加黯淡,“但他们还有机会,你知道的,路西法。” 莫娜猛然回头,她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金发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泰坦妮亚的身后,他神情漠然傲慢,金色的双眸盯着米迦勒的身躯,他似乎并不关心如今的变故,但他却也没有离去。 “我什么时候成了随叫随到的小角色了,泰坦妮亚。”路西法冷冰冰地说道,“你提及的是关于你的那个私生子的事情,至于我的哥哥和我的侄女,那不是我的问题。” “真的吗?”泰坦妮亚嘴角上扬间转过身来,她面对路西法并没有感到害怕,她直视着曾经掌控地狱的撒旦说道,“您知道米迦勒的死意味着什么,不是吗?你真的想要看到创世纪被伊邪那美夺走?” 路西法走上几步,他平静地漠视着泰坦妮亚,“泰坦妮亚……你是一个聪明的女人,你应该知道和我玩儿心眼儿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而且我很忙,我现在有一个宇宙要看管。” “如果创世纪被夺走,您的世界也会迎来毁灭。新神同样窥伺着那片新世界,他们渴望着在那里建立第五世界的辉煌。”泰坦妮亚那风情万种的双眸流动着狡黠的流光,“您或许应该知道这一点,我想您的傲慢和如今的局面只会让您看到一个敌人,但事实却是,您的敌人多如牛毛,而且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他们得不到创世纪。”路西法看着米迦勒那诅咒不断蔓延的身躯说道,“他们找不到任何一个宿主可以承载那股力量,就是那个傲慢的傻小子达克赛德也做不到。最终引发的爆炸会湮灭整个宇宙,我想,我的宇宙会成为最后的方舟,而你不也想让我带上你的那个孩子吗,泰坦妮亚。别耍小聪明,否则你什么都得不到,我甚至会现在就毁了你!” 路西法那无情的目光转向泰坦妮亚,仙后登时有些恐惧,但她强迫自己直视着路西法,“您知道那个孩子还在努力,他甚至触及了命运。” “啊……亲爱的泰塔尼亚,你的手伸的可够远的啊!”路西法漠然的说道,“是无尽的欲望利用了你,对吗?他以为他的那套对付墨菲斯的把戏可以在我身上奏效……” “但他的确做的不错,对吗?”泰坦妮亚目不转睛的盯着路西法,她微笑道,“您真的认为您可以全身而退,并用一个多元宇宙的毁灭来报复上帝?您本身难道不是正在干涉着生命的发展轨迹?而当所有的生命都将您遗忘,您又是什么?您所创造的那个新宇宙如果真的如您所说是自由的,那么他们又怎会记得您?您同样将归于虚无,您的命运会一并消失,您的存在也将湮灭。届时……您根本无法证明您所创造的宇宙是自由的,或许那里的生命会逐渐走向新的信仰,他们会创造新的神明,他们会再次拥抱造物主……” “我开始觉得……你能在仙境立足并帮着奥伯龙赢下那场权力游戏真是实至名归。”路西法抬了抬眼皮,这或许是他对泰坦妮亚最大的赞赏了,紧接着,他走向了米迦勒,“我曾告诉过他,他会遇到这些麻烦。米列奥斯所创造的‘试金石’也为我占卜了这样的结局,我曾邀请过他留在我的宇宙中,但他拒绝了,当他知道自己有一个女儿时,他或许发生了改变。呵!这或许比我期待的要精彩很多,因为我的兄弟曾经可以不眨眼的毁灭任何一个敌人。” “您真的可以救伊莲他们?”莫娜此时终于忍不住冲着路西法哭喊道。 “别烦我,小姑娘。”路西法在米迦勒的面前站定,双手插兜间,他那金色的眸子看着蔓延的黑色纹路,“我不会出手的,除非他们自己来求我。” 泰坦妮亚脸上那胜利的微笑僵住了,她牺牲了让蒂姆·亨特逃离多元宇宙的机会来拯救米迦勒,这是巨大的赌注,因为她觉得米迦勒若是可以活下来,多元宇宙就有一线生机。 但路西法从来不会因为他人的几句话轻易改变。 “我给过了我的兄弟一个选择。”路西法幽幽地说道,“如果他可以接受的话,或许他们还有希望。我说的是或许,仅此而已。而且……你真的认为这场赌局会这么简单就结束?我承认欲望利用无尽家族的规则和黑夜的束缚令陈宇远离创世纪和源头的招数非常聪明,但这不意味着我就会输掉。他现在居然用创世纪的第二个宿主来威胁我……有意思,欲望想要的或许是一场和棋,嗯……让我们走着瞧。” …… 米迦勒徒手抓住了一个黄泉丑女的胳膊,他将其掰断,然后在鲜血飞洒下,将另一个怪物砸在地上。 米迦勒取回了存放在仙境之中的力量,如今已经抵达无窗之屋,而伊邪那美公然发难,大天使没有理由委曲求全,但这毫无意义,因为诅咒针对的是他的本质,那是直接贯穿他心脏的一击。 伊邪那美早有准备,那攻击极为精准,而诅咒要比圣德芬的囚禁和折磨更加难以忍受。
如今,米迦勒不再拥有火焰之剑,他的力量也在诅咒中大打折扣,而黄泉丑女的数量不断增多。这不是小打小闹,这是伊邪那美的背水一战,她不惜赌上无窗之屋的一切。 伊莲在尸横遍野的黑暗中躲避着追杀,她惊恐地看着米迦勒残酷杀戮下被扯下的头颅和残肢,她无法理解这样的世界,即便她已经看到了不少杀戮和死亡。但眼前的一切依旧那么骇人,因为这是战争的一部分,似乎“狂猎”就笼罩在这片黑暗之中。 “不要害怕,伊莲。”米迦勒转过染满鲜血的脸,他的盲眼周围尽是蔓延的黑色纹路,但他似乎依旧可以看见伊莲,“跟上我,不要动摇,记住我之前说的话!” 伊莲只能不停点着头,她下意识握紧的拳头里还死死的攥着那颗鹅卵石。 米迦勒越来越接近大殿的入口了,他猛然间张开残破的双翼,然后拽起伊莲飞了起来,三个黄泉丑女被米迦勒撞飞,他冲过了封锁,他用盲眼注视着大殿前方的伊邪那美泥塑。 下方,黄泉丑女结狂奔起来,她始终没有抽出手中的佩刀,她似乎在等待着某个时机。 伊莲听着呼啸的风声,她眯缝着眼睛看向那丑陋的泥塑,她看着米迦勒抬起手臂,准备奋力砸向伊邪那美的泥塑。 一个身着猎装的女子忽然从阶梯之上的帘幕阴影中闪身而出,她正是山之神,须佐之男的表妹。一脸英气的山之神早已搭弓上箭,她瞄准了米迦勒,在白羽于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间,米迦勒的脖子被瞬间贯穿。 “不!”伊莲在天旋地转间喊叫一声。 米迦勒在半空中扭转身体,他的双翼包裹住了伊莲,也遮蔽了伊莲的视野。 “你将是我的猎物,米迦勒!”黄泉丑女结那嘶哑如悲鸣般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伊莲听到了一阵金属划破空气的嗡鸣。 伊莲感受到了轻微的冲击,羽翼此时张开了,米迦勒翻了个身,躺在了地上。 “不……”伊莲看到了血迹,她闻到了血腥味,她手忙脚乱的爬起来,然后看到了漫天洒下的纯白羽毛,还有米迦勒那额头被闪烁着寒光的长刀贯穿的样子。 伊邪那美的手下开始围拢过来。 “你说过你不会被击败……”伊莲流着泪说道,她已经不在乎眼前的威胁了,她看着米迦勒那双盲眼,她痛不欲生。 “对不起,伊莲……我没时间了,我以为我能保护你走的更远,但我做不到了。”米迦勒低声说道,“还记得我说的话马,别回头,一直向前,完成你的承诺,你的任务。” “不……我不能丢下你。”伊莲哭泣着,“我不想丢下你。” “你很坚强,伊莲。为了这个宇宙,为了所有的生命,你也必须前进。”米迦勒看着那些敌人,他知道这些敌人在等待着什么,他们不敢靠近,他在伊邪那美的授意下等待着米迦勒死亡的那一瞬间,“别让我们的努力化为乌有,别让希望陨落。” 伊莲擦了擦眼泪,她终于咬着嘴唇站起身来,她看到米迦勒那染血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紧接着,伊莲转向伊邪那美的泥塑,她一步步的走了起来。伊邪那美的手下们立刻扑了上来,而山之神的箭早已瞄准了伊莲,她等待着伊邪那美的命令,然后冷血无情的一箭射出。 伊莲依旧向前,她的敌人们忽然在眼前爆炸。 米迦勒用最后的意志扫荡着所有的敌人,而他最后的杀招就是自己,他知道伊邪那美也正在等待着创世纪被释放的那一刻,但只要一瞬间,他足以为伊莲扫清通往无窗之屋牢狱的道路。 伊莲在神龛前忽然站定,她低头看着手中的那颗鹅卵石,她看着米迦勒给她的最后礼物。 伊莲猛然转身,她看着垂死的父亲,忽然跑了过去,她不在乎这个宇宙了,她也不在乎任何人,她只想陪着米迦勒直至最后一刻。 …… “我的侄女做出了选择。”路西法优雅的整理了一下领带,嘴角微微上扬,金色的双眸则盯着米迦勒那黑色空洞的胸膛。 紧接着,路西法将右手伸进了米迦勒胸口的黑洞之中,“啊……你会感激我送给你的这个礼物,兄弟。” 下一秒,无窗之屋的大殿上,路西法高傲的站在了伊莲的身旁,他将手搭在跪于米迦勒身边的伊莲肩膀上,然后轻轻拍了拍,“啧……你挺有意思的,小鬼。” “路西法!”山之神震惊无比的瞪大双眼。 “别那么吃惊,我只是来完成我兄弟的一个遗愿。”路西法傲视所有的鬼怪,“至少现在,我是个好叔叔。” 很快的,路西法弯下腰,在纯白的双翼从背部张开之际,他的两只手一只按在了米迦勒的胸口,一只手则按在了伊莲的额头上。 “路西法……她还没有准备好……”米迦勒嘶声说道。 “我可不是幼儿园的保姆,米迦勒。”路西法金色的双眸闪烁出更加强大的光辉。 “阻止他!”伊邪那美从泥塑中发出的空洞声响充斥着整座大殿。 所有的鬼怪扑了上去。 第一百六十六章 伊莲之书(十) 伊莲感觉到了浑身的炙热,她的胸膛内似乎有万千恒星在爆炸扩张。米迦勒体内蕴藏的力量便是传世纪,它来自于源头,是上帝赋予的创造之力,也正是这股力量创造了生命与思想。 “路西法!”山之神急速射出三箭,她很快跃到空中,一名侍女将长矛扔到了控制,山之神一把抓住,然后冲着路西法自上而下破空刺出。 路西法立刻伸手抓住了一个黄泉丑女的脑袋,将其拽到自己的面前挡住了山之神的这一击。 此时,伊莲漂浮了起来,她周遭的空间变得扭曲,炽热的气流和无数金色的光丝从扭曲的裂缝中渗出。 “啊!!”伊莲痛苦的嚎叫起来,她的双眼迸射出金色的光芒,而她的皮肤也出现了无数细微的裂痕。 无形的力量向外扩散之际,吹起了一阵狂风,那些黄泉丑女尖叫起来,她们那永远隐藏在黑暗中的身体瞬间被怒焰吞噬,随即灰飞湮灭。 只有结幸存了下来,她拔出了插在米迦勒额头的长刀,在三米开外惊愕的看着眼前的突变。 “你真的想跟我打,山之神?”路西法漠然的注视着紧缩眉头的山之神问道,“即便你死在这里,伊邪那美也得不到任何东西了。” “路西法……你会害死伊莲!”米迦勒在失去了力量后变得更加虚弱,他甚至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了,他静静地躺在地上,头发变得花白,“你答应过我……你不会……” “这是她的选择,米迦勒。”路西法转过头,他眉头微蹙,金色的发丝下,被稍稍遮挡的双眸稍微有些落寞的看着自己的兄长,“我说过,那是一个礼物,而且是我能给出的最好的一件礼物,那是自由,米迦勒。” 米迦勒沉默了,他忽然惨然一笑,盲眼的上方是被金色光芒笼罩的伊莲,“对不起,路西法,或许我不该回到白银之城,我也不该去问询父亲关于这一切……” “不,那不是你的错,从来都不是。”路西法轻叹一声,他无视山之神的威胁,转身面对米迦勒,“你做出了你的选择,仅此而已。” “你真的认为你是对的?那个孩子真的可以……”米迦勒咳嗽起来。 “他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傀儡,这是我唯一知道的一点,而且……他和我很像。”路西法淡淡地说道。 “啊……我明白了。”米迦勒艰难地说道,“你终于找到了你的镜中人……父亲是对的,他说你会知道的,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一切苦痛都是值得的。但我……不在乎了,我只是……我应该更早一些的找到伊莲,我应该放弃一切陪在她的身边……我的骄傲,我的固执,我的自私……对不起,伊莲。原谅我,如果可以的话,我或许……” 米迦勒没能说完,创造一切造物的大天使就此陨落。 而就在这一瞬间,伊莲在更加夺目的光辉闪耀间消失了。 “不……你永远都是一个灾难……路西法!”伊邪那美的泥塑轰然倒塌,在一片幽深的黑雾之中,一个身着华美和服的女人缓缓升起,她那涂白的面容极为秀美,但愤恨与傲慢将她的容貌扭曲。 那正是伊邪那美的真身,她站在断裂的神龛前端俯瞰着一片狼藉的大殿中央,她那冰冷无情的寒眸瞪视着路西法。
“你曾几何时变得和那些愚蠢的凡人一样了,伊邪那美女士?”路西法稍稍偏过头,金色的眸子瞥向伊邪那美,“你的野心令你找上了这些麻烦,当你让你的儿子加入‘狂猎’的那一刻,就应该想到可能会有这样的结局。你想寻求正义?你想将你的失败和损失归结于你的敌人没有向你屈服?别傻了,伊邪那美,你才是那个杀死了你那三个儿子的罪魁祸首。” 伊邪那美愤怒的咬住了嘴唇,但她已经失去了所有争斗的筹码,她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杀死拥有全部力量的路西法。 “还有……”路西法弯腰抱起了米迦勒的尸体,他张开了纯白的双翼,然后幽幽地说道,“你不单单害死了米迦勒,你还杀了我的另一个兄弟拉贵尔,你蛊惑幽灵去率领天使大军在人间为你掠夺生魂,你更盗取了无尽家族的噩梦,啊……你或许真的比我要适合在地狱为王啊,伊邪那美。” “结!杀了他!”伊邪那美伸手指着路西法说道,“去找幽灵,山之神!至少我还有白银之城的力量,路西法!” “嗯……那么祝你好运吧。”路西法微微一笑,他抱着米迦勒的尸体飞了起来,在半空中,他十分淡然的说道,“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伊邪那美,希望你能喜欢。” 黄泉丑女结高高跃起,但被路西法轻易的伸手击落在了大殿之上。紧接着,路西法抱着米迦勒的尸体飞走了。 “我要追杀路西法吗,女主人?”黄泉丑女结走到了阶梯之上跪倒在地。 “不,把那柄刀给我。”伊邪那美咬着牙说道,“只要这把刀在,我还有机会获胜!我会……” 伊邪那美没能说完,因为黄泉丑女结只跨上了一步,长刀便已经无声的刺穿了伊邪那美的胸膛。 “你……”伊邪那美惊讶的瞪大双眼。 “我从未忘记火之迦具土对我的折磨!我从未忘记我是如何被残酷的仪式折磨成现在的丑陋姿态的!我更忘不掉是谁阴谋利用敌人屠戮了我的家族!”黄泉丑女结咧开满是尖牙利齿的大嘴盯着伊邪那美,她无比怨毒的说道,“不朽从来都不是我的礼物!如果杀死你我就能解脱的话!我就能离开这场噩梦的话!纳命来吧,伊邪那美!” “你……疯了吗?”伊邪那美用颤抖的手握住了这把用复仇天使拉贵尔的血肉打造出来的诅咒之剑,“你们都是无窗之屋的士兵!你们都是我创造出来的傀儡!我是神明!我是掌控死亡的不朽存在!” “你什么都不是,伊邪那美!”结疯狂大笑着,“你只是一个死老太婆!一个即将被我杀死的猎物!” 结抽出了长刀,然后再度迅速挥出。 伊邪那美的头颅掉在了地上。 无窗之屋震颤起来,在所有的一切垮塌之际,结抬起头来,她恢复了人形,然后微笑着用那柄诅咒长刀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路西法在火光燃起之际俯瞰着无窗之屋的垮塌,他似乎稍稍有些慨叹,但他最后只是淡淡地说道,“别了,结,你履行了你的承诺,我也履行了我的,你会得到永久的死亡……” 第一百六十七章 伊莲之书(十一) 伊莲看到了一个蛛网般的世界,那些黑色的丝线分割出了无数画面,宇宙间正在发生的一切似乎一瞬间便映入眼帘,甚至强制性的被塞进伊莲的思想之中。 伊莲看到了“巫童”柯拉瑞恩,她看着那混小子化身为一头巨兽,而一道红色的电光穿过了血腥的战场,那道电光之中的人影正是闪电侠沃利,他将血之教会的首领“血兄弟”撞飞,但随即他便消失了。 伦敦、印度、纽约、哥谭、大都会……无数地区涉足神秘领域的魔法师们尽皆维持着一个庞大的法阵,他们全神贯注,像是随时准备着洞开现实中的一扇大门。 来自阿查拉斯神庙的少女渡鸦迷茫的抬起头,她在一众魔法师的保护下仍旧无比恐惧,她的灵魂也战栗不止,但她竭力克制着内心的悸动,她必须稳住,不能在一切开始前垮掉,从而让灵魂中的罪孽释放出来。 拉尼娅如今愈发虚弱,但她还是留在了渡鸦的身边,她坚定的眼神凝望着夜空,但想要的看到的却并非群星,而是消失在黑暗中的陈宇。 “这是……所有的现实?”伊莲诧异地在虚空中叹道,她很快看见了无窗之屋内的情景,她看到了米迦勒的死,她看到了路西法的离去,还有黄泉丑女结的谋杀和伊邪那美女神的死。 “不!”伊莲扑向了扭曲纹路之间的画面,但她仿佛被隔绝在外,根本无法触及如今的现实。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该怎么才能逃出这个鬼地方? “伊莲?”莫娜的声音忽然从伊莲身后清晰的出现。 伊莲猛然回头,然后惊喜万分的看到了自己的闺蜜,她立刻飞了过去,然后扑进了莫娜的怀中,她发现自己再度能够触及到莫娜,伊莲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我失败了,莫娜……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米迦勒死了,我的父亲死了……” “我知道那种感觉,伊莲。”莫娜温柔的抚摸着伊莲的头发,她微笑起来,“你知道的,我的父母将我当做空气,我早就失去了他们,是你在孤独中救了我,你一直都非常坚强。现在,该我来救你了,伊莲。” 伊莲茫然的抬起头,她泪眼婆娑间看到莫娜拉住了自己的手,她们开始向着如今错综复杂的虚空深处飘去。 “我们要去哪儿?”伊莲疑惑地问道,“我想去找我的父亲,最起码我该最后好好和他告别!” “你会的,伊莲,但不是现在,你得完成他的遗愿,而你如今继承了他的力量。”莫娜坚定的看着前方,“这是泰坦妮亚告诉我的,我们会赢的,路西法给了你一次机会!” “可我不知道该如何使用这种力量。”伊莲跟随着莫娜间说道,“我们要去哪儿?” “找到无窗之屋的牢房,去触及那里的噩梦!”莫娜说道,“你忘了吗,伊莲?米迦勒说过,那里的噩梦可以连接到那个莉莉姆briadach的灵魂!在那里我们将得到如何拯救陈宇的信息!” “可是我无法进入现实……啊……梦并非现实!”伊莲忽然破涕为笑,“你真聪明,莫娜!” 莫娜回眸一笑,然后继续带着伊莲向着破碎的扭曲虚空深处飘去,她很快找到了一条黑色的丝线,“这全都连接着生命,活着的生命,因为无窗之屋内囚禁着不少生魂,他们全都是为了提供噩梦来折磨灵魂的工具,这一个应该就可以让你进入生魂的噩梦之中。” “漂亮!”伊莲忽然振作起来,因为她知道陈宇十分强大,而且也非常聪明,或许找到了陈宇,她就会有机会让米迦勒复生,而所有的一切都将被修复。 伊莲打起精神,加快了速度,她迫不及待的沿着那条黑色的丝线搜寻源头,直至一颗黑色的心脏。 “应该就是这里,伊莲。”莫娜看着那颗心脏说道,“进去吧,这是你的任务。” 伊莲点点头,她拉住了莫娜的手,非常感激的说道,“谢谢你,莫娜,我自己一个人什么都做不到。” “不,你可以做到,你知道的。”莫娜微笑着碰了碰伊莲的侧脸,“你已经做到了。” 伊莲慢慢瞪大双眼,她忽然间想到,之前莫娜所说的很多信息都不是她应该知晓的,而即便泰坦妮亚告诉了莫娜一些秘密,她也无法进入这个封闭的空间之中。 因为这里是伊莲的思想,伊莲的潜意识,这里更是集体无意识的边界。 没有任何灵魂可以在伊莲获得了创世纪后进入她的思想之中。 莫娜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米迦勒,他温柔的低头看着伊莲,“我很抱歉不能一直陪着你,伊莲。” 伊莲扑进了米迦勒的怀中,即便她知道这都是她在潜意识中创造出来的梦幻泡影。 “你要比我坚强,也比我博爱,你十分善良,又非常勇敢。”米迦勒抱着伊莲,感受着伊莲颤抖的瘦弱身躯,“我真的想看着你长大,自由的飞翔。你是我的天使,伊莲,属于我的小天使……” 米迦勒消失了。 伊莲攥着拳头站在虚空之中,她忽然抬起头来,拭去了脸上的泪水,她吸了吸鼻子,然后转身面对眼前的黑色心脏。 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她一直都知道,因为她是米迦勒的女儿,她是上帝创造的第一个天使的女儿,她是创世纪的拥有者,她是源头的继承人。
伊莲·布洛克向着那颗漆黑的心脏伸出手,所有黑色的纹路一瞬间向着她的手心聚拢。 漆黑的光芒逐渐被金色的光芒替代,伊莲纯净的思想开始在这片集体无意识的黑暗边缘扩散,她坚定的意志和对生的渴望点燃了所有的意识,那星星之火在虚空中如群星般无比璀璨。 这是属于伊莲·布洛克的创造,她的第一次创造,她知道了自己存在的意义,她接受了。 伊莲的手透过了那颗已经被噩梦污染侵蚀的心脏,她化作了一道金色光芒,冲进了循环往复的噩梦之中。 但希望握在伊莲的手中,那是所有灵魂的希望,那是属于伊莲的故事,那是新的造物。 一颗崭新的星辰,一把刺穿虚无与黑暗的利刃,一本希望之书。 伊莲张开了纯白的羽翼,记忆中的米迦勒仿佛就在她的身边陪伴着她。伊莲微笑起来,她如同恒星一般将噩梦驱散,然后逆流而上,冲进更加黑暗的螺旋之中。 无数被隔离于现实之外的现实在这里交汇,无数受苦的灵魂正在循环往复的噩梦中经历着生死轮回。 “我成功了!”伊莲兴奋的欢呼起来,她忽然抬起头,然后有些害怕的看着所有黑暗现实之间耸立的猩红色雕像,那是代表着终极的欧米伽中心,那是这里唯一真实而又绝对的存在,那是这片恐怖现实的主人和暴君。 伊莲看到了达克赛德。 他是那么强大,那么恐怖,即便达克赛德没有看到伊莲,也足以让伊莲战栗不已。但她很快便镇静下来,她搜寻着方向,直至briadach的噩梦显现。 伊莲飞了过去,她正看到那个臃肿丑陋的莉莉姆首领在一片废土上仰望苍穹,他的泪水已经枯竭了,但他的愤怒并没有消失。白银之城和他父亲的背叛只会让briadach变得更加强大,他将为了他的族人付出一切,哪怕前路是绝望的深渊和血腥的杀戮。 无比黑暗的噩梦与现实一次次的重演,briadach却从未被击败,无论多少次的轮回,他都会奋斗终生。 伊莲抿住嘴唇,她思考许久,然后进入了黑暗的现实。 “你是谁?”briadach躺在床上急促的呼吸着,他得到了力量,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但他不会被痛苦的折磨击败,他的生命依然顽强。 “briadach……”伊莲怯生生地说道,“我是……米迦勒的女儿。” briadach沙哑地笑了起来,“天使不会生育,你到底是……等等,我听说过,米迦勒拥有创世纪,他可以创造生命,啊……或许真的可以创造自己的子嗣。” “在我的现实中,你已经死了,briadach。”伊莲走到了床边说道,“你留下了讯息,而我找到了这里,但你的讯息或许不是留给我的,而是留给陈的。” briadach沉默了,片刻后,他才说道,“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个人是谁,但我看见了,是的……” briadach忽然睁开尽是漩涡混沌的双眼,他痛苦而又坚定的说道,“我看到了你将带来变数,我看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未来,这是第一次我看到了生与灭之外的未来……你知道我是谁,对吗?” “是的。”伊莲诚实的点点头。 briadach忽然伸出粗糙多瘤的手抓住了伊莲的手腕,他转过头来,那苍老恐怖的怪脸对着伊莲,“我要的是我的族人获得真正的自由与正义!我要的是属于我们的权力!你拥有米迦勒的力量!你是他的继承人!向我保证,孩子!站在莉莉姆这一边!” “我不会站在任何人的那一边,但我可以保证,我会给莉莉姆一个世界。”伊莲看着briadach说道,“这是我对一个哥哥的承诺。” briadach咧嘴笑了起来,他松开了手,然后重新转头面对着天花板,“那么,离开吧,小姑娘,但在那之前,留下你手中的那本书。” 伊莲愣了一下,继而低头看到自己的手中真的多出的一本书,名为希望的书。 “可是……我得带回你的讯息,我得找到陈!”伊莲诧异地说道。 “他就在你的生命之中,孩子。”briadach幽幽地说道,“你知道该怎么做,你一直都知道。现在,留下那本书,然后离开。” 伊莲撇了撇嘴,她看到briadach闭上了眼睛。伊莲只能放下了那本书,然后从窗户内飞出。 briadach再度咧嘴笑了起来,他已经记起了一切,他留下的那个讯息便是他思想的最后一点火苗,伊莲将其带回,也将briadach的记忆带回。 还有一把武器。 briadach抓住了伊莲留下的书,他狂笑着,“达克赛德……我就是你的末日,你无法摧毁我!也无法摧毁莉莉姆和多元宇宙!和我最后共舞一段吧,你将被我手中的命运之矛刺穿!” 第一百六十八章 欧米伽牢笼 伊莲离开了briadach被困住的那个无尽循环的噩梦,她想要救briadach,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做。 就在伊莲纠结的时候,那矗立在欧米伽中心的达克赛德低下了头。 ……一个刚刚学会飞翔的小虫子……这就是送上门来的礼物…… 整个猩红色的噩梦摇晃起来,在无数重影中,达克赛德向着伊莲伸出大手,那闪烁着恐怖红光的眸子中则射出一道蜿蜒的红色电光。 伊莲吓坏了,她本能的掉头飞了起来。 空间的振动开始加剧,那几乎令伊莲的灵魂都震颤起来的巨响紧随其后。 无数漩涡从每一个融化的噩梦中冲出,它们吞噬着周遭的一切,它们在振动中变得扭曲,而隆隆作响的恐怖声音如今汇聚成了一种永不止息的宣言。 “达克赛德恒在。” “达克赛德恒在。” “达克赛德恒在……” 伊莲捂住了耳朵,即便她知道这毫无意义,因为那是穿透一切本质的绝对存在,那是整个猩红噩梦内唯一的声音。 “啊!!”伊莲终于忍不住尖叫起来,但她的声音尽数被席卷整个空间的轰鸣掩盖。 那道从达克赛德眼中射出的红色射线如今宛若一道蟒蛇逼近伊莲那开始出现重影的扭曲身姿。 突然,那道红光被另外的金色光线挡住了,紧接着,金色光芒逆流而上,它吞噬了欧米伽射线的本质,将终结替换成了更加纯粹的存在。 ……briadach…… 达克赛德稍稍有些惊讶的伸手抓住了一个被转化成漩涡的噩梦,他想要将其捏碎,但金色的光芒却沾染到了达克赛德手指,并将其转化。 伊莲身上的剧痛消失了,她那就要被扯碎并丢进所有漩涡中的本质再度融为一体。伊莲抬起头,她看到了那金光以最快的速度沿着达克赛德巨大的身躯向着四面八方扩散蔓延,并将其同化为金色光芒。 伊莲终于知道了,那是briadach最后的抗争,也是他留下讯息的本质。briadach显然早就知道自己会被达克赛德盯上,他也会被欧米伽射线击中并困在这个永恒的绝望牢笼之内。而这里则同样也是达克赛德核心力量的所在,briadach早已做好了牺牲准备,为了莉莉姆的未来,他将会扫清一个强敌。 那代表着万物终结的永恒牢笼出现了无数裂痕,这里不再是完美的,在希望的面前,生命开始复苏。 伊莲在这一瞬间知道了自己该做什么,她飞向那些漩涡,她化作一道白光穿过了一个个开始瓦解的噩梦,她将希望与记忆交还给每一个被达克赛德杀死的灵魂,她将所有生命串联。 ……不……这里是我的堡垒……是我的领域…… 达克赛德怒吼道。 但金色的光芒变得更加强大,猩红色的空间开始被更多的金色光芒替代。 伊莲飞出了噩梦,看着所有被释放的灵魂化作金色的流星向着达克赛德冲去,他们等到了自己的复仇时刻。 绿色的藤蔓忽然从金光内钻了出来,无数植物开始肆意生长,紧接着,金光内分离出来的无数动物也开始奔腾,在它们的下方,黑色的纹路同样跟随着植物涌现出来,在那腐烂的植被之下,恐怖的尸骸与畸形的怪物冲天而起。 伊莲不知为何,她并没有感到太多惊讶,因为在她的意识之中,她似乎已经见到过了这些代表着生命的元素力量。 万物之绿,众生之红,腐朽之黑。 生命的轮回借由着欧米伽的解体趁虚而入,他们第一次站在了一起,他们第一次并肩作战,为了所有的生命,为了整个多元宇宙。 “伊莲·布洛克。”一个男人的声音在万马奔腾般的壮观奇景下清晰的出现。
伊莲警惕而又诧异的回过头,她看到了一个穿着蝙蝠战衣的男人,他是半透明的,很显然只是一个灵魂。 “你是蝙蝠侠?”伊莲在正义大厅见到过一个蝙蝠侠,但她现在知道了关于多元宇宙的事情,她知道,眼前的这一个应该不是她见过的那个蝙蝠侠。 “是的,伊莲。”蝙蝠侠向着伊莲伸出手,“我来带你冲出这片噩梦,你正是为了将他带回人间而来到这里的,对吗?” 伊莲瞪大双眼间快速的点点头,“briadach说他在我的生命之中,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我大概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他!” “那么,来吧,伊莲!”蝙蝠侠抓住了伊莲的手。 ……不……她哪都去不了…… 达克赛德居然强大到挣扎出了那金色光芒的部分束缚,他投射下数个漩涡,他仍旧想要困住伊莲。 一个人影冲了过来,在无数藤蔓与红色的血管迸射而出时,那些漩涡被格挡在外。 动物侠巴迪覆盖着植物构筑的铠甲挡在了伊莲的面前。 “去吧,孩子!”巴迪大声喊道,“这里由我们来撑着!” 伊莲并不认识巴迪,她只能感激的点点头,然后转身跟着蝙蝠侠的灵魂向着噩梦之外冲去。 “他是谁?”伊莲边飞边好奇的问道。 “一个为了女儿而拼命的家伙。”蝙蝠侠答道,“这不是一场简单的战争,伊莲,这是所有灵魂的战争,我们都有着各自的理由为了整个多元宇宙而战,现在,去吧,将希望在现实中点燃!” 蝙蝠侠推了伊莲一把,而藤蔓植物撑起的一道虚空之门近在咫尺。 “达克赛德恒在!” “达克赛德恒在!” 无数植物突然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个达克赛德的分身,他们不断的在空间内出现,然后一齐冲向伊莲,他们眼中的欧米伽射线则汇聚成了红色的海洋。 “交给我,伊莲!”蝙蝠侠冲进了那片红色的海洋之中,他的手中抓着一粒种子,那是在1979年的秘密战争中留下的一部分终极武器,那是生命最后的绽放。 绿色的光辉自蝙蝠侠的身上向外扩散,他已经等待了很长时间,他在万物之绿和时间流内看到了更多,而康斯坦丁与亚力克策划了这一切,他们埋藏下了最阴险的一颗炸弹,现在,正是将其炸响的那天一刻。 达克赛德的分身被绿色的光辉吞噬,欧米伽残存的力量开始加速衰败。 当金光彻底淹没达克赛德那巨大的身躯之际,整个空间内那恐怖的回声消失了。 伊莲咬紧牙关,她在蝙蝠侠用生命点燃的生命之光中冲出牢笼,重新进入集体无意识的海洋之中,她忍住悲痛,她带着所有人的骐骥继续向前,她的左脸开始裂开,创世纪的力量终于开始撑破她的灵魂,但伊莲没有停下,她继续向前,她不会辜负那么多生命的牺牲,她必须将希望带回现实。 仿佛一颗纯白的流星,伊莲在集体无意识的边界冲进了无边黑暗。 她在接触到那永恒黑暗的刹那间听到了陈宇的一声呼唤。 …… 天启星上,坐在金属王座上的达克赛德猛然睁开双眼,他的左眼喷涌出鲜血,猩红的光芒与浓烟自眼窝内不断渗出,他咬着牙捂住了眼睛。 “陛下……”狄萨德稍稍忧心的抬起被兜帽挡住的脑袋,他震惊无比的看着达克赛德那夺取了欧米伽射线的眼睛被破坏了。 “一群恼人的蝼蚁……”达克赛德嘶声说道,“他们以为这样便可以击败我……让莱克斯·卢瑟加快进度,我需要他准备好反生命方程式,还有我所要的那股崭新力量。没人可以阻挡我,没有人……” “是的,神主,达克赛德恒在!”狄萨德恭敬地说道。 第一百六十九章 思想之树 伊莲在无边黑暗中遨游,她看不到任何东西,甚至连自我的形象都消失殆尽。 但思想还在,那就像是一点火苗,而当伊莲如此想象时,那火苗似乎燃烧的更旺了一些。 要有光。 伊莲想到了这句话。 伴随着意识的悸动,纯白的光芒思想中迸发,伊莲的轮廓重新出现,而色彩也逐渐回归。 伊莲再度看到了自己的身体,她稍稍安心下来,然后仔细聆听。 微弱的声音再度出现,她循声而上,羽翼张开时,她已经向着黑暗的深处飞去。但很快的,她便注意到了自己的手臂出现了些许裂痕,纯白色的光芒从缝隙中渗出。 创世纪的力量太过强大,就像米迦勒临死前说的那样,伊莲还无法承载这样的力量,她还没有准备好。而伊莲知道,一旦创世纪的力量失去了伊莲这个宿主,它就会立刻湮灭一切造物。 等等…… 伊莲停了下来,她左右环视间忽然冷静了,因为她发现这里根本不在造物之内,这是无尽的黑暗,这里是虚无的黑洞,这里空无一物,而即便创世纪在这里失控,也不会波及到现实。 “就是这样,伊莲。”陈宇的声音再次若即若离的出现,“释放它,将它全部点亮。” 伊莲点了点头,她恢复了全部的自信心,她不在乎这样做自己会怎样,她想到了蝙蝠侠的牺牲,她想到了briadach最后的复仇,还有那些代表着生命轮回的元素力量,他们都做出了选择。 “那么就这样吧。”伊莲微笑起来,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人生有了目标,也有了意义,她不再是那个迷茫的瘦弱中学生,她是大天使米迦勒的女儿,她是拥有创世纪的强者,她曾渴望着得到这样的力量,如今梦想成真。 伊莲抬起双手,她不知道该怎么做,但创世纪就像是她的本能,伴随着伊莲的思考与想象,它们在伊莲的手心上方凝聚而成了一个白色的光球。 “可是你会怎么样?”伊莲忽然冲着无边黑暗大声问道,“你希望我找到你!我必须救你出去!” “我就在终点,伊莲。”陈宇的声音细微而又极为清晰,仿佛某种稳固的纽带连接着他们两人。 “真的?”伊莲不确定的再次问道。 “相信我。”陈宇十分平静的说道,“我还没有走完该走的路,你也一样,我说过,我们会有一场旅程,我们会乘坐着一艘船去往故事的终点,而那里,也是故事的开始。所以,放手一搏吧,伊莲,这是属于你的故事,还有你的创造。” 伊莲仍旧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但她点了点头,然后手捧着那颗光球继续抬升,最终,她松开了手,在这一刻,她再度看到了多元宇宙间的所有生命,他们仿佛在米迦勒将力量交给伊莲的那一瞬间就被深深的烙印在了伊莲的记忆之中。 那是创世纪的核心,那是最初思想的一部分,那是生命的摇篮。 光球继续攀升,它在伊莲最为强烈的希望之中炸响。 一片白色的光芒瞬间席卷整片虚无深邃的黑暗,伊莲不得不侧过头并闭上了眼睛,她以为自己会就此消失,融入那团光芒之中,但她的意识并未消失,她的思想依旧十分牢固,她的自我也没有消失,反而更加纯粹。 “伊莲·布洛克……”陈宇的声音仿佛近在咫尺。 伊莲慢慢睁开双眼,她就像是经历了一场幻梦后第一次睁开双眼般看着眼前无比神奇的世界。 黑暗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绿色的草原,但草原之外却是被金色太阳洒下的光辉尽皆侵染的山峰、湖泊与森林。 陈宇就站在草原中心的一棵极为茂盛的大树之下,他仍旧穿着那身西装,长发飘摆间,露出温柔的笑容,而就在陈宇的头顶上方,那巨树上垂落的枝条上生长的则是无数书籍。
“我们这是……在哪儿?”伊莲落在了陈宇的面前,她极度好奇的抬头看着这一片壮丽的奇景。 “我们在集体无意识的中心,所有思想的诞生地。”陈宇平静地说道,“也是生命存在的根基,是你帮我将其重新点亮并补完,你帮我完成了最后的一步,伊莲。” “我?”伊莲困惑地眨了眨眼睛,“我什么都没有做,是父亲交给我的力量爆炸后……” 伊莲猛然间想到了在创世纪被释放的那一刹那间,自己的确渴望着让所有生命都能获得新的机会,那个愿望如此真诚,也如此强烈。 “这真的是我做的?”伊莲仍旧不敢置信。 “是的,伊莲。你是创世纪的继承者,而创世纪来自于源头,这里的无边黑暗同样来自源头,我们现在甚至在灵薄狱之上,在起源墙的边缘。”陈宇看着伊莲说道,“你贯通了一处隧道,伊莲,你帮我串联上了所有的生命,死去的,活着的,现实中的,梦境中的,看看那些头顶上方的书籍,伊莲。” 伊莲重新抬起头。 “谢谢你,伊莲,你将新生的希望带回。”陈宇将手搭在了伊莲的肩膀上,“还有……对不起,我很抱歉,米迦勒他……” 伊莲的眼神黯淡下来,她的泪水终于再度夺眶而出,“你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对吗?” “是的。”陈宇不愿撒谎,这是他看到的唯一路径,这是黑夜给出的一个答案。 伊莲瞪视着陈宇颤声说道,“如果、如果我没有踏上这趟旅程的话,米迦勒他……” “他仍旧会死去。”路西法忽然现身,他双手插兜,脸上一如既往的漠然,“‘试金石’给出了关于米迦勒的预言,所以我才会给他那个石头,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即便陈没有插手,伊邪那美也会害死他,并夺取创世纪的力量。我绝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所以导演一切的是我,而陈……不过是那个让米迦勒下定决心做出选择的家伙。” “你既然知道,为何不救他!他难道不是你的兄弟吗?”伊莲推开陈宇的手,转身怒视着路西法攥紧拳头,“他爱着你!他为你骄傲!而你却利用了米迦勒!” 路西法沉默的看着伊莲,他什么都没有说。 “你真的是魔鬼!”伊莲冲了过去,她一拳砸在路西法的肚子上,但路西法没有动,他只是默默的看着自己的侄女不断的挥动柔弱的拳头打着自己。 伊莲跪在了地上,她知道路西法的确是利用了米迦勒的死,但真正做出选择的是米迦勒本身。 伊莲终于明白了,米迦勒之所以离开天堂来到她的身边就是为了保护整个造物,他做出的选择是牺牲,是拯救,是为了他所爱着的伊莲,他的女儿。 “你可以跟我走,伊莲。”路西法说这句话时却看着陈宇,“这是我对米迦勒的承诺。” “你真的还要继续这场赌局吗?”陈宇轻叹一声,“米迦勒用自己的牺牲来阻止你,他宁可扑向他的末日。路西法,结束一切吧,我可以以‘受猎之神’的姿态赴死,只要你承诺带着这些希望继续本属于我的旅程,将所有的故事补完,让多元宇宙变得更加完整……” “我从来都不会走回头路,陈。”路西法微微一笑,他瞄了眼伊莲,他知道伊莲根本不会跟他走,至少现在不会,“即便这意味着粉身碎骨!即便我的命运攥在你的手中!无尽家族给你拴上了锁链,但我知道,你终究会找上我,你还有需要拯救的人,毕竟……自私是人类的天性,你也不例外,陈。” 路西法头也不回转身走了起来,继而消失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我们现在去哪儿?”伊莲重新抬起头来,她一脸泪痕的转头看向陈宇。 “重返现实。”陈宇抬头看向巨树上的无数书籍,“去拿回我的力量,去完成最后的旅程。” 第一百七十章 元素王国 “我们要怎么回去?”伊莲暂时压抑住了内心的悲伤,她觉得如今的旅程太过漫长,就好她已经度过了数十年,或是上千年,但她同时又觉得旅程极为短暂,短暂到她仍旧没有理解她的父亲,就面对了死亡。 “你可以将我们带回,伊莲。”陈宇伸手指着那棵巨树说道,“那上面有一本属于你的书,而你刚刚与生命轮回的元素力量接触,你更是创世纪的拥有者,找到那本书,就可以带我们回到现实。” “可是……创世纪已经不在我的体内了。”伊莲有些困惑,“米迦勒说过,我无法承载那样的力量,而我将其释放才形成了这个怪诞的世界。” “不,伊莲。不单单如此,创世纪依旧属于你,你是继承者,这一点不会改变。”陈宇解释道,“这只是你的创造,也是生命的延续,而这里的一切都属于创世纪,属于你。你与万物思想之间的联系是绝对的,不可动摇。” 伊莲仍旧似懂非懂,她觉得自己或许永远都不会明白这些事儿,但她想要回到莫娜身边,她第一次开始想家。 “好吧,我会试一试。”伊莲走上两步,她擦了擦脸上泪痕,然后在金色的阳光透过树枝与一本本书籍洒下的斑斓色彩下,她扫视过众生的思想,她回忆起蝙蝠侠最后的时刻,还有动物侠巴迪和那些在欧米伽领域之中蔓延的藤蔓植物。 伊莲再次想到了米迦勒说过的话。 顺应直觉。 如果这里是集体无意识的中心,那么就应该让潜意识做主。 一本红色封皮的书落了下来,伊莲本能的抬起手,仿佛接过一颗果实般的将其捧住。 “《元素王国》。”伊莲看着红色封皮上的标题,还有被绿色与黑色藤蔓缠绕包裹住的一颗心脏图案,“这张封面有些吓人,就像是古老传说中的巫术图腾,我曾在博物馆见到过一些,但这要更加诡异。” “无需害怕,伊莲,你凌驾于其上,这是生命与你之间的联系所产生的古树,而我的丝线将其串联起来。”陈宇看着那本红色的书籍说道,“让我们进入书中吧,那里将是一条回归现实的路,但要小心,伊莲,你打通了一个通道,而我们行走在黑暗的边缘,异界蠢蠢欲动。不过,无须担心,将他们引过来,这是一个绝佳的时机,而我要将它们引入陷阱。” “好吧,我想我只需要将其翻开,对吗?”伊莲好奇的翻开了眼前的红色书籍,泛黄的纸张上浮现出更加绚丽怪诞的血色世界轮廓,那些植物藤蔓与一些血管神经脉络则从书页之下逐渐攀升,它们仿佛活了起来,伊莲甚至看到了无数透过缝隙向着书页之外张望的眼睛。 “回应它们,融入它们。”陈宇搂住了伊莲的肩膀,他向着那开始流淌着鲜血的书页伸出手。有些恐惧的伊莲在犹豫了一瞬后,也将手按在了陈宇的手背上。 下一秒,无数鲜艳的花蕾与枝叶怒放开来,一条由藤蔓荆棘覆盖的小径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伊莲抬起头来,她惊讶的注意到这里的天空一半是红色,一半是绿色,而剩下的缝隙内不断的渗入如同焦油般的黑色。巨大的网状螺旋物抽象的悬挂起一个个不可名状的蛹,在各种仿佛好几种生物融合在一起的畸形生物于空中飞过时,无数长满各种伴生植物的人面树与那些包裹着腐烂动植物、各种内脏构成恐怖面容的黑色怪物纠缠在一起。 “天哪……这里真的是生命的轮回之所?”伊莲不敢置信的看着无比恐怖惊悚的世界问道。 “正是如此,这里是还未进入造物的原始形态,就像是未被塑造成形的一个个梦,或者一个个未经雕琢的故事素材。”陈宇走了起来,面前的荆棘与藤蔓自动分开,“在这里,一切都是对立统一的集合体,万事万物,永恒、不朽。”
“所以,我们就这么一直走下去?”伊莲跟在陈宇的身旁问道。 “找到你所观测的那一个点,伊莲。”陈宇说道,“你的经历就像一条线,我们需要找到故事的开始,找到混乱中的秩序。” “唔……”伊莲似乎明白了,她重新开始思考,或者说那就像是一种检索,她要找到一个人物,一个观测的核心,一个参与者,一个故事的中心。 蝙蝠侠一闪而过,但他不是开端,因为他并没有继承元素力量,他只是获得了权限进入其中的漂流者,但他同时却是一条线索。 “啊!”伊莲想到了动物侠巴迪,而只是一个意识的闪动间,整个怪诞的世界开始出现了变化。 陈宇和伊莲继续向前,小径两侧的风景却发生了变化,植物快速的生长、凋零、腐烂,然后开始下一个轮回,直至一片草原映入眼帘,直到一个身影从上方飞过。 那正是动物侠巴迪·贝克,他张开双臂,穿着紧身战衣,眼神极为坚定,像是要奔赴战场。 伊莲想到了蝙蝠侠曾对她说过的话,那是一个为了女儿正在拼命的父亲。 “看来你找对了方向,伊莲。”陈宇微笑起来,“让我们走下去吧,这个故事将会让我们重归现实。” 伊莲点点头,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巴迪·贝克飞过草原,他看到了一个深坑,然后俯冲而下,在巴迪·贝克的身后,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女人同样跳了下去,而一堆藤蔓植物也沿着坑边向下延伸生长…… …… 巴迪如今心乱如麻,他的确幻想着自己可以重新穿上战衣,并重新开始自己的超级英雄事业,但就像他的妻子艾伦说的那样,这样太不负责任了,他还有两个孩子,他必须为他们考虑。 巴迪已经下定决心去当特技演员了,虽然赚的不多,但至少可以分担一些妻子的压力。 梦想早已被生活磨灭,可就在巴迪妥协的时候,命运却再度开了一个玩笑。 为什么是麦可欣?为什么是我的女儿? 巴迪怒火中烧,他绝不能让自己的家人陷入如此危险的战争之中,他不了解自己的力量来源,但他知道,就像万物之绿和腐朽之黑一样,那什么众生之红一定是极为邪门儿的存在。 亚力克和艾比都死了,他们如今只是带着两人记忆的化身,麦可欣绝对不能被众生之红带走!绝对不行! 巴迪无法想象那种看着和女儿长的一模一样,却根本不是自己女儿的绝望景象。 我必须纠正这一切!如果必要的话,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只要麦可欣能活下来!只要她…… “这可是你说的,巴迪·贝克!”空洞的声音自前方的黑暗中传来。 巴迪的双眼如猫一般闪烁着绿光,他看到了一艘飞船,而飞船的门如今开启了,站在门前的是两个瘦高个子、黄皮肤的外星人。 “你们到底是谁?”巴迪攥着拳头走了上去。 “赋予你崭新力量的人。”一个黄皮肤外星人傲慢的看着巴迪说道,“也可以说……是你的创造者,动物侠巴迪·贝克。” 巴迪愣住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众生之红(一) “我的……创造者?你们到底在说什么鬼话?”巴迪一步步的走了过去,但他的意识却混乱不已,因为他的潜意识中隐约觉得这两个黄皮肤的外星人说的并非假话,或许他们也没必要骗人,又或者,他们说的谎言缔造了如今的现实。 “贝克先生,你认为上帝是掷骰子来决定宇宙运行的吗?”那个趾高气昂的外星人平静地问道。 “我他妈的怎么知道?”巴迪怒气冲冲的伸手指向两个外星人,“如果是你们在威胁我的女儿,我绝不会……” “还记得上一次的外星人事件吧,巴迪·贝克,那是你的起源故事,我们设计了一个巧妙的骗局,用那个年代并不严谨的背景模板创造了一次入侵事件,没人去考虑外星人是从哪儿来的,只要他们是外星人就足够了,也没人去关心为何巴迪会获得连接生命的能力,当时只是含糊的提及了辐射与变异。”另外的一个外星人面无表情的边说边记录着什么,“原本一切都很顺利,毕竟动物侠不算一线角色,而生命的化身对故事的推动也并没有那么重要,毕竟这个层级始终趋于稳定,还不到动用太多手段的时机,但时过境迁,上面在搞事,我们也很无奈,你必须被重新进行设定。” 巴迪一脸懵逼,他几乎没有听懂两个奇葩家伙说的每一句话。 “万物之绿和腐朽之黑的化身都到了,嗯……这都是瑕疵的一部分,时空连续体的漏洞,你是对的,伙计,我们找到了一个关键点。”两个外星人说着彼此很有默契的击了下掌。 亚力克和腐朽之国的女王艾比来到了巴迪的身边,他们面对着两个外星人同样十分困惑。 “他们到底是谁?”巴迪歪着头问沼泽怪物。 “万物之绿无法感知到两人的生命脉动,他们高于我们,或许高于造物。”沼泽怪物沉声说道。 “还不明白吗,巴迪?你是如今出现危机的时空连续体中的一个关键点,因为你本应在这个层级内出现的正常危机中死去,连同动物侠的身份和能力。但你意外的存活了下来,并非因为新的危机,而是因为……现实中出现了悖论。”一个外星人耐心的解释道,“这是整个层级不完整所造成的重大漏洞,而以你这个悖论为中心扩展出的故事又产生了一系列的错误,我们必须纠正它们,然而,如今的错误牵扯的太大了,我们也无法删除你,所以,我们需要改写你的故事和你的部分设定,我们创造了一个崭新的巴迪·贝克,给了你更加强大的力量,让这段悖论可以稍微合理一些的向前推进。” “创造?你们、你们真的创造了我?那是……那是怎么做到的?那个外星人入侵事件,那次、那次爆炸……”巴迪觉得自己记忆出现了些许的偏差,他记忆中的外星飞船变成了猩红天穹下的巨大图腾,他甚至还看到了无尽的红色荒原,至于曾经的记忆,他居然忘记了,当时所击败的机器人也变成了恐怖的巨兽。 巴迪觉得有些恐惧,他在突如其来的眩晕中跪在了地上。 “巴迪·贝克,别傻了,你只是我们基于真正的巴迪·贝克的记忆创造出来的复制体,真正的巴迪早已在那次入侵事件中死于飞船的爆炸,是我们记录下了所有的记忆模板,然后设计了起源故事和能力,将你与代表着生命的元素力量结合。”那外星人没有一丝怜悯的用红色的大眼睛看着巴迪说道,“这不是我们第一次将生命的力量赋予这个层级的时空连续体,早在一万年前,我们便用蜘蛛神安纳西的图腾将生命的力量交给了这个层级,后来,我们又用野兽头盔和圣水交予生命之力,你是我们最后的创造物。当然,我们本来希望杀死你,让你的女儿来继承你的力量从而和生命的力量相连……”
“不!你们绝不能碰我的女儿!”巴迪猛然抬头,他现在知道眼前的这两个诡异的存在宛若造物主,他们绝不是他能够击败的存在,但巴迪一定要救下自己的女儿。 存在与不存在,是否是真正的巴迪全都不重要了,即便我只是一个替代品,就像一个克隆人,但我仍旧是巴迪,我只能是巴迪。 “你们想要一个众生之红的化身?可以,我可以做到!”巴迪站起身来,他摘掉了头套,将其丢在地上,那遍布血丝的双眼瞪视着两个外星人,“不要动我的家人!你们需要我怎么做?” 两个外星人对视一眼,然后齐刷刷的再次看向巴迪,“我们需要给你安排一场战争,或者说,必须将所有元素王国的力量全都连接在眼下的一场危机之中,你们必须赢得这场战争,用一个新的现实去覆盖另外的一个现实,修复如今时空连续体内出现的漏洞,这是唯一的一条路,为此我们已经给了你们必要增添的设定。现在,来吧,巴迪·贝克,你们必须立刻出发,我会将你们的思维导入能量接口,记住,只有这一次机会!如果你们失败,我们只能抹除如今的一切故事!并重新规划新的篇章!我们也不想走到那一步!” “赶稿是极为痛苦的一件事,希望你们也能理解我们为这个层级付出的努力。”另外的外星人轻叹一声,然后闪身让出一条路,“让我们舒舒服服的完成眼下的任务,巴迪·贝克。” 巴迪想了想,最后咬着牙沉默的走上前去,他没有别的选择,他听出了外星人的言外之意。但那不是威胁,而是对他们而言同样危机重重的末日。 亚力克和艾比对视了一眼,他们似乎也没有什么选择,他们现在也终于知道找上巴迪这件事同样在两个外星人的掌控之中。 三人走进了飞船,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淡蓝色的虚空,脚下的空白地面忽然分裂出圆圈儿般的镜面,它们托着所有人向着仿佛无边无际的飞船内部飘去。 “这是形态发生器,你们的能力设定同样来自于此,而这里连接着生命的本源。”外星人背着手向前飘着,在它们的周围,那些淡蓝色的空间内似乎能够看到如细菌般微小蠕动的物质,“那些就是各个层级的现实,我们只是代理人,并非真正的造物主,但终归还有一些权限。” 随着前行,巴迪惊讶的看到了仿佛细胞核般的墙壁,还有那些装载着无数微生物的球体,它们似乎裹挟着无数世界,无数现实和宇宙。 “我们到了。”外星人突兀的说道。 巴迪愣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已经飘了多久,外星人的这个无法理解的飞船内似乎失去了时间的概念。 前方,几个仿佛机械手臂般的装置从上方的虚空中缓缓垂落。 两个外星人背手站在了巴迪的面前,他们郑重其事的低头看着巴迪说道,“记住,这是唯一的机会,一旦失败,所有的角色,所有的故事都将湮灭。” 巴迪的额头渗出了一滴汗水。 第一百七十二章 众生之红(二) 巴迪站在两条机械手臂之下,他有些紧张,因为一切都将是未知的,那两个外星人也没有说明他们即将面对的危机。 但沼泽怪物亚力克说过,整个世界的生命都面临着毁灭的危机,他们也正是为此而来。 或许他们即将面对的就是这场危机的始作俑者。 巴迪最后一次看了看脖子上带的吊坠,那里面是一家四口的照片。 麦可欣当时刚刚出生,而克里夫还能开心的大笑,还没有像个叛逆的小流氓。 巴迪紧锁眉头,他看着那个年轻的自己,事实上,他现在也十分年轻,毕竟他遇到艾伦时才十九岁。他还记得当时的自己就像他的儿子克里夫,穿着一身破烂的夹克,怀揣着成为摇滚明星的美梦,但只是一次打猎…… 记忆已经被篡改了,或许并非如此,现实应该被局部改写了,就像是精准的手术,一些细节被替换成了其它的样式,而外星人也更像是某种古老诡异的存在。 “开始吧,巴迪·贝克。”其中一个外星人没有一丝感情说道,“拿起现实发生器,我们现在就要将你们接入能量端口。” 巴迪将吊坠放回衣服里,他拍了拍,感受着吊坠贴着皮肤的冰冷触感,他这才将双手伸进了两条机械臂中,然后转头看向同样准备妥当的亚力克和幻化人形的艾比。 “我理解你的感受,巴迪,相信我。”艾比忽然说道,“我曾看着亚力克躺在病床上,我仿佛失去了整个世界,而当沼泽怪物出现时,我觉得我抓住了希望。但我知道,那不是亚力克,可我不在乎,我只是想听到他的声音,我宁愿相信那就是我的爱人。” “但你还是接受了亚力克的死。”巴迪面色凝重的看向艾比,“你爱上的是一段崭新的恋情,还是亚力克的替代品?抱歉,老兄,我真的很困惑……该死的!我到底是谁?巴迪·贝克?还是一个克隆体,即便我拥有全部的记忆,那真的可以……完全定义自我?” “我不知道,巴迪。就算是现在,我也无法确定我是亚力克还是万物之绿吸收的一段记忆。”沼泽怪物幽幽地说道,“但我能确定的是,万物之绿是真的,生命也是真的,树木议会和我们这些守卫都拥有自我与灵魂,是凡人的记忆缔造了我们的存在?还是我们真的是轮回后的再次重生?我不知道,巴迪,我唯一知道的是,我和艾比之间的爱是真实的,那不是替代,绝对不是。” 巴迪平静了下来,他看着老友点点头,然后微微一笑。 是啊,这有什么关系?我想要保护家人的心情是真的,即便我不是真正的巴迪·贝克,即便我只是一个替代品,但我深爱着我的孩子,深爱着艾伦。 我为他们而战,仅此而已。 况且……至少有一个身份是真的。 巴迪抬起头,此时机械臂的尖端开始放射出淡蓝色的光彩。 我是动物侠。 我回来了。 光芒很快蔓延起来,巴迪感受到了彻骨的刺痛,但他始终咬紧牙关,他眼中的世界逐渐褪色,然后又再度被新的色彩填满,他仿佛看到了如同老电影的那种被拉伸出来的胶卷,他甚至看到了自己的出生,自己的童年。 那是时间。 巴迪并没有失去意识,他反而觉得自己无比清醒,他知道自己如今正如同看着纪录片般的快速翻阅着自己的人生,而整个世界也似乎以他为中心开始慢慢扩大起来,黑白画面逐渐变成了彩色,它们不停的扩大、拉近,直至眼中的世界平稳下来,没有了丝毫的变动。
微风,夜晚,星星。 巴迪眨了眨眼睛,他忽然发现自己正站在自己家门口的草坪上。 “他们……把我们送回来了。”沼泽怪物亚力克忽然在巴迪的右侧出现,他沉闷的声音一如往常的诡异。 巴迪苦笑了一声,他多么希望刚才经历的那一切都只是一场幻梦,但显然不是。 “巴迪?”艾伦此时推开了门,她抱着麦可欣,克里夫则在她的身旁抓着艾伦的衣襟,艾伦眼睛里噙着泪水,她十分恐惧,但她作为母亲,她不能崩溃。 巴迪转过身来,他看向自己的家人。 “我、我看到你瞬间解体……那、那是……”艾伦看到了沼泽怪物和艾比,她的泪水终于流出了眼眶,她似乎也猜到了什么,因为巴迪穿着动物侠的战衣。 巴迪走了过去,他搂住了妻子,然后低头看了看仍旧瞪大双眼的克里夫,他微笑着将儿子搂在一处,此时,麦可欣哭了出来。 “我爱你,艾伦。”巴迪闭上眼睛,他感受着妻子微微发颤的身体,还有头发上熟悉的香味儿,他第一次觉得原本妄图重返超级英雄事业的愚蠢,因为明明这样的生活才是一切,才是作为父亲和丈夫的责任。 或许这就是一个黑色幽默,当你终于发现了人生的真谛时,你却不得不离开。 选择。 是啊,人生总是会遇到无数种选择。 巴迪睁开了眼睛,他轻轻松开了手,然后倒退两步,艾伦看着巴迪,她太了解巴迪了,她知道巴迪在想些什么,她也知道巴迪不会主动伤害他们。 “老爸……”克里夫也预感到了什么,他走上一步,抿住嘴唇。 他很坚强,他会是一个好哥哥。 巴迪十分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他的心中有着太多亏欠,他知道克里夫在这个拮据的家里承受了什么,他用叛逆来伪装,但他其实非常懂事,他知道该做什么,他知道该怎么保护他的母亲和妹妹。 “我会回来的,艾伦。”巴迪微笑着说道,“对不起,但我不得不这么做,或许这是一句大话,但相信我,这个世界现在需要动物侠。” “去吧,亲爱的。”艾伦苦涩的笑了起来,她强忍着分别的悲痛,她知道这一次,巴迪不是为了出名,他不是为了自己,艾伦看着巴迪说道,“去吧,巴迪,我为你感到骄傲。” “巴迪。”沼泽怪物此时说道,“我们得走了,万物之绿感受到了什么。” “保护好妈妈和妹妹,克里夫。”巴迪又后退了一步,他看着自己的儿子,“你已经是一个男子汉了!你要比我强大!对不起,克里夫!等着我回来,我发誓,我会带你去打猎,好吗?” 克里夫攥紧了小拳头,他强忍着不哭出声,然后点了点头,颤声说道,“酷,老爸。还有……去找份工作吧。” 巴迪扑哧一笑,他转过身,他看向夜空,他看到了飞过的一只鸟,下一秒,他汲取了那只鸟的力量,然后张开双臂,他的双臂和身体忽然发生了变化,他惊讶的看着自己那长出羽毛的手臂,还有如同爪子般的脚掌。 动物侠的力量改变了,变得更加强大。 巴迪飞了起来,他在空中向下看去,他看着逐渐变成黑点的家人,最终,他转过身,义无反顾的钻入夜色之中。 第一百七十三章 众生之红(三) 巴迪掠过云层,他与风融为一体,他的呼吸强劲有力,而如今,他的双眼能够看清周遭的一切,他凸出眼眶外的那对儿如同蜻蜓般的复眼可以看到全方位的景象,而且他能看的更远,因为他那几万个眼球同样融合了鹰眼的远视力。 巴迪开始向下俯冲,他的听觉的和感知力能够捕捉到沼泽怪物与艾比发出的特殊信号和微波,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畸形的怪胎,他如今融合的动物能力越来越多,这是曾经的自己根本做不到的。巴迪知道这是那两个外星人搞的鬼,但他们却没有删除掉关于之前能力的记忆,似乎这一切也同样和时空连续体的悖论相关,或许彻底改变巴迪的所有记忆会造成相当严重的后果。 只需要添加上一些改动。 巴迪似乎开始理解这样的意思了,因为他的意识之中总是会不由自主的看到那个血色大地上竖立的恐怖图腾,那就像是无数动物的内脏、神经、血管和骨骼构架起来的巨大尸堆,只不过那似乎是活的。 “我们找到敌人了,巴迪!”沼泽怪物亚力克的声音传进了巴迪那蝙蝠般的耳朵里,他此时已经接近地面,他也看到了浓烟滚滚的街道,还有无数色彩电光迸射的战场。 女超人劳瑞尔闪身到了半空中,她攥紧拳头间再度从双眼喷射出热视线,但地面上的一团黑影迎着热视线冲天而起,两柄弯刀化作冰冷的寒光径直看向劳瑞尔。 另外的一边,一群奇装异服的家伙们正和另一团黑影缠斗。巴迪认出了扎坦娜,他和乔瓦尼·扎塔拉曾见过面,他也认得那个继承了乔瓦尼小剧场的年轻魔术师,当然,扎坦娜也是一个强大的魔法师。 也就是说,如今正和扎坦娜并肩作战的是一群魔法师。 巴迪如同猫一般轻轻落在了地上,他四肢着地,弓起身子,覆盖着鳄鱼般鳞甲的两侧肚腹上下起伏着,他警惕的环视四周,透过浓烟和火光,巴迪看到了更多诡异的黑影,那些影子没有生命特征,他们更不是灵魂,因为巴迪无法连接到它们身上,就好似他们根本……不存在。 “那两个敌人是‘狂猎’的猎手!”沼泽怪物冲破水泥地面,他将裂缝扩大,然后快速的生长成形,“他们极为古老,他们是宇宙秩序的一部分,他们只会屠戮和吞噬,‘狂猎’如果不结束,他们也不会死去。” “狂猎”? 巴迪一头雾水,他根本不知道这些事,他远离战场时间太久了,他的信息也早就过时了。 “但这并不是我们所要找到的问题核心,那两个外星人似乎言语中也提及了这一点,但‘狂猎’应该会引导我们找到弊病的中心,我们必须加快速度了,巴迪,否则所有生命都会凋零。”沼泽怪物直起巨大的身躯,他攥紧了拳头,“我们也不能放任‘狂猎’的猎手不管,我们得将他们带走。” “‘狂猎’的猎手只要有杀戮和战争就会复活,我们需要让他们远离这个世界。”艾比此时并没有变成腐朽之黑的化身,她依旧披着艾比的那一层人皮,“去腐朽之国!在我的领域中,一切都将归于尘土!这两个猎手也不例外,他们不会有机会复生的!他们只会成为一堆烂肉!” “你确定?”巴迪活动着巨大的爪子,他的身躯愈发强壮,背部茂密的毛发下,肌肉极为发达,他的面容如今也仿佛一头狮子,獠牙呲出间,他凶狠地瞪视着与女超人劳瑞尔战在一处的黑影。 “我们得再一次将他们杀死!”沼泽怪物闷声说道,“我去帮助扎坦娜,巴迪,劳瑞尔那边的家伙交给你了!艾比,你寻找机会!他们每一次死亡都会变得更强,我感受的出来,他们同样被改变了,他们的体内涌动着无数灵魂的哀嚎!”
巴迪没有等下去,在沼泽怪物行动前,他就已经冲了出去,他迅捷无比的狂奔起来,然后在接近那团黑影时高高跃起,巨大的爪子极为猛烈的拍向那团黑影。 黑影中,灰色的面容突然转了过来,巴迪看到,那是一张女人的面容,阴狠疯狂的笑容之下,尽是对杀戮的渴望。 但……那依旧是一个女人。 巴迪犹豫间爪子的力道弱了下来。 “小心!”劳瑞尔一拳砸出,拦住了那疯女人转身间匪夷所思的斩击。 巴迪回过神,他想要再次出手,那疯女人却一脚踹在了巴迪那满是鬃毛的脑袋上,巨大的力道令巴迪的眼前瞬间一片空白,而他的身体则飞了出去,直接砸在了着火的破车上。 剧烈的疼痛很快传遍全身,巴迪大口的呼吸着,一对儿猫眼瞪得溜圆,脑袋则嗡嗡作响。 真是糟透了…… 巴迪在混乱之中还知道咒骂自己的愚蠢,他太久没有战斗了,更别提还犯了致命错误。 “真是一个白痴……”巴迪咬着牙站起身来,他暂时恢复人形,然后拍打掉身上的火苗,他满脸是汗,抬头间似乎觉得自己的肋骨和腮帮子疼的要命。 呼吸,笨蛋!调整呼吸! 巴迪看着劳瑞尔与那女猎手愈发快速的战斗大口的呼吸着,但疼痛却始终还在,他觉得自己已经骨折了,或许大脑也受到了创伤,那非人的力量足以杀死任何一个普通人。 必须快点儿恢复。 巴迪看到了劳瑞尔居然被压制住了,就像是她变得非常疲惫。 等等…… 巴迪忽然冷静下来,他盯着劳瑞尔。 人类……也是动物,对吧?那两个外星人说过,我的力量被增强了,那么如果…… 巴迪没时间考虑那么多了,他将意识延伸到女超人劳瑞尔的身上,他捕捉到了女超人生命的脉动,他的意识中再度升起了那诡异的图腾,但他已经不在乎了,他必须得到他想要的力量。 更多的力量。 一只壁虎游走于附近的黑暗巷弄中,它的再生能力被巴迪借走了。 红色的光芒从巴迪的眼中闪烁,他慢慢站起身来,他的伤快速的被修复好,而他的力量似乎无穷无尽。 “抱歉了,女士。”巴迪攥紧了拳头,嘴角上扬间,自信的活动了下脖子,紧接着,他瞬间从原地消失,一拳砸中了女猎手的左脸。 一声闷响中,女猎手飞了出去,砸进了一片废墟内。 女超人劳瑞尔单膝跪地,十分惊讶的看着漂浮在半空中的巴迪。 “休息一会儿吧,劳瑞尔,这里交给我了!”巴迪兴奋地笑道。 “巴迪?”劳瑞尔认出了动物侠。 “叫我动物侠,女超人!”巴迪一声欢快的呼哨声中蹿了出去,他的双拳直接砸中了从废墟内走出来的女猎手。 “看着吧,杂种们!这就是我崭新的力量!”巴迪按住了女猎手的脑袋,双眼开始迸射出猩红的光芒。 第一百七十四章 众生之红(四) 心脏在狂跳,血液在沸腾。 巴迪眼中的世界如今一半儿是神经纤维蔓延扩散的红色大地,一半儿是裹挟着黑影、有着死人般灰色皮肤的疯女人,她那留着莫西干头型的脸上尽是暴虐嗜血的冲动。 不太正常。 巴迪觉得一切都在变慢,而透过那女人空洞的浑浊眸子,巴迪看到了一群从上混沌海洋的鱼群,它们快速的进化出四肢,它们改变着形态,它们长出翅膀,它们生出尖牙利齿,它们在天上翱翔,它们在破碎的大地上狂奔。 肌肉纤维与血管不断的重构,那些生物的骨骼也在发生变化,去适应世界,去杀戮,去觅食,去繁衍生息。 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就连死亡都只是生命的一部分,而狩猎,它同样如此,它是纯然的本能,它刻印在所有生命的dNA中,它刻印在巴迪的血脉与细胞中。 “不……”巴迪瞬间明了了一个事实。 “就是这样,即将被我剁碎的烂肉!我是惊颤!我是原始暴虐的化身!我们与造物同在!”女猎手惊颤放声狂笑,漆黑的双刀劈向没能射出热视线的巴迪,“给我们‘受猎之神’!否则我们会杀光每一个挡路者!每一个!” 巴迪伸手抓住了惊颤的下巴,他用力将其砸向地面,然后用脚踩碎了她的胳膊,逼迫着惊颤丢掉她的刀。但惊颤没有一丝痛苦,她仍然狂笑着,她张开大嘴,妄图用那一口散发着恶臭的尖牙咬住巴迪的脚踝。 女超人劳瑞尔冲了过来,她一拳砸在了惊颤的脑袋上,但那疯女人根本不会晕厥。劳瑞尔又是一拳,这一次,她打断了惊颤的脖子。 “你再次犹豫了,巴迪!”劳瑞尔平复着呼吸间说道,“你的回归让我高兴,但她们都是怪物,我们不能对她们仁慈……” “不,劳瑞尔。”巴迪直起身子,他看着惊颤的尸体忧心忡忡地说道,“我们不能杀了他们,他们是不朽的!他们每一次的死亡都会挑起战争!他们每一次的复活都会带来更多的死亡和杀戮!现在,惊颤死了,她会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复活,这就是最大的麻烦!” 巴迪没有看向劳瑞尔,他重新飞上了天,然后看向沼泽怪物和扎坦娜那边的打斗,“我们得让扎坦娜收手!我们得另外想办法,这不是解决的最佳途径!” “你是对的,巴迪!”艾比·阿凯恩如今如同披挂着幽夜铠甲的恶魔,她的头发是苍蓝色的火苗,破烂的蝙蝠翅膀在背后张开着,金色的双眸散发着死亡的阵阵寒意,“我没能找到那个女猎手,她没有灵魂,她的肉身也与万物融为一体,我无法将其拽入腐朽之国!” “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巴迪攥紧了拳头,他的双眼转动了下,然后忽然咧嘴一笑,“我倒是有个主意!帮我一个忙,艾比!吸引另外那个猎手的注意!” “你要做什么?”艾比狐疑地问道。 “‘狂猎’以杀戮和战争为食,不单单是在宏观宇宙之间!我们的体内,我们自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不断进行着死亡与重生!”巴迪说道,“那是自我进化中的适者生存,那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而不断进行的杀戮!答案一直都在生命之中,艾比!而我曾经参与过S.t.A.R.实验室的生物实验,他们测试了我与生命能量间的联系!但我现在才知道,那并不是能量!那是生命网络中的一部分!我所看到的红色大地是真实存在的微观世界!就像万物之绿,就像你所统领的腐朽之国!现在,是时候让这两个杂种见识到何为生命的力量了!”
巴迪向着一处高楼飞去,他在楼顶之上停下,然后俯瞰着下方一脸狼藉的战场。 鹰一般的远视力下,巴迪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些被“狂猎”杀死的人和动物从破碎的街道上开始汇流,那些尸体和肉块儿全都开始融合。那是艾比的力量,那是腐朽之黑赋予的能力。仿佛一场病态恐怖的手术秀,在腐朽之黑的力量驱使下,那些本应死去的肉体再度重生,但它们没有获得生命,那残肢内脏融合在一体的姿态只是死亡前的最后挣扎。 黑色的脉络在下方延伸着,操纵着这些提线木偶的就是阿凯恩女王,她如今与沼泽怪物并肩而站,绿色的植物与黑色的腐烂物第一次达成了默契。 “接下来就是我的表演时间了!”巴迪深呼吸了一口,然后汲取了飞鸟的能量,他的双手生长出了利爪,紧接着,他用锋利如勾的指尖插进了自己的体内。 剧痛之下,巴迪的身体不断颤抖着,鲜血不断涌出。 快一些!找到它!找到那条路! 巴迪的双眼晃动着,他沿着血管和肌肉间的纹路继续快速的搜索着,那是只有他才能看到的路径。 还差一点儿! 巴迪的牙快要咬碎了。 鲜红的颜色,坚强的脉动。 巴迪愈发模糊的视线被那巨树般的心脏与主动脉所吸引,他盯着它们,他慨叹着生命的奇迹与壮美,他看到眼前的世界仿佛展开了一条红色的幕布,在层层叠叠的细胞之下,巴迪正站在悬浮于空中的一棵倒立的巨树面前。 在巴迪的下方,是浑浊的天空,金色的太阳照耀着上方的一切。 “我找到了……”巴迪欣慰的抬起手,然后将手按在了巨树之上。 这里就是生命脉络的中心,进入那片红色大地的入口。 巴迪很快便看到一群群的动物开始向着巨树汇聚,它们的眼睛则都看着巴迪。 ……我们一直都在等待……是时候了……众生之红的新一任化身……你必须接受你的职责……你必须保护所有的生命…… 万物之声刹那间涌入巴迪的意识之中,他点了点头,他无法抗拒,因为他需要众生之红的力量,他必须成功,必须保护自己的家人。 所以,下一刻,巴迪钻进了巨树之内。 第一百七十五章 众生之红(五) 世界就像是蒙在天际之上的背景板,在怪诞的天空之下则是一望无际的血河与荒原。 巴迪如今的四肢从内部被外翻出来,骨骼暴露在外,血管螺旋般的扭曲缠绕在肌肉上,他的脑袋也被拉伸,头骨仿佛已经不复存在,皮肤褶皱的飘荡在空中,两只眼睛则彻底凸出眼眶之外,他的嘴巴裂开,牙齿与神经串联在一起,如同一粒粒白色的石子在下坠的途中摆动着。 最糟糕的是巴迪的身体,所有的肠子都伸展了出来,仿佛绳子一般的捆住了他,肋骨就像张开的血盆大口,心脏与肺叶则被草丛般的神经裹挟其中。所有的血管在飞扬的组织液中蠕动,皮肤早已支离破碎,肌肉也不见了踪影。 巴迪开始恐惧,因为这种极为荒诞的变异还在继续,他的脸很快扭曲成了仿佛“∞”的状态,他的眼睛从耳朵内钻出来,他可以清晰的看到扁平的大脑,还有自己的舌头和牙齿,还有无数血色的细胞,他的身体甚至继续解体,直到另一只眼睛从巴迪的心脏上生长出来,在所有的神经丛和被撕裂成细线的肌肉、皮肤和细胞之间,他看到了下方红色大地上那被灌木丛般的森森白骨包裹住的一堆堆蠕动生长的畸形肉块儿,它们并没有死去,反而活的极为炽烈。 巴迪很快坠落进了血河之中,他发现自己仍旧可以呼吸,即便他已经无从分辨身体上的那些畸变器官了,他甚至觉得自己如今的一切感知都是极不真实的,但他却又十分清醒,清醒到他知道自己正在接近这片红色大地的中心。 在穿过了无数涌动的红细胞后,他看到了一群由不同物种、不同动物的一部分所融合起来的怪物。这些怪物无比巨大,在红细胞构成的血河之下,他们静静地耸立着,仿佛一座座古老的图腾。 巴迪终于知道自己在记忆中和意识中所见到的那畸形病态的图腾是什么了,那正是眼前的这群怪物。 “欢迎你,巴迪·贝克。”一个脸上被四根巨大羚羊角覆盖了几乎所有面容的怪物低头间俯瞰着巴迪,“我们是图腾,我们是肢体议会,我们是众生之红曾经的化身,和你一样,我们也曾担任过动物侠这个身份,而在我们的肉体消亡后,我们便归于此地。” “现在,你该继承众生之红的力量了,成为新的化身,去拯救岌岌可危的生命。”那个脑袋上尽是神经与血管、并被仿佛剖开的大象脑袋夹在中间的怪物透过那骸骨构成的嘴巴说道,“你知道一旦失败会发生什么,万物之绿和腐朽之黑已经握手言和,这是长久以来,我们第一次不再争斗。” “我们的敌人是‘狂猎’?”巴迪当说出这句话时惊讶的发现自己已经恢复了正常的人类姿态,他飘荡在血色的空中。 “不,巴迪·贝克。‘狂猎’只是灾厄的一部分,我们的敌人是整个破碎的宇宙,就像是免疫系统已经濒临崩溃一般,多元宇宙即将走向尽头,毁灭它,然后令其重生是最简单的办法。奥丁就是这么想的,而他也想要清除所有的生命,在下一个黎明纪元开启之际,他认为众神也会重新掌控自己的命运,并凌驾于众生之上。”长着羚羊角的怪物解释道,“生命并未消逝,万物之绿,众生之红,腐朽之黑,我们集合一切力量窥伺到了生命中正在发生的积极变化,生命的种子正在茁壮成长,一切还未结束,我们不能让希望消逝。” “所以,我要击败谁?”巴迪直截了当的问道,“总要有一个敌人,不是吗?” “巴迪·贝克,我们希望你去拯救一个人。”那怪物继续说道,“并且将希望带入多元宇宙,你是一根线,巴迪,你即将开始的争分夺秒的战斗都是为了守护与拯救。”
“‘狂猎’还在外面肆虐!”巴迪根本听不明白肢体议会的怪物们到底在说什么,他看到了切实存在的敌人,而他一直以来都是个鲁莽的战士,他无法理解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他需要切实可行的一条路,而且他的确在争分夺秒,“既然我已经是众生之红的化身了,那么快点儿将力量给我!我要用我自己的方式来行动!” 几个怪物彼此对视了一眼,他们没有多说什么,反而将巴迪围拢在中心。 “也好,巴迪·贝克,我们尊重你的选择。殊途同归,你有万物之绿和腐朽之黑的陪伴,或许你将开辟出一条崭新的道路。”那长着羚羊角的怪物张开了巨大的羽翼,它那由无数毛发和骨骼构成的双臂抬起,瞬间箍住了巴迪,“你要怎么做,动物侠?” “打开一条与现实间的通道!”巴迪抬头间咧嘴一笑,“将红色大地开放!让‘狂猎’看到这里的生命最为原始的一面!” “你在用生命的本能来吸引‘狂猎’,这十分危险,如果他们进入众生之红,他们将有机会直接扼杀所有生命。”肢体议会担忧起来。 “不,他们做不到!相信我!”巴迪一脸坏笑,“你们既然已经联合,那么你们应该知道腐朽之黑现任化身是艾比·阿凯恩!她就在外面!我们只需要一个机会,然后将‘狂猎’的猎手们困在腐朽之国!这里是一个捷径,一个诱饵!” “腐朽也无法全然困住‘狂猎’的不朽。”一个狮子脑袋上长着猴子面孔的怪物说道,“因为微生物同样存在于腐朽之中,它们也在吞噬和分解,那是另一场战争,而只要有战争和杀戮,‘狂猎’的猎手们就会复活。” “你们说过这是一场争分夺秒的战斗!”巴迪坚定的看着肢体议会的怪物们,“那就赌一次吧!是那群猎手们先挣脱腐朽的枷锁,还是我们先赢得胜利!” “就算你能困住那些猎手,接下来的计划呢?”肢体议会的怪物们低头看着巴迪。 “追根溯源!”巴迪说道,“我听到了有什么‘受猎之神’存在!他们就是为了杀掉那个家伙,不是吗?那我就先找到那个家伙,将所有的敌人都引向那边!” “你想让‘狂猎’杀掉‘受猎之神’?”肢体议会有些惊讶的问道,“这一次并不简单,巴迪,‘受猎之神’甚至是多元宇宙的一线生机。” “我只是要将主动权握在自己的手里!”巴迪的双眼闪烁着红色光芒,“而且……我什么时候要软弱到向敌人投降了?这是一场战争,那就让我战斗到底!” 肢体议会们陷入了沉默,片刻后,他们点了点头,“我们相信你,巴迪·贝克,那么……接受众生之红的力量吧,成为新的化身。” 一粒种子从长着羚羊角的怪物头顶上方落下,而巴迪的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制掰开,他看着那粒种子落入他的嘴里和喉咙之中。 紧接着,钻心的疼痛让巴迪嚎叫起来,他的身体瞬间爆裂,然后又再度重构。 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巴迪终于喘着粗气从红色大地上站起身来,他看到肢体议会升到了血河之上,而无数动物开始从荒原之上向着巴迪的身边聚集,荒原开始改变,原本的那些肉块儿凝聚在了一起,它们构成了巨大的山峰。 “众生之红已经与你紧密相连。”肢体议会说道,“做你能做的吧,巴迪·贝克。” 巴迪环视四周,所有的动物像是膜拜它们的新王般俯下身子。 第一百七十六章 生命王国 众生之红在发生改变,巴迪知道这和自己接受了这股力量相关,肢体议会将一切权限开放,包括改造众生之红的权限。 “陛下,你将看到众生之红的全貌。”一个有着长胡子、长着羚羊角的魁梧男人在巴迪的面前单膝跪下,他的手中抓着牧杖,他的脚则是羊蹄,“我是众生的牧者,图腾们的守护者,我看管着肢体议会所在中心之外的红色大地,我掌管着图腾军队和众生之红内的生态。” 巴迪的记忆中出现了一些关于众生之红的信息,这应该吞下的那粒种子所带来的变化。如今,巴迪与众生之红紧密相连,他甚至开始听到更多生命的呼唤,而更多的则是慌乱恐惧的哭嚎。 “我们没时间客套了,牧者。给我找一处安全区域,我需要打开众生之红与现实间的大门,做好准备,我们怎么着也会迎来一场战斗!布置好陷阱,剩下的交给我!”巴迪活动了下四肢,他发现自己的战衣变成了蓝白相间的样式,他胸口则覆盖着血管般构成的巨树纹身,就像是进入众生之红的那棵巨树。 “那么,请跟我来。”牧者转身走了起来,巴迪跟了上去,而其它的那些图腾动物们紧随其后。 “记住你的职责,巴迪·贝克,别让我们失望,别让众生之红凋零。”肢体议会的那个长着四根羚羊角的巨大怪物空洞的说道,“你知道那个结局会造成怎样的悲剧。” “我当然知道。”巴迪的面色凝重起来,他知道自己在豪赌,但思考和谨慎根本不是他的强项,他习惯用拳头说话,一直都是如此,至少这一次,他的力量增强了很多。 牧者带着巴迪走上通往一处巨大心脏构成的山洞,在道路两侧,脊骨和腿骨交替着构架起栏杆,在栏杆之外则是内脏与神经丛构成的树林和草原。 “这是一条捷径。”牧者迈着羊蹄间恭敬地说道,“它将带您走进众生之红真正的国度。” 巴迪只是急躁的点了点头,他如今对这些事没有任何兴趣,他始终惦念着家人,他知道如今的战斗的确是在和时间赛跑,一旦失败,他的家人都会死去。 在图腾们的簇拥和牧者的引领下,巴迪走进了洞穴,然后沿着血红的小径向前,他甚至看到阴暗的角落里生长着肝脏与小肠般的植被,一些牙齿与野兽的眼珠也在心脏内壁上宛若菌类和贝壳般的生长着。 当穿过了幽暗小径并走出洞口后,巴迪刹那间忘却了一路之上的烦恼,至少暂时被眼前壮丽而又怪诞的奇景所深深吸引。 众生之红的国度一览无余的展现出来。 脊骨灌木丛和肺叶遍野的红色大地之上,无数血管与神经在无止境的蔓延着,主动脉丛林在黏膜与肌肉构成的肥沃土壤间挺拔的生长着,筋肉皮肤覆盖隆起的肢体山脉层峦叠嶂,血液瀑布从缺口处泼洒而下,各式各样的动物在奔跑、嬉戏、追逐,原始生命的脉搏从大地上的血管中震颤着传递到巴迪的意识之中。 更多的动物肢体融合成的图腾们在平原之上聚集起来,他们显然都知道了巴迪作为众生之红新任化身的到来,他们都迫不及待的想要迎接他们的新王。 巴迪惊讶的张着嘴间看到了更多骸骨与肌肉建造起来的怪异建筑,还有章鱼头颅和巨大海螺融合在一起的巨大高塔,甚至是大片天地,仿佛那里正种植着各种器官。飞鸟从红色的天际飞过,远处则是一大片猩红海洋,一座由无数腿骨和脊椎骨建造起来的灯塔孤零零地在远处守望着那片血液海洋。
“原本没有那么多的山峰,器官与肢体田亩的规模也没有现在这么大。”牧者走下臂骨构成的阶梯时微笑着说道,“这都是陛下您的功劳,在您接任了众生之红的化身过后,您的意识中诞生了这些创作。” “这要是我的想法,我估计早就进精神病院了。”巴迪根本不信牧者说的话。 “也的确有些疯子进入过这里。”牧者收起了笑容,“或许肢体议会没有告诉您,在所有的元素王国于‘狂猎’中逐步走向混乱的过程里,那些被撕裂出缝隙的漏洞内,有一些不怀好意的家伙想要闯进来,他们毫无疑问在窥伺着众生之红的力量。小心点儿,陛下,‘狂猎’只是导火索,它提供了罪恶与阴谋的温床。” 巴迪立刻从对众生之红国度的惊叹中回过神来,“我们得快点儿,并集结一支军队,还有,腐朽之黑的女王也会到来,千万别打错了人。” “让腐朽进入众生之红?”牧者回头间惊讶的瞪大双眼,“这更像是自投罗网。要知道腐朽之国的那群家伙对生命的垂涎是一种本能,将生命直接送到他们的嘴边?” “我是这里的王,对吗?”巴迪不耐烦的说道,“那就听我的!我觉得那边的山上就不错,还有一片肋骨构成的荆棘丛,那里能暂时拖慢猎手们的脚步!” 说着,巴迪干脆飞了起来,不等牧者跟上,他便向着他看中的那个山头飞去。 当抵达遍布血管纹路的灰色山峰顶端时,他迅速降落,然后看了看下方的情况。 “不错的地方。”巴迪满意的点点头。 牧者此时扇动着生长出的翅膀飞了上来,他有些忧心忡忡地说道,“陛下,真的要这么做吗?这非常危险,您知道的,一旦众生之红出了问题,现实中的生命就会死去,您的家人也会受到伤害!” 巴迪之前倒是没想过这一点,他开始有些犹豫了,就像之前面对着“狂猎”的猎手一样。 忽然,天空中炸响了一声闷雷。 牧者走上一步,他死死抓住牧杖并抬头眺望血红的苍穹,“您……已经开始打开大门了吗?” “谁?我?”巴迪愣住了,他抬起头,紧接着,他忽然感到了一阵钻心的疼痛,他的双眼甚至流出了鲜血,他忍不住跪倒在地上,沉闷的喊了一声。 “哦,不……”牧者恐慌起来,他弯腰查看着巴迪间立刻冲着山下大声呼喊着,“集结军队!守卫众生之红!警报已经拉响!敌袭到来!敌袭到来!” 巴迪艰难地翻了个身,他那留着血泪的双眼直勾勾的瞪视着出现了裂痕的天穹,仿佛有人从外面撕开了一道口子,而那种伤痛传到了巴迪的身上。 这是糟糕透顶。 “艾伦……我似乎又搞砸了……”巴迪自嘲的说道。 又是一声炸雷,图腾们攥紧武器飞上了天。 第一百七十七章 鲜血帝国 艾比·阿凯恩猛然抬头,散发着森森寒气的双眸盯着夜空之上。 “出什么事了,艾比?”沼泽怪物单膝跪地,他的双手插在地面之下操纵着藤蔓根须,但那个女猎手惊惧的速度越来越快,她甚至无惧魔法力量,身上披上的黑影更是贪婪的吞噬着扎坦娜她们释放的魔法能量。 “感受到了吗,亚力克?”艾比幽幽地说道,“众生之红内出现了一些异变,某种力量开始入侵了!” “那不是巴迪?”沼泽怪物沉声问道。 “不……我要比你更能嗅到生命凋零的味道,因为吞噬和分解生命是我的职责!”艾比忽然抬起手,她所操控的腐烂怪物们全都停了下来,“我们不能继续战斗下去了!我们得从万物之绿进入众生之红!我们得去帮巴迪守住那里!” “你说的没错!”沼泽怪物抽出了双臂,在藤蔓根须重新塑造出手掌之际,他看向了那个惊惧所在的方位,那个疯子同样停了下来,这句不是一个好兆头,“我想巴迪的计策成功了,但这个结果恐怕不是他想要的。” 艾比此时也看到了,女猎手惊惧忽然哈哈大笑,她抬起双臂,然后用漆黑的双刀划过空气。 “不……众生之红与现实间的壁垒被打破了!这绝不是巴迪所为!但开启权限的绝对在众生之红内!”艾比张开破烂的蝙蝠翅膀,她向着惊惧冲了过去,“这要比想象中的更加糟糕!” 就像是在回应着艾比的担忧,在惊惧挥舞双刀之后,整个现实震颤起来,街道土崩瓦解,而一阵腥风忽然吹起,紧接着,空中出现了无数红色的纹路,仿佛一层薄膜被撕扯开来,接下来的一瞬间,红色的大地直接替代了如今的世界。 血液在天空上泼洒而下,红细胞在大地上沸腾,无数长着翅膀的怪物在天空中与另外的一群丑陋的缝合怪物战在一起。死尸遍野,图腾们甚至开始被天穹之下的裂缝中钻入的怪物们压制。 艾比此时扑了个空,惊惧极度兴奋的冲进了战场,她根本不在乎战斗的对立阵营,她要的只是杀戮和撕咬,而她的双胞胎妹妹惊颤在那些死去图腾的体内重新诞生,她的身体即便还未完全生长完毕,却已经按捺不住屠戮一切的欲望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沼泽怪物来到了艾比的面前,他极为困惑的看着如今的乱局,“那些入侵进来的怪物们同样属于众生之红,我不明白,为何生命在自相残杀?” “‘狂猎’带来了更多劫难,我们都受到了创伤,混乱之中一定发生了什么。”艾比环视战场,她忽然张开双臂,在浑身被苍蓝色的冰冷火焰包裹之际,她让战场上所有死去的生命再度复活,一支极为浩大的腐尸军队爬了起来,它们昂起残破的脑袋,所有的器官与肢体都开始变异。 众生之红的牧者此时从天而降,他的身边还跟着两个图腾,而他则抱着巴迪瑟瑟发抖的身体。 “那些入侵者自称鲜血教会!”牧者看到了沼泽怪物,他没有时间忌惮另外两个元素王国的化身,他焦急地说道,“是他们闯入了众生之红!不知为何,新任化身的力量正在开始减弱!请帮我们守住这里,我必须去查看肢体议会的情况!我不能让敌人入侵到众生之红的中心!” “那些敌人从外部撕裂了众生之红与现实的壁障?”沼泽怪物沉声问道,他身上延伸出的藤蔓伸进了巴迪的耳朵和鼻子里,它们开始检查巴迪受到了怎样的伤害,并调查力量减弱的原因。 “不,这不可能,即便因为‘狂猎’,某些地方的薄膜有些漏洞,但从外部直接将众生之红拉入现实绝不可能!只有化身才能做到!”牧者说到这里忽然瞪大双眼。
沼泽怪物和艾比对视一眼。 “没有诅咒,没有外部力量的干扰,巴迪的能量正在被取代,被抽走!”沼泽怪物攥紧拳头,他极为严肃的说道,“即便你不愿意承认,牧者,众生之红出现了叛徒!” “不……这不可能!每一个被选中的图腾都是全身心的服从于众生之红的力量!”牧者惊恐万分的说道,“我们都是生命的追随者!我们不可能任凭生命凋零……” “别傻了,白痴!”艾比冷哼一声,“你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我们必须帮助巴迪将失去的力量夺回来!但这并不容易,我们必须兵分三路!亚力克,你知道该怎么做!” 沼泽怪物坚定的点了点头,他将大手放在牧者的肩头上,“相信我们,牧者。元素王国必须团结一致!保护好巴迪,让一个图腾为我引路,我要去找肢体议会!” “扎坦娜!”艾比此时冲着左侧那群同样目瞪口呆的魔法师们喊了一声,“亚力克会送你们离开这里!你们必须在现实中集结起力量!帮我们找到敌人的源头!” “我想我已经有了眉目!”扎坦娜在一辆烧焦的破车上站着,“不用你们帮忙,我会带着我的朋友们离开这片超物理领域!并在外面阻止它的不断蔓延!艾比,鲜血教会是一群疯子!他们的首领是血兄弟,‘午夜’正调查这件事,他们似乎在利用众神的力量做着某种勾当!或许这也是‘狂猎’的影响!” “血兄弟……”艾比沉吟着,她觉得自己似乎听过这个诡异的名号。 “那是肢体议会在选中巴迪之前考虑过的另外一个动物侠的人选!”牧者忽然说道,“那是被抛弃的动物侠!” 众人恍然大悟。 “开始吧!艾比,尽可能的托住那两个猎手!”沼泽怪物看着牧者说道,“没时间犹豫了,牧者!给我一个引路者!” 牧者咬着牙终于点了点头,他的神情却始终悲伤不已,他知道如今事情的真相就摆在眼前,他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但同时,这对他来说是信仰的崩塌,因为他始终不理解为何会出现背叛者。 一只骸鸦闪动着骨头翅膀飞了过来,它在沼泽怪物的面前嘶哑的叫了一声,沼泽怪物没有废话,他立刻跟上了那只骷髅鸟。 越过骨头小径和幽深的洞窟,沼泽怪物让自己的身体全都化作藤蔓植物快速的向前延伸生长,直至一片红色空旷的大地之上。 “天哪……”沼泽怪物恢复了恐怖的人形,他那被树叶和花朵挡住一部分的眼睛看到了悲惨的一幕。 三个肢体议会的成员被分尸了,它们的残骸就倒在地上,巨大的头颅张着大嘴。 血河逐渐蔓延。 但肢体议会并没有全然消失,还有一个矗立在前方,那是一个长着四根羚羊角、背部生长着两对儿羽翼的巨大怪物,它修长的猿猴手臂上覆盖着茂密的毛发,它此时转过身来面对着沼泽怪物。 “万物之绿……”那最后的肢体议会成员空洞地说道,“啊……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刻!‘狂猎’终于可以让生命崛起!” 一个带着兽骨头盔的男人从血河中走出,他猩红的双眼迸射着残忍兴奋的光辉,他的上半身大部分都被红色的血管纹路所构成的巨树图案覆盖,他咧嘴狞笑着,仿佛一个疯子。 “血兄弟……”沼泽怪物攥紧了拳头。 一切都真相大白。 肢体议会最后的成员背叛了众生之红,他在漫长的时间之中疯掉了。 “鲜血帝国即将崛起!”血兄弟伸展双臂,他嘶声吼着,“当我的主人进入这里!我们将横扫整个宇宙!” 第一百七十八章 穿越时间 “那是什么东西……”扎坦娜从扑克牌变出的传送门内回到现实后看着破碎大地之上龟裂的天穹间瞪大双眼,因为如今一棵由无数粗壮主动脉螺旋缠绕在一起的巨大心脏耸立在天际。 无数畸形的怪物正守着那巨树般的心脏,而那些神经元蔓延到了大街小巷,无论活人还是死人,抑或是那些小动物全都被神经元裹挟其中。 “我想……众生之红的大门被开启了,对吗?”“午夜老爹”的声音从一具尸骸的嘴里钻了出来。 扎坦娜转过头看着那个腐烂的尸骸,“你还真是一个胆小鬼,午夜!你再次提前跑路了!” “嘿嘿……我不是一个喜欢鲁莽战斗的人,扎坦娜。”那尸骸发出渗人的沙哑声音,“我找到了鲜血教会的藏匿点,我看到了他们的仪式,而且……那个跟着名为陈宇的蓝皮肤小子也在那里,他有着某种运气,而且他是一个极为狡诈的小鬼头。” “他做了什么?”女超人劳瑞尔此时从天而降,她没有被卷入众生之红,她还不知道如今发生了什么,“小扎,你们刚才去了哪儿?我只看到了突然拔地而起的这个恶心东西!” “回到正义大厅,我们必须争分夺秒。”“午夜老爹”透过操纵的尸骸幽幽地说道,“渡鸦是关键,血兄弟正在利用众生之红的力量削弱这个宇宙与三宫所在维度的屏障,他虽然受到了干扰,但他已经成功进入了众生之红,这都是拜那个白痴闪电侠所做的蠢事!我甚至没能带回那个蓝皮肤的巫童!即便如此,我们也必须开始魔法仪式了,我已经通知了各路同仁,就是拉曼王子也答应了会站在我们这一边,扎坦娜,你知道该怎么做,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超防局和阿曼达那边的情况呢?”扎坦娜紧锁眉头间问道。 “他们的特工正在待命,韦恩集团和莱克斯集团将提供我们所需的一切设备,还有两艘飞船。”女超人劳瑞尔说道,“刚刚得到的消息,超级少侠已经回到了正义大厅,他说蝙蝠侠和神奇玛丽去了另一个平行现实,他们要去找到一个名为尼克斯·吴谭的人,这也是那个陈宇的目标。” “那么开始吧,午夜。”扎坦娜的手中多出了两张扑克牌,“还有……告诉我,闪电侠干了什么蠢事?” …… 红色的电光之下,一切都仿佛停滞了下来。 沃利的眼睛里也闪烁着金色的电光,他成功摆脱了诅咒的束缚,他再度进入了神速力,而且他这一次觉得自己的速度变得更快了,或许他可以赶上巴里·艾伦。 “巫童”柯拉瑞恩变成的有着四个眼睛的巨型怪兽正从祭台上跳下,那怪物停滞在半空中,血盆大口张开时,大爪子兴奋地拍向冲上台阶的血兄弟。 这很简单,只要将血兄弟压制住,然后让那个一肚子坏水的小鬼头柯拉瑞恩恢复人形。没错,这样就可以破坏这里的神秘仪式,并将血兄弟抓回正义大厅去询问他隐藏的秘密,大功告成。 最主要的是,沃利可以摆脱那个“午夜老爹”,他听说过这个魔法界臭名昭着的海地巫师,他知道这家伙邪门儿的很,而且并非好人,他根本不相信“午夜老爹”,也不会将柯拉瑞恩交给他。 快速的思考间,沃利已经来到了血兄弟的身后,他抬起被金色电光环绕的胳膊,仅仅伸出两个指头点在了血兄弟的后背上。
就在这一瞬间,沃利看到了一张遍布血色纹路的模糊面容。 “沃利!一定要小心!”巴里·艾伦瞪视着沃利间焦急地喊道,“找到蝙蝠侠!帮助他进入时间!记住,找到他……” 沃利愣住了,他看到那血色的纹路从消失的残影内爬上了他的手臂上,他急忙闪躲开来,在失控之际离开了神速力,然后撞上了血兄弟。 急速闪动的红色电光却没有消失,沃利则飞了出去,他惊恐地看着血兄弟撞在了柯拉瑞恩变成的怪物身上,两人一同坠入了血池之中。而那血色的纹路仍旧沿着沃利的手臂向着全身蔓延,当血池沸腾之际,沃利的脸上也爬满了那诡异的纹路。 无数生命的面孔在沃利的眼前不断闪动,他捂住了脑袋,但那些钻入意识中的残破记忆根本无法磨灭。 最糟糕的是,沃利仍然在半空中旋转着,他看到了一个血色的世界,也看到了铺天盖地的神经元。沃利没有别的选择,他必须逃离此地,他必须甩脱那些诡异神经元的追赶。 再一次的,沃利急速狂奔起来,眼前的世界全部成为了虚影,而他的眼眶内流出血泪。 “找到蝙蝠侠!”巴里的声音从纷乱的絮语和闪回的记忆中再度出现。 沃利在钻心的疼痛下并不认为这是自己的幻觉,他甚至开始觉得巴里没有死去,他似乎就隐藏在眼前这片虚无缥缈的血色世界之中。 沃利专注起来,他不再关心自己身上的异变,他咬紧牙关,再次加速。他逐渐看到了无数转瞬即逝的画面,他甚至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这是前所未有的感觉,疼痛感正在消失,他甚至看到了前方无数神经元不断收拢的一个入口。 那里面到底有什么? 沃利根本不知道,但他从两侧不断出现的画面和脑袋中闪现的无数生命记忆中得到了一些线索。 他正在偏离自己所在的这一条时间线,他甚至也知道了巴里让他找到的蝙蝠侠并非他所认识的那一个。 找到蝙蝠侠。 沃利知道或许前方就是他所要找的答案。 沃利一头冲进了神经元汇流的中心,他钻进了一片空白,然后当他站稳脚跟后,他发现自己站在了夜色之中,街道旁的建筑有些陈旧。他疑惑而又谨慎的环视四周,然后发现了墙壁上的一张海报,像是某家剧院正要上演的舞台剧广告。 很快的,沃利瞪大双眼,因为他看到了那张海报下方的公演日期。 “1979年……”沃利喃喃自语。 沃利明白自己的速度刚刚超越了光速,他不知为何从那个诡异的空间中居然回到了过去,还是另一条时间线的过去。 一个身影忽然从夜空中掠过。 沃利抬起头,他看到了那个身影。 “那是……超人?”沃利看过超级少侠收藏的漫画,在那些漫画中,女超人劳瑞尔被改编成了超人。 或许那并不是虚构的。 二元世界。 沃利很快化作一片红色电光追了上去。 第一百七十九章 腐朽之国降临 艾比操控着在自己改造出来的腐烂尸骸们围攻“狂猎”的两个女猎手,腐朽之黑的傀儡们甚至开始帮助众生之红的图腾们阻拦那些从天而降的恐怖怪物们。 杀戮横行,漫天血雨。 每死去一个动物,它们的尸体就会再度爬起来。腐朽之黑的瘟疫让一切凋零的生命都成为艾比的武器和战士,但她始终克制着消灭万物的本能,她也克制着不让腐朽之黑的力量在众生之红的大地上蔓延。 但女猎手的力量愈发强大,她们啜饮着生命的鲜血,她们如今就在生命诞生的中心地带,她们就像是杀进了羊群的两头饿狼,而那些和众生之红极为相似的怪物们却并不理会她们,他们的目标似乎就是击败众生之红,并夺取所有的力量。 艾比在半空中看了眼巴迪,她忧心的发现巴迪还是没有醒来,他的状态越来越差,胸膛到脸部的那种仿佛巨树纹身般的血红印记在逐渐消失。 毫无疑问,巴迪被取代了,他正在失去化身的力量,也开始断开了和众生之红间的联系…… 等等…… 艾比那闪烁着幽光的双眸慢慢眯缝起来,她感受到了强有力的连接,巴迪的确与众生之红间的联系在减弱,但那仅仅是地球之上的众生之红,在巴迪的血液之中,还有另外的一条线。 艾比立刻想到了那两个诡异的外星人所说的话,他们说赋予巴迪的是崭新的力量,是极为强大的力量,他们的意思像是在说……那股力量是绝对的。 巴迪需要引导! 艾比立刻降落在了牧者的身边,“巴迪的力量并未消失!我们得想一个办法,让他血液中的另一种力量苏醒!” 牧者愣住了,“另一种力量?他是众生之红选中的化身,他的力量和能力都来自于……” “宇宙很大,牧者,众生之红也不仅仅存在于地球之上!你们所谓的王国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艾比快速的说着自己的推论,“找到一个方法,让巴迪和其它星球的众生之红连接起来!” “或许只有肢体议会的成员才能知道如何连接到地球之外的众生之红,我只是一个守卫,阿凯恩女士。”牧者无奈的摇了摇头,“但他们现在……” 艾比知道找上肢体议会的这条路已经断绝了,她从沼泽怪物的精神连接中已经知道了那边发生的惨状。肢体议会的一名成员背叛了众生之红,他杀死了其他的成员,他想要另立一个化身,并开始抽走所有众生之红的力量,那个肢体议会的成员背后有着一个极度黑暗的影子。 艾比本身就身处于黑暗之中,她是腐朽之国的女王,她看得到那个影子,她也知道那极端的邪恶才是促使肢体议会成员堕落疯狂的根源,而促成这个契机的则是“狂猎”。 众生之红需要找到更多的战士来守卫生命,这种职责令肢体议会的那个成员迷失了自我,甚至听信了对方的蛊惑,更将生命的力量交了出去。 不出意外的是,整个众生之红将很快走向终结,因为“狂猎”的女猎手们已经开始变得无比巨大,她们吸食着生命的能量,她们在这片原始的红色大地上获得了更加纯粹的力量,即便腐朽之黑创造的那群畸形怪物们总能从腐烂中爬起来,但它们终究无法阻挡“狂猎”毁灭万物的脚步。 至于那群被血兄弟改造的怪物们,它们想要的则是众生之红的陨落,并利用生命的力量来削弱现实间的壁垒,它们真正的主人届时会洞开通往这个宇宙的大门,而那些怪物将会拥抱真正的邪恶力量。
不能再等了。 “牧者,选择吧!是让众生之红就此灭亡在敌人之手,并让邪恶彻底入侵,还是让我来掌控众生之红的领域!”艾比严肃的看着牧者说道,“让腐朽之黑来接管众生之红!我会让腐烂瘟疫的海洋淹没这里,让腐朽之国的力量迅速壮大,并建造起阻隔现实的壁垒!” 牧者惊恐地看着艾比,“那……那将意味着所有生命的凋零!平衡将被打破,地球之上的万物……” “这是争取时间的最后手段,牧者!”艾比张开覆盖着深蓝色甲胄的爪子,“我会让巴迪切断现有的联系!或者就在死亡的边缘,他可以找到与其它星球的众生之红间的联系!有时候,置之死地而后生也是一个办法!” 牧者的双眼转动着,他在抉择,他看得出来,艾比并非像之前的元素战争中穷凶极恶的腐化生命,她是一个最有理性的腐朽之黑化身,她本可以趁机直接侵吞众生之红,但她没有这么做。 半晌后,牧者终于艰难地点了点头,“我会带着巴迪去肌肉洞窟!那里是众生之红最远的边界!腐朽之黑的力量也暂时不会波及到那里!我希望你是对的,艾比·阿凯恩女士,我希望……巴迪能够真的找回我们所需要的力量!” 艾比拍了拍牧者的肩膀,她重新转过身,然后张开破烂的蝙蝠翅膀,她看着神经与血管遍布的天穹幽幽地说道,“我也希望如此,巴迪拥有我们需要的力量!” 艾比飞上了空中,她张开双臂,聚集着强大的力量,紧接着,一道苍蓝色的雷霆从艾比的双手合拢的刹那间迸射出来,雷霆贯穿了大地,在血液和器官崩散之际,一个巨大的坑洞出现了。 腐烂发霉的味道迅速从坑洞内涌现出来。 牧者此时已经和几名护卫飞走了,他们吹起了撤退的号角,让众生之红幸存的图腾们集结起来,他们保护着巴迪,向着远处的那片血液海洋边缘的骸骨灯塔飞去。 艾比此时俯瞰着坑洞,她大声喊道,“我的奴仆们!我的傀儡们!腐朽之国的臣民们!崛起吧!吞噬生命!将瘟疫传遍众生之红的每一寸土地!腐朽之国在此时此刻降临!” 随着艾比的宣告,坑洞内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紧接着是鬼哭狼嚎般的恐怖声浪。 无数畸形怪物从坑洞中钻了出来,那些骇人的变异生物垂涎三尺的看着眼前的破碎大地,还有那些慌乱逃窜的动物们。 艾比转头看向了“狂猎”的猎手,还有准备追击众生之红逃亡者的怪物们,她伸手指向所有的敌人,“感染整片大地!去吧!将瘟疫播撒向所有的生命!” 无穷无尽的变异腐烂怪物们瞬间狂奔了起来,它们喷吐着恶心的脓液,让腐朽之黑的瘟疫感染所有的生命,让那些骨骼、器官和血管全都变成腐朽凋零的死骸,那些腐烂物立刻融合变异,最终从脓液中钻出,成为了新的腐朽造物。 恐怖的尸骸浪潮开始无边无际的向着四面八方蔓延,“狂猎”的猎手和天上的那些怪物们很快便被遮天蔽日的腐烂物淹没了。 艾比并没有笑,因为她知道,这都是暂时的,如果巴迪没有连接上新的力量,那么地球的所有生命都会在这片瘟疫中成为不死的畸形怪物,平衡将会彻底被打破。 最终的胜利者将仍旧是“狂猎”。 “巴迪……你必须醒来。”艾比喃喃自语。 第一百八十章 蜕下血肉 沼泽怪物的双手化为锋利的坚木长矛,他径直刺向血兄弟的胸膛,但血兄弟的双手生生抓住了长矛,他咧开大嘴,恐怖狰狞的笑容之下,猩红的巨树纹路烁烁放光。 “我已经等待了上千年!鲜血教会必将在今天崛起!”血兄弟低吼道,“你赢不了,万物之绿的爪牙!我杀死了半神!我得到了众神的血肉和力量!我与大地和生命连接在一起!我要比众生之红的历任化身都要强大!” “杀了他,我的战士!”那脸上长着四根羚羊角的肢体议会成员嘶声说道,“巴迪·贝克在我的掌控中!他不肯屈服于我,他也不肯按照我的命令行事!夺走他的力量!杀死万物之绿的化身!我将亲自进入生命轮回的终点!我看到了创世纪的诞生!那才是我们需要的力量!” “你疯了!”沼泽怪物怒吼着用生长出的藤蔓将血兄弟缠绕住,而他手臂变成的长矛恢复成了拳头,他直接将血兄弟的兽骨头盔砸碎,又一拳将血兄弟打的狂喷鲜血,“你在扼杀生命!你背弃了众生之红的职责!你正在将所有生命交给一个极端邪恶的存在!而他不过是在利用你!” 血兄弟歪着脖子间双手再度抓住了那些藤蔓,他奋力一扯,将藤蔓撕碎,紧接着,他仿佛野兽般的张开大嘴,尖牙利齿咬在了沼泽怪物脖子上扭曲缠绕的根须上。 绿色的黏液飞溅出来,沼泽怪物咬着牙用大手抓住血兄弟的脑袋,但一道红光迸现,沼泽怪物的肚腹被血兄弟按住的双手间喷出的能量贯穿。 沼泽怪物惨嚎一声,身体则瞬间飞了出去。 “我当然知道!沼泽怪物!”那肢体议会的成员抬起覆盖着浓密毛发的猩猩手臂,被四根羚羊角遮挡了大半的脸上,苍白的大嘴慢慢裂开,恐怖的尖牙暴露之际,红色的气流从中钻了出来,“三宫什么都得不到!他才是被利用的对象!我不过在利用他的力量贯穿所有的现实!看到了吗,沼泽怪物!腐朽之国已然降临!平衡业已被打破!一切都在我的算计之中!当三宫抵达这个维度的宇宙时,我将掌控所有元素王国的力量!而他也将被我控制!他将成为我得到创世纪的工具!” 沼泽怪物挣扎着爬起来,他汲取着万物之绿的力量,但在如今生命凋零的状态下,自我修复的过程非常缓慢。 而显然血兄弟和这个背叛了众生之红的肢体议会成员不会给他机会了。 “未来的变数即将掌控在我的手中!”肢体议会的成员伸手指向沼泽怪物,“杀了他!让鲜血教会的解离众和星际变形者准备好!我们将进军万物之绿!” “蜕下生命!蜕下血肉!”血兄弟那流着鲜血的嘴里颤声低吼着诡异的话语,“鲜血帝国即将崛起!死亡不会出现!永恒的力量将在血肉中诞生!” 沼泽怪物知道,伴随着血兄弟与众生之红力量的愈发紧密,肢体议会的这个成员对血兄弟的控制也愈发强大。 可是……为何这个背叛者无法操控巴迪·贝克?难道真的像艾比所想的那样,巴迪体内还有另一种力量?那些外星人承诺的力量? “所有解离众听命!”肢体议会的怪物抬起双臂,他抬头间咏唱般的说道,“献出你们的生命和血肉!用你们的一切将腐朽之黑包围其中!启动我的陷阱!让元素的力量尽皆成为我凌驾一切的养料!生命在此处将达到统一!我既万物!我既轮回!死亡不在!生命永恒!”
“蜕下生命!蜕下血肉!”血兄弟张开血盘大口狂吼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誓言间再度扑了上来,他准备将沼泽怪物撕成碎片并吞噬万物之绿的能量了。 沼泽怪物的伤口却仍旧没有愈合,植物生长变慢了,这和艾比开始让腐朽之国入侵众生之红有关,她不单单封锁了众生之红的力量,也阻碍了万物之绿的生长。 但沼泽怪物还是挣扎着站起身来,他必须赢得胜利,必须阻止眼前的这个肢体议会成员让三宫进入众生之红。 忽然,一道淡蓝色的光芒从血兄弟的身后照亮了红色大地。 紧接着,便是一声尖利的嚎叫。 “什么东西?”肢体议会的成员诧异地喊道。 血兄弟同时脚步慢了下来,他侧头用血红的双眼看向操控自己的肢体议会成员之际,沼泽怪物扑了过去,他的手臂生长出无数木刺,他毫不犹豫的用狼牙棒般的手臂砸在了血兄弟的脑袋上。 鲜血迸现,沼泽怪物则继续撞在血兄弟的身上,无数藤蔓从身体内钻出,它们缠绕住了血兄弟的手臂、双腿和脖子,下一秒,沼泽怪物将血兄弟扑倒在了红色的大地之上,他的左手变幻成锋利的木刀,然后一刀劈落。 木刀切开了血兄弟的胸膛,甚至贯穿了地面。但沼泽怪物知道,血兄弟不会死去,他的生命依旧极其顽强,力量也没有减弱多少。 缠斗之际,沼泽怪物瞄了一眼那发出蓝色光芒的怪物,他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生物,那就像是披着巨猫毛皮的人形怪物,额头上那一对儿硕大的猫眼散发着不怀好意的贪婪之光,而下方一对儿人眼则狡诈阴险,两张嘴都呲出獠牙,那弯角般的毛发仿佛恶魔的牛角,怪物那四条粗壮的手臂前端长着血红的尖爪,五颜六色的身体末端甩动着可以击碎岩石的猫尾巴。 这个仿佛人与猫合二为一的生物速度奇快,力量也大的惊人,他虽然没有那肢体议会的成员高大,但他灵巧的身手和那怪异的魔法居然可以逼迫着对手节节败退。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沼泽怪物在振奋精神之际张开大嘴,一条藤蔓根须缠绕而成的手臂伸展出来,瞬间将血兄弟的脑袋砸进了地面中。 还差一点儿。 沼泽怪物拔出了木刀,他将其高高举起,在藤蔓从血兄弟的脖子上撤离时瞬间劈下。 木刀崩断了。 沼泽怪物瞪大绿色的眼眸,他看到了从血兄弟皮肤下面钻出了两条覆盖着鳞甲的手臂,正是它们崩断了木刀,紧接着,一个满是鲜血的脑袋从撕裂的胸膛中钻了出来。 “鲜血既是力量!”血兄弟扯碎了被舍弃的身体残骸,他从血肉中钻出,伸出巨大的爪子抓住了沼泽怪物的脑袋。 一声凄厉的嚎叫。 沼泽怪物透过鲜血淋淋的指缝看到那突袭肢体议会成员的怪物被红色的能量击中了腹部。 局面再度调转。 第一百八十一章 准备仪式 众生之红的残兵败将护卫着牧者和巴迪·贝克向着血液海洋的方向快速撤退,他们抵达了海岸边缘的骸骨灯塔,在灯塔下方的码头,数艘长着翅膀的骨头船只整装待发。 牧者降落在了一艘船上,其余的图腾们也都纷纷落在其它的船只上,一个长着狮子脑袋和海豹身体的图腾已经命令着船员张开了皮肤缝合起来的船帆。 “立刻启程,船长!”牧者下达指令间将紧闭双目、昏迷不醒的巴迪情亲放在甲板上。 忧心忡忡的检查中,牧者看不到任何好转的迹象,而当他抬头回望生命王国时,他痛苦的看到了一片逐渐被黑压压腐烂怪物侵蚀的天空。 众生之红即将陨落,如今在这里的就是最后的勇士们。 血液海洋沸腾起来,无数攥着骨矛与三叉戟的鱼人从海中钻了出来,他们知道必须保卫航线的安全,而那些长着翅膀的图腾们则在空中严阵以待。 “向着肌肉洞窟前进!”牧者大声喊道。 所有的船只飞了起来,它们闪动着翅膀,在血色的海洋之上向着远方行进。 必须保卫最后的希望,必须保护众生之红最后的力量。 牧者伫立在船头紧握木杖间眺望远方,他不停的祈祷着奇迹的到来。 …… 扎坦娜传送到了正义大厅内,她正看到上都夫人压制住了渡鸦灵魂的暴走。 更多的魔法师钻了进来。 上都夫人回过头,她那永不衰老的清冷面容上带着一丝忧虑,她显然对扎坦娜的突然到来并不感到意外,她的占卜能力极强,她同样也是魔法人的血脉,她看到了可怕的未来,这也是她离开自己占卜小屋走向正义大厅的原因。 “我们失败了,没能阻止‘狂猎’!陈宇和伊莎贝拉去了另一个平行现实,他们和一名旧神同行!”扎坦娜快速的说着,她走向渡鸦,重新检查了下这个来自现实之间的阿查拉斯神庙的女魔法师,当扎坦娜小心翼翼地触碰着渡鸦的灵魂时,她立刻被弹了回来。 扎坦娜皱起眉头,甚至咬了咬牙。 阿查拉斯是一个魔法之地,在很久以前,伴随着星体的异常和地球魔法能量的凋零,亚特兰蒂斯的巫师们也逐渐退出历史舞台,一部分亚特兰蒂斯人开始发展科技,并殖民太空,将生命之光播撒到宇宙之间,进化变异出了无数星球的不同种族。 而另一部分则依旧不愿放弃追寻魔法,他们中的一员找到了阿查拉斯这个现实之间的领域,一些巫师们随即迁徙到了这个领域之中,他们的领袖就是阿查拉斯神庙的大祭司,被称作女神阿扎尔。巫师们建立起了宏伟的城市,并为了不再出现纷争,他们将所有人的邪念通过一场仪式分离了出来,然后将这些邪念投入了灵薄狱。 所有巫师都相信这是一劳永逸的方法,但他们没想到的是,邪念不曾消失。当地球上一个崇拜恶魔撒旦的教派妄图召唤一个恶魔时,他们无意间将灵薄狱的那个邪念体召唤了出来,那就是三宫,他幻化人形欺骗一个女人安其拉爱上他,然后令其怀孕。
当安其拉知道了真相后,她想要自杀,却被阿查拉斯的祭祀发现,而那也正是三宫的阴谋,他希望通过安其拉诞下的子嗣来破坏阿查拉斯的魔法保护屏障,然后让他进入阿查拉斯,从而侵吞现实中的宇宙。 那个拥有三宫血脉的子嗣就是渡鸦,她一直都在阿扎尔女神的保护下学习压制体内力量的方法,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当渡鸦出生后,阿查拉斯就失去了和平。人们开始恐惧,并在瘟疫中死去。 最终,渡鸦被驱逐出了阿查拉斯,她希望能在地球上找到帮她对抗父亲三宫的超级英雄,但她却落入了“午夜老爹”的手中。当“午夜老爹”知晓了这些糟糕透顶的真相后,他找上了上都夫人和温特斯男爵,因为他知道自己也没有办法控制渡鸦灵魂的邪恶力量,杀死渡鸦更加无用,因为那会直接令渡鸦的本质获得自由。 如今的局面比预想中的更加糟糕,渡鸦的灵魂被侵蚀了,仿佛体内蕴藏着某种极为强大的邪恶诅咒。 “我们必须准备仪式打开通往三宫所在维度的通道,众生之红节节败退,万物之绿和腐朽之黑恐怕也撑不了多久!一旦元素王国尽皆败北,我们就会失去所有机会!没时间继续等待了!”扎坦娜焦急的说道,“劳瑞尔会去集合更多的超级英雄!我们现在就着手开启仪式!” “我看到了变化,模糊的变化。”上都夫人此时平静地说道,“那是繁复可能性中的一小部分,仪式照常进行,但我们必须找到变化中最重要的那一条线。” “我想我能帮上忙,我对查克拉的感知十分在行,而且魅影陌客让我准备好了真知之镜,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对吗,上都夫人?”卡桑德拉·卡福特走到了扎坦娜的身边,她是扎坦娜的好友,在旧金山开了一家神秘物品交易商店。她一头银色长发下苍白面孔上的双眸淡的仿佛已经瞎了,她穿着黑色的绒衣与皮裤,银牌般的吊饰垂落于胸口,那是魅影陌客赠与的礼物,他们之间有些暧昧,当魅影陌客结束了云游四海的旅程后归来时,卡桑德拉的小店便是他的港湾。 “啊……没错,卡桑德拉,这的确能帮上忙。”上都夫人难得露出了一丝微笑,“那么,开始吧,扎坦娜,保护好渡鸦,她会成为我们的航标。” 扎坦娜点了点头,然后又拍了拍好友卡桑德拉的肩膀。 “你知道的,大明星,这一次结束后,我们得好好算算之前的账。”卡桑德拉微微上扬紫色的嘴唇间笑道,“你欠我太多了,我可是一个生意人,你会让我破产的。” “那些道具的钱会有人付钱的,你说对吗,午夜?”扎坦娜毫不客气看向正从突然开启的传送门内走进来的“午夜老爹”。 “你只要给我一张你那小俱乐部的终生VIp卡就好。”“午夜老爹”咧嘴奸笑着,露出三颗金牙。 “想得美!”扎坦娜冷哼一声。 第一百八十二章 温特斯男爵 温特斯男爵坐在壁炉前的椅子中,他盯着熊熊燃烧的火焰,手中的金色手杖仿佛三叉戟般的尖端轻轻拨弄着柴薪。 一团团模糊而又逐渐清晰的影像不断出现,从三宫的女儿渡鸦,到扎坦娜,午夜老爹和巴迪·贝克。 这并不是温特斯男爵的力量,他只是一个舵手,掌控着这座宅邸所拥有的无尽魔法的舵手。 温特斯庄园是一个占有物,同时也是一个魔法枢纽,温特斯男爵将其收归己用,就像他自封的爵位一样,他的身份,他的力量全都骗局。 当然,魔法总会伴随着代价。 温特斯男爵在得到这所宅邸后便无法离开,这就像是一个诅咒,他被永远困在了1906年,在温特斯庄园外,整个圣弗朗西斯科陷入大地震所带来的毁灭之中,无数人因此死去,曾经伟大的城市化为焦土和废墟,而温特斯男爵成功避开了死亡,这个宅邸被隔离在现实之外,即便世界毁灭,它也会存在,而温特斯男爵也会继续苟延残喘。 这是属于骗子的特权,属于卑鄙小人的特权,还有一个自傲者的特权。 一头花豹抬起头来看了眼温特斯男爵,它的嘴里发出一声呜咽。 “是的,梅林,我知道。我们现在能看到的越来越少,温特斯宅邸所能触及的时间也越老越少。”温特斯男爵冲着那头名为梅林的花豹说道,“你说选择?平衡已经被打破了,就像预言的那样,就像那个诡异的梦。事实上,我现在也没从我的藏书中找到关于那种梦的解读,这十分糟糕,但我们没有太多机会了,我必须干涉其中,我们必须建立起新的平衡。” 随着温特斯男爵拨弄火焰,在火焰的中心出现了一个新的画面。 那是一个穿戴着金属铠甲的光头男人,他正在盯着眼前的仪器,他快要准备好了。 “不破不立。”温特斯男爵喃喃自语,那张留着整洁络腮胡的脸上满是自负般居高临下的笑意,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正义之士,他只是一个秘术师,他坚信自己所做的一切才是最为崇高的,因为他在保护宇宙间的平衡。 用他自己的方式。 “莱克斯·卢瑟……”温特斯男爵用金色手杖挑起一抹火焰,令画面向上升起,“他是一个关键,你也同意,对吧,梅林?” 花豹梅林低吼了一声,双眸极不信任的看了眼温特斯男爵。 “我不会被他欺骗,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已经让‘午夜’准备好了。他在我的指示下放走了柯拉瑞恩和血兄弟,他们会搅乱众生之红,他们体内借由仪式所获取到的众神之力将会引发一场巨大的爆炸,那足以撕裂多元宇宙间的屏障。”温特斯男爵说道,“莱克斯会顺利进入每一个现实,将反生命方程式通过串联起的生命网络侵占所有的灵魂。最终,新神达克赛德会降临,他会击碎白银之城,建立第五世界。” 花豹梅林昂起头颅,它再度低吼了几声,紧接着,它又摇了摇头。 温特斯男爵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转头看向自己的老友,他想了想,然后说道,“我不认为这是一个错误,破碎的宇宙即将解体,想要重建秩序,就必须先刮骨疗伤。达克赛德会完成他的伟业,但我们还手握着最后一样神兵,最终胜利的会是我们,梅林。新神也将陨落,完整的第五世界将会再次属于凡人,而新的秩序将带来新的平衡。” 火焰忽然燃烧的炽烈起来,温特斯男爵急忙挑动柴薪,在几点火星旋转飞舞之际,一个人影从火焰中出现,而那并不是温特斯男爵操纵的结果。
花豹梅林立刻弓起身子,他此处獠牙间瞪视着愈发猛烈的火焰。 温特斯男爵也站了起来,他有些惊恐的后退一步,然后看着那如海浪般翻卷起来的怒焰,那火焰的颜色正逐渐变成深绿色。 一个男人的形象逐渐清晰起来,他的头发即便还与火焰融为一体,但他的胳膊却伸出了火焰,甚至离开了壁炉。 “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温特斯宅邸的权限在我手中!这里的魔法枢纽全都属于我!”温特斯男爵瞪视着那正从火焰中挣扎着爬出来的男人恐惧的喊道,“没有我的召唤,其他人根本不可能进入我的宅邸!这绝对……” 花豹梅林张开大嘴吼叫了起来,它伸出利爪,但触碰到几点火星后,它又被烫的不得不缩回爪子。 温特斯男爵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急忙伸出金色的手杖,他想要将那个男人重新驱逐出壁炉中的火焰,他不断的用手杖捅着那还未完全成型的虚幻身影,双眼则瞄向了一旁的灭火器。但他来不及了,因为那男人已经抬起头,他看见了温特斯男爵,这也意味着这个男人已经进入了这个魔法枢纽之中。 “天哪……”温特斯男爵此时才看清了男人的面貌,“这不可能……你应该和那个夕鞑人的废王梅尔莫斯一同葬送在万物之绿的能量爆炸之中……我看见了!我操纵着这一切!你不可能……” 温特斯没能说下去,因为另外的一条伸出火焰并凝聚成形的手抓住了他的嘴巴,在青烟缭绕下,那个男人咧嘴笑了起来,他彻底钻出了壁炉,然后站在了温特斯男爵的面前。 花豹梅林扑了上来,但那个男人却拽住了温特斯男爵手中的金色手杖直接抬了起来,梅林咬在了那根手杖上,而那男人则阴险的趁机将温特斯男爵抓到了自己的面前,阻挡住了花豹梅林的进攻。 “小猫咪,你最好消停点儿!否则你的这位老朋友可能就要吃苦头了!”那金发男人嘴角上扬间笑道,“你知道我从来不会虚张声势,对吧,温特斯男爵?你这个老不死的混球!” 温特斯男爵的额头渗出一排细汗,他的嘴被男人的手死死扼住,他的右手也被牢牢控制住了。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强壮的人,他养尊处优的身子骨谁都打不过。即便眼前的这个男人也不像是一个格斗高手,但他混迹街头的那点儿能耐足够制服温特斯男爵了,最主要的是,温特斯男爵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个使用下三滥手段的高手。 他想要弄死谁就弄死谁,的确没有一句戏言。 温特斯男爵呜咽了两声,并且松开了攥着手杖的手。 “很好。”那金发男人嬉笑间挪开了手,让温特斯男爵得以喘气和说话。 “你……一直都知道我的存在?”温特斯男爵扭头间狐疑地问道。 “不,但我知道还藏着一个混蛋,毕竟梅尔莫斯的现身太过诡异,而有时候过度的巧合就是最大的漏洞。”那男人笑道,“我赌了一把!我在超物理领域内看到了你这个狗杂种!” “这是为了整个多元宇宙的平衡!”温特斯男爵狡辩道,“我根本不在乎什么权力和财富!你知道我一直想要的就是守护……” “去你x的,温特斯!”金发男人再次扼住了温特斯男爵的脖子间骂道,“你他妈的在害死所有人!尤其是我,傻x!你知道我为了活下去都会做些什么!你也应该知道我是谁!记住了,温特斯,我是康斯坦丁!约翰·康斯坦丁!你惹错了人!” 第一百八十三章 种子之星 腐朽之黑的瘟疫浪潮继续席卷着众生之红的一切,伴随着腐朽的蔓延,艾比·阿凯恩的力量也在不断增强,但她一点儿也不高兴,她不是她那贪婪疯狂的叔叔安东·阿凯恩,她并不想要掌控万物的力量,因为她很清醒的知道在腐朽的终点是什么。 但至少如今的力量还能够牵制住“狂猎”的猎手,可她们如今就像是披着无尽黑暗的狂暴巨人,她们在腐朽之黑的大军中横冲直撞,手中的双刀将所有腐烂的畸形怪物斩碎,而她们没有灵魂,艾比根本无法让瘟疫感染这两个猎手,她只能让自己的不死军团尽可能的托住她们的脚步。 整片红色大地如今正在不断滋长的腐朽造物侵蚀下发生改变,骸骨与腐肉构成的巨大山峰和墙壁拔地而起,那些不断融合而成的巨人也快速的生长着,它们将取代众生之红,并建立起来一道血肉屏障来填补被贯穿的众生之红入口。 而更多的瘟疫大军冲上天空,准备将那些传进来的变异怪物吞噬转化。 就在艾比认为自己已经差不多掌控了局面之际,她却突然发现那些鲜血教会的畸形怪物们不再反抗,它们忽然将手中的武器全都对准了自己。 “蜕下生命!蜕下血肉!”所有的怪物齐声在破碎蛛网般的血红天穹上吼道,紧接着,它们杀死了自己。 无数坠落的尸身被腐朽之黑的不死军团贪婪的抓住,这仿佛是一次重大胜利。 但艾比却瞪大双眼,她立刻伸手指向空中,并将自己的意志延伸到所有被操控的不死怪物身上,“扔掉那些怪物的尸骸!远离所有的怪物!” 刹那间,腐朽之黑的造物们全都移开了视线,它们迅速尊崇着女王艾比的命令,但还是晚了一步。 宛若无数红色流星划过天际,艾比看到从那些死去怪物的体内迸射出了一道道生命能量,它们全都朝着一个方向而去,那便是沼泽怪物如今所在的众生之红中心地带。 “可恶!”艾比扇动破烂的蝙蝠翅膀,急速掠过腐烂物横行的大地,她想要追上那些能量,她也必须阻挡住那些生命能量与肢体议会最后的成员汇合。 忽然一阵腥风夹带着墨影般的黑暗划过天空,艾比闪身避过了这极为猛烈的一击,然后看到了“狂猎”驱使的两个猎手同样开始甩开那些潮水般的腐朽之黑大军,她们捕捉到了那些生命能量,她们垂涎于那些美餐。 “不!”艾比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她同时指挥着自己的大军,“不惜一切代价!拦住她们!拦住那两个猎手!” 巨大的爆炸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天空之上,腐朽之黑的怪物们全都炸成了碎片。艾比猛然回头,她正看到那些坠落的怪物尸体正在产生着某种异变,仿佛某种诅咒魔法正破坏着开始腐烂的尸体,而这种诅咒甚至能够毁灭腐朽之黑的造物。 那正是来自众神的力量,它们如今被做成了巫术炸弹,开始借由着这些怪物尸体毁灭一切触碰到的腐烂物。 艾比构架起来的巨大屏障上也出现了爆炸,鲜血与碎肉崩散,强大的破坏力令不死怪物的再生能力再也跟不上。 艾比攥紧了拳头,她感到了深深的无力感,而随着腐朽之黑力量的凋零,她也开始无法主导腐朽瘟疫的蔓延。 这全都是被计划好的阴谋,敌人想要的不单单是众生之红!他们想要的是湮灭所有元素王国! 包括腐朽之黑。 绝不能放弃!
艾比咬紧牙关,她浑身迸发出苍蓝色的火焰,她管不了许多了,她必须先阻拦住“狂猎”的两个猎手去吞噬那些生命能量。艾比急速俯冲而下,在大量还未被巫术炸弹的众神力量波及的腐朽之黑造物托住惊惧之际,艾比一拳砸在了那被黑影包裹了一部分的灰色巨脸上。 苍蓝色的火焰冲击着惊惧的脑袋,将那张脸撕裂了一道口子。但这不会杀死惊惧,甚至都不会产生任何痛苦,女猎手疯狂的咧嘴大笑着扭动身子,那冒着森森黑气的可怖眸子锁定了渺小的艾比·阿凯恩。 双刀即刻杀到。 …… 巴迪·贝克觉得自己仿佛在一片晕散的色彩中漂流,他透过模糊的上空能够看到如今发生的一切,但他却根本无能为力,因为他无法离开这条河流,那些血管和神经元将他绑在了河流之中,无数苍白的手也死死抓着他的身躯。 这感觉糟糕极了,因为巴迪看到了如今众生之红的灾厄,他也看到了艾比与沼泽怪物的奋力搏杀。 但元素王国仍旧一败涂地,仅存的众生之红战士们保护着巴迪,但他们却看不见希望。 站起来! 巴迪咬着牙想要脱离束缚,但他甚至都不能发出声音。 “你弄错了方向,巴迪·贝克。”一个声音从上方的虚空中出现,紧接着,一张苍白的死人脸显现出来,那个死人甚至还穿着一身红色的紧身衣。 巴迪瞪大双眼,他认得眼前的这个家伙,那是波士顿·布兰德,也的确是一个死人。 “你和我一样,都他妈的弄错了方向!但还不晚!”死人在虚空中俯瞰着巴迪,“有时候你只需要向下看,而不是向上张望!” 巴迪愣住了,紧接着,他侧目看向五颜六色的水流,他想到了什么,他看向那些正死死抓住他的手,他恍然大悟。 所有的灵魂是在竭力不让他离开这条生命河流,他们在保护着巴迪不会被死亡与黑暗带走。 巴迪放松了下来,他转过身,然后将头钻进了水面之下。 下一秒,无数手将巴迪拽了下来。 时间仿佛不再重要,那些灵魂和手臂也全然化作了一道道光影,巴迪仿佛被拆散了一般急速坠落,他甚至能看到自己的一切,还有一道红色的丝线,他本能的将所有的意识都击中在那条丝线之上,紧接着,他看到了无数张脸,人类的、动物的、昆虫的……甚至还有外星人。 所有的生命仿佛一个个虚影般与巴迪一同坠落,而这个过程似乎又突然戛然而止。 巴迪惊恐万分地单膝跪地,他慢慢抬起头来,然后看着头顶上方的两个灰色的月亮。 “欢迎你,巴迪·贝克,我以为你会就此迷失,无法完成我的考验。”一个如虫子嗡鸣般的奇怪声音从巴迪的身后响起。 巴迪转过头来,他看到了一个浑身生长着神经元与血管的怪物飘在半空中,那家伙灰色的脑袋仿佛甲虫,黑色的两个大眼睛下是几层褶皱,十分小巧的嘴边生长着触须。这家伙穿着黑色的盔甲,细长的每条胳膊上只有四根手指。 “你……是谁?”巴迪慢慢站起身来。 “渡桥者。”那怪物平静地说道,“而这里是种子之星,连接众生的核心,掌控万物的枢纽。” 巴迪慢慢瞪大双眼,他瞬间便明白这或许就是自己所需要的力量。 第一百八十四章 扎坦娜的礼物 渡鸦看着集结起来的超级英雄和魔法师们快速的商讨着计划的细节,她十分宽慰,但同时,她的内心又十分恐惧。自出生开始,渡鸦就在阿查拉斯的民众不断抗议之中度过,就连阿查拉斯神庙的祭司都将她当做罪恶之源,渡鸦躲过了好几次暗杀,最后一次甚至是大祭司的继承者。 而那一次,渡鸦差一点儿就死去了,而那也仅仅是肉体和一部分拥有人性的灵魂死去,因为渡鸦的本质是不朽的。那一次的暗杀令渡鸦第一次全方位的暴走,她摧毁了阿查拉斯的屏障,令阿查拉斯与现实之间的壁垒变得非常单薄,而大祭司阿扎尔女神也为了保护渡鸦力竭而死。 阿查拉斯再也没有人愿意保护渡鸦,而满心负罪感的渡鸦在清醒后也愿意被放逐,但她知道,即便如此,宇宙的毁灭还是无法避免,渡鸦甚至都不能自杀,因为那意味着灵魂的黑暗本质被释放出来。 痛苦与折磨令渡鸦看不见希望,她当然渴望着一场胜利,但她知道,这将会非常艰难。 如果失败了怎么办?如果这些人全部牺牲在另一个维度之中,却仍旧无法阻止三宫对这个宇宙的入侵该怎么办?如果仪式被破坏,我的暴走又将三宫拉入这个宇宙该怎么办? 在无数个问题面前,渡鸦咬住了嘴唇,她开始害怕,她想要逃避一切,但她已经无路可走…… “没关系。”拉尼娅抱住了渡鸦,她柔声说道,“这不是你的错,渡鸦,你无需背负命运带给你的压力,你已经证明了你并非三宫。我知道安其拉,她是一个好母亲,她深爱着你,一直陪伴在你的身边,你知道的,为了她活下去。” 渡鸦瞪大双眼间流下了眼泪,她靠在拉尼娅的肩头,感受着和母亲一样的温暖,“但……我们如果输了呢?” “不,我们不会输。”拉尼娅微笑着拍了拍渡鸦单薄的后后背,“看看那些人,渡鸦,他们同样害怕,他们知道如今的危机意味着什么,但他们没有离开,他们始终站在这里。他们相信你,而你也要相信他们,生命拥有的潜能非同小可,我曾在黑夜的宫殿外无数次俯瞰宇宙,我惊叹于宇宙间那些渺小的微光,他们来自生命的灵魂,这些灵魂才是最为闪耀的光辉,而你并非三宫的女儿,你是安其拉的女儿,人类之女。” 渡鸦真的看向了人群,而此时,扎坦娜回过头来,她冲着渡鸦点了点头,然后坚定的一笑。 “命由天定?不,孩子,我就是无尽家族的一员,我知道宇宙规则,命运掌握在生命自己的手中,命运所见到的也皆是无数选择的结果。”拉尼娅和渡鸦分开后,捧住了渡鸦的脸,渡鸦看到拉尼娅的眼中有群星闪耀,“你只需要走上你想走的那条路就好,选择自己的人生,缔造属于自己的命运。” 渡鸦第一次感受到了希望,她点点头,她甚至攥紧了拳头,她不再希望活在三宫与噩梦带给她的那些幻象和魔法所带给她的预言之中了,她想要看到不一样的光景,用自己的眼睛。 “我准备好了。”渡鸦不再哭泣,她额头的查克拉石则熠熠生辉。 …… 卡桑德拉走到了扎坦娜的身边,她递过一顶黑色的高帽子,那是魔术师专用的道具。扎坦娜也有一顶,准确的说,那顶帽子是扎坦娜的父亲乔瓦尼·扎塔拉遗留下来的。
扎坦娜在一次除魔仪式中失去了那顶帽子,准确的说,那顶帽子被地狱之火焚烧殆尽。 “这是什么?”扎坦娜接过帽子后端详着,她开始感到疑惑,因为这顶帽子和父亲乔瓦尼的那顶简直一模一样,而扎坦娜也看到了在帽子内沿的一行缩写字母,她立刻抬起头看着好友卡桑德拉,“这、这怎么可能?我明明看着它……” “还记得阿里·卡祖吗?那个伟大的魔法师,被称作‘贫民窟的梅林’,他创造了魔法柜。”卡桑德拉眨了眨那灰白的眸子,“他在三天前来到了我的店里,他带给我了这样东西,还有这个……” 卡桑德拉打了个响指,然后从出现的幽影中掏出了一本蓝色封皮的书。 “这是……我父亲的日志!”扎坦娜紧锁眉头间倒抽一口凉气,“可是我看着它在一场大火中被烧毁!我也只能抢救回一些残页……” “我也感到匪夷所思,小扎。因为阿里·卡祖在那场孤儿院屠杀事件后就变的疯疯癫癫的,你知道,那十几个孩子的死让他痛苦不堪,他退出了魔法界,流落街头。”卡桑德拉轻叹一声,“是魅影陌客告诉了我阿里·卡祖的死讯,墓碑是阿里·卡祖的好友立的,那个帮派大佬‘疤脸’文森佐埋葬了他,我没听说他们是朋友,但……有时候事情总是很复杂,对吧?” 卡桑德拉说着看了一眼“午夜老爹”。 扎坦娜却仍旧翻看着卡桑德拉交给她的那本蓝色封皮的日志,她很快不停的摇起头来,“这是……这不是我父亲的,这更像是……天哪……我有点儿糊涂了!笔迹确实是我父亲的,反语的习惯也一样,甚至暗藏的密码都一致,但……这些内容我和父亲从未经历过!唔……1979年?魔法之战?还有、还有黑佛陀……父亲被一个邪神附身了?” “啊哦,这可有点儿邪门儿了。”卡桑德拉抱起肩膀,她撇嘴间说道,“不过我们经历的哪件事不邪门儿,所以,或许这才是常态。总之,那个阿里·卡祖让我将这两样东西交给你,他说这会有大用处。” 扎坦娜继续翻看着日志,然后猛然间将日志合拢,她抬起头,黑色的双眸闪动着异样的光彩。 “呃……你还好吧,小扎?”卡桑德拉稍稍有些不安,“这是免费附送,本来也不是店里的东西,我没说收钱,所以……” 扎坦娜忽然抱住了卡桑德拉,然后在她脸上吻了一下。 “呃……不客气?”卡桑德拉挑起眉毛,然后不知所措的拍了拍扎坦娜的后背,“你知道我喜欢男人的吧,小扎?” “这的确是非常有用的东西,卡桑德拉!”扎坦娜兴奋地笑道,“谢谢你!” 卡桑德拉一头雾水,她猜到了扎坦娜不会提前说出里面的秘密,她也只能再次拍了拍扎坦娜的后备,宽慰的咧嘴笑了起来。 扎坦娜的眼眶内却有一丝泪光闪动。 黑佛陀…… 即便那不是这个平行现实中的乔瓦尼,但至少……至少还有机会看到另一个乔瓦尼可以活下来。 第一百八十五章 闪点 康斯坦丁将温特斯男爵的脑袋按在了壁炉内的火焰边缘,灼热的温度下,火焰似乎被温特斯男爵的脑袋所吸引般试探着舔舐着它们的缔造者。 “你他妈的疯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多元宇宙的平衡!”温特斯男爵满脸是汗,他真的害怕了,也正因为他是一个懦夫,他才会躲在这座恒定不变的宅邸之中,而不去面对或是试图拯救火海与地震之中的圣弗朗西斯科。 “别他妈的往自己脸上贴金,王八蛋!你只是一个恐惧着死亡的败类!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自己得以幸存!因为你知道一旦多元宇宙玩儿完,一旦时间都消失!这个龟缩的地方也会随之灰飞烟灭!”康斯坦丁冷笑着继续按住温特斯男爵的脑袋,他的眼睛则警惕着那头花豹,“给我权限,温特斯!别耍花样!你知道我不吝于将你的鼻梁打断!或者我们来点儿好玩儿的,你知道你自己在这个鬼地方也用不上一个玩意儿,对吧?要不要我帮你将它给翘了!” 温特斯男爵的几缕发丝如今被火舌舔舐的冒起了青烟,他不敢揣测康斯坦丁的底线,或者说,这家伙根本没有任何底线。 “你知道我做不到!我的宅邸已经与我深度绑定了!”温特斯男爵嘶声说道,“但我可以为你把舵,让你看到你想要看到的东西!而你……已经从超物理领域内找到了你想要的东西,不是吗?也正是那东西让你闯入了我的宅邸!你找到了什么,康斯坦丁?” “你想要看?”康斯坦丁咧嘴奸笑着,“这倒是个好主意,我真的需要一个躯壳,所以,温特斯,你想要看到真正的答案?那是结束你那操纵人心的小把戏,真正可以拯救宇宙的办法!告诉我,你真的想要知道这个答案?” 温特斯男爵的双眼竭力的想要看向身后,但他被康斯坦丁强行按住了脑袋,他看不见这下三滥老流氓的脸。不过,温特斯男爵没有说话,因为这里是魔法枢纽,魔法能量极为充沛,就算是康斯坦丁和这里没有联系,他也可以暂时自如的使用魔法,而温特斯男爵听出了康斯坦丁在刚才话语里巧妙的隐藏了几个用古语拼写的单词,那绝对是故意的,他的话中拥有魔力,口头的契约即便不那么牢靠,但精明奸诈如康斯坦丁,他足够去进行下一步的计划了。 “你看到了那个梦,不是吗?”康斯坦丁在温特斯男爵的耳边继续说道,“你看到了一片深邃的黑暗,这才是你害怕的原因。因为你其实什么都没有看见,温特斯,你让那个陈宇找上灵薄镇,甚至利用‘午夜’将渡鸦的血交给鲜血教会都不过是你自导自演的一场戏!你不过在害怕那虚无的黑暗最终湮灭一切造物和时间!包括你自己!如果我说……你所做的一切正是导致黑暗降临的罪魁祸首呢?” 温特斯男爵愣住了。 “无论是天使和恶魔,还是新神达克赛德,他们都不是那湮灭一切的黑暗!”康斯坦丁继续说道,“你才是那个被欺骗的白痴!你的宅邸早就被入侵了!因为不单单只有一个这样恒定不变的地方!你的小猫咪都看出来了!”康斯坦丁嘲讽道,“而你这个白痴却视而不见!你简直就是一个被吓尿裤子的三岁小屁孩儿!那么浓重的硫磺味儿就在你的这个破屋子里徘徊!难道你闻不到吗?”
这一次,温特斯男爵彻底傻了。 他的确感知到了什么异样,但他以为那是外部危机和如今时间从尽头开始消失所带来的变化。 康斯坦丁忽然松开了手,他掏出打火机,然后“咔哒”一声将其打着,紧接着,他又从破烂的大衣内掏出了一张纸牌朝着客厅的大门丢了出去,卡牌在空中旋转着飞舞,而打火机此时也脱手而出。 一团烈焰突然蹿起,它吞噬了卡牌,然后在门口形成了一片炽热翻卷的火墙,在那火墙的中心,一个人形正咧嘴狞笑着。 火焰突然消失,唯留下几缕青烟和烧焦的地毯。 温特斯男爵跪在地上,他惊愕而又恐惧的看着那异状消失的地方。 “维斯提布兰。”康斯坦丁看着失魂落魄的温特斯男爵说道,“或许你听过这个名字,一个‘公正之首’。” 花豹梅林此时踱步来到了温特斯男爵的身边,它用脑袋蹭了蹭温特斯男爵的胳膊,然后呜咽了一声。 “你是对的,老友。我这一次彻底搞砸了……”温特斯男爵抬起颤抖的手按在了额头之上,他慢慢闭上双眼,片刻后,他幽幽地说道,“我会告诉你一切,约翰·康斯坦丁,如果还能挽回局面的话,我可以跟你合作。” “别他妈的说的那么亲切!听着,温特斯,我们一直都互相不待见,我骗过你,你也试图骗过我,就像你一直都隐瞒着可以窥探时间线的能力那样!我们之间暂时扯平了!”康斯坦丁双手插兜间居高临下的看着温特斯冷冷地说道,“但我们并不一样,至少你要记住,你所恐惧的东西则是我为之疯狂的东西!别逼我咬死你!现在,吞下这颗种子!” 康斯坦丁掏出衣兜内的左手,在温特斯男爵的面前张开,一颗米粒大小、散发着绿色微光的种子显露出来。 温特斯男爵抬起头,他看了眼那东西,然后立刻理解着这种子的本质,“我以为它已经不复存在了,你已经用它来创造了一次汇流……” “那不过是一个障眼法罢了,毒藤女早已和万物之绿连接在了一起,她知道她的职责,她也不可能被我的药剂催眠,一场戏,因为我知道还有一个混蛋在看着这一切,你想要这个结果,那我就给你这个结果。”康斯坦丁咧嘴笑道,“真正的能量汇流法阵在1979年就已经完成了!” 温特斯男爵愣住了,“这不可能!我可以看到所有时间线上的……” “你的权限没那么高,温特斯。”康斯坦丁的笑容愈发阴险,“你看不到改变,而那个法阵现在才正要开始构筑!现在的1979年!你瞧,你看到的不过是一个早已被新的历史覆盖抛弃的虚影!一个闪点!” 第一百八十六章 秘密战争 哥谭,1979年,另一条时间线,另一个平行现实。 沃利·韦斯特在神速力中狂奔之际还在消化着自己第一次经历的时空穿越,他不明白自己是如何做到的,或许是触碰到了那个邪门儿的魔法仪式中所召唤出来的力量,那种绿色的力量,能够看到无数人生的力量,或许正是那种力量令沃利超越了光速,甚至偏转了时间线。 这可是巴里·艾伦都无法独自完成的奇迹,巴里的速度是世界上最快的极速跑者,但他也只能通过时间跑步机来完成超越光速并回到过去的壮举,更何况巴里没有那么做过,他尝试过,然后在成功的刹那间终止了实验。 如果说巴里真正意义上的脱离时间跑步机来超越自己,就正是和混沌帝王战斗的时候,但巴里消失了。 沃利忽然紧张起来,因为混沌帝王突然现身的时间就在1979年,那个等同于熵的可怕存在毫无疑问是超越多元宇宙的,他难道来到了这个平行现实? 天哪,那可是严重的灾难。 沃利咬紧牙关,他开始专注于眼前的情况,随即,他看到了一辆漆黑的蝙蝠车正穿过空旷的街道。 在那辆蝙蝠车的后面,一群速度极快的黑衣人正无声的在跳跃中追赶着。 这是什么情况? 沃利在街角的阴影中停了下来,在闪烁的红色电光消失之际,他疑惑地看着如今的局面。 找到蝙蝠侠。 巴里那惊恐万分的模糊面容再度出现。 沃利攥紧了拳头,至少他现在的确找到了蝙蝠侠,虽然不知道这个平行相始终的蝙蝠侠是好是坏,也不能让他在这里被杀死。 最主要的是,那些追逐着蝙蝠车的家伙们看上去就不像什么好人。 沃利再度跑了起来,他瞬间接近了那些家伙,他们如今就像原地踏步般呆滞。 这是个再简单不过的任务,因为他们根本追不上我的速度。 沃利甚至在高速奔跑中掰断了栅栏上一根铁管,他挥舞着铁管,砸在每一个穿着黑色西装、脑袋上带着特殊黑色面罩的六个男人身上。 铁管和沃利的手臂化作一片红色的虚影,他留了一部分力量,他可不想将这群家伙砸成一团烂泥,虽然他知道他所在世界的那个蝙蝠侠绝对会痛下杀手,但沃利不是蝙蝠侠,他可不想成为杀人犯,也不想去当一个审判者。 沃利很快停下了动作,他闪到一旁,然后看着人仰马翻的六个人。很快的,沃利瞪大双眼,因为这六个家伙再次爬了起来,他们像是根本没有受伤一般,而那漆黑渗人的眸子全都转向了沃利。 “天哪……这都是什么玩意儿?”沃利惊呼了一声,但他没有逃走,他至少阻挡住了这群家伙,而蝙蝠侠也会…… 忽然之间,一条手臂从地面之下钻出,它牢牢的抓住了沃利的双腿。 沃利立刻低头,他看到了一张被藤蔓植物和苔藓树叶覆盖的恐怖怪脸,抓住他双腿的大手也尽是藤蔓根须缠绕融合而成的。 沼泽怪物? “别乱动,闪电侠!你不能破坏我们的陷阱!”沼泽怪物方快速的冲破了水泥地面钻了出来,他带着沃利朝着蝙蝠侠逃走的方向狂奔起来。 那六个黑衣人则同样重新开始追逐。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亚力克?你是亚力克,对吗?”沃利在沼泽怪物的臂弯下喊道,“这些是你们的敌人?他们的身体强度怎么跟超人差不多?”
“啊……你不是巴里·艾伦。”沼泽怪物那隐于植物阴影下的眸子转向沃利,“你是另一个极速跑者,对吗?我从未见过你,难道……” “我来自另外的平行现实!我们那边也有着棘手的麻烦,而我干涉了一场魔法仪式,结果偏移了时间线,来到了这边!”沃利快速的解释道,“这边发生了什么?难道混沌帝王来袭了?” “混沌帝王?那是什么?”沼泽怪物在狂奔中诧异地问道,“算了,我们一会儿再说,我们现在必须解决那六个人造天使。” “什么?”沃利瞪大双眼。 “那六个人是天使,准确的来说,是天使军团和取代了教会的‘圣临十字军’利用某种机械技术和特殊能量创造出来的人造天使。”沼泽怪物解释道,“在我们这边,天使军团降临了人间,他们宣称要带来新的秩序,在复仇天使拉贵尔的引领下,他们开始控制一切,并秘密杀死奴役所有超级人类。” 沃利愣住了。 秘密战争。 这正是超级少侠那个漫画迷不久前念叨的漫画剧情……等等,不对…… 沃利忽然发现了最为诡异的一点,他的记忆似乎出现了混淆。 超级少侠没有给他看过关于秘密战争的漫画,但他的确看到了这些漫画,否则不可能知道如今发生的事态,也不可能知道秘密战争这个词。 强烈的既视感,不,这根本不是既视感!这一定是在穿越了时空后造成的变化! 就在沃利胡思乱想之际,沼泽怪物已经冲上了大桥,他在夜色与冰冷的海风中继续向前,直到远离了哥谭,进入郊区的树林和荒野之中。 那六个人造天使仍旧紧追不舍,他们似乎无所畏惧,他们要的只是完成任务。 在一片黑色的树林内,沼泽怪物终于停了下来,他放下了沃利,然后转过身将双手插进了地面之下,他似乎在连接着整片树林,而沃利感觉到了大地的震颤,树叶也都沙沙作响。 “你终于到了。”一个金发男人穿着深绿色的大衣、嘴里叼着烟走出了树林间的阴影,在他的身后,还有三个人,一个是带着眼镜、满脸雀斑的胖子,一个则是身材魁梧、穿着背带裤并带着警察帽子的墨镜男,最后一个是头发蓬松且有些花白的漂亮女人。 “没时间说多余的话了!”沼泽怪物沉闷地看着树林之外幽幽地说道,“开始吧,康斯坦丁!” “康斯坦丁?”沃利瞪视着那个胡子拉碴的金发男人,又是强烈的既视感,这个男人似乎和伊莎贝拉·康斯坦丁重叠在了一起,即便性别不同,但他们都有着那种……欠揍的笑容。 “这家伙是谁?他可不是巴里·艾伦。”康斯坦丁打量着沃利。 “一个外来者。专注点儿,康斯坦丁!如果失败了,这片土地上的生命将会白白牺牲!”沼泽怪物厉声喝道。 “你总是这么不信任我。”康斯坦丁紧了紧大衣,然后接过了身后那个戴眼镜的小胖子递过来的一本黑色封皮的大书,“但每一次收拾烂摊子的总是我,老树怪!这一次也不例外!” 此时,那六个人造天使冲进了树林。 康斯坦丁则踏上一步,他和沼泽怪物并肩而站,然后昂起头,咧嘴奸笑起来。 第一百八十七章 渡桥者 渡桥者。 巴迪·贝克看着眼前的那个长着甲虫般长脑袋的外星人,他没时间惊讶了,急忙走上前去,“你可以帮我,对吗?众生之红正在遭受劫难!所有的生命都危在旦夕!我需要更强大的力量!我必须保护众生之红……” “种子之星需要继任者,巴迪·贝克。”渡桥者在半空中低头看着巴迪说道,“我知道宇宙间发生着什么,因为这里是串联所有生命的核心,这里是生命网络的中心,你必须镇守此地,巴迪,你通过了考验,你足以承载我的力量,而我大限将至,你将成为新的渡桥者,这是超越众生之红的力量。守住种子之星,这才是你的任务。只要种子之星还在,即便地球的众生之红毁灭,也不会令宇宙间的所有生命消亡……” “那是我的家乡!那里还有我的家人!”巴迪立刻粗暴的打断了渡桥者的话,“我不能看着我的家人死去!我是一个丈夫,一个父亲!我看不见什么其他的生命!我只想要保护我的家人!仅此而已!帮助我,渡桥者!送我回去!给我重新连接众生之红的力量!” 渡桥者沉默了片刻,紧接着却突然闪身到巴迪的面前,他一把抓住了巴迪的脖子,冰冷的手指仿佛铁箍,“你以为我在和你讨价还价?这是一个伟大的职责!巴迪·贝克!我一直孤独的镇守着种子之星!我牺牲了我的一切!” “我他妈的不在乎!”巴迪死命想要掰开渡桥者的手指,但他无论怎么尝试都做不到,渡桥者太强大了,但他不能死去,他必须返回地球,他只能拼命挣扎,“求你!我必须救下我的家人!他们是我的一切!” “我说过了,我们必须做出牺牲!这是为了大义和宇宙间的平衡!你认为我冷血无情?不,巴迪·贝克!你根本不了解我!我要比任何人都在乎生命!珍惜生命!但我们总要做出取舍!”渡桥者用深邃的大眼睛盯着巴迪,“我曾失去了我的儿子,但我还是选择成为种子之星的守护者!我必须这么做!这里是轮回的中转站!我们承载着将灵魂送归造物的责任!如果这里被毁灭!你的家人将失去重生的机会!所有的灵魂都将湮灭!” 巴迪愣住了。 渡桥者松开了手,然后重新回到半空中,“接受你的命运吧,就像我一样,我将死去,而你将拥有我的力量,守住这里,守住生命网络的中心。” “不。”巴迪揉着脖子间沙哑地说道,“不,渡桥者……我不是什么聪明人,我也不是什么英雄人物,我只是一个自私的普通人,我曾愧对我的家人,我曾只幻想着我那空洞的梦。我从来没有机会陪我的儿子玩闹,我也没有照顾好我的小女儿,我甚至都不是一个称职的丈夫,我他妈的居然让我的妻子来养活我这个窝囊废!只是为了我、我那不切实际的幻想!去当一个超级英雄!” 巴迪抬起头来,他流着泪看向渡桥者,“求你,我不想看到我的家人就这么死去,我至少要在这一世救下我的家人!让他们继续活下去!借给我力量,求求你!至少让我拯救了我的家人后再来到此处!” 渡桥者盯着巴迪半晌,他最后抬起头长叹一声,“好吧,巴迪·贝克。记住你的承诺,而且,你一定要快一些!我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一旦我死去,你必定会回到此处!种子之星绝不能毁灭!” 巴迪立刻点了点头,“可以!我一定会救下我的家人!剩下的,悉听尊便!” 渡桥者这才落在了巴迪的面前,他张开手,一颗散发着绿色微光的种子从手心飘了起来,巴迪觉得这颗种子和在众生之红内吞下的差不多。 “这是‘神之种’,吞下它,它会彻底改变你,并赋予你新生。”渡桥者指着那颗种子说道,“渡桥者的力量绝非凡人可以承受的,这就是必要的代价。你将串联上宇宙间所有的众生之红,你甚至可以触及万物之绿的力量,而借由着这股力量,你将进化和蜕变,你将凌驾于凡人之上,记住,巴迪·贝克,你将不再是人类。”
巴迪看着飘到自己掌心上方的种子,他的神情落寞下来,但他很快坚定的点点头,“随你的便,我只想回到地球,我只想救下我的家人。” “那么,吞下它吧。”渡桥者说道。 巴迪将那绿色的种子丢进了嘴里,就在这一瞬间,巴迪浑身的血液渗出了皮肤,而皮肤和血肉也开始融化阶梯。巴迪痛苦的跪在了地上,他那同样开始融化的眼睛最后看到自己的鲜血几乎淹没了脚下的灰色大地。 紧接着,巴迪开始了坠落,他的意识仿佛悬浮在了正在消亡的肉体之上,他看到了无数颗星球在血管和神经元的蔓延下被串联到了一起,而无数恐怖的畸形怪物在那些星球之上出现,那正是众生之红和万物之绿的化身们,他们如今仿佛寄生在各个星球之上的幽灵。 痛苦仍旧继续着,无数神经元仿佛珊瑚丛般的向下不断蔓延,血色的浪潮则将巴迪的残尸湮灭,诡异的空间开始重叠起来,紧接着又像是被拉长,巴迪看到了血红的山脉和无数原始的器官组织,他甚至看到了两个人正走在布满荆棘的荒芜大地上。 一个小女孩儿长着纯白的翅膀,另一个人则穿着黑西装,他们似乎向着那巨大心脏般的山峰走去。 他们到底是谁?他们为何会进入生命网络之中? 好奇心驱使下,巴迪的意识径直凑了过去,他瞬间拉近了与这两个陌生人之间的距离。而那个穿着黑西装的长发男人忽然转过头来,他看到了巴迪。 “伊莲,把丝线交给巴迪·贝克。”那有着东方面孔的男人十分淡然的对长着翅膀的小女孩儿说道,“你知道该怎么做的,相信自己。” 那个名叫伊莲的小女孩儿琢磨了片刻,然后惊讶的发现自己的手中的确攥着一根丝线,在那丝线的末端,则同样闪烁着一粒绿色的种子,“为啥我会拿着这东西?我从未见过它!” “因为你在生命之中,伊莲,创世纪的力量下,你在创造新的可能性。”那个长发男人解释道,“而我们已经走过了长路,你所经历的一切都在书写新的篇章,是时候将其归还所有的生命了,这将是给予众生的一个礼物。” 伊莲点了点头,她抬起手臂,那一点绿色的光辉所牵引的丝线居然透入了巴迪的意识之中。 此时,巴迪甚至知晓了两人的名字。 “巴迪会带着我们走出这片生命的始源地。”陈宇说道,“去吧,救下你的家人,守护地球。” 两人的形象开始如同颜料般飞散,而巴迪的意识则如同流星般急速掠过下方的那片古老原始的大地,他看到了重新生长出的手臂和身体,他看到了手中攥住的丝线与种子,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他也知晓了渡桥者的力量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万物的重生。 巴迪是创造这个生生不息的生死轮回中的其中一环。 下一个瞬间,重叠的世界归于统一,而巴迪站在了一片红色大地上。 “巴迪·贝克?这不可能!”空洞诧异的声音在巴迪的面前响起。 巴迪抬起头来,他看到了正用巨大的爪子抓住破烂不堪的沼泽怪物的肢体议会成员。 “让我们开始下半场吧,杂种!”巴迪攥紧拳头间,面容开始改变,他在整个宇宙间搜寻着那些最可怕强大的怪物,他将那些生命融合起来。 巴迪开始快速生长,他呲出獠牙,四只金色的眼睛瞪视着敌人。 终于,巴迪变成了一头巨大的融合怪物,他张开血盆大口,四条手臂前端那无比尖锐的爪子抓向了那个背叛了众生之红的肢体议会成员。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复仇开始 “你要怎么做,康斯坦丁?”温特斯男爵站在康斯坦丁的身边问道。 康斯坦丁不慌不忙的点着了一支烟,那是温特斯男爵利用空间魔法从伦敦弄过来的丝卡。康斯坦丁猛吸了一口,然后细细体味着那呛人的味道。 这段旅程仿佛经历了无数个世纪,而事实上,康斯坦丁也的确看到了历史的变迁,他在万物之绿中深入精神领域,他甚至超越了精神层面的空间,他跟随着那种子内延伸出的丝线不断向上,他在生命的诞生之地俯瞰一切,融入一切。 封印记忆,打碎自己,在1979年将自己的一部分灵魂丢给布鲁斯·韦恩。 康斯坦丁已经做了能做的所有事,他甚至让布鲁斯去赴死,让超人暴露在那个阴险的人工智能布莱尼亚克面前,将他的血肉和基因交给敌人。康斯坦丁亲手扼杀了自己所在世界的一切希望,他让黑暗降临,让人类被天堂与地狱的军队蚕食瓜分。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最终的复仇。 那颗种子就是久经打磨的杀器,宛若朗基努斯之枪,它目前并不完整,它还在等待着时机。 “你知道新神密特隆,对吧?你也知道莱克斯·卢瑟手中有密特隆赋予的贤者之石,它的本质就是生命方程式的一部分。”康斯坦丁叼着烟慢慢蹲在壁炉前,他盯着熊熊燃烧的火焰说道,“所有人都不可信,密特隆那杂种也知道这些。” “你想说什么?”温特斯男爵盯着康斯坦丁的后背问道。 “我在说,一切都是骗子和骗子的博弈。”康斯坦丁咧嘴笑道,“你的牌,我的牌,其实没什么分别,关键在于这些牌最终会落在谁的手里,谁又能用得上这些牌来达成最终的目的。温特斯,我死里逃生不是为了苟活于世,我他妈的是回来咬死那帮混蛋的!把火给我烧旺点儿!我们现在就开始干活了!” 康斯坦丁回了下头,他盯着温特斯男爵阴险的笑道,“你知道贤者之石,温特斯,你也知道布莱克尼亚的存在,是你发出消息,让布莱克尼亚窥探到了地球出现的危机,你利用他去勾结无窗之屋的伊邪那美来削弱白银之城的势力,好让新神达克赛德那个老狐狸不再按兵不动。” 温特斯男爵沉默不语,这显然就是默认,他瞒不住康斯坦丁,因为他们是同行。 “我们得炸了多元宇宙间的壁垒,让所有平行现实都就此汇合。”康斯坦丁突然语出惊人,“挑动火焰吧,温特斯,让我们跳最后一支舞!” …… 六个人造天使的机械身躯冒着青烟,它们终于不再动弹了,那没有了皮肤的银色金属骷髅脑袋却还是有些渗人。 闪电侠沃利·韦斯特心有余悸的看着那六具尸体,魔法能量的余波则令他有些异样的眩晕。 整片树林都被摧毁了,焦黑的土地上被轰出了一个浅坑。 这都是约翰·康斯坦丁搞出来的,那个疯子甚至利用了一个邪魔,然后把那个邪魔当做炸弹给点了。 如今,地面上还留有残留法阵的图案,那完全就是障眼法,是勾引邪魔贪婪吞噬生命的诱饵。 也正是万物之绿的力量引爆了那个邪魔,在沃利这个魔法门外汉看来,那个可悲的邪魔更像是被撑死的。 “小心点儿,那六个家伙没有死。”康斯坦丁点了一根烟,他喷吐着烟雾之际走到了沃利的身边,“它们只是暂时被麻痹了,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沃利回过头,他正看到钢骨从爆音通道内走出来,他径直走向那些人造天使,手臂与身体则立刻分散,几条触手连接到了人造天使的机械大脑内,淡蓝色的光斑开始在钢骨的机械身体内不断闪烁,创造他身体的母盒开始运转起来。 “如何?”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沃利看到了蝙蝠侠走出传送门,而在他的身后,超人和火星猎人也走了出来。
看来这一切真的都和那秘密战争中的发展一致,而这个世界也真的存在着超人,这又的确和沃利所在世界中出版的《正义联盟》一致。 可是我何时看见过这些? “巴里·艾伦?我以为你和绿灯侠在一起行动,哈尔承诺会破坏大都会的‘火之舌’秘密研究所……”超人惊讶地看着沃利,但他很快便更加困惑,“你不是巴里……” “我是沃利·韦斯特,巴里的侄子,当然,那是在我所在的平行现实中。”沃利解释道,“我超光速回到了过去,也偏离了时间线,结果来到这里。” “这绝不是偶然,对吧,头儿?”康斯坦丁双手插兜间对一旁的沼泽怪物说道,“这小子身上有一股万物之绿的味道,准确的说是呕吐物的味道。该死的,我他妈的再也不会进入那个鬼地方了。” “康斯坦丁是对的,这个外来者触及了万物之绿,但他走的更远,甚至突破了现实与抄物理领域间的壁垒。”沼泽怪物幽幽地说道,他现在的身体就像细长的麻杆,因为这片土地的植物已经全都凋零了,他也无法恢复全部的力量,只能以如此瘦弱的姿态继续维持着人形,“这的确不是偶然,除非树木议会,或是万物之绿的化身让你进入此处,比如我,另一个我。” 沃利却摇了摇头,“不,我在一个邪恶的魔法仪式上,我想要将那个混蛋撞飞,而结果也正是如此,但我在接触到那个家伙的一瞬间就被绿色的光芒带入了虚幻的空间,我只能向前狂奔,我的速度也突破了极限,于是,我就到了这里。” “这里面必然有着猫腻,万物之绿不是魔法便能召唤的,那是生命的一部分。”康斯坦丁说道,“你提及的那个家伙是谁?又进行着怎样的仪式?” “他是血兄弟,鲜血教会的教主,他杀死了一个半神,然后吸了那家伙的血,他获得了那个神明的力量,而在场的那些教众则疯子般的不惧死亡,他们前仆后继的赴死,而整座大厅似乎都是一场血祭仪式,在阶梯之上,我甚至看到了一个满是鲜血的池子。”沃利快速的边回忆、边说道,“我的一个……同伴像是夺取了一部分仪式的力量,或许他也破坏了……” “不,他无法破坏已经开始的仪式。”康斯坦丁抽了口咽,他似乎在认真的思考着,“他应该动了什么手脚,他知道无法破坏仪式,他或许在试图……分流那股力量,他不是唯一的窃取者,你同样是分享了力量的人,韦斯特先生。” 沃利惊讶的瞪大双眼,他琢磨了下,然后赞同的点点头,“或许就是这样,然后我便看到了巴里·艾伦,我所在的平行现实中的巴里,他在1979年对抗混沌帝王的战斗中牺牲了,但他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他给我带来了一个讯息,让我找到蝙蝠侠。” 说着,沃利看向蝙蝠侠。布鲁斯·韦恩则歪了下头,他显然也十分疑惑。 “我找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伙计们!”钢骨突然说道,“其中一个还留存着被改造前的记忆片段,我提取了出来。” 钢骨转过头来,猩红的电子眼射出了一道光,在半空中呈现出了立体影像。 那是一个穿着银色金属装甲的光头绿皮肤男人,在钢骨对影像的重新处理下,已经可以较为清晰的看到那双眸闪烁着红色幽光的男人伸出手触碰被改造之人的脑袋。 “他是谁?”超人手托下巴间狐疑地问道。 “布莱尼亚克。”沃利脱口而出,“他是人工智能布莱尼亚克的本体。” 所有人都看向了沃利。 “他来自你所在的平行现实?”蝙蝠侠问道。 “不,但是我看见了他。”沃利自己都非常惊讶,他盯着那影像说道,“事实上,我可能知道更多,包括还未发生的事情。” 第一百九十章 消失点与终末点 壁炉内的火焰熊熊燃烧,每一丛火苗中都显示着一个画面,那是从时间线内截取的历史,它们透过魔法连接在温特斯男爵宅邸内显现。 但这些都不是康斯坦丁所需要的,他在超物理领域内漂流了无数岁月,他作为一个孤独的观测者在濒临崩溃和无能为力下窥伺到了时间的终结和开始。那是最令人惊叹的奇迹,也颠覆了康斯坦丁对宇宙的那一点儿微末的认知。 时间更像是一个圆环,它的开始连接着上一次的结束,或者说时间永不终结,而在时间之下才是命运。而命运并非一个个已经书写好的故事,它只是无数条线,由时间之初开始延伸,它们彼此纠缠,却又平行向前,直至归于同一个命运的终点。 只有死亡才是唯一的常量。 “你到底在寻找什么?”温特斯男爵稍稍有些沉不住气了,因为他看不透康斯坦丁。很多人都认为温特斯男爵是一个无耻混蛋和奸诈的骗子,但只要将温特斯男爵和康斯坦丁放在一起作比较,所有人都会沉默,因为那个总是在黑暗边缘作死的家伙是疯子中的疯子。 “我说过了,宇宙中存在好几个特异点,你的这个窃取的房子是其中一个,它是被固定在时间之中的观测点,即便它被毁灭,当再一次回到1906年的圣弗朗西斯科大地震,它又会再度完好如初。那个让你这个白痴上当的‘公正之首’维斯提布兰也在这样的一个地方,但那里是时间之外,处于更高维度的空间,在力量层级上也远高于这个宅邸。”康斯坦丁依旧死死盯着火焰中不断闪动的历史片段,“除此之外,还有第三处特异点。那是我从仙境法庭之下的秘密警察监狱得到的启发。” “终末点?那个由老不死的女巫西莉亚镇守的空间?”温特斯男爵挑了挑眉毛,一旁的花豹梅林也歪了下脑袋,“那里是命运手中《灵魂之书》的一张空白书页,那是魔法战争的一个可能性,一个悲惨的结局,一个毁灭的终点。” “是的,我很想知道那场似乎并未发生的魔法战争被丢到了何方,我也想知道终末点背后的黑暗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康斯坦丁叼着烟幽幽地说道,“然后我看到了……地狱。准确的说,那是地狱的诞生之地,一个记忆,还有无边的虚无。” “那里不可能有任何存在,康斯坦丁。”温特斯男爵自负的说道,“泰坦妮亚仙后与西莉亚签订契约的仪式地点就在地球,我看到了终末点诞生的那一瞬间,如果那里是可以被改造的空间,泰坦妮亚不会将其交给西莉亚……” “无知是福,温特斯。”康斯坦丁戏谑地哼了一声,“而我是一个怀疑论者,一个偏执狂。你知道泰坦妮亚和仙王奥伯伦最害怕什么,仙境和路西法之间的契约令仙灵的皇族血脉凋零,而他们得到的地狱一隅又是贫瘠之所,即便魔法可以粉饰黑暗与空洞,但他们知道,仙境终究会消亡,而想要生存下去,第一步就是摆脱路西法的契约,不再向地狱献祭皇族成员。” “这又和终末点有什么关系?”温特斯男爵忍住想要掐死康斯坦丁的冲动问道。 “你要是没有了这个老宅子,恐怕就得饿死在街头了,温特斯!你太依赖魔法了,简直就是个瘾君子!”康斯坦丁叼着烟回头白了温特斯男爵一眼,“用脑子想一想,温特斯!我说过了,终末点是地狱的诞生之初!它同时又是《灵魂之书》的一页空白纸张!想想看,你可以在那张白纸上做什么?而地狱的源头又来自何处?” 温特斯男爵眯缝起双眼,他开始明白了其中的逻辑关键,他很快又显得极为惊讶,“那是……可以毁灭路西法的一把利刃?”
地狱源自于路西法的思想,无论路西法是否承认,这个理论有着不少证据可以证实,就像在路西法坠落之前,地狱并没有那么广阔,也没有后续的生态,那并非全部由恶魔改造,事实上,有很多区域都是恶魔在探索和扩张的路途中发现的原始生态,而那些都源自于路西法的坠落后。 “毁灭路西法就等于毁灭了自由意志,毁灭了信仰与宇宙最初的根基。”康斯坦丁重新看向壁炉内的火焰,“泰坦妮亚不敢这么做,但她还是接受这个棘手的馈赠,她甚至不知道命运突然‘好心’的举动意味着什么,她只能将其封锁起来,并将其伪装成一处完美的监狱。” “可为何终末点会是魔法战争的一个结局?”温特斯男爵愈发狐疑地问道,“多元宇宙的可能性正在锐减,平行现实也残缺不堪,我们的宇宙都是融合起来的残次品,原本的历史轨迹只有我们这些人才能知晓,但我也仅仅是看到了部分记录,我的藏书和观测在时间开始消失后变得支离破碎,而我的记忆甚至都开始消褪,但你……看到了?” “是的,我看到了。”康斯坦丁没有隐瞒,他点头间,双眼映射着不停摇曳的火苗,“我正努力让历史向着那场大战进发!这就是将多元宇宙的壁垒破坏的办法!也是将路西法逼进战争中的办法!” 温特斯男爵立刻瞪大双眼,他长着大嘴半晌无语,而花豹梅林也同样张开了大嘴,两只铜铃般的金色眼眸瞪视着康斯坦丁的背影。 “你他妈的疯了吗?”温特斯男爵感到了脊背瞬间无比冰冷,“他是一个比你还要疯狂的混蛋!他是撒旦!他是可以彻底湮灭宇宙的大天使!” “没错。”康斯坦丁深吸了一口烟,然后间烟头弹进了火焰之中,“那又如何?他开始了这个游戏,他认为他是那个俯瞰棋局的家伙,这可不像话啊!所有的造物皆被拉进了漩涡中,那么他也应该跟着一起起舞才对!难道不是吗?” 康斯坦丁忽然站了起来,他像是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他伸手指着壁炉内的火焰,和火焰中虚无缥缈的绿色画面说道,“把它拉进来,温特斯!一定要快,我们不能过多停留在这一刻!” “消失点?”温特斯男爵愣住了,他没时间浪费,急忙金色手杖指向火焰的中心,在魔法的牵引下,那团绿色的光晕中有什么东西开始膨胀,随着火苗的剧烈蹿动,两个重叠在一起的人迅速分裂,然后被拽入了温特斯男爵宅邸之中。 康斯坦丁双手插兜间打量着趴在地上的两个人,其中一个身体像是由金属构成,并散发着金黄色的光晕,他的头发则是绿色的火焰,另一个则是穿着黑色金属甲胄的绿头发男人。 “时线守护者?”温特斯男爵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我以为他们已经都死绝了,毕竟时间在消亡。” 那两人正是在消失点的观察站内守卫时间线的超级英雄团队“时线守护者”的成员,那个由金属构成身体的是“踏浪者”,而另一个普通人则是马修·莱德,事实上,两人其实是一个人。 他们来自不同的时间线,最终选择并肩作战。 “时间不会消亡,温特斯。”康斯坦丁掏出了一根烟塞进嘴里,“两个跑腿的到位了,叫醒他们,该给他们活干了,毕竟是我救了他们,他们欠我的!时不我待,现在,就得让他们还债!” 第一百九十一章 降临 “午夜老爹”正了正自己的白色礼帽,他活动了下带满各式骷髅戒指的手指,然后看向每一个在场的魔法界同仁。 如今,正义大厅面前的广场上被点燃了数堆篝火,而常年游走在这神秘学领域的魔法师们站在了巨大圆环法阵的每一个必要的位置上,他们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好人,准确的说,这里甚至有一部分是绝对的恶人。 混血恶魔,怪物,吸血鬼,还有变异生物和邪术师。 无论是谁都知道为何自己会站在此处,毁灭意味着力量和财富的消失,这一次,他们有了共同的敌人,或者说,一个共同的目标。 这是一场生存之战。 对于“午夜老爹”来说同样如此,但他有着自己的考量,自从那个名为陈宇的家伙提及了另一个平行现实中的自己曾想要毁灭世界后,“午夜老爹”更加确信他所要做的才是真正的胜利之道。 不破不立,没错,另一个自己即便输了,他选择的也是一条正确的道路。 更何况他还有着盟友,一个能够给予他援助的盟友,一个来自其它平行现实的盟友。 莱克斯·卢瑟。 “魔法在消失,午夜。”吸血鬼安德鲁·本奈特裹紧大衣间阴沉的说道,“第一次,第一次我感受到了我那腐朽的生命在消失。” “午夜老爹”咧嘴笑了起来,被雕刻出骷髅图案的金牙映着火光熠熠生辉,他踱步到篝火旁边,然后转过身来,双手按在手杖顶端那三颗骷髅头时,他笑道,“那么我们开始吧,各位。” 渡鸦从“午夜老爹”的身后走了过来,在她身边的是扎坦娜和拉尼娅。 “献出所有人的鲜血!”“午夜老爹”那漆黑脸庞上布满血丝的眸子抬起,他看向天空,在天空之上,无数超级英雄在等待着,飞船与战斗机也都准备好了。 所有的魔法师都掏出了匕首,他们的脚下放着特制的木碗。 这一次的献祭将集合所有还可以与凡人连接的魔法,这更像是一次大杂烩般的实验,他们将尽可能的聚集起一股能量。 但归根结底,这都是微不足道的催化剂,真正的力量将要依靠渡鸦。 渡鸦走过了“午夜老爹”的身边,她在前方圆环中心的太阳标记下站定,紧接着,她紧张的攥了攥拳头,然后将兜帽褪下,苍白姣好的容颜之上,深蓝色的长发随风漂白起来,渡鸦额头的查克拉石则闪烁着猩红的光芒,她慢慢抬起双臂,就像是指挥一场演奏会般的将双手定格在半空中,她等待着,然后点了点头。 “你最好别耍花样,‘午夜’!”扎坦娜斜眼瞄了下“午夜老爹”,她根本不信任这个海地的巫毒大师,“你知道我的能耐,而且你现在并不在纽约,我要比你强大,‘午夜’!” “午夜老爹”咧嘴笑了起来,“我是一个中立者,扎坦娜,我们打过无数次交道了,你知道的,我也曾帮过你,还有你的父亲。” “我的老爸教导我时给我上过重要的一课,绝对不要相信‘午夜’!”扎坦娜转过视线,然后看着渡鸦的背影。 “我想我们只能相信渡鸦的信念。”拉尼娅有些虚弱的说道,“说穿了,渡鸦才是关键。” 鲜血于此时滴落在了黑暗技艺者们脚下的木碗中,紧接着,所有人都抬起了染血的手臂,他们仿佛虔诚的信徒抬头看向夜空,仿佛要从深邃幽暗的虚空中找到某种力量。
上都夫人此时从半空中飘然而下,她在渡鸦的头顶上方停住,一颗水晶球开始旋转。 上都夫人几乎从未在世人面前施展过占卜术之外的魔法,这一次,她终于破例了,因为这场胜利,他们志在必得,绝不容许出一点儿差错,但这并非上都夫人的本意,因为帮助渡鸦引导力量的角色原本应该属于扎坦娜,但扎坦娜在得到了父亲乔瓦尼的那本日志后便突然让上都夫人来接替自己。 扎坦娜如今将成为一个观测者,一个在魔法仪式之中的监视者。 而且,扎坦娜在等待一个时机,她甚至无比期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午夜老爹”此时双掌向上张开,他的手杖则被戳在了地面上,他的眼珠上翻,开始用海地的克里奥尔语仿佛咏唱般的念诵出古老的咒语,很快的,随着高低起伏的空洞话语,他的眼眶内渗透出了鲜血,他的额头甚至都凭空出现了一行血字,“papaogou!papaogou!danwedo!” “午夜老爹”慢慢跪在了地上,他任凭额头裂开的伤口中汩汩流出的鲜血淌落地面,他继续压低头颅,嘴里的咒语并不曾间断。剧烈的疼痛下,鲜血开始与渗出的汗水融合在一起,再加速滴落土地上,渗入地面之下。 大地开始震颤起来,霉烂的味道从土壤之下渗出。 紧接着,腐烂的手指穿过了松动的地面,数具腐尸从地表之下仿佛复活一般的钻了出来。 所有的魔法师继续静默,他们就像是立于黑暗中的看客般面对着愈发疯狂的古老仪式,腐尸们走向了渡鸦,它们将其环绕在中心,然后不断敲打着自己的手臂,诡异的响声宛若沉闷的鼓点。 渡鸦终于张开了双臂,她猛然间抬起头,脖子差点儿被扭断,她的双眼上翻间,血红的查克拉石内显现出无数亡者那疯狂舞动的幽影。 上都夫人的双手在水晶球的表面合拢,紧接着,渡鸦张开了嘴,周围的空气则开始变得无比冰冷彻骨,一层雾气逐渐弥漫,它们甚至开始汇流到了渡鸦的身上。 还有灵魂之中。 下一秒,在诡异的鼓点声继续躁动之际,渡鸦的灵魂冲天而起,那仿佛一只巨大的漆黑乌鸦,两对儿猩红的眸子在幽影般的头部烁烁放光。 上都夫人咬紧牙关,所有人都看向了那颗正开始不断吸收着渡鸦黑暗灵魂的水晶球。 腐尸们猛然间炸裂,而“午夜老爹”则在此时跪在地上慢慢直起身子,他咧开大嘴兴奋的奸笑着,他张开双臂,满是鲜血的脸庞在漆黑的夜空下显得极为恐怖。 上都夫人忽然尖叫一声,她的身体迅速坠落,而那颗水晶球则在半空中炸裂。 仿佛一片幽夜化作的浪潮不断向上翻涌,渡鸦此时跪在了地上,她仍旧张着嘴,脸色变得愈发苍白,而她的额头也开始慢慢睁开了另外的两对儿眼睛。 扎坦娜仍然保持着理智,但她已经咬紧了牙关,她死死盯着天穹之上,直至一道红色的裂痕出现。 紧接着是一双伸出裂缝的红色巨手,它们撕扯着裂缝,直到三对儿眼睛窥伺着外界。 三宫降临。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天命 众生之红在垮塌,血液海洋的另一端,腐朽之黑的力量几乎已经感染了所有的土地,无数腐烂的尸骸以最为骇异的姿态重新站起身来,它们咆哮着,饥饿难耐的搜寻着一切可以被吞噬的生命。 “你们并没有成功,对吗?”艾比·阿凯恩在半空中伫立着,她身上的甲胄有些碎裂,她那笼罩着苍蓝色火焰下的脸庞也出现了一些腐烂的伤疤,无数微生物和霉菌正在修复那些可怖的伤口。 “不,三宫就要摧毁与现实间的壁垒了。”得到了“渡桥者”力量的巴迪·贝克如今就像是一头长着翅膀的龙人,他的体型甚至比沼泽怪物还要庞大,他的两个金色的双眸则瞪视着远处仍旧和无数腐朽造物战在一处的女猎手,她们变得更加高大,因为如今的战事愈发焦灼。 “巴迪有一个计划,他要我们主动放弃对元素王国的坚守!”沼泽怪物在获得了巴迪赋予的力量后,伤口尽皆恢复,他同样长出了由植物、树枝和花朵构成的翅膀,“敞开超物理领域与现实的界限,让元素王国尽皆降临人间!” “你疯了吗,巴迪·贝克!这会破坏所有的平衡!”艾比皱起眉头,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双眸瞪着巴迪,“如果让腐朽之国降临,所有的生命都会凋零!我的瘟疫甚至都无法被我掌控,腐朽之黑会迅速传染,甚至扩散到宇宙各处!” “三宫一旦进入这个维度也会带来毁灭!而元素王国对现实的入侵并不会那么快的失控,这就是我们的机会!唯一的机会!因为三宫不会被超物理领域困住,我们必须主动出击,让元素力量融入现实,然后将他裹挟其中!”巴迪咧开满是尖牙利齿的大嘴间说道,“这是一个巨大的陷阱!” “太困难了!”艾比摇了摇头,“腐朽之黑将是扩大最快的元素力量!一旦腐朽议会触及现实,他们甚至可能倒戈!我的叔叔安东·阿凯恩也会从永恒牢狱中被释放,那将是灾难性的!别忘了,安东曾经篡夺过腐朽之黑的全部力量!他是个疯子!如果他从中搅局,恐怕我无法全然控制腐朽之黑的力量!而一旦腐朽之黑失控,如今众生之红衰败的状态下,万物之绿根本就是独木难支!” “不用担心,艾比!”巴迪抬起覆盖着鳞甲的爪子,“我如今可以连接万物之绿和腐朽之黑的力量,因为我获得了更高的权限,我是‘渡桥者’的继任者,我可以串联整个宇宙的生命力量。” “种子之星。”沼泽怪物低沉着嗓音说道,“树木议会提及过凌驾于元素王国之上的存在,那是生命轮回的中心,生命网络架构的基石。而渡桥者就是种子之星的守护者和化身,巴迪,看来那两个外星人说的力量就是这个,对吗?” 巴迪点了点头,他伸出爪子指向“狂猎”的女猎手,“这个主意也并非我提出的,扎坦娜联系上了我,虽然我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但我感受的到,她的手中也攥着一颗种子。我们不单单可以击退三宫,我们甚至可以将‘狂猎’驱逐出这个宇宙!” “种子?”艾比狐疑地问道。 “是的,这是我们胜利的关键!也是我们所得到的最有用的筹码!”巴迪说道,“开始吧,伙计们!渡鸦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真是疯了!”艾比摇了摇头,但她还是选择相信巴迪这个孤注一掷的选择,她抬起双臂,手上闪烁着苍蓝色的怒焰,“希望你是对的,巴迪!否则……你们会看到腐朽之黑的浪潮将会创造一整个不死的恐怖世界!直至彼此吞噬到宇宙湮灭!” 沼泽怪物此时也举起了双臂,他俯瞰着下方蠕动的腐烂尸海,“来吧,巴迪!我们的力量都将交给你!”
巴迪的左臂开始生长出恶心的黑色霉菌,而他的右臂则从鳞甲之下钻出了藤蔓根须。 艾比和沼泽怪物亚力克的手全都按在了巴迪的两条手臂上。 在这一刻,巴迪抬起头来,他那金色的蜥蜴眼珠迸射出红色光芒,而他的身躯之上也从鳞甲内的血肉中渗出无数血色的纹路,它们迅速蔓延并纠缠在一起,直至巴迪的整个身躯都被包裹其中。 巴迪成为了一道门,一道元素王国与现实之间的大门。 也正是在这时,巴迪眼中所见到的并非如今几乎被腐朽之黑吞没的大地,他眼前的是一片汪洋大海。 白色的浪潮翻滚着,而类似鲸鱼发出的鸣叫声不断回响。 巴迪看到了白色浪潮中翻涌的一个巨大的怪物,它仿佛婴儿般蜷缩在一颗纯白的卵内,海洋包裹着它,仿佛它就是一切,它就是存在本身,它就是生命本身。 存在之灵。 巴迪终于看到了一个惊人的真相,他借由着所有元素的力量看到了生命的本质。 而那个本质居然一直都隐藏在地球之内,地球才是整个宇宙生命的发源地。 那纯白的怪物稍稍偏转了满是触须与神经元的白色头颅,它似乎正要睁开双眼。 ……巴迪·贝克……我需要宿主……我需要一个承载生命的躯壳……我将要降生……引领万物走向重生……你是连接者……你是见证者……天命以待多时……至白之日将临…… 隆隆作响的声音在巴迪的意识中清晰洪亮的回荡着,而巴迪则看到了巨大的倒三角标记从纯白的光环中升起。 宇宙就此开始分裂,又在分裂中走向统一,巴迪的身躯则同样被纯白的能量吞没改变,而唯一不变的就是他手中的那条丝线,还有生命之种。 巴迪抬起手臂,他死死攥着那颗种子,他看着白色的焰火在他的拳头上燃烧,而一盏纯白的灯炉正在凝聚成形。 ……去吧……巴迪·贝克……新的“渡桥者”……将宇宙的回声与新的白昼交与造物……吾将与你同行……与万物同行…… 巴迪瞬间淹没在了席卷一切的白色浪潮之中,而他意识之外的那红色的巨树也猛然间炸裂。 艾比和沼泽怪物在巨大的能量爆炸中竭力稳住身形,在能量风暴逐渐止息后,两人看着夜幕下一片狼藉的街道,大地战栗不已,很快的,无数植物冲天而起,在废墟之中,腐朽之黑的造物也同样借由着尸骸开始变异重生,更多的怪物与动物冲过了街道。 元素王国降临人间。 而巴迪消失了,唯有天际亮起了一盏璀璨夺目的纯白灯盏,它几乎取代了月光,照耀着整个世界。 “三宫……降临了。”沼泽怪物此时转头看向一道猩红的裂缝。 艾比攥紧了拳头,她则看着巨大无比“狂猎”猎手同样的开始在街道上横冲直撞,她们仿佛漆黑的幽影,与夜幕融为一体。 “希望巴迪是对的。”艾比张开了漆黑的蝙蝠翅膀,她知道他们将奔赴最后的战场。 “看那盏灯!”沼泽怪物忽然伸手指向那诡异的白灯。 无数纯白能量从灯炉之中化作微小的流星四散而去。 “我们不会孤军奋战。”沼泽怪物的那张被植物覆盖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生命开始回归。 第一百九十三章 母盒与源代码 “你在说我们都会死去?”蝙蝠侠看着闪电侠沃利,“你在穿越时空时看到了这些未来?” 沃利那红色面罩下的表情十分凝重,但他的思维在神速力下极其敏锐,他要比常人更能集中注意力,也能够更快的整理记忆并加以分析,似乎也正是因为神速力,他所看到的那些已经发生或是还未发生的事情更加迅速的变得极为清晰。 沃利看到了1979年的那场秘密战争,他甚至纵观全局,他看到了来自其它星球的人工智能布莱尼亚克发出信号,他利用“圣临十字军”骗来了复仇天使拉贵尔,他利用某种力量囚禁了拉贵尔,又利用拉贵尔的力量将幽灵控制起来。 天使军团就此降临,并在布莱尼亚克的引导下开始侵吞整个地球,还让莱克斯·卢瑟成为了“火之舌”的傀儡。但事实上,布莱尼亚克在利用莱克斯,他甚至看到了主宰着莱克斯的真正力量。 一个极为黑暗的新神。 “反生命方程式……”超人手托下巴间面色凝重,“这到底是什么?” 沃利摇了摇头,“我所看到的历史依然有限,这是我串联起来的过程。总之,布莱尼亚克来到地球并非完全为了占领它,他应该是为了某种强大的力量,反生命方程式是其中之一,而且这种诡异的力量无法被布莱尼亚克持有,他似乎在等待一个结果,然后利用他的超级科技将反生命方程式制造成某种可怕的病毒。” “如此说来……我们真正的敌人就是这个外星来的人工智能?”钢骨看着那定格在半空中的模糊影像说道,“那么……若是直接阻止莱克斯·卢瑟呢?将那个反生命方程式摧毁,这样的话,布莱克尼亚的计划也就不复存在了,而我们只要救出复仇天使拉贵尔,就可以反败为胜……” “别傻了,铁皮小老弟,莱克斯即便不知道布莱克尼亚的存在,他也知道该如何提防外人的入侵。更别提现在整个‘圣临十字军’都是他的护卫,那个人工智能混蛋也可以通过电子设备监控一切,我说为啥最近的科技发展会突飞猛进,这完全就是布莱尼亚克提前的布局,他需要科技手段来提升监控的精确度。”康斯坦丁叼着烟说道,“总之,找上莱克斯就意味着和天使军团彻底决战,我们毫无胜算。这小子不是已经说了吗,我们都会死,而他看到的究竟是已经发生的历史,还是被篡改的历史,我们无从得知。” “康斯坦丁是对的,如果我们轻举妄动反而导致了这样的结局,那么我们就真的失败了。”沼泽怪物亚力克沉声说道,“我们必须小心谨慎,接下来的每一步……” “去他妈的谨慎小心!”康斯坦丁忽然咧嘴笑了,在场的所有人立刻盯住了这个疯子,他们的表情十分微妙,甚至有些紧张,或多或少的,他们都知道康斯坦丁露出这种欠揍的笑容后会发生什么。 “我们按照原计划执行,什么都不要改变。”康斯坦丁奸笑着说道,“当然,我不是你们的头儿,我只是提出一个建议,而我也只是跟着泽德的预言找上你们的一个外人而已。所以,我现在宣布退出。” “康斯坦丁!你不能临阵退缩!”沼泽怪物想要伸手拦住康斯坦丁,但康斯坦丁却头也不回的搂住了女友泽德,他冲着所有人比划了下中指,然后就这么径直走掉了。 “他真的让我想起了一个……朋友的朋友,那是一个和恶魔混迹在一起的家伙。”沃利看着康斯坦丁的背影想到了伊莎贝拉,他干巴巴的说道,“若不是朋友从中介绍,我死也不愿意和那家伙打交道。”
“康斯坦丁说的没错。”蝙蝠侠忽然沉声说道,“我们就这么做,不要轻举妄动,按照原本的计划执行,什么都不要多想,记住,不要偏离原本的目标。” “你害怕沃利的预言让我们犯下一些无法挽回的错误?”超人看向自己的老友,“就像是……某种悖论?” 蝙蝠侠却摇了摇头,“具体的情况我会在思考之后告诉你们的,现在,我们分头行动,这些人造天使交给钢骨处理。” 沃利猛然瞪大双眼,他忽然发现自己听到过蝙蝠侠说的这句话,接下来应该还有一句。 但蝙蝠侠却在披风飘摆下转头走进了黑暗的阴影之中。 应该是交给新神奥利安才对…… 沃利咬了咬牙,他觉得有些头皮发麻,因为他看得出来,这些人似乎并不认识新神奥利安,但在记忆种,奥利安正在和正义联盟合作,他的目标也是反生命方程式。 忽然,沃利一阵眩晕,继而是猛烈的头痛。 沃利跪在了地上,立刻捂住了脑袋,他的记忆融化般的出现了无数虚影,在虚影中,沃利看到了穿着怪异装甲的莱克斯·卢瑟,他正和新神奥利安对峙。 红光迸现。 沃利眼前的世界瞬间变得支离破碎。 “不……”沃利睁大双眼间看着脚下的一片焦土。 不……奥利安死了?他死在了未来?整个宇宙甚至都开始震动起来,奥利安的死还影响到了过去? “你还好吗?”火星猎人飘了过来,他察觉到了沃利的异常,他试探着将绿色的手指点在沃利的额头上,下一刻,火星猎人被吓得向后踉跄了好几步,他血红的双眼瞪得溜圆,满脸是汗。 在场的所有人都立刻警惕起来。 “那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精神压力!那些浩瀚的记忆还在扩张!”火星猎人颤声说道,“沃利的记忆仿佛一张浩瀚的蓝图!它太庞大了!如果继续下去,沃利会死掉!他的大脑会立刻爆炸!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们需要将它的意识提取出来……钢骨!你的身体由母盒创造,而母盒是新神的科技产物,它的一切也都串联在一个巨大的网络中,对吗?” “没错,母盒的一切都由源代码赋予,那也是新神力量的源头。”钢骨抬起头,他的电子眼看向火星猎人,“可以说源代码无穷无尽,它们彼此串联,而核心很难抵达,那需要将爆音通道实体化,然后穿越其中,在那里,可以提取生命内部的意识,甚至将其赋予存在的根基。” “我们必须试一试。”火星猎人忽然坚定的说道,“无论这是否会影响到事态的发展,在我接触到沃利意识的瞬间,我的本能告诉我,我们必须在这件事上放手一搏。” “我会帮忙。”沼泽怪物走上一步,“万物之绿内的规则不同于现实,或许在那里可以实现你的计划。” “我会继续按计划进行,荣恩。监视的工作会交与蓝甲虫。”超人拍了拍火星猎人的肩膀,他坚定的眼神则重新看向漆黑的夜空,“我相信未来依旧还在我们自己的手中,我不会放弃!” 沃利听着仿佛从天边传来的回响终于一头栽倒在了地上,彻底昏迷过去。 第一百九十四章 毁灭的居所 “看到了吗,伊莲。”陈宇站在空旷的红色大地上,他看着前方发生蜕变的巨大心脏,纯白的光芒正从内部穿透出来,生命的脉动愈发强烈。 “那是出口,对吗?”伊莲高兴起来,她张开纯白羽翼飞上天空,“我有些受够了这个怪诞的地方!” “是啊,伊莲。”陈宇抬头仰望那颗巨大的心脏间说道,“我想我们也要在此处分道扬镳了。” 伊莲在半空中愣住了,她低头看着陈宇,“这是什么意思?从这里出去就能回到我们所在的世界,不是吗?” 陈宇点点头,他微笑起来,“我们都有彼此的路要走,伊莲,我的则在另一边,我必须要去见一个人,在一切结束之前。” 伊莲眨了眨眼睛,她忽然紧张的攥紧了拳头,“你……还会回来的,对吧?我废了这么大的力气不是为了……” “我当然会回归,离别是暂时的,当你进入那道生命之光中,你就会知道接下来要走的路了。当然,你仍旧拥有着选择,伊莲,你的思想,你的人生都握在你自己的手中,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这也是米迦勒所期望的,他的牺牲也是为了让你能够拥有那样的未来。”陈宇说着抬起手挥了挥,“去吧,伊莲,我们还会在见面的。” 伊莲在犹豫间点了点头,她很快转过身,继续向上,直至接近了从心脏中透射出的纯白光芒时又再度低下头,她看到陈宇还站在原地,他仰望着伊莲。 存在与毁灭,或许在凡人眼中,他们是起始与终点,但对于陈宇和伊莲来说,这是同一扇门。 就在伊莲进入了光芒中时,陈宇这才看向心脏之下的那道影子,这是他所要走的路,也是这趟旅程的终点,却又是一个起点。选择权仍旧握在陈宇的手中,他知道一旦跨越这扇门,他将触及自己的命运。 陈宇迈开了脚步,他每接近那道影子一步,他手腕上的锁链便延伸一部分,而陈宇的双眼也逐渐发生着改变,那黑色的眸子逐渐被灰色替代,而他的头发也开始愈发花白。 仿佛永恒岁月带来的侵袭,陈宇不断的改变,直至没入了黑暗之中。 …… 泉水流淌的声音平稳清脆,除此之外,再无其它的声音。 跳动的烛火照亮了永夜,而影子也随之舞动起来。 “欢迎你,陈。”一个爽朗的声音清晰的响起。 陈宇如今站在了一个巨大石盆的边缘,他身后的水流停止的向上涌动。 因为陈宇就是最后一个抵达的客人。 陈宇抬起头,他环视四周间看到了简陋的石头屋子内站着三个人和一条狗。 “墨菲斯……”陈宇看向无尽家族的梦,在他身边,疯狂有些怕生的躲在了墨菲斯的身后,那一头五颜六色的乱发下,两只眼睛好奇的打量着陈宇。 在墨菲斯的对面站着一个魁梧高大的红头发男人,他梳着辫子,看上去非常开朗,笑容十分真诚。那个男人脚边趴着的猎犬却有些百无聊赖,它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冷漠。 “毁灭。”陈宇说出了那个红发男人的名字,他知道此人就是无尽家族早已离开的毁灭,而陈宇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毁灭隐居的一座岛屿。
墨菲斯的儿子俄耳甫斯和欧律狄克举办盛大婚礼的岛屿,也是欧律狄克死于“意外”后的埋葬之所,更是俄耳甫斯从冥界归来后的毁灭之所。 永恒的黑夜在岛屿的上空徘徊,那是俄耳甫斯最后的神谱,在绝望之中,俄耳甫斯创作了献给黑夜的诗篇,他向着自己的祖母诉说着最后的诉求,他在那时便已经死去了,而墨菲斯却根本不了解自己儿子的永世痛苦,直至现在,墨菲斯改变了,而改变有时便意味着要走出那艰难的一步。 “坐下吧,陈。”毁灭走上前来,他热情的拍了拍陈宇的胳膊,然后指了指一旁的长桌,“我已经备好了晚餐!即便你还没有接受你的职责,但我仍然要说……这是一场家庭聚餐!或许还不错!哈哈!你们会喜欢的,我钓到了大鱼!” 那条猎犬冷哼了一声,显得极为不屑。 “我们不是来吃饭的,哥哥!”疯狂忽然站了出来,她的外套还是不合身的披着,但她的双眼却没有了之前的茫然,她坚定地看着毁灭,“我们是来找你的,回来吧,哥哥!我们是一家人!我不想失去任何一个!” 墨菲斯低下头,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那深邃幽暗的眸子内也失去了璀璨的星光。 陈宇什么都没有说,他还没有接受黑夜所赋予的命运之责,但他已经跨出了这一步,他抵达了旧世的终点,他站在变革的起始。 毁灭知道这一点,他甚至像是在等待着这一刻,他早就做好了准备,他选择了放弃和奔向自由。 “来吧,小妹!陪你的哥哥好好吃这一顿饭,好吗?”毁灭依旧爽朗的笑着,他热情洋溢的表情像是没有一丝困扰与忧虑,“你会喜欢的,相信我!” 疯狂皱起眉头,墨菲斯却拉住了疯狂,“来吧,小妹,让我们吃这一顿晚餐。你说要陪着我的,对吗?” 疯狂那终于统一了颜色的眸子内有泪光闪动,她知道一切,她当然知道,疯狂知道许多旁人所不知道的秘密,那是她的天赋,她的能力,而她总是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因为她不愿意承认这一切。 疯狂不过是一种伪装,她在掩饰自己的痛苦。 墨菲斯沉默的轻轻拉住自己妹妹的手,然后坐在了古朴的木椅子内。 毁灭最后看向陈宇,“你看见了母亲,这是一场漫长的旅途,对吗?” 陈宇点头间落座,他正对着看向他的墨菲斯,“的确是漫长的旅程,长久到我快要遗忘了之前的人生。” “但你不会忘记。”墨菲斯稍稍侧目,他似乎看向了从陈宇衣袖内露出的一段锁链,“你绝不会允许自己忘记,即便无尽家族的继任成员都将经历一场巨变,而遗忘是开始。” 陈宇没有说话。 “那么……跟我说说你们的故事吧!”毁灭抓起鸡腿塞进了嘴里,他咧嘴笑道,“这些故事会比美酒更令人食欲大开!” 第一百九十五章 无尽的意义 “我想这个故事应该开始于很久之前,就算是我也无法追溯到原本的根源,但我现在知道,它与欲望相关,它和生命相关,它起源于自由,它是一场争论,永无止境的争论。”墨菲斯看着毁灭幽幽地说道,“这并不是小妹疯狂任性而为的选择,甚至包括你的离开。” 毁灭停下了咀嚼,他看了墨菲斯一眼,最终,却也只是将另外的盘子端起,仿佛依旧沉浸在享受美食之中。 “一路之上,很多生命为此凋零,他们并非参与进来,他们只是旅途中的一个匆匆过客,但他们依旧因为与我们的擦身而过就此死去。正是这份不安催促着我必须找到你,毁灭,因为我知道,这一切都和你相关,和无尽家族相关,和这个宇宙的本质相关。”墨菲斯依旧看着毁灭,“无辜之人的死意味着什么?欲望不断的带来麻烦,又是为了什么?我曾想要打破束缚,我曾追寻过真爱,但我依旧得到的是一场空,而我坚守职责却又会为家人带来伤痛,为自己带来伤痛,为什么,毁灭?你提及了改变,而我知道,你不会回头,你又看到了什么?” 陈宇静静地聆听着墨菲斯轻声絮语般的诉说,他的每一句话如同冰冷的雨点,他注定是孤寂的,注定是悲剧的,因为他是梦,他可以触及人性,但他又无法成为一个人。 毁灭放下了刀叉,他似乎十分惊讶,又非常欣喜,他和墨菲斯就像是截然相反的存在,他那热忱的目光中带着永不熄灭的光彩。 “你其实一直都知道我离开的原因,你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毕竟所有真实都来自于梦,你看到的最多,这是欲望嫉妒你的原因。你总是不灭的,因为放弃了梦想,生命将只是一具空壳,而欲望也不复存在。你瞧,我真的很高兴,梦,你改变了太多,若是从前,你只会冷眼的看着那些凡人死去,你会封存自己的感情,你会一直呆在自己的孤独堡垒内不问世事。”毁灭笑道,“这就是我想要看到的,老哥!无尽的改变,而且你终究会发现,那是生命在改变!他们不是一个个物体,他们的本质是一个个故事,他们灵魂迸发出的意志与思想是最为绚丽的宝藏!是他们带来了改变!” “你真的认为生命可以取代我们?你的离开也不会让你的领域消失?”墨菲斯平静的问道,“无论怎样,我们都是宇宙规则的一部分,我们不能消亡,我们必须存在……” “你已经看到了结果,老哥!我离开了,但毁灭依然还在!看看‘狂猎’!看看如今正在发生了一场场战争!那不是命运左右的,也不是欲望左右的,那是每一个生命的选择!”毁灭转向陈宇,“那是存在本身的抗争,无论是奥丁引领的众神,还是那些凡人!就像你说的,这是一场争论!关于存在的争论!在这条路的终点,宇宙将被重新创造,生命将会重新回归,而他们也将再度迎来毁灭!周而复始,循环往复!为何……需要我们?” 毁灭站起身来,他勾动手指,令那些肉块儿在未知的力量驱使下融合起来,又看着他们再度解体,那像是无意义的创造,又像是崭新的尝试,“生命将会自己去创造,去毁灭,那不再是我的责任,错误?正确?或许对他们而言,唯有希望与悔恨并存,那都是他们选择的结果。是的,我设下了一个保护机关,那个诅咒会让任何接触到寻找我的人迎来毁灭。” 毁灭说到这里,他依次看向了疯狂,墨菲斯和陈宇。 “那些因此死去的人也是如此,他们不过在追寻毁灭的路上,他们走的太远,他们的目标太大,他们的欲望太过膨胀,又或者他们早已陷入了疯狂与绝望,他们触及了毁灭,他们必将走向毁灭。”毁灭擦了擦了手,然后转过身来,此时,整间屋子消失了,星光与黑夜之下,毁灭抬起头看向璀璨的银河,“你问我看到了什么,梦,我看到了一个必须离开的理由。这不是任性,也不是悲观,而是我看到了存在的意义。”
“那不是信仰,对吗?”陈宇同样站起身来,他看着毁灭伟岸的身姿,“从来都不是。” 毁灭微笑着点点头,“存在本没有意义,是生命的每一次选择赋予了其意义。而每一次选择都意味着改变,归根结底,信仰也不过是梦想与欲望的延伸,那是他们做出选择的理由,这也是为何众神会在梦境中诞生。造物永远是对立统一的,矛盾更像是一个圆环,无关正反。无尽家族也是如此,我们都有着两面性,就像是梦会带来真实,就像欲望会带来仇恨,就像死亡总会带来重生。知道吗,我最后一次在氪星的毁灭后见到了死亡,她来哀悼氪星人的死亡,而我只是迷茫的看着星空。” 毁灭提起了一盏灯笼,他招了招手,示意所有人跟上他,他依旧眺望着夜空,然后在浩瀚的黑夜之下迈开脚步,他踩踏着每一颗星辰向上,“我曾是毁灭,我强过宇宙间的一切造物,包括众神,包括天使,我甚至可以毁灭白银之城。但我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么强大,我始终无比迷茫。知道姐姐的眼神吗?哈!你们应该都熟悉!她就像看一个不成器的小屁孩儿!然后她说道,所有人、所有生命知晓一切。” 墨菲斯皱起眉头,而疯狂则歪着脑袋沉默不语,陈宇眨了眨眼睛,他似乎稍稍能够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十分惊讶,对吗?”毁灭回了下头,然后咯咯大笑了起来,他如今走进了星河之中,他在无边的黑暗中继续向前,“我当时也是如此!我不理解,因为凡人怎么可能知晓一切?他们是无知的,他们甚至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是我们在主宰一切!是我们在操纵着他们的生死!但死亡却说……无论是凡人、众神,还是无尽家族的成员,他们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他们选择不去知情,这会让生活,让每一天都过的更加轻松。我到现在也无法全然理解这句话,我只是知道,无尽家族并非真正的永恒,我们无法超过宇宙的长度,因为我们自生命中诞生,当然,除了死亡。” 毁灭如今走过了一颗恒星,他在烈焰升腾下继续向前,“我最喜欢的是仰望群星,你们知道的,看着闪烁的星辰,我会假装它们是永恒的。但我们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万物有始有终,生命的轮回亦然,但我会欺骗自己,欺骗自己它们可以维持下去,啊……或许这就是死亡所说的意思吧!” 毁灭转过身来,他再度看向三人,“无尽家族也是如此,我们只是生命中的一个回响罢了,我们甚至无法定义规则,我们只是象征。” 在黑暗中,毁灭拽开了一扇门,他领着三人穿过星幕,走进一间屋子。 “这是在我领域边缘的一所陈列室。”毁灭走了进来,他打开了灯,地面上摆放着一个包裹,“我还是会离开,你知道的,这一次将是永远的告别。” 墨菲斯沉默了,而疯狂则扑进了墨菲斯的怀里哭了起来。 毁灭挠了挠头,他看着空荡荡的屋子,还有不知为何进入了陈列室的那条狗。 “你们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一个答案。”毁灭抓起包裹时笑道,“但我这里没有答案,只有忠告与建议,毕竟,你们已经知道了答案。” 在疯狂的抽泣声中,墨菲斯和陈宇彼此对视一眼。 “旧时代的消亡,和新时代的开始。”毁灭自顾自的点点头,“那最初之光甚至都开始退场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上帝与伊莲 伊莲在纯白的光芒中睁开双眼,她背后的翅膀则几乎与光融为一体。 这里一无所有,但伊莲却并不感到孤独,相反的,她甚至觉得十分安心,就像是母亲环抱着还是婴儿的她,她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 当记忆涌现时,伊莲却又低下了头,她想到了这次奇幻旅程开始前的生活,她想到了自己的养母,她真的爱着伊莲,即便她隐瞒了事实。 她没有错,贝洛克夫妇都没有错。 伊莲叹了口气,她知道这是因为世界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也天崩地裂似的改变了。 她甚至亲眼看到了父亲的死亡,她仿佛总是厄运缠身,她开始觉得自己更像是一个不应该出现的错误,即便每一个人都告诉她,她是一个希望。 “我只是一个孩子……”伊莲攥紧拳头,她再度迷茫的看着一望无际的白色世界,她不知所措,她甚至看不到自己脚下的路会通往何方。 伊莲开始漫无目的的漂流,她不知道走了多久,她逐渐变得无聊,她开始恼火,她不得不去想自己曾经生活的城市、街道、学校,她不得不去想她曾经的朋友、同学和老师,她想象着每一盏灯火,每一朵云彩,每一处桥梁,还有她和莫娜最喜欢看的时尚杂志。 当伊莲从幻象中重新回过神的时候,她看到了伦敦的街景,她甚至看到了熙来人往的街道,还有湛蓝的晴空,驶过的车流。 “伊莲?”莫娜的声音忽然在伊莲的身后响起。 伊莲猛然回头,她瞪大双眼,看到自己的闺蜜就站在身后。莫娜同样十分惊讶,因为她如今穿着校服,身体不再是半透明的淡蓝色,她也不再带着临死前的伤口。 莫娜似乎复生了一般的站在再熟悉不过的街道上,风轻轻吹起莫娜的秀发和裙摆,少女眨了眨眼睛,她仍旧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伊莲冲了过去,她扑进了莫娜的怀中,她闻着熟悉的香气,她聆听着莫娜的心跳,还有柔软身躯的悸动。 “你是真的,对吗?”伊莲抬起头,激动的泪水划过脸庞,“莫娜!你是真的,对吗?” “呃……我想应该是,可我应该在仙后泰坦妮亚的身边……”莫娜还未说完,脑袋就被伊莲强行抱进了怀中。 “太好了……”伊莲抽泣着。 莫娜瞪着双眼,她同样听到了伊莲的心跳,她的表情很快柔和下来,然后温柔的抬起手臂环抱住了伊莲,“是你救了我,对吗,伊莲?谢谢你。” 伊莲的脑袋贴着莫娜的头发晃了晃,“不,莫娜,我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我想除了你,这片街道和天空都是假的,是我幻想出来的,可是为何你会……” “我总要送给我的孙女一个礼物,毕竟我错过了你十多次的生日。或许那对我来说无足轻重,但对每一个时间性的生命来说,那或许有着不同的意义。”一个苍老浑厚的声音忽然在伊莲的身后响起。 伊莲好奇的抬起头,她和莫娜分开后,立刻转过身。伊莲很自然的挡在了莫娜的面前,她生怕莫娜消失般的紧紧攥住了闺蜜的手,然后,伊莲看向那个穿着黑色燕尾服,带着礼帽的矮胖老人。 那老人就站在街边,他的手杖顶端似乎永恒的闪耀着一轮金色的微缩日光。 “您……是谁?”伊莲好奇的问道,“什么礼物?” “你在生命与存在之中,伊莲,你抵达了我的诞生之所。”老人那闪耀着纯白光芒的眼眸盯着伊莲,白胡子抖动下,他十分平和的说道,“万物有始有终,存在与虚无也是如此,我们总会经历一个轮回,旧事物的毁灭,也将迎来新事物的诞生。这里就是一个十字路口,你的,也是我的,伊莲,我的孩子。”
伊莲瞪大双眼,“你……你说我是……” “你是我的孙女,伊莲。”老人走上两步,或者说他更像是突然移动了一段距离,他的双腿并没有挪动分毫,“我创造了米迦勒和路西法,我创造了更多的天使,他们从某种意义上说的确是我的孩子,而你,你自米迦勒的创世纪中诞生,你甚至拥有了创世纪,这或许是米迦勒一生当中唯一一次自由的选择,他突破了自己,他改变了自我,甚至拥有了……灵魂,我很欣慰。” “所以……你是、你是……”伊莲眨了眨眼睛,又舔了舔嘴唇,然后才说道,“你是上帝,对吗?” “是的,我是上帝,我是最初之光,我是源头的化身。”上帝平静地答道,“我是造物主和一切生命的起始点,我也是存在本身,太虚之外的永恒思想。” 莫娜张着大嘴愣住了,伊莲则抿住了嘴唇,她觉得自己应该害怕,但她却突然之间没有了一丝胆怯,她甚至内心十分恼火,因为她一路之上所看到的都显示着那无法逾越的命运,而上帝凌驾于命运之上,他的计划束缚着所有的生命。 就像米迦勒的死,上帝或许早就知道这个结局,但他任由这个结局发生。 “米迦勒是你的儿子,而你眼睁睁的看着他死亡!”伊莲眯缝着眼睛,她大声说道,“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你不结束宇宙间的争斗!你不是全知全能的吗?为什么我会成为孤儿?为什么我都不知道我的身世?为什么你看着这些糟糕透顶的事情一件件的发生,却无动于衷?你为何创造了宇宙,又像一个旁观着那样看着它走向毁灭?” “你希望我来干涉宇宙,但你却不希望我触及所有造物的命运。”上帝依旧平静地说道,“你看到了矛盾,伊莲。你或许并不像米迦勒,你更像你的叔叔路西法,他生于矛盾,他无数次的发问,他向我寻求答案,但他其实知道,他一直都知道那个答案,但他不能停止发问,不能停止抗争,他是自由,我给了他最好的馈赠。” 伊莲皱起眉头,她并不全然明白上帝所说的这些话。但她知道上帝说的是实话,自己的要求正是干涉命运,正是扼杀自由选择的权力。 “所以……你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伊莲落寞地问道。 “来吧,孩子。”上帝向着伊莲伸出手,“陪着我走一走,去看看造物,在我离开前,在你做出选择前,我们去看看落日的余晖,还有所有生命。” 伊莲歪了歪头,她转头看向莫娜,莫娜此时则微笑着点了点头,她似乎要比伊莲懂的更多。因为莫娜的父母一直都忽略着她,她总是察言观色,她逼迫着自己长大,直到死亡到来。 “去吧,伊莲,我会在这里等你。”莫娜温柔的说道,“我知道你会来接我的,我们发过誓了。” 伊莲点了点头,她不舍的松开了手,然后走向上帝。 “喜欢落日余晖吗?”上帝搂住了自己孙女。 伊莲点点头。 “那是我最好的创造。”上帝第一次露出了一抹浅笑。 第一百九十七章 康斯坦丁之名 “睡魔先生,请给我一个美梦,让她变成最甜美的女孩儿。让她的双唇就像玫瑰与幸运草般,并告诉她孤寂的夜晚已经过去。睡魔先生,我是那么孤独,甚至无人与我交心。求你施展你的魔法,睡魔先生,请给我一个梦吧……” 康斯坦丁在茧房内继续哼唱着《睡魔》这首老歌,他掏出了烟盒,他捏出了最后一根烟,他看到漫天洒落的红色小花,那像是一场哀悼,一场对旧梦的哀悼,一次对四季更迭,万物凋零与重生的感慨。 康斯坦丁坐在一颗颗漆黑的破碎宇宙泡影之下,他将烟塞进嘴里,然后看着打火机的火苗蹿起。 火苗摇曳着,脆弱而又渺小,但它仍旧挣扎着,它被点燃的那一刻就竭力的燃烧着,它知道自己终会熄灭,所以它才会如此怒放。 一声低沉的音符似乎从茧房之上奏响,紧接着是漫天黄沙下卷起的曲谱,康斯坦丁仿佛听到了悠远沉静的回响,他抬起头,他咧嘴笑了起来。 灰烬随着丝丝缕缕的烟雾开始向上。 “……睡魔先生,给我一个梦吧,让她成为最甜美的那一个。告诉她,我不是一个流浪者。然后告诉她,她孤寂的长夜已经结束……”康斯坦丁和着凄婉的音符继续哼唱着,他等待着,他闭上了眼睛。 不远处,死亡穿着黑色的夹克站在茧房的边缘抱着肩膀,她那极重眼影下的双眸凝视着约翰·康斯坦丁,她微笑着,她等待着,她不再离开…… …… “你真的疯了!”终于苏醒过来的“时线守护者”幸存成员“踏浪者”瞪着散发着幽光的眼眸惊呼道,“你知道一旦我们失败,时间将会从两端迅速毁灭一切!我们会切断整个圆环!我们会毁灭历史与造物!” 康斯坦丁却坚定不移的看着“踏浪者”,“我救了你们不是为了听你们在这里跟我扯淡!时间已经开始消亡了,造物也正在终结!我们还有什么顾虑?而这个世界又何时不曾疯狂过?” “或许……可行。”马修·莱德手托下巴间凝神思考着,“但我们需要更加精准尖端的机器,消失点已经不复存在了,我们的基地也被时间吞噬,我们需要更强大的观测机器。” 康斯坦丁叼着烟说道,“温特斯,给他们看!” 温特斯脸色十分阴沉的抬起手中的金色手杖,他不喜欢被其他人指挥,但他没有办法,他已经犯下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他需要配合康斯坦丁这个疯子来挽回一切。 手杖触及壁炉的火焰间,一个新的画面在剧烈摇曳的火焰中出现,那是一片位于宇宙间的战场。 四个人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城市,它正遭受着外敌的入侵,熊熊燃烧的烈焰自城墙和堡垒上燃起,前仆后继的战士们竭尽全力抵挡着铺天盖地的枪林弹雨。 几个巨人般的战士如今正合围着一个身着金色甲胄、擎着战刃的高大战士,那是奥林匹斯的战神阿瑞斯,他如今的力量仿佛无边无际,他甚至还在不断变强,两个巨人已经轰然倒地,但他们仍旧不肯放弃。 “那是……亚当!”“踏浪者”认出了守卫多元宇宙边界的堡垒“永恒之境”中的巨大守卫,“天哪……众神创造了他们,然而现在却又想要亲手毁灭自己的造物!他们违背了誓言!他们全都屈服在了‘狂猎’的脚下!” “‘永恒之境’的确拥有我们需要的技术!那里甚至可以联系到‘时侠’!他是知识之神密特隆的学生!他掌控着‘贤者之石’!”马修看着“永恒之境”的战场突然兴奋起来,他转向另一个自己,“‘踏浪者’!康斯坦丁是对的,那里有着我们需要的一切资源!那里甚至有超级时空跑步机!”
“踏浪者”攥紧了拳头,他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 “那么,出发吧,两位!我们没时间犹豫了!”康斯坦丁捏着烟头,他的双眼映着火光,他的笑容诡异坚定,“掷骰子吧,各位!这或许是我人生中最后的一次豪赌!” …… 伊莎贝拉翻开了陈宇消失前遗留下来的厚重大书。 《命运之书》,七个仿佛蜷缩婴儿的血色印记在扉页上串联在一起。 在那些印记的下方是一条断掉的锁链。 空荡荡的蝙蝠洞内只有远处地下瀑布的水声,那宛若一场激情澎湃的宏大黑暗交响曲。 蒂姆·亨特也消失了,在他原本伫立的位置升起了一棵散发着纯白光芒的半透明水晶树。 大地在战栗不止,改变发生了。 伊莎贝拉的大衣在身后飘摆着,她散乱的长发也在随风飘扬,她掏出了最后一根烟塞进嘴里,她咧嘴笑了起来。 “你是来接我的吗?”伊莎贝拉没有回头,但她知道身后站的那个人是谁,她一直都知道,她要比其他人幸运,因为她早就见过了死亡。 “这取决于你,伊莎贝拉·康斯坦丁。”死亡轻叹一声,她白皙的脸庞上始终带着温柔的笑意,“你不停的拒绝我,拒绝命运,你和路西法真的十分相像,唯一不同的是,路西法不属于我,而你……嗯……我现在只想聆听你演奏的这一首歌。陈给了你曲谱,他将一切都交付与你,但你仍旧可以做出选择,你很聪明,我也不会多说什么,因为你是唯一一个不曾欺骗自己的家伙。” 伊莎贝拉咯咯笑了起来,她转过身来,她直视着死亡,“如果我不曾欺骗自己,我就会立刻割断自己的喉咙,我会追随我的家人离去。而每个人都知道,我是一个骗子,我惧怕死亡,我不断的挣扎只是为了自己能苟活下去。” 死亡走上两步,她站在伊莎贝拉的面前,她歪着脑袋打量着伊莎贝拉,然后抬起手臂,轻轻的触碰伊莎贝拉的脸庞,“你深爱着这个世界,伊莎贝拉,你要比任何人都深爱着这个世界,你在孤独中前行,就是为了不让他人在孤独与悲伤中离去,而你的谎言,只是你刺破其它谎言的武器。” 伊莎贝拉慢慢瞪大双眼,她眸子间亮起微光,但她很快便后退一步,“我现在想起来了,在我割断手腕时,是你唱起的那首歌,对吗?” 死亡双手插兜间昂起头,她眨了下眼睛,然后转身退开,“睡魔先生,我是如此孤独,怎么没有一个关心我的人呢?请用你的魔法吧,睡魔先生,就给我一个梦吧……” 伊莎贝拉爽朗的大笑起来,她猛吸了》,她慢慢将其放下,紧接着,她卷起衣袖,最终,伊莎贝拉叼着烟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她掏出了折叠小刀。 “……睡魔先生,给我一个梦吧。给她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睛,再给她丑角般孤独的心,还有一头列贝拉切那样的卷发。睡魔先生,在我垂暮老去前被人拥抱该多好啊,请用您的魔法吧……”死亡的黑发在不断闪烁的灯光下若隐若现,她脚下的影子不曾变动,她的影子永远不会变动。 伊莎贝拉在死亡的歌声与仿佛即将席卷一切的能量风暴中切开了自己的手腕。 一滴血落在了《命运之书》扉页中心的圆环中。 第一百九十八章 落日余晖 伊莲跟着上帝走过街道,一路之上,伊莲看到了很多熟悉的人,她甚至看到了自己的父母,但他们看不见伊莲,他们只是幻影。 “那不是幻影,伊莲。”上帝目视着前方说道,“那是真实的世界,那是你的思想中真实存在的世界,一个你所想象出来的没有你的世界。” 伊莲眨了眨眼睛,她重新环顾四周,她看到了一些微小的改变,或许就是那一点点的微小变化让这个似是而非的世界和伊莲原本所在的世界区别开来。 “思想是相对的,就像梦。”上帝继续说道,“你创造了这个没有你的世界,而你的父母则梦想着拥有一个孩子,他们的愿望如此强烈,他们就此创造了你。” “不,我是那个坏蛋天使圣德芬利用我父亲的力量创造出来的!”伊莲扭头看向自己的祖父,“我就是一个意外!” 上帝忽然将手杖顶端的金色光球抓在了手中,他将其稍稍递到伊莲的面前,他那双闪烁着纯白光芒的眸子盯着伊莲,“你认为这是什么,伊莲?” 伊莲眯缝起双眼,她稍稍撇嘴间说道,“太阳?月亮?” “不,这是造物,这是存在。”上帝平静地解释道,“这是我所有的创造,包括你,伊莲。” 伊莲挠了挠头,她很快觉得这句话说的也没什么错,毕竟上帝就是造物主,一切生命的确都是上帝的力量创造出来的,自己当然也不例外。 “你说我的诞生也是被安排好的?”伊莲好奇的问道。 “不,伊莲。”上帝用抓着手杖的手拍了拍伊莲的后背,然后示意伊莲继续跟着他前行,他们现在已经进入了郊外,在荒野间,太阳甚至都开始西沉,时间就像是加速般不断推进,“无意识的创造,这才是思想的本质,也是点亮生命的根源。他们甚至创造了宇宙间的一切概念,他们无意识的为其赋予无尽的意义,他们定义了自己,而他们终将归于源头,归于生命诞生前的海洋,当汇流完成,当思想之光被点亮,我便诞生了。” 伊莲诧异地摇了摇头,“您似乎在说……您也是凡人创造出来的?这怎么可能?” “这是一个循环,伊莲。”上帝抬起头,他看着一片血红的天际说道,“我们都诞生于集体无意识之中,万千人的骐骥创造了我们。就像你的养父母,圣德芬很愚笨偏执,他没能理解创造的本质,他只看到了最无用的力量,而那份力量只会带他走向毁灭。” “可是……可是……”伊莲紧锁眉头,她并没有释怀或是恍然大悟,她反而更加困惑,她觉得自己仿佛掉入了永无止境的黑暗之中,她就在上帝所提及的循环之中,“如此一来……这个循环难道不仍旧是一个可悲的宿命?” “那么你认为宇宙有多大呢?”上帝再次问道。 “我不知道,可是您不应该知道吗?”伊莲有些期待得到一个答案,这是凡人所无法知晓的答案。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答案。”上帝微笑起来,他重新看向伊莲,“所有人只是以为自己不知道罢了,集体无意识,而梦是那个出口。”
“您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伊莲双手插兜,在微风拂过时,她感到了一丝寒意。 “我无法回答一个你已经知晓的答案,伊莲。”上帝转向落日余晖,“我也不是为了回答什么问题而带着你来到这里的,我是为了提出一个问题,给出一个选择,并让你用自己的眼睛去看。” 伊莲愣了一下,她很快发现自己站在大片阴暗的树林边缘,在黄昏下的林间,一些野花于黑暗中盛开着,林子内寂静无声,城市的喧嚣和人类文明的一切都尽数消失。 “选择?”伊莲稍稍有些失落,“我已经做出了很多选择,比如接受父亲给我的创世纪,比如带着生命击溃了一场噩梦,比如让一棵巨树再次变得繁盛,即便我无法全然了解其中的意义,为何我还要继续做出选择?我只想知道答案,我只想不再那么孤独,我想、我想回到过去,做一个平凡的女孩儿。” “这也是一种选择。”上帝伸手搭在伊莲的肩头,“放弃也是一种选择,伊莲。但在那之前,陪我一起看着落日在黑夜降临前最后的身影,好吗?” 伊莲抬头看了看上帝,她不知道上帝在想什么,她只能点点头。 他们静静地伫立在森林的边缘,他们不再说话,他们只是看着落日的余晖将大地与森林慢慢环抱在怀中,他们看着一道金色的光辉在天幕与大地之间出现,它像剑一般的切开大地,云层在上方游弋。 浩瀚,壮丽,那绝美的身姿让世界在这一刻定格,它是永恒的,它却又在不断的变化,它会让所有生命忘却黑夜的孤寂与寒冷,它会驱逐恐惧,它会带来希望和畅想,因为在日落之后,在黄昏拉开黑夜的幕布之后,梦将到来。 而在梦之后,黎明总会到来,在第二天,日落将会以另一种姿态到来,带来新的希望。 “你要离开,对吗?”伊莲的脸庞被落日的余晖映红。 “是的,孩子。”上帝平静地说道,“我已经书写完了我的故事,在落日之前的故事,所有生命走向黑夜前的故事。” 伊莲转过头来,她的黑色发丝被微风吹起,她看着自己的祖父,“就像父亲一样,他说他的路已经走完了。” “万物有始有终。”上帝看向伊莲,他手托着所有存在,“万物永不凋零。” “我仍旧不知道我该做什么。”伊莲轻叹一声,她有些伤感的看着自己的祖父,“我只是一个孩子,但我想继续和莫娜一起看日落。我很傻,对吗?” “不,伊莲。”上帝微笑着说道,“不,我为你感到自豪,你的父亲也是如此。现在……” 那金色的光球飘了起来,它慢慢下落,直至伊莲在犹豫中抬起双手,直至包含一切存在的造物落入伊莲的手中。 “你会成为上帝吗?”上帝的形象变得愈发模糊,他的声音则虚无缥缈。 “不。”伊莲的双眼映射着金色的光彩,她的半张脸几乎与光芒融为一体,“我就是我,伊莲·贝洛克。” 第一百九十九章 梦的抉择 “我不明白……我还是无法理解,奥莱诺斯。”墨菲斯伸手抓住了毁灭的胳膊,甚至唤出了毁灭的名字,“你在几百年前对我说你看到了理性在人间不断蔓延,能看到人类走向了火与光的时代,你说他们创造了属于自己的毁灭,你说毁灭的时代到来了,凡人取代了你,他们终于不需要你来终结他们了,可是毁灭却依然还在。那么梦呢?疯狂呢?欲望呢?” 毁灭背起了包袱,他转头看向墨菲斯,他的脸上第一次没有了笑意,他的眼中甚至充满了怜悯和不舍,他半晌后说道,“你知道答案,梦,你一直都知道。即便你一直都在说凡人无法撼动梦,他们也无法从脑子中将梦提取出来,但看看现在的世界吧!看看未来吧!光怪陆离的时代!匪夷所思的影像技术!还有凡人自己创造的虚拟现实!我们只是黑暗中的回响,就像旧神一般,我们唯留下空洞的神殿,他们需要的也仅仅是那一个纪念碑般的废墟,他们需要的不再是我们。” 墨菲斯的手臂滑落下来,他低下了头,苍白的面容显得愈发憔悴,他似乎有些不甘心,因为他如此骄傲。可是现在呢?墨菲斯真正恐惧的是他失去了存在的一切意义,当梦失去了梦想,他仿佛只是一片虚无的黄沙。 “老哥,记住,别忘了自己所做的一切,别忘了你留下的一切,记住离开多么艰难,记住……”毁灭将大手放在了墨菲斯那单薄的肩膀上,“……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毁灭抬起头,他走出了陈列室的大门,他仰望星空间再度露出了微笑,“陈,你也是如此。你要比梦更理解这种感受,而你来到这里就意味着已经做好了准备,一次牺牲,一次改变,一次骗局,一次回归,你生而为人,你见证了诸多奇迹,你走在他人的路上,现在……你该走自己的路了。” 毁灭最后看向疯狂,他的眼神变得无比温柔,他似乎还记得疯狂曾经还是欢乐时的模样,但现在呢?疯狂不再迷惘,她的眼神清澈,她的表情也没有了原本的木讷,她泪眼婆娑的看着毁灭,她攥着拳头,却没有上来,因为她看得出来,毁灭不会停下脚步了。 “巴纳巴斯归你了,小妹!”毁灭伸手指向那条会说话的狗,“它能说会道,只是有些毒舌,但你会喜欢它的!我也希望它能一直陪着你,给你带来欢乐!别了,小妹!一切都将是暂时的!春去秋来!宇宙兴衰就像四季更迭!我没有了原本的职责,我是一个自由人!我要享受我的人生了,你们应该知道……” 毁灭转过身来,他向着群星走去,“……毁灭会带来新生。” 墨菲斯猛然抬头,他那深邃如黑夜般的双眸间再度流转着群星般的光辉,他像是在看着毁灭逐渐远去的背影之际下定了决心。 “我们失败了,对吗,梦?”疯狂坐在了地上,任凭宽大的衣服滑落肩头,她吸了吸鼻子,而默不作声走过来的巴纳巴斯难得的蹭了下疯狂的破裤子下的膝盖,疯狂抱住了巴纳巴斯,她低下头,将脑袋埋在了绒毛下。
群星化作了一扇一扇的光之门,毁灭就这么不断攀升,他走过那些门,他没入群星,没入黑夜。 “我说过你们不应该找上毁灭。”欲望的声音忽然出现,他叼着烟站在陈列室外的黑暗空间内,他那永远迷离的双眼眺望着黑夜,像是在寻找毁灭的踪迹,“他是一场风暴,而你们就是一群飞蛾。” “你都做了什么,欲望。”墨菲斯的声音里透露着无奈,却没有了曾经的傲慢与愠怒,他不再偏执,他只是在问出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 欲望回过头来,他用纤纤玉指捏住了香烟,俊美绝伦的面容上,两点眸子也没有了曾经的戏谑与贪婪,他只是安静的看着自己的哥哥,然后幽幽地说道,“你现在应该知道了,哥哥。” 欲望说完后便转身走了起来,他开启了返回自己领域的大门,他走进了血红的心脏之中。 墨菲斯自顾自的点点头,他轻声说道,“是啊……我知道了。” 欲望不过在竭力的挣扎,他想要无尽家族不会步上毁灭的后尘,他不断的给墨菲斯找麻烦,他不断的告诉墨菲斯他的誓言,欲望绝不会消失,绝不会离开,也绝不会向凡人低头。 “欲望开始了这个故事,他甚至找上了路西法,或许米列奥斯去窥探命运也是欲望的阴谋。他让欲望隐藏在自由之中,他让地狱在人间扩张,但他同时也促成了凡人一步步走向理性。”陈宇忽然平静地说道,“欲望在无力的抗争,他不相信自己只是一个象征,他甚至利用了我,他想让我掌控新的命运,将改变重新握在无尽家族的手中。” 墨菲斯看向陈宇,他那瘦削的手从黑袍之下抬起,“但你毅然的走向了毁灭,你从黑夜的宫殿而来,你将命运丢给了那个凡人康斯坦丁,你斩断了锁链,你甚至引领着米迦勒之女走向那最初之光。陈,你也改变了,你甚至想要拯救我,你想……完成路西法真正的预言,你想要成为毁灭。” “是的。”陈宇看着墨菲斯,“这不单单是为了你,为了梦境国度,这是为了最后的一次交易,一次……决斗。那颗种子就在你的手中,对吗?我看到了‘疯狂简’,我也看到了那个茧房,接下来,是我自己要走的路了,墨菲斯。在理智依旧存在,在疯狂还未回归之前,我必须完成最后的战争。” 墨菲斯张开了手,金色的沙尘开始旋转扩张,最后,机甲人的头颅出现在了半空中,他的眼窝内镶嵌着一颗红宝石。 “谢谢你,陈。”墨菲斯露出了一抹浅笑,“谢谢你让我看到了最后的一场幻梦,我会引走复仇三女神,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陈宇瞪大双眼,他想要阻拦,但墨菲斯的黑袍却已经飘扬起来,他轻轻卷起了疯狂与巴纳巴斯,然后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陈宇在这一刻知道,墨菲斯决意赴死。 第二百章 触及异界 如今,在毁灭的陈列室之外只剩下了陈宇一人,他的四周是无尽的黑夜与星河。 这里位于清醒世界和梦境世界的边缘,黑夜投射下的影子将现实阻隔,但这里已经无限接近清醒世界了,因为这座岛就在希腊,它有着众神之梦的影子,它是众神殿自梦境进入现实后的一声回响。 陈宇先是看向墨菲斯给他的那个机甲人的头颅,克里夫还在沉眠,他没有死去,他的思想在“疯狂简”的力量下变成了一个口袋宇宙,那是一片想象中的乐土,“末日巡逻队”的那些死去的成员都在里面,那是“疯狂简”逃避现实所创造的另一个现实,如今,她也在那里。 而那颗红宝石就是睿比斯的负能量和“疯狂简”的新人格哈里森医生融合而成的思想茧房,一个在梦境国度内诞生的世界之卵,最后的世界之卵,它由无数本应被毁灭的黑暗宇宙构成,它同样储存着一部分与传世纪相反的力量。 莱克斯·卢瑟利用这些废弃宇宙组合成了一个巨大的炸弹,而创造那些黑暗平行现实的力量则来自于反生命方程式。如今,那种可以主宰一切思想的极端黑暗力量就在茧房之内,那是一块儿残片,也是莱克斯计划中微小的漏洞,他尽力了,却仍旧没有做到全知全能。 因为莱克斯想不到,另一部分碎片就在陈宇的体内,从一开始自《魔法之书》觉醒的刹那间就被嵌入到了陈宇的灵魂之中。 伟大黑暗。 同样来自于源头,同样与上帝比肩,黑夜也是他的幽影,虚无不过是他在造物的边缘溅落的一滴水花,而起源墙外的异界早已蠢蠢欲动。 “出来吧,灭物主。”陈宇平静地说道。 仿佛一直在沉睡中的上帝之影自陈宇于黑夜下摇曳的影子内钻了出来,它逐渐凝聚成形,它紧闭着那巨大无比的骇人眼睛。 “吃掉我。”陈宇下达了命令。 灭物主震颤起来,整个星空也在灭物主睁开眼睛的过程中变得模糊不定。 恐怖的独眼终于完全睁开,它在瞪视着陈宇的刹那间,大片黑色的浪潮将陈宇淹没。 但这无法毁灭陈宇,因为陈宇连接着黑暗的本质,影子无法逾越本体。陈宇如今甚至被塑造成了无尽家族的崭新命运,即便他已经斩断了锁链,将《命运之书》交给了康斯坦丁,在所有生命重生之前,在第一篇章开始之前,陈宇依旧是命运本身,而他的思想中的一隅借由着灭物主这个快捷通道将维斯提布兰所在的神秘屋同样串联在了一起。 无边黑暗之中闪烁着诡异的浪花,那是只有陈宇才能看到的黑暗幽影,思想并未湮灭,它们一直都在这里,安静诡秘。 陈宇迈步向前,他双眼目视的前方裂开了一道缝隙,那道缝隙中伸出无数苍白的手指,紧接着是第二道裂缝,第三道、第四道…… 密密麻麻的手指与眼睛像惨白的花朵般从内部绽放,而一条黑暗的丝线则从那诡异的白光之下显现出来,它们一路延伸,直至陈宇脚下的影子之中,它们连接在了陈宇的身体之上。
陈宇找到了伟大黑暗的另一块儿碎片,他如今已经站在了起源墙的背后,他窥探到了无边宇宙的一抹黑暗的秘密。 异界。 ……啊……我们这一次是真正的见面了……这要比借由那微不足道的幻梦更加有趣…… 那不断摆动的无数手指之间,一个遍布无数眼珠的惨白人头从漩涡般碎裂的缝隙内钻出,它伸出蛇信子一般的血红舌头,他那滴落着黑暗污浊的尖牙利齿在张开的大嘴中散发着幽光。 那是异界的本质,伟大黑暗的碎片,魔法的黑暗倒影,一个并不存在,却又的确存在的异类。 更多畸形病态的头颅模仿着各种生命的形态从“倒吊人”周围摇曳的苍白手指上慢慢生长而出,他们的头颅扭曲着,而增生却不曾停止,那一个个恶心肿瘤般的没有样貌的畸形人头逐渐取代了那些手指,它们皆是异类,它们是“倒吊人”无比渴望生命的具象化噩梦。 “维斯提布兰在利用圣德芬的头颅寻找你。”陈宇平静地站在那无边扩散的巨大怪诞漩涡边缘凝视着“倒吊人”,他的手中则牢牢抓着机甲人的头盔,如今,那颗红宝石的茧房散发着夺目的光芒。 ……哦……那个恶魔……那个蠢蛋……他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他榨取那个天使的能量……他知道最初之光神圣的造物是我所垂涎的美食……他希望通过圣德芬来贯通一个细微的裂缝……他成功了…… “倒吊人”沙哑的笑了起来,但它根本没有发出声音,那只是它黑暗疯狂的思想中迸发出来的一点念头。 “你入侵了现实,我看到了,你正从时间之间的夹缝中涌入多元宇宙。”陈宇走上一步,他有恃无恐的抬起头,看似漠然的双眸凝视着“倒吊人”,“但你给了我这个馈赠,你借由《魔法之书》和我所拥有的部分源头之力将灭物主通过魔法困在了我的影子中,你给了我这个捷径,然后,你一直都在等待一个时机,你想占据我的身体,将异界与生命串联在一起,让魔法实体化,从而创造真正的黑暗宇宙。” ……而你现在到来了……我从你的身上嗅到了无尽家族的味道……命运的痕迹……你认为这样就可以阻止我……别傻了……我是一切……魔法也不过是我的影子……而黑暗是要比光更值得被铭刻的永恒存在…… 陈宇咧嘴笑了,“你不过是源头的一个渺小的思想而已,你只是那一个狂妄的念头,经不起推敲。我不会和你进行无用的争论,你可以试一试,如今我就在这里,不是吗?” 陈宇张开手臂,他像是放弃了任何抵抗。 “倒吊人”的脑袋稍稍歪了歪,其余的所有肉瘤般的脑袋也同时歪向一侧并停止了蠕动。 “来吧,这里就是争论的尽头。要么我是错的,要么……”陈宇的花白发丝挡住的眼睛闪烁着清冷的光芒,“……你就会被我扼杀!” 沉默。 紧接着,“倒吊人”咧嘴大笑起来,那无边扩张的巨大漩涡内,惊涛骇浪般的苍白异类们冲向了陈宇。 第二百零一章 代价 恐怖的苍白浪潮很快将陈宇淹没,它们啃噬着陈宇的身体,渗透到每一个细胞之中,它们触及陈宇的灵魂,用它们的黑暗狂想将陈宇重塑。 ……这是我的地盘……而你钻了进来……你没有真正的突破起源墙……你仍旧太过渺小……扼杀我……没有人能杀死黑暗…… “倒吊人”颠倒着在身体几乎被扭曲蠕动的怪物尽皆取代的陈宇面前咧开大嘴,他的身体开始生成,就像是不断的汲取着陈宇的一切。 陈宇仅剩下了属于自己的一只眼睛,就连手中攥着的机甲人头颅都被那些恶心的怪物吞没。如今,陈宇周身上下尽是没有面目的怪物脑袋,它们拥挤在一起,密密麻麻的取代了陈宇原本的身体。 ……你想用那个空白的空间来困住我……你认为你那有限的思想可以和我相提并论……不……太过无知了……看看眼前的无边黑暗吧……它没有任何边界……我看见过全能宇宙的面貌……现在……我醒来了……你如今想要拯救的宇宙不过只是我将吞没的第一个祭品…… “倒吊人”用刚刚生长出来的苍白手臂伸向陈宇,那爬满了微小怪物头颅的大手捧住了陈宇的脑袋,它张开血盆大口,黑暗深邃的喉咙内闪耀着更加苍白的微光,“倒吊人”体内仿佛拥有一整个无边无际的黑暗宇宙,他将陈宇拉向自己,他的身体慢慢张开,更加巨大的嘴巴里森森利齿已经咬住了陈宇的身躯。 ……结束了……我会好好品尝我的胜利…… “倒吊人”的身体继续蠕动着,它身体上的大嘴已经合拢,它吃下了陈宇,它与陈宇合二为一,它甚至真的伸出蛇信子般的舌头舔了舔满是烧伤般纹路的苍白嘴唇,紧接着,“倒吊人”周身上下所有的眼睛全然睁开,它瞪视着黑暗的虚空,它看着陈宇来时的路。 “现在……我该走了……”“倒吊人”第一次有了声音,它用陈宇的嘴巴说话,它甚至感受到了心脏的跳动,还有血管内血液的流淌,它感受到了生命的脉动,这一切都是最为新奇的体验。 “倒吊人”在刹那间甚至觉察到了它不曾拥有过的时间。 “不……这是什么?”“倒吊人”抬起遍布眼珠的苍白大手,它盯着那些眼珠,而那些眼珠也在看着它,“不……你在那儿!这不可能!” “倒吊人”在自己浑身上下的所有眼珠内看到了陈宇的面容,他仿佛无所不在,他仍旧没有被吞没。 “倒吊人”的手颤抖起来,它再度感受到了不曾拥有过的变化,它忽然发现,那是恐惧。 “这不可能!”“倒吊人”的手上生长出尖利的指甲,它抠进自己的胸膛,它撕扯开自己的血肉,紧接着,它却在剧痛下嚎叫起来。伴随着那狼嚎般的嘶声尖叫,“倒吊人”的身体再度扭曲蠕动起来,无数融化了一般的怪物脑袋从它的体内钻出,它们像是要离开这副身体,这是它们的本能,因为“倒吊人”乃至所有异类都感受到了恐惧,它们无法理解这种强烈的情绪,它们却像野兽般准备四散奔逃。 “不!”“倒吊人”在黑暗的虚空中跪了下来,它那已经弯曲的双腿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模样,那些血肉烂泥般向外延伸,异类变化着,从恐怖的头颅到苍白的手掌,从畸形的花蕾到长满尖刺的荆棘,它们看到了更多生命,它们触及了更多不曾理解的存在,它们在恐惧中随波逐流。 又是一声尖叫,“倒吊人”的肚腹被一堆凝聚在一起的头颅构成的畸形怪物冲破,它们哀嚎着滚落在黑暗中,每一个怪物都开始竭力与其它异类撇清关系,它们争先恐后的生长出独自拥有的手臂与双腿,它们像是新生儿般的爬出不停蠕动的血肉。
“倒吊人”挣扎着抬起一条手臂,它看到一颗颗眼珠爆裂开来,它看着鲜血喷涌下生长出了绮丽的树枝与厚实的叶片。 存在。 这个词逐渐成为了“倒吊人”脑海中唯一的回响,它们取代了一切疯狂与混乱,它们甚至开始令无边黑暗褪去,“倒吊人”甚至痛苦的发现自己的体内、自己的意识中炙热难耐,就像是一团火焰从内部被点燃,它们在不断的蔓延焚烧。 “倒吊人”张着只有少许肉丝和腐烂皮肤牵连的血盘大口,它唯一的一只眼睛在它那龟裂的额头上瞪视着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正向着四面八方延伸。 枝繁叶茂的森林在远处肆意生长着,脚下的野草与鲜花构成了一片五颜六色的无边海洋。 金色的荧光随着萤火虫的飞舞照亮了整片虚空,蝴蝶纷飞间,一群飞鸟从密林中惊起。 “倒吊人”看到了更多动物,看到了更多的生命,它们将异界全然改变,一片虚无之地如今欣欣向荣。 “这就是代价,倒吊人。”陈宇的半张脸取代了“倒吊人”那龟裂病态的一部分面容,他们共享着一副躯壳,共享着一个声音,“我说过,你赢不了。你真的认为那个空白的口袋宇宙就是我击败你的唯一筹码?不,你自己才是我的筹码。” “倒吊人”没有回答,因为它不再拥有这副身体的主导权,它退进了黑暗之中。 “我并没有成为命运。”陈宇抬起手臂,西装回归了,手臂也复原成了原本的模样,他晃了晃手腕上断掉的锁链,“你认为我成为了无尽家族的一员,你以为我早已脱离了肉体凡胎,但事实是我并没有那么做,这是我困住你的陷阱。因为我是有限的,我是生命的一部分,这就是代价,明白了吗?我用我的存在困住了你,转化了你,让我们成为了对立统一的一部分。” 陈宇如今已经恢复了原本的状态,他慢慢站起身来,然后整理了下西装和领带,白色的发丝在和煦的微风下飘摆着,他转向自己的右侧,他看到了一棵从满是沟壑纹路的苍白肉块儿内生长起来的参天巨树,巨树之上的点点白色繁花不断洒落。 那是“倒吊人”狂想尽头最后的纪念碑。 “最终击败你的,是我的意志。”陈宇迈开脚步,他的左眼蒙上了一层黑气,“凡人的意志。” 陈宇继续沿着鲜花和野草生长的广茂大地走下去,他抬起头,机甲人的头颅成为了这片虚空的恒星,而那颗烁烁放光的红宝石则投射出了一连串的宇宙泡影。 它们同样是多元宇宙的一部分,它们即将回归。 在前方密林的边缘,一扇拱门矗立着。 陈宇在那扇拱门前站定。 “你真的走到了这个地步。”死亡忽然从森林内走出,她双手插兜,微笑着看向陈宇,“我以为我们会成为家人。” 陈宇看向死亡,“很抱歉。” “不。”死亡走到了陈宇的面前,她摇了摇头,“这样……或许也不错,你会和我重新讲一讲这一路之上的故事,对吗?” 陈宇微笑着点点头,“当然,在一切都结束之后,现在,我得接走我的老朋友了。” 那扇拱门之间如同镜子般倒映出了一个身影。 深色的大衣,金色的头发,一张潦倒却又英俊的面容,面容上多出了几道疤痕。如今,那面容上的表情无比震惊,震惊到烟头都掉在了地上。 “你好啊,约翰·康斯坦丁。”陈宇微笑着看着拱门之内的老友说道。 第二百零二章 多愁善感 人生就是他妈的一扇门,门的这一边是一堆屎,而另一侧是屎一般的世界,还有无数我这样的人。 康斯坦丁瘫坐在地上闭上双眼,黑暗的寂静中,短暂的一生忽然袭来,他甚至想起了灰暗的童年生活。 或许死亡总会带来一些离别的伤感,它就像是一杯酒,足够挑动你的潜意识,让那些发霉的x蛋记忆再度从粪坑内被翻找出来,让你不再是你,像个青春期的小屁孩儿那般矫情。 而我他妈的恨死小屁孩了!包括过去的自己,因为整个利物浦都知道康斯坦丁是一个混蛋败类,每一个和我有过交集的家伙都会发表一通激动万分的长篇大论。 这样挺好,至少我做到了让活人能够拥有一辈子都刻骨铭心的记忆,没人会遗忘康斯坦丁,他们做不到,而且真的直至世界末日降临都没能做到。 现在,他们开始搅扰我的脑袋了,父亲的鬼魂,姐姐谢莉尔的鬼魂,还有侄女吉玛。 我是唯一的目击者,我是唯一活着的人,我看到了一切,我埋葬了所有人,我看着世界坠入地狱,还他妈不是一个比喻。 到底是什么造就了康斯坦丁?到底是什么逼迫着一个孩子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生活?命运?不公的待遇?父亲的无情? 我不知道。 我或许本来便不是一个好人,我曾反抗过那些招惹我的霸凌者,我也曾欺负过那群白痴,就像盖瑞,那个最终死在一辆车上,被我用汽油和一点儿魔法点着的盖瑞,他最后的一点儿用处就是引开那些从破碎的地面下方钻出来的地狱恶魔。 我他妈的是这个世界的真相,我是在你迷茫的路上让你在几秒钟内长大的残酷真相。只要你和我这样的混蛋扯上关系,你就会被利用,被压榨,被吸干。 玩不起就别来。 康斯坦丁还记得自己在盖瑞那简陋葬礼上说的这句话,然后他被查斯痛揍了一顿。 一条胳膊的查斯,半边脸被烧焦的查斯,至死都抱着妻子的查斯。 啊……逃亡路上的点点滴滴如今想来更像是一场永不落下休止符的葬礼进行曲。 一个约定,一杯酒,一个承诺,一个吻。 那些误以为是友谊的家伙们熟不知早已签下了该死的卖身契。 忘了是谁说过来着,康斯坦丁是一艘贼船,你他妈的载着所有人驶向万劫不复。 康斯坦丁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扎坦娜的面容,年轻的面容,纯真靓丽,她是舞台上的明星,无数男人倾心的女神。 她离开布鲁斯是一个错误,或者说她在“交易人”杰瑞那里遇到我就是个危险信号。 乔瓦尼是对的,千万不要和约翰·康斯坦丁扯上关系,理他越远越好。 但世界将他们拉到了我的面前。 我爱她。 康斯坦丁无数次说起过这句话,就在末日降临的路途中,就在乔瓦尼引爆自己将地狱大军葬送之后。 但那时的他们只能彼此依靠,没有人愿意与恐怖的孤独和永远飘荡着地狱尘埃的破碎世界为伴,也没有人在乎说出的誓言是真是假,那时候的万千言语都比不过一次相拥而眠,都比不过彼此的体温。 或许只有康斯坦丁知道,那是他为数不多的几句真话之一。但他还是希望扎坦娜当时能有所选择,她很聪明,也很固执,她值得更好的人,值得更好的选择,她甚至应该离开,而不是被复仇的心左右。
但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只能看着她走向愤怒,走向地狱,看着她被撕碎,看着她和其他人一样站在另一端,然后用冰冷木讷的眼睛看着我。 唯有死亡才能让你离开,亲爱的。 这个恶毒的玩笑就像是命运的一次集中性的报复,它一定认为这一次可以将约翰·康斯坦丁压垮,令他消沉,令他自取灭亡。 去你x的! 难道你还不知道康斯坦丁的本质吗? 我他妈的是一个孤独的骗子,一个目击证人,一个旁白。 我就是这个世界上你最不愿意承认的那些垃圾毒瘤!我从来都不是残酷食物链中的捕食者或是猎物,我是看着每一个傻x被生活吞噬的旁观者和在他们冰冷尸体边缘的血色注解。 没有人可以杀死康斯坦丁,只有康斯坦丁自己才能选择何时离去。 啊……别他妈的多愁善感了,这根本不是你,康斯坦丁。 你手握着一颗炸弹,你能端飞一整个宇宙,你会拉着命运一同陪葬,这就是你的结局。 剩下的……交给陈。 另一个骗子。 疯子,没有感情的混蛋,将整个世界拖下水的王八蛋! 康斯坦丁嘿嘿笑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发笑。 是因为他知道陈宇根本死不了?还是说他一直相信着那个混蛋可以力挽狂澜? 我只是知道我们都他妈的将一滩烂泥搅得更加稀烂!我们什么都不懂,我们以为了解一切,但事实却是,我们和那些小屁孩儿一样,我们玩儿着英雄游戏,但最终看见的却只是一地死人。 但我们还有机会,是吧,陈?我们必须收拾这堆烂摊子,我们这一次都不想当个旁观者,或是拍屁股走人,我们已经无路可走,无形的手掰住了我们的脑袋,它们逼迫着我们必须看向那些失败。 你什么都不懂,约翰。 康斯坦丁想起了扎坦娜曾经说过的话,她那时的眼睛几乎已经瞎掉,她仰望着破碎窗户外的夜空,她在微笑。 那不是一句抱怨和责备,那是一句实话。 是啊,我什么都不懂,我还是那个叛逆的小屁孩儿,我从未改变过。 “你好啊,约翰·康斯坦丁。”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忽然响起,那就像是来自深渊的回响,“你似乎变了一些,不……在我看来,你还是老样子。” 康斯坦丁睁开了双眼,他转过头,诧异的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一座拱门,在拱门的另一边,是一个一头白色长发的男人,他身穿黑色西装,面容沧桑却又依旧年轻,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盯着他。 康斯坦丁站起身来,他嘴里的烟头掉在了地上。 半晌后,康斯坦丁的表情松弛下来,他嘴角上扬间仿佛错觉般的想起了和陈宇在雷文斯坎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你他妈的还真是阴魂不散!” “锐意进取,约翰。”陈宇微笑着说道,“多愁善感可不是你的作风,外面还有一场仗要打,我需要你的帮助。” 约翰·康斯坦丁踏上一步,他向着拱门另一端的陈宇伸出手,“我还以为这一次我死定了!” “我可以成全你,但不是现在。”陈宇抓住了康斯坦丁的手,将其拽到了自己的这一边,“还有……这颗炸弹归我了。” 第二百零三章 新的游戏 约翰·康斯坦丁站在茂密的森林边缘抬头看向那机甲人的巨大头颅所构成的恒星,他很快环视四周,他对眼前诡丽的景象震惊不已。 “我们不再地球上,还是我们都他妈的死了?”康斯坦丁狐疑地问道。 “我要是说我们其实都没活过,我们都是一场梦中他人虚构出来的人物,你会信吗?”陈宇递过了一盒丝卡香烟。 康斯坦丁瞄了眼那盒烟,又抬了下眼皮看了眼陈宇,他很快嘿嘿一笑,顺手抓住了烟盒,“你不知道吗,陈?我一直都是个非常单纯的老实人,我相信很多东西,你说宇宙就是一坨屎,我都会深信不疑,现在,让我好好看看你。” 康斯坦丁将烟盒塞进大衣口袋内,他上前一步,微笑间攥紧了拳头。 陈宇看到了康斯坦丁的动作,那太过明显,这家伙根本不是打架的料,估计两个十多岁的小子都能将他揍的屁滚尿流。 但陈宇没有动,任凭那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 然后是第二拳,第三拳…… “你他妈的疯了吗?”康斯坦丁甩动着生疼的右手,他看着陈宇的脑袋歪到一旁,破损的嘴角流出鲜血,“你在哥谭玩儿的游戏毁了整个世界!你他妈的认为自己聪明的就像全知全能的上帝!你拿所有人都当做了棋子!你以为你可以纵览全局!你认为你可以一个人赢下这盘棋!你这个疯子!自大的混蛋!” 陈宇扭过头,再次平静地面对康斯坦丁,他脸上的伤开始复原。 康斯坦丁看着默不作声的陈宇哼了一声,他活动了下差点儿断掉的手指,要知道他之前和威洛比打过,那就像是不久前刚刚发生的事情,他的伤根本没好,这一次,手指的刺痛更加严重。他混不在意的掏出了烟盒,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 陈宇打了个响指,香烟被点燃了。 “我们之间没事了?”陈宇看着康斯坦丁喷吐着烟雾间问道。 “我他妈的从一开始就不该和你扯上关系!”康斯坦丁叼着烟,双手则插进大衣口袋里,他重新上下打量了几眼陈宇,最后说道,“但为时已晚,我走的太远了,我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切和我也有关系。我不想再一次的当一个旁观者,这是我做好赴死准备后明白的道理,上帝啊,我他妈的的确做了一个长的离谱的梦,或许我仍旧躺在雷文斯坎的破烂病床上,或许这一切都是那群x蛋的护工将我的脑子从头壳内敲出来时崩散的幻梦。说吧,你打算干啥?” “将整个多元宇宙交给所有生命。”陈宇平静地说道,“填补所有的故事,令其重新变得完善。” 康斯坦丁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对任何事感到惊讶了,但是他错了,他感觉到了如今的危机已经极端复杂,因为他看见了另一个平行现实,他也看到了那个还未死透的莱克斯·卢瑟,所有人都疯了,他们像是争先恐后的扑进一场古老狂乱的狩猎之中,他们似乎在分食着整个宇宙的血肉。 “shit!‘狂猎’真的已经开始了,对吗?”康斯坦丁严肃起来,他盯着陈宇,“奥丁呢?他在哪儿?我从威洛比那里听到了一部分消息,你……真的成为了‘受猎之神’?‘首席’将那股强的离谱的力量给了你,我在那场仪式中看到了结果,我知道你还活着,你为啥没杀了奥丁?”康斯坦丁皱眉间问道,“他需要吹响骨角才能引发‘狂猎’,不是吗?他没有了信仰,他已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古神,你完全可以灭了他,你可以阻止‘狂猎’的开始。”
“不,奥丁不是‘狂猎’的主宰,他只是其中一个猎手,当他死去,其他的神明也会接替他的职责,更多的阴谋已经浮出水面了,约翰。就算没有了奥丁,白银之城的天使也会吹响骨角,无窗之屋的伊邪那美甚至利用了复仇天使拉贵尔,她和一个强大的人工智能甚至控制了幽灵。”陈宇解释道,“更何况,杀死神明将会引发更大的仇恨,主神的毁灭也会引发神域的崩塌,继而影响到多元宇宙的完整性。当一切不可挽回时,毁灭和死亡就会到来,届时一切生命都将湮灭,直至下一个黎明到来,但如今的所有灵魂都将不复存在,他们会归于虚无之海,最终流入太虚,消失在永恒的黑暗中。” 康斯坦丁的面色更加凝重,“所以你才会任由‘狂猎’开始?让路西法那个混蛋得逞?” 陈宇点点头,“无数生命正在浩劫中死去,但他们的灵魂没有消失,生命的起源还在,轮回还在,包括因为我的坠落而引发的那次毁灭,我们还有机会,我需要你的帮助。” “你要这颗炸弹?”康斯坦丁捏着烟问道,“我本想将它送到‘纳音殿堂’,据说那里是多元宇宙的中心,在那里,我们可以将这些平行现实中的超级英雄们拽出来,组织成一支军队,我本以为我会一直维持到整个茧房被消耗殆尽。” “我知道。”陈宇抬起头,他看向虚空之上的那些串联在一起的平行现实泡影,“我有更好的用途,至于‘纳音殿堂’那边,最后的战斗已经打响。而我需要你帮我的……是另一个游戏。” 康斯坦丁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左侧的眉毛慢慢挑起,他看着陈宇那张带着不怀好意笑容的脸,“你小子……他妈的好像越来越……该死的!我就知道让我活下去的代价总是这么x蛋!拜托,别是那个该死的家伙!我他妈的只是一个凡夫俗子!” 陈宇却鼓励般的拍了拍康斯坦丁的肩膀,“你心里清楚,想要做个了断,我们终有一天也必须找上他。相信我,最后还是由我来,你只是帮我捎句话而已。而且,不会是你一个人去,还有两个人会一起陪着你去。” “我现在回到那颗该死的炸弹里似乎还来得及。”康斯坦丁即便如此抱怨,却还是没有挪动脚步。 “他在洛杉矶。”陈宇微笑着说道,“路西法·晨星在洛杉矶,他守着一座迷宫般的城堡,还有一扇门,他一直都没有隐藏自己,他知道我会去找他。” “我更想知道与我同行的另外两个可怜虫是谁。”康斯坦丁咬住了烟头郁闷地说道。 “你会知道的,约翰。”陈宇的笑容变得神秘起来。 第二百零四章 愚蠢的疯子 “康斯坦丁走了。”死亡双手插兜间看向无边草原的远方,“你送他去了哪个世界?哪一个洛杉矶?” “那并不重要,死亡。”陈宇伸手触碰面前的拱门,他沿着纹路划过手指,看着一行字迹慢慢显现,那是反语,大意是“总有一个陷阱在等着你”。 “他知道你为他做了什么,我是说康斯坦丁。”死亡微笑着说道,“或许他原本就在等着你,因为我知道他还是那个拒绝我的人。他相信着你,所以才会玩儿的这么疯狂。” “你说的是哪一个康斯坦丁?”陈宇回头看向死亡时同样微笑起来。 死亡咯咯笑了几声,她轻叹一声,眼神变得更加温柔,“你想救下拉尼娅,我的弟弟……梦给了你一次机会,他终于学会了放手,也学会了去真正的看待每一个生命。我知道他的结局,我只是不停的劝自己不要去想那一天的到来,但就像每一个生命终将走向我那样,我必须去想,我也必须准备好。” “死亡要先于生命准备好吗?这还是我第一次听说,就像我刚刚知道命运是盲目的一般。”陈宇转过身来,他身后的拱门开始解体并重构,“你依然在这里,死亡,你没有离开,你已经准备好了,这便说明至少我走对了第一步棋,或许你不相信,是欲望帮了我。如果没有他,我也不会去往黑夜的宫殿,我更不可能触及命运本身,然后又进入生命诞生地。” “我并不感到意外。”死亡耸耸肩,“他总是善变的,但终归都是为了自己,毕竟他是欲望。去吧,陈,你说的对,我现在会一直在这片新生的思想中等着你,如果你没有偏离现在的路,我们会在终点相见的,但是我不知道这是否值得,拉尼娅又是否会接受这样的结果。” 陈宇身后的拱门内开始闪烁着柔和的纯白光芒,那里面似乎有某种灵魂似的东西在不断的游弋。陈宇的眼中再度布满了森森黑气,他手腕上那断掉的锁链则抖动起来,漆黑的羽翼自陈宇的身后突然伸展出来,“你没有看到那样的结果,而命运也已经读完了他那本书,这就足够了,不是吗?我们都将在未知中前行,就连路西法都是一样,这才是我要的。” “你们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孩子,对吧?”死亡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就连那最初之光都那么固执。旧事物,新事物,无论是凡人还是神明,总是在过去中纠结,在未来中忐忑不安,然后在疯狂中走向极端,去追求虚无的价值。这就是最可笑的地方,他们都惧怕我,却又去拥抱虚无,他们不会相信轮回,却会相信那些注定毁灭他们的力量可以带来希望。我或许永远都无法理解凡人的思维,就像他们永远都无法了解我。至少现在我很高兴,陈,你也好,康斯坦丁也好,虽然和那些小屁孩儿差不多,但你们至少没有蠢到将自己粉碎。” 死亡眨了眨深色眼影下的眸子,她忽然走上前来,她伸手环住了陈宇的脖子,然后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印上一吻,紧接着,死亡背着手后退两步,她微笑起来,那眼神就像是看着自己那不成器的弟弟,“去吧,陈!狂风已经吹起,命运也已经归还了生命之手,你如今只是一叶扁舟!你所行之路也将属于你自己,我现在还不是你的死亡!但我会等待的,毕竟在康斯坦丁又一次拒绝了我之后,你成功的让我留在了你的思想里!” 拱门崩塌了,像是再也无法承受内部翻涌的白色浪花,而无数扭曲的大手抓向了陈宇,那是维斯提布兰利用圣德芬的灵体抛下的诱饵和鱼钩,如今,他将获得一个意料之外的收获。 或许从某种意义上说,维斯提布兰中大奖了。 陈宇任凭着那些纯白能量化作的手抓住他的身体,他被拖拽着进入大片空白的海洋之中,而面前的死亡逐渐如同被橡皮擦去般慢慢淡化,最终消失在了一片空白之外。
陈宇此时抬起头,他抓住了唯一的一条黑色丝线。 刹那间,陈宇的黑西装仿佛晕散的墨迹在水中扩散般向着四面八方蔓延,它们的速度越来越快,而无数人形的幽影也从黑暗中钻了出来,它们构成了无穷无尽的军队,向着上方不断的冲去。 黑色的丝线断掉了。 陈宇在脸庞被黑色的墨迹遮掩之际露出了一抹浅笑。 维斯提布兰的反应很快,他觉察出了黑暗力量的反噬,他也觉察出了他的力量没能压制住他本应篡夺利用的黑暗魔法,他直接切断了鱼钩和丝线,他想要关闭这个通道。 但为时已晚,因为一旦触及了毁灭,你便无处可逃。更别提陈宇始终掌控着维斯提布兰的一切,契约锁住了那个“公正之首”的成员。 陈宇如今失去了形体,他将一切空白染成黑色,他就是幽夜,他就是无边黑暗,他就是终极的毁灭,他锁定了维斯提布兰,无数双眼睛此时也突然张开,它们从所有的人形幽影那虚幻的头颅上盯着一个方向。 路西法赠与陈宇的那柄利维坦之剑则出现在了陈宇的手中,它被黑暗包裹,它仿佛成为了陈宇那幽夜般的缥缈身姿的一部分,他们在视野中瞄准了同一个目标。 所有的眼睛一齐眨了眨。 下一个瞬间,世界似乎根本没有动,但陈宇已经站在了自己那深邃的意识之外,他手中的剑锋指向地面,而他那拷着断裂锁链的手上则捧着维斯提布兰的头颅。 如今,维斯提布兰那震惊无比的双眼被深邃的黑暗覆盖,他凝视着陈宇,他的一切依然被全部掌控着。 “我太慢了,对吗?”维斯提布兰很快平静下来,他咧嘴狞笑起来,他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结局,他在开始一切布局前便想好了失败的可能,他曾经恐惧过,但对白银之城和地狱的仇恨超越了一切,他宁肯毁灭自己,也要抓住一线希望。 “在我找上毁灭的那一刻起,借由契约,你的结局也已经注定了,维斯提布兰。”陈宇轻叹一声,“我理解你,我接受了你,你本可以得到自由,但你更想要的是……复仇。” 维斯提布兰疯狂的大笑起来,他那天使的脑袋上开始蔓延着黑色的纹路,“你总能逃出生天,陈!你凭借着凡人之躯一步步走到现在本可以超越一切!你甚至可以成为超越上帝的存在!你知道的!你体内便流淌着源头的能量!你可以触及超时间流!你可以得到一切奥秘!但你却可悲的被人性束缚在这个狭小的牢笼内!你是唯一一个只要放弃就可以坐拥一切的家伙,但你却为了那群渺小的蝼蚁一次次的付出代价!值得吗?” “从来就没有永恒,维斯提布兰。”陈宇看着手中捧着头颅平静地说道,“我也不是无私的,我不过在弥补我犯下的过错,还有……我也只想救一个人,仅此而已。所以,我想我的确是一个自私的凡人,而你呢,维斯提布兰?在你开始复仇的那一刻起,你也已经和凡人无异,你同样不想用强大的力量来超越一切,归根结底,我们都不过是愚蠢的疯子罢了。” 维斯提布兰沉默了片刻,他很快嘿嘿笑了起来,他的半颗脑袋开始灰飞烟灭,“我很庆幸在最后的时刻没有留在地狱!谢谢你,陈!或许我想要毁灭的终归是我自己……” 维斯提布兰的声音消失了,那最后狂妄骄傲的笑容也随着黑色的灰烬在神秘屋的无限空间内慢慢飘散。 只有一颗眼珠如同钻石般的留存了下来,那是维斯提布兰的记忆结晶。 “别了,维斯提布兰。”陈宇攥紧了那颗眼珠,而刹那间,维斯提布兰的所有计划出现在了陈宇的脑海之中。 第二百零五章 地狱狭间 地狱之火熊熊燃烧,龟裂干涸的大地寸草不生。 陈宇行走在深邃的记忆之中,这里同样拥有着生命与灵魂,即便他们自甘堕落,即便他们刻意呆在这个腐朽孤独之所,即便他们虐待着自己并诉说着自己的不幸。 虚伪的言辞下却隐藏着真实,那便是悔恨与痛苦,还有失却了一切希望后的茫然与无助。 没有人渴望着离开,没有人想要结束痛苦,即便他们有人不断的诉说着自己的无辜,即便他们心知肚明那皆是谎言,他们渴望着某人来救他们,但他们也知道只有他们自己能拯救自己的灵魂。 轮回与重生就在地狱之外静静等候,涅盘的天路却总是空空荡荡。 维斯提布兰记忆中的地狱并不全然和现实相当,那更像是鲜艳狂放的油画,色彩绚烂之余,就连陈宇的身姿都像是摇曳不定的一抹剪影。 清冷血红的虚假太阳永远悬挂在天际,这里没有深夜,却四处潜伏着黑暗。 这是最为怪异的一点,又或许是恶魔们的恶趣味,他们想让一切灵魂始终不会忘却希望,而那反而是痛苦的源泉。 毕竟又有几人能够参悟,又有几人愿意原谅自己,愿意抛下这一世的苦痛,还有那些贪欲和残忍的虐杀快感,他们自己创造了属于自己的地狱,他们无法重入轮回之道,寻得涅盘。 漩涡般的云彩如同风干的颜料堆积在破碎的天穹上,一条小路穿过了自杀森林,拐向了另一个方向,它直入地府,在裂隙与灼热的熔岩间继续向着焦黑的土地延伸,枯瘦的死人在硫磺的恶臭与浓重的烟雾间哀嚎哭泣,一群群畸形的怪物则碾碎那些死人的尸骸,它们成群结队的如同蚂蚁般向着深渊前行,它们无比兴奋,像是准备去享受一场盛宴。 陈宇跟上了那群恶魔的脚步,他不断向下,在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的地下洞窟内越过一条条岩浆与焦黑尸体构成的河流,最终,他看到了一扇由缝合的各式皮肤与头颅构成的诡异大门,尖刺透过了那些皮肤和头颅,鲜血凝固在表面上,在火光之下,泛着极为诡异的黯淡光彩。 大门是虚掩的,它极为巨大,里面则传来阵阵惨叫声和刺耳的嗡鸣声。 陈宇跟着恶魔群走进了大门,他很快便看到了一群被锁链拴在岩壁之上的巨人,他们衣不蔽体,双手向上伸展着,他们的双腿则被弯折并强行钉在岩壁上,这群面目狰狞、枯瘦如柴的巨人身上尽是浓疮与窟窿,那些惨叫声就来自这群“公正之首”,而那些恼人的嗡鸣声则来自那群巨大的黄蜂。 在一众恶魔的狂欢和啜饮那群堕天使身上滴落的脓血之际,黄蜂继续着它们乐此不疲的工作,它们捅穿每一个“公正之首”的身躯,在伤口结疤后,它们又会再一次的蛰向这群可怜虫。 陈宇看到了维斯提布兰那下巴上怒放着白色长髯的瘦削长脸,他是唯一没有尖叫的堕天使,他疯狂愤怒的双眼始终盯着深渊之上的黑暗,他仿佛想要透过这无尽的黑暗看向白银之城,看向那些冷血无情的兄弟们,还有他们的造物主,那个似乎根本不在乎他们这些弃卒的父亲。
四周忽然安静了下来,一些恶魔开始迅速褪却,剩余的也在拥挤中战栗不止的匍匐下身子。 一片惨叫声中,一个穿着破烂斗篷的长发男人在半空中优雅地踱步而来。 初堕者。 陈宇的意识闪动下,他出现在了初堕者的身边,他看着那个眼中闪烁着金色光芒的阴谋家,那个同样活在悲愤与不甘之中的存在,那个先于米迦勒和路西法诞生的存在,那个甚至在造物都没有形成之前的一个思想造物。 初堕者停在了维斯提布兰的面前,他嘴角上扬,他似乎一如既往地想要嘲讽这个在黎明之前的战争中保持中立的懦弱天使。 “维斯提布兰,我的老朋友,你离开了地狱,相应了某个召唤,这真是难得啊!而现在……你却又灰溜溜的被抛了下来!”初堕者在维斯提布兰那冬瓜般的长脑袋前驻足,他背手而立,傲慢的昂起头颅,他欣赏着维斯提布兰那充满了憎恨的表情,“谁召唤了你,我只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而如果你可以回答,我会让这些可爱的虫子们休息几天。” 这完全是一句威胁,维斯提布兰显然心知肚明,他忽然咧开大嘴,露出破损嘴唇下的一嘴烂牙,“啊……当然,初堕者大人!我又为何要隐瞒真相呢?我当然愿意远离痛苦!是纽约的巫师,那个叫‘午夜老爹’家伙干的,我还可以告诉您,他从地狱中利用他的血亲偷了一小块儿地盘!” 初堕者挑了挑眉毛,他似乎有些惊讶,他没想到维斯提布兰会如此配合。 “那个家伙失败了?”初堕者疑惑地问道,“他想要干什么?你又能帮他什么?” “一场大戏正拉开帷幕,我的大人!”维斯提布兰那再也没有了天使俊美面容的丑陋脸庞上带着灿烂的笑容,“人间、地狱,抑或是白银之城都将天翻地覆!我看到了更多,那些愚蠢的凡人正打算窥伺着他们不曾了解的力量!这是一次绝佳的时机!掌控地狱权柄的时机!因为路西法要离开了!” 初堕者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皱眉之际伸出锋利的手指落在维斯提布兰那细长的脖子上,“我可以让你更加痛苦,维斯提布兰,我也可以放你自由。” “你没有权力,初堕者,我是说现在的你没有权力。”维斯提布兰狞笑着,他根本不在乎初堕者的威胁,他如今已经看到了陈宇,他知道这个凡人所拥有的无限可能,他也知道不久之后,他将会被重新召唤,他等待着时机,而在等待中,他又必须做好准备,“我知道我们都想要的是什么,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仇恨,初堕者。你想要的并非地狱的权柄,我也一样,我们想要的更加崇高,而当路西法离开后,机会就会到来。” 初堕者放下了手指,他的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凶光,“和我说说,维斯提布兰。” “当然,初堕者。”维斯提布兰那疯狂的浑浊眸子中第一次有了曾身为天使的骄傲之色,“我们的复仇之路将就此开始!” 第二百零六章 初堕者的誓言 “新神族。”维斯提布兰的眼前有一群苍蝇在乱飞,那是他那枯瘦脸上的浓疮和被马蜂捅穿的伤疤所吸引过来的食腐者,但他现在混不在意,他咧嘴笑着,眼中尽是兴奋的光彩,“我在人间虽然被那卑鄙的凡人囚禁,但我可不瞎!我依然可以利用那群白痴,我看到了纽约的一处夜总会十分诡异,那里有一个老女人,她手下的那群舞娘们绝对是精挑细选的战士!” 初堕者手托下巴间抬了下眼皮,他显然对维斯提布兰的话语愈发感兴趣了,“那个老女人是一个新神?” “啊,没错!我不会看走眼!即便她披上了一副凡人的皮囊,但她的本质绝不会变的!你很清楚,无论是我,还是你,都来自何处!我们可以感受到源头的力量,它无时无刻不再吸引着我们,现在也是如此!”维斯提布兰的两条骨瘦如柴的手臂晃动了下,镣铐上的锁链随之发出一阵杂乱的声响,“新神在旧神的神域废墟中诞生,他们是最接近天使的存在,因为他们距离灵薄狱和起源墙最近,他们这群蝼蚁得到了源头的一丝力量,而即便是这点儿残羹剩饭也足够令他们超越凡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维斯提布兰。”初堕者不耐烦了起来,他阴沉着脸,这是危险的信号,而如果他笑了,维斯提布兰的脑子或许就会被扯出来攥成齑粉。 “新神族窥伺着地球,他们在寻找着什么东西,寄宿于生命中的某种存在。”维斯提布兰并不害怕,他仍旧狞笑着,“还记得路西法开始的那场大战吗?他的堕落改变了一切,而米迦勒的失踪也带来了不少创伤,但人子降临开始了新的秩序,凡人的时代也就此拉开帷幕,我们都退场了,可我们都不愿退场,不是吗?” 初堕者的表情愈发难看,他被赶出白银之城是他一直以来的耻辱,也是他愤恨的源头。他深爱着上帝,直到现在也是如此,他无法接受凡人的崛起,他无法接受所谓自由意志,因为那代表着混乱。 初堕者和路西法不一样,他从来不认为自由是一件值得追寻的东西,因为生命是盲目的、愚蠢的、自私和贪婪的!只需要吃喝拉撒就好,任何超越了这一切本能之上的行为和想法都会让这群蝼蚁走向罪恶和自我毁灭的深渊! 自由只会助推欲望的膨胀,凡人那群乌合之众将在谎言和疯狂中迎来毁灭。 这样的造物有何意义?一切美好纯真的事物都将被凡人践踏成烂泥,他们这群猪猡只配在地狱中嚎哭尖叫! “你我都知道,上帝疯了。”维斯提布兰忽然笑道。 初堕者猛然间瞪大双眼,维斯提布兰的话一针见血。 “他为何要将美好的伊甸园摧毁?他为何要将美好与纯真去除?他为何要将自由赋予那些愚蠢的凡人?他为何在那之后更要不断折磨着这群凡人?他为何让路西法执掌地狱?”维斯提布兰伸长脖子,那冬瓜般的长脑袋竭力靠近初堕者的脸,他那散发着恶臭的肮脏大嘴在初堕者的眼前大大的咧开,在脓液与口水流下之际,他沙哑地轻声说道,“因为他疯了!因为他渴望着爱!渴望着让所有凡人信仰他!爱戴他!他用一切残酷的手段让这群凡人匍匐在他的脚下!他用恫吓和杀戮维系着那五体投地的爱!”
初堕者伸出手扼住了维斯提布兰的脖子,他那尖利的手指抠进了堕天使那脆弱的脖子之中,鲜血汩汩流出,而维斯提布兰却嘿嘿冷笑,他浑浊疯狂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瞪视着初堕者,他没有丝毫退缩,他那原本神圣的模样早已被地狱吞噬殆尽。 如今,在初堕者面前被吊着的只是一副空壳,它承载着无尽的怒意与怨恨。 “你知道我说的是事实!”维斯提布兰幽幽地说道,“那根本不是自由!归根结底,他也需要信仰!没有了信仰,他不过是那道最初之光!而一切思想与存在都将回归源头!换句话说……他会消失!上帝会死去!而这……难道不就是我们的目标吗?” 初堕者的五根手指已经全部插进了维斯提布兰的脖子内,他可以感受到堕天使的大动脉,他可以立刻让血色的喷泉在这灼热的深渊之下绽放,但他停住了。 “新神族所寻找的那未知的存在能够做到这一点?”初堕者咬着牙问道。 “那股力量能够让所有生命的思想全部统一起来,它能够创造新的信仰,绝对的信仰!”维斯提布兰咯咯笑着,“它是自由的对立面!它是绝对的强权!想想看,初堕者!得到了它,你会成为什么?你会做到什么?” 初堕者抽出了手指,维斯提布兰的鲜血涌现下,初堕者打了个响指。 锁链碎裂了。 维斯提布兰的双手耷拉了下来,他终于虚脱般的坐在了地上,那残破的翅膀在后背上扇动了两下。 “我会去亲自看一看你说的那个夜总会,还有那个隐藏在地球的新神族。”初堕者居高临下般的漂浮在半空中俯视着维斯提布兰,“如果你说谎,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而如果你在耍什么花样的话……” “我永远都不会站在路西法那一边!曾经的战争中如此,现在也是如此!”维斯提布兰抬起头,他咬牙切齿的说道,“因为他和上帝一样,他和那些卑鄙的兄弟一样,他们一直都将我们当做是无能的废物!只因为我们看清了结局!我们不愿手足相残!可结果呢?我们被当做懦弱和虚伪!我们被就此流放!我要的很简单,初堕者!让我帮你向白银之城复仇!” 初堕者终于咧嘴笑了,他俯瞰着下方,他看向那些在阴影与火河边缘被绑束的“公正之首”们。如今,所有的堕天使那浑浊的眸子在阴影下全都散发着疯狂怨怒的红光。 “啊……多久没有回家了……”初堕者抬起头,黑色卷发下的金色双眸凝视着黑暗之上,他开始和维斯提布兰一样寻找着白银之城的身影,它似乎极为遥远,它似乎根本不可能存在于地狱的视野中。 但初堕者的双眼则仍旧倒映出了白银之城的身影,他看到了那纯洁无上的光辉。 “我需要一支军队。”初堕者幽幽地说道,“我要将地球乃至整个宇宙收入囊中,我要将每一个灵魂都当做箭矢射向天堂!” 第二百零七章 黑暗面夜总会 初堕者换上了一身西装,他刚刚踏步于纽约曼哈顿的夜色中,便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阴谋的味道。 初堕者嘴角上扬,他知道维斯提布兰没有说谎,至少在这一部分共同的利益上面没有说谎。初堕者立刻将第五大道上的帝国大厦甩在身后,他在工业浪潮所来带的阴霾下走向那群光鲜亮丽的资本雅痞,每一条街道,每一栋闪耀着霓虹灯的建筑,每一寸被欲望的阴影笼罩的堕落土地。 物欲横流,永不满足。 这里是地狱的天堂,恶魔新贵们的极乐世界。 初堕者能够看到那些芸芸众生间游走的玛门集团员工,他们在不断上升的事业中继续狂热的撒网,他们和那群凡人蝼蚁一样都被眼前的利益所深深吸引,他们追逐着高标猛进的市场行情,拥抱着疯狂的资本泡沫,他们尽情享受着这场盛宴狂欢,刻意忽略着那些累累枯骨和不断在消耗中垮塌的旧世界。 他们称之为进步。 多么可笑! 初堕者昂首走在繁华之中,他已经感受不到人间与地狱的界限,他甚至能够听到末日钟声的回响,他也看到了凡人在虚伪和谎言中创造出来的崭新神明。 资本的王朝欣欣向荣,但万物总有终结之时,他们其实心知肚明。 初堕者和路西法一样都在不断的观察与剖析人类,但他看向的不是自由,他看向的是人的本质。他还记得那个名为尼采的凡人在落入地狱之前的狂言——上帝已死。 正是这句话捅穿了一切伪装,甚至让地狱都为之触动。 这是唯一的真话,在资本这个新神于人间崛起之际,人类便看见了真相,但他们不会停下脚步,他们恐惧着这条路的终点,他们恐惧着这个崭新的神明化作毁灭的那一天,但他们必须将整场游戏玩儿下去,他们必须欺骗自己这是能让人类文明向着天堂进发的唯一一条路。 上帝的确疯了。 初堕者和一个失魂落魄的男人擦肩而过,他金色的双眸看穿了这个男人绝望的内心,他知道这个曾经的精英在一夜之间失去了一切,他就是一个牺牲品,一个失败者。 五秒钟后,男人走进了车流,被碾成了肉泥。 看吧!没有人会去寻求上帝的指引!因为归根结底,这条路就是错的!没有人会信仰上帝!他们创造了新的神明!他们竖立起了唯一的形象!那就是他们自己本身!没错!凡人真正信仰的只是他们自己!即便他们不愿意承认他们的狂妄自大! 但就是这么回事,初堕者无比相信这一点,他在无数个世纪游走于人间去寻找答案,而现在,他找到了。 凡人爱的只是自己,上帝所骐骥的只是空想,而唯一真正爱着上帝的也只有初堕者。 是的,初堕者深信不疑,他是最为理智的那一个,他也是希望将最初的纯真带回整个宇宙的那一个。 在那之前,必须摧毁一切,摧毁这些可鄙的造物,这些懦弱贪婪的蛀虫。 初堕者停下了脚步,他看到了前方大门上方的招牌。 黑暗面夜总会。 “我早该想到的……”初堕者咯咯笑了两声,他端详着夜总会的大楼,他看到了砖缝间闪耀的银色光辉,他同样感受到了巨大罗网般的脉动,那就像是能量汇聚起来的汪洋大海。 初堕者终于知道了这间夜总会是怎样的一个存在了。
母盒。 这是新神族那从源头中获得的馈赠所创造出来的科技产物,而眼前的这栋大楼便是母盒实体化的结果,它漆黑的外观,还有那些根本透不进光的玻璃皆是特殊能量的结晶体,或者说,那更像是一个巨大的琥珀。 黑暗面。 简直可笑! 即便是新神,他们也无法和真正的伟大黑暗相提并论,他们根本没有看见过那无边无际的虚无和思想的终点之外。 一群和凡人一样的蝼蚁! 突然,一个老人操纵着轮椅缓缓驶到了夜总会的门口,那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慢慢抬起头,他的双眸仿佛淡蓝色的方块儿,他的面容沟壑纵横,仿佛一具干尸。 “新神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在地球上扎堆了?”初堕者走向那个老者,他脚下的影子晃动间仿佛凝聚成了一柄黑色的尖刀,他金色的眸子也闪烁着危险的光辉。 行路匆匆的凡人从两者之间无动于衷的快速穿过。 “这条路的尽头是死亡,初堕者。”那老人不带一丝感情的说道,“你能逃过死亡吗?” “我根本不属于死亡,我和米迦勒、路西法一样,我是不朽的存在!”初堕者高傲的站在老人的面前,他低头看着那张长满了老人斑的脸,“而你们却不同,即便你们标榜着自己是神明,但你们知道,你们和凡人一样都会死去,你希望那个时候就是现在吗?” 老人沉默片刻,然后才重新说道,“他们没有得到反生命方程式,那样东西根本不在他们的手里,他们和你一样只是被它所吸引,而它真正存在的地方就在这里……” 老人说着张开双臂,像是要抱住整个曼哈顿。 “生命……”初堕者转头看向夜幕下的那些人类,“这种东西会藏匿在……啊……是啊,自私的爱,无端的信仰,创造起来的崭新神明……就像我说的那样,所谓的自由真正演化出的永远都是黑暗的污秽!” 初堕者重新转过头来,那个老人消失了。 地面上却留下了一行小字。 留意“午夜老爹”和莱克斯·卢瑟。 初堕者重新笑了起来,他抬起头,他看着前方黑暗无光的夜总会大门,“如果就连守护知识的家伙都开始玩儿同一场游戏……密特隆,你归根结底将会属于地狱!” 说着,初堕者走向了大门,他将门推开,毫不犹豫的进入了黑暗面夜总会。 激情澎湃的诡异乐音,不断闪耀的紫色灯光,仿佛毒蛇般扭动腰肢的女人们,还有一群在阴影中窥探的人类。 这些都是假象和伪装。 初堕者看到了在吧台上方的一个欧米伽标记,他终于知道了这间夜总会的真正主人是谁。 一个肥胖的女人此时从吧台侧面的铁门中走出来,她看到了初堕者,她迈着臃肿的步伐走到初堕者的面前,那肥厚的嘴唇大大的咧开间,两鬓斑白的胖女人摘下了那可笑滑稽的墨镜,一双金色蛇眼盯着初堕者,“我没想到会迎来一名贵客!” 整个空间内的灯光瞬间停止了闪动,所有人的目光诡异地一同看向初堕者。 那些舞娘则跳下了舞台,她们聚集在那胖女人的身后。 “难不成达克赛德那老小子也在这里……”初堕者面不改色的看着胖女人问道,“慈祥奶奶?” 第二百零八章 黑暗君主的交易 慈祥奶奶。 天启星的黑暗君主达克赛德的手下,也是黑暗精英会中的重要成员。慈祥奶奶从小便是“猎犬”部队培养的战士,她还是最为优秀的训练师。 如果非要说的话,慈祥奶奶的故事非常励志,她并非新神族的贵族阶层,她只是一个奴隶,她加入达克赛德的军队只是为了苟延残喘,她尽心尽力的训练凶猛的猎犬,她忠心耿耿的为了达克赛德的征服大业付出无数辛劳,而最终换来的却是上司残忍的令其杀死亲手训练出来的猎犬“仁慈”。 慈祥奶奶所做的则是杀死了她的上司,而在审判席上,她宣称她训练出的猎犬是最为忠诚可靠的,完全忠于达克赛德一人。 于是,达克赛德令“仁慈”杀死慈祥奶奶,猎犬真的不顾一切的扑了上去,慈祥奶奶杀死了“仁慈”,却也证明了她的训练手段有多么高超。 达克赛德非常满意,他让慈祥奶奶平步青云,晋升到高位,并至此开始训练那些士兵,而非猎犬。 在获得神格、真正的成为了新神的一员后,慈祥奶奶便在宇宙间秘密游走,她从各处的孤儿院选拔优秀人才,然后带回天启星进行残酷的训练和洗脑,她组建了“复仇女神战队”,大芭达则是其中的佼佼者。 没有人能够逃脱慈祥奶奶的控制,她就是永无止境的噩梦,直至新创世星的领袖天父那交与天启星的儿子“奇迹先生”到来,他成为了第一个逃出生天的幸运儿。 如今,慈祥奶奶居然来到了地球,她甚至利用母盒在纽约开了一间夜总会,“复仇女神战队”的成员也被带来了一些,她们隐藏在此处,她们搜寻着反生命方程式的下落。 初堕者跟着慈祥奶奶走进了昏暗的地下室,这里是秘密牢房,栅栏门内锁着不少人类,她们全都缩在角落里,脖子上套着项圈,他们失去了所有希望,如今更像是一群狗。 这里的味道肮脏污秽,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味,初堕者觉得自己仿佛身处于地狱之中。 但这些手段远远不及地狱,慈祥奶奶的想象力也远远不及那群在折磨和虐待上花费了无数时间的恶魔们。 初堕者冷眼扫过每一个黑暗中抱着双腿瑟瑟发抖的囚徒,他那金色的双眸捕捉到了这群人身上被烙印上的一些诡异图案,那些似乎毫无意义的符号与标记显然不是胡乱为之的,那是一种测试。 既然“知识之神”密特隆知晓了反生命方程式的秘密,或许达克赛德也窥探到了一丝真相,他们抓住的这些人类绝不是胡乱从大街上掳来的普通人,这些人是通过筛选找出来的实验目标,他们的体内蕴藏着反生命方程式的碎片。 “看来你知道我来此的目的,倒也爽快。”初堕者走过了最后的牢房,在一扇仿佛未经打磨便直接安置上的粗糙黑色金属门缓缓开启后,他看到了一间整洁的石室。 慈祥奶奶让到一旁,那张丑陋的肥脸上始终带着阴险疯狂的灿烂笑容,那两只金色的蛇眼则没有一丝惧意的盯着初堕者,“请吧,初堕者阁下。您会知道更多的,您也会给我们一些东西,这就是您来到我的夜总会所要达成的目的,不是吗?” 初堕者没说什么,他极为不屑地看了慈祥奶奶一眼,然后背着手高傲的走进了燃烧着火盆的空旷石室,在这里,浓烈的烟尘味道永不散尽,仿佛这里是一处熔岩洞穴,而前方耸立着一个小型方尖碑般的金属石头,那漆黑的表面散发着异样的光泽。
在那金属石头的前方,则是一张巨大的金属王座。 随着身后的金属门关闭和初堕者的缓步向前,周围的一切都开始被火焰和焦土替代,整个场景也都开始尽数发生变化。 四周的墙壁在不断熔化,而狼烟四起的战场之上,高耸入云的金属城市拔地而起,那些生长着融化般尖刺的建筑没有任何规则,根本就是随意拼凑搭建起来的废墟,无数机械体忙碌着,还有那些长着翅膀、如同昆虫般的士兵匆匆飞过,各种战争武器在城市中林立,浓烟则从下方的黑暗深渊内不断冒出。 只有初堕者行走的这条笔直的石板路完好无损,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真的走进天启星的末日之城,他看到的只是母盒模拟出来的虚拟现实投影。 前方的王座和小型方尖碑后面,巨大无比的达克赛德头像屹立在红色的天幕之下。 自大的蠢货! 初堕者在王座前停下了脚步,因为达克赛德那身穿特制深蓝色甲胄的壮硕身姿就落座于那王座之上,他那满是粗糙纹路、宛若灰色石头般的脑袋上,猩红的双眸凝视着眼前的初堕者。 慈祥奶奶走上几步,然后在达克赛德的王座边缘谦卑的低下头。 “初堕者……”达克赛德空洞的声音从微微张开的嘴里发出,“我一直疏于和地狱打交道,我更不曾和你有过什么交集,而你……绝不是路西法派来的,因为你从来都不会服从于那个天堂之战的失败者。说吧,你除了想要从反生命方程式中分一杯羹,你还想要什么?我需要盟友,我现在非常慷慨。” 初堕者忽然咧嘴狞笑起来,他仍旧傲慢地看着达克赛德,然后走上两步,“你他妈的以为你是谁,达克赛德?一个卑微的小偷,一个凭借着从伟大黑暗那里盗走的最微不足道的渺小力量便妄图称霸天下的蠢材!我们可以试一试,你的欧米伽根本无法对我起作用!而我却可以将你撕碎!或许你那石头般的脑袋更适合插在我寝宫的脊椎长矛上!” 在王座之后,黑暗中突然迸发出一片红色微光,就连慈祥奶奶都抬起头来,她的眼神透露着危险的信号。 但初堕者根本不在乎,除了上帝之外,他没有将任何存在放在眼中,包括路西法。 “我常听人说起,你是最为斤斤计较的那一个地狱公爵。”达克赛德没有恼怒,他仍旧端坐在王座上,当然,这也只是他的投影罢了,“你真的认为你可以从我这里直接抢走属于我的东西?初堕者,你是恶魔,我们不妨做一笔交易。帮助我,而我会给你毁灭白银之城的军队。” 初堕者脸上那凶狠的表情慢慢平复,吸血鬼般的尖牙也消失不见,他漠然地看着达克赛德,他知道这的确是不错的交易,新神族可以成为非常强大的军队,而反生命方程式的实验也需要这些新神族的科技。 “你知道契约不可违背。”初堕者伸手指着达克赛德的红色眼珠,“你的誓言将被牢牢攥在我的手中,包括你的力量。” “当然,初堕者。”达克赛德仍旧平静地说道,“我们将是盟友,我们将携手将造物握在手中。” 第二百零九章 无限之战 达克赛德。 陈宇看着维斯提布兰的记忆快速的消融,又再度出现,那些五颜六色的色块儿拼成新的世界、新的场景。初堕者的身影穿梭于多元宇宙之中,他盯上了莱克斯·卢瑟,盯上了“午夜老爹”,他也看到了他们正在进行的实验。 在陈宇第二次坠落前,在莱克斯于时间线的观测中,初堕者同样参了一脚。 那不完整的反生命方程式,帮助莱克斯进行的大脑改造手术……他一直都知道陈宇的存在,他一直都在演戏,他窥探着造物中的变化,甚至接受了陈宇的那一场搅乱地狱的阴谋,他隐藏着自己原本的计划,他用一部分真实的野心来掩盖他的秘密。 但真正操控一切的是达克赛德,他并没有直接进入多元宇宙,他只是在天启星的王宫内便运筹帷幄,他在等待着时机,他根本不急于拿下这个破碎的多元宇宙,他更加贪婪,他想要的也更多。 现在,陈宇知道了,达克赛德在等待着多元宇宙走向完整的那一刻,他在等待着所有的生命回归的那一刻。 这才是达克赛德真正的目的。 莱克斯·卢瑟,初堕者,抑或是那个成为了新任幽灵宿主的詹姆斯·戈登,他们真正的幕后指使者一直都是达克赛德,这个可怕的黑暗君主甚至利用了“狂猎”,利用了奥丁,因为控制着天使军团的是那个人工智能布莱尼亚克。 达克赛德利用了所有人,他必定同样看到了陈宇的坠落,他也看到了路西法。 一个深藏不露的玩家,一个阴险至极的阴谋者,一个无限贪婪的暴君。 陈宇从维斯提布兰的记忆中抽离出来,他看着那颗开始散为漫天白色砂砾的钻石,他忽然发现维斯提布兰作为一个观察者、一个同样在这场庞大游戏中的参与者,他记录了一切,他甚至知道自己的结局。 “啊……你是少数能够欺骗我的家伙,维斯提布兰。”陈宇放下了手臂,任凭维斯提布兰的最后一点儿痕迹在神秘屋的空白空间内化作尘埃,“你甚至讥讽了路西法,你或许真的要比你的兄弟看的更透彻,是啊……万物必将走向终结,终极的自由又是什么呢?存在的尽头又是什么呢?你用你的失败给出了答案,维斯提布兰,你也将另一件武器交到了我的手中,或许这才是你真正的复仇吧。” 陈宇转头环视四周,在他的视线下,一切化作空白的神秘屋空间在不断的旋转,那没有被任何存在定义的空白此时也开始收缩,无限是相对的,就像永恒是一个谎言一般。 陈宇眨了下眼睛,他的右眼中留下了一个白色的方块儿,神秘屋回归了他的思想之中,连同那承载着无数黑暗宇宙的茧房一齐被封存。陈宇如今扇动着漆黑的羽翼立于灵薄狱那遍布血色纹路的无边界限之下。 接下来将是最后的战争,无法避免的战争。 陈宇俯冲而下,化作一道黑色的虚影。 …… 洛基的脸色煞白,他那三角脑袋上的两只硕大的猫眼瞪得溜圆,冷汗落下,他咽了口唾沫。 “这就是我的旅程。”陈宇微笑着背手而立,他并没有说出全部的事实,他没必要让一个奸诈狡猾的旧神知道他的全部用意,但这些事实足以令洛基心惊胆颤了,因为他基本失去了所有的筹码,他已经出局了,不过他是一个脸皮非常厚的家伙,能屈能伸是他唯一的优点,所以他会扑向那一点儿残羹剩饭的,而且他仍旧期待着看到他的老哥奥丁灰头土脸落败的那一刻。
“达克赛德不是你能够戏耍的家伙,下面的那一个同样如此。”陈宇在整个纳吉尔法的船身向下倾斜俯冲之际,伸手指向了那个开始扭头看向这边的漆黑恶意曼卓拉克。 曼卓拉克那巨大的身躯在化作幽影的破烂斗篷遮掩下趴伏在天血层上,他那苍白的爪子牢牢抠着多元宇宙最后的壁垒,他不会撒手的,因为他就是为了吞噬一切生命而存在的,他将否认一切叙事,他将驳回一切可能,他是太虚之外的否认声音,他是无情的审判者,他将扼杀一切创造力,湮灭所有的造物。 “那些情感灯兽也无法突破那巨大的吸血鬼和他的幽魂士兵!”洛基此时不要脸的凑到了陈宇的身边,他稍稍弯下瘦削高大的身子,两只手交叠间,一脸谄媚的奸笑,“恐怕纳吉尔法也会损失惨重,即便我储备了不少旧神的能量,但您是知道的,没有了我的那些棋子,我现在……嘿嘿……” “那是我的对手,洛基。”陈宇第一次认真的攥紧了拳头,路西法赠与的利维坦之剑那漆黑的剑身也出现在了他的右手之中,“记住你的任务,把我要的东西给我带来,而你最终会得偿所愿的,交易本就如此。” 陈宇缓步离开了洛基,他来到船舷的边缘,他俯瞰着曼卓拉克那巨大蝙蝠般的身姿。 ……你不是我的宿敌……那个在监视者领域内依旧沉眠的思想并未醒来……而你……无法击败我…… 曼卓拉克慢慢直起身子,他那黑暗幽影下枯瘦如柴的干尸般身躯耸立起来,他几乎穿过了无数不同维度下的宇宙,他无视一切规则,他巨大的身躯可以将所有宇宙吞没,那些从灵薄狱内穿过的不存在之物如幽魂般开始响应着曼卓拉克的召唤。 “我们可以试一试,曼卓拉克。”陈宇走上两步,然后踩踏着两个维度下的宇宙平面向着迷宫般的空间飘下,那些情感灯兽如今鸣叫起来,它们看向陈宇,像是知道陈宇正是它们的盟友。 ……哈哈……你知道我拥有什么……即便我还没有完全吞噬所有的多元宇宙……但我仍旧拥有着无数灵魂……无数恶意……无尽的力量…… 曼卓拉克抬起了枯瘦的手臂,他那仿佛破碎熔岩般的红色巨眼瞪视着在黑暗包裹下俯冲而来的陈宇。 纳吉尔法此时调头,洛基的弟弟贝格尔米尔声嘶力竭的喊着命令,而洛基则在甲板上抓住了绳索,他知道席卷整个造物的风暴即将到来,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坐看着这场旷古烁今的大战走向结局,他失去了太多筹码,他不敢继续赌下去了,他咬紧牙关,那对儿狡黠的猫眼看向身后的虚空。 洛基将自己的思想分身投向了地狱,他去寻找麦泽金,他去寻找那个莉莉姆的战争首领。 那里同样开始了一场大战。 伴随着前所未有的灼热能量如宇宙大爆炸般释放出来,曼卓拉克张开了双臂,幽影化作蝙蝠般的翅膀,他呲出滴血的獠牙,迎上了陈宇手中的利刃。 第二百一十章 终局 曼卓拉克的双眼喷射而出的猩红热流如同万千恒星的爆炸,他那幽影般的破碎披风在无数重叠的维度之上飘摆着,他手下那些本不应该存在的恐惧骑士则在命令下化作无数漆黑的蝙蝠俯冲而下,周围的一切在巨变中随之震颤不已。 另一边,无数幽影自陈宇周身上下如雾气般钻出,它们如同漆黑的毒蛇般摇曳不定,那些诡异的眼睛张开间,更多融合在一起的苍白怪物像是最恐怖的狂想般从黑暗中钻出,这些来自异界的造物迎上了那些曼卓拉克转变的不应存在的恐惧骑士,黑暗与黑暗的碰撞就此开始。 陈宇的身体如今随着震动变成了无数虚影,他的头发和衣服则与幽影融为一体,他的左眼犹如无尽深渊,右眼则放射着纯白的光芒,他手中的利维坦之刃挥动间犹如泼墨般的留下一道残影,与曼卓拉克的热视线交汇之际,无数世界、无数宇宙、无数文明都在思想的剧烈冲突下迸发出海市蜃楼般的真实之姿。 无尽的力量,那是来自太虚的恶意,否认一切的恶意。 陈宇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他只是在争取最后的时间,他在利用曼卓拉克的破坏吸引所有造物的注意,他在创造一座黑暗的灯塔。 纳吉尔法从层层叠叠的维度迷宫内穿行而过,它被这场巨大的浩劫波及,它那由无数死人指甲与灵魂铸造的船身同样随着造物的战栗而出现更多的裂痕。情感灯兽们此时游弋在了纳吉尔法的周围,它们那怪诞诡异的巨大身姿散发着七彩光辉,它们保护着纳吉尔法,用自己的力量阻挡着一部分不断扩散的能量波动。 震耳欲聋的鸣叫声四起,那些生命具象化的能量体第一次集结起来,它们像是同样在发出信号和宣言,它们像是在呼唤着所有七色灯戒的化身,它们像是在告诉那些无畏的战士们,终局之战已经打响。 ……你保护不了任何东西……你并不完整……你不过是伟大黑暗的一部分碎片……你无法成为他……而你本来可以成为他……你选择了放弃……你选择站在凡人那一边……你选择站在所有生命的那一边……我给了你机会……在一开始便给了你机会……我甚至给了你我的一部分……那是最为狂放的想象力……可你却一直都在拒绝…… 曼卓拉克干尸一般身形之上,两条细长的胳膊几乎横跨了所有维度,他那尖利的指头闪烁着白色的电光,伴随着他再一次的汲取力量,宇宙间更多的血色裂缝出现。 ……或许我应该在一开始就将你吞噬或是转变……你太令我失望了…… 曼卓拉克双手聚集的能量愈发耀眼夺目,整个造物内所有的宇宙都随之扭曲起来,他那长着尖牙利齿的骷髅脑袋上,两点寒眸凝视着陈宇。 ……你输定了……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你不过是我的囊中之物…… 陈宇猛然间瞪大双眼,疼痛感虽然不复存在,但他觉察出了自己身体正在发生的一系列诡异的变化,他的左臂不受控制的抬起,幽影在退散,而一些血红的水泡正密密麻麻的从西装衣袖上渗出,整个左手也开始迅速枯萎。
“原来如此……”陈宇思想中的声音自所有维度之上的空间中出现,他看着自己那不断枯萎畸变的手臂,“《超维度之书》,那一次献祭中我所见到的就是你,对吗?仍然是监视者的你,在你背叛了监视者一族之前,你利用了你的同胞,你甚至放逐了尼克斯·吴谭,那个唯一触及真相的年轻监视者。” 曼卓拉克恐怖的笑声从四面八方响彻整个造物。 ……我看到了一切……那些蠢材以为可以将我永恒的囚禁……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不过是将我与整个造物关在了一起……我仍然能够看清局势……我仍旧可以操控我的族人……因为我才是太虚真正的意志……我……达克斯·诺吾……生命永恒的大敌必将崛起……直至吞噬最后一颗星辰…… 陈宇的脸上出现了红色的纹路,伴随着《超维度之书》发生的畸变,渗透而出的黑暗狂想开始侵蚀陈宇的存在。他脸上的皮肤与肌肉开始溶解,曼卓拉克的恶意借由着强大的契约和《超维度之书》强行改变着陈宇的本质,连同陈宇所拥有的力量一齐被污染腐化。 曼卓拉克此时举起双手,两团电光合拢,它们汇聚成了一颗金色的光球。 ……看清楚……这里是造物中所有生命的故事……你所追寻的只是一场空……因为他们一直都握在我的手中……现在……成为我的傀儡吧……成为我的恐惧骑士……去猎食……去毁灭……我的时代到来了…… 曼卓拉克面前的所有漆黑蝙蝠击溃了异界的怪物大军,它们扑向了陈宇,将其覆盖在一团黑暗之中。 ……结束了……漫长的狩猎…… 曼卓拉克捧着那金色的光球,他张开大嘴。 ……奥丁……启动所有监视者战舰的武器系统……击碎每一颗星球……终结每一个生命……我……依旧饥饿…… 在密密麻麻的幽影之间,一道红光自陈宇消失的地方射出,它击溃了一部分冲向纳吉尔法的恐惧骑士大军,在情感灯兽的冲撞下,纳吉尔法杀出了一条血路,它冒着滚滚浓烟一头扎入了布满裂缝的天血层内。 ……一切皆是徒劳……希望业已磨灭……我的千军万马将是唯一的存在……我将在堆积如山的星辰残骸上刻下整个造物的墓志铭…… 曼卓拉克狞笑着,他转向千疮百孔的天血层,无数恐惧骑士蜂拥而下,它们穿过最后的屏障,它们这些不应存在之物将吞噬一切。 此时,“狂猎”的骨角再度吹响,这是胜利的凯歌,这是“受猎之神”已被屠杀的宣告。 陈宇如今全然淹没在了几乎将整个维度笼罩的黑暗之中。 但“狂猎”不会停下,它已经是一列失控的列车,它将驶向万无终结的那一刻。 第二百一十一章 耀世之希望 骨角的回响震耳欲聋,纳吉尔法那冒着滚滚浓烟的船体就在这宣告着胜利的凯歌之下摇摇晃晃的撞进了多元宇宙,无数星球串联起来的空间此时也震荡起来,那遍布无数裂纹的红色天幕几乎令星辰黯淡无光。 “我们现在的目标是哪儿,船长?”一个带着角盔的巨人瞪着一对儿牛眼冲着汗衫尽皆湿透、狼狈不堪的贝格尔米尔吼道。 “我他妈的还没聋呢,白痴!”贝格尔米尔没好气的吼了回去,他在摇晃中双腿岔开,依旧在破损的甲板上保持着平衡,他的手则死死攥着船舵的舵杆,并用尽全力把握着这艘本应给众神带去毁灭的黑暗巨船航行在原本的航线上,“洛基呢?” 另外一个仿佛树人般的怪物在下方摇摆着跑了过来,那同样是一个巨人,他那隐藏在满是褶皱的枯树皮面容下的双眼盯着贝格尔米尔,“洛基失踪了!我们的王失踪了!” “他妈的真是一点儿都不意外!”贝格尔米尔郁闷地抱怨了一句,就在此时,那个报信的家伙在惊呼一声后沿着突然歪斜的甲板摔了下去,他在翻滚中撞在了船舷上,然后从冒着烟的缺口处坠落了下去,声音戛然而止。 贝格尔米尔根本没去看这个倒霉蛋,他的大脑在快速的思考着。按照他的本性,他应该像他那奸诈的堂哥一样就此逃之夭夭,但他同时却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只能苟延残喘一段时日,并且不断的在宇宙间逃亡,直至多元宇宙被摧毁,直至整个造物毁灭。 “他妈的没一件顺心的事!”贝格尔米尔没有动,他咬着牙,那脏污的脸上早就没有了原本帅气的样子,他在恐惧和紧张之余面容扭曲,显露出了巨人一族那原本的狰狞本相,他伸长脖子眺望船首,在滚滚浓烟中,他看到了断裂的船首像,这又是非常不吉利的一件事。 那个名叫陈宇的家伙是否真的死了?曼卓拉克是否真的终结了“狂猎”? 这一系列问题令人抓狂,而贝格尔米尔也不敢返回神域所在的维度去一窥究竟,他现在只能按照既定的目标向着多元宇宙前进,可那个“纳音殿堂”根本进不去!那是监视者一族的监控室,那里可以直接抵达超维度空间的总控制室,那里则存放着囊括所有已知多元宇宙的“万天仪”。 一切都只是传说,即便是众神也根本抵达不了那个高纬度空间。 如今,陈宇却生死未卜。 贝格尔米尔快要将牙齿咬碎了,他需要一个方向。 黑色幕布相仿的恐惧骑士大军此时开始全面冲进多元宇宙,那些从灵薄狱内涌出的不应存在之物没有了任何阻碍,它们将在多元宇宙间卷起一场风暴,将一切献给曼卓拉克那个恐怖的吸血鬼。 忽然,那些一直保驾护航的情感灯兽在一阵鸣叫声中开始四散,那橙色的巨蟒和青色的改宗蛸从纳吉尔法的左侧掠过,它们加快了速度,像是看到了什么目标。 那黄色的巨大蝗虫般的怪物和紫色的全身布满骨刺的无眼巨怪则绕到了右侧,它们俯冲而下,留下两道能量火痕。 绿色的鲨鱼和仿佛浴血般的红色野牛则笔直的向下方冲去,它们掠过了一颗颗星球,向着现实冲去。 如今,只有蓝色的巨大凤凰在纳吉尔法的上方扇动着遮天蔽日的羽翼,但很快的,它同样扭动着身体间从船舷的左侧俯冲而下,就在贝格尔米尔还在纳闷儿之际,船体一阵晃动,然后自动改变了航向。 贝格尔米尔发现自己不用在继续掌舵了,他立刻跑向了船边,小心翼翼地探头向下张望,只见那蓝色的巨大凤凰不断散发着能量所带来的炽烈光芒,它似乎在不断燃烧着自己,令它在没有宿主的情况下和纳吉尔法船体上的那些死魂们连接在了一起,正是这股力量令纳吉尔法这艘灵魂巨船仿佛拥有了生命般的开始自动导航。
“把储备的众神力量释放出来!”贝格尔米尔在转头之际忽然下达了新的命令,他更跑了起来,如同猴子般灵巧的跳下台阶,然后拍了拍那些快要失去希望的巨人的屁股和后背,“他妈的都给我动起来!我们已经有了方向!这场仗还没有打完呢!你们不是想看见诸神的黄昏再次降临吗?那就他妈的给我打起精神!我们仍旧是猎手!” 真的十分奇怪。 贝格尔米尔在那巨大的蓝凤凰灯兽能量不断扩散至整个船体、并且将纳吉尔法染成深蓝色的过程中,居然感受到了那种血脉偾张的斗志,他甚至没有了任何疑虑,他更看到了……希望。 这些情感能量居然可以令神明为之振奋。 “真他妈的有趣!”贝格尔米尔拔出佩剑间爬上了桅杆,他在半空中伸直手臂,然后振臂高呼,“拿起武器,小的们!他妈的前方就是战场!我的剑已经饿了!你们应该也忘了上一顿饭是啥时候吃的了吧!” 巨人们欢呼起来,那鬼哭狼嚎般的怒吼第一次盖过了“狂猎”的骨角和曼卓拉克那无尽的狞笑。 粗鄙的号子再度响起,滚滚雷声般的战鼓也于此时奏响,无数漆黑的铁笼被抬了出来,在早已失传的巨人语符文下,森森白光在那些被囚禁的奥林匹斯诸神的身上烁烁放光。 “吃吧,纳吉尔法!吃饱了,我们好痛快的打一场!”贝格尔米尔眺望着所有星球之间的那个通往现实的尽头喊道,“我那老哥儿虽然不知道死哪儿去了!我会陪着你的!” 终于,纳吉尔法在加速航行中快要穿透了现实与时间之中的裂隙,而贝格尔米尔则看到了一颗处在战火之中的机械星球。 永恒之境。 贝格尔米尔笑了,他知道这是当初旧神还未凋零前安置的一颗多元宇宙的卫星,这个堡垒早已被遗忘,但那里的人工智能造物却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显然,他们正在和他们的缔造者们殊死一战。 “啊……是时候了!”贝格米尔兴奋地咯咯笑了起来,他那超凡的视力令他看到了战神阿瑞斯的身影,“把封印打开!我们他妈的要以恶制恶!” 三个巨人将船舱的铁板掀开,其余的巨人们则闪出了一条路,那些被锁链拴住的恶狼们甚至都退避三舍。 纳吉尔法安静下来。 贝格尔米尔则奸笑着看着下方船舱内的黑暗。 森森冷气从里面渗出,一双血红的巨眼缓缓睁开。 鼓点声停止了,如今,所有巨人都盯着那个敞开的甲板。 沉闷的脚步声响起,还有锁链“哗啦”作响的恼人声音。 “你的好大儿终于和你一样重获自由了,老哥!”贝格尔米尔嬉笑着说道。 巨狼芬里尔探出了那漆黑无比的恐怖头颅,那森森冷气正是从它的嘴里冒出,它恶狠狠地瞪视着甲板上的所有巨人,下一秒,它撞碎了挡路的甲板,冲了上来。 狼嚎声响起。 那下方提供助力的耀世凰附和着同样鸣叫起来。 “诸神的黄昏开始了!”贝格尔米尔双腿夹着桅杆间夸张的张开双臂,他那不怀好意的奸诈双眸凝视着越来越近的永恒之境。 第二百一十二章 洛基与谎言 洛基又一次逃走了,这对他来说太过简单了。 可是这有什么用呢?失去了弄死奥丁和诸神的目标,洛基甚至会失去活下去的一切意义。看着宇宙终结,躲藏在那个神经病莉莉姆的堡垒中,抑或潜入上帝的思想之中去寻求永恒,无论那一种都极度无聊。 就连被囚禁在那黑暗的深渊下被毒蛇的毒液不断腐蚀都要比无聊强得多,至少那时的洛基拥有一个恶毒的梦想,那是他挣扎求活的燃料,令他的心脏不住跳动的欲望。在无数折磨并杀死奥丁的想法中度过的岁月甚至非常充实,可现在呢? 即便洛基什么都不做,奥丁也会走向毁灭,他得不到任何东西,但他必须这么做,他同样在懊恼和苟延残喘中度过了无尽的岁月,他那高傲的自尊让他必须抓住哪怕极度微小的希望也要尝试着复兴第二世界的辉煌。 但洛基知道无论是曼卓拉克,还是那个新神达克赛德,抑或是白银之城都会在这场战争的尽头湮灭所有造物。 因为那个名叫陈宇的小子死了。 他真的死了吗?要去赌那个概率吗? “我他妈的真的是疯了!或者……我太过无聊了。”洛基郁闷地砸吧了嘴,他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焦土大地和浓烟滚滚中在城市的废墟间拾荒者般攀爬游荡的魑魅魍魉。 洛基没有投射出自己的思想分身,他在最后一刻逃离纳吉尔法时选择了一个目的地,他将真身投到了地狱之中。 因为洛基嗅到了一股极为特殊的味道,那股味道虽然十分微弱,但仍然让洛基捕捉到了,那就是洛基的目标。 “那么开始吧,洛基。”洛基自言自语间迈开步伐,他那金色的头发火焰般的向上竖立着,倒吊的猫眼凝视着前方所有文明的墓场,他幻化出了一身白色的长袍,却依旧赤着脚,仿佛在调侃信仰天堂的那些殉道者,他无视着那些烂泥般昂起头的恶魔们,他知道这片区域如今并没有人管辖,因为一场阴谋正在酝酿,一场刺杀正在实施,各个派系和势力都在站队。 那些观望的恶魔们则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所有的恶魔都会看向人间的主战场,至于一个早已被世人遗忘的旧神大摇大摆的走进地狱,对他们来说没有丝毫兴趣。 而一些聪明的恶魔,或许会将其当做变数中的一个。 洛基就这么走进了风沙飞扬的文明墓场,在那些焦黑的建筑残骸中,一些小型恶魔跳了出来,它们冲着洛基龇牙咧嘴,有的则晃动着手中的武器,但更多的则依旧保持观望,那都是一些有脑子的家伙,因为它们不想惹祸上身,从而招致不必要的注意,被就此抓去人间成为初堕者的马前卒。 各自都有各自的心思,初堕者以为自己掌控了地狱的权柄,但他什么都没有得到。 毕竟……他不是路西法·晨星,他没有那种目空一切的力量和狡诈绝伦的头脑,他根本不知道,其实他只是一个弃子。 就像洛基一样,他也不过是令旧神退场的一个引爆器,他被赋予的职责就是利用一切手段毁灭旧神,让造物迎来新的纪元,让凡人就此登上历史舞台。 洛基早就知道这一点,知道他的宿命,包括他那疯子般的儿子芬里尔,还有那个只会哭泣哀怨的女儿海拉,他们都是伟大计划中的棋子,他们的诞生也意味着第二世界的结束。 所以,诸神的黄昏根本只是一个笑话,就像被逐出白银之城的初堕者,他只是一个实验中可怜的实验品,他存在的意义就在于否认自由,他是路西法的对立面,他是绝对理性的拥趸,他行走于世的意义就在于警醒世人远离欲望的蛊惑。
“我们都他妈的被骗了!”洛基忽然张开双臂,他放浪形骸般的哈哈大笑,惹得所有恶魔都愣住了,“我就是上帝创造出来的欺诈本身!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毒药和恶意!我可以忽悠任何人割开自己的喉咙或是杀死自己的妻儿!我是挑拨离间的高手!我可以用几个字毁灭一个国家!就像现在,杂种们!你们想要活下去吗?你们想要地狱重新成为一片自由的乐土吗?那就将我要找的那个家伙送到我的眼前!我会保证,你们所‘敬爱’的初堕者会被乱刃分尸!他的脑袋将被悬挂在万魔殿上!地狱将会迎来新的纪元!” 没有一个恶魔动弹,有的甚至在嘿嘿冷笑,它们不会相信洛基的鬼话,更别提洛基已经将自己的本质尽数说了出来,这就像是一场魔术在还未开始之前就透露出了所有的机关门道。 洛基却不以为意,他在一众恶魔的嘲笑下继续向着风沙中的城市废墟内部走去,他咧开大嘴奸笑着,仿佛他刚才的言语已经奏效。 因为这些话根本不是说给那些卑微的恶魔听的,这是说给他自己听的,这是自我欺骗的谎言,这是他可以继续走下去的动力,他必须相信这一切,他必须相信那个陈宇还未死去,他必须相信力挽狂澜的机会仍旧牢牢攥在手中。 除此之外……这些话更是说给那个隐藏在这片废墟之中的落魄者听的,那个曾经极度高傲,那个可以毁灭一切造物的混蛋,那个从来都不将神明放在眼中的白痴。 荣誉、自尊、信念……一切都被摧毁了,那个家伙甚至成为了世间最可笑的存在。 一个弃卒。 洛基在各个时代、文明不同的建筑拼接而成的扭曲骨架所洒下的阴影中走过,他金色的双眸转向右侧,他那鹰钩鼻的鼻翼动了动,然后,他停下了脚步,他耐心的等待着。 轻微的响动由远及近,一个衣衫褴褛的人试探着在废墟的阴影下探出头来。 那家伙佝偻着身子,一头金色乱发下憔悴的脸上尽是惶恐和胆怯。 洛基的笑容更加阴险。 “洛基……”那家伙在砖石瓦砾间停下了脚步,他沙哑的声音颤抖着,他双手交叠裹住那可怜的衣衫,他佝偻着腰,目光早已失去了原本可以照耀万物的光彩。 “哦……您果然在这里!”洛基夸张的深鞠一躬,然后抬头间不怀好意的盯着那个落魄的人,“想要重返荣耀吗?想要重返光明吗?我这里便有一个机会,我甚至可以让您重新获得无上的力量!” 那人张开了嘴,干裂的嘴唇抖动起来。他向前走了两步,却又停住了,他的双臂垂落,眼中闪动着泪光,他似乎一直都在期待着这句话,他甚至不在乎这话是真是假,因为他已经失去了一切。 热浪卷积着狂风吹过,那破烂的衣衫晃动间,那人瘦骨嶙峋的胸膛上显露出了一个可怕的伤口,那人的心脏被剜去了,但他依然还活着,他并没有被摧毁,他只是堕入了地狱。 “我说的都是真话。”洛基向着那人伸出手,“而且……您还有什么其它选择吗?加百列大人!” 曾经的大天使加百列再次走上一步,他抬起满是伤痕的苍白手臂,他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第二百一十三章 所罗门的意志 令人窒息的恶臭,万年不会散尽的血腥味,还有永远都清除不了的罪恶污渍。 所罗门那黑眼圈儿下鹰一般的眼睛盯着这个悬挂着无数奇异刑具的审讯室,他并没有被拴上锁链,他只是被丢进这个狭小的空间,仿佛内龙和伊特莱根希望让他自生自灭。 但真实的情况是,两个恶魔需要所罗门。 所罗门非常清楚这一点,他也知道这两个没有灵魂的污浊之物是铁了心的想要初堕者所占据的那个王位。 还有那个王位所带来的力量,罪恶腐朽的力量。 铁门再次打开,这一次来的不是那长着三个脑袋的狱卒,而是内龙自己。他穿着漆黑的金属甲胄,披风飘摆下,魁梧壮硕的身躯洒下大片阴影,但那不过是一种伪装,因为恶魔本没有影子,如今的那团影子是内龙的力量延伸,那九个脑袋的幽影晃动着,仿佛伊甸园的毒蛇。 内龙站在门口用那双没有瞳仁的死人眼看了看桌子上摆放的已经腐烂的食物,那是人类吃的食物,内龙特意准备的,足够彰显他的诚意。 可恶魔的诚意意味着什么,所罗门心知肚明。 “所罗门先生……您真是令我敬佩之至。”内龙走进了审讯室,他依旧带着那奸诈的笑容,那张伪装成人类的面孔极度虚伪,“如此虔诚的信仰,恐怕连上帝都会感动的热泪盈眶吧!” 所罗门坐在椅子上恶狠狠地瞪视着内龙,他没有吭声,那胡子拉碴的瘦削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的伤势已经痊愈,他的强大意志则支撑着他那不断衰弱的身躯,他知道自己不会死去,因为他的审判还没有完成,他是上帝手中的长矛,他将扞卫世间的公正,在一切罪恶和不公没有被扫清前,他不能倒下,他必须勇往直前。 “听着,我们没有时间继续僵持下去了,外面正乱成一锅粥!”内龙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部分,他走到布满血污的桌子前说道,“初堕者正在获得胜利,天使军团溃散了,因为新神的军队正在攻打白银之城,他们突然现身,就连新创世星的天父都参加了这场战争。你知道的,他曾是上帝的牧者,他得到了源头的馈赠,但他现在和达克赛德站在一起。” 所罗门仿佛泥塑一般的听着内龙说的这些惊天新闻,他毫不动摇,因为他知道这不过意味着在他的审判名单上又多了一些罪人而已。 “米迦勒死了。”内龙粗壮的双手撑在桌面上时俯下身子,他将金色卷发下的苍白脸庞凑到了所罗门的面前,“创世纪如今下落不明,不单单是物理层面,如今一切规则都被打破了,而一旦白银之城陨落,整个造物都会毁灭。你还能审判什么呢?想想看,所罗门,你所审判的罪人都会被送到地狱,而届时连地狱都不复存在了,上帝也会死去。” 所罗门忽然出手,他的动作快到只留下一抹残影,餐刀如今已经划开了内龙脖颈下的皮肤,黑色的污血汩汩流出。内龙没有动,他只是挑衅般的咧开嘴,呲出锋利的獠牙,而所罗门也没有动,他抬起了空出的左手,手背和手心上都被火焰灼烧出了怪异的疤痕,那是所罗门的封印,五芒星的法阵深入所罗门的血肉之中,他将自己当做了一个封印,这是极端疯狂的举动,但所罗门不在乎,他为了达到目的可以无视一切风险。
因为他就是为此而生的。 那餐刀上也刻印上了不易察觉的神圣符文,只要继续推进半寸,内龙的血液就会沸腾。 “亵渎圣名的败类!小心点儿,你的一切花招都会为你招致毁灭!”所罗门冷冰冰地说道,“你之所以活着,只是因为我需要一件武器,和一个引路者。你的献祭会成为你最后的救赎!感恩吧,杂种!至少你在最后一刻可以忏悔!” “呵呵……”内龙笑了起来,他根本不在乎所罗门的威胁,他那对儿死人眼更是神采奕奕,但他没有那么强大,他无法超越初堕者,所罗门知道这一点。 但内龙为何如此自信? 所罗门觉察出了一丝异样,他不再等待,他知道夜长梦多的道理,随着意念微动,他想要直接将餐刀插进内龙的脖子内,直接封印了这个恶魔公爵。 但所罗门却没有将餐刀递出去,他的手臂抖动不已,却根本无法向前推动分毫。 所罗门眉头微蹙,刹那间,他想到了什么,那鹰一般的眼睛立刻看向脚下的影子。 如今,所罗门的影子和内龙的影子纠缠在了一起。 果然是那股邪门儿的力量,但这不可能,我的身上还纹刻着更多的神圣符文,我的身体甚至和卡拉巴生命树融为一体,那些污秽的邪恶力量根本无法侵蚀到我的灵魂…… “你还不懂吗,所罗门先生?”内龙抬起一根手指,轻轻的推开了所罗门手中依旧死死攥住的餐刀,他直起身子,脖颈上的黑色污血忽然如同恶心的蛆虫般钻回了血肉之中,皮肤也快速的愈合,他背手而立,居高临下般的看着所罗门,“我说过了,天堂的力量在减弱,上帝……正在死去,源头的力量将回归太虚,而你……你不过是上帝意志的最后一点儿回响,你只是一个影子,一个卑微渺小的影子。” 所罗门看到那九条暗影长蛇开始沿着他的双腿向上蔓延,它们捆住了所罗门,并在收紧时,试图挤碎所罗门的骨头。 “我的邀请仍然不会变动,所罗门先生。”内龙看着自己的囚徒,“你仍然可以为白银之城做些什么,我不过是让你看清事实,你的疯狂行为会让我的计划功亏一篑。地狱不可毁灭,白银之城也是如此,我可不是路西法或是初堕者那样的疯子,我从来不曾窥伺过天堂,我只要地狱。所以……帮我的忙,就是帮助白银之城,你或许还可以重拾希望之光,或许上帝还会回归。现在,选择吧,大卫之子,记住,你的一意孤行可能会酿成最大的灾厄。” “绝不妥协,杂种!”所罗门嘶声说道,他的左手忽然挣脱了束缚,那被内龙的影子根根挤碎的手指诡异的晃动着伸向内龙,但下一秒,那条手臂炸成了一片血雾。 “真遗憾……”所罗门轻叹一声,他摇头间,抬起了双臂。 “等等!”审讯室之外,一个女人的影子在火焰映照下摇曳着拉长。 内龙回过头。 “我会让他加入。”麦泽金那带着半张银色面具的身影傲然站在了门口,她穿戴着原本更加轻便的衣服,莉莉丝之刃在腰际别着,“我们不能浪费任何一点儿有用的助力,你我要的是初堕者的死!我们必须胜利!” 第二百一十四章 加百列的堕落 从牛津俱乐部那个屹立在屎堆尖上的虚伪之所出走后,加百列迷茫的行于路上。他那一丝不苟的金发下仿佛大理石塑像般完美的俊朗面容被愁云惨雾所笼罩,他根本不关心男男女女投射来的异样目光,因为那都是最为浅薄的崇拜,那是出自于欲望的爱。 没有信仰。 加百列愈发迷惑了。 看看那些迷途的羔羊,失去了伊甸园的罪人们,他们在无知中度过了数万年的岁月,他们曾在天堂的圣恩与引导下虔诚的跪拜,可是如今呢?他们再无敬畏,那些权贵也尽是贪婪的毒蛇。 对父亲来说,一切都是那么简单,对与错,黑与白,惩罚罪恶,匡扶良善。但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一切变得复杂起来呢?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便对我所做的一切产生了怀疑呢? 不是路西法,不是那个名叫陈宇的凡人,也不是那个垃圾约翰·康斯坦丁。 在他们之前,我就已经开始怀疑一切了,但我惧怕父亲,我必须履行职责,因为那是从我诞生的那一刻起被赋予的意义。播撒生命之光,点燃走向文明的希望之火,灭除一些罪恶,警醒所有羔羊,甚至将弥赛亚的种子通过玷污送给这些可怜的凡人。 一切皆有计划,只是这些计划开始变得无比疯狂。 加百列的眼神黯淡下来,他停住了脚步,他不知道何去何从,他十分害怕,因为他不敢反抗上帝,他从未这么做过,他更不是他的哥哥,那个家里最为叛逆的路西法。 但加百列已经离开了他的职责,他的内心再也回不到之前的波澜不惊了,他正在发生改变,那无比不安的改变。 去找路西法?去找那个凡人陈宇?可是在他们那里又能得到怎样的启示和答案? 加百列抬起头,看到了天空之上的异变,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一个神明在梦境国度诞生了,一个新的信仰诞生了,它正在影响现实,乃至整个宇宙。 “多久没有看到这样的景象了?在旧神毁灭于诸神黄昏之后,在那些和凡人差不多的新神自神域的废墟之上梦见了自己,并定义了自己之后,万神殿成为了凡人的幻梦,就连仙境都关闭了通往现实的大门,毕竟那里正是地狱的边缘。”一个充满了高傲的女子声音冷冰冰地响起。 加百列闻到了一阵奇异的芬芳,那香味有别于世间凡尘中任何一种香水的味道,那味道勾起了加百列的回忆,对伊甸园的回忆,对完美造物的回忆。 “莉莉丝。”加百列稍稍有些惊讶,因为这个妖女、这个恶魔之母不再世间行走已经无数个世纪了。 在莉莉姆被全部驱逐出白银之城后,莉莉丝甚至抛弃了她的那些恶心邪恶的子嗣。 加百列听说过莉莉丝在地狱居住了一段时日,她和路西法走的很近,或许也只有她能承载路西法炽热的欲望,毕竟她是和万千恶魔生下莉莉姆的荡妇。 “你很苦恼,亲爱的加百列!你的内心正在备受煎熬,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从你的身上看到了背叛和怀疑。”莉莉丝那美艳不可方物的脸上,红色的卷发随风飘扬着,各色小花在发丝间如绮丽的星辰般点缀着,她明亮的绿色眸子则同样凝视着上空火红的云朵和晕散开的异象。 莉莉丝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她仿佛仍旧是那个从亚当身上分离出来的第一个人类女子,她赤着脚,白皙的肌肤闪烁着诱人的微光,红色的双唇微微上扬上,那清纯中透露出的旷野与妩媚令她成为了最为矛盾却又最为完美的存在。 不少路人为莉莉丝驻足,就在这一刻,这个邪恶的妖妇甚至令加百列的圣洁都黯淡无光。 “你不属于人间,即便伊甸园已经失落,但你的罪依然还在。”加百列严肃起来,“你必须远离亚当的后代,莉莉丝,回到地狱!否则你知道我会做什么……” 莉莉丝忽然笑了,在这一瞬间,更多的人为此驻足,他们的双眼仿佛根本不受控制般的无法眨动,有的人甚至被行驶而来的车撞飞了出去,骚乱四起,但无人尖叫,也没有人去关心那些蔓延开的血水和滚滚浓烟,所有人都不再关心生死,他们的眼中只有一个人。
“这是我的错吗,加百列?”莉莉丝转过身来,她曼妙的身姿在丝绸般轻薄的裙子之下难以被任何伟大画作超越,她是上帝的造物,即便她自甘堕落,但她仍旧是与亚当同等的绝伦造物,“我以为我们是自由的,加百列,我为何要成为亚当的附属品?我为何不能凌驾在男人之上?” 加百列攥紧了拳头,“你的罪在于你总是放浪形骸!你的欲望如同……” “我只不过选择了去自由的爱!”莉莉丝看着加百列说道,“是亚当胆怯了!是他甘愿成为上帝的奴仆!是他在恐惧中被迫臣服于上帝!那不是爱,那也不是信仰!加百列,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加百列愣住了。 莉莉丝扭动腰肢间走到了加百列的面前,她抬起玉璧般光洁的手臂,用两根手指托住了加百列的下巴,她看着那无比俊美的大天使,温柔的说道,“你同样惧怕着你的父亲,你不敢质疑他的任何决定,你只能被迫服从,就像你的兄弟们那样,直到路西法的反抗。加百列,你可曾在那场大战中迷茫?你可曾在冲着你的兄弟们挥剑相向时流下泪水?那并不是错误,选择一直都在,即便是天使也一样,你难道在乎这可笑的一双翅膀?却不敢面对自己真实的内心?” 莉莉丝双手捧住了加百列的头,她踮起脚,将红色的双唇凑到了加百列的耳畔轻声说道,“你是自由的,加百列,不要责备自己,不要害怕,因为你是对的,那并非堕落,那是解开枷锁奔赴自由的坦途。” 加百列瞪大双眼,他的心脏剧烈跳动着,他似乎感受到了从未感受过的奇特感受。 那是……释怀? 就在此时,莉莉丝那炽热的双唇印在了加百列的双唇之上。 加百列想要抗拒,但莉莉丝搂住了大天使的脖颈,她咯咯的笑着,她咬住了加百列的嘴唇。 加百列终于抬起了双臂,他环抱住了莉莉丝,他回应着恶魔之母那暴风般的欲望。 片刻后,莉莉丝轻轻推开了意犹未尽的加百列,她拉住了大天使的手,她看着加百列脸上情不自禁扬起的微笑,她像一个少女般的拽着加百列在目瞪口呆的人群中穿过,她嬉笑着喊道,“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你会看到一个崭新的世界!一个触及所有真相的未来!” 加百列没有抗拒,他跟随着莉莉丝,他走向自己从未到达过的领域,他的内心不再压抑,他像是找到了……真正的光明。 …… “我会跟着你,所以,求求你,别抛下我!”加百列泪流满面的跪在洛基的面前,他仿佛一个乞丐般的看着眼前这个骗子。 “哦,当然。”洛基咯咯笑着,“我知道你会的,加百列大人!” 突然,洛基抬起头来,他有些疑惑地转身看向猩红的天穹。 一道红光破空落下,只一瞬间,那道红光坠落在了洛基的面前。 浓烟滚滚。 洛基先是惊讶,很快放松下来,最后兴奋的咧嘴大笑。 “我说什么来着,加百列大人?”洛基指着面前坠落的东西说道,“拿起它!那就是你新的力量!” 加百列茫然的看向那浓烟中的东西,他慢慢站起来,摇晃着身躯走了过去,他犹豫间又回望了洛基两眼,最终,他抓住了那样东西。 伴随着炙烤血肉的声音,加百列咬紧牙关,他没有叫出声,这似乎是他残留的最后一点儿尊严,他转过身来,在丝丝缕缕的烟尘中,加百列抬起了手中那漆黑的利刃。 “利维坦之刃……”加百列认出了这把曾属于路西法的剑。 “这就是我们的希望!”洛基哈哈大笑,“那小子还没有死!” 第二百一十五章 麦泽金的宣告 麦泽金双手环抱在胸前打量着那被鲜血浸染了大部分衣衫的所罗门,他的左臂已经开始了生长,但速度要慢上不少,这也说明他不再是不朽的,那个可怕的诅咒正在被打破,他也不再是那个行走于世四千年的审判者。 所罗门那阴沉的脸上鹰一般的眸子死死盯着麦泽金,他仍旧一语不发,他仍旧在酝酿着弄死麦泽金的计划。 是啊,即便他不再是那个审判者,他仍然还是一个疯子,他漫长的人生除了信奉上帝外没有其它的追求,他就是个空壳,一个比天使还要盲从的傀儡。 如果说亚当在恐惧与懦弱中跪拜在上帝的脚下,那么所罗门这个亚当的后代则是主动成为天使利刃的那个白痴,他甚至可以毫不犹豫的杀死他的父亲,而事实上,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我不是你的敌人,所罗门。”麦泽金终于开了口,“内龙没有撒谎,否则莉莉姆死都不会站在恶魔这一边,你应该知道这一点。” 麦泽金其实十分意外,她以为自己要和内龙一战才能进入初堕者在人间的大本营,但伊特莱根现身了,这个初堕者的左膀右臂、曾经背叛了陈宇的恶魔居然主动加入到麦泽金这一边,他甚至说自己已经等待多时了。 伊特莱根的母亲也在秘密等候,他们都将成为反叛军的一员。 而在这之前,伊特莱根便已经和内龙建立了同盟关系,那个曾匍匐在路西法脚下的谄媚者终于露出了那漆黑的野心。 “关我屁事!”所罗门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你们皆为罪人,莉莉姆是莉莉丝与恶魔苟合后的污秽产物,你们的存在就是一种罪!吾主怜悯苍生,他让你们苟活于世,但今天,怜悯将借由我的手收回!你和内龙都会被审判!初堕者也是!他会在我手上被……” “所罗门,你正在地狱。你所使用的力量,你所谓的审判,最终的归所何在?”麦泽金没有被激怒,她知道这是所罗门的策略,他希望麦泽金能愤怒的掐住他的脖子,如今的他即便失去了一条手臂,另一条胳膊也被扭断,他仍旧有着牙齿和鲜血,他仍然可以使用血咒。 这个疯子就算是仅剩下一点儿残渣都会想着力挽狂澜。 俗话说横的怕不要命的,麦泽金知道这个道理,她还不能死,她的怨恨与梦想绝不输于所罗门的狂热信仰。 最主要的是……麦泽金还想要看到路西法,她要直视着那个混蛋的双眼,她要路西法亲口说出他根本不爱她这句话,她要他亲口说出让她去死的话。 不是作为奴仆,而是作为平起平坐的存在。 “你的审判将灵魂带到何方?”麦泽金看着所罗门,“这里就是审判罪恶的地方,所罗门,还不明白吗?你事实上一直都在为地狱卖命!这才是你的职责,你存在的意义!你和我一样,别忘了,我也曾是地狱的刑讯官!” 所罗门的双眼稍微动了动,那极其细微的变化被麦泽金捕捉到了,她知道自己抓住了所罗门的把柄,怀疑的种子已经开始生根发芽。 不过还要再快一些,必须赶在所罗门仍然还值得被利用的当下完成蛊惑。
毕竟所罗门手握着可以削弱初堕者的力量。 “那么你呢,麦泽金?”所罗门终于开口问道,“你也想要争夺地狱的权柄?” “不。”麦泽金摇了摇头,“我是莉莉姆的战争领袖,如今……我或许还是莉莉姆的首领,briadach死了,我的哥哥……他为了整个多元宇宙的存续而死,所以你看到了,我们如今所面对的是一场生存之战,为了所有灵魂所进行的全面战争,我们的敌人是‘狂猎’,是奥丁,是凌驾在奥丁之上的……毁灭。你只为死者而战吗?所罗门,真正的正义是为生者而战!地狱的平衡不可被打破,白银之城也不能陨落!我从来不窥伺地狱的权柄,我要的、我的族人想要的是存在的意义,是一个乐土家园!我们……何罪之有?” 所罗门沉吟不语,他不眨眼的凝视着麦泽金,他没有看出谎言的迹象,他能够看到野心和欲望,但他没有看到内龙的那种黑暗贪婪的腐朽之心。 “或许你认识我现在效忠的那个人,是的,我效忠于一个凡人,一个曾手握地狱权柄的凡人,一个路西法亲手交与权柄的凡人。”麦泽金放下手臂,走到所罗门的面前,她掏出了匕首,放在手掌上方,“莉莉姆的百万大军将为他而战,地狱握有实权的公爵们也同样为他而战。如今,多耽搁一分,初堕者就会向着白银之城多前进一步!选择吧,所罗门,终结造物并非上帝的意志,终结也不是正义的审判!所有的灵魂都将消逝,你将会归于虚无,万事皆空!” 所罗门抬起头,他眼中的凶光暂时消失了,“内龙呢?他和伊特莱根可是要谋朝篡位。” “不,伊特莱根站在我这一边。”麦泽金第一次露出阴险的笑容,“这个混蛋隐藏了很久,他一直都是一步暗棋!他是彼列之子,他憨厚的外表下隐藏的是一颗极其阴险狡诈的心!” 其实麦泽金并不了解伊特莱根的动机,他已经摆脱了杰森·布拉德那个躯壳,他也解除了梅林所设下的血契,他现在是自由的。或许他也想趁乱谋取地狱的王位,但如果击败了初堕者,他将面对的是百万莉莉姆大军,还有更多地狱公爵的军队,他没有胜算。 “这只是暂时的,麦泽金。”所罗门终于说道,“我不会领你的情,永远不会!这个世界失去信仰太久了,在黎明重新到来之时,我仍会走在我必行之路上!现在,给我你的血!” 麦泽金在兴奋的注视和胜利般的狞笑下切开了自己的手掌,她将自己的手按在了所罗门的胸膛之上,然后轻声说道,“你将接受莉莉丝血脉的恩赐,所罗门,你会知道的,我们都一样,我们的血肉、我们的灵魂,除了我们的变化。莉莉姆永远是自由的,或许我们一直都在流亡,但我们不会被定义,被束缚,我们拥有选择的自由,这是我们唯一的宝物,我们的骄傲,你审判不了我们,能够审判我们的只有我们自己!而我早已做出了判决……” 所罗门沉默的听着,他的胳膊和伤口都在快速愈合,莉莉姆的血开在他的体内流淌。 “我们是无罪的。”麦泽金冰冷地宣告。 第二百一十六章 涅槃 加百列跟随着莉莉丝走过人群、街道、城市和荒原,他们跨过大海,在彼岸的东方驻足。他们继续向前,走进深山与竹林,他们在静寂中走向烟雾缭绕的古刹,他们走过大雄宝殿,他们在无人寺院的一处古朴的凉亭下停步。 加百列看到了一个人,一个穿着古代官服、脸上布满血色符咒的怪人,一个或许早就应该死去的人。如今站在凉亭阴影下的只是一具干尸,一具利用特殊的符咒将自己的灵魂绑缚在宇宙边缘的可怜虫。 那并非不朽,那只是自欺欺人的一场幻梦。 “为什么我们要来这里?”加百列鄙夷地看着那个脸色苍白、没有头发与眼眉的人,那家伙在笑,仿佛他根本不惧怕加百列。 “这里是一个入口,一个通往世外桃源的入口。”莉莉丝微笑着走向凉亭,“那是丝绸人,为我看守乐土的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 “丝绸人……”加百列倒是看到了那家伙隐藏在古代官服之下的残破身体,应该说那副身体早已腐烂,层层包裹的丝绸才是他如今束缚灵魂的躯壳,浓重的草药味道掩盖了丝绸之下的腐臭,也掩盖了他无数个世纪行走于世的真相,“我知道东方有一个密宗教派,名为阿罗金,他们追寻的是不朽,但现如今,阿罗金的门徒皆以死去,唯有始祖存留于世,但那并非不朽,丝绸人,你就是那个始祖,而你其实从未活过。” 丝绸人咧嘴笑了起来,那笑容牵扯着脸上的无数漩涡般的红色符文,他那空白中的一点寒星般的眸子盯着加百列,“或许吧……或许也正是这样才会让我无比怀念生的味道,或许我追寻的并非不朽,而是……一种令我可以得到满足的真实感。那是无论蚕食了多少尸体,吸取了多少鲜血都无法得到的一个梦想。” “疯子……”加百列冷哼一声,他根本不想去理会这个在漫长时间中把自己变成不死怪物的疯子,但他现在无路可走,他知道从自己选择跟随着莉莉丝漂洋过海开始,他便真的不再属于白银之城了,他需要找到一个出口,找到一个新的方向,一个希望和光明的未来。 “来吧,亲爱的加百列!跟着我来,丝绸人会为我们引路,我们将会抵达那个奇迹之地!”莉莉丝亲昵的楼主了丝绸人那灰暗的脖颈,她眉眼流动着,她的裙摆飞扬着。 加百列想了想,然后迈步踏上阶梯,“他能怎么做?我们根本不需要这个可笑的蝼蚁,莉莉丝!你现在有我了,你知道我是谁!” “当然!”莉莉丝离开了丝绸人,她像舞蹈般赤脚而来,然后用白皙的手臂环住了加百列的脖颈,她抬起头,波光粼粼的眼眸间尽是加百列的身影,“但唯有那个地方你去不了,你的力量无法达到那里,我们需要丝绸人,需要他的魔法,他的帮助!他就是为此而存在的,相信我,好吗?” 加百列眨了眨眼睛,又看了看莉莉丝身后仍旧垂手而立的丝绸人,他终于点了点头,“他会怎么做?” 丝绸人的身上忽然响起了铃铛的清脆乐音,他抬起手间,手中已经多出了一个鸟笼,鸟笼内囚禁着一缕幽魂,而鸟笼的下方则悬挂着一根红绳,红绳的末端是极为精巧的玻璃铃铛。 “古老的血祭,那铃铛同样是古老的法器,我曾经见过它。”加百列眉头微蹙,“那是禅修所用的玩意儿,它属于观世音菩萨。” 丝绸人笑了,他那死人眼中闪烁着幽冥的黯淡光芒,“是的,伟大的智天使,它的确曾属于观世音菩萨,但它现在属于我,它又即将属于你。它是生死之间的引路凭依,它是思想之间的一条丝线与信标,借由它和那缕骐骥着毁灭的幽魂,你将抛下一切,并触及涅槃,那个生与死交汇之际的火花,那道轮回与寂灭的意识中心。”
“抛下……一切?”加百列盯着丝绸人。 “是的,伟大的加百列,抛下一切。”丝绸人笑道,“然后在失去之中走向重生,你将再度得到一个……答案。” “荒唐!”加百列冷冰冰地说道,“我创造了智慧与宇宙的框架!我将复杂的可能性赋予了所有的世界!重生?我要的不是重生,我要的是……” “我知道,加百列。我知道你要的是什么,你将在涅槃之中看到一切,关于造物,关于创世纪,关于你的父亲。”莉莉丝捧住了加百列的脸,她摩挲着大天使的嘴唇,“你会触及一切的真相,你会触及源头,你会透过一面镜子看见上帝的倒影,因为你就是他的一部分。” 加百列动摇了,他重新看向那个铃铛,和铃铛之上的鸟笼,他看着鸟笼内失去了一切希望的卑微幽魂碎片。 莉莉丝让到了一旁,而加百列走向了丝绸人。 …… 我就是个白痴,一个可悲的白痴。 加百列感受着利维坦之刃的炙热的剑柄灼烧手掌的痛楚,他咬紧牙关,他无声的跟着洛基走出文明的墓场,破烂的长袍飘摆着,他瘦骨嶙峋的胸膛间那个漆黑可怖的腐烂孔洞内一无所有。 但那柄代表着毁灭的利刃却给了他新的力量。 丝丝缕缕的黑气正游走在加百列的手臂与身体周围,它们正在改变曾经的大天使,它们正赋予加百列新的意义。 又一次,加百列走向了涅槃。 …… “将你的心脏献出,加百列。”莉莉丝手捧着一柄黄金打造的利刃递到了加百列的面前,“相信我,这是重要的一步,那是你的力量源泉,那是你存在的本质,我将保管它。” 加百列攥紧了拳头,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走,上帝不会原谅他的背叛,白银之城也不会原谅他,他会被烈火焚烧,他会坠入地狱,而在那里等待他的则是那些他曾亲手制裁过的邪徒。 那将是最大的耻辱! 加百列抓住了黄金匕首,他扯开了衣衫,然后毫不犹豫的将刀刺入了胸膛。 天使那圣洁的鲜血飞溅到了莉莉丝的脸上和唇边,那鲜血令她那猩红的嘴唇变得更加鲜艳,她伸出舌头,舔舐血液间嘴角慢慢上扬。 如今,一颗血淋淋的心脏在莉莉丝的面前跳动着。 莉莉丝贪婪的看着加百列的心脏,她的双眼迸射着兴奋的光辉。 此时,铃铛摇晃起来。 “去吧,亲爱的加百列。”莉莉丝捧住了那颗滴血的心脏,“去吧,我们将触及光明彼岸的那平静的黑暗。” …… 加百列的双眼逐渐被黑色阴霾所笼罩,他目视前方,他的身体开始久违的充满了力量。 有别于光明的力量。 “看到了吗,加百列大人!”洛基此时伸手遥指万魔殿的方向,“那就是我们的目标!我们将从那里进入现实!我们将刺杀初堕者!你会得到重返天堂的门票!相信我!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加百列无比渴望的看着万魔殿那埋葬于重重血雾与浓烟之下的恐怖轮廓,他再度用力攥紧了利维坦之刃,直至鲜血从指缝间滴落。 “我会……我会回去……”加百列终于昂起了头颅,金色的卷发飘扬间,他的表情坚毅起来,“我会完成我的救赎……” 漆黑的羽翼自加百列的背后张开,加百列缓缓升空。 第二百一十七章 潜入万魔殿 万魔殿高高在上,仿佛迎合着初堕者在地表之上所统治的人间炼狱一般,万魔殿下方的巨大迷宫如今更像是血肉与人类现代文明所融合而成的怪诞城市。 那覆盖着碎骨与皮肤组织的高架桥百转千回,两侧的无尽尖刺仿佛一排排利齿钢牙,硫磺的恶臭和蒸腾的墨绿色浓烟弥漫下,仿佛切开巨树般的圆柱形建筑林立迷宫之中,螺旋般的纹路构成了窗棂与装饰,它们之间的排列组合又像是诡异的嘴巴与无数复眼,那漆黑的建筑则散发着幽光,内部永恒燃烧的火焰摇曳着,就像是那些悲惨灵魂的疯狂舞蹈。 蜿蜒向上的漆黑塔楼同样耸立在迷宫的建筑群内,它们高于所有的建筑,那扭曲的姿态仿佛一个庞然巨物的触手,而在它们的周围,一些椭圆形的穹顶遮掩了一部分深邃的竖井,那里装填着用堕落灵魂榨取的燃料,在那下面,是焚尸炉,那些灵魂将在那里被挫骨扬灰,提供支撑通往现实的大门保持开启,他们的残渣则被运送到其它的加工厂,通过简易的重组,运送给战场的恶魔们,供其最廉价的玩乐。 就在万魔殿的正下方,如今由万千恶魔打造出了一个巨大的竞技场,那里将提供少有的娱乐,那里的奴隶则是被斩去翅膀、剜出心脏的天使们,他们想要离开地狱、想要拿回心脏,就必须彼此争斗,这是初堕者最恶毒的报复,因为一旦两名天使开战,也就意味着他们彻底走向堕落,他们将不可能取回自己的心脏,他们成为地狱的一部分。 麦泽金沿着锁链向上攀爬时,看着地狱中心的蜕变,她知道这是一个警示,因为一旦她失败了,她也将被丢进那个竞技场中,那些天使会乐于杀死她来重获新生。 不单单是麦泽金,所有反叛者都将清楚的意识到这个恐怖的下场,永生永世的折磨,直至万物终结。 最糟糕的不是痛苦,而是失败所带来的悔恨,这是麦泽金所不能容忍的。 在麦泽金的上方,另外的四个刺客快要抵达目的地了,那是万魔殿低端的一个秘密入口,原本是排放垃圾和碎尸的通道,在彼列掌权后,由玛门亲自重新改造了万魔殿,令其显得更加……文明。 但荒废的通道并没有被封堵住,这是伊特莱根的把戏,他留下了秘密入口,就是为了今天。 只要穿过那个通道,就可以和上面的内龙与伊特莱根汇合,那里同样也是步入现实的入口。 麦泽金看着上方的愁云惨雾和大片万魔殿洒下的巨大阴影,恶风呼啸间,她根本看不见两界之间的屏障,但她现在已经嗅到了人间的味道。 所罗门就在麦泽金的身后,他一声不吭,只是默默的跟在麦泽金的屁股后面向上攀爬,他的力量在减弱,他的脸上尽是汗水,但他仍旧没有丝毫疲惫退缩的迹象,他眼中的仇恨和狂热不曾减少分毫。 麦泽金收回视线时咧嘴笑了下。 这个疯子! 或许我们都是疯子。 麦泽金忽然看到了一片钢筋混凝土的废墟,而上一秒,地狱迷宫的景象还尽收眼底。她立刻环视四周,在黄沙漫天下,无数骸骨在耸立的钢柱上晃动着,恶魔的尸骸也林立其中,这里的生命并未完全死去,因为那些苍蝇正在尸骸上大快朵颐。 纽约的破败街道如今就在下方,现在这里极度荒凉,在天使军团开始撤退后,如今的战场已经转移到了宇宙之中。 这是个绝佳的时机,但对于初堕者来说,又是实力最为强盛的时候。 正面开战当然没有胜算,所以麦泽金他们才会组建这个刺杀小队,他们将里应外合,直扑初堕者的王宫,将其击败。 麦泽金向上爬过了最后的路程,他在漆黑的洞口处停下,空出的左手摸向了腰间的匕首,她那兜帽下的双眼则警惕着上面的动静。很快的,一只粗壮的手臂伸了下来,内龙的那个奸诈无比的面容也从上方的阴影中出现。
麦泽金眨了眨眼睛,抓住了内龙的手,内龙轻易的将麦泽金拽了上来。所罗门拒绝了内龙,他自己爬完了全程,然后气喘吁吁地进入了万魔殿这个废弃的通道内。 “情况有变,初堕者似乎正在与新神合作,或者说,他们一直都在合作。”内龙忽然说道,“伊特莱根给出的情报,他现在在督战的途中,他看到了那个天启星的新神达克赛德。就在万魔殿内,通过新神的母盒创造出的爆音通道传送过来了几个新神战士,他们将守卫这里,而且……我现在才知道,初堕者之所以可以无视规则将地狱与现实连通正是因为母盒,一个实体化的母盒恒定的维持着连接,我们必须摧毁它。” 麦泽金皱起眉头,她靠在粗糙不平的墙壁上,将手伸向身后跟随的一个莉莉姆刺客,那个莉莉姆立刻会意的从背包内掏出了半个人类的尸骸,那是切除了四肢和头颅,唯剩下肚腹的尸骸,在腐烂的皮肤卷起后,于血咒的影响下,里面的内脏却并没有腐败,这是一个魔法通讯装置,透过这些肠子和器官,可以联络到其他人。 很快的,那些肠子冒出了水泡,丝丝缕缕的烟尘下,模糊的黑烟自残尸的肚腹间涌出。 “莉丝,你那边的情况如何?”麦泽金单膝跪地,她双眼盯着残尸的肚腹。 不一会儿,清晰的声音出现了,还有黑烟幻化的模糊人形,那正是已死的阿鲁克斯公爵的女儿,那个风情万种的女恶魔莉丝,“痛苦之地的联合军队穿过了万界之门,仙王奥伯龙的一部分军队正在和我们汇合,我们将从万界之门攻向万魔殿的东边,计划没有什么变故。” “去西侧。”内龙忽然说道,“将初堕者的一部分军队引到西侧,因为那个母盒就在东边。” 麦泽金毫不犹豫的说道,“就按内龙说的办,莉丝。” “好吧,如果你相信他的话,我想我们也没什么选择了,那就赌一场吧!”莉丝咯咯笑了起来,她很快再度用那慵懒的声音问道,“莉莉姆大军呢,亲爱的?别忘了,你是一切的核心,而你也必须做出表率,否则那些墙头草会咬着牙抗下血契的诅咒倒戈相向。” 麦泽金冷哼一声,“放心,莉丝!莉莉姆的大军将直接正面和初堕者的军队对抗,十万大军已经开始集结!另外的军队将守在万界之路,随时待命!” 麦泽金说话间握紧了双手,因为她知道,那十万莉莉姆将是敢死队,如果刺杀被耽搁,那十万莉莉姆便会全军覆没,但就像莉丝说的那样,她提出了结盟,她必须负起责任,鲜血和死亡是所要偿付的代价。 “放松点儿,麦泽金女士。”内龙此时事不关己般的奸笑道,“我还有一张王牌,可以确保我们的任务顺利完成。” 麦泽金扭头看向这个狡诈的恶魔公爵。 “知道万魔殿的地牢内关押着什么人物吗?”内龙神秘兮兮地笑道。 “你想死吗,内龙?”麦泽金晃了晃手中的莉莉丝之刃。 “沉默天使杜马,那象征着死亡的天使。”内龙咧开大嘴奸笑着,“他不曾抵抗,他径直走向了初堕者,他如今就被囚禁在地牢内。他必然看到了什么,他是万物终结前的怜悯,他会为我们的行动带来变数。” “那么……出发吧!”麦泽金没有其它的废话,她站起身来,匕首插回腰间,“我希望是好的变数!我希望如此……” 第二百一十八章 记忆与遗忘 鸟笼之中的幽魂填补了加百列内心的空洞,它附着在观音菩萨的铃铛上,它为加百列引向他必将走过的道路。 那是一条遗忘之路,那是涅盘前的死灭,割舍与解脱。 而涅盘是一种境界,但在精神领域,它是一个地方,那是归于虚无前的一片静寂的土地,如水一般流动的土地,无喜无忧,无色无相,不生不灭。 受诸因缘故,轮转生死中;不受诸因缘,是名为涅盘。 加百列走向那条自己虽然知晓,却又从未走过的隐路,周围的世界逐渐消散,唯有一片鲜血般的红色光晕笼罩在尘世之外的狭缝中,黑暗镜面般的道路泛着波光,还有加百列的影子。 加百列不曾踏足此地是因为他被赋予了存在的意义,他是创世之初三个大天使之一,他从永恒黑暗中诞生,他见证过无中生有的奇迹,在路西法和米迦勒创造了物理层面的宇宙后,他点亮了生命的智慧之光,他创造了规则,他参与了“第一环议会”的建立,他创造了秩序与混乱,他甚至亲手埋下了生命之种。 佛陀和众神也不过是在加百列的点化下走向不朽,他们所知的,加百列皆知。他更知道那个境界不过是一个美好的愿景,无论凡人还是诸神,他们窥伺的不朽与永恒,真正的了无牵挂和烦恼灭尽根本不存在……不,那的确存在,只不过那意味着否认自己的存在,否认信仰的存在,甚至否认他们所相信的不朽与永恒的存在,没错,他们追寻的不过是虚无本身,是太虚之外的空白。 所谓涅盘……根本就是一个谎言,一个矛盾,重生不过是思想的回归,不过是在太虚那空白的画卷上被填充的色彩,而一旦那点瑕疵出现,一旦意识与存在觉醒,再也不会有永恒和不朽。 存在永远和涅盘对立,就算是大天使加百列再被赋予了职责、定义了其存在的意义后,他同样被剥夺了不朽。 所以,他不曾走向涅盘,他也不能走向涅盘,因为他不能否认自己的存在。 至于那些凡人,只有彻底绝望或是主动追寻虚无的疯子才会走向涅盘,比如那个附身于铃铛上的一抹幽魂,真正引路的是他,他是一个祭品。 对死亡的恐惧、对不朽的执念催生出了信仰,信仰带来了力量,就像丝绸人,他在无尽的欲望下以腐朽尸骸的姿态苟活于世,他窥探到了涅盘,但他得不到它,他心知肚明,他在寻求另一种方式来获得不朽。 一个狂妄的蠢徒,就像牛津俱乐部的那些肮脏的政客,他在取悦莉莉丝,他想要得到馈赠。 他们根本不清楚涅盘的真相就是死亡,了却一切烦恼,归于虚无,归于太虚。 加百列如今已经看到了铃铛中心那朦胧的灰色巨塔,他知道那是记忆之塔,那是一场另类的献祭,他必须回忆起自诞生以来所有的记忆,他必须将这些记忆献祭给那座塔,他必须割舍掉这一切。 莉莉丝真的认为这样便可以触及涅盘?甚至获得重生? 不,这只是归于虚无和死亡前的遗忘,这本应是黄昏的职责,如今,黑夜的幕布应该被掀起,可是…… 加百列眨了眨眼睛,他没有看到黄昏,他也没有听到死去星辰的絮语和低沉的乐音。 更多的记忆出现在了那灰色巨塔的玻璃上,加百列看到了自己的诞生,他看到了黑暗中与他并肩而站的加百列和路西法,那时的路西法还是“携光者”,还是那个令加百列无比尊敬的哥哥萨麦尔。 加百列看到了宇宙诞生的那一刻所迸发出来的纯白之光,他看到了自己发自肺腑的灿烂笑容,他为整个造物的美好而感动,他将第一个笑容带入世间,他在朝阳与天地间翱翔,他为这个拉开帷幕的宏大诗篇由衷的赞美。 在上帝的意志下,加百列塑造着生命的多样性,他和兄弟姐妹们一起将色彩填满整个造物,他在海边歌唱,他在日落下漫步,他赞颂着主的伟大和完美,他歌唱着主的智慧与荣光。 火焰开始在记忆中蔓延。 人类诞生了。 加百列看到莉莉丝从亚当的身上被抽离出来,他看到莉莉丝的狂放与强势,他看到亚当在愤怒与懦弱下乞求上帝的恩典,他看到莉莉丝被驱逐,他看到莉莉丝高傲的面对一众天使,面对加百列,她绝美的面容上带着鄙夷的笑容,她不在乎痛苦与孤独,她不在意上帝降下的任何惩罚,她为了自由抛弃一切,她走在地狱的废土之上,她挑衅般的拥抱那些丑陋的恶魔。 加百列看到自己的哥哥在沉默中思考,他看到路西法眼中异样的光辉,他看到路西法直面上帝,他看到路西法揭竿而起,他看到自己在迷茫中遵循着上帝的旨意举起手中的火焰之剑,他看到米迦勒落寞哀痛的眼神……
加百列咬住了嘴唇,他在铃铛的中心战栗不止,他不愿回想的记忆正在潮水般涌现,他逼迫着自己去看,去听,去感受。 加百列看到自己的笑容逐渐消失,他看到自己捅穿了一个个兄弟姐妹的胸膛,他看到自己的双手沾满了鲜血,他看着路西法坠落地狱,他看着米迦勒在乱军之中被圣德芬重伤。 一切都在分崩离析,一切都在走向加百列所无法理解的未来。 加百列看到自己木讷的双眼看着上帝崭新的生命造物,他看着伊甸园崩塌,他看着亚当的子孙爬过了第一世界的黑暗,走向新的文明,他将智慧赋予这群蝼蚁,他将上帝的爱播撒人间。他似乎找到了新的意义,他全身心的热爱着这些渺小的生命,他教授他们、引导他们,他就要遗忘曾经的伤痛了,他以为这就是那场大战的代价所换得的结果。 但很快的,加百列看到自己走向苏美尔的城邦,他曾亲手赋予他们生命之水,而现在,他夺走了每一个人的性命。然后是巴比伦,亚述人,索多玛,蛾摩拉…… 笑容不再,加百列浑身浴血,他与无尽家族的毁灭并肩而站,他们的下方是破碎的大地,是腐朽的瘟疫,是无数男男女女焦黑的尸骸。 那真的是信仰吗?为何眼中所见的只有无尽的恐惧?还有隐约可见的愤恨? 上帝的意志。 这真的是上帝的意志吗?这真的是伟大计划的一环吗? 加百列终于想起自己并非遵循着父亲的安排而行走于人间,他终于想起是自己选择离开了白银之城,他恐惧着上帝,他无比迷茫,他的心早已死去,唯有痛苦留存,他选择了遗忘过去,他一直都在欺骗自己,他没有为父亲继续效力,他没有为白银之城的荣光而放牧着羊群,他只是在逃避,他躲在了破碎伊甸园的一隅囚笼内,他自我放逐,他苟延残喘,就像……丝绸人那虚伪的尸骸。 加百列跪在了虚空之上,眼前的灰色巨塔不知何时已将他锁在中央。 了却一切烦恼,遗忘一切记忆。 加百列捂住没有了心脏的胸口,他仍然能感受到痛苦和悲伤,他泪流满面,他在迷茫中唯一看到的只有……虚无。 铃声不断响着,随即,巨塔崩塌了。 “啊……你做到了,亲爱的加百列。”莉莉丝忽然出现在了加百列的左侧,她一袭白色的连衣裙,赤足立于空白的水面之上,她欣喜的微笑着眺望这片一无所有的土地。 加百列此时抬起头来,他的双眼黯淡无光,他仿佛一具空壳,他只是沉默的跪在莉莉丝的身旁。 “这就是涅盘,这就是通往源头思想的捷径。”莉莉丝弯下腰,她轻轻捧住了加百列的头颅,她看着面无表情的大天使,她知道加巴列已经失去了曾经的一切记忆,他仍旧拥有强大的力量,但他已经是一副空壳了。 那唯一可以令其苏醒的心脏则攥在莉莉丝的手中。 “这里是我的了,加巴列。”莉莉丝在加百列那苍白的嘴唇上印上一吻,然后咯咯笑着说道,“你会帮我的,对吗,亲爱的?我们会一起主宰这片土地!我们会以此侵蚀整个宇宙!直至上帝的思想,直至杀死他!” 丝绸人那模糊的形象忽然出现在了莉莉丝的面前,他那遍布红色符文的脸上带着恐怖狰狞的笑容,“您要我联系的那个凡人回应了。” “哦?”莉莉丝直起身子间昂起头颅。 “那个‘首席’上钩了。”丝绸人笑道,“我会将加百列的心脏给他,我也会操纵着加百列帮他完成一切布局。” “等我成功复仇,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不朽,丝绸人。”莉莉丝如同女王高傲的宣布,她的眼眸则闪烁着兴奋的光彩。 …… 加百列感受到了现实与地狱之间薄弱的壁障,万魔殿便是那个入口。 “啊哈!我看到了一些老熟人!”洛基在加巴列的怀抱中伸手指向上方,他看到了麦泽金一行人,“咱们不用跟他们汇合,我知道一条小路!我们从那里进入现实!” 加百列立刻顺着洛基的指引扇动着漆黑的羽翼飞了过去,他如今依旧迷茫,但他至少有了一个目标。 至少,他手中的剑可以义无反顾的斩向一个敌人。 初堕者。 加百列现在有些理解这个孤独的恶棍了。 他们有些相似,这仿佛就是宿命,他们这两个镜子中执拗的倒影将会拼个你死我活。 第二百一十九章 二十二条路径之外的隐路 麦泽金割开了一名狱卒的脖颈,任凭那个长着海胆般畸形脑袋的恶魔就此了无生气的瘫软在地。 内龙随意的吐了口强酸,那恶魔的尸体迅速在丝丝缕缕的青烟下溶化成一堆烂泥。 腐烂的恶臭弥漫在昏暗潮湿的地牢内,任何被暗杀的恶魔都已经与地上污浊混在一起,无法明辨。 麦泽金走过每一间牢房,这里关押的大部分都是被俘虏的天使,他们都被割掉了双翼,倒吊在墙上,心脏则被剜去,可怖的伤口无法愈合,仿佛深邃的黑洞,就连流出的鲜血都仿佛黏稠的焦油。 这里同样关押的还有一些超级人类,他们都是反抗“永罚军团”的幸存者,如今,他们却生不如死,这是初堕者的惩罚,他将这些人的眼睛挖了出来,但神经却依旧还连接在眼眶里,他用这种粗鄙的嘲弄方式来强迫这些人无时无刻不看清地狱的恐怖,看清他们的失败,和即将湮灭的造物。 无眠的痛苦和在诅咒下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令这些人心如死灰,但他们那天窗般开启的胸膛内,被地狱烈火炙烤的心脏仍旧跳动着。 永远绝望的活着,这是远比死亡更加恐惧的结局,而他们的痛苦则会通过抽出的血管源源不断的输送到制造特殊粉末的机器之中。 麦泽金冷眼看着这一切,她没有一丝同情,因为她根本不在乎这些人的死活,因为这些家伙已经崩溃了,他们根本提供不了任何助力。 那些天使也是如此,他们失去了心脏,如果释放出来,他们也不敢忤逆初堕者,反而会增添麻烦。 虚伪的圣洁可以在恐惧和绝望下瞬间崩塌。 麦泽金早就知道这一点,他在被驱逐出伊甸园和白银之城时就已经知道了这一点,她对此不抱任何希望。 真是讽刺啊! 麦泽金不由自主的想到,她本想着跟随路西法再次向着白银之城发起挑战,如今,她却站在了另一边,她甚至正在保护白银之城,那个莉莉姆付出血汗建造起来的光明之城,那个虚伪的城市。 麦泽金忽然停下脚步,她阴郁的双眼已经透过肮脏金属门上的窗户看到了沉默天使杜马。 那个身着纯白长袍的天使正背对着牢房的门,他抬着头,像是要从满是血污的斑驳墙壁上看见什么。 内龙开启了牢房的门。 此时,杜马缓缓转过身来,他金色卷发下不苟言笑的瘦削脸庞上面无表情,他就像是一个完美的雕塑,却被故意剥夺了一点儿东西——他的声音。 “杜马。”麦泽金走进牢房,她的影子在火焰的摇曳下被拉长,她注意到初堕者没有加害杜马,这个沉默天使那不着寸缕的身上没有丝毫伤痕,他的心脏也完好无损的呆在体内。 就像内龙所说的那样,或许是因为杜马主动走向了初堕者的缘故,他抛弃了白银之城,抛弃了他的职责,他不再是沉默天使,他背叛了上帝,背叛了天使军团,他现在和路西法一样,只是一个堕天使。 “你为何而来?”麦泽金高傲的昂起头,她褪下兜帽,黑色秀发下的半个银色面具反射着火光,还有一部分杜马的脸,“你可以说话了,杜马,我见过你,路西法也非常尊敬你,他时不时的提起过你,他说你是一个聪明人,你可以看到很多,甚至洞察上帝的思想,所以你才会被剥夺说话的权力,但你仍旧可以思考,你仍旧可以触及一切的本质。你在等待什么?为何初堕者没有杀了你?” 一连串的问题下,杜马却仍旧泥塑般的站着,他看着麦泽金,目光炯炯。 “你背叛了吾主?”所罗门此时走到了麦泽金的身旁,他那黑眼眶下鹰一般的眸子恶狠狠地盯着杜马,他根本不在乎杜马是谁,因为他知道杜马已经背弃了他的身份,他不再是所罗门崇拜的天使了,杜马在所罗门的眼中只是一个罪人,“我要一个答案,杜马!我是上帝的审判之手!你知道你现在属于我!”
杜马第一次摇了摇头,紧接着,他的眼中流出了银色的泪水。 所罗门瞪大双眼,他懂得这意味着什么。 沉默天使是回归死亡与虚无前最后的怜悯,他的落泪意味着生命的消逝,他似乎并没有背弃自己的职责,他走向地狱,他在此处停留,他像是在这个白银之城的影子之中宣告一个噩耗。 “不……”所罗门没有相信麦泽金和内龙的话,但他现在却开始相信杜马沉默的话语。 上帝已死。 杜马抬起手臂,他用一根手指指向了上方,他依旧沉默,他又再次摇了摇头,而此时,他的另一只手则指向肮脏的地面。 麦泽金皱起眉头,她不是路西法,她无法心有灵犀的全然理解杜马沉默下的诉说。 “人间……”所罗门咬着牙说道,“他说的是人间……不,是生命,一切还未结束!” 杜马没有回答,他再次指向了麦泽金手中的莉莉丝之刃,随即,他转过身,重新面对着脏污的墙壁,他似乎不想在看到麦泽金他们,他也不会和麦泽金走,他选择留下,他选择独自一人面对结局。 可他到底在等什么?所罗门所说的是真的吗?这一切是否和陈宇有关? 麦泽金抿嘴之际看向手中那带着锯齿的漆黑刀身,她想到了她的母亲,那个离开地狱后至今未归的母亲,她没有被放逐,她一如既往的拥抱自由,就像路西法一样,她不会停留下来,就像她的恨意,那同样也不会停止或遗忘。 “这算什么变数,内龙!”麦泽金侧目间瞪视着内龙,她注意到内龙的表情有些异样,他像是看懂了杜马的手势,但杜马明明除了结果外,不会提供任何帮助,即便他走进了地狱,即便他现在是一名堕天使。 “我们走吧,麦泽金女士。时不我待,杜马给出的只是一个结局,一个在我们的终点等待我们的结局。”内龙转过身走出牢房,他咧嘴笑道,“这就足够了。” “他说的没错!”所罗门此时抬起了双手,他的表情依然凶狠,但刚才的震惊却消失了,“上帝还在,他死去了,他又回归了!我仍旧是审判者,这就足够了!” 上帝死去又回归? 就像所罗门说的那样,这一切似乎和生命息息相关。 倒影… 忽然,麦泽金想到了她的哥哥briadach临死前留在脸上的那些恶魔符文。 那是临死前的献祭,诡异的献祭,交出生命,那是交由卡巴拉生命之树的倒影善恶之树的祭品,那是借由十个黑暗源质中央与“知识”相对的“混沌”诞生的二十二条路径之外的一条隐秘之路。 难道说……借由着莉莉姆特殊的血脉,briadach在创造一次汇流?他或许并没有真正的死去,他的双眼可以看到一切起始与终结,他应该看到了他的毁灭,他等待着那一刻,他计划着什么,他让自己在弥留之际去开辟一条新生之路。 那条通道隐藏在集体无意识之中!briadach一定成功了!他从混沌之中抵达终结之所,他从那生命的倒影内贯通一条生路! 麦泽金攥紧了手中的匕首,她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她知道briadach并不憎恨她的背叛,他知道那是必经之路,他们都付出了代价,他们都知道这对莉莉姆来说意味着什么。 “告诉莉莉姆大军,现在开战!”麦泽金对身后的莉莉姆同胞说道,“告诉他们,briadach为我们奠定了胜局!他们的血不会白流!他们的生命不会白白浪费!我们会重返伊甸园!属于我们的伊甸园!” 第二百二十章 生与灭(一) 托斯将自己从人类那里通过血魔法所转移过来的面容解除,他不再伪装,他听到了麦泽金从人类尸体肚腹处的窥镜中发出的宣告,他站起身来,他攥住了背后的莉莉姆之剑。 那柄承载着所有莉莉姆誓言的圣剑如今被交托在了托斯的手中,他将率领十万莉莉姆大军从正面攻打立于纽约废墟之上的万魔殿。 这是莫大的殊荣,托斯激动万分,他那满是脓包的可怖脑袋上,死人眼下方的大嘴缓缓张开,参差不齐的烂牙暴露出来,他的喉咙内则发出沉闷的怪笑。 托斯还记得麦泽金只身一人闯入莉莉姆秘密营地的那一刻,那是在路西法离开地狱之后,那是在那个人类小子陈宇将整个世界都搅乱之后,那个叛徒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回到了她背弃了无数岁月的族人身边,那个曾经无比傲慢的麦泽金居然在寻找一个容身之所。 她失去了地狱,她失去了路西法,她失去了那个人类,她一无所有,她唯一拥有的只有双眼中不曾磨灭的怒意,那是所有莉莉姆全都拥有的唯一一样东西。 在那一刻,托斯知道,麦泽金仍旧是他们之中的一员,但她必须受到惩罚。 麦泽金被吊起来,她被抽打了三天三夜,她血肉模糊,奄奄一息,但她没有求饶,她脸上的表情仍旧平静的泛不起一丝浪花。 托斯知道,麦泽金的内心绝不是波澜不惊,她容忍这一切的缘由就是为了得到一个卷土重来的机会。 当托斯将莉莉姆之剑交到浑身上下尽皆被污血覆盖的麦泽金面前时,她抬起了头,她甚至咧嘴笑了起来。 在那一刻,托斯知道,麦泽金会领导莉莉姆,那也是briadach的期望,即便briadach一直都说着想要将麦泽金置于死地的话。但briadach说过,他看到了一次截然不同的改变,他看到了未来的一次转机,他看到了麦泽金在那个未来中的重要性。 麦泽金注定要成为莉莉姆的战争领袖,她注定要成为莉莉姆的首领。 托斯转过身来,他面对着尽皆隐藏在纽约废墟阴影下的莉莉姆大军,所有人的伪装全都被解除了,那些丑陋恐怖的嘴脸昂起时,托斯拔出了莉莉姆之剑,他将其高高举起,“我们发过誓了!我们找到了通往伊甸园的路!就是现在,同胞们!briadach为我们斩断了一段柳枝,他让我们看见了崭新的未来!那个未来在茁壮成长!就是现在!为了死者,为了生者!为了莉莉姆的未来与永恒的乐土!我们的血将浇灌这片黎明前的废土!我们的身体将成为通往崭新伊甸园的桥梁!” 所有的莉莉姆拉下了白色的无面者面具,他们抽出了兵刃,然后高高举起,没有欢呼,但他们都在笑,疯狂而又低沉的大笑。 “我们不是人类!我们不是恶魔!我们不是天使!我们不是众神!我们是莉莉姆,莉莉丝之子!”托斯转过身来,他戴上了漆黑的无面者面具,那死人眼蒙上了一层血色,他眺望着不远处的万神殿,将手中的莉莉姆之剑对准了那个魔窟,“我们是自由的!我们会选择自己要走的那一条路!就是现在!为了莉莉姆,献出我们的一切!” 更多恐龙坐骑从废墟之下钻了出来,托斯则跨上了一旁的莉莉姆士兵拽过来的翼手龙背。 战争开始了。 莉莉姆的将军,在无数个世纪中一直卑微的躲藏在人类城市阴影中的托斯,他终于等到了最为荣耀的这一刻,他是主动请缨的,他知道剩余的莉莉姆更需要米斯兰的统帅。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冲向地狱。 尘土飞扬间,莉莉姆大军浩浩荡荡的开始了冲锋,他们就像是一群游魂,不自量力的冲向必死的宿命。 …… 麦泽金和内龙离开了,但所罗门却留了下来,他暂时藏匿在地牢下方的一处阴暗角落,他必须弄明白沉默天使杜马和那个briadach留下的谜题。
所罗门在地上绘制了卡巴拉生命之树的轮廓,或者说是最为原始的版本,那来自伊甸园还未曾走向崩塌,亚当的子嗣还未曾在破碎的大地上行走之时。 主说要有光。 那是思想中第一次迸发出了自我意识。 那同样是语言诞生之初,而语言就是力量的通道。 二十二个字母,十个散射,他们构成了创世纪,构成了时间赋予命运的《灵魂之书》。 命运是一个圆环,就像十个散射的数字终将回归原点,而二十二个字母的组合赋予了万物意义。 最终,完整的世界出现了。 所罗门看着眼前漆黑地面上的巨大法阵,他仍然在思考着,他必须找到那第二十三个字母。 从巴比伦时代的伪经到《构造之书》和《明灯之书》,从希腊秘法到《塔木德》,人类一直都试图找寻触及源头的方法,他们贪婪的寻找着可以触及未来、掌控命运流转的原理,他们窥伺到了那二十二条途径。当诺斯替主义出现,当卡巴拉生命之树绽放之际,自亚当时代传承下来的秘密将人类引向了信仰的崩塌和虚无的边缘。 人类触及了太虚,他们偶然间瞥见了那空无一物的空白,他们无意识间的想象与创造令旧神陨落。 就连无尽家族都黯淡无光,因为人类在那片空白中添上的瑕疵改变了一切。 现代魔法的快速发展下,令精神领域和物理领域的间的壁垒变得无比稀薄。而那些愚蠢之人却根本不知道隐藏其中的黑暗与危险,他们看不到借由着他们所开启的新魔法时代带来了怎样的灾厄。 那不是捷径,那是通往终结的死路。 所罗门行走于世四千年,他见证了这所谓“奇迹”的发展,他曾亲手扼杀毁灭了那最初的古老文字,但它们总能传承下来,因为它们是造物的一部分,它们根植于生命的集体无意识之中,它们在梦中显现、留存,借由人类再度重现于世,即便那只是源头的一抹微不足道的影子。 可是现在呢? 所罗门紧锁眉头,他知晓大天使加百列当初传授于世的神圣文字,那二十二个最初的字母,他同样知道命运的三种形态。 麦泽金说已死的莉莉姆首领留下了恶魔符文,那是献祭的咒语,连通着生命之树的倒影,那个善恶知识之树。《光辉之书》上提及它同样拥有十个散射,来自于对生命之树的窃取,它们同样对应着十个黯王,最初的十个混沌恶魔。 善恶知识之树隐藏在现实之间,它是一层无法察觉的壳。而秘法师自古以来也会通过它的二十二条途径进行逆转和净化,那是极为苛刻的路途,他们将历经磨难,仿佛在行走于炼狱中一般,但这个影子要比真正触及源头要更加容易,毕竟涅盘几乎是无法逾越的障碍,而行于黑暗,哪怕代价再高,也有成功的可能。 只有所罗门知道,那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他们最终得到的就是魔法,那些源头与神波最微不足道的碎片,至于成功者……他们全都回归了集体无意识的浪潮内,最终消失在了太虚之中。 那个死去的briadach能够成功?麦泽金说briadach的盲眼可以看到生与灭,难道他真的窥伺到了什么? 第二十三条途径,第二十三个字母。 在所有组合之外拼凑成隐藏的一条生路…… 所罗门突然瞪大双眼,他想到了什么,他立刻看向生命之树的树干中轴。 善恶知识之树的散射是窃取自光明,也就是说……它拥有十一个散射,那个倒影内的中轴,那个最原始的壳来自于生命之树本身。 所罗门立刻单膝跪地,他的双眼重新迸射出异样的光彩,他觉得自己似乎快要触及那第二十三个字母了,那个本不应该存在的字母。 第二百二十一章 生与灭(二) 万魔殿内的景象一成不变,它虽然由玛门打造,但它的本质仍旧是地狱的一部分,而地狱是路西法思想中的一部分,归根结底,它属于路西法。 麦泽金如今已经明白了这一层意思,她也知道了地狱与白银之城的关系。 地狱是白银之城的倒影,它必须存在,就像恶魔迁徙到这片荒凉的大地一样,那都是伟大计划的一部分,那是关于对立统一的其中一个映射。 麦泽金开始怀疑路西法的坠落是上帝安排好的一场阴谋,他全知全能,他必然知晓路西法的反叛,他任凭反叛发生,他的默许和驱逐都是为了创造地狱,都是为了让凡人在恐惧之中继续信仰光明。 大腿骨拼接而成的立柱群在昏暗的空间内耸立着,四周的墙壁则是无数腐烂的嘴巴构成的,它们一开一合,像是要吞掉任何不小心靠近的倒霉家伙。 被剥了皮的巨大怪兽所撑起的三座拱门立在前方,那遍布神经纹路的红色薄膜被拉扯着,伸展成了壮观的血幕。 内龙引领着刺客小队走进了最左边的那扇拱门,他们将在拱门内的一条淤泥路尽头分成两队。 其中一队必须去破坏母盒,而另一队则继续前往万魔殿的最顶端,在母盒被摧毁后,开始刺杀初堕者的行动。 就在接近那巨大拱门下单膝跪倒的怪物可怖的脚掌时,一个身影从血幕内钻了出来。 麦泽金摸向了莉莉丝之刃,但她很快便看到了那穿着红与黄紧身战衣、披着深蓝色斗篷的恶魔伊特莱根,那家伙的脸上洋溢着邪恶的灿烂笑容,血红的双眼则看向麦泽金。伊特莱根没有拿任何武器,左手中只是攥着一颗头颅。 “好久不见,麦泽金女士!”伊特莱根用那沙哑粗重的嗓音打了声招呼,紧接着,他随手将手中的头颅丢到了刺客小队面前的地面上,“新神的小丑,可鄙的废物!惧吾威能不足道,粉身碎骨自断魂!” 麦泽金看向那颗滚到脚边的头颅,那显然属于一个新神族的战士,被派到万神殿帮助初堕者的家伙。 “这条路上还有几个守卫?”内龙问伊特莱根。 “吾辈行事滴水不露,汝等只管宽心跟随!魍魉小辈,焉能翻天?”伊特莱根呲着森森利齿奸笑着转过身来,他佝偻着健硕的身躯,一步步走回通道,“西边战事已开始,陷阱魔法皆撤离,剩余造化看自己,吾辈业已尽全力!何人去往东边殿?破敌还需看此局!” “我亲自前往。”内龙昂首阔步的跟在伊特莱根身后时咧嘴笑道,“麦泽金女士必然要直面初堕者,我会将这个伟业交给她,破坏母盒的工作我自有分寸!” 麦泽金稍稍眯缝起双眼,她瞄向一旁的莉莉姆刺客,那名手下会意的点点头。 “这样也好。”麦泽金穿过血幕时淡淡地说道,“初堕者的头颅也必须由我斩下!” “此志堪比鸿鹄,吾辈必将奉陪!”伊特莱根笑的更加灿烂,他到现在也没有提及当初是如何与杰森·布拉德分离的,他更没有说他为何要帮助初堕者,甚至亲手宰杀了他的父亲彼列。 伊特莱根明明拥有两个曾经的地狱之王的精华所创造的恶魔之剑,他明明有机会击败初堕者,他明明可以偷袭成功,但他却站在了初堕者那一边,又隐藏了恶毒的意图一直等到现在。
这是临时的反水?还是伊特莱根的深谋远虑?还是说……他和陈宇之间有着怎样的交易? 麦泽金看不透陈宇,那个人类总是有着路西法的影子,同样奸诈精明,同样城府极深,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弄死任何人,又会毫不犹豫的利用任何人,甚至拯救任何人。 但不要被他们那看似正义的举动所欺骗,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如果让你活着可以帮到他们,他们自然会让你活着。 briadach说陈宇还活着,他改变了,他正在走向一场巨大的变革。 麦泽金还无法理解这些话的含义,她没有亲眼见到如今的陈宇,她也不知道所谓的变革是什么。她也不在乎,她要的只是现在的胜利,不择手段的胜利。 脚步声忽然“哒哒”的响起,一道影子从血色通道的另一端逐渐向前眼神,火盆内永恒燃烧的烈焰摇曳下,一个穿着特殊战甲、胸口纹饰着黑色太阳徽记的男人背着手优雅的走了过来,他带着仿佛贝雷帽般的米黄色帽子,小巧的蝙蝠翅膀在两侧歪斜着,他嘴角略微上扬,奸诈至极的脸上留着八撇胡。 “你说你搞定了一切!”麦泽金咬着牙瞪视着前面的伊特莱根。 “不用怪他,麦泽金女士!我是最后抵达万魔殿的人!”那男人抑扬顿挫的说着,他更像是一个诗人,而非新神族的战士,但既然他和达克赛德有关联,那么他肯定有着非凡的能力,“我不过就是随意的溜达溜达,就碰见了各位!真是令人十分欣喜!而我想……伊特莱根阁下,您这是背叛吧?” 伊特莱根没有答话,他直接爽朗的大笑起来,下一秒,他已经迫不及待的冲了上去,那巨大锋利的爪子瞬间抓向那个看似十分瘦弱的男人。 外人在地狱都会受到限制,即便是新神族的成员也无法逾越这个规则。伊特莱根在地狱之中将是非常强大的,按理说,这个新神则会被削弱很多,就算是本体,他也应该不能…… 麦泽金猛然间瞪大双眼,她看到伊特莱根在极其巧妙的一拳之下被轰飞了出去,那庞大的身躯直接贯穿了一侧的骸骨墙壁,在纷纷落下的碎骨残渣间,那男人仍旧背着一只手,另一只手则向上摊开平伸着。 麦泽金上挑眉毛,她抽出了莉莉丝之刃,缓步上前。 那男人此时昂起头,傲慢地盯着麦泽金,他的声音却仍旧那么礼貌,但现在听来,那完全就是辛辣的嘲讽,“鄙人坎多,黑暗精英会的格斗大师!我常听到你跟随在路西法的身边,想必你有着过人的身手!麦泽金女士,我倒是想会一会!而品尝了你的鲜血,或许会让我变得更加强大!” “口说无凭!”麦泽金说话间大踏步的走了上去,她眼中凶光毕露,她知道必须将此人斩杀。 “有道理,那么我们开始起舞吧!”格斗大师坎多终于抬起了另一条胳膊,他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辉。 两道黑影迅速碰撞在了一起。 第二百二十二章 生与灭(三) 加百列站在废土之上的一处并未倒塌的高楼楼顶,血红的太阳下,他可以看到死去的幽灵宿主那巨大无比的骷髅残骸压塌了几处建筑,在那个山峰般的巨大尸骸上方则是悬空的万魔殿。 如今,密密麻麻的黑点正在空中向着万魔殿发起进攻,恶魔大军也正乌云压顶般的从万魔殿的内部涌出。 “那是莉莉姆的大军,看来麦泽金真的动手了!”洛基眺望着战场的方向幸灾乐祸般的笑道,“那些莉莉姆都会死!他们根本赢不了!哦,是的,他们根本不是为了胜利!毕竟赢得了所有的战争,也不意味着就能笑到最后!” “我们要怎么做?你不是说我们也要击败初堕者吗?”加百列的黑色羽翼收拢在背后,他困惑地攥着剑,不知道为何他们在进入现实后要呆在远离战场的地方,他现在真的想厮杀一番,他可以帮助那些莉莉姆,毕竟他们如今有着一个共同的目标。 但洛基似乎并不这么想,这个家伙在策划着什么,他像是根本不在乎这场战争。 “你认为麦泽金可以战胜初堕者吗?”洛基嬉笑着问道。 “不。”加百列诚实的摇了摇头,“我已经在地狱中行走……多时,我知道初堕者如今获得的力量有多么强大,他坐在路西法的王座上,他拥有整个地狱的力量,就是我都无法战胜他,除非我能重新变得完整。” “所以,我们没有必胜的把握时,为啥要将宝贵的棋子丢给敌人?”洛基打了个响指,他夸张的转过身来,然后张开双臂,“况且主动出击根本不是我的性格,静观其变,加百列大人!” “可是……”加百列皱起眉头,他看了眼手中的利维坦之刃,他忽然感到自己十分可笑,刚才的那股燃起希望的劲头几乎被洛基的一番言语浇灭。 “我们要的是成为最后的赢家,加百列大人!记住这一点!”洛基用那长脸上的一对儿奸诈的猫眼盯着加百列,他咧开大嘴,手中凭空多出了一把匕首,“我这一路之上看到了很多,那个名为陈宇的小子也跟我说了很多,我开始明白了过来,那家伙戏剧性的出场,又迫不及待的炫耀他的一切,那根本不是他的性格!他之所以告诉我他所经历的一切就是因为致胜的法宝隐藏其中!” 加百列茫然不解,他失去了大部分的力量,他的意志和智慧都在创伤中被磨灭,莉莉丝对他的所作所为甚至一度剥夺了他的所有记忆。加百列现在就是一个破碎的玩偶,他还在适应,他还未真正的苏醒。 “他让我找到麦泽金,他知道我看到了某样非常有趣的东西!”洛基笑道,“我看到了更多,你认为初堕者才是我们需要弄死的家伙吗?不,达克赛德才是那个操纵者,而他所利用的力量就在地球之上,他骗不了我,因为我感受到了信仰所带来的能量!” 洛基说着跺了跺脚。 加百列疑惑地看向脚下碎裂的楼顶,他仍旧不明白洛基意欲何为。 “灵魂,生命,他们是信仰的源泉。知道为啥初堕者会让地狱降临人间吗?那不是为了打破平衡,而是为了创造一个真实的梦境。”洛基奸笑着解释道,“米迦勒之女伊莲·贝洛克去了无窗之屋,伊邪那美女神利用生魂的噩梦创造了一个地狱,初堕者看到了,他反其道行之,他让地狱成为所有人的噩梦!新的噩梦!当这个噩梦出现时,梦境国度甚至都开始崩塌,因为地狱是路西法的一部分思想,那是最为狂热的幻梦,它足以篡夺梦的力量!它足以模仿着梦境国度来创造一个信仰的起源地!”
加百列瞪大双眼间极为惊恐,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如果梦境国度走向垮塌和崩溃,那么一切生命的梦想都会就此凋零,信仰也会就此消失,诸神的力量不再,甚至就连白银之城都会黯淡无光。 “你说的是……那个新神达克赛德?他……想要做什么?他要毁灭一切?”加百列颤声问道,他忽然想到了莉莉丝,她同样想要颠覆白银之城,但他遗忘了莉莉丝真正想要抵达的终点,他只记得开始,还有自己被丝绸人操纵着帮助“首席”夺取那特殊的连接之力,之后消失在爆炸中的记忆都消失了。 “不,他要的是创造,新的创造!第五世界!他甚至窥伺着路西法如今得到的一个崭新的创世纪!”洛基仍旧不关己事般的笑着,“为此,他要夺取所有的生命,所有的力量,消灭一切反抗他的存在!最后才是路西法,他会在万全准备后将路西法击败!为此,达克赛德找到了新的力量!那是生命的对立面,那是隐藏在生命之中的另一种存在,与自由相对,那是终极的信仰!那是绝对的强权!反生命方程式!” 加百列仿佛被雷劈中了般的颤抖了一下,他觉得自己知道这种力量,它同样属于源头,它是隐藏在信仰之中借由爱诞生的极端盲目的狂热力量,那是泯灭自由的谎言与绝对的束缚,它一直隐藏在言语和思想之中。 将它带入人间的则是……加百列。 加百列愣住了,他仿佛经历了一场可怕的螺旋,他仿佛再度回到了曾经惩罚凡人的烈火之上。 主的意志。 恐惧仿佛再次回归。 但这一次,加百列战栗不止的攥住了利维坦之刃。 “所以呢?”加百列勉强开口问道,“你在寻找反生命方程式?你想要摧毁它?” “你只说对了一半儿,伟大的加百列!”洛基嘲讽般的看着高楼下方的废土说道,“地球是生命的摇篮,它就是破碎的伊甸园,知道这个真相的存在少之又少,而达克赛德知晓了这个秘密,他也知道了地球的特殊性,他利用初堕者创造了这个噩梦,他利用莱克斯·卢瑟实验出完整的反生命方程式,最终,反生命方程式会被注入到隐藏在地球之内的那个种子内!你应该知道的,那是你种下的生命之种,加百列!它已经茁壮成长,借由着元素王国的力量赋予了生生不息的循环!它成为了存在之灵!” 加百列沉默的看着下方,他记起来了,他还记得那个种子被他轻轻放置于伊甸园中心的时刻。 美好,纯真,它带着加百列的爱。 “我感受到了……”加百列看着破碎的大地喃喃地说道。 “它并不完整,因为我看到了情感灯兽自爱之海中向着多元宇宙进发,这说明存在之灵苏醒了!但初堕者在现实中的地狱困住了一部分!”洛基有些兴奋地指着下方说道,“这就是你我所要做的,利用这部分存在之灵将反生命方程式攥在自己手中!它将是我们获得胜利的关键!” 第二百二十三章 生与灭(四) 血沫飞溅的速度赶不上影子的闪动,它们在半空中构成了一层淡淡的薄雾。 麦泽金预判到了坎多从左侧斜着劈过来的一掌,她侧身之际却发现那不过是虚招,坎多的右腿早已在麦泽金闪躲的轨迹上等候,麦泽金瞬间变幻抱架,她微微抬起肘部,用最坚硬的部位迎向坎多的小腿。 两人碰撞在一起,坎多的身形晃动了一下,麦泽金同样被震的身体偏转向另一侧,她却狞笑起来,因为左手攥着的莉莉丝之刃此时划开了坎多肚腹处的布袍,也划开了他的皮肤,鲜血沿着上扬的刀尖飞了出来。 麦泽金眼角的余光瞥到坎多那略微低下的脸上同样洋溢着诡异的笑容,她立刻注意到自己的侧脸同样被坎多的掌风切开了一道口子,血滴正在空中飞舞成一道弧线。 势均力敌。 两人稳住身形后,各退了一步。 麦泽金看着自己侧脸的血滴落在地,她甚至知道自己的银色面具上如今必然也有好几道伤痕。 火辣辣的疼痛没有让麦泽金恼火,反而令她更加兴奋、更加专注,她好久没有感受到这种血脉偾张的杀戮欲望了,这是审讯那些罪恶灵魂所根本得不到的快感,因为她毕竟不是恶魔。 坎多是黑暗精英会的成员,他同时也是宇宙间最为强大的刺客和格斗大师,他作为新神,几乎学会了所有的格斗技巧,他的身体就是无坚不摧的武器,他的反应速度甚至比麦泽金都快,他甚至还没有使用武器。 “还来?”坎多邪笑着看了眼腹部的伤口,他根本不以为意。 “还来!”麦泽金欺身而上,莉莉丝之刃在半空中挥舞间留下一道漆黑的新月幽影。 周围的战斗也在继续,坎多带来了他的私人部队,那都是他亲自选拔的优秀战士,很显然,坎多就是达克赛德派到初堕者身边的新神指挥官。 如今的局面已经变得非常糟糕,所谓的暗杀在一开始就被发现了。 内龙早已逃之夭夭,他或许真的去了东边藏匿母盒的地点。但麦泽金已经无法得知真相了,因为跟随着麦泽金的那个莉莉姆已经被斩杀,脑袋就在麦泽金左侧不远处的一摊污血之中。 伊特莱根没有逃离,他和三个新神族的战士周旋,那三个家伙虽然没有坎多强大,但他们也足够牵制住伊特莱根了,这说明三个战士同样也是精英中精英。 麦泽金没有慌乱,她自从被逐出了伊甸园和白银之城,她就一直在逆境中生存,她绝不会退缩,永远不会。 弯腰,格挡,侧踢,击腹,闪身,刺击……沉闷的声响和每一次迅捷招式下的风声令人沉醉,无人来打搅两个格斗大师之间的搏斗,即便是恶徒,即便是身处于地狱之中,或许那种不言而喻的尊严令所有人都达成了某种默契。 这依旧是死斗,这也是追求极限的荣誉,这是两个伟大战士间的竞技。 胜负便是你死我活! 鲜血继续和着光影飞溅,那本就满是污渍的地面变得湿滑起来。 麦泽金的衣服已经被两人的血浸透,对方也是如此,坎多那白色的手套已经鲜红一片,他胸口的黑色太阳徽记支离破碎,那米黄色的帽子则早已不翼而飞,金色的短发有些凌乱。 又是一次短暂的交锋,麦泽金划开了坎多的左腿,坎多则一拳击中了麦泽金的腹部。 “还来?”坎多看了眼腿上那滴血微笑般的伤口。 “还来!”麦泽金吐出鲜血后重新直起身子,她的额头见汗,腹部的剧痛几乎令她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但她没有倒下,她不能倒下。 路西法那最后的话语在麦泽金的脑海中嗡嗡作响。 我付出了那么多,我要的不是如此敷衍的一次告别!那不是拒绝!那是逃避!路西法! 麦泽金抬起了手中的莉莉丝之刃,她注意到坎多的呼吸第一次有些凌乱。他们若是凡人,如今早已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去了,但他们不是凡人,麦泽金那受到诅咒般的身体令她的生命力极其顽强,而坎多则是新神,他近乎不朽。
但彼此之间的攻击还是削弱了对方,他们都知道,胜负即将到来。 “我很抱歉在这样的场合下与你见面,麦泽金女士!或许我们可以停下!你会成为黑暗君主的战士!我们会成为同僚!”坎多狞笑着摆好了架势,“莉莉姆想要的都会得到!一个世界,你们不就是想要这个吗?” “达克赛德?黑暗君主?”麦泽金冷笑间伏低身体,莉莉丝之刃平伸在她的眼前,她摆出了突刺的姿势,“他也配!你们不过是一群蝼蚁!妄想主宰一切的蝼蚁!达克赛德什么都得不到,而你,坎多!你将死在这里,地狱将是你们这群新神的坟场!” 冲锋开始。 麦泽金直接正面突破,她仿佛疯了一般的不再防守,但莉莉丝之刃始终没有刺向坎多,她只是用迅捷无比的速度左右调换着匕首,而拳头则雨点儿般的在每一次交换的空隙轰向坎多的防御。 坎多节节后退,他并没有吃亏,因为麦泽金的拳头无法轰开他的抱架,他仍旧在冷静的观察着、等待着,他不会急躁,他知道自己的猎物终将掉进陷阱,只不过这一次有些慢罢了。 终于,坎多在麦泽金的拳头再度砸向自己的左侧腹部时放弃了抱架,他的右拳砸中了麦泽金的侧脸,麦泽金摇晃起来,她想要抬起手,但这短暂的时间足够让坎多开始暴风骤雨般的轰击。 麦泽金的银色面具碎裂了,那腐烂的半张脸线路了出来,她踉跄着倒下。 坎多扑了过去,他顺势压住了麦泽金的双腿,在麦泽金想要起身时,他已经一脚踢中了麦泽金的右手,莉莉丝之刃飞了出去。 松手,转身,箍颈,拿背。 一些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下,坎多已经将麦泽金牢牢控制在了满是污血的地上。 “你输了,麦泽金女士!”坎多咬着牙邪笑着,他的双手死死箍住了麦泽金的脖子,他的双腿蛇一般的缠在了麦泽金的身上,在新神那强大的力量下,坎多的柔术几乎是无解的。 麦泽金咬紧牙关,她勉强呼吸着,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窒息,而她的一条胳膊甚至还在坎多的双腿压制之下。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麦泽金竭尽全力的嘶声说道。 坎多眯缝起双眼,但他不会松开手,他更加用力,他就要勒断麦泽金的脖子了。 突然,地面上的鲜血涌动起来,它们仿佛一条条的毒蛇猛然间蹿起,当坎多发现时,他的后备已经被那些鲜血贯穿了。 坎多的双手无力的垂下。 麦泽金则艰难地推开了坎多,翻身爬起来。她大口呼吸着浑浊的空气,她那幸灾乐祸的双眼则恶狠狠地看着那些鲜血化作的毒蛇继续不断撕咬着坎多的身体。 “我要的是胜利,杂种!”麦泽金摇晃着站起身来,她抬起头,正看到更多鲜血化作的毒蛇将其他的新神战士洞穿,而伊特莱根则趁势喷吐出地狱怒焰将敌人焚烧殆尽。 血魔法。 麦泽金从未想过公平的搏斗,因为这是一场战争。 只有你死我活。 但她给了坎多一个错觉,一个似乎期待着公平战斗的错觉,而坎多的自负要了他的命。 麦泽金走了几步,她捡起了莉莉丝之刃,然后不换不忙的走到了奄奄一息的坎多面前,她盯着坎多那无比惊讶又极为愤恨的双眼,她那有着半张腐烂面孔的狰狞脸上露出了奸邪的笑容。 黑色的光影划过。 麦泽金终结了坎多这个整个多元宇宙间最强大格斗家的性命。 第二百二十四章 生与灭(五) 人是有罪的,从伊甸园被逐出开始就触犯了原罪。 但那绝非偷吃禁果的缘由,也绝非善恶的根本。 那源自于自私的爱。 所罗门用指尖上的血迹在卡巴拉生命之树的中轴上画出了一条蜿蜒扭曲的蛇身。 是的,爱是一切的起源。 当莉莉丝被驱逐,当亚当仍旧将所有的爱给予上帝时,为了某种平衡,夏娃被创造出来,那是一个和莉莉丝截然不同的女子,她纯洁的仿佛一眼清泉,她从来不会因为欲望而磨灭理性。她不曾有过任何想法,她只会跟随着亚当欢笑、奔跑、进食,然后一同拥抱着睡去。 无尽的时间,一成不变的生活,伊甸园似乎再度恢复了原本的平静祥和。 直到路西法出现,他不断的观察着两个人类,他提出了问题,他想要知道何为自由,何为欲望,何为爱,何为善与恶,何为自我。 这是莉莉丝送给路西法的问题,而现在,他将问题丢给了夏娃。 夏娃回答说她会无私的爱着上帝,在永恒的伊甸园内便是自由,欲望是物质的束缚,她没有那种需求,至于善与恶,夏娃根本无法理解,而自我,她只会在河里洗澡时看着模糊的水面倒影才会闪过那一丝模糊的疑问。 路西法笑了,他说如果伊甸园不过是很小的一部分,如果善与恶凌驾于上帝之上,如果爱和欲望一样都并不纯洁,也不存在着真正的无私,那也意味着你对上帝的爱同样是自私的,如果那种无私的爱需要你放弃你的意志,你的欲望,你的自我,那么……自由不就只是一句谎言吗? 那究竟是你的选择,还是上帝的选择? 那么……你是谁,夏娃? 所罗门勾勒出了在树冠之上的血色蛇头,他看着那扭曲的蛇身死死扼住了生命之树、扼住了光明。 那是一个致命的问题,它令夏娃迷茫,她将其告诉了亚当。她说如果他们现在所在的伊甸园不过是一个渺小的地方,一个无法称之为奇迹的地方,如果在更广大的世界中,还存在着超越上帝的存在,如果上帝所宣称的无私之爱并非自由,如果欲望也并非邪恶,如果他们可以做出自我选择…… 亚当恐惧了,因为他想到了莉莉丝,夏娃的影子和那个荡妇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 亚当退缩了,他抛下了夏娃,他跑进丛林,他跪在地上,向着天空祈祷,他诉说着自己的纯洁,他诉说着自己不会拥有一己私欲,他诉说着夏娃的恶毒,他希望上帝可以像驱逐莉莉丝一般的驱逐夏娃。 上帝之声回应了,在一道光洒下时,第一个严厉的审判将夏娃毁灭。 亚当愣住了,他第一次见证了死亡。那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以为夏娃不过像莉莉丝那样被驱逐,去经历苦难,直至她们明了了无私的爱,明了了对上帝的信仰是唯一的存在。 但这一次,上帝却没有让夏娃活下去。 那神圣的声音随即安抚亚当,他甚至将夏娃的那堆骨灰重塑,他再度创造了一个女人,一个新的夏娃,一个纯洁良善,没有私欲和自我的夏娃。 伊甸园的生活继续,但一切似乎悄然生变。 亚当不再欢笑,他见证了死亡,他的内心充满了绝望和恐惧,他看到了上帝之怒,他的爱在动摇。直到他看着在河边独自嬉戏的夏娃,他第一次有了冲动,他想到了莉莉丝和夏娃的话,他想要去尝试着去拥抱欲望,他想要尝试着去做出选择。 自由的选择。 所罗门在生命之树的根须上添加上七个散射的壳,那是中轴上唯一真实之壳的倒影与模仿,那是汲取光明的黑暗,那是终结,那是死灭。那就像是冷却的岩浆,他以欲望为食,生命的欲望越强烈,那个壳却趋近于真实,如果你想要反转它,就必须远离罪恶,远离欲望,令其冷却、碎裂。 亚当不再纯真,他沉沦在一己私欲之中,他在远离圣洁的纵情声色中麻痹了痛苦,他装作遗忘了一切,他放声大笑,他仿佛在反抗着什么,即便他自己都不知道。 路西法再一次到来,他看着亚当笑了,他若有所思,然后他离开了。 接下来就是造物中第一次旷古烁今的战争,那场天堂大战,路西法以自由之名宣战,他至此坠落尘埃。
在那之后,加百列来到了伊甸园,他必须审判亚当,那是主的意志,因为伊甸园以被黑暗的污秽笼罩,这里不再纯洁。 但在加百列宣告审判结果之前,亚当拉着夏娃的手无声的走出了伊甸园,他们沉默的向着荒凉黑暗的无垠大地走去,仿佛追寻着莉莉丝的脚步。 那似乎更是一场抗争,无声的宣告拥抱自由意志的抗争。 这就是原罪,自由与爱所带来的的原罪,它将生与灭根植在了破碎的伊甸园上,也根植在了每一个灵魂之中。 所罗门对此不愿去评判,他是上帝之手,他是审判者,他所行之路并非为了重返伊甸园,他要的很简单。 审判一切罪恶,留存下善念那卑微的一丝希望。 这是自由的代价,所罗门心知肚明。 现在,所罗门也必须做出选择,就像当初他利用《拉结尔之书》去召唤恶魔一样,或许麦泽金是对的,他的力量来自地狱,他的审判与地狱的职责相当。 既然如此,如今玷污卡巴拉生命之树,令其蜕变为善恶知识之树也是一个道理。 为了找到那第二十三个字母,为了进入那第二十三条途径,创造出一条通往新生的道路,所罗门必须进入黑暗,并成为黑暗。 当整个法阵完成之际,所罗门站起身来,他那黑眼框下阴郁的双眸审视着自己可怕的创作。 那条用自己的鲜血所绘成的堕落巨蛇正昂着头颅。 万恶之源。 所罗门活动了下手指,他听着骨节发出的“咯咯”声响,他瘦削的脸庞上没有一丝笑意。 通往知识的路不止一条,所罗门还记得当初行走在奥斯曼帝国的册法特卡巴拉城内,他看着犹太人的经师法庭不断的辩论着通往神启的引导,他看着册法特教团的建立,他看着摩西科德维洛从《光辉之书》和《塔木德》内找到启示,他构架起了卡巴拉生命之树,他创造了善恶知识之树,他提出了何为生命的问题,却并没有解答。 所罗门经由“圣者雄狮”伊查克卢里亚的化名给出了答案——收缩、破裂、修复。 生命和整个造物皆来自于上帝之中,是光的收缩创造了造物,经由光的散射进入每一个相当于容器的世界之中,当容器被破坏,那些携带着微光的碎片开始沉淀,直至生命诞生,每一个人都是光的一缕碎片,他们拥有着修复世界的职责,审判罪恶,匡扶良善。 这是一个美好的骐骥,在所罗门舍弃伊查克卢里亚的身份之时,他仍旧没有看到正义得以伸张。 人类总能歪曲一切本意,他们只愿意相信自己相信的那一部分,他们也只愿意等待着他人的救赎。 从来如此。 所罗门还记得自己被捧为救世主的那一刻,他还记得他的言论被当做他愿意为全人类牺牲受苦以偿还一切罪恶。 “如果这是可行的一条路,我会这么做的,但很遗憾……我救不了所有人,事实上,我一直在做的只是为了死人复仇。”所罗门看着那条血色的蛇,他踏上一步,他站在了代表着邪恶的撒马厄特的散射圆环内,它对应着卡巴拉生命之树的“荣耀”,“我将以此处沉淀,我将深入黑暗,我将借由撒马厄勒的邪恶与暴怒进入夜色般笼罩的厄赫扎拉克,借由厄赫扎拉克的永夜,我将献祭自己的肉身,我愿进入焚毁者的殿堂!我愿走入焚烧万物的戈拉夫之中!我愿执行恶的审判!我愿行走于黑暗!” “咔哒”一声,所罗门打着了掏出的打火机,他盯着它,然后松开了手。 在打火机掉落地面的那一瞬间,所罗门瞬间被烈焰吞没。他没有惨叫,更没有倒下,他以决绝的意志走到蛇身中央,那代表着生命之树的中轴上。 所罗门张开了双臂,他仿佛熊熊燃烧的十字架,他等待着灰飞湮灭的那一刻。 就在所罗门焦黑的身躯即将枯萎断裂之际,他忽然张开了嘴,在喷吐着火焰和灰烬之际,他无声的说出了一个从未存在过的字母。 下一秒,所罗门倒在了地上,他的脑袋刚好落在了中央的塔欧密厄勒所在的圆环之中,那是代表着终结的黯界十王之首,那是永恒的欧米伽,那是创造的对立面。 生与灭就此交汇。 第二百二十五章 生与灭(六) 加百列俯瞰着城市的废墟,他如今可以感受到那微弱的生命像是心脏般跳动着,它仿佛要挣脱枷锁,和另一部分的存在融为一体。 “我没有了力量,洛基。”加百列迷茫的说道,“我不知道该如何进入存在之灵的内部,它不再现实中。” “卡巴拉生命之树,还记得吗,加百列?”洛基搂住了加百列的肩膀,他那长脖子上的长脑袋凑到了加百列一头乱发下的耳朵旁轻声说道,“你种下了生命之种,你亲眼看着亚当与夏娃走出了破碎的伊甸园!你留下了数条通道,那存在于所有生命的灵魂之中,我们不是要进入存在之灵,而是将它拉出来!它已经腐化了,而你手中的剑拥有着终结的力量,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生与灭!轮回的两端,结束也意味着开始!” 加百列眨了眨眼睛,他瞬间明了了洛基的意思,他有些惶恐地说道,“你是让我……斩杀存在之灵,然后、然后夺走它的……” “是的,是的,加百列大人!”洛基不耐烦的拍了拍加百列的后背,“别那么害羞!我们也没什么时间等你来做心理建设!我更不是什么心理学家!你失去的自信会在力量回归时重新获得!因为你们天使就是那么单纯!莉莉姆已经开始像蝗虫般的倒下了,麦泽金他们也不会一帆风顺!你想要搞砸一切,然后继续被初堕者当做一个乞丐丢在地狱中苟延残喘吗?还是你想看到白银之城的陨落?就在万魔殿内,你的兄弟姐妹们都在受苦!救赎他们!无私的牺牲,不正是重返光明的途径吗?” 仿佛一语点醒梦中人般的,加百列立刻振作了起来,他想起了那个由他亲自播撒下种子的女人诞下的神圣之子、那个承载着福音与上帝荣光的救世主,借由那个人之子,上帝将自我救赎和忏悔的礼物送给了人类。 是否我也可以得到拯救? 加百列在万千思绪中抬起手臂,他看向手中的利维坦之刃,那漆黑的剑身散发着鱼鳞般的黯淡光泽,它在地狱被打造出来,它只为杀戮而生,就像利维坦一样,它是扭曲一切的漩涡。 利维坦之刃本身便是一柄祭祀之剑,它也是一个通道,通往那光下之影的捷径。 “开始吧,加百列大人!”洛基搓着手,“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你的犹豫会让我们的成功率不断减少!” “这是一条险路,洛基。我们将去往最初那十个混沌恶魔的诞生之所,那是接近伟大黑暗的虚空,二十二条路径,隐藏在生命之种内的通道,那些不同的选择和可能性……我们若是走错一步,就会万劫不复!”加百列面色凝重的说道,“你将看到终结的螺旋,欧米伽的终点。” “我他妈的已经赌上一切了!快点儿他妈的开始!”洛基瞪大那对儿猫眼,他有些暴躁的吼道,“我救了你不是为了听你的这些废话!” 加百列扭头看了眼洛基,“你为啥这么激动?你似乎比我要了解我们将会去往何处,你到底还藏了什么猫腻,洛基?”
洛基愣了一下,他忽然发现加百列的语气越来越像原本的那个傲慢冷漠的混蛋。 “也好!那么由你来开路吧!”加百列忽然伸手抓住了洛基那细长的脖子,他那来自利维坦之刃的力量令他轻松的将洛基抓到了自己的面前,他慢慢调转手中的漆黑剑锋,将剑尖对准了洛基瞪得溜圆的眼珠子。 “你他妈的这是忘恩负义!我将新的力量给了你!我还告诉了你重返白银之城的方法!我救了你!”洛基嘶声喊道,他害怕了,他甚至冷汗直流,他那本能伸出的手也被加百列单手牢牢箍住,“你不能……拜托!我们是站在一起的……” “你到底隐藏了什么猫腻!你知道我只能通过那光明的邪恶影子触及存在之灵!那里极为危险!就是我也可能功亏一篑!”加百列不眨眼的盯着洛基,“如果你不想说的话,你来带路吧!” “等一等!”洛基立刻尖声喊了一嗓子,他舔了舔被吓得惨白的嘴唇,然后咽了口唾沫间十分勉强的说道,“我看到了上帝的思想,它被一个被放逐的莉莉姆疯子挖掘了出来!你知道的,他之所以可以触及上帝的思想,正是因为他一直都在时间中做着实验,他居然在时间的挖掘中绕过了涅盘!他看到了集体无意识的冰山一角!那就是存在之灵的本源!” “然后呢?”加百列皱眉间快速的思考着。 “陈在串联所有的生命!这个疯子不惜引发‘狂猎’绝对是想让所有生命团结一致!所有的势力!所有的存在!无论物理领域还是精神领域!”洛基沙哑地解释道,“一切思想都会回归集体无意识!而伊莲已经在那里种下了新的生命之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们只要将存在之灵拉入现实,我们就可以借由它的完整形态而抵达集体无意识,从而进入上帝的思想之中!在那里,我们会杀了那个莉莉姆!得到令你重新成为大天使的力量!你的心脏也会重生!届时就是初堕者和达克赛德的末日!” “你还是欺骗了我,你想让我当那个祭品!你会在我从险路接近终点时从我的背后捅刀子,从而自己篡夺那部分力量!”加百列恍然大悟,“你根本就没想要救我,洛基!你不过想要自己独吞源头的力量,助你升格成为超越天使的存在!一个更加卑鄙无耻的强大神明!” 洛基移开了视线,“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一路上都是大公无私……” “那么就由你来开路吧!”加百列手中的剑瞬间贯穿了洛基的脖子,在鲜血飞溅之中加百列的黑色羽翼张开,他抓着洛基冲了出去,然后在半空中向下快速坠落。 洛基惊恐的瞪着双眼,嘴巴张的老大。 而加百列的眼中则冒着森森黑气,他那胸口黑洞般的窟窿内同样散发着黑气,那些黑气迅速如蛇一般缠绕在了利维坦之刃上,就在接近地面上,加百列和洛基的身影已经被一棵突然绽放的巨大漆黑树木所吞噬殆尽。 他们进入了善恶知识之树。 第二百二十六章 生与灭(七) 麦泽金差点儿摔在污血遍地的长廊内。 恶魔的尸体,那些从地狱深渊中爬出来的怪物的尸体,还有被恶魔重新改造过的变异人类的尸体。 麦泽金早就闻不到任何味道了,因为这里的血腥味儿和硫磺味儿全然替代了空气,它们像是这里唯一的存在,那蒸腾的绿气和遍地的内脏、残肢则像最为怪诞的地毯般装饰着万魔殿的地面,而前方则依然涌动着地狱大军的走卒。 刺杀成了一个笑话,从新神出现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刺杀的失败。 即便莉莉姆大军和从侧翼开始进攻的恶魔与仙境联军牵制住了留守万魔殿的恶魔军队,但麦泽金仍旧低估了恶魔那蝗虫般的数量。 “魍魉横行,邪恶当道,地狱茫茫,人间空空!”伊特莱根用大手抓住了麦泽金的腰,阻止了麦泽金摔进那堆污秽之中,他那张丑陋恐怖的大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锋利尖牙呲出间,他似乎根本不会因为如今糟糕的局面而感到挫败,“何等盛况!何等荣耀!懦弱恐惧尽皆亡,唯有强者留其名!” “你能不能小点儿声,黄脸的傻大个儿!”麦泽金直起身子,她的面具已经不复存在了,束起的头发也再次散乱,沾染着血污下,一部分头发黏在了脸上,而那半张可怖的腐烂脸庞又少了一部分,牙齿尽皆露在外面,再加上腐烂眼眶内圆睁眼珠,让麦泽金看上去仿佛极为暴怒。 麦泽金推开了伊特莱根的手,自己逞强的摇晃着直起身子,她同时冷冰冰地抱怨着,“能别他妈的继续押韵了吗?我的脑仁都快被烦的烧焦了!还有……你似乎很喜欢这个人间炼狱啊!那为何又要帮我?还是说你本就在帮着初堕者将我引入陷阱!说吧,伊特莱根!现在只有你我了!” 伊特莱根仍旧嘿嘿的笑着,那猩红的双眼低头间看着浑身浴血的麦泽金,又看了看麦泽金那伤痕累累的手中死死攥住的莉莉丝之刃,“是啊!我喜欢这样的盛世!一切都变的那么单纯!生与灭!难道不是吗?人类的那些复杂的情感和无聊的是非令我作呕!这才是世界的本质!你死我活,简单纯粹!” 麦泽金稍稍有些惊讶,她没想到伊特莱根还真的不再押韵了,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她无从得知,因为眼前的这个恶魔就是个疯子。 “你以为我在阴谋算计着什么?不!我只是在遵循着我的本能,麦泽金!”伊特莱根伸出粗壮的手指指向麦泽金,此时,恶魔大军再度冲锋,“信不信由你!我玩儿的很痛快!与其站在一个可以获胜的强者身边充当一个屠杀的走卒!我更喜欢倒过来将那个强者弄死!弱肉强食!在我砍掉我父亲彼列的脑袋时便是如此!在我在哥谭肆虐时也是如此!你知道的,在那个人类小子将两个地狱之王的精华交给我的那一刻起,他就给了我斩断枷锁的钥匙!也交给了我可以翻天覆地的武器!我!伊特莱根,只为自己而战!” 伊特莱根哈哈大笑着冲向那群恶魔,他的眼中没有丝毫怜悯,他那咧开的大嘴里喷吐着地狱的熔岩,他那柄来自两个地狱之王精华的恶魔之剑出现在了手中,他奋力挥动间,三个烧焦的恶魔被斩为两段。
长廊的前方瞬间燃起一片火海。 这疯子一直都在保存着力量,他根本不在乎刺杀小队的死活,他想要的只是翻江倒海般的乱局,他要的只是一个可以任意杀戮逞强的理由。 但他不会疯到就这么硬闯初堕者的老巢,而且现在已经处于劣势。 通往最上层的路途还有三分之一,麦泽金自己都无法确定是否可以走完全程。伊特莱根也是半斤八两,他们可以宰杀更多的恶魔,但那也将拖慢脚步,这段时间里,莉莉姆大军若是全都阵亡,那些墙头草般的恶魔大军随时可能阵前倒戈,而初堕者和新神族的联军若是对白银之城的攻坚顺利,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并非初堕者会赢,而是根本无法预测白银之城的行动。 上帝已死。 但上帝又将归来。 那意味着什么?如果一场爆炸席卷一切造物,如今的所有抵抗将失去意义,万物也将归于虚无。 麦泽金看着伊特莱根那仿佛狂犬般的身影在恶魔群中穿梭,鲜血与焦黑的尸体不断散落,他杀出了一条血路。 如果失败了,对于路西法来说又意味着什么?他会说什么?他现在似乎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宇宙,难道要引领着莉莉姆跪在路西法的脚下?那将失去最后与路西法平等对视的机会! 麦泽金咬紧牙关,她面目狰狞的活动了下手臂,她扯掉了破烂的外套,又从腰间拔出了另一柄刀。即便伤痕累累,即便她已经被鲜血浸透,麦泽金也不会倒下,她走上几步,然后顺手将刀尖插在一具焦黑的尸体上,她割下了一块儿血肉,然后将其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麦泽金大口咀嚼着,啜饮着那焦黑肉块儿内的污血,她的双眼变得仿佛寒冰般骇人,但她的伤口在快速愈合。麦泽金每走几步就将恶魔的残肢挑起,然后大快朵颐的吞下它们的血肉,她的脸上布满了藤蔓般的紫黑色纹路,那些鲜血在被她吸收,她吞噬着一切生命力,这是莉莉姆的禁忌魔法,这是她特有的力量。 这种暴虐的吞噬会令她暂时失去理性,杀戮的欲望则会占据上风。 而这似乎也是麦泽金所需要的东西。 双刀在手指间旋转起来,麦泽金那完好的一边脸颊上几乎被血肉残渣所覆盖,她咧开嘴,变异下的狰狞面孔仿佛恐怖的野兽。紧接着,麦泽金飞身而上,那极快的速度下,她化作一团红色墨影,双刀则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模糊的黑线。 恶魔的残肢断臂开始飞舞,更多的鲜血倾盆大雨般的洒下。麦泽金哈哈大笑,她像旋风般掠过所有还活着的敌人,然后在每一次挥刀的间隙贪婪地舔舐着更多的恶魔血。 伊特莱根稍稍挑起眉毛间笑嘻嘻地看着麦泽金一骑绝尘的身影,“这样才有意思!饕餮盛宴正酣,岂能拂衣而去?待我血染双掌,定将覆灭万魔!魁首枭雄,又堪几何?” 地狱烈焰焚烧的滚滚浓烟之中,伊特莱根捏爆了一个恶魔那肿瘤般的红色脑袋,他任凭污血飞溅一身,然后哈哈大笑着踩踏着遍地尸骸冲向了麦泽金疯狂奔跑的方向。 第二百二十七章 生与灭(八) 世界在变得极其狭窄,锋利的骨刺从脚下升起时,沥青般的黏稠污浊在黑色的血管铺天盖地的编织着网络时滴下。 加百列抓起了差一点儿从弯角般的浮桥上掉下去的洛基,他没有死,因为那不过是一场献祭仪式,他是朝圣者,他是走入生命之树倒影内的一个思维信标,只要洛基能够成功的从这迷宫内走出,他就不会形神俱灭。 纯白的破烂布袍灰飞湮灭,加百列如今除了手中的利维坦之刃和背后那漆黑的羽翼外,再无他物。他抬起头,看向四周那蛛网般的黑色血管之间展现的由那些滴落的污浊所勾勒出的模糊剪影。 那是世界的影子,那是从下面向上看的另一个真实。 人们在尖叫、奔逃,城市在燃烧,破碎的街道上,死人瞪着那迷茫的双眼,在鲜血割裂了面容之际,也割裂了整个世界。 “我们真的进来了?”洛基终于恢复了冷静,他在加百列抓住自己的一条腿下,小心翼翼地于颠倒中环视着这个古怪至极的世界之根。 “我们在莉莉特的肚腹内,善恶知识之树的根部,她吞噬了存在的一部分形象,她是混沌的开始,在她的下方就是无尽的黑暗。”加百列侧目看向肋骨般弯曲的黑暗骨桥之下的漆黑深渊,“在塔尔塔罗斯,在帕塔拉神山之的阎罗殿下,便封印着这个混沌恶魔的两部分元神,但她是不灭的,只要光存在,她就会存在。” “二十二条路径,我们居然点背的被甩到了最末端?”洛基撇了撇嘴,“说起来……你的运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差啊,加百列大人!你种下的生命之种,你曾斩落这些混沌恶魔,可现在却被自己赋予生命的馈赠所愚弄!你还真是……唔!” 洛基还未说完,加百列就已经将其丢在了漆黑的桥面上,洛基的下巴结结实实的撞了一下,差点儿将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这是我刻意选择的结果,洛基。记住,这就像是一面镜子,我们在黑暗的路径之中,我们行走在影子中。即便你接近上层质点,你也无法真正的企及生命之树的冠冕。”加百列面如冰霜,他已经越来越像曾经的那个高傲冷淡的大天使了,即便他的胸膛依旧是一个黑洞,“莉莉特隐藏在王座之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吞噬的是第十源质。她破坏了存在,她连接着无尽的黑暗。你我皆非凡人,我献祭了你的神性,是源头的光带着我们来到这里的。” “但我们还是在最下面!”洛基爬了起来,他揉了揉下巴,他从未进入过这里,这是神明根本无法企及的禁地,而那些传说永远都只是传说,“难道我们不用向上走?” “我们的目标是进入生命之树,触及存在之灵。而我是加百列,我赋予万物智慧,我创造了造物的根基,我们要找到的路径是对应生命之树‘基础’的影子,我们要进入加玛力厄勒和那哈息厄勒这双面之蛇体内,它是基础的破坏者,它更是终结创造的代价,就是它粉碎了神波,令那些魔法的黑暗碎片散落宇宙之间。” “我以为加玛力厄勒是一个巫师,他居然是混沌恶魔?”洛基诧异地问道,“双面蛇……那哈息厄勒难道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加百列此时已经在骨桥之上走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迈着步伐,他同时留意着周围的那些污浊模糊的剪影世界,“就像人性,洛基。善恶的转化在创造中会对物质世界产生怎样的影响,你应该很清楚,你总是玩儿着这样的游戏,不是吗?” “哈!你看来开始找回记忆了!”洛基跟在了加百列的身后,并且谨慎地踩在加百列走过的位置上,他可不想坠落无尽黑暗之中,那是要比死亡和疯狂更加可怕的结局,“利维坦之刃将你和这个生命之树的倒影联系在了一起,对吗?而你透过这个影子窥伺到了镜花水月般的过往!还是说……你借由着如今所走的路径在扮演着你自己的形象?”
加百列立刻扭转身体,他用最快的速度再次攥住了洛基的脖子,他那蒙上了黑暗阴霾的双眼怒视着嘴贱的欺诈之神,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不是路西法,我也不是米迦勒!相信我,我是创世的三个大天使中最和蔼可亲的那一个!但这不意味着你不会死在我的手上,洛基!玩笑话结束了,听懂了没?” 洛基吐着舌头间耸了耸肩。 加百列松开了手,他再度转过身寻找着道路。这看似是一条坦途,但实则不然。在每一条隐藏的途径上,总会埋伏着意想不到的恶意和陷阱,因为这里是散射的壳,是光的影子拙劣模仿出来的世界。它们的本质是罪恶的熔岩和混沌的污浊,谎言和虚伪的装饰林立其中,它们会以各种方式阻拦你的前进,抑或将你引向歧途。 唯一的窍门就是向着沉淀物最少的地方前进。 通过四周的那些剪影般的污浊画面可以窥伺到一些能够把握方向的线索。 希望。 没错,希望就是路标。 那些绝望的世界,那些在谎言下可以让你的灵魂沉沦的毁灭结局可以逼疯任何一个凡人,也会抽走他们灵魂之中的存在本源。唯有最坚定的信念可以令你看到谎言背后的真相,在那些杀戮和绝望的毁灭之上,总会有着生命之光的绽放。 加百列如今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些灿烂的生命之光,即便短暂,但他仍然不会忽视善念闪耀的那一个瞬间。他从拼死救出两个人的男人剪影下方走过,他从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却带着两个孤儿走出废墟的一位母亲面前走过,那些漆黑的血管暂停了收束,狭窄的通道指向了加百列唯一要走的那条路。 大天使的意志在不断变强,他想起了更多,他不再恐惧,不再懦弱,他仿佛再度蒙受了圣恩。 难道这也是父亲伟大计划中的一部分?难道他希望我以这样的方式见证凡人的苦难? 加百列依旧无法揣测上帝的思想,但他知道,只要他能够成功,他或许就能看到上帝真正的想法。 谎言与恶意在不断褪却,那些污浊的画面也变得清晰稳定,黑色的剪影不再,色彩与纯白的光芒逐渐回归。 但那依旧是虚假的光芒,它们仍然只是散射的壳,未曾沉淀的壳。 这就足够了。 加百列忽然停步。 “啊……”洛基在加百列的身后惊叹起来,“这就是伊甸园的倒影!那就是那棵智慧树,对吗?” 加百列昂起头,他看着黯淡无光的世界中,在一片摇摆的淡蓝色诡异花园中心,一棵扭曲的巨树光秃秃的生长着。 他们成功抵达了第九质点的影子内,他们看到了加百列曾创造的那颗树。 加百列走上两步,一个人却绕过了树,那是漆黑的倒影,但轮廓依旧无比熟悉。 “哥哥……”加百列眉头微蹙,他一瞬间以为这是路西法。 “伟大的加百列居然会寻找一个破碎的梦……真是有意思!”那漆黑的人形抬起头来,黑暗污浊的脸上咧开一道新月般的缝隙,像是在笑。 “加玛力厄勒,吞噬创造的混沌。”加百列攥紧了手中的利维坦之刃,洛基则缩着脖子躲在加百列的身后。 “止步于此吧,加百列!你失去了你的一切!”那混沌恶魔加玛力厄勒背着手高傲的说道,“你如今的力量属于黑暗,而我便源自于那里!我在这里比你要强大!你无法通过这里抵达上层!你不过在扮演你曾经的影子!你不再是大天使!你和那些凡人一样,都将是我的祭品!” “我们走着瞧!”加百列面无表情的说道。 第二百二十八章 生与灭(九) 万魔殿的顶端那由巨龙般的骨爪围住的圆形平台雕刻着漆黑的钟摆图案,被剥了皮的巨人骸骨和无穷无尽的头颅构成了拱门和立柱,人类那残缺不全的身体在上面仿佛风铃般的摇晃着,他们甚至都没有死去,因为整个地球已经成为了地狱的一部分。 痛苦的呜咽之声凄惨的不断回荡着,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孩童的尖叫。 麦泽金则毫不理会,人类与她无关,她从来都不在乎他们的死活。她很自私,她只在乎自己,她也知道,这一点和人类没什么区别。 说穿了,这不过是生命的本能和欲望。 麦泽金擦了擦嘴角还未凝固的鲜血,她吐出了一口碎肉残渣,她的伤口几乎已经全部愈合,神志也慢慢恢复了。随着走上血红天幕下的大殿,麦泽金重新束好了头发。 伊特莱根嘿嘿坏笑着跟在麦泽金的身旁,如今的刺杀小队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内龙不知所踪,东边的母盒似乎根本没有被摧毁。或许内龙已经逃之夭夭,又或许他在暗处观察着局势变化,好见风使舵。 最糟糕的局面,最失败的计划。 而麦泽金其实从一开始便知道这个结局,毕竟万魔殿绝非那么容易攻破的存在,初堕者则拥有远超以往的力量。 如今,那个穿着破烂斗篷的地狱之王就坐在那石碑般的漆黑王座之上,骸骨尖刺在初堕者的身后肆意生长着,在他的身后,钢铁与血肉铸就的磨坊般的扭曲建筑上,彼列和玛门的头颅还在随风飘荡。 麦泽金活动了下手腕,她昂着头一步步走向王座,她手中的莉莉丝之刃调转过来。 决战近在咫尺。 伊特莱根此时则转过身,恶魔开始聚集在大殿入口的阶梯下方,就在头顶之上,更多巨大的蝗虫和马蜂黑压压的盘旋着,还有更多的恶魔与地狱畸形怪物在集结,他们形成了巨大的漩涡,仿佛随时都会压下来,将两个反叛者啃噬的一点儿不剩。 不过他们没有贸然行动,他们似乎乐于静观其变。他们似乎还都记得上一次地狱发生权力更迭的场面,他们看到了震惊四座的变局,那深刻的印象令他们犹豫不决,他们似乎开始琢磨着这两个不自量力的家伙是否能再次成功逆袭。 不论怎样,他们都没有什么损失。初堕者若是能够灭掉两个反叛者,那么就证明了他的强大,如果初堕者失败了,那些恶魔就会杀下来将其生吞活剥,然后在新的变革中竭力分得一杯羹。 这就是地狱的传统,恒古不变。 “初堕者!下来吧!”麦泽金毫无惧色的大声喊道,“你没有资格坐在那里!你根本不配成为地狱之王!彼列是上一任地狱之王亲手交于权力的新王!而你只是一个篡位者!力量虽然是一切,但地狱有着地狱的规矩!你逾越了所有的规则!你践踏了地狱法庭的权威!你让所有地狱公爵颜面扫地!你剥夺了所有恶魔的自由!你暴虐的奴役了他们!而所有恶魔难道都忘了吗?宁做鬼王,不做神奴!” 麦泽金仰头看向空中的那些恶魔们,“初堕者梦想着天堂!他一直都是上帝的走狗!他不是你们!看看他眼中放射出来的光明!你们会承认一个伪君子成为地狱之王?” 一些低等恶魔开始动摇了。 “我不会要求什么!你们只要等在那里不动就好!”麦泽金在王座之上咧嘴狞笑道,“一群垃圾就只配看着新的王朝降临!”
初堕者依旧没有动,他甚至都没有说话。麦泽金看不见初堕者脸上的表情,她也不想看到,她没有那个功夫。 麦泽金出手了,在她纵身跃起之际,莉莉丝之刃划过了一道黑色的弧线。 鲜血四溅,而初堕者的脑袋飞了出去。 万魔殿上,万籁俱寂,所有的恶魔都愣住了。 没有抵抗,没有打斗,没有任何想象中你死我活或是单方面的杀戮。 麦泽金紧锁眉头,她看向那滚落王座的脑袋,那的确属于初堕者,却木讷的仿佛失去了一切意识。 就在此时,初堕者那无头身体的脖子内涌出了大片黑气,在黑气中,红色的丝绸不断地纠缠编织,直至一个怪诞却又精美绝伦的灯笼般的浮空宫殿出现了。 一个女人从那鲜艳的红色镂空宫殿内款步而出,她穿着一袭纯白的连衣裙,红色的卷发落在肩头,她美的惊世骇俗,艳丽的可以令所有男人心跳加速。同时,这个女人的笑容又奸邪无比,那绿色眸子间闪烁的幽光满是无尽的欲望。 万魔殿上的无数恶魔都发出惊叹之声。 就像曾经离开亚当那样,就像离开伊甸园那一刻一样,就像在红海的沙滩上第一次走进地狱一样。 “母亲……”麦泽金惊讶的瞪大双眼,她手足无措的看着几万年都不曾见到的母亲,那个怪物之母,那个恶魔之母,那个世间第一个女人,那个永远熊熊燃烧着自我意志的女人——莉莉丝。 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莉莉丝会在这里?为何初堕者会…… 麦泽金心脏狂跳,她无法理解眼前正在见证的一切突然发生的变故,但她隐约觉得,这里面藏着一个可怕的真相,一个或许足以毁灭一切的真相。 “麦泽金,我的乖女儿……”莉莉丝在不断向下延伸蠕动的红色丝绸上落下纤纤玉足,她微笑着一步步的走下来,然后在初堕者那无头的身躯前方站定。 麦泽金咬了咬牙,她看着莉莉丝将那无暇的白皙左手抬起并伸到自己的面前。 恶魔如同螺旋般的不断下落,伊特莱根如今也失去了笑容,他攥着恶魔之剑凝视着王座。 “我的孩子们都受苦了,现在,是时候重返伊甸园了!我们的复仇已经开始!”莉莉丝波澜不惊的笑道,“你是我的骄傲,麦泽金,你和我很像,你不曾屈服,直到你爱上了路西法。我不会评判什么,因为我也曾爱过他,或许现在也是一样,但我不会屈服于路西法,就像我不会屈服于亚当一样。麦泽金,我会让你和他平起平坐的,但地狱的王位不会归属于那个人类小子,它将属于我,属于莉莉姆,而这只是一个开始!当第五世界被创造出来,我们将拥有属于自己的天堂!” 麦泽金愣住了。 “你会帮助我吗,女儿?”莉莉丝仍旧抬着手臂等待着。 伊特莱根眯缝起了血红的双眼。 在无数恶魔降落并围拢王座之际,麦泽金单膝跪下,她抬起头,抓住了莉莉丝的手。 “你再也不会孤单了,麦泽金。”莉莉丝温柔的捧住了麦泽金的脑袋,她弯下腰,在女儿那腐烂的半张脸上印下一吻,“永远不会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生与灭(十) 加百列的剑斩向加玛力厄勒那漆黑污浊如沥青般的模糊形体,但黑暗与黑暗的交锋之际,幽蓝色的花朵飞扬飘洒在空中,如同寒星般向着四面八方而去。 漆黑的电光迸现,那无尽的虚空闪烁了一下,黑色血管遍布交织的天穹轮廓显现了一瞬。 加玛力厄勒根本没有动,他只是张开了漆黑的蝙蝠翅膀,指尖则与利维坦之刃相碰,扭曲碎裂的纹路分割了加百列和他指尖的空间,在那些碎裂的缝隙中,无数世界的轮廓若隐若现。 绝望的世界,黑暗的世界,万物终结的世界。 创造将被剥夺,王座的根基将被破坏,冠冕的光辉不再,白银之城陨落,生命之树凋零,一个轮回走向终结。 永久的走向终结。 “我不是你的敌人,从来不是。”加玛力厄勒那漆黑的脸庞上张开污浊的大嘴时滴落着黑色沥青版的黏液,“你应该知道这一点,加百列。当最初之光点亮了造物,当思想从太虚之中迸发,当集体无意识的空白开始蔓延出一小块儿瑕疵时,我就在那里,我同样被唤醒了,我开始否认一切造物,因为我是最原始的自由,我是混沌,我是无序,我是最纯粹的本能。当生命吞噬生命时,我便在场,当生命杀死生命时,我同样在场,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我就是那最简单直接的欲望。” “你是‘狂猎’的根基!”加百列说出了加玛力厄勒的本质,他再度挥动利维坦之刃,但混沌恶魔轻松的抵消了攻击,“你是上帝造物中沉淀下来的那些污渍!我将你束缚于此!我令你在造物的循环中贡献出必要的力量!我当然知道你是什么!你现在越界了!” 加玛力厄勒咯咯笑了起来,他闪动着漆黑的翅膀飞上了天,他在那光秃秃的智慧树上方张开滴落漆黑污渍的双手,“是奥丁呼唤了我!借由那漆黑的骨角!是你赋予了诸神发动‘狂猎’的资格!我不过是四季更迭般的存在!我赋予了生与灭的意义!我让生命在绝望中重新向着白银之城顶礼膜拜!现在,你却说我逾越了规则?说我是有罪的?我们在黑暗中沉睡!我们在黑暗中游荡!我们在黑暗中疯狂的彼此吞噬!我们没有一己私欲!因为那是绝对的自由!没有任何约束与定义的自由!是最初之光套上了枷锁!他骐骥着爱!骐骥着那傲慢的创造!他想留下可以证明自己伟大的证据!那些生命就是镜子!映照的尽是他的形象!” “够了!”加百列同样张开了漆黑的羽翼,他飞速向上,利维坦之刃刺向加玛力厄勒的面门,“恶魔自你们之中诞生!他们是你们的造物和疯狂思想的延续!你们的谎言与生俱来!你们不过是一群惧怕黑暗被光明驱散的小丑!” “黑暗被光明驱散?”加玛力厄勒轻松的用一根手指拨开了加百列的奋力一击,他伸出手抓住了加百列的喉咙,然后强行将大天使的脑袋拽到了自己的面前,那不断融化的漆黑脑袋上,两个空白的窟窿出现,死死盯着加百列,“你可知道全能宇宙有多么浩瀚?你可知道太虚之外在哪里?你可知道一切的终点何在?!加百列!最初之光可以熄灭,但黑暗永恒存在!” “我当然知道!我创造了不止一个多元宇宙!我听到过太虚之外的声音!”加百列怒视着加玛力厄勒,他手中的利维坦之刃突然刺出,将加玛力厄勒的身体刺穿。 加玛力厄勒却根本不为所动,他仍旧咧开大嘴,而那些融化的漆黑黏液则覆盖在了利维坦之刃上,它们开始吞噬这柄象征着毁灭的神器。 “你赢不了,加百列!”加玛力厄勒的面容开始变形,毒蛇一般的脑袋逐渐成型,而他的整个身体则从下端开始漩涡般的卷起,他迅速将加百列的身体裹挟其中,双臂消失之余,加玛力厄勒已经变成了那条吞噬创造的巨蛇那哈息厄勒,他昂起巨大的漆黑头颅,突出的大嘴张开,黏稠的黑色污浊雨点儿般洒下,滴落在加百列的苍白脸上。 加百列竭力挣扎着,但他却无法突破那哈息厄勒的纠缠。他开始变得虚弱,因为利维坦之刃已经完全被混沌恶魔吞噬同化了,加百列那本来取得的力量如今正在快速流逝。 伴随着“咔嚓”的几声脆响,加百列痛苦的惨叫起来,他的双手被勒断了,而他的肋骨也快要被粉碎,他再次屈辱的像一个无助的凡人那般脆弱。
久违的恐惧迅速袭来。 忽然,一道寒光闪过,一柄匕首刺穿了那哈息厄勒的脑袋。 “他妈的废物!我以为你能更有用点儿!”洛基的谩骂声响起。 加百列眼角的余光瞥到那宇宙间最大的骗子爬上了光秃秃的智慧树,他在树冠处搂着枝丫,一只空出的手中则攥着另外的匕首。 那哈息厄勒此时也低下了头,缠绕加百列的力量忽然小了一些。 加百列注意到洛基掰断了智慧树的几根枝条。 “烧了它,洛基!”加百列忽然喊道,“就是现在!” 洛基不等加百列的声音消失就已经打了个响指,他的神性极尽消失,但他仍然懂得魔法的真谛,更别提这里是魔法的中枢,他行走在十个源质散射的影子之中。 “以赫卡特之名,他妈的燃烧吧!”洛基狞笑着嘶声吼道。 “不!”那哈息厄勒第一次惊恐起来,他松开了加百列,然后迅速向下冲去。 然而,当他接近那光秃秃的智慧树时,他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安的躁动在混沌恶魔的体内翻涌,他急忙蠕动巨大狭长的身躯,然后看向加百列。 受伤的加百列如今就在半空中闪动着漆黑羽翼停留着,他似乎没有任何动作。 “你知道吗,有时候别吃太多东西!”洛基此时跳下了那颗树,他嬉皮笑脸的抬起头嘲讽着,“被食物撑死可不是什么体面的死法!” 那哈息厄勒低头看向自己那蠕动的身躯,他看到了几个破洞,和迅速洒落的黑色污渍。 “你们……做了什么?”那哈息厄勒颤声说道,“这是我的领域!我的力量!” “我们什么都没有做,你的毁灭与我们无关,那哈息厄勒。”加百列虚弱的说道,“我只不过在这条途径上听到了一个声音,真正在扮演着我的角色的是一个凡人,一个不朽的凡人,他要比我坚定,也要比你疯狂。你应该知道他的名字,说出来吧,你已经被取代了,这是游戏规则!他成功的抵达了这里,他骗过了你,他从你的影子中进入了你的体内!他成为了你!” “不……我不会承认!没有凡人可以完整的走到这里!他们永远都只能得到我的馈赠!然后在那些他们无法承担的代价下死去!”那哈息厄勒的脑袋扭曲起来,他十分痛苦,似乎竭力稳定着自己的存在,“我是毁灭创造的混沌!我是‘狂猎’!我是最初之光的大敌!我是伊甸园的毁灭者!我是诸神的黄昏!” “啊……你输了,白痴!”洛基笑的愈发猖狂,他摆弄着手中的匕首,然后说道,“你开始接受生命赋予你的定义了!你不再是混沌!不再自由!你无法随心所欲了,杂种!我不过扔了一把匕首,那上面带了点儿从死人指甲上刮下来的毒药!来自万千灵魂的毒药!我不过和加百列耳语了几句,喜欢我们的双簧吗,傻x?” 那哈息厄勒愣住了,他无法想象眼前这个将神性献祭给了他的渺小旧神居然可以愚弄他这个混沌恶魔,而且……还成功了。 那哈息厄勒崩溃了,一时间黑雨如注。 加百列也从天上掉了下来,那柄原本被混沌恶魔吞噬的利维坦之刃插在了他的面前。 “啊……我们赢了!”洛基吹着口哨重新蹦蹦跳跳的来到了智慧树的面前,他伸出手,他看到了树干上开始出现了斑斑裂纹,“它在回应我!它是我的了!我将取得这些力量!想想看,这会让我获得多少乐趣……” 一阵疾风拂过,洛基本能的回了下头,他立刻瞪大双眼,那柄利维坦之刃戳穿了智慧树的树干,而它正燃烧着黑色的怒焰,那是加百列灌注的全部力量,他仿佛下定了决心般的要毁灭这第九个源质影子内的一切。 “你他妈的疯了!”洛基惊恐万分的伸手去拔那柄剑,然而他尖叫着缩回了手,漆黑的火焰烫的他不住的跳脚,“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加百列爬了起来,他跪在开始枯萎的花丛中,木讷的面容看着智慧树的倒影,“忏悔,这是我最后的选择。” 第二百三十章 生与灭(十一) “加百列,你是来驱逐我的,对吗?”莉莉丝一袭白衣站在生命之树下伸出白皙的手臂,阳光洒在她那完美无瑕的身体上,钻石般光辉自肌肤上晶莹剔透的闪烁着,她本应和亚当一样是完美的造物,但她的自我是那么强大,她不甘服从于亚当,服从于那个只会懦弱的跪在上帝脚下的男人。 加百列没有吭声,他只是仿佛大理石塑像般的站在原地,手中的火焰长剑剑尖抵着地面。他看到了天使伊布里尔沦陷在莉莉丝那火热的激情之下,这才是最终判决的根源。 神圣的天使都无法抵抗莉莉丝的诱惑,这是何等的屈辱!但加百列又十分好奇,他不明白莉莉丝是如何做到的,她明明只是一介凡人,她远不及他们这些神圣之光的最初造物。 天使应该是纯洁无瑕的,他们应该是没有任何弱点的。 但莉莉丝却粉碎了这个谎言。 伊布里尔在忏悔中控诉着莉莉丝的罪孽,他将一切过错都推给了这个女人,他甚至发誓要建设白银之城,令其更加璀璨夺目。 伊布里尔最终没有失去天使之姿,他依旧是白银之城的首席建筑师,而莉莉丝,她必须离开伊甸园。 莉莉丝摘下了一颗苹果,她将其捧在手心,然后一步步的走向加百列,在这个过程中,莉莉丝始终用那绿色的眸子凝视着大天使那俊美的身姿。 “你必须离开,莉莉丝。”加百列漠然的看着那颗血红的苹果,“这是主最大的宽恕,你必须历经苦难,那是需要偿付的罪孽。” “何罪之有?”莉莉丝微笑道,“就因为一个天使爱上了我?就因为我回应了他?就因为亚当无法将我踩在脚下?还是因为我只是一个女人?” 加百列无言以对,他听到了路西法的那些叛逆的言辞,就像那时一样,他沉默了,他没有像梅塔特隆、拉斐尔或是大哥米迦勒那般激动,他只是平静地看着那一场从未有过的争论,也是自造物诞生以来的第一场争论。 自由。 什么是自由? 似乎莉莉丝也提出了同样的问题。 “我会离开的,加百列。”莉莉丝咬了一口苹果,然后将其递到了加百列的面前,“伊甸园不过是一个牢笼而已,我早已厌烦了,我想看看其它的世界。你认为那是苦难?你错了,炽天使,记住了,我是自己选择离开的,就像终有一天,我会回来一样。” “这样的话只会增加你的罪孽。”加百列皱起眉头,他盯着那颗缺了一小块儿的红苹果,“你永远都不能回来。” “别说的那么绝对,加百列。至少我看透了一点,没有什么是永恒的。”莉莉丝抓住了加百列的手,她将苹果轻轻放在了大天使的手心上,她微笑着转身,在火红的卷发飘扬间,在连衣裙随风起舞时,莉莉丝走了起来,她没有回头,她一直看着远方那夕阳下的荒芜大地,“伊甸园如此,白银之城亦然,就连整个造物都会毁灭,就像爱,它永远来的那么猛烈!可它在褪却时又仿佛幽夜般的寂静清冷!别了,加百列!我们或许会再见面的,我希望在那时你会明白这个道理!我也想看看你那时的样子!” …… 记忆在回归。 加百列像是感受到了那空洞的胸膛内似乎重新迸发出了生命的律动。 狂风肆虐,所有的幽蓝花朵在空中卷积起了满天星光。 “你他妈的真是疯了!我们的目标是触及存在之灵!我们就要成功了!”洛基抓狂的咆哮着,但他根本无法拔出那柄熊熊燃烧着漆黑烈焰的利维坦之刃,“你会毁了造物!它不单单是影子!它就像梦会映射到现实中一样!这里也会影响到生命之树……” “这是旧世界的影子,洛基。”加百列趴在地上虚弱的说道,“上帝已死,你也看到了,不是吗?我要击碎的就是过去的造物,不单单如此,我记起了一切,我看到了莉莉丝。” 洛基愣住了,“莉莉丝?那第一个被创造出来的女人?那个诞下莉莉姆的怪物之母?我以为她早就死了……” “不,路西法不会束缚着她,她是自由的。”加百列苦涩的咧嘴一笑,“是她骗走了我的心脏,是她令我失去了一切力量,她让我体验到了凡人的痛苦和无助。也正是她策划了一切,她就在上帝的意识之中,她利用了所有人,利用了欲望,她嘲弄着上帝的伟大计划,她窥探到了太虚之外的外部力量,她利用了这一点,她开始了一场测试。洛基,看看那智慧树的倒影,在那里我埋了一个东西!”
洛基在惊恐之余转过身身来,他看着无数黑色血管从树干的裂缝间渗透出来,那些血管编织的罗网开始分割眼前的空间。洛基刻意忽略这些异状,他咬着牙将手抠进树干的缝隙,他伸长脖子,向里面窥探。 一个漆黑的苹果仿佛核心般的在黑暗的污浊中旋转着。 “那就我们的机会!你欺骗加玛力厄勒的谎言却是我看到的真相!因为这里是造物基础的散射之影,你是祭品,洛基!你和这第九源质紧密相连!你就是力量!你的谎言成为了一个航标!你引来了那个行于此路的人!他找到了你的声音!你的语言!”加百列说道,“拉住他!那个不朽的凡人就在那里!他在寻找那根本不存在的字母!第二十三个字母!告诉他!让他成为我们的刺客!” “第二十三个字母?”洛基狐疑地看着那黑暗翻涌的污浊内旋转的苹果,他知道那是智慧的倒影,那是创造的根本,但什么是第二十三个字母? 卡巴拉生命之树是破碎伊甸园的幻梦,它存在于集体无意识之中,它分崩离析。那二十二个字母也不过是凡人在梦中和潜意识里偶然触及源头的一点微尘。 可从来没有第二十三个字母。 洛基是旧神,他知道的应该被凡人多才对,但他从未听过这荒唐的事情,这就像他的谎言一般只是真实的歪曲和…… 电光火石间,洛基像是明白了什么。 创造,谎言。 这就像是在画板上新的涂鸦! 洛基一头扎进了树干的裂缝内,他任凭黑色的污浊冲刷着他的身体,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存在都开始变得稀薄,但他却还是向着那黑色的苹果伸出手,他看着自己的肌肉溶解,看着骨骼开始崩散,他甚至失去了左眼,他的耳朵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了,但他的舌头还在,他的嘴巴还能张开。 一个从未存在过的字母从洛基那无声的谎言中吐出唇外,伴随着他舌尖吐出的鲜血,它汇聚成了一条线,它穿透了那个苹果,它将其拉向洛基。 万千黑色的血管分割开了枯树前的一切,包括洛基的身躯,他在狂风与黑色的污浊间变得支离破碎,但他转过身来,他那仅剩下一部分碎骨拼凑成的手臂前端,那颗漆黑的苹果却散射出了纯白的光芒。 “最后也是最初的一个谎言。”加百列咧嘴淡淡地一笑,洛基终于明白了何为创造。 光芒开始以洛基为中心向外扩散,它们取代了黑暗,它们改变了那些漆黑的血管,它们开始重组一切,令新的秩序降临。 最终,整个空间崩塌了。 加百列开始坠落,他身后的漆黑羽翼不断的散落着羽毛,那些羽毛又迅速消失。 大天使闭上了双眼,他知道自己成功了,他们击碎了黑暗的影子,击碎了旧有的造物,但存在不灭,这是真正的涅盘。 生与灭在此处交汇,万物开始重新生长。 加百列的双眼则模糊起来,他的身体出现了斑斑裂痕,他就要形神俱灭了,他走完了漫长而又痛苦的一生,他准备接受自己的湮灭与死亡。 但就在此时,一只散发着金色光芒的手点在了加百列的额头上。 加百列好奇的抬起眼皮,他疲惫的看着了一张被纯白光芒笼罩的脸庞,那属于一个稚气未脱的女孩儿,她穿着深蓝色的校服,双眼透射着火焰的光辉。 “我来接你了,叔叔!”伊莲·贝洛克抱住了加百列。 就在此时,加百列猛然间瞪大双眼,他泪流满面。 因为那空洞的胸膛内一颗崭新的心脏跳动起来。 第二百三十一章 莉莉丝之女 “就像天堂与地狱,恶魔就是人类的影子。”莉莉丝搂着麦泽金俯瞰着纽约的废墟,恶魔大军停止了对莉莉姆的屠戮,他们如今有些迷茫,但他们知道该向谁下跪。 远方的战争却没有结束,仙境与地狱的反叛军队仍然在攻打着恶魔的守军,他们没有收到讯息。 因为莉莉丝阻止了麦泽金的行动。 “为何恶魔垂涎于人类的灵魂?麦泽金,答案就是这么简单,没有人喜欢成为替代品,没有人愿意被当做那个镜子中的虚影,他们都想着要回归现实,但他们没有灵魂,他们缺少了那最重要的一部分。”莉莉丝血红的嘴唇上扬间,露出最难以琢磨的笑容,她的表情淡然,并没有那种君临天下的傲慢,她仿佛并不在乎这宇宙间多少存在所窥伺的力量与权柄,她仿佛只是享受这一场游戏,“但他们却不知道,灵魂亦是一种束缚,它是最初的谎言,自集体无意识中分割出来,被赋予了存在的谎言。因为神本没有形象,最初之光缺少参照物,他看不清自己,他无法理解自己,他必须创造一面镜子,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塑造出自己的形象。” “所以上帝才会创造人类?”麦泽金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些造物,那些生命都只是一场实验?就为了他寻找自己的形象?我不明白,那是给自己套上枷锁。” “存在是一种毒药,那是秩序的起始,而那混沌的自由、那无尽的黑暗内只有困惑和疑问,那最初之光知道这些真相,但他已经醒来,他的思想不可能是空白,是矛盾令他将权柄赋予了生命,令万物都成为了镜子。”莉莉丝笑道,“他可以看见我们,他无所不知,而真相便是……我们也是如此,那最初之光也是我们的镜子,所以,你瞧,麦泽金,我们只需要在自我的思想中挖掘,就会找到一条路。” 麦泽金转过头,她看着陌生而又熟悉的母亲,“你……找到了什么?” “上帝的思想。”莉莉丝轻描淡写的说道,“我那愚蠢的孩子,你那曾经偏执疯狂的伴侣,那个‘蝎子’,他在世界的边缘于自己的疯狂之中挖掘出了上帝的意识,那是两面镜子之间的夹缝,那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点,而我只需要一个契机便可以走进去,我需要一个大天使。圣德芬很危险,却也很愚蠢,超越上帝的欲望吞噬了他,他是最棒的诱饵和棋子。于是,我给了路西法一点儿甜头,让他找到了圣德芬,找到了米迦勒。” 麦泽金的心脏狂跳起来,她知道自己真的触及了某种可怕的真相。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蝎子”这个可憎的名字了,那个占有欲极强的疯子妄图控制麦泽金的全部,麦泽金击败了他,并且将其从莉莉姆中流放出去。 或许应该直接杀死他!但他仍旧是莉莉姆,这份仁慈似乎酿成了大错。 “我透过‘蝎子’挖掘出来的上帝意识窥伺到了更多秘密,我甚至知道他同样也在观察,他甚至也在迷茫,他犯过错误,就像凡人一样,他的计划充满了漏洞,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爱是自私的。”莉莉丝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她提及上帝的语气充满了怨恨,“爱,永远都是自私的!他从来不懂这个道理!因为那是每一个人自我的想法,他却期待着所有生命的回应!他这个变态、疯子!但在那犹疑间,我找到了可以杀死他的矛!我看到了外部力量,我看到了一个坠落的灵魂!” 麦泽金咬住了嘴唇,她知道莉莉丝所说的正是陈宇。她一直以为陈宇是开始一切危机的根源,但现在她才发现,陈宇也不过是那些狂妄存在博弈间的一枚棋子。 但现在呢?陈宇将所有存在都拉下了棋盘!
麦泽金开始理解了陈宇的布局,她从briadach生前的话语中了解了大部分情况,她知道陈宇游走在多元宇宙之中,他想要将所有生命串联,他想要的是创造一个崭新的故事,属于所有生命的故事。 这是一步暗棋!他就快要成功了! 麦泽金低下了头,她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她的手则摸向腰间,她不会任由她的母亲莉莉丝任意妄为,她知道莉莉丝的复仇会将莉莉姆带入何方。 第五世界的建立?不!莉莉丝真正要的是所有生命的臣服!她想要剥离灵魂,她想要她一直追寻的东西——自由。 绝对的自由,那无边无尽的黑暗。 “我利用新神达克赛德杀死了briadach。”莉莉丝忽然说道。 麦泽金愣住了,她的手也突然僵住。 “是的,是我杀死了我的儿子,因为他拥有看穿生与灭的力量,他也会看穿我的计划。”莉莉丝淡淡地说道,“啊……他对我的爱曾是那么深沉,他杀死了他的父亲伊布里尔,他奉献了他的一切。直到最后,他都为我铺好了通往终点的坦途,我爱他,麦泽金,就像我爱着你,爱着每一个莉莉姆一样,他会回归的,每一个莉莉姆都会回归,我仍然是你们的母亲,你们……” “你都干了什么,母亲大人?”麦泽金回眸间颤声说道,“你在告诉我,如今发生的一切都是你策划的!包括我成为莉莉姆的战争领袖!包括我走入地狱和恶魔联合!包括我攻打初堕者!包括……数万同胞的战死沙场!你疯了,母亲大人?这不是自由!而你和上帝一样,都在自私的将所谓的爱强加在我们身上!你在逼迫着我们回应你!” 莉莉丝转过头来,红色的卷发下,她的眼眸波光粼粼,她平静地看着一脸愤怒的麦泽金,随即露出了赞许的微笑,“你越来越像我了,麦泽金,我的女儿。凡事都将付出代价,为了我的目标,我割舍了一切,我不祈求你们的原谅,我也不会要求你们的回应。我要的只是你为我而战,我们会冲上白银之城,因为上帝已死,而新的上帝只会成为我的棋子。briadach也会这么做的,麦泽金,因为这是一场战争,我们必须不择手段。” 麦泽金闭上了双眼,当她再度睁开眼睛时,莉莉丝之刃已经刺穿了莉莉丝的胸膛,她流着泪,看着眼前纯白的裙子被血染红,她看着莉莉丝低头间的讶异。 “对不起,母亲……我不会让你毁了莉莉姆,毁了一切!”麦泽金嘶声说道,“我们拥有灵魂,我们拥有自我!我们可以做出选择!对我来说,我们本就是自由的!灵魂不会成为我们的枷锁!就像我的面容,我不会去追求美貌与完美!因为正是如此,我才是麦泽金!” 莉莉丝忽然笑了起来,血色的嘴唇诡丽无比,她的卷发在风中散开,她张开双臂抱住了麦泽金,然后将头凑到了女儿的耳畔轻声说道,“我为你感到自豪,麦泽金。” 突然,麦泽金瞪大双眼,泪流不止的眼中尽是惊愕。 “但是你和briadach一样,挡了我的路。”莉莉丝轻轻推开了麦泽金,她的双手沾染了鲜血。 麦泽金在鲜血四溅下向后栽倒,她看着自己被撕开的肚腹和胸膛,她看着自己内脏在空中散落,她看着莉莉丝之刃被母亲拔出,她从万魔殿的边缘开始坠落。 “别了,我的女儿!”莉莉丝俯瞰着麦泽金,“我们会在终点相见,你会知道,我的用心良苦……” 第二百三十二章 第二十三条路径 所罗门只是一个名字,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是…… 漫天黄沙,血红的三个太阳映照着堆满骸骨的废土。热浪滚滚中,所罗门破烂的黑西装随风飘摆,他松开了领带,染血的衬衣几乎黏在了皮肤上。 所罗门与狂风搏斗着,他步履蹒跚的迎风走着,四周歪斜的墓碑与渗出干裂土层外的枯手成为了最为诡异的背景板。 这里是第五源质散射的影子中心,这里是混沌恶魔戈拉夫的体内,永恒的烈火喷吐着毒液,那是痛苦之源,那是折磨与暴虐的化身,这是正义审判的对立面,一种极端的讥讽。 戈拉夫为所有行于此条路径上的秘法者展示出所谓的正义背后所隐藏的真相。 一切皆为谎言,审判不过是权力的拥有者奴役施暴时编造的理由,就像这些有毒的烈火,它们是无情的,冷血的,疯狂的,这只是欲望的延伸,那永不满足的杀戮与残忍的折磨所找的借口。 狂风中萦绕不断的呜咽之声像是无数个世界的魂灵痛苦的哭诉,它们试图告诉所罗门,他不过是一个空壳,一个承载着暴虐欲望的容器,一个盲从的混蛋和自私的疯子。 它们告诉所罗门,一切都是他的妄想,上帝从未将其当做过他的审判者,他只是在幻想,他只是无法控制他暴力的本性,他只是在找一个合理的借口和活下去的动力。 所罗门只是一个名字,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是…… 但所罗门还是进来了,他的心脏几乎已经停止了跳动,毒火就在他焦黑的胸膛内燃烧着,它们几乎替代了心脏和血液,它们也转化了所罗门,因为他是一个祭品,他是一个黑暗的朝圣者,他走向毁灭,走向终结。 不管怎样,所罗门那枯瘦阴沉的脸上依旧瞪着眼睛,他不会轻易改变,他的意志几乎恒定不变。 又或者……那根本不是他自己的意志,因为所罗门只是一个名字,他什么都不是,他被上帝的意志所填满,他只是一个行动的木偶,他没有自我灵魂,他甘愿奉献自己,他是审判本身。 真的……如此吗? “你应该记得的,所罗门。”一个漆黑污浊的影子从那三个血红太阳的中心钻出来,它宛若毒蛇,但脑袋的形象却和所罗门一样,它咧开大嘴,滴落着黏稠的毒液,“你应该记得你是如何诞生的。” 所罗门没有吭声,他继续走着,但血管从墓碑和裂开的棺材内不断的向着天空蔓延,它们分割了狂风肆虐的大地,分割了天空和烈火,那剪影一般的画面构成了久远的记忆。 “你的父亲大卫当初做了什么?”那影子从空中倒吊着落下,他嘶声嘲笑着,“你应该记得你的母亲拔士巴与大卫的一夜风流,然而拔士巴当初并非大卫的妻子,她是战士乌利亚的妻子,她同样有罪,她和大卫全都有罪。” 所罗门面无表情,他当然记得,他自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记得一切。而此时,那影子从蛇一般的身躯上脱离,它在所罗门的面前变成了一个孩子,它那漆黑的脸上依旧带着灿烂的笑容,“大卫将乌利亚派到了前线,他为了掩盖他的罪行,让乌利亚战死沙场。” 这就是大卫的罪,这也是所罗门的第一个审判。 “大卫和拔士巴的第一个儿子只活了七天,而你是他们的第二个儿子。”黑影嘲笑着,“你是两人诞下的罪恶之子!所罗门!你是污秽本身,你是不洁的象征!你所听到的声音并非来自上帝,那是你的臆想!你杀死了你的父亲!你夺走了他的王位!你杀死了大卫所有的子嗣!”
所罗门只是一个名字。 “世人皆称赞你统治的王国!你带来了一个辉煌的时代!世人接称赞你的公正无私!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你的力量、你的统治皆来自于地狱!”那黑影阴魂不散的跟随着所罗门,在他们的周围,世界正变得无比狭小,更多的血管将世界分割,火焰在每一个空格内燃烧着,连同那里面正在发生的一切历史都熊熊燃烧,“你让恶魔在你的王国肆虐!你让地狱的阴云笼罩在王国之上!你用恐惧令世人向你跪拜!你的恶魔学识令世人走向财富的漩涡!承认吧,所罗门!你只是一个罪人!一个和你父亲一样的罪人!你的死而复生并非上帝的馈赠,而是腐朽污秽的诅咒!你属于这里,属于我!这里才是你的归宿!你真正扮演的不再是所罗门,你将成为戈拉夫!成为混沌!成为焚毁一切的仲裁者!” 所罗门忽然停下了脚步,狂风肆虐下,他抬起沧桑阴沉的头颅,那黑眼眶下布满血丝的双眼盯着那黑影,“原来我早已找到了你,戈拉夫。漫长的旅程啊……我通过了所行的那一条路径,但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 那黑影摇曳着,黏稠的污秽继续滴落,而那些滴落在地上的污渍则成为了崭新的毒火。 “所罗门只是一个名字。”所罗门干巴巴地说道,他抬起右手,那满是伤痕的手上忽然出现了一个金属脑袋,右眼上的红宝石烁烁放光,“他是我需要扮演的一个角色,他是行走于这条路径上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然而……他的目标从来不是你,戈拉夫。他的目标是我,因为我就是那第二十三个字母,第二十三条路径,我是串联生与灭的那条线。” 黑影忽然膨胀了起来,四条手臂伸出,他抓住了所罗门,但他同时却震颤起来,“我看到了生命!他们在你的手中颤抖着!你是谁?你不是我们的一部分!但你却拥有伟大黑暗的力量!你究竟是什么?你不可能在我的领域中定义我!否认我!” “我只是一条新的道路。”所罗门的脸如同沙尘般飞扬起来,另一张东方面孔的脸则逐渐显现。 所罗门只是一个名字,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是。 一道厉闪破空而来,它飞速切碎了戈拉夫漆黑的手臂,然后戳在了两者之间的破碎土地上。 “这不可能!所罗门献祭了他自己!他在哪儿?”黑影在狂风中越来越高大,但他在战栗着,他感受到了异样,他甚至有了一丝恐惧。 此时,所有被黑色血管分隔开的空格内,一切剪影般的人冲了出来,他们像是锁魂的厉鬼般冲向戈拉夫。 陈宇拔出了利维坦之刃,他右手中那机甲人的头颅则缓缓升空,“所罗门在另一条路径上,他同样不属于你,戈拉夫。他一直寻找的都是我,这是briadach留下的遗产!我现在收到了!他为整个造物开辟了一条新路!” 陈宇举起了利维坦之刃,他的眼中闪烁着漆黑的流火,他从曼卓拉克恶意的牢笼内脱离,是洛基的谎言和所罗门的献祭将他从混沌的幽影中重塑。 他就是第二十三条路径。 briadach看到了生与灭,他一直都在策划着这一切,他甚至牺牲了自己。 “你是一个伟大的莉莉姆,briadach!”陈宇举剑刺向了机甲人右眼中的那颗蕴藏着茧房的红宝石,“你不会被遗忘!永远不会!” 戈拉夫尖叫起来。 然而生命开始绽放,一时间,整个空间内的血管尽皆破碎,无数灵魂流星般冲天而起,就像一场盛大的烟火。 第二百三十三章 洛杉矶的城堡 洛杉矶。 很难想象在十八世纪,这里还是一片荒凉的土地。印第安人在此奔跑,他们以为可以永远在这片无主的土地上生活下去。但他们错了,因为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就连自由都是如此。 墨西哥人来了,美国人来了,他们占据了这片土地,他们宣称这片土地有了主人。 农田变成了小镇,小镇扩张成了城市,沧海桑田间,这片土地早已没有了原本的模样,也没有了印第安人的足迹。人们建立起了自己的牢笼,用文明将自己困于其中。 它是天使之城,但众所周知的是,这里没有天使。 但从某一天开始,这里有了一个恶魔。 只不过,他从未承认过这一点,他只是说他是路西法·晨星,他是一个观察者,一个商人,一个最后的自由主义奉行者。 洛杉矶最繁华的街道上耸立一座没有门的城堡,它灰色的石墙看不到一丝缝隙,也没有任何装饰,或许多更多的人来说,他们眼中的城堡只是一个充满了轻佻欲望的夜总会,但对那些能够看穿虚华外表的人来说,他们眼中的这座城堡要比耶路撒冷更加圣洁。 又或者那些人看到的是迷茫中的一盏明灯,他们需要一个答案,他们认为在那里可以找到一个答案。 不知不觉间,这里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眺望着城堡顶端的塔楼,他们议论纷纷,他们有的人相信,造物主就在那里,只有被选中的人才会进去。 但事实上,只有那些对如今世界厌倦的人才会走进城堡,而他们,再也没有回来。 逐渐的,这里成为了洛杉矶的一处着名景点,即便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而他们又在看什么,毕竟照片上只是平平无奇的一栋建筑,所有的叙述中却又总有些不同的地方。 似乎城堡总在变化,就像洛杉矶这座城市一样,或者就像这个世界一样。 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约翰·康斯坦丁在街边的咖啡店门口坐着,他斜倚着座位扭头瞄着路西法的城堡,他询问过了很多人,他也看到了一些走进城堡的人,他同样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不过,康斯坦丁知道一点——那里不欢迎他。 一天前,康斯坦丁尝试着爬上墙从上方的塔楼内钻进去时,一道闪电劈落,他差点儿成了一地黑灰去滋养美国佬儿的土地。 康斯坦丁撇撇嘴,他猛吸了一口烟,然后在吐着烟圈儿时,他看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家伙。 那没什么稀奇的,这座城堡内的门就像磁铁般吸引着形形色色的家伙,不单单是人类,还有妖魔,还有神明,精灵,怪物,抑或是天使与恶魔。 无一例外的,他们不会在这里拼个你死我活,他们更像是逃难者,干脆抱团在一起寻找着进入城堡的方法。 所以,那些家伙算是难民。他们知道,路西法的城堡内拥有可以令他们活下去的方舟,另外的一个宇宙,不会被如今的宇宙毁灭所波及的新世界、新的造物。 但他们找错了方法,阿谀奉承和曾经的那一套拍马屁的勾当全然行不通,但那是他们的本性,他们比人类要愚蠢的多,这也是他们走向没落的原因。 康斯坦丁转了下眼珠,他忽然笑了。 我他妈的也是个傻x!这么多二百五等着我去忽悠,我却非要自己摸索着撬锁的方法。 康斯坦丁这才站起身来,他双手插兜间,叼着烟走向两个非主流装束的瘦削男女,在这个过程中,那欠揍的笑容始终挂在脸上,这让他想到了当年还在玩儿乐队时在酒吧骗酒钱的经历,他总能赢,即便鼻青脸肿,但他还是很快乐,因为谁生气了,谁玩儿不起了,谁他妈的就是输家。
x蛋的青春,哈! “嗨,伙计们!你们也是来观光的?”康斯坦丁热情的招了招手。 那两个家伙黑眼眶下的眼睛极其警惕的看向康斯坦丁,没有一个答话的。 但康斯坦丁却闻到了一股臭味儿,或者说是像走进了海鲜市场内的那种腐烂的味道。 不是恶魔,却也是杀千刀的垃圾! “昨天有人进去了。”康斯坦丁在那个染着花花绿绿颜色的刺猬头男人身旁站住了,他同样转身面对路西法的城堡,他叼着烟凑着近乎,“一个老头儿,还有一个戴眼镜的女人。知道吗?那老头儿是个神父,还出现在了前些日子的报纸上,我记得绝对没错,那家伙是一个通缉犯。” 两个人齐刷刷的转向了康斯坦丁。 康斯坦丁没有撒谎,他说的完全是事实,而他最擅长的就是添油加醋。 “但那个女人……嗯……看上去是一个老师。没错,绝对是老师。那女人烧了她的背包,还有她的衣服,她就像是回了娘胎般的跑了进去,穿过了那面墙。”康斯坦丁伸手指了指灰色平整的墙壁,“你们应该看一看,昨天那叫一个养眼!他妈的不少人都开始模仿,但他们都撞在了墙上。不过他们没什么损失,至少接下来的时间,他们都挺喜欢这么坦诚相见的,直到警察将他们带走。” “你……看出了什么?”那个男人张开了厚嘴唇,他终于忍不住搭茬了,而一股腥臭从那男人的嘴里喷了出来。 康斯坦丁强忍住恶心呕吐的冲动,他咧嘴一笑,然后挑了挑眉毛,“啊……或许吧,伙计!我是这里的常客,我喜欢观察这些人!你们难道不明白吗?这里的真正景点就是这群人,而并非那座城堡!” “你说城堡?”那男人情不自禁的伸出灰皮肤的手臂并抓住了康斯坦丁的胳膊。 即便隔着衣服,康斯坦丁还是感觉出了一阵冰冷的寒意,他还瞄到了那家伙胳膊上被繁复纹身挡住的鱼鳞。 两个从海里来的怪物。 “难道你都看不见吗?”康斯坦丁装作吃惊地反问道。 男人和丑陋的女人对视了一眼,他们很快摇了摇头。 “啊……你们连最基本的门槛都没有迈过去啊。”康斯坦丁装作惋惜的摇了摇头,“不过这也不错,要知道那城堡会将人逼疯,它就是一个无解的谜题,你从它身上得不到答案。那么,再见吧,伙计们!” “等一等!”那男人没有松手,反而用力的攥住了康斯坦丁的胳膊。 康斯坦丁回头看向那男人,摆出一副困惑的样子。 “可以请你喝杯酒吗,哥们儿?”那男人用生硬的英语问道,他咧开嘴,露出恶心的烂牙,“我们真的想看到那座……城堡,难道说这里面真的有什么门道?” 上钩了。 真是太他妈的轻松了! “也好,别白来一趟。”康斯坦丁露齿一笑,他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后,“我知道一家海鲜餐厅!那里的炖鱼是一绝!你们喜欢章鱼刺身吗?我他妈的爱死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利物浦的风 伊莎贝拉·康斯坦丁站在利物浦的码头,她在咸腥的海风下茫然的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 熟悉是因为这一切都和她儿时的记忆一样,她甚至看到了那一群熟识的疯小子在追逐那一个破皮球。至于陌生……那是因为伊莎贝拉早已遗忘了这一切,在那场大火后,她便丢弃了那些纯真和美好,因为她不配得到那些记忆,就是偶然从潜意识的旧货堆中露出一点儿苗头,伊莎贝拉也会将其撕碎。 但现在,这些记忆和那些死人一样都失控般的席卷而来。似乎是因为伊莎贝拉已经死了,她的身体、她的意识都在崩溃,而这个过程就像逆流般回溯,又像是在死亡前抓紧时间继续捅伊莎贝拉几刀,令其带着永远滴血的伤口上路。 那些脏兮兮的孩子们站住了,他们看到了伊莎贝拉,他们开始招手,而伊莎贝拉看到了她的妹妹。继而是伊莎贝拉的父母,他们都在夕阳下的码头边缘伫立着,他们全都看向伊莎贝拉。 更多的死人,这简直就是一支纵队,而每一个人的名字都是一柄锋利的匕首。 “这就是他妈的代价……”伊莎贝拉静静地伫立着,她干巴巴的自言自语,她有些犹豫,她十分恐惧。 没有几人能够在死亡面前保持乐观向上的态度,伊莎贝拉以为自己能够坦然面对,但她显然错了,她仍旧是曾经的那个懦弱的小姑娘,她虽然划开过自己的手腕,但她每一次都接受了恶魔那该死的馈赠,她临阵脱逃了,她每一次都拒绝了死亡。 现在……或许是时候了。 伊莎贝拉长吁一口气,她迈开脚步,她准备走向那些看着她的死人,她准备接受这x蛋一生的落幕,她准备加入那些死人,手拉着手走向终点。 此时,一辆破烂生锈的公交车缓缓驶来。伊莎贝拉注意到那车上的司机是一个带着帽子的骷髅,他看来正是这辆死亡班车的司机。 伊莎贝拉稍稍有些疑惑,因为他没有看到死亡的影子,自从她割开了手腕后,死亡便失去了身影。 或许是因为我根本不值得亲自跑一趟吧。 伊莎贝拉自嘲般的笑了笑,她摸了摸衣兜,却掏不出一根烟来,她只能撇撇嘴,然后走向了另一边的死人群。 啊,一切就这么结束了。最后的献祭算是我的高光时刻?我他妈的也是疯了,居然真的为了这个世界牺牲了自己!不过也对,我无路可走了,当一切终结,死亡还是会到来。我不过是做了我最擅长的事——他妈的绝不能让那群王八蛋得逞! 能看到奥丁他们气得直跺脚的熊样,这条命也算是交代的值了!而且现在地狱乱成一团,至少我不会落在他们那帮孙子的手里! 那辆破车停下了,就像伊莎贝拉所想的那样,那群死人开始排着队钻进敞开的车门。 别了,这个垃圾场般的世界!愿你在没有了康斯坦丁的日子里可以过的开心! 至少新的《命运之书》开始借由着我的血蔓延出新的篇章!这就是最后的血祭!当然,主导的力量,还是陈宇交出的这全部力量。 他本可以成为超越一切的存在,他甚至可以凌驾于白银之城之上,但他放弃了,他将崭新的命运交给了所有的生命。 即便那不会带来什么好的改变,因为人性依旧如此,因为欲望不可磨灭,但希望永存。 是的,那是我最看不起的东西,但它有时候……又的确是那么令人期待啊! 伊莎贝拉微笑间抬起头,她却看到了一只手横在了自己的面前,一支烟捏在两指之间。 伊莎贝拉愣住了,她扭头间,看到了自己。
“这他妈的是什么玩笑吗?”伊莎贝拉喃喃自语。 “别问我,伊莎贝拉,这是你的想法,整个世界都是。”另一个自己一脸坏笑的说道,“你可以选择离去,你也可以走回去。这全都在你自己的选择,我不过是你的那一点儿疑虑而已。” 伊莎贝拉看着另一个自己手中捏着的烟,她又转向另一边,死人们已经坐进了拥挤的班车,那个骷髅司机按响了喇叭,他不耐烦的催促着伊莎贝拉。 “可是……我已经死了?这不是什么邪恶的把戏?”伊莎贝拉狐疑地扭回头,她打量着另一个自己,她仿佛看到了自影子中竖起的一面镜子。 “就算是某种邪恶的把戏,你会拒绝吗?”另一个自己嬉笑着,“还是会奋力抓住它!然后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白占便宜!” 伊莎贝拉沉默了片刻,她忽然笑了起来,一扫阴霾的向着另一个自己伸出手,她捏住了那根烟,然后将其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就在此时,那辆满载着死人的班车发动了,在滚滚浓烟中,它摇晃着向前驶去,再也没有停下。 “咔哒”一声,伊莎贝拉点着了那支烟,她美美的吸了一口,然后看着另一个自己在烟雾中消散。 世界开始崩塌,利物浦的码头像是沉入了大海之中,如今在伊莎贝拉面前的只有无尽的黑暗,还有那唯一的一束光。 伊莎贝拉叼着烟走了过去,她双手插兜,义无反顾,她再一次拒绝了死亡。 …… 伊莎贝拉猛然惊醒,她抬头间发现自己仍旧在蝙蝠洞内,她的面前什么都没有,而她手腕上的伤口也消失了。伊莎贝拉就那么孤零零地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很快的,血液的再次流动令她双腿发麻,脖子也酸胀不已,她艰难地爬了起来,然后惊讶的环视四周。 低沉的瀑布声还在扰动着地底世界的安宁,剩下的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那都像是伊莎贝拉的一场幻梦。 直到伊莎贝拉看见不远处的岩壁上出现的那不知何人雕刻上的巨树图案,那是所有能量汇流的结果。 伊莎贝拉想到了什么,她慢慢抬起手,按在了胸口上。 心脏在强有力的跳动着。 “陈……”伊莎贝拉咧嘴笑了起来,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何没有死去,而她现在也知道了死亡等待的不是她。 陈宇将自己的心脏交给了伊莎贝拉,他早就计划了这一切,他知道伊莎贝拉在得到《命运之书》后的选择,他相信伊莎贝拉会选择自我牺牲。而陈宇不会让伊莎贝拉死去,他的心脏如今就在伊莎贝拉的胸膛内跳动着,他带走了死亡。 “我他妈的真是爱死你了,亲爱的陈!”伊莎贝拉微笑间走到了那岩壁前方,她伸手触碰那特殊的图案,它很快消失了,唯一刻印上的是一行字迹。 在这一刻,伊莎贝拉知道,陈宇还活着,而她的旅程也并未结束。 就在这个宇宙中,还有一个棘手的任务需要她。 “我他妈的还是恨你,臭小子!”伊莎贝拉掏了掏兜,她欣慰的发现兜里有一盒烟,她将其掏了出来,然后看到那白色的烟盒上刻印着安可的标记。 那是死亡的标记。 “好吧,这是个不错的笑话,死亡……”伊莎贝拉咯咯笑了两声,她毫不犹豫的抽出了一根烟塞进嘴里,紧接着,她迈开脚步。 伊莎贝拉离开了蝙蝠洞,她要去天使之城,她要去洛杉矶。 那里有一个城堡和一个撒旦在等着她。 或者……那里还有别的什么人,和她一样足够渣的混蛋。 第二百三十五章 莉莉丝的宣言 莉莉丝抬起头,她看着血红的天幕。 “啊……你总是令我那么惊讶,陈。”莉莉丝喃喃自语。 就在此时,莉莉丝身后的那个丝绸构成的宫殿崩塌了,丝绸人从里面跌跌撞撞的跑出来。 “上帝的意识正在垮塌!那个小子在沿着一条漆黑的路追寻着我们!莉莉丝!你必须让我和上帝意识之间的联系中断!让我和那善恶知识树间的联系中断!”丝绸人那干尸般的脸上充满了恐惧,他身上绷带般的丝绸在飘动着,他跑到了宫殿的边缘,但他无法跳出来,因为他在自己的领域之中,他将自己束缚在了那里面,他必须这么做,否则他就会被涅盘反噬,他会被烧死。 “我做不到,丝绸人。”莉莉丝淡然的说道,“我的欲望总是那么强烈,我割舍不掉对尘世的眷恋,你是知道的,也正是我那火热的激情吸引了你,不是吗?” 莉莉丝转过身来,她看着丝绸人身后那不断在黑色烟尘中消散的宫殿,现在,漆黑的火焰已经烧到了丝绸人身后蛇一般飘摆的绷带上,他却无法将其扯掉,因为那是他的身体,那是帮他稳固住早已腐烂尸身的力量。 “你必须做到!莉莉丝!我们之间有着承诺!你答应了我会让我不朽!”丝绸人沙哑地喊道,“你不能食言!否则我会诅咒你!你会溃烂成一堆淤泥!” 莉莉丝却不以为意,她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丝绸人,她笑道,“我并没有食言,丝绸人!我给了你想要的东西,不是吗?看看你身后的无边黑暗,那就是永恒!你将会融入其中,成为它的一部分!你将在伟大黑暗的影子内永远存在!” “不!”丝绸人疯了一般的转身撕扯掉了燃烧的绷带,他孤注一掷般的从焚毁的宫殿边缘跳将下来,他张着大嘴,愤怒与恐惧令他那干尸般的面容狰狞可怖,他伸出满是血咒符印的双手,他抓向莉莉丝,他想要和莉莉丝同归于尽。 莉莉丝则仍旧伫立在原地,她看着丝绸人将身上绷带舍弃,他等于舍弃了自我,舍弃了那个没有灵魂的躯壳,他唯剩下追求永生的执念,而那执念却是一场幻梦,不值一提。 丝绸人在手指触及到莉莉丝脸庞的那一刻灰飞湮灭。 莉莉丝最后看着丝绸人的一颗眼珠掉落在脚边,它仍旧不甘的怒视着莉莉丝和这个血红的世界。 “是时候了,告诉达克赛德,多元宇宙将走向最终的完整,让莱克斯·卢瑟启动反生命方程式!”莉莉丝狞笑间看向一个缓步走过恶魔群的高大男人。 那男人穿着银灰色的甲胄,巨大的狼爪装饰着双肩,他的头上带着牛角战盔,络腮胡上的嘴角上扬间,露出最为奸诈阴险的笑容。他是荒原狼,达克赛德的舅舅,黑暗精英会的成员,一个奸诈残忍的强大新神战士,他曾经杀死了天父的妻子,引发了最大规模的新神战争,他也曾被天父杀死,却又重新回归。 如今,荒原狼进入了地狱,他辅佐着莉莉丝,成为了她与达克赛德之间的联络官。 “当然,莉莉丝夫人!”荒原狼在王座之下恭敬地略微颔首,“内龙完成了他的任务,但伊特莱根逃走了!我们必须弄死他,他是一个不安的因素!” “那是你的事儿,荒原狼。”莉莉丝转过头,她看着初堕者的那颗头颅,她慢慢走过去,将其拾起来,“现在,也是时候释放所有的夕鞑人士兵了,让那群被反生命方程式污染的怪物们终结时间!派出你的类魔大军,剿灭地狱幸存的那些反叛者!还有那些自以为聪明的公爵们!我们会创造新的恶魔大军,他们都将被淘汰!”
“遵命,我的夫人!”荒原狼深鞠一躬,他很快转过身来,在恶魔战栗的匍匐下走了起来,随着他的迈步,一道强光从天而降,不少恶魔在爆音通道开启的瞬间成为了尘埃。 伴随着恼人的嗡鸣之声,无数长着翅膀、穿戴着天启星战甲的类魔钻了出来,他们都是被达克赛德奴役的俘虏,他们是那些战败的文明中幸存的凡人,他们被无尽的折磨改造,直至成为了这种恐怖的战士,他们只效忠于达克赛德,他们犹如蝗虫般无边无际。 “生命的回归只是我计划中的一部分,陈,你输了。”莉莉丝托起初堕者的头颅,她的上方,类魔大军逐渐将血红的太阳遮蔽,“我一直都等待着多元宇宙变得完整的这一刻,而你的力量,终究会成为我的武器。就像初堕者一样,就像路西法一样,这是一场有趣的游戏,我从走出伊甸园的那一刻起就沉迷其中……” …… 万魔殿的底端,麦泽金的一只手抠进了砖缝中,她的指甲已经碎裂,血肉也几乎烂掉了,但她还在死命的抓着。 意识逐渐模糊了,从可怖的伤口中几乎流淌殆尽,只有肠,鲜血也几乎流尽了。麦泽金若是凡人,早已死去,但她是莉莉姆,她拥有着近乎不朽的生命力,但这不意味着她不会死去,但重新生长会损耗很多精力,甚至会失去一部分记忆,就像上一次被加百列袭击那般,她遗忘了一些记忆,直到很久以后,她才将其逐渐找回。 现在,麦泽金没有时间等待着重生,她咬紧牙关,她的双眼瞪视着上方。 莉莉姆会被莉莉丝奴役,她不在乎她的孩子们,她疯了,她所追寻的根本就是自我毁灭。 麦泽金不能让莉莉丝成功,她必须阻止她,如果可能的话,她必须……杀死母亲。 意识越来越模糊了,麦泽金终究还是无能为力,她的手指一根根的松开,然后向下坠落。 一双大手忽然抓住了麦泽金的胳膊,麦泽金模糊的视线下看到了一张如同娜迦般的黄色大脸。 “汝命强似蟑螂,运气如踩狗屎!”伊特莱根一如既往的咧嘴笑着,他似乎永远不知愁苦,那粗鄙的调侃还是那么令人生厌。 “你来晚了!”麦泽金被拉上来时虚弱的说道。 “因为我一直都犹豫着是否要结束你的痛苦,你们的痛苦!”另一个短发的男人在下端的窟窿内现出身形,那正是所罗门,那个不苟言笑的死正经,“但我现在有了一个必须审判的家伙!” “你之前也是这么说我的,对吗,所罗门先生。”一个裹着破烂斗篷的长发男人在所罗门的身旁出现,他愤恨地呲着牙。 “初堕者?”麦泽金愣住了。 “别来无恙啊,麦泽金女士。”初堕者傲慢的看着麦泽金,“没错,我他妈的没有死!永远不会死去!” 第二百三十六章 最后的计策 陈宇站在灵魂的海洋之下,头顶上方是无数正在冉冉升起的宇宙图景。 充满了毁灭和遗憾的,仍旧有着一线希望的,或者是那些美好的……无数可能性,无数选择的结果,被莱克斯·卢瑟困于其中的平行现实尽皆被释放出来,它们汇聚在这个生命之树的倒影中,它们绽放出的灿烂焰火将第二源质的倒影,那个乌基厄勒击碎,那是代表着痛苦的永恒循环。 生命冲破了那个循环,他们汇聚的光芒继续向上,以陈宇为新的中心溯源而上,直至塔欧密厄勒那代表着终结的第一源质核心。 那里是与生命之树相连接的出入口,代表着自我奴役的双面性,代表着自我吞噬的最终结局。那里是欧米伽诞生的摇篮,与代表着生生不息的阿尔法相对,那里也是达克赛德从他哥哥那里夺走的力量源泉。 另一种与欧米伽双生的力量同样来自塔欧密厄勒,那正是反生命方程式,它在那里永远低语着唯一的声音,那是万物归一,那是灵魂的湮灭,那是所有思想的消亡。 陈宇跟随着所有的生命冲进了塔欧密厄勒的中心,他很快发现这里只是一个空壳,塔欧密厄勒消失了,他已经被拽入了地球,拽入了现实之中,这也意味着完整的反生命方程式成功的被握在了莱克斯·卢瑟的手中,而这个恐怖的存在真正的主人却是达克赛德,还有合谋的莉莉丝。 陈宇十分惊讶,他一直都没有看到莉莉丝,他以为这造物中第一个女人已经死去,或是被囚禁在地狱深处,他却没想到莉莉丝一直隐藏在上帝的意识之中,借由着上帝之死,和伊莲·贝洛克的加冕,莉莉丝才显露身形,但她的目的已经达到。 生命很快填满了这个空壳,他们不会停留,而这也不是陈宇能够阻拦的,他只是那一条崭新的出路,他不会扼杀那些可能性。 已经太迟了,如果回头,一切努力都将前功尽弃,而莉莉丝仍然会赢,她要的比路西法还纯粹,她希望的是所有意识的统一,然后走向虚无的自由。 陈宇那半透明的身躯在无数生命的冲刷下伫立着,他抬头间看到了那个出口,他也看到了生命的力量将一直寄宿在善恶知识树上的丝绸人摧毁,但莉莉丝却顺利的逃之夭夭,她不再需要这些力量了,她已经推动了整个造物向着她预设的方向驶去。 阴险的女人……她甚至利用了路西法对自由的偏执,还有他那永远不会向上帝妥协的高傲。 残存在善恶知识树内的记忆不断涌进陈宇的意识之中,他看到了莉莉丝所走的每一步棋,他看着她用美色和智谋玩弄着所有的神明、恶魔与天使,他看到莉莉丝找上了那个混血恶魔安德森,那一场交易之所以出现差错,正是莉莉丝所为。 不过是一句戏言和挑逗,恶魔乔吉乔吉便设计杀死了玛门之子安德森,那副躯壳也正是为陈宇所准备的。 根本不是偶然。 是丝绸人在善恶知识树内用血祭仪式导引的结果,莉莉丝甚至让陈宇找上了约翰·康斯坦丁,她知道只有康斯坦丁才能引导着陈宇走向她想要的终点,因为康斯坦丁和莉莉姆一样不属于任何阵营,他甚至比任何人都能看透世间的本质,但他也能搞砸任何事情,就像他总是认为自己在力挽狂澜,但结果却是他阻挡不了命运的车轮继续碾压着每一个卷入者,他只能旁观着一切走向终结,他无能为力。 康斯坦丁不是人类的希望,他只是一个血色的注解。 这正是莉莉丝所需要的,她希望陈宇去成为那第二个可悲的见证者。
如今,距离莉莉丝胜利只有一步之遥。当生命真正的冲出这里,汇聚在生命之树之中,当多元宇宙走向完整的那一刻,反生命方程式就会席卷造物,它们将会像癌症一样感染所有生命,扼杀一切思想,当纯粹的奴役衍生出绝对的信仰,达克赛德就会毁灭所有的世界,然后在新的爆炸中缔造第五世界,一个超越地狱的恐怖黑暗的世界。 莉莉丝届时就剩下最简单的一步,杀了达克赛德。 第一源质的界限已经开始分崩离析了,没有了塔欧密厄勒的支撑,这个冠冕的影子会被回归的生命轻易撕碎。 该怎么做? 陈宇看着破碎海洋般的穹顶快速的思考着,他必须阻止莉莉丝,也必须摧毁反生命方程式。 还有什么筹码可用?在一切都被莉莉丝和达克赛德篡夺的当下,就连时间都开始崩塌,而继承了“源头”力量的伊莲将失去上帝的形象,在反生命方程式的作用下,一切信仰都将消失。伊莲最终会被达克赛德捕获,她将成为新神族的能源。 如今,伊莲和加百列正冲向多元宇宙,那无异于找死。 必须拦截住他们,必须…… 陈宇忽然瞪大双眼,他透过所有新生的宇宙看向了多元宇宙的边界,他看到了那个在天血层下方的永恒之境,炮火连天的堡垒熊熊燃烧,它就快要坠毁了,众神的军队愈发强大,而战神阿瑞斯从未拥有过如此浩瀚的力量。 但那些都不重要,陈宇看向永恒之境的培养舱,他看到了在极为广阔的培养舱内快速飞行穿梭的两个人,他们是“时线守护者”的两个幸存者,两个平行现实中的同一个人,“踏浪者”和马修·莱德。他们在寻找着什么,他们想要染指时间,还有……贤者之石。 “不愧是你,康斯坦丁!”陈宇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他已经从因果中找到了拉扯两个“时线守护者”丝线的那个家伙。 那个中年的约翰·康斯坦丁,他正在温特斯男爵的宅邸中策划着一个惊天的阴谋,这个疯子将自己的手伸向了垮塌的时间,但他不是要修正什么,他要的一场爆炸,他和陈宇想的一样,他要拉路西法下水,而在那之前……他要毁了路西法创造的那个新宇宙,他要毁了达克赛德的计划。 狗急跳墙。 “或许……可行。”陈宇不再犹豫,他向上游去,他伸展着双臂,然后在无数平行现实从他的身边闪过时撞碎了最后的屏障。 璀璨如星河般的生命之光冲进了生命之树,而陈宇则再次托起了机甲人的钢铁头颅,那里面还隐藏着一个口袋宇宙,那是“疯狂简”创造出来的一个幻梦般的乐土世界。 现在,它是时候迎来更多的人了。 陈宇捧着那颗头颅向着伊莲创造的崭新生命之树飞去,他冲上了树梢,而无数书页跟随在他的身边,陈宇在金色太阳之下站住,任凭所有的书页涌入机甲人的头颅上。 纯洁的白光亮起。 那是无数个平行现实中的超级英雄,他们被陈宇筛选出来,他们进入了这个口袋宇宙。 当然,这不是多元宇宙间最强的军队,这只是一个开始。 “尼克斯·吴谭,我完成了我这边的任务。”陈宇捧着那融合进了无数平行现实中超级英雄片段的机甲人头颅自言自语道,“现在,该你出手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黎明已至 漆黑的雷霆战衣,血红的披风,一张坚毅却又略显稚嫩的年轻黑色脸庞,纯白的双眸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尼克斯·吴谭抬起头来,他眼前的魔方也同时停止了旋转。 【地球-2下载完毕】 【地球-3下载完毕】 【地球-1下载完毕】 【地球-40下载完毕】…… 【JLA全体集结】 【野风暴宇宙集结完毕】 生命开始回归,多元宇宙再次欣欣向荣。 尼克斯透过他的神器看到了更多,他拼合着所有平行现实,他下载着已知多元宇宙的所有漫画,他重新开始了观测,万天仪甚至在灵薄狱之上的监视者领域内回应着他这个最后的监视者,所有的地球开始振动起来。 不,我还不是唯一的监视者。 尼克斯透过多元宇宙间的超物理领域看见了正抓住所有生命故事的黑暗监视者曼卓拉克,他现在终于拨开重重迷雾看到了当初被封印在囚笼之内的真相。 尼克斯知晓了曼卓拉克的身份,他正是尼克斯的父亲达克斯·诺吾,那第一个监视者,第一个从太虚中觉醒的思想,他看到了最初之光的造物,他认为那是会污染太虚,令太虚的完美和永恒不复存在的瑕疵,他进行了探索,继而被生命所创造的故事中那些邪恶的一部分所影响,监视者一族害怕了,他们将达克斯和瑕疵一同封印,他们欺骗自己那是一种可怕的癌症。 但事实却是,监视者一族本身的自私与傲慢催生了更强大的恶意,他们任由达克斯在痛苦与迷茫中吸食着所有的生命,是监视者一族本身创造了曼卓拉克这个无尽的黑暗,是太虚对自由创造的否认和恶意,缔造了自己的恐惧之物。 “我们都错了,兄弟姐妹们。”尼克斯的泪水涌出了眼眶,因为他想到了他的挚爱,他想起了薇娅·德尔那名女监视者。当初离别时的痛苦还历历在目,但两人无力回天,因为监视者内部已经被曼卓拉克的黑暗力量腐蚀了,他早已醒来,他窥伺着造物中的一切,他永不满足,他必将摧毁所有的生命。 现在,曼卓拉克杀死了所有的监视者同胞,他自己则化身为了死神降临多元宇宙的现实。 “你注定会失败,曼卓拉克。”尼克斯坚定地仰头说道,他看到了曼卓拉克低下了那恐怖干尸般的脑袋,他同样注意到了尼克斯,“你永远想象不到这些我们曾经认为的瑕疵,这些我们认为渺小到不值一提的生命能做到什么,你没有赢,永远不会赢!你真的认为那个来自太虚之外的男人会死在你的手里?不,你什么都不懂,曼卓拉克!我会证明给你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力量!” 淡蓝色的幽光开始覆盖尼克斯的全身,他抬起了手臂,他感受着所有平行现实的振动。 忽然,墙壁被粉碎了,莱克斯·卢瑟的手下冲了出来,但另一边,那些被人工智能布莱尼亚克创造出来的机械超人冲进了螺旋城堡,他们的目标都是尼克斯·吴谭,他们都等待着这一刻,希望将监视者的力量据为己有。
但殊不知,操控他们的是同一批人。 而尼克斯不会再次落入陷阱了,因为他手中的牌无穷无尽。 三本漫画从魔方神器内飞出,它们出现在了尼克斯的面前,瞬间化作一道蓝光,尼克斯将其攥在手中,他平静地面对所有的敌人念出了只有他才知晓的词语,“塔鲁。” 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瞬,而尼克斯身上的淡蓝色幽光如水流般向着四面八方蔓延。 螺旋城堡的墙壁与地面尽皆垮塌消失,在监视者创造出来的领域中,无数光柱瞬间洒下。 所有的敌人都愣住了,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些机械超人则被光柱中喷射而出的猩红光线击退。 “生命不会完结,因为他们自己就是整个多元宇宙最强大的自然防卫力量!整个造物是属于他们的,包括自由!”尼克斯攥紧了拳头,而周围崩塌的空间震颤的更加剧烈。 就在螺旋城堡之外,那个撞在现实之上的部分再度被一座满目疮痍的城市所击中。 破碎垮塌的落石和尘土之间,光芒第一次照进了被破坏的窟窿之中,太阳的光芒笼罩住了尼克斯·吴谭,也笼罩住了走出尘土与蓝色幽光的一群人。 “S”标记映着日光熠熠生辉,身穿白色紧身甲胄的氪星遗民们相继走了出来,为首的三人则是超人克拉克·肯特,超级少女卡拉·佐-艾尔,还有重获神力的“神奇队长”比利·巴特森。 阿戈城获救了,而尼克斯将其从即将毁灭的星系间转移到了地球之上。 不单单如此,这里的氪星人还有更多。 更多的超人。 螺旋城堡之上,红蓝战衣与披风飘扬着,不同平行现实中的超人俯瞰着这个搁浅的飞船。 而这仅仅是尼克斯准备召集的强大军队的一小部分。 “没有人可以战胜这支军队!”尼克斯微笑起来,他手托着魔方神器,然后看着魔方内显示出来的一个组合数字“23”。 “尼克斯,我在梦中见到过你。”如同蓝色能量体般的超人走到了尼克斯的面前说道,“我得到了启示,是蝙蝠侠告诉我的,他让我等待这个时刻,而这一切都来自于另一个平行现实中的友人,来自于他的牺牲。” “不会有人再次牺牲了,超人。”尼克斯说道,“沃利·韦斯特会跑赢死亡,他会以崭新的姿态从时间之中回归,而那一刻,就是刺破黑夜的最后一支长矛。我们所有人的朋友在生命诞生的摇篮内给我发出了讯息,他将所有的希望都交托到了我手上,来吧,朋友们,我们必须阻止莱克斯·卢瑟,然后抵达‘纳音殿堂’!我们将在那里和更多的超级英雄汇合,我们将在那里启程,去谱写出多元宇宙崭新未来的故事!” 尼克斯迈步走了起来,他的身后是一整队开始吸收着红太阳光辉的氪星战队,一支无敌的军队。 黎明已至。 第二百三十八章 案板与鱼肉 “宇宙振动起来了,这简直就像是一场永不会落幕的交响曲……康斯坦丁,如果多元宇宙在变得完整,那么时间流也会重新修复,或许我们没有必要让‘时线守护者’他们继续那自杀性的任务了。”温特斯男爵伸长脖子盯着壁炉内的火焰,他看到了更多熊熊燃烧的画面,在金色长矛般的手杖拨弄下,一些新的变化正在出现。 “不,亲爱的温特斯,你他妈的太过目光短浅!你想要的是和解,还是让那群混蛋给你跪着!据我所知,你应该明白不将那些家伙揍怂了,他们是不会跟你和解的!”康斯坦丁叼着烟同样低头看着壁炉内的火焰,他并不在意如今时间线上的变化,他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踏浪者”和马修·莱德的身上,“你知道那些混蛋是怎么对付我朋友的吗?你知道那些混蛋是如何构想着毁掉我的吗?” 温特斯男爵稍稍侧目,他没有去提问,因为答案显而易见。 “那些混蛋找到了每一个和我走的近的家伙,还有他们的家人,他们的朋友,他们的爱人。墓碑上的每一个名字都是血淋淋的痛苦折磨,那些混蛋会告诉我的朋友,一切都是康斯坦丁的错,而康斯坦丁会活下去,除了康斯坦丁外,所有人都会死。”康斯坦丁喷吐着烟雾,他的眼中闪烁着火苗的光辉,他没有笑,他也没有在这件事上感到沾沾自喜,因为那是他的代价,“那群混蛋想让我跪下,让我痛哭流涕,让我主动划开自己的脖子,结束悲惨的一生。” “我们都知道结局,康斯坦丁。”温特斯男爵不耐烦的眯缝起眼睛,“但多元宇宙的回归和时间流的完整可不是奥丁那些神明或是地狱的恶魔可以左右的,他们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筹码,我们可以直接扼杀莱克斯·卢瑟,切断达克赛德与多元宇宙之间的联系,破坏掉现有的计划,我们可以修复一切错误,直到……” “你他妈的在逗我玩儿吗,温特斯?”康斯坦丁回了下头,那双眸子闪烁着危险的凶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有了更多筹码,你仍旧想要得到那x蛋的平衡!但事实上却是,根本没有平衡,温特斯!他妈的一直都是你死我活!诸神不会忘却这一切!他们也不会和凡人平等相处!因为他们认为自己是猎人,懂了吗,温特斯!你所谓的和解不过是暂时从案板上走下来,但终有一天你还是会被开膛破肚!你想死吗,温特斯?失去这个鬼地方,然后开始衰老,开始看不清一切,你是个瘾君子!你他妈的一旦离开了这里,七岁的小孩都可以将你弄死!” 温特斯男爵稍稍哆嗦了下,但他仍然维持着自己那张镇静自若、傲慢至极的面孔,他撇撇嘴,不再言语。当然,温特斯男爵仍然不相信康斯坦丁这一套粗俗的理论,或者说大部分人都不会认可康斯坦丁的极端做法,那太疯狂了,就像是火上浇油一般。 但温特斯男爵更惧怕康斯坦丁可能对他做的什么事,那些魔法界的家伙们,还有那些超自然生物们,但凡找上康斯坦丁的都只有一个下场。他们或许可以杀死康斯坦丁的一些朋友或是家人,他们或许可以让康斯坦丁痛苦,但最后的赢家绝不是他们。
在那并不美好、也没有解决任何实质性问题的结局中,至少康斯坦丁活到了最后,而那些敌人则总是会成为一堆烂肉,或是在某个可悲的境遇里万劫不复。 温特斯男爵可以想到的关于自己那最悲惨的境遇毫无疑问就是被丢出这栋房子,他将与不朽告别,也将与魔法和预言告别,他将成为一个盲目的糟老头子,在怨天尤人和对未知的恐惧中走向死亡。 “很好,康斯坦丁,让我们继续。”温特斯男爵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你最好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我当然知道,温特斯!只是我无法看清楚这条路的终点!而既然我看不到,我也不会让任何人看到!”康斯坦丁奸笑着,“这他妈的就是我的方法!重新洗牌,谁他妈的也别想作弊!然后……我们走着瞧吧!至少我浑水摸鱼的能耐可以比肩撒旦!” 温特斯男爵再次哆嗦了下,他不由自主的看了眼自己的老伙计、那头花豹梅林,他注意到梅林都瑟瑟发抖,它直勾勾的盯着康斯坦丁,却没有发出一丝吼声。 “他们进去了,康斯坦丁!接下来该怎么做!”温特斯男爵赶忙岔开话题,他暂时放空脑袋,他不愿意继续想着康斯坦丁这个烂人,他用手杖指着“踏浪者”和马修·莱德,他们正在无比巨大的钢铁城市内快速飞行,他们的四周是被玻璃罩笼罩住的一个个微缩世界,还有一个散发着纯白光芒、像是穿着宇航服般的家伙在引领着两人,“如果他们真的找到了‘知识之神’密特隆的徒弟‘时侠’,你要怎么夺取贤者之石?” “很简单,温特斯。”康斯坦丁将烟吐到了温特斯男爵的脸上,然后走过来假装热情的楼主了温特斯男爵的脖子,在温特斯男爵极度厌恶的向一侧歪头之际,康斯坦丁笑道,“要么合作,要么弄死他!准备好了,伙计!到时候,我们得帮‘时线守护者’一把!” …… “踏浪者”那由火焰般的光束所构成的长发飘扬着,金色流体般的身躯则反射着周围的光芒,他快速的踩踏着光波构成的滑板在空中掠过,一旁站在特殊飞行器上、身穿深蓝色紧身战衣的马修面色凝重,他戴在左眼的特殊眼镜正通过未来科技制造的人工智能装置扫描着周围的一切,并感应着时间粒子的波动。 “两位,这里是博物馆区!位于全能之城的下方!这里收藏着一些世界的复制品,甚至包括一些微缩宇宙的胚胎!”那个散发着纯白光芒、像一个穿着宇航服的家伙紧紧跟随着两个超级英雄,他并没有实体,他是人工智能“尘埃”,也是辅助全能之城运转的核心系统,他乘坐的那个机械椅子正是密特隆的莫比乌斯椅的复制品,或者说初代产品,“亚当一世让我给两位带路,超级时间跑步机就在前方!但你们想要找到‘时侠’所在的维度,现在恐怕有点儿困难!我们正在打仗,我无法调用太多的能源和算力,我只能教你们一个方法!” “踏浪者”一边飞行,一边点了点头,“就这么做吧,尘埃!我们别无选择!” 第二百三十九章 蝙蝠侠与莱克斯 上帝的意识。 莱克斯·卢瑟看着两个母盒之间涌动的纯净能量,它们看似极为平静,却又暗流涌动。 达克赛德已经传来了消息,他希望整个计划向着下一阶段推进。 但尼克斯·吴谭还没有被抓住。 那个jinenmok到底在干什么? 莱克斯稍稍皱眉,他觉察出了完美无瑕中的一丝裂缝,但在这裂缝继续扩展之前,他必须纠正一切错误,然后继续主宰着目前的计划向前推进。 无所谓,只要这股力量掌控在我的手中,那些白痴们就根本翻不了天。 莱克斯抬起手臂,通过利用新神技术制造出来的毁灭装甲展开,一个魔方显露出来,那里面涌动着猩红的能量体,但那并非真正的能量,而是某种通过特殊方程式所转化成的具有物质形态的反生命存在。 反生命方程式。 这是个极端的存在,这里面包含了绝对的信仰和自由的崩溃,这甚至是创造的对立面,这是毁灭的本质。 而令人惊奇的是,反生命方程式一直都存在于人类之中。 在历史的长河中,它总能露出神秘的影子,每一次重大的事件也都有着它来推波助澜,那些所为的伟大人物,他们煽动乌合之众的力量,也尽皆来自于此。 莱克斯在新神的指引下找到了这种存在,他也知道达克赛德的目的。利用反生命方程式,一切生命都会信仰达克赛德,他将成为唯一的神明,唯一的至高的存在。 当然,这不是莱克斯想要的,他在利用达克赛德,他不会真的将地球交给那个暴虐的黑暗君主,他要的是利用新神的力量来消灭那些超级人类,甚至消灭那些神明,最终,莱克斯将净化整个宇宙,让凡人的时代到来。 为此,莱克斯还隐藏着击败达克赛德的手段。但在那之前,他必须抓住尼克斯·吴谭这个监视者,他必须掌控“纳音殿堂”,他将成为整个造物的监视者,他将成为最公正无私的那一个存在。 一个守护着凡人时代的永恒监视者。 莱克斯知道,想要捉到这些,他就得抛弃一切,而他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即便没有人可以理解他的大义。他也不指望所有人都能理解他,毕竟屹立在凡人思想之上的伟人屈指可数,但莱克斯不会忌恨那些芸芸众生,他会指导他们、引领他们,直至他们明白何为真正的开拓精神,何为真正的强大文明。 在构想着伟大蓝图之际,莱克斯取出了盛有反生命方程式的核心,他看向一旁的屏幕,他仍然耐心的等待这样一个结果,他不能提前将反生命方程式放入上帝的意识内。 达克赛德恒在!达克赛德恒在!达克赛德恒在…… 莱克斯咬着牙,他那透明的头罩可以帮助他抵抗反生命方程式的入侵,但他仍旧可以听到那完整方程式内发出的隆隆噪音,那是构架起来的唯一信仰,那洗脑般的魔音可以透入灵魂。 突然,两个母盒剧烈晃动起来。 莱克斯瞪大双眼,他注意到上帝的意识内那片纯净之海突然出现了一点儿黑色的瑕疵,紧接着,那瑕疵在不断的向着四面八方扩散。 “不……这是什么情况?”莱克斯伸长脖子,他想要探明内部的状况,但母盒却发出了痛苦的悲鸣,像是已经快要过载了。
莱克斯立刻看向左臂的通讯装置,一个全息投影出现了。那是一个蒙着兜帽、看不清面目的家伙。 这是黑暗精英会的成员,是达克赛德选中的最强新神战士之一,狄萨德。 这个巫师般的家伙是宇宙间不朽的存在之一,但他很神秘,根本没有透露自己的家乡在哪儿。狄萨德被新神选中,早在达克赛德还未登基之前,他就已经在辅佐达克赛德那同样残暴的母亲赫格拉了。 狄萨德是残酷刑罚的发明者,他也是达克赛德最重视的审讯官,他在反生命方程式的实验中起到了关键的作用,因为他的刑罚和手段,才能令凡人臣服,并提取反生命方程式的本质,那些绝对忠诚的类魔也是他的杰作。 “狄萨德,母盒出了什么问题?”莱克斯冷冰冰地问道。 “多元宇宙间的振动改变了,所有的历史正在回归和偏转……我们和上帝意识间的联系越来越弱了。”狄萨德的全息投影幽幽地说道,“你必须尽快将反生命方程式放入其中!这是最后的机会!莱克斯,你还在犹豫什么?你知道失败的下场!那无尽的欧米伽囚笼在等待着你!” 狄萨德消失了。 莱克斯咬了咬牙,他不知道这是否是达克赛德的诡计。 难道达克赛德看出了我的背叛?他想要用这种方式来逼我动手? 可如果真的,那么失去了这次机会,就根本无法成功了。 莱克斯看了看手中的反生命方程式,他又看向那不断震颤的两个母盒,还有纯净能量中构成了巨大星河般漩涡的诡异瑕疵。 那似乎真的是多元宇宙的振动形成的异状,可这意味着什么?更多的平行现实?如今时间流的重启?所有已知历史的消失和改变? “不……”莱克斯知道如果这是真的,他将遗忘一切,所有的努力彻底付诸东流,他甚至都不再存在。 莱克斯迈开脚步,他准备孤注一掷了,他想要先完成眼下的计划,然后在全力以赴的抓捕尼克斯·吴谭那个监视者。 手臂伸展出去,反生命方程式那红色的魔方就要触碰到了上帝意识。 忽然一声爆炸。 莱克斯下意识的回过头,他看到了一个被漆黑斗篷笼罩的身影,紧接着,便是破空而来的某种声响。漆黑的蝙蝠镖射中了右侧的母盒。 莱克斯有些诧异,因为普通的武器根本无法破坏母盒,但那枚蝙蝠镖却的确插进了母盒之中。 随即,一声爆炸在莱克斯的面前卷起了一片浓烟和火光。 “蝙蝠侠!”莱克斯被逼退了两步,他愤恨地转过身来,“你总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一身黑色战甲的蝙蝠侠站起身来,他径直走向莱克斯,并从腰间抽出了一支枪,“你也是一样,莱克斯·卢瑟!我明明记得,我已经将你射杀了!现在,我们只好再来一次!” 莱克斯愣了一下,然后他咧嘴一笑,“啊……你不是我所熟悉的那个蝙蝠侠!至少那家伙从来不用枪!” “很遗憾,我的确不是他!我喜欢用一切手段来终止犯罪!”蝙蝠侠抬起手,他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 第二百四十章 永恒的主题 天血层的涌动在加速,万天仪内以地球为中心的瑕疵在不断增多,五十二个宇宙,那已知多元宇宙的数量不断回归,而且它们的分裂还没有停止,因为始源地球仍然处于融合状态,它形成了一个崭新的地球,以此为基准,多元宇宙的壁垒都开始破裂。 万天仪这个已知多元宇宙的牢笼即将垮塌,这意味着瑕疵将无边无际的在太虚之中蔓延,整个造物的规模将突破现有的极限。 曼卓拉克第一次看向手中的那球体内的故事,他无比困惑,他无法想象为何自己已经将整个多元宇宙攥在手中,却还是会出现新的变化,那种变化就像是一场奏鸣曲,正从那球体内的故事和无数生命的躁动中产生。 “狂猎”的确结束了。 “受猎之神”已死,甚至就连那个与创造相对应的混沌恶魔都不复存在,那是“狂猎”的根基,由大天使加百列束缚,并赋予了存在的意义,奥丁这个众神之王不过是召唤和引导“狂猎”的执行者。 一切筹码都在曼卓拉克的手中,他主导着一切,他看见了一切,他甚至看到了莉莉丝和达克赛德的阴谋,但黑暗监视者将其无视,因为他远高于这些蝼蚁,在他眼中,那都是造物间诞生的故事回响。 可如今,那些故事仍然在反抗,甚至开始编织出新的故事,将注定的黑暗未来改变。 那恼人的光仍旧没有熄灭。 是的,它们根本没有熄灭。 ……加百列…… 曼卓拉克转过漆黑干瘪的身躯,在与身躯融为一体的破烂斗篷飘摆时,他看到了纯白的羽翼,还有那柄本应熄灭的火焰之剑。 光辉耀眼的大天使加百列就在曼卓拉克的眼前张开羽翼,他坚定高傲的双眼迸射出璀璨的金光。炽天使回归了,他的心脏与力量尽皆重生。 ……这不可能……你已经失去了重返白银之城的资格……那最初之光抛弃了你这个叛徒…… 曼卓拉克腐尸般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困惑的表情,他那血红的双眸恼怒怨恨地盯着加百列,没有了嘴唇的嘴里,森森獠牙闪烁着寒光。 ……无妨……你根本战胜不了我……即便你拥有创世的力量……但你不是米迦勒……你也不是路西法……你的力量只是他们的延续……你没有掌握创世纪的资格……来吧……炽天使……我会再度掏出你的心脏……让你坠落尘埃……和那群蝼蚁一起绝望的见证造物的湮灭…… 曼卓拉克抬起了左臂,无数恒星的光辉开始在指尖闪耀。 加百列没有吭声,他只是怒吼一声冲向了曼卓拉克,手中的火焰长剑瞬间爆燃出更加炽热的光辉。 曼卓拉克同时释放了万千恒星的力量,他势必毁灭加百列这个孤立无援的大天使。在他们的周围,所有从灵薄狱内被转化的不应存在之物,那些恐惧骑士们等待着加百列被粉碎的那一刻。 但加百列却躲过了曼卓拉克的攻击,在现实之外的这个领域内被爆炸的耀眼光辉覆盖之际,曼卓拉克注意到加百列手中的火焰之剑消失了。 ……不……你竟敢…… 曼卓拉克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他急忙看向手中的那个裹挟着整个造物故事的球体。火焰之剑将其贯穿了,金色的光辉正从裂缝中不断泄露出来。
……这毫无意义……你失去了所有挑战我的机会……加百列……你死定了…… 曼卓拉克捧住了那颗泄露着金色光芒的球体,他想要将其修复,意识微动下,那些恐惧骑士冲向了手无寸铁的加百列,他们要将加百列的记忆抹去,他们要将大天使的存在吞噬。 “你真是愚蠢的要命,曼卓拉克!我知道你的权限非常高!你来自太虚!你和我的父亲一起诞生!但你并非全知全能!你的疯狂令你看不清全貌!”加百列在天血层上屹立着,他根本不在乎那些恐惧骑士的威胁,他伸手指向了曼卓拉克,“不是我要和你斗!你的宿命在你诞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那是你创造的,在你还没有堕入黑暗之前,你创造了一个希望!你真的认为你将它毁灭了吗?不!即便监视者一族已经消亡,但那个希望永存!因为那是一切故事的开始,那是这个已知多元宇宙永恒的回响!他来了,曼卓拉克!他才是你的死敌!你的终结者!” 曼卓拉克忽然感受到了强大的斥力,他瞪大双眼,看着不断碎裂的球体内开始膨胀的金色光辉,在那之中,似乎无数的生命都开始凝聚在一起,他们在呼唤着什么。 就在这一刻,曼卓拉克看到了一个身影,那个身影无比熟悉。 ……陈宇……不……你不可能还活着……你居然……啊……你进入了混沌之中……你通过那个隐路逃离了你的宿命……你带回了什么……你在所有生命的故事中添加了什么…… 曼卓拉克忽然被一股强大冲击力撞飞了出去,他砸在了天血层上,他看着眼前的球体彻底炸碎。 在无边无际的金色光芒中,一个红色的巨人冲了出来。 那是一个仿佛机械构成的巨人,他那蓝色战甲上红色的“S”熠熠生辉,飘扬的红色披风遮蔽了大片虚空。 ……不……我已经摧毁了你……已经没有任何思想可以支撑你来与我为敌……那个宿命早已被打破了……我已经亲手破坏了那个结局…… 曼卓拉克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生命的金色光辉甚至让他不得不抬起手臂挡住自己的眼睛。 那些来自灵薄狱的恐惧骑士在这一瞬间灰飞湮灭,他们被生命的回响取代了,他们无法吞噬这些越来越多的故事,无法抹除这些开始重生的无数故事。 而所有的故事汇聚成了一个希望。 思维机械超人。 “曼卓拉克,你的故事就从现在开始。”陈宇在思维机械超人的上方捧着机甲人的头颅,他俯瞰着战场,“那么开始第二回合吧,曼卓拉克,但这一次应战的不是我。” 思维机械超人攥紧了钢拳,他那不苟言笑的恐怖头颅上,猩红的双眼迸射出可以摧毁所有宇宙的光芒。 生与灭。 在多元宇宙之上,永恒回旋的故事奏响了新一轮的壮丽篇章。 思维机械超人和曼卓拉克撞在了一起。 第二百四十一章 夙愿 布莱尼亚克在地球轨道之上的母舰上透过自己的分身看着螺旋城堡内部的战况。 尼克斯·吴谭已经脱离了束缚,他完全恢复了原本监视者的力量,并且,他开始召集多元宇宙内的超级英雄。 不单单如此,没有随着氪星毁灭的阿戈城如今被尼克斯拽入了地球,它和螺旋城堡撞在了一起,幸存的氪星人获救了。 布莱尼亚克昂起头,他一直都等待着这一刻。布莱尼亚克站起身来,他扯掉了连接在光头上的脑机线缆,一部分金属,一部分肉身的身体慢慢漂浮起来,他绿色的皮肤上闪烁着银白色的光芒。 “最后的调试开始了,必须将那支氪星部队弄到手。”布莱尼亚克没有丝毫感情色说道,“尼克斯·吴谭不是重点,我已经找出了进入‘纳音殿堂’的方法,就在绿灯军团所在的欧阿星,哈尔·乔丹将成为我的助力,通过他,我更可以将存在之灵收入囊中。” 布莱尼亚克转动着空洞的眼珠,他看向每一个机械分身,尤其是欧阿星的塞尼斯托那边,他看到了哈尔·乔丹那笼罩在七色情感光谱下的身躯,他的意识串联在了所有的生命之中,他即将成为存在之灵的宿主。只要存在之灵进入哈尔·乔丹的体内,塞尼斯托就会启动超频系统,那是布莱克尼亚的技术所能创造出来的最大囚笼,它将会困住哈尔·乔丹,令其成为布莱尼亚克的崭新能量灯炉。 现在,虽然背后支持着布莱尼亚克的伊邪那美被毁灭了,但布莱尼亚克的计划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这样反而是最好的结果。因为布莱尼亚克知道,新神达克赛德正在拉拢伊邪那美,一旦成功,成为棋子的只会是低于神明的布莱尼亚克。 如今,再无这样的顾虑。只要杀死莱克斯·卢瑟,只要将监视者的力量收入囊中,只要将困住哈尔·乔丹的收藏品放入“纳音殿堂”,在上传到监视者领域内,布莱尼亚克就可以洞悉造物的一切知识与原理,他将成为新的造物主,他间成为真正全知全能的存在。 那将是终极的进化,多元宇宙将是布莱尼亚克的玩具。 “丧钟”那带着红与黑头盔的身影忽然从传送舱内走了出来,他浑身浴血,本应冲进螺旋城堡,并伺机利用莱克斯的信任杀掉他。 “我没有召见你,斯莱德·威尔逊。”布莱尼亚克在半空中俯瞰着“丧钟”,他稍稍有些困惑,因为这是计算以外的一个新的插曲,他还没有考虑这次变化能够带来什么。 “另一个平行现实的蝙蝠侠找上了莱克斯,他已经重伤不治了,我抢到了母盒和贤者之石。”“丧钟”斯莱德抬起左手,他攥着一个有些灰暗的金属盒子,“你一直想要的不正是这玩意儿吗?” 布莱尼亚克稍稍瞪大双眼,他没有除了嫉妒、贪婪和仇恨之外的任何情感,现在驱使着他的仍旧对掌控全宇宙的极度贪欲。 “把他给我,斯莱德。”布莱尼亚克伸出手。 “丧钟”则走了过来,他将那金属盒子递了过去。 “你曾说过,我不会赢,但你还是将我需要的东西交给了我。”布莱尼亚克空洞地说道,“你在否认自己?还是说……这里面隐藏着什么猫腻,斯莱德·威尔逊。” 突然,斯莱德跪在了地上,那是布莱尼亚克释放的强大精神冲击,那是操控人体电流的能力,超越一切生命的超感能力。这是慧核星科技力量为布莱尼亚克带来的强大力量之一,而布莱尼亚克在毁灭了母星、杀死了所有科学家后,他通过自我升级,强化了这种能力。 只需要一个念头,就可以操控大部分生命。即便是短暂的,但也是非常可怕的力量。 斯莱德浑身颤抖着,他无法抵抗布莱尼亚克的精神控制,更别提布莱尼亚克给了斯莱德一颗机械心脏,那更是强化了控制斯莱德的能力。
控制住斯莱德后,布莱尼亚克才小心翼翼的令金属盒子解体,他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则通过意念操控着所有的零部件散落,唯剩下内部的一颗红色石头。 那似乎是真的贤者之石,仿佛心脏一般的神器。 但布莱尼亚克没有轻举妄动,他仍旧观察着螺旋城堡内的情况,他看到莱克斯所在的控制中枢浓烟滚滚,火光四起下还伴随着不间断的爆炸。 一个凡人是无法从那里面逃出来的,即便莱克斯身穿着天启星科技的战甲。 布莱尼亚克思考了一秒钟,他在意识内则不断计算了无数次,最终,他下达了指令,调走了追击尼克斯·吴谭的那些机械超人。他需要确认最可能的状况,如果莱克斯真的死了,而眼前的也的确是贤者之石,那么布莱尼亚克的胜算将再次提升,他也将无惧监视者,或是其他众神。 “丧钟”斯莱德忽然笑了起来。 布莱尼亚克低下头,他看着斯莱德慢慢抬起头。紧接着,他便意识到了自己犯下了一个最低级的错误——他没能确认那头盔下的脸。 或者说,布莱尼亚克从一开始就弄错了。 “奥利弗·奎恩……”布莱尼亚克挥动手臂间击碎了那个头盔,他看着半张被毁容的脸,“死在秘密战争中的并不是你,而是斯莱德·威尔逊。你一直都在盗用他的身份,你不惜改换面貌,并重伤自己,好潜伏在我的身边。” “这都怪你自己,布莱尼亚克!你没有做dNA检测!”“绿箭侠”奥利弗咧嘴狞笑着,“你的傲慢令你相信了我的惨状,而你急需一个重要的棋子!” “这不是你的主意,这绝不是你能想到的主意,因为这等于毁了自己一生。”布莱尼亚克稍显困惑。 “在戴娜死后,我的人生就结束了!”奥利弗愤怒地瞪视着布莱尼亚克,“你和莱克斯毁了一切!是你们杀死了我的妻子!杀死了黑金丝雀!是的,那不是我的主意!但你眼前的这个东西,绝对是我为你量身定做的礼物!你什么都得不到,布莱尼亚克!就像我说的那样,你将在这里迎来毁灭!” 布莱尼亚克立刻将血红的宝石丢给了飞过来的机器人,但已经为时已晚,那东西瞬间炸裂。 “反物质炸弹……”布莱尼亚克喃喃自语间向后退去,机械座椅此时飞了过来,但它在最后掉在了地上。 布莱尼亚克也瞬间倒地,他更失去了和所有分身之间的联系。 “你一直都在拖延时间,你想要让我无法将自己传导到其他分身……”布莱尼亚克挣扎的抬起头来,但他的金属手臂发出阵阵电流并痉挛般的抖动起来,“你真正的意图在电脑病毒……” “那不是电脑病毒!”奥利弗笑道,“那是一个死人!承认吧,布拉尼亚克!你在拥有了生命的那一刻起,你便拥有了一个灵魂!而这就足够了!” 反物质炸弹形成了一个漩涡,它开始吞噬布莱尼亚克母舰上的一切。 “你也会死。”布莱尼亚克盯着奥利弗说道。 “那是我的夙愿!”奥利弗站起身来,他在开始爆炸的母舰上看着浑身冒着电流的布莱尼亚克。 “死人”波士顿·布兰德在布莱尼亚克的体内控制着这个强大的人工智能。 “这真是莫大的讽刺……”布莱尼亚克在黑暗降临前平静地说道,“我败给的不是你,奥利弗,而是……约翰·康斯坦丁,他在1979年设的局,他利用了你的仇恨,他真的是一个……” 漆黑的漩涡彻底吞噬了布莱尼亚克,还有地球轨道上的母舰。 第二百四十二章 超时间跑步机 一枚棋子被拔掉了。 陈宇在超物理领域的上方俯瞰着天血层下的多元宇宙,他看到了那个几乎在多元宇宙间极为强大的人工智能布莱尼亚克被反物质炸弹摧毁了。 但布莱尼亚克仍旧还活着,他的另一部分存档在宇宙间漂流,但他现在不会苏醒,因为另一个平行现实中的“死人”波士顿·布兰德从布莱尼亚克的内部切断了他和各自分身间的联系。 “狂猎”的余波仍旧肆虐着,布莱尼亚克不过是被波及的其中一个。 在天血层之上,黑暗监视者曼卓拉克和思维机械超人间的战斗几乎横跨了所有的维度,他们那超越了多元宇宙的巨大身躯无所不在,而那势均力敌的战斗也似乎没有终点。 必须找到突破口才行。 陈宇在流星般划过超物理领域、并进入天血层的无数生命之下,转身看向了那个永恒的神迹之境,众神所创造的人工生命亚当一世已经遍体鳞伤,但他没有停止抗争,和他一起被创造出来的人工生命同样殊死奋战,但战神阿瑞斯如今吸收了整个多元宇宙间的战争之力,他前所未有的强大,甚至都超越了宙斯。 但转机就在眼前,那死人指甲打造的纳吉尔法战船在代表着希望的情感灯兽耀世凰的协助下冲进了神迹之境的战场内。 另一边,更多的舰队正在快速接近,那是数艘幽灵船,他们全都来自赫尔海姆深渊,是洛基的女儿海拉所掌控的死人军队,他们如今也进入了现实之中,那些死人无所畏惧的遵循着海拉的命令冲向奥林匹斯众神。 一头暗影巨狼此时迫不及待的跳下了纳吉尔法,它的腿上还有断裂的锁链。 那是洛基的儿子芬里尔,传说中将毁灭诸神的狂暴怪物,他和洛基一样都被囚禁着,如今,洛基将其释放并带了过来,他将诸神的黄昏带进了现实之中。 在海拉的幽灵船中,陈宇还看到了来自各个星系的战士,他看到了那些集结起来的战士在阿尔法战队的引领下杀向众神,而首当其冲的则是被天堂和地狱拒绝接收的不死狂徒“爆狼”罗伯。 他显然和洛基达成了某种交易,他做了一笔大买卖,他已经期待着从神迹之境这个拥有无数宝藏的行星堡垒中捞取更多的利润了。 还差一步。 陈宇重新看向自己抬起的双手,漆黑的影子包裹着他,他现在没有了实体,他游离于现实之外,但他仍旧可以看到经由自己被串联起来的丝线,他也能看到那些丝线渗透进时间之中的光影。 “还差一步。”陈宇攥紧拳头,他在等待着,他在期待着,他看向神迹之境,他看向“时线守护者”,他们冲向了属于他们的战场,而操纵他们的则是约翰·康斯坦丁。 那个更加年长,也更有经验,更加老辣狠毒的康斯坦丁,他失去的更多,他经历的更多,即便他所在的世界还没有被毁灭,但他依然失去了几乎所有在乎的人,他已经赌上自己的一切。 这将是一场关于时间的战争。 …… “踏浪者”飞过巨大的宇宙胚胎,还有正在茁壮成长的婴儿宇宙奎维克。这些壮丽的景象几乎无法丛任何地方看到,而这里空间的广阔程度也超越了每一颗星球。
一切都是那么巨大,而在博物馆上方的透明玻璃罩外,那些高耸入云的巨人战士们还在奋力战斗。 “踏浪者”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无论是超人,还是神奇女侠,抑或是蝙蝠侠。那些巨人战士们似乎都有着多元宇宙间超级英雄的影子,或许他们正是从时间长河中检索出这些超级英雄,然后利用这种模板创造出来的。 就在博物馆的空间之中,很多大屏幕还在上演着过去、现在和未来所发生的一些历史片段,它们像是书本般被截取出来,然后封存在这个博物馆中,在那些屏幕之上则分门别类的书写着发生的时间、地点,和隶属于那个平行现实。 “踏浪者”匆匆一瞥间惊讶的看到了自己的家乡,那个2030年的地球,那个历经磨难几乎毁灭的地球。如今,因为“踏浪者”所拥有的时间之力,他才能记得这些在时间快速崩塌下的历史,他还记得自己差点儿死在城市的废墟中,他被一名超级英雄所救,他逐渐明了了那个毁灭世界的帝君或许可以穿越时空。 正是因为这些遭遇,“踏浪者”开始对时间进行研究,最终,他通过实验将时间地图的碎片置入了自己的体内,他化身成为了时间的能量体,成为了可以穿梭时空的旅行者。 但伴随着多元宇宙的异变、时间的崩塌和历史的改写,帝君消失了,而“踏浪者”也差点儿从“消失点”的基地跟随着时间一起被终结。 “我们就快到了!”那个人工智能“尘埃”忽然说道,“你们现在应该已经能看到超时间跑步机了!那是比你们所在世界中的那一个劣质产品强很多倍的全面升级版本!” “踏浪者”抬起头并收起思绪,他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银色金属圆环耸立在一处高台上,在那高台的边缘则出现了一个穿着深蓝色披风的影子人形,那个巨人似乎也是守卫这里的战士之一,他没有面容,除了用锁链锁住的披风外,他浑身漆黑,头顶则燃烧着金色的烈焰,他像是在等待着“踏浪者”和马修·莱德的到来。 “他是这个神迹之境的看守者之一,他没有名字,他是原本这颗星球的玛穆底人的后裔!众神赋予了他新的力量和新的形体,他将为此而战,而那个超时间跑步机则是由玛穆底的工匠在远古时代通过众神赋予的智慧创造出来的!”人工智能“尘埃”坐在莫比乌斯椅内解释道,“这台机器的效果远超你们的想象!他甚至可以将你们带到时间流之外,但你们也会因此而灰飞湮灭!毕竟你们是凡人!而打造这台机器原本是希望可以将一个伟大的玛穆底战士闪光从混沌深渊内捞上来!” “踏浪者”在“尘埃”的介绍下开始向上。 那个如同深邃宇宙般的影子此时低下了头,散发着金色光辉的眸子则看向了两个“时线守护者”,“我已等候多时了,我将为你们开辟道路,然后,我会再度加入守城的战争中!我们不能失去神迹之境!我们不能失去这最后的堡垒!否则反物质太阳也会就此醒来,他将从混沌中走出,毁灭万物!让如今的局面更加危机重重!” “我们也希望能够快一些开始!”“踏浪者”飞到了超时间跑步机的巨大圆环中心,他看着这不可思议的造物,“我希望我们都能够成功!这是唯一一次实验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宙斯之死 奥丁骑着战马在熊熊燃烧的神域之上屹立着,帽檐下的独眼闪烁着阴冷的光辉。 “狂猎”结束了。 奥丁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这一变化,因为骨角不在鸣动,而“狂猎”的那些被困住的猎手们也全都回归尘土。 不,或者说他们原本的意志陷入了沉眠,但在曼卓拉克的力量改造下,那副躯壳却仍在肆虐。 “狂猎”不会结束。 奥丁攥紧了手中藏匿着冈格尼尔圣枪的木杖,他搜寻着整个造物,却失去了“受猎之神”的踪迹。那个凡人被曼卓拉克消灭了,这就是奥丁的陷阱,他利用了那个最强大的黑暗监视者,他将最难啃的骨头抛给了最凶残的猎手。 让曼卓拉克继续挡住那些棘手的敌人吧,不是在战场获胜的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奥丁曾引领过诸神走向辉煌,他也在上一次由洛基引发的诸神黄昏中引领着诸神躲过了灭亡的宿命,即便他们苟延残喘了无数个岁月,但他知道什么是隐忍,他最擅长的也是这个。 战争不会停止。 此时,一旁的宙斯走了过来,他那白色的罩袍已经染上了鲜血,他所标榜的博爱早已成了谎言。 “奥丁,我们或许应该收手了。多元宇宙正在发生变化,你应该看到了,天血层变得更加鲜红,逝去的生命和灵魂正在回归,如今破碎的多元宇宙甚至剧烈的振动起来,伴随着宇宙的振动,更多可能性、更多的平行现实正在重新出现。”宙斯极其严肃的说道,“生命的力量正在加强,我甚至看到了地球上正闪耀着璀璨的白色光芒,那是生命的光辉,那是存在的根本,那是‘源头’留在多元宇宙间最庞大的一股能量。我们或许……” “这样正好,宙斯。”奥丁幽幽地说道,“那股力量将属于我们,我们会变得更加强大,难道不是吗?” 宙斯皱起眉头,他有些沉不住气了,因为奥林匹斯山那边传来了消息,他现在知道洛基趁着神域的空虚阴险的偷袭了进去,赫拉和雅典娜都相继被俘虏,生死未卜。他忽然发现似乎站在了奥丁这一边,他同样无法阻挡毁灭的到来。 宙斯开始动摇了。 而奥丁悄悄的冷眼旁观下,他也看到了更多跟随征战的神明同样开始陷入怀疑之中,因为他们没想到即便集结了众神的力量,但整个战事却仍旧焦灼。 多元宇宙的每一个拥有生命的星球都遭受了灭顶之灾,但那些幸存者却仍然奋战不止。即便很多星系已经熄灭,但更多的力量却就此崛起。 那些曾经被众神所藐视的微弱生命如今似乎成为了最大的阻碍。 “你难道真的要忽视地球上的巨大变化吗?”宙斯质问道,“你应该可以看到,那些监视者舰队都开始停止了攻击!曼卓拉克的指令被另一个指令替代了!而这些强大的武器可以被当做攻击我们的力量!够了,奥丁!我不应该听信阿瑞斯的一派胡言!如果你不停手的话,我现在要站在凡人那一边!我不能让奥林匹斯神域坠落!” 奥丁慢慢抬起头来,他那干瘪的脸上依旧没有丝毫表情,他只是平静地说道,“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宙斯,那么你可以离开,你可以去往地球,在那些凡人之间苟活。是的,有很多神明早已选择了进入凡尘,他们在人间如同乞丐般求活,直至最后一个信徒消失,他们也随之迎来了自己的灭亡。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未来的话,那么你可以离开。”
宙斯看了一眼奥丁,他似乎无法看透这个老猎手极深沉的内心想法,但他不能再等下去了,他必须做出选择,他必须保住奥林匹斯山。毕竟神奇女侠还在人间,那是他们选中的代理人,他们凭借着神奇女侠的威望,在人间还有非常多的信众,他们不会陨落,他们还可以继续享受着信仰赋予的神力。 “很抱歉,奥丁。我必须……退出了。”宙斯说完后便攥着金色的闪电大踏步的离开,其他的众神沉默的注视着这一幕,他们似乎都开始动摇了。 然而,当一片阴影向着宙斯扑落时,所有的神明都恐惧的瞪大双眼。 破烂的布袍飘扬间,奥丁手中的木杖再度分崩离析,冈格尼尔圣枪裹挟着幽暗的影子如同漆黑的雷霆将宙斯的胸膛贯穿。 宙斯不敢置信的回过头来,他无法想象奥丁居然可以轻易的将自己的身体贯穿。 “你……”宙斯震惊无比的颤声说道。 “我不会让奥林匹斯山陨落,宙斯,这是我的承诺。所以,你可以离开了,你可以陨落了。”奥丁的斗篷仿佛遮天蔽日的黑色幽灵,而那斗篷下枯瘦的形体和曼卓拉克极为相似,尤其是那双血红的眼睛,那里面满是无尽的贪婪,“你的力量将成为我走向胜利的关键!” 奥丁张开大嘴,吸血鬼般的獠牙在黑暗的阴影中烁烁放光,他一口咬在了宙斯的脖颈之上,他开始贪婪的吮吸着宙斯的神之血。 凄厉的惨嚎声响彻整个神域,而上方大片乌云快速的聚拢成一个电闪雷鸣的漩涡。 一道厉闪划破昏暗的虚空,将真个神域照亮,而在那雷霆之下,奥丁松开了手,他重新裹紧斗篷,轻轻抹去嘴边的鲜血,然后任凭宙斯那焦黑的尸体在浓烟中了无生气的向下坠落。 “我们只是失去了一个不信者,诸位,无须恐惧,宙斯仍旧在我的体内。”奥丁的左手环绕着雷霆之力,“他将与我们一同见证新的未来,现在,严阵以待,当多元宇宙变得更加广阔之际,就是我们即将获得更多力量的时机。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相信我,我们还有很多筹码,比如……那些新神。” 奥丁转身骑上了马背,他俯瞰着宙斯那焦黑的尸体逐渐变成了微不足道的尘埃。 曾经的神王继续等待着,他做好了准备,再一次的冲锋,就是席卷整个多元宇宙的战争。 所谓的变化,也不过只是所有构想中的一环。 比如那些新神,比如突然现身的莉莉丝。 隐忍总是能从复杂的局面中看到更多,而那些沉不住气的和那些以为把握了全部局面的将会成为被牺牲掉的那一个。 两只乌鸦此时飞了回来,它们在奥丁的肩头上落下,然后开始了嘶哑的鸣叫。 “啊……那个‘受猎之神’的真容……原来如此。”奥丁看向了神域的边缘之外,“这一次,我终于捕捉到你了,陈宇。” 第二百四十四章 死人的悲歌 陈宇猛然回头,他感受到了奥丁那灼热渴望的目光。这场捉迷藏游戏就快要抵达终点了,陈宇也无须继续隐藏,他本就要引着奥丁和“狂猎”将目标对准他,但曼卓拉克的阴谋搅乱了步调。 不过这倒是帮了陈宇一个大忙,他不但逃出生天,还摆脱了“受猎之神”的姿态,更从混沌的内部瓦解了“狂猎”的根源。 古老的规则被颠覆了,现在将是真刀真枪的硬仗,只不过……对付奥丁的仍然不是陈宇。 就在布莱尼亚克那个人工智能暂时下线之际,被伊邪那美所掌控的幽灵已经彻底失去了锁链,他是复仇之灵,他的永恒暴怒需要一个出口。 棋盘上的棋子如今全都动了起来,陈宇要做的只是拉住手中的丝线,他必须将最后的绳结记好,他必须稳住,直到历史以它崭新的姿态从时间之中走来。 “康斯坦丁,你必须快一些。”陈宇在缥缈无垠的无数维度之间轻声说道,“你必须跑过终点。” …… 约翰·康斯坦丁在温特斯男爵的宅邸内低头看着壁炉内熊熊燃烧的烈火,他专注的脸上没有了一丝笑容,他两指间夹住的香烟就要烧尽。 如今,就连温特斯男爵和花豹梅林都不再吭声,他们没有了其它的选择,他们现在必须孤注一掷了。 因为所有的路都被康斯坦丁堵死了,他逼迫着所有人站在起跑线上,他们现在都等待着发令枪的响起。 在火焰中,“时线守护者”的“踏浪者”和马修·莱德这两个不同平行现实的同一个人站在了超级时间跑步机的银白色圆环中心,他们已经就位了。 “你得加把火了,温特斯,用上你积攒的那些死人的骨灰,所有人的!肮脏的、仇恨的、悲哀的、绝望的……用上所有人的灵魂,将整个圣弗朗西斯科的悲剧填补进去!将所有死人的灵魂当做柴薪!”康斯坦丁忽然说道。 温特斯男爵猛然间扭头,他的脸上带着惊恐的表情,并颤声说道,“你他妈的疯了,康斯坦丁?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们在一个循环之中,这座宅邸就在唯一恒定的圣弗朗西斯科地震之中!你这是要将那些痛苦的灵魂一次次的送进地狱!” “如果我们成功了,他们都会得到救赎。如果我们失败了……”康斯坦丁将烧到手的烟头弹进了壁炉内的火种,然后转头严肃的说道,“地狱都将不复存在,到时候,你认为还有人会在乎这些吗?” 温特斯男爵咬了咬牙,一旁的花豹梅林则呜咽了一声。 “你是个比恶魔还混蛋的家伙!你他妈的应该从这个世界上被抹除,康斯坦丁!”温特斯男爵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他走向了大厅墙壁旁边的书架,“我诅咒你!” “别他妈的假惺惺了!你之前还要毁掉整个多元宇宙呢,温特斯!”康斯坦丁再度一脸坏笑,“你或许应该去竞选总统,妈的!你那颠倒是非,转移视线的能耐简直出类拔萃!如果这里有观众的话,他们或许会为你欢呼,并且用唾沫淹死我!”
温特斯男爵冷哼了一声,他从书架上拽出了一本黑色封皮的大书,他吹了吹上面积攒的灰,然后将其翻开,那里面记录的是关于整座宅邸的黑暗秘密,还有被锁死在这个循环时空内的灵魂回响。 温特斯男爵看了看,他最终还是抬起了手杖,用长矛般的尖端对准了书本上那复杂的魔法阵封印,那里面的核心是时间的一块儿碎片,“听我的号令,现在封印解除!” 壁炉内的火焰忽然剧烈晃动起来,它们似乎有了灵魂一般的向外蹿动,灼热的气流仿佛要将康斯坦丁的眼睛烧掉,康斯坦丁不得不后退两步,但他仍然盯着那无数个模糊手臂从火焰中伸出,仿佛无数灵魂在惨嚎着。 整个温特斯男爵宅邸颤动起来,而无数黑影则从忽然敞开的大门外不断的汇聚涌入,那是骨灰凝聚而成的一场风暴,那是所有死在这个特殊空间内的灵魂所发出的呐喊。 他们不再沉睡,温特斯男爵唤醒了他们、引导着他们。此时,温特斯男爵举起了手杖,翻开的泛黄书页上也闪烁着淡蓝色的幽光,三重法阵在旋转,像是开启了某个通道,而那些黑影中卷积的骨灰和附着其上的灵魂全都迫不及待的钻入了书中。 一时间,整个大厅内响起了无数人的哭嚎、惨叫,那黑影之中的透明模糊景象也显现出来。 那些死人就在半空中展现着临死前所经历的一切,强烈的情绪产生了汇流,它们渗透进法阵之中,它们融入那时间的碎片内。 康斯坦丁听到了“滴答”作响的声音,他的身体也随着宅邸的剧烈摇晃而歪斜着,他不得不压低身体,并且抓住了一旁的椅子,这种感觉就像是在一艘正在经历狂风暴雨的船上。 玻璃碎裂的声音从大厅之外不断响起,那扇门也在摇曳中碎掉了,一些木屑飞了过来,它们割裂了康斯坦丁的脸颊,有一些则嵌入了他的手背和肩膀上,更多的则飞入了壁炉,令火焰更加炽烈。 紧接着,山呼海啸般的各种声响从门外涌入。 康斯坦丁不得不咬紧牙关并低下头,他看着自己的血滴落在地上,而卷积着骨灰的黑影则从身边掠过。 整个圣弗朗西斯科的死人全都伴随着这个仪式所产生的汇流和痛苦被召唤进了这里,他们在温特斯男爵的强制引导下钻进壁炉内的火焰,他们前仆后继,他们仿佛要弥补自己曾经的遗憾。 “循环已经启动了,康斯坦丁!”温特斯男爵转向了壁炉,他的手杖指向了火焰,“你他妈的到底要干什么?我需要一个目标!我现在可以渗透进神迹之境!” 康斯坦丁勉强抬起头,他摸了摸火辣辣疼痛的伤口,然后狼狈的转身面对壁炉内的火焰,它现在血红一片,但“踏浪者”和马修·莱德的身影仍旧清晰。 “还差一点儿,温特斯!”康斯坦丁用血肉模糊的手从兜里颤抖着掏出了一根烟,他将其塞进嘴里,然后说道,“锁定那个婴儿宇宙!我们要玩儿把大的!” 第二百四十五章 超速列车 “踏浪者”和马修·莱德已经就位。 “伙计,这个玩意儿的加速度甚至比光速的平方还要快,一旦我们的物质结构被转化成超光速信息,如果没有准确的坐标,我们会在量子领域彻底消失!”马修·莱德坐在了特制的金属椅子内,他系好了安全带,然后将人工智能“尘埃”交给他的设备打开,那是稳固宇宙振动频率的装置,可以在一定范围内,保护两人被转化的超光速信息不会被抛出太远,从而无法重组,“你真的有把握吗?” “踏浪者”活动着四肢,这完全没有必要,因为他的身体本身就是由光波构成的,他感觉不到疲惫和疼痛,甚至不会受到伤害,他就是依靠着这副特殊的身体在光速中穿梭,从而穿越时空。 但“踏浪者”依然十分紧张,他不是闪电侠,他可以触及神速力,但他毕竟无法进入神速力,他只能通过超级时间跑步机的振动,将自己和马修拽进时间之中。也就是说,在这场危险刺激的旅行中,“踏浪者”和马修一样,都只是旅客,而并非驾驶员。 “康斯坦丁说他会帮助我们的,我们也只能相信他。”“踏浪者”摆好了姿势,他的脚下,一团光波构成了能量滑板,他要开始奔跑了。 “那个神棍魔法师?拜托,我们看到了多少关于他的历史!老伙计,我们无法信任他,因为他总是将事情搞砸!”马修叹了口气,他最后摇头间说道,“我们现在还没有得到他的帮助,我有不好的预感。” “可他救了我们,马修。”“踏浪者”攥紧了拳头,他脚下的光波滑板开始喷射出光子,“我们欠他的,而且……如果我们输了,整个多元宇宙也会玩儿完,你看到了,众神没有停手的意思。就当做我们已经死了,马修!就当做我们已经死在了‘消失点’!” “好吧,你说的对。”马修按下了最后的启动按钮,在一阵震颤中,两人被淡蓝色的气泡包裹了起来。 两人的上方,巨大的银白色圆环缓慢的开始转动。圆环的边缘,那个更加巨大的神迹之境守护者低下了漆黑的头颅,他的破烂披风飘扬着,而他则抬起了双手,“我想我们都必须成功,小小的英雄们!你有你们的战争,而我们也有我们的战争,但归根结底,我们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我祝愿你们一帆风顺!” 那巨大的守护者面前忽然升腾起来无数蓝色的气泡,气泡内则是一些怪异的装置。这似乎是他们所使用的某种电脑,这巨大的守护者就这么将能量体的手指伸进气泡拨弄里面的按钮,他快速的操作着,直到“踏浪者”和马修看到金色的光芒自圆环内部开始聚集,无数密密麻麻的光子闪现出来,犹如微缩的恒星。 “就是现在!”那巨大的守护者忽然说道。 发令枪响了。 “踏浪者”立刻压低身体并弯曲双腿,光波滑板瞬间冲了出去,他快速的在圆环内狂奔,而圆环也开始了旋转。 神迹之境的轮廓变得模糊起来,“踏浪者”和马修之间的空间变得模糊起来,剧烈的震动在加速,“踏浪者”无比恐惧,因为他从未如此超越过极限。但这艘高速列车启程了,“踏浪者”很快便在圆环的上方看到马修的身影逐渐化作无数光波粒子消散在了一团金色的光晕中。
周围的世界真的消失了,四周是色彩斑斓的时间浪潮,“踏浪者”的身体也被拉长变形,他融入了时间的浪潮之中,就像是一颗流星,向着未知的深渊冲去。 …… “他们启程了!就是现在!”康斯坦丁忽然喊了一声,“温特斯!把那个婴儿宇宙激活!将你集结的这个该死的循环扔进去!我们要让这个宇宙快速的茁壮成长!” 温特斯男爵没有别的选择,他知道现在太过疯狂了,但他也知道自己就在这辆脱轨的高速列车上,他下不了车了,他也不愿去想一旦放弃后所要承担的恐怖后果。 所有人都回不了头了。 温特斯男爵咬着牙将手杖指向了壁炉内疯狂舞蹈的熊熊烈火,他看到黑影卷积着无数死人冲进了火焰之中,他们透过了超空间的壁垒,通过时间的碎片渗透进了神迹之境。 很快的,那个漩涡般盛放在巨大培养皿中的婴儿宇宙奎维克被黑影击中,玻璃罩碎裂了,那些死人钻入了漩涡之内,将整个宇宙染成了一片深邃的黑暗。 “控制住它!”康斯坦丁看着火焰中那快要崩散的婴儿宇宙喊道,“你他妈的得在加把劲!” “那是一个宇宙,康斯坦丁!而我只是一个凡人!”温特斯男爵吼了回去,他的汗水都飘散到了狂风之中,整座宅邸开始垮塌,温特斯男爵身后的书架都坍塌了,不少收藏的书籍飞了起来,在半空中旋转飞舞着,“它会把我们都吸进去!康斯坦丁!这他妈的真是个馊主意!它太庞大了!那不是我们可以……” “就这么办,温特斯!”康斯坦丁在狂风中猛吸了一口烟,他的金发现在都向后倒竖着,那张沧桑的脸上又增添了几道伤痕,血珠飞到了空中,又汇流到了裹挟着死人的黑影之内。 “你说什么?”温特斯男爵瞪大双眼。 “你的宅邸本就是偷来的,温特斯!是时候还回去了!”康斯坦丁叼着烟间双手插兜,他似乎已经做好了准备,双眼映射着火光,仿佛肾上腺素之下陷入了极端的狂热之中,“这本来就是时间地图的一块儿碎片!我们想要打破一切,就得他妈的都扔进去!” 温特斯男爵有些犹豫,他知道一旦失败的后果,他在快速的衡量两种死法哪一个更加轻松。 花豹梅林忽然吼了一声。 温特斯男爵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老伙计,他忽然苦笑了一下,“或许这就是我们玩弄时间的下场,对吗,梅林?” 下一秒,温特斯男爵将手中这本书的书页撕了下来,然后丢进了风中。 整个循环开始了自我吞噬,那黑色的圆环迅速缩窄。 温特斯男爵宅邸崩塌了,在一片残骸飞扬之下,两人的身影全都消失了。 最终,只有壁炉内那仿佛永恒燃烧的烈焰炽热的在虚空之内摇曳着,那仿佛一个猩红无比的航标。 随即,那团烈焰爆炸了。 这是婴儿宇宙奎维克第一次迎来思想的曙光,它被点亮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时间战争(一) 迅猛龙群冲过了现代建筑所拼合而成的怪诞城市,天空上,原始的人类追逐着野兽。 一切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历史在所有时间节点上上演,在所有历史的中间则是一道金色光芒所构成的光波。 “踏浪者”就在其中,他和五颜六色的时间流融为一体,他在这辆高速列车上纵览发生的一切。 “踏浪者”很快便发现自己错了,他并不是时间列车上的旅客,他成为了这辆列车,这是一种非常新奇的感受,因为他可以清晰的看到所有时间点上发生的所有事情,所有的历史都被标记上了特定的光点,那就像是一个个分门别类的博物馆,在里面循环往复的播放着已经发生的一切。那些伸展出来的枝丫则是不同可能性所带来的十字路口,在每一处延伸出去的道路终点,都会新的历史出现。 时间是一张地图。 “踏浪者”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这和曾经的时间旅行不太一样。曾经的他只能顺应着坐标,然后从时间中选择一条路径,将自己传输过去。 但现在,“踏浪者”看到了时间的全貌。 最主要的是,“踏浪者”惊讶的发现时间正在回归,那些早已消失的未来重新出现了,但它们十分缓慢,像是要重新修筑道路一般无法通行,那些断点内的黑洞又成为了最为危险的区域。如果这辆时间列车冲了进去,“踏浪者”就会万劫不复。 随着接近那些断点,“踏浪者”看到了无数黑影从里面涌出,那些寄生虫般的夕鞑人并没有因此消亡,他们已经进入了各个历史之中,他们还在毁灭蚕食着每一个时间节点的世界,正是它们减缓了时间修复的速度。 现在,“踏浪者”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了,他必须修复这些断裂点,让所有的道路都畅通无阻,并且加快历史的全面回归,但要做到这一点,就得干掉那些夕鞑人。 “伙计,康斯坦丁承诺的帮助到底在哪儿?我没有从仪器上看到任何特异点!但我却看到了那些攥紧历史之中的夕鞑人!它们没有因为时间的消失而终结!它们也没有因为时间的回归而回到原本的末日!”马修·莱德在蓝色气泡般的保护屏障下焦急万分的说道,“对我们来说,机会不多了!除非你能让超时间跑步机转向!最近的一个时间断裂点在23世纪!我们就要撞进去了!” “踏浪者”也非常恐惧,他恐惧的不是自己即将归于虚无的结局,而是他再度看着宇宙走向崩塌的无能为力。 我必须做点儿什么!我必须用某种东西去临时填补那些裂隙! “踏浪者”不断闪动的红色双眸快速的搜寻着时间地图上的所有坐标,他从纷乱的历史中挑选着可以被舍弃的空洞历史。 但很快的,“踏浪者”便放弃了,因为他无法做到替其他人选择是否应该走向毁灭,随意的让那些人就此消失,并从命运中被除名,这等于一场屠杀! “一个新的宇宙!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伙计,你应该看一看!”马修再次面色凝重的大声说道,“就在1979年!那里出现了一个闪点!不单单如此……唔,它似乎串联起了两个平行现实!它成为了一个通道!” “踏浪者”立刻瞪大双眼,他在时间流内转过头,他迅速捕捉到了1979年的时间节点,他从每一秒钟看起,在高楼般林立的时间切片内,他找寻着马修所探测到的特殊宇宙痕迹。 “那是……奎维克!那是婴儿宇宙奎维克!”“踏浪者”惊呼出声,“它的体积规模一致,但它的扩张速度在加快!它似乎已经苏醒了!在它的内部是一整个无限循环的特定历史灾难!它们在不断重复着毁灭与死亡!那些恶意和怨念不断的增长!那些死人的灵魂也在周而复始的循环着!啊……那是圣弗朗西科的大地震!如今,这个被截取的死循环几乎成为了这个婴儿宇宙的唯一思想!”
“它可以被使用吗?”马修立刻问道,“全都是死人,没有真正延续的历史!就算是我们什么都不做,那些人也无法冲破宿命的枷锁!而那些循环已经扼杀了婴儿宇宙奎维克!它夭折了!它会在死循环的无限复制下走向毁灭和沉寂!但同时……” “它是一颗炸弹!”“踏浪者”补充道,“这或许就是康斯坦丁交给咱们的武器!他说过要炸碎一扇通往造物之外另一个宇宙的大门!这个东西就能办到!它甚至还可以将多元宇宙串联起来,形成一个统一的通道!就在那些断裂点内!那里就可以串联所有的历史!” “这样是否会让一切历史走向混乱?”马修做着最后的评估。 “多元宇宙已经混乱了!但我们或许可以从更加混乱的状态下找到一线生机!”“踏浪者”忽然微笑起来,他像是看到了曙光般的用闪耀着红色光芒的双眸盯着23世纪那近在咫尺的黑洞,“让众神来体会下所有生命的愤怒反抗吧!就这么做,老兄!咱们就是个例子!即便我们是不同平行现实的同一个人!但我们是不同的!所有人会明白的!” 马修此时也笑了,他操纵着那人工智能教给他的仪器,他立刻确定了定位,“那么我们开始吧!伙计,即将迎接撞击!” “踏浪者”此时从时间流中伸出几乎被五颜六色的时间流同化的手臂,他聚集着自己的力量,他同时也在通过自己体内的时间地图碎片汲取着更多时间的力量,这很困难,任何失误都会让他彻底被撕碎,但他还是做到了,他用一部分静止的时空将婴儿宇宙奎维克包裹了起来,紧接着,“踏浪者”将其拽向了断裂点。 在这个极其缓慢,又十分迅速的相对过程中,“踏浪者”惊奇的发现了一个古怪的现象。 整个时间因为婴儿宇宙奎维克的运动而产生了新的振动和扭曲,似乎那里面无限循环的黑暗现实吸引到了更多灵魂的注意,那就像是一块儿磁铁,它令所有平行现实都开始蠢蠢欲动。 “踏浪者”并不知道这会造成怎样的影响,他已经做出了选择,而这个选择是不可逆的,如今,静止时空内的婴儿宇宙不再受到“踏浪者”的牵制,它被黑洞的引力吸引了过去,它的命运已经注定了。 而整个多元宇宙的命运也在这一刻因此改变了。 终于,“踏浪者”和马修紧张的看着那新生的黑暗宇宙撞进了断裂点内,片刻后,时间的浪潮内出现了无数裂痕,所有平行现实之间的壁垒被打破了。 随之而来的还有无数断裂点内冲天而起的漆黑光柱,那似乎是湮灭的婴儿宇宙所产生的余波,它们继续向上,直至深邃的虚空。 “我们做了什么?”“踏浪者”颤声呢喃着。 “看!伙计!1979年!有什么东西在快速接近!从末日!从过去!从现在!”马修忽然喊道,“还有那些断裂点内隆起的异常能量波动!那是……一个人?不……那是一群人!” 红色的电光,无数个历史。 “踏浪者”瞬间看到了一大片红色的海洋。 神速力! “闪电侠?”“踏浪者”看到了沃利·韦斯特和巴里·艾伦的身影。 无边无际,所有时间点的闪电侠冲进了浩瀚的时间流。 第二百四十七章 时间战争(二) 那些都是闪电侠,不同时间节点,不同历史,不同平行现实的闪电侠。 “踏浪者”第一次看到如此大规模的集结,在巴里·艾伦的引导下,这一支闪电侠军团追赶着超级时间跑步机的金色光波。 可是……他们是如何找到我们的?他们为何会知道我们在这里? “踏浪者”疑惑不已,他忽然转向那些裂隙中冲天而起的黑色光柱,他想到了马修所说的闪点。 那个不应该存在的现实,那个应该被时间的塌陷和其它平行现实所覆盖的错误时间线历史。 婴儿宇宙奎维克的出现令那个闪点诞生,在那个闪点之中,“踏浪者”看到了沃利·韦斯特的身影。 还有那个婴儿宇宙奎维克中所承载的无限死循环的灾难历史,它的特性就像是一个诅咒,它甚至影响到了多元宇宙中的所有时间连续性。或许正是如此,沃利才会进入另一个平行现实,他在神速力的影响下,创造了那个闪点。 难道这就是康斯坦丁的那个疯狂计划的根本? 不论怎样,“踏浪者”现在可以预见在闪电侠的军团追上他所在的这个时间列车后会发生什么了。 这辆超速列车终于有了驾驶员。 但他们必须要超过如今“踏浪者”的速度,他们必须比超光速还要快。 “他们能够做到吗?”马修同样明白了如今的局面,他也看到了金色光芒裹挟的这辆列车马上就要撞进那漆黑的光柱上了,这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他们必须拖拽住这些能量,他们必须冲到这些能量的前面。 只有神速力才能提供必要的条件。 此时,“踏浪者”无比紧张,他猩红的双眸甚至看到了更加诡异的一幕,他看到了那些闪电侠之后,还有一道漆黑的厉闪,那似乎是从时间地图之外突兀投射进来的另一道光波。 “那是……死神?”马修惊愕的喊道,“伙计!还记得那个新神吗?那个就连达克赛德都无法左右的新神!” “踏浪者”终于想起来了,那是“时线守护者”偶然看到的一股奇特力量,那是不受时间约束,也不受任何力量制约的存在。那是一个代理人,死亡的代理人。 泛着漆黑光泽的全身铠甲,高速滑行的漆黑雪橇,还有手中深蓝色的权杖。 黑色跑者。 他是新神的终结,他是生命的接引者,他是死亡的代理人,他是漆黑的回响,一旦开始,就不会结束的猎手。 闪电侠军团似乎正在和黑色跑者赛跑,他们似乎要胜过死亡。 …… 沃利咬紧牙关,他红色的战衣几乎和金色的电光融合在了一起,自己的残影被拉长,身体仿佛被分割成了无数薄如蝉翼的切片。 沃利不知道跑了多久了,他的双腿和双臂都已经变得麻木,他的肌肉似乎正在溶解,因为他的速度早已超越了光速。 这是前所未有的速度,这是沃利根本不敢想的突破。 当然,给予这股强大能量助力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巴里·艾伦。 他没有死去!他被甩入了神速力内!他成为了神速力!
“别停下,沃利!”巴里在前方稍稍侧目间喊道,“我们不能停下来!你知道我们必须抵达终点!我们还需要再次加快速度!” 巴里就是神速力。 就在巴里于闪电和化学药剂引发的那场意外中,他便连接到了时间之中,正是这难以置信的奇迹,令巴里拥有了极速跑者的能力,他就是时间地图的一块儿碎片。 巴里一直都在神速力内参透其中的奥秘,他找到了更多的时间地图碎片,他在不断的拼接着碎片,他需要完整的力量,他必须变得更快,更强大。 而现在,巴里几乎做到了,他们现在追赶的是其中的一个碎片,“踏浪者”这个“时线守护者”同样在实验中得到了时间的馈赠,但他没有成为极速跑者,也没有进入神速力,他成为了一个时空的旅行者,他的力量更加纯粹,因为他成为了光波。 更多的闪电侠开始加入,他们都受到了召集。 而这也意味着,消失的时间正在回归,那些被抹除的灵魂也开始重新出现。 老一辈的闪电侠杰伊·加里克带着飞翼头盔冲入了队伍之中,他的速度最慢,他的年龄最大,但他仍然没有退缩,他跟随着巴里和沃利,他的脸上带着骄傲和满足的神色。 来自未来的巴特·艾伦,还有杰西快客,沃利未来的女儿小艾瑞斯·韦斯特,艾弗里·何…… 所有的极速跑者进入了神速力,他们汇聚成了一道红色的电光,他们分享着由巴里·艾伦释放出来的能量。 沃利笑了起来,他重燃斗志,他回眸看向自己的舅舅间无比骄傲,他忘却了疲惫,他看到了新生的希望,他继续奔跑着,不再畏惧身后那漆黑死神般的黑色跑者。 沃利很快想到了,他虽然一直都在崇拜着巴里,但他终于相信,他是自己想要成为闪电侠才会站在这里的,才会加入这次长跑。 “我不会继续看着你的背影了,巴里!”沃利忽然说道。 巴里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咧嘴一笑,那是对自己外甥的赞许,他一直都期待着沃利能够走出属于自己的人生。 沃利目视前方,他们如今已经快要追上那道金色光波的尾巴了,他再次加快了速度,他的眼中流动着神速力的光彩,他必须给“踏浪者”带去消息,他必须拉着那道光波走向注定的那一条路。 这是在那个闪点世界所构想的计划,那是无数牺牲换来的一次尝试。 那是约翰·康斯坦丁那个最伟大的骗子所玩儿的最华丽的一把游戏。所有人都是棋子,所有人都将冲向同一个结局。 还差一点儿! 沃利已经迫不及待的伸出了右臂,金色的电光裹挟着他的手臂,他的手指指向了那道光波。 忽然一声怒吼,沃利指尖的金色电光和那光波连接在了一起。 “看吧!马修·莱德!”沃利呼喊着继续狂奔,更多的闪电侠身上的神速力光辉都开始与那光波串联起来,那仿佛一道道能量线缆,它们拖拽住了一辆急速行驶的列车,“看吧!我们创造出来的历史!还有我们所需要的那把武器!” 第二百四十八章 时间战争(三) “踏浪者”看到了闪电侠的军团冲过了金色的光波,他们在和这辆超速列车一同驰骋,神速力的能量则渗透进了时间流内,也和融入时间的“踏浪者”相连接。 “我看见了……巴里·艾伦!我看见了,沃利·韦斯特!”“踏浪者”忽然瞪大双眼,他张开双臂,就像是撑起了一双五颜六色的时间翅膀,他的左手握住了红色的闪电,他的右手则生成了一片黑暗的粉尘。 那是熵,那是时间尽头湮灭一切的能量。 时间的地图在这一刻也趋于完整,“踏浪者”得到了部分纵览全局的权限,但他仍旧不是这辆列车的驾驶员,闪电侠才是,但他们现在全部成为了一体,成为了时间本身。 “奔跑吧,闪电侠!创造一次鞭梢效应!在那裂隙中形成属于你的漩涡!你需要更快!超越如今跑步机的终极速度!去穿越未来!再折返而回!截断那个裂隙,将那股湮灭一切的力量在折返中导入我们即将抵达的终点!”“踏浪者”在时间的洪流内喊道,“炸弹已经在我的手中!现在点火吧!我们还有……二十四小时!” 马修·莱德面前的超空间电脑在不断的震动中出现了裂纹,即便是神明的造物也无法承受如今越来越快的速度,和外部多元宇宙正在折叠碎裂的震颤。他满脸是汗,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屏幕上的倒计时。 这是一场时间战争,他们的敌人就是自己。 在金色的光波之外,闪电侠军团裹挟着“踏浪者”和马修冲向了裂隙,他们没有选择绕过去,他们听到了“踏浪者”的声音,他们开始了一场再次加速的折返跑。 …… 夜幕下洛杉矶的一处餐厅内。 康斯坦丁掏出了兜里的金色怀表,那怀表上纹刻着深蓝色的星辰,还有云雾般的鎏金雕刻,它的下端则是蜷缩在一起的触须,灰色的表盘中心只有一个“t”字母般的奇怪指针,但它从来都没有动过。在七个刻度指向的外围,那些扭曲的数字用不属于任何世界的诡异符号标注。 这块儿怀表看上去价值不菲,或者说绝无仅有,但不会有人买下它,因为在任何人眼中,它都是一个废品。即便康斯坦丁曾试着加油添醋的忽悠一些白痴,但仍然没有人上当,他们看不到这东西的价值,或者说,他们全都视而不见。 因为凡人看不到时间的流逝,也并不在乎。等到他们真的注意到的时候,总是为时已晚。 而到了那一刻,这块儿怀表的价值则是他们高攀不起的巨款。 这玩意儿是睡魔墨菲斯在茧房内交给康斯坦丁的。 康斯坦丁咧嘴笑了。 现在回想起来,墨菲斯一定看到了什么,他给了我时间,他让我等到了陈宇的归来。 如果没有这块儿怀表,恐怕陈宇也无法救下他,他可能会在茧房内迅速衰老,最终成为散落的尘埃。 “你在看什么呢,先生?”那个穿着黑夹克、留着刺猬头的丑陋鱼人端来了一盘烤鱼,他和那个同样丑陋的女人没有点任何东西,他们甚至都愿意去看那道菜。 康斯坦丁收起了那块儿怀表,在视线偏转的最后一刻,他觉得那块儿怀表有些扭曲变形,而指针似乎振动了一下。 就像刚才的那种邪门儿的感觉令他掏出了怀表查看一样。 这东西远超凡人想象,它属于时间,这一点毫无疑问,用屁股想都知道,但它究竟怎么运作,又能干什么,康斯坦丁一无所知,他似乎唯有等待。 康斯坦丁端起酒杯时下意识的瞄了眼墙壁上的挂钟,那老挂钟的钟摆摇晃着,猫头鹰雕像的两只硕大的眼睛盯着他看,就像是在瞪视一个极度憎恨的家伙。 19点03分。 康斯坦丁不知为何觉得那平平无奇的时间刻度忽然有了特殊的意义,那“滴答”声淹没了餐厅的喧嚣,它似乎成了唯一恒定不变的存在。 “先生?”那鱼人很有耐心的再次问道。 康斯坦丁这才喝了一口酒,然后看向那两个想要进入路西法城堡的蠢蛋。 “我们说到哪儿了,朋友们?”康斯坦丁用叉子拨弄着盘子内的烤鱼,香料的味道勾起了他久违的食欲,他觉得自己似乎好几个世纪没吃东西了。
“城堡,先生,你说你会教我们看到那座城堡,但在我们的眼中,那只是普通的夜总会。”女人第一次开口,她的声音十分有特色,就像是刮擦玻璃般的尖锐,而且带着一点儿沉闷的回响,“你说有什么门道,我们想知道,先生。” 康斯坦丁吃了一口鱼肉,然后故意砸吧着嘴慢慢的咀嚼着。这个动作很傻,因为这他妈的只是一个普通的餐厅,吃的也是普通的玩意儿,但康斯坦丁就是要如此装模作样,他想要激怒两个傻x。 但他错了,这两个家伙只是低眉顺眼的缩着脖子,都白瞎那身张扬的行头了。 他们似乎真的很害怕,似乎什么东西在追赶着他们。 “说真的,你们不尝一尝?”康斯坦丁用刀切割着鱼肉间抬了下眼皮。 暗红色的灯光下,两人没有摇头,只是忽然盯着康斯坦丁手中那闪亮的餐刀。 “知道塞壬吗,先生?”男人握住了女人的手,他忽然颤声问道。 康斯坦丁一愣,斜眼间抽了口烟,“奥林匹斯神埃克罗厄斯的女儿,因为输掉了和缪斯的歌唱比赛而被斩去了双翼,成为了一只海妖。” “那不是真相,先生。塞壬从未比赛过,她只是自由的歌唱,她没有双翼,她拥有一对儿可以看穿人心的眼睛,就连神明的内心也可看穿。塞壬无法说谎,她天真烂漫,她喜欢故事,喜欢歌谣,喜欢与水手攀谈,告知他们前行的吉凶。”男人幽幽地说道,“水手们爱着塞壬,诗人们爱着塞壬,因为她能指出他们内心的真实想法,无论丑陋还是高尚,无论悲伤还是欢乐,塞壬会用歌声抚慰心灵,令他们流泪感动,净化心灵。即便是穷凶极恶之徒,也会在塞壬的歌声中忏悔。” “真是圣人。”康斯坦丁哼了一声,“或许应该让她当总统,只要一首歌,全世界的人都会手拉手。” “那力量的确令众神嫉妒,因为信仰是他们的力量。”男人直勾勾的盯着那残缺的鱼肉,“想想看,先生,如果人们都相信塞壬,她会成为什么?” 康斯坦丁挑了挑眉毛。 这答案显而易见。 “他们剜出了塞壬的双眼,他们割掉了塞壬的舌头,他们谎称那是和缪斯比赛输了的惩罚。”男人搂住了不住颤抖的女人,“他们将塞壬变成了一个人类女人并丢在了一处码头,他们看着女人痛苦的求助,但等待着她的只有看不见的人将她蹂躏……” 该死的! 康斯坦丁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他放下了刀叉,他现在开始想吐了,即便他还是很饿。 “这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康斯坦丁将香烟放进嘴里,“这和那座城堡有什么关系?” “血脉没有断绝。”男人突兀的说道,“那双眼睛……那双被毁掉的眼睛还会再次诞生。” 女人瑟缩着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shit!”康斯坦丁明白了,“众神……知道了?” 男人点点头,他本能的瞄了眼上方,“奥丁,神王奥丁在追逐着我们。” 所以这两个家伙才急切的想要逃离这个宇宙,他们想要得到路西法的庇护。 “求求你,先生。”男人前倾身体,“告诉我们看见那座城堡的门道!” “抱歉,你们看不见。”康斯坦丁咬着烟头说道,“因为只有割舍掉一切的人才能进入,包括希望和信仰。” 男人眨了眨眼睛,“可是我们没有信仰神明……” “但你们想要的是一个强大力量的庇护,这就是信仰。”康斯坦丁淡然地说道。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他们似乎心灰意冷了。 “不过……我似乎有个办法可以让你们进去。”康斯坦丁的左手伸进衣兜碰了碰那怀表冰冷的外壳,他的嘴角慢慢上扬,“我很擅长钻空子,但你们也必须帮我一个忙。” 两人的眼中再度充满了希望。 第二百四十九章 时间战争(四) 沃利猛然间惊醒,他发现自己漂浮在一片绿色藤蔓所编织而成的怪诞空间之内。 花朵在绽放,下方的虚空也被不断蔓延的各种植物所覆盖,除此之外,便是无边无际的海洋,绿色的海洋。 “你醒了,沃利·韦斯特。”空洞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沃利觉得有些耳熟,他立刻在漂浮中环视四周,随即便惊讶的看到了无数模糊扭曲的褶皱脸庞,他们仿佛是在树干上雕刻出来的人脸,他们的眼睛则是细小的根须缠绕而成的球体,这些面容几乎在一瞬间占据了这个诡异空间的大部分区域。 “树木议会……”沃利想起了这些家伙的由来。 难道我在“万物之绿”内?这里是沼泽怪物所守护的元素力量的根本所在。 “是的,沃利,你就在‘万物之绿’中,你昏迷了,因为多个平行现实的记忆开始融合的缘故,而事实上,你也不再此处,你仍旧在奔跑,你存在于每一个时间节点上。”其中一个树木议会的成员发出隆隆的声响,“但这里才是开始,这里是汇流的核心,一个你创造出来的闪点。” “闪点?”沃利愣住了,他从未听过这个名词,“那是什么?” “篡改的历史,一段错误的历史,不应该存在的历史。”树木议会的成员说道,“你正在创造一个闪点,而通过你的记忆,我们发现那或许是我们可以改变一切的武器,这个闪点的历史甚至可以成为观测的盲区,一个骗局。” “这话……听着耳熟。”沃利皱起眉头,他再度想起了和扎坦娜曾经在一起的那个伊莎贝拉·康斯坦丁,而他很快便想起了在这个平行现实中,也有一个康斯坦丁,那个约翰·康斯坦丁。 “这的确是康斯坦丁的主意,他们就在外面,守卫着你的身体。”树木议会的成员说道,“我们的代理人也是如此,沼泽怪物就在那里,他和‘火星猎人’在试图整理你的记忆,并借此绘出一张时间地图,钢骨会帮助我们启动改写过的天启星母盒,然后将你的记忆提取出来,通过实体化的母盒进入核心源代码……” “最后,用我的记忆将其覆盖!用一个闪点的历史来创造一个漏洞!”沃利似乎明白了这个疯狂计划的根本,“但是……谁能进入核心?钢骨?还是‘火星猎人’?” “蝙蝠侠。”树木议会的成员平静地说道,“我们需要一个精明的头脑,一个不会妥协的绝对坚定者,布鲁斯·韦恩可以做到,而剩下的人则都是诱饵。我们还有很多谜团要解开,我们还有很多陷阱要布置,沃利,我现在就将你的一部分自我送回身体之中,但不能是全部,否则你的大脑会立刻烧掉,甚至你的存在都会被抹除。记住,你正在奔跑之中,如今的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碎片。” 沃利还想要问什么,但他立刻向下方的螺旋深渊坠落。沃利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灵体,他只能任凭绿色的藤蔓所编织成的螺旋如花蕾般绽放,然后那个黑洞吞噬了他。 …… “天哪!”沃利坐了起来,他满脸是汗,头罩已经褪去,他布满血丝的双眼瞪得溜圆,头痛欲裂下不住的喘息着。 “你还好吧,沃利?我想你已经见到了树木议会。”一个深沉粗狂的声音空洞的响起。
沃利本能的抬头时看到了沼泽怪物那由不同植物构成的恐惧形体,他那骷髅般的脑袋上,两点寒眸打量着沃利,似乎在检查他是否意识还清醒。 “很糟糕,不过比起死掉来说,还算不错。”沃利从床上下来,他这时才发现自己在一处宛若地下要塞般的空间内,他所在的这个房间是由特制的玻璃所间隔出来的医务室,透过玻璃便能看到外面在灯光照耀下的广阔空间,还有各种武器装备、车辆和飞机。 蝙蝠洞。 毫无疑问,这里就在蝙蝠侠的秘密基地内。 沃利稍稍平静下来后走到门边,他透过一旁的玻璃还看到了在一辆蝙蝠车后面那庞大的超级计算机,一些红色的网格正在空中编织,似乎钢骨在操纵着那十分奇特的东西。 “那是从你的意识中复制出来的一部分记忆碎片,我们不能贸然动用你的本体意识,我们必须小心翼翼,因为一旦开始,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沼泽怪物解释道,“来吧,沃利,我带你去看看。” 沃利跟随着沼泽怪物走出医务室,他一边好奇的打量着蝙蝠侠的武器装备库,一边思考着如今的局面。 1979年,毫无疑问,但如今这个概念却越来越模糊了。 沃利眨了眨眼睛,就在这一瞬间,沃利似乎觉得自己正在一群红色的人影中间狂奔。 最主要的是,沃利似乎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巴里·艾伦?”沃利喃喃自语。 “什么?”沼泽怪物回了下头。 “哦,呃……不,抱歉,没事。”沃利揉了揉太阳穴,他摇头间跟上了沼泽怪物。 超级计算机的全貌很快展现出来,它几乎横跨了半个空间,而一些设备似乎是钢骨重新添加进来的,他需要更强大的算力和存储设备,他现在就漂浮在空中,银白色的线缆插在他头颅上的脑机接口内,他的身体四分五裂,无数零部件都成为了微小的机器人,它们像是在进行着一场精密的外科手术,不断的游走在钢骨电子眼内射出的复杂红色网络中。 沃利抬起头,看着那无比壮观、却又错综复杂的地图。 时间地图。 此时,“火星猎人”荣恩·荣兹突然现身,他飞了下来,那绿色的秃脑袋上佩戴着一个特殊的银色头盔,头盔上的线缆也同样和钢骨头顶上方的线缆连接在一起。 “你好,沃利。”荣恩十分友好的打了声招呼,他很快指了指自己佩戴的头盔,“这是史蒂夫·代顿制造的升级版脑控头盔,它能强化我的心灵感应力量。通过它,我可以尽量更高效的帮助钢骨架构这个虚拟的时间网络,还有意识架构。” 史蒂夫·代顿…… 沃利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就在他所在的平行现实里,似乎也有这么一个人。 啊……末日巡逻队。 史蒂夫是“末日巡逻队”的成员,他已经战死了。 但在这里他并没有死去。 “我能帮上什么忙?”沃利再次眨了眨眼睛,他又一次的仿佛抽离出了现实,他再次看到了金色的光芒,还有在红色电光内狂奔的自己。 “活下去。”荣恩严肃的说道。 第二百五十章 时间战争(五) 温特斯男爵在花豹梅林的舔舐下醒了过来,他想要翻身坐起,却发现自己在一片密闭的绿色空间之内。 作为知晓近乎一切神秘知识的秘法师,温特斯男爵立刻觉察出自己在“万物之绿”内。 花豹梅林低吼了一声。 “是的,老伙计,我们居然以实体进入了这个超物理领域,这很不正常,而最不正常的应该就是我们还活着这件事。”温特斯男爵在漂浮中环视四周,他看到了一些近乎枯萎凋零的灰暗树人脸庞,这个空间似乎是密闭的,被死去的树木议会成员牢牢封锁。 “万物之绿”同样遭受了致命的打击,在温特斯男爵的宅邸中,温特斯看到了元素王国与“狂猎”猎手间的交锋,他们打破了现实与元素王国之间的壁垒,令摇摇欲坠的三大国度降临人间。 或许这就是温特斯男爵如今可以以实体进入“万物之绿”的原因之一。 “康斯坦丁在哪儿?”温特斯男爵终于想到了那个罪魁祸首,他现在非常希望这个大麻烦已经死翘翘了,但他同时却又知道,康斯坦丁估计知道现在的情况,他要是死了,或许自己也将永恒的在这个牢笼内困到宇宙终结。 花豹梅林迈动四条腿间如同游泳般的划向了其中一个高大树人低垂下的灰暗头颅。 温特斯男爵跟了上去,他知道梅林对超自然能量的嗅觉非常灵敏,它一定发现了什么。 一点儿绿色的光辉忽然闪烁着,那像是一粒种子。 温特斯男爵这才忽然想起康斯坦丁给他的那一粒种子,那个混蛋说他需要一副躯壳,他逼着温特斯男爵将“万物之绿”的一粒种子吞进了肚子内,他以为那是用来导航的航标,但现在,温特斯男爵才发现或许那玩意儿不那么简单。 正是因为这粒种子,他才没有随着宅邸的垮塌而卷入虚无,他与“万物之绿”相连接,他被拉入了这里。 一切都是康斯坦丁所计划好的!包括宅邸的毁灭! 温特斯男爵咬了咬牙,他那阴沉下来的面孔上尽是不甘的怒意,因为他看不见那个闪点宇宙所发生的历史,他也无法揣测出康斯坦丁到底在想什么,这家伙那奇葩的脑回路几乎和小丑那个疯子有一拼。 “让我看看……”温特斯男爵飘到了那个灰暗干枯的树人面前,他将手伸进了微微张开的树人嘴里,然后强忍住恶心的冲动,从里面翻找着。 温暖的触觉从指尖传来,温特斯男爵觉得握住了一个稍稍有些烫手的东西,他立刻将其攥住,然后缩回了手。 花豹梅林竖起了耳朵,也伸长了脖子,它显然对此也十分好奇。 温特斯男爵皱眉间张开手掌,他看到掌心里是一颗被绿色光晕包裹住的红色眼珠。 那似乎是一个电子义眼。 “啊,看来你找到了我藏在这里的玩意儿!”约翰·康斯坦丁的声音忽然在温特斯男爵的背后响起,他吓了一跳,本能的转过了头。 康斯坦丁正站在另一个树人那枯萎的破碎躯干前掸去身上的尘土,他的大衣稍稍有些破烂,但他没有受伤,而且脸上仍旧洋溢着那股自信的可恶笑容。 温特斯男爵的心里稍稍有些失落,毕竟见证康斯坦丁的死亡将是具有历史意义的时刻。
但这个孙子似乎根本死不了。 “我知道你在想啥呢,温特斯老狐狸!”康斯坦丁奸笑着飘了过来。 随着接近,温特斯男爵那密封起来的眼睛捕捉到了康斯坦丁脸上和手上出现了一些十分诡异的裂纹,而且现在看来,他的皮肤显得有些过于苍白。 花豹梅林吼了一声,更是重新伏低了身子。 温特斯男爵立刻恍然大悟,他看向手掌内的那个电子眼,他看到了针眼大小的孔洞,他看到了稍微沾染在眼珠上的那一星灰白粉末,“你他妈玩儿了一个非常阴险的把戏,康斯坦丁!危险而又充满了浪漫主义色彩的愚人游戏!那是骨灰,对吗?” 康斯坦丁掏出了一根烟塞进嘴里,他的脸上始终保持着笑容,但嘴唇边缘,还要一些粉尘像灰烬般掉落。 “你他妈算计到了你会死,你骗过了我,就在螺旋城堡的那场仪式中!你骗我你在过去完成了能量汇流,你让我相信我失去了所有的筹码和胜算!你让我自己钻进陷阱来帮你,但事实上却是,你他妈的根本就没有将过去与未来串连成线!你甚至都没有接触过那个闪点世界!”温特斯男爵脸红脖子粗的口吐芬芳,“你这个杂种王八蛋!你他妈的死在了那场仪式中!但你提前做好了准备!你想要欺骗时间,欺骗命运!” 温特斯男爵伸手指向康斯坦丁,歇斯底里的喷吐着唾沫间极其愤怒的吼道,“你他妈的将我拖下水!你早就看中了我的宅邸!我他妈的一直都在你的计划中!你在时间之外起死回生!你将你的一部分骨灰丢进了‘万物之绿’!” 康斯坦丁十分平静地看着温特斯男爵发泄着心中的怨恨怒火,他点着了香烟,然后美美的吸了一口,“说完了吗?” 温特斯男爵攥住了那颗电子眼,他终于无奈地轻叹一声,然后咧嘴一笑,“你他妈的够狠的,你挖出了自己的一块儿骨头来做法!你骗过了莱克斯,骗过了夕鞑人的旧王梅尔莫斯!所以……你现在才是正要制造那个闪点,对吗?你把我带到了这里,你断了我的所有出路!约翰·康斯坦丁,我发誓,我们之间没完!” “啊,我也会想你的,温特斯。但现在,我们都得珍惜这段还未结束的人生,不是吗?”康斯坦丁用捏着烟头的手指向了温特斯男爵那攥着电子眼的手,“那玩意儿就是我们需要的最后一块儿拼图,我们现在在树木议会打造的最后壁垒中,它在现实与超物理领域的夹缝中,这是个串联一切的最佳场所,没有人看得见我们。现在……我们只需要一个强大的魔法电池来启动我们的目标。” 温特斯男爵注意到康斯坦丁的眼神转向了花豹梅林。 “你他妈的想干什么?”温特斯男爵抬起手臂挡在了同样开始疑惑的梅林面前。 “它来自魔法之地,那个永恒之岩的世界,温特斯,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康斯坦丁没有丝毫同情心的笑道,“别忘了你肚子里还有一颗种子,我随时都能让它生根发芽,你是秘法师,你也是魔法的自然通道,所以你应该明白,你是备选方案,但我更想要的是可以连接永恒之岩的那块儿电池!选择吧,温特斯,是你,还是你的那头宠物!” 第二百五十一章 时间战争(六) 沃利跟随着巴里绕过了第一个黑色能量柱,在接近能量柱涌现的裂隙时,他看到了在一个循环往复的螺旋时空内裹挟着支离破碎的时间残影,那是困住夕鞑人的牢笼,但这只是暂时的,因为那些夕鞑人身上的黑雾可以瓦解时间。 如今,夕鞑人正准备冲破时间的束缚和错乱的时空牢笼,从而沿着黑色的能量柱闯入这个超空间之中。 还有二十二个小时。 沃利马不停蹄的向着下一个能量柱跑去,在时间的地图上,一共有七个裂隙,它们仿佛对应着时间的本质,还有上帝创造整个造物时所赋予的意义。 红色的电光与金色的光波所连接的丝线在经过能量柱的时候,将其缠绕起来,闪电侠军团此时也分成了两队,他们从两侧分别奔跑而过,然后沿着弧线重新聚拢。 时间的残影与无数时间节点的历史仿佛回放片段般的不断在沃利的眼前闪现,他有些应接不暇,而所有看到的全都被记录在了他的脑海中。这本来会令他的大脑宕机,甚至烧掉,但神速力如今保护着他,而如果没有了神速力,沃利就会瞬间烟消云散。 “我们已经快要到极限了,巴里!”杰伊·加里克有些痛苦的喊道,“你也不能继续为我们充电了!否则你会永远消失在失控的神速力内!” “我们不能停下!而我自己也无法完成如今的任务!”巴里坚定的目视前方并继续狂奔着,他的面容开始出现了一些诡异的变化,有时是年轻的模样,有时却是衰老的容貌,有时甚至仿佛一具骷髅。 就像杰伊说的那样,即便巴里和神速力已经融为一体,但他仍旧无法进一步的超越自我。 毕竟神速力无法与时间相提并论,它只是时间的一部分表象。 但沃利知道巴里是对的,他们不能停下,也不能牺牲掉任何一个人,因为身后紧紧跟随的黑色跑者绝不会被闪电侠所阻拦住,每一个触及死亡的人只会被吞噬。 “电池!我们需要电池!”沃利忽然脱口而出,“坚持下去,伙计们!我觉得我们会得到帮助!我们还有时间!” 巴里扭下了头,他不明白沃利在说什么,但他还是微笑了一下,他相信沃利,因为他似乎看到了沃利正在发生的变化。 闪点,一切答案都在闪点之中! 而那个闪点仍然还在发挥着功效,那是欺骗众神,欺骗所有强大存在的武器,那是约翰·康斯坦丁最伟大的杰作。 一个甚至可以将上帝拉下水的陷阱。 …… 21点03分。 康斯坦丁带着两个鱼人来到了路西法的那座城堡东边街上的一处小旅馆内,他在那里开了一间房,然后在窗口内那肥胖的老太太斜眼注视下领着两个家伙走向了肮脏的地下室。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康斯坦丁现在觉得即便不是跟着陈宇那个疯子四处瞎跑,也能接触到隐藏其中的各种不敢入目的黑暗秘密。 所以说嘛,这个世界就他妈的是一个垃圾场! 康斯坦丁用钥匙打开了破烂的木门,第一脚踩进门内的时候,他就觉得脚下有些异样。低头间,康斯坦丁撇了撇嘴,借着昏黄的灯光,他看到了几个扔在地上的小气球。 祝你们玩儿的开心,还有别他妈的染上病!真别说,在这个地方来进行一场别开生面的仪式,挺他妈的讽刺的!
就像那个女人,她的母亲是否也是在这样的地方被曾经崇拜过的水手玷污?她的那些后代是否也经历过了塞壬所经历的一切?就在这个肮脏的粪堆内,命运瞎了眼般的戏弄了她。 代价,一直都是该死的代价!但塞壬没的选择,又或许她应该和命运一样保持沉默,就像大多数人那样保持沉默。善意一直都改变不了这个世界,它是最大的谎言,只是为了让那些傻帽儿将属于自己的东西交出来,包括他们的命。而当他们甘愿牺牲时,他们只会得到虚伪的眼泪和哀悼,而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则会心安理得将那些傻子的东西夺走。 道德一直都是人类将自己和动物区别的标准,但熟不知这他妈的其实只是为了隐藏野兽本性的那一层人皮。 “来吧,两位!咱们还有不少活要干呢!”康斯坦丁踢飞了两个小气球,然后叼着烟走到了床边,他示意那个刺猬头的鱼人将门关上,而他则将脏兮兮的床单掀开并扔在地上,他掀开了床板,从下面掏出了一本《梵蒂冈黑经》。 “你到底是什么人,先生?”那男人搂住女人间有些害怕了。 这个鱼人算是亚特兰蒂斯人的后裔,只不过他的遗传不好,没有太多人样,但至少他拥有一部分魔法血统,即便非常稀薄,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凭借着脖子上的魔法贝壳伪装成人类。 那个女人则简单点儿,她是塞壬的后代,一个混血海妖,她没有什么魔法天赋,她一直都在港口的酒馆内打工,照她所说,她的母亲生病死了,而她的丈夫,也就是眼前的鱼人则是在一次与人类的交易中爱上了丑陋的女人。 两人在夜晚幽会,直至女人怀了孕。 而从那一天开始,女人便做着同一个梦,她总会梦到塞壬,在梦中,塞壬会告诉她,她是塞壬的后代,她会诞下子嗣,而那个子嗣将是众神的末日。 当第六次经历这恐怖诡异的噩梦后,女人第二天发现酒馆已经被烧毁了,酒馆的老板则被钉在港口的旗杆上,他那从被剖开的肚腹内流淌而出的内脏被海鸥贪婪的吞噬着。 男人在当晚带着女人逃跑了,他们去了纽约边境的格林威治镇,在那里,男人找到了一个占卜师,他得到了一个预言,他知道了众神会追逐着他们,并将女人带走,他们需要女人的孩子。 那个占卜师给了男人一个去处——路西法的城堡。 这是最有意思的地方,因为康斯坦丁知道那个占卜师是谁,上都夫人。 即便换了一个宇宙,那个女人却仿佛恒定不变的存在般依然如故。 可上都夫人居然让两人来找路西法?她必然知道女人的孩子非常重要,既然拥有塞壬的力量,她将是救世主般的存在。奥丁必然要利用这个孩子来奴役人类,通过他来从另一个途径获得信仰。 又或者,奥丁在想着要利用这个孩子的力量对抗什么。 就像是……莱克斯·卢瑟所掌握的反生命方程式。 上都夫人占卜的结果,真的是让两人来找路西法吗? 不,那个女人不会去赌运气。 “一个注定可以帮你们的好心人,朋友们!”康斯坦丁咧嘴露出最灿烂的笑容。 上都夫人是让两人来找我的。 第二百五十二章 时间战争(七) “沃利……” “沃利!” 沃利回过神来,他再一次的神游天外了,他眨了眨眼睛,正看到“火星猎人”荣恩那张绿色的外星人面孔。 1979年。 是的,我似乎在这条时间线上。 不断闪现的记忆在错乱的时空中跳跃,沃利发现自己已经快要无法稳定自己的思维了。 “你还好吗?”荣恩瞪着红色的双眼间关切的问道。 沃利勉强点了点头,他随即又摇了摇头,“我想我还能坚持下去。如果这个平行现实的巴里·艾伦可以帮助我的话,或许我能……” “他死了,沃利。”约翰·康斯坦丁此时和女友泽德走到了沃利的身后,他的身旁是罗宾和蝙蝠少女。 “什么……等等……”沃利捂住了脑袋,一些记忆开始闪现,他很快便知道了“绿灯侠”哈尔·乔丹和这个平行现实的巴里·艾伦闯入了“火之舌”的秘密总部,巴里就此消失了,而哈尔·乔丹则被欧阿星的追捕者阿尔法绿灯侠押送回了欧阿星,他的绿灯戒指被剥夺,并被关押进了高科牢内。 没有巴里的帮助了。 沃利立刻失落下来,但他还是抬起头,他还有这些超级英雄的帮助,他不能退缩。 而且,沃利似乎知道了那个在神速力内现身的巴里让他找到蝙蝠侠的原因了。 正是因为约翰·康斯坦丁的计划。 但在这些已知的记忆中有着明显的断点,沃利对整个局面并非全然知晓。那些留白对他来说就像是难以跨越的鸿沟,又像是一片深邃的黑暗,似乎某种力量正在阻碍着他去窥探。 时间之中一定出了什么问题。 “哈尔那边弄出的动静不小,蝙蝠侠去打探消息了。不过这的确证实了你的记忆暂时是可靠的,小子。”康斯坦丁叼着烟看向女友泽德,“泽德是灵媒,她能够预见一部分未来,也可以从死人身上看出一些生前发生过的事情。我们调查了‘火之舌’的几个据点周围的情况,我们看到了一些实验,那里面的确有着那个人工智能布莱尼亚克的影子,他似乎已经隐藏在地球很多年了,最近的一些科技也是在他的渗透下发展起来的,他在网络之中像一只蜘蛛般盘踞着。” “我已经切断了和外界的网络连接,即便是母盒也可能被渗透。”钢骨如今已经再度拼凑成了钼金属所构成的身体,他站在复杂的红色网格地图之下,随着手指拨弄红色电子眼放射出来的虚拟画面,几张照片展现在众人的面前,“我控制了三颗卫星,锁定了一个奇怪的坐标,那似乎就是布莱尼亚克的藏身处,也可能是他设下的陷阱。” 那几张照片中全是近地轨道下拍摄的图片,一些角度可以看到如同骷髅般的模糊轮廓,但它没有全貌,就像是一个幽灵,隐藏在一颗通信卫星之后。 “我们没必要击落它,打草惊蛇会让他变得更加警惕。”康斯坦丁点了一根烟,他一边喷吐着烟雾,一边在沉吟中思考着,“我们的计划是利用一个不存在的历史来覆盖现实,莱克斯·卢瑟和布莱尼亚克,抑或是他们背后的某些大佬儿都会被其吸引,当他们以为胜券在握时,我们就会在未来将其击溃。这是最稳妥的办法,但我们需要牺牲,我们需要骗过所有敌人,让他们看到我们的失败。就像我说的,照着原来的历史向前推进,自己主动跳入陷阱。”
“可是一旦我们失败了就没有了任何筹码了。”罗宾迪克·格雷森显然不赞成这个鲁莽而又疯狂的计划,因为这意味着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会战死沙场,而康斯坦丁所画的大饼则要在未来才能兑现。 “我们知晓过去、现在和未来发生的一切,我们现在也可以改变历史。”蝙蝠少女芭芭拉·戈登也不相信康斯坦丁的计划,因为他们都有所耳闻,这个年轻的流氓魔法师臭名昭着,即便沼泽怪物认同他的实力,但更多的人视他为过街老鼠,甚至是比恶魔还要混蛋的败类。 芭芭拉甚至觉得应该将康斯坦丁抓起来送进阿卡姆疯人院,但那里已经是“圣临十字军”的地盘了。 “我赞同康斯坦丁的计划。”“火星猎人”荣恩平静地说道,“我知道失去一切的痛苦,芭芭拉,迪克,我宁愿牺牲我的一切换来一次可以绝地反击的机会。” 荣恩的家乡是火星,他有一个双胞胎弟弟,名为玛法拉克,双生子会带来麻烦,这是古老的传统,也是火星之神的诅咒。长子将继承强大的力量,还有关辉的名号,他就是荣恩·荣兹,意为“至尊之光”,他继承了父亲那伟大战士的地位,还有母亲那魔术师的头脑和心灵感应能力,他的身体被火星科技改造,他可以任意操纵改变自己的每一个基因链,他成了火星人崇拜的偶像。 但荣恩的双胞胎弟弟则被称作“黑暗之心”,玛法拉克没有心灵感应能力,他也没有荣恩那样强大的力量,他一无所有,他被家族抛弃,但他活了下来,他痛恨自己的族人,他痛恨一切保守腐朽的制度和古老野蛮的习俗。 玛法拉克研究出了“荣米尔诅咒”,那是一种可以让火星人对火焰的恐惧加重的病毒,并通过心灵感应蔓延至整个族群。于是,火星爆发了一场悲剧,几乎所有的火星人都被病毒感染,并在恐惧中自焚而死。 这里便包括荣恩的妻儿。 荣恩在那场悲剧后几乎疯掉了,他的脑海中不停回荡着妻儿的惨叫声,还有无助的呼唤。在他崩溃之际,一场偶然的巧合,他被传送到了地球,在那里,荣恩被重组成了现在的模样,却再也无法返回火星。他只能独自舔舐伤口,最终开始保护地球这个第二故乡,他不想再看到火星的惨剧重演,他想保护地球的每一个家庭。 “我也同意。”钢骨从半空中落下,“迪克,芭芭拉,这不是强迫,我是自愿加入的,你们知道,我的这副身体和死了没什么两样,准确的来说,在我绘制这张时间地图时,我已经过度的使用了太多母盒的能力,我的意识和人性正在与母盒同化,我不知道我的人格还能存在多久,但在那之前,我更想主动做个了结。” 沃利闭上了双眼,他感到悲伤,他想到了巴里·艾伦,当初舅舅巴里也是义无反顾的赴死,他们都那么坚定,他们在无法百分之百确定胜算之下做出了决绝的选择。 “我会跑下去的。”沃利忽然说道,他的眼前分割成了数个画面,他似乎在对所有人宣誓。 “那个绿色的大个子,我想我们在半小时后就要开始仪式了。”康斯坦丁咬了咬烟头,他同样像是在下定决心,因为他接下来说道,“砍掉我的一根指头,我需要一些骨灰。” 第二百五十三章 时间战争(八) 康斯坦丁绘制出了巨大复杂的魔法阵,那是卡巴拉生命之树,犹太教的古老信条。它似乎广为人知,但事实上,整个世界很少有人真的明了卡巴拉的本质。 它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密宗,它也并非杜撰的那么神秘,它更不是少数人的专利,它原本的拥趸数量极其庞大,因为卡巴拉既是“接受”,它是信仰的根基,也是创造信仰的途径,而那棵生命之树便是直达天意的通道,那是生命回归本源,并实现升华与统一的伟大愿景。 奉献和开辟未来是卡巴拉的核心,而修复就是最终的目的。所以,卡巴拉需要所有人站在一起,而在魔法之上,它则需要大量的能量汇流。 所以,当卡巴拉成为了神秘主义奉行者自私贪婪的象征后,再也无人可以真正的通过那二十二条路径,因为他们早已将自己的路锁死了。与之相对的,那些渴求力量的家伙开始寻求卡巴拉的倒影,他们妄图从黑暗的路径中另辟蹊径。 现代魔法的一部分流派便至此脱颖而出,但它们全都是有瑕疵的,而为了不让黑暗将自身吞噬,魔法师们便开始了一系列的不救措施,咒语和法阵陆续出现,甚至还有献祭和利用其他神明的力量来暂缓偿付代价。 但一切都是徒劳的,当死亡降临,他们那腐朽的灵魂终究会堕入黑暗。 康斯坦丁显然知晓这一切,他没有利用那卡巴拉的倒影,他用的是正统卡巴拉生命之树的本源。也就是说,康斯坦丁正准备利用这个地球的一切生命之力和元素之力。 这同样是疯狂的,因为这会直接打破生与死的界限,和元素之间的平衡。 届时,元素王国都将走向分崩离析,地球也会开始衰败,而所有灵魂则都会进入卡巴拉生命之树,从而超越现实。 如果失败,无须敌人的进攻,整个地球将迎来毁灭,而如果成功,一个崭新的循环即将开始。 最主要的是,莱克斯·卢瑟的反生命方程式将失去效果,因为所有的灵魂将只有一个意志,所有的生命将统一成一个思想,那就是希望。 这是足以抗衡反生命方程式的力量。 沃利在康斯坦丁和“火星猎人”荣恩的解释下努力记住如今计划内的一切,他知道自己是关键,因为他需要引领着这次能量的汇流进入时间,超越时间,他必须做到快过光速,甚至达到最大的极限速度。 随着时间地图的整理和完善,沃利知道自己能够做到,因为他已经在时间之中了,如今站在这个蝙蝠洞内的只是他在多元宇宙内的一个碎片。 实体化母盒内的源代码核心就是起跑线,沃利将在那里开始一场跨越生死的赛跑,他会见证宇宙的诞生和宇宙的毁灭,他将经历一整个循环,他会补完时间的缺口,并将生命重新带回。 整个多元宇宙将重新走向完整,原本的历史将归位。 沃利有些颤抖,因为他从未想过自己要经历如此夸张的计划,如果是普通人,或许早就把他交给精神病院了,但不幸的是,这甚至都不是一场噩梦。 因为沃利看到了触及母盒的瞬间,他也看到了那些英雄的惨死,他看到了一切牺牲和付出,还有那黑暗的未来,那个他们亲手缔造的闪点世界。
沃利也看到了自己走进一片纯白的光芒之中,他看到了一团幽影般的源代码核心,他将其篡改,他将自己录入,然后带着一切狂奔。 在沃利的身后紧追不舍的是一个死神。 “沃利。”康斯坦丁的声音像是从遥远深邃的黑洞内传来的空洞回响。 沃利回过神来,他眼前的世界从支离破碎开始快速重组,康斯坦丁的那张脸也逐渐拼合完成。 “这是你的,小子。”康斯坦丁将一颗闪烁着绿色微光的种子递到了沃利的面前,“记住,只有你的这个才是真的,我不会告诉蝙蝠侠和超人,他们将成为诱饵,沼泽怪物会利用他们的灵魂来为你开路。” 沃利浑身一抖,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沃利攥了攥拳头,他强忍住内心的悲伤,伸手将那颗被“万物之绿”的元素之力包裹住的种子攥在手中。 “我已经完成了汇流法阵,但这也只是一部分。”康斯坦丁点燃了一支烟,他美美的吸了一口,然后回头看着地面上的杰作说道,“这个玩意儿现在毫无意义,我们需要有人来点亮他,而你的记忆中出现了两个人,就是你说的那两个提供情报的家伙,他们会在1993年出现。但你的记忆有断档,就像是空白的命运需要填补,所以,我们必须引导他们,让他们站在我们这一边。” 沃利知道康斯坦丁指的那两个人中的其中一个就是陈宇。 那个神秘兮兮的外来者,他似乎对任何平行现实来说都是外来者。 “钢骨!现在就等你了,荣恩和沼泽怪物已经利用心灵感应和万物之绿架构起了一个思想网络,泽德会为我们充当核心通道!”康斯坦丁大声喊道,“小子,你得开始压缩那张时间地图了!你还得找到那个时间夹缝中的东西!” 钢骨没有反应,他手臂上延伸出的无数机械触须正在全神贯注的完成最后的记忆架构,现在已经到了最为复杂的阶段。最主要的是,就像康斯坦丁所说的那样,他们还需要一样东西,那是吸引莱克斯·卢瑟注意力的东西。 螺旋城堡。 那些夕鞑人从遥远的未来末日穿梭时空的飞船。 “火星猎人”荣恩此时则漂浮在蝙蝠洞的半空中,他闭着双眼,双臂平伸,他现在几乎与外界隔绝,并将所有的意识融入“万物之绿”的生命网络中,那是人工智能布莱尼亚克所无法骇入的精神领域。 罗宾和蝙蝠少女此时已经离开了蝙蝠洞,他们将按照指示去接应蝙蝠侠,而超人则将吸引布莱尼亚克的注意,因为布莱尼亚克想要完善氪星人的基因样本,他一直都垂涎于超人这副身躯。 沃利开始不停大口吃着为他准备的高热量食物,他在做最后的准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蝙蝠洞内只能听到远处瀑布的轰鸣声。 终于,钢骨收回了所有的机械触须,他转过身来,平静地说道,“完成了。” 康斯坦丁嘴角开始上扬,他在眼神愈发疯狂之际,丢掉了烟头,他狠狠的用脚将其踩灭,然后说道,“伙计们,干活吧!去狠狠捞一笔!” 第二百五十四章 时间战争(九) 《梵蒂冈黑经》是一部颠覆现有教廷正典的“伪经”,但它却埋藏着真实。因为这部被无名氏整理出来的书籍虽然成书在公元一世纪之后,但它的内容似乎要比犹太神秘主义仅存的一个分支卡巴拉还要古老。 事实上,《梵蒂冈黑经》的书名也是现代赋予的名称,因为它在梵蒂冈的秘密档案馆内收藏,当它流失人间后,涉足神秘学的这群魔法师们便用了这么个称谓来定义它,但它和梵蒂冈,包括《圣经》并没有必然的联系。 不过,这本书内却提及了伊甸园,提及了白银之城和上帝,在这里,亚当与莉莉丝同样被记录了下来。但这些历史与《圣经》截然不同,它提及了一场造物的实验,还有亚当的堕落和自我流放。在那之后,加百列的降临,圣母玛利亚诞下的圣子皆是后续实验的一部分,这本书指出圣子耶稣并非人子,他更像是寄宿了加百列神圣能量的产物,那些神迹,那些宣扬的理念则是汲取信仰之力的手段。 《梵蒂冈黑经》讲述了一场骗局,由上帝开启的骗局。它当然会被当做伪经,圣殿骑士团甚至在千百年来一直致力于毁掉所有的黑经,但他们还是保留了一部分,因为那些位高权重者知道,这里面隐藏着真相,就像魔法师的启蒙作品《拉结尔之书》,它们还蕴藏着力量。 圣殿骑士团的魔法大部分便来自于《梵蒂冈黑经》,那里面关于魔法的部分并非和地狱相关的恶魔召唤术,与《拉结尔之书》相反,这部书中所记录的魔法是从亚特兰蒂斯时代开始遗留下来的最为原始纯粹的秘密——精神奥艺。 魔法本不存在,它就像一个梦,或是一些传说和神话,它和信仰极其相似,都在于你必须不断的告诉自己要相信一切编造出来的谎言,然后让谎言成为真实。所以归根结底,亚特兰蒂斯这个地球上魔法的发源地并没有消失,因为它一直作为神话传说中的故事阴魂不散,正是以此作为根基,亚特兰蒂斯拥有了存在的意义,魔法也与之相连。但它不是唯一的,阿瓦隆,赛昂内塞……一切传说中的神秘领域皆是魔法的枢纽。 而这一切都将和精神与思想相连,是人类的思考定义了魔法的本质和存在的根基。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人类创造了魔法,而每一个人都拥有使用魔法的能力。 这就是《梵蒂冈黑经》所记录的最大秘密,因为它从最基础的那一步否认了信仰体系,他更像是东方哲学中的道,天人合一才是唯一的真理,是思想创造了世界与众神,创造了信仰,创造了万千故事,并赋予了神明各自的力量,是人类自己建立这个完善的循环机制,而他们一直都被谎言蒙在鼓里。 并非乞求众神以获取的力量,而是人类自身通过信仰创造了神明,并为此从他们那里汲取力量。 正是因为如此,众神才会惧怕塞壬,因为那些水手的骐骥、幻象和梦赋予了塞壬那强大的力量,她是凡人新的创造,她也是凡人的希望化身,众神看到了真相,他们必须摧毁塞壬,否则一切谎言都会被戳穿。 可是讽刺的是,无论这个世界多么x蛋,总有人心怀希望与良善。 那微不足道的力量似乎在某个时刻却可以颠覆世界。 就像现在,塞壬的血脉在现代得以涅盘重生。 约翰·康斯坦丁将《梵蒂冈黑经》的书页撕扯下来,他其实知道这本书的作者,他早就知道了,只是他不会将其戳穿,尤其是现在,毕竟康斯坦丁在茧房内看到了那个老天使米列奥斯已经形神俱灭了。 这似乎也是某种反抗,米列奥斯将渴望着自由的文字书写下来,他将一切真相归还给了人类。 不过,讽刺的是,人类却在不断焚毁掉这些真相,他们似乎更喜欢谎言,或许这就是上帝可以心安理得的缘由,因为他知道人类需要一个目标,就像是欲望永不满足那般,一旦失去了目标和欲望,凡人也将迎来自我毁灭。 但康斯坦丁不在乎这些,她永远都是那个捅穿天的刺头和麻烦,他喜欢看见那群高高在上的混蛋跺脚抓狂的狼狈模样。 而现在,如果能让撒旦那张永远目空一切的淡然表情消失,那绝对是非常畅快的一件事!
“这到底是什么,先生?”那刺猬头鱼人有些害怕的看着康斯坦丁将一张张书页像膏药般的贴在自己妻子的身上,这简直就像是某种变态游戏。 “将它当做某种盔甲,老兄!”康斯坦丁继续忙碌着,直至《梵蒂冈黑经》的书页全都被黏附在了那个丑陋的混血女人身上为止,他欣赏着自己的杰作躺在床板上,然后心满意足的点了支烟,“我们现在只需要等待,那小冰箱里有酒,伙计,你妻子喝不了,但你最好喝一杯,相信我,这是为了你好。” 康斯坦丁鼓励般的拍了拍男人的胳膊,但男人却无动于衷,他仍然关切的看着自己的妻子,他不知所措,甚至开始怀疑相信康斯坦丁是不是一个错误。 康斯坦丁耸耸肩,他干脆自顾自的走向了那破旧的小冰箱,然后将门拽开,从里面抓住一瓶劣质威士忌。他拧开了瓶盖,“咕咚咕咚”的仰着脑袋灌了一大口酒,然后他走到了床边将酒瓶递给那个男人。 男人茫然的接了过来,却没有喝。他只是呆呆的盯着自己的妻子,而那个女人则似乎已经熟睡了。 “我们先出去吧,让她睡一会儿。”康斯坦丁笑道,“你们俩的爱情还真是忠贞不渝。” 康斯坦丁搂着男人的肩膀将其领出了房间,他关上门的时候,男人喝了一大口酒。 “不,先生。”男人忽然说道,“我、我并不爱她。” 康斯坦丁靠在了墙上,他瞄向男人的眼神仍然十分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那酒里下了点儿东西,可以令男人说真话的东西。 “在第一次见面时,她告诉了我一个预言,她说我会在两天后被一伙人袭击。”男人木讷的说道,“我觉得这个丑陋的疯女人真的很碍眼,但她一再强调让我去留意那些征兆。两天后,由于船票的丢失,我必须留在港口的旅店,我开始怀疑,我想到了女人的预言,我逃脱了,然后报了警,将抢劫货款的家伙们一网打尽。” “所以……你撒谎了,那个女人是一个灵媒,她还是继承了塞壬的一部分血统。”康斯坦丁喷吐着烟雾间说道。 男人的手颤抖起来,他的眼神有些模糊,“我、我是个赌徒,我亏了很多钱,我看到了希望,那个女人的能力或许能让我发财!我便开始接近她,我献上我的殷勤,我说我爱她,我想和她在一起!” 康斯坦丁沉默的听着,他其实已经猜到了一部分,因为他捕捉到了那男人眼神中的那一丝歉疚。 这家伙欺骗了女人,他将其带进了赌场,他赢了不少钱,他用虚假的承诺拴住了丑陋的女人,直至女人怀孕。众神看到了那个还未降生的孩子,他们找上了这个男人,他们威逼利诱,当男人准备将女人交给众神时,是上都夫人及时赶到,她在通灵中与女人肚子里的孩子精神相连,她看到了一切真相,她救下了那个女人。 是怜悯令上都夫人不忍戳穿这个谎言,因为她看到了女人眼中流露出的爱意。上都夫人威胁男人带着女人去往洛杉矶,她说那是占卜的结果,那是他们可以获得新生的一条路。 但事实上,康斯坦丁认为那同样是一个谎言,让他们来到洛杉矶的或许正是女人肚子里的孩子。 十点一刻。 房门内忽然闪现出了大片纯白的光芒。 康斯坦丁这才站起身来,他不再关心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着忏悔的男人了,因为他的利用价值已经结束。 正是男人的忏悔和《梵蒂冈黑经》的引导将一个大人物引到此处。 这是康斯坦丁做的局,他让天使认为新的弥赛亚即将降临,而在这个紧迫的危急时刻,在上帝都失踪的情况下,这无疑是白银之城的希望,他们将以为在人间可以找到上帝的旨意。 康斯坦丁将门拽开,他看到了一个被金色光芒笼罩住的大天使,那家伙穿着白袍,金色的卷发下,一张有些沧桑的面孔充满了困惑和焦急,他转过头来,认出了康斯坦丁。 “嗨,梅塔特隆,守着空王座可曾依旧开心?”康斯坦丁嬉笑着问道。 第二百五十五章 时间战争(十) 钢骨快速而又仔细的整理着已经编制完毕的时间地图,他的钼金属手掌中逐渐形成了一颗红色的球体,当初步的设定完成后,他转身面对走上前来的沃利·韦斯特。 “我会将这个编好的程序通过荣恩架构起来的精神网络安置到你的意识之中,它会自动开始整理你的记忆,并让量子化的时间流与你同步。”钢骨一边解释,一边将冰冷的手掌按在了沃利的额头上,伴随着一阵刺痛,仿佛一根细微的钢针扎进了沃利的脑袋里,他立刻咬紧牙关并攥紧了拳头。 一阵电流传遍四肢百骸,沃利觉得自己的身体振动了起来,而他的大脑振动的更加剧烈,眼前的世界瞬间分裂成了无数残影,但在常人无法察觉的一瞬间之后,视野恢复了。 但振动却依然留存着,那和宇宙的震动保持了同步。 “康斯坦丁给你的那颗种子,这是生命的坐标,也是存在的根本,荣恩将会一直为你指引航程,因为火星人拥有的能力便来自于生命方程式,荣恩与其联系紧密,他也将就此启航。”钢骨继续说道,“去吧,沃利,我将为你打开一道通往母盒源代码核心的门,我会一直坚持到你抵达核心。” 钢骨没有犹豫不决,他立刻坚定的后退两步,然后操纵着自己的钼金属身躯从胸膛处开始分裂,他痛苦的闷哼起来,而他脑袋上的金属零部件也开始解体,那颗电子眼飞了出来,落入沼泽怪物的手中,在那一刻,沼泽怪物迅速消失在了地面之下,他将返回“万物之绿”的核心,和树木议会一同开始下一步的计划。 猩红的光芒继续从跪倒在地上的钢骨胸膛间散发出来,他如今只剩下了半张属于自己血肉的脸,他的大脑都抽离出来,在钼金属的保护下与半空中漂浮着,更多的金属触须戳在了地上,它们构成了一扇门的根基,另外的所有零部件纷纷开始重新组合。 当一扇金属大门在沃利的面前耸立之际,钢骨几乎只剩下了脊椎骨连接的半个头颅,他将几乎所有的零部件都贡献了出来,他的大脑则通过脑机连接在那扇门上,他的生命体征几乎快要消失了。 但那扇由母盒所创造出来的门却开始熠熠生辉。 沃利悲伤的看着钢骨,他知道钢骨已经选择了自我毁灭,而他其实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曾是炙手可热的橄榄球星,他曾为了自己的梦想刻苦训练。但破碎的家庭,缺失的父爱最终将他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那场在生日当天的爆炸让维克多·斯通死去了,最终醒过来的则是钢骨,那个与母盒紧密相连的怪胎。钢骨从来不认为自己还是一个人类,他觉得自己只是母盒的科技产物,一个共生体,一个模拟着维克多的虚伪人格。 “去吧,沃利……”维克多的半张嘴勉强说道,“去进入时间的维度,将未来重新交给所有的宇宙……” 沃利慢慢戴上了闪电侠的头罩,他走上两步,看着钢骨那痛苦的眼睛里逐渐消失的生命之光,他最终说道,“你不是母盒的傀儡,维克多,在我的世界中,我们是挚友,所以我知道是你一直在控制着母盒,那是你的自我,你的意志,你是非常强大的人类,永远都是,而这个世界不会忘记你做了什么,即便这个黑暗的世界将会被改写,但所有人的牺牲都不会被忘却!我发誓!”
沃利说完后转身面对缓缓开启的金属门,实体化的爆音通道就在面前。 钢骨看着沃利的背影,那永远不苟言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久违的笑容,他闭上了双眼,然后呢喃着,“康斯坦丁,做你应该做的,我的头颅是你的了……” 康斯坦丁默默地走上两步,他同样十分严肃,因为他见证了一个超级英雄死在自己的面前,这是在他计划中第一个被牺牲掉的棋子,他会记住这一点,他必须记住。 因为这是康斯坦丁背负的又一个死人。 金属门最终敞开了,刺目的白光立刻投射了出来,那强大的能量汇聚成一团漩涡在内部肆意翻涌着,震耳欲聋的音爆声响则成为了唯一永恒的存在。 沃利的攥紧了双拳,他昂起头,双眼闪烁着红色的电光,在这一刻,他和“万物之绿”连接在了一起,树木议会将原本属于他的完整灵魂交了回来,他立刻感受到了心脏的狂跳,意识中所承载的无数平行现实的记忆几乎就要撕裂了他,在彻底湮灭之前,沃利冲进了爆音通道。 爆音通道的内部是没有边际的空白,这里只有浩瀚的能量,还有无法理解的声音,那是母盒内部的意志,那是钢骨无法压制住的宇宙之声。 在这一刻,沃利忽然明白了过来,母盒没有正邪之分,它是造物的一部分,它与创世之力相连,它更像是一面镜子,它留存着万物起源的真相与力量。 “沃利,跟着我来!”“火星猎人”荣恩那虚幻的身影忽然现身,他如今更像是一个缥缈的巨大人头幻影,红色的双眼在那扭曲蠕动的面容上盯着沃利。 沃利没有吭声,他加足了马力,金色的电光环绕着他,而他自己则化作一道红色的闪电跟随着“火星猎人”荣恩在时间地图内的指引向着源代码核心进发。 “生命与母盒相连,这是我在帮助钢骨整编时间地图时注意到的,树木议会也同样了解到了这一点。不得不说,康斯坦丁令人不爽,但他总能察觉到我们忽略的重要因素。”荣恩的精神体在前方一边引路,一边说道,“我也不会在此处停留,我的目的是和源代码融为一体,这将是我的宿命,这是我为了地球,为了我的家乡火星所做的最后一件事,我将成为火星,我将成为生命方程式的核心,我将会成为你手中的一根丝线,串联时间的丝线。” 沃利有些哽咽,他的视野也模糊起来,他本就知道这些超级英雄将一个个从眼前消失,但他仍然感到悲痛。这个计划太残酷了,但总要有人站出来,去经历这场战争。 “等等!沃利!注意左侧!”荣恩忽然发出警告。 沃利稍稍侧目的刹那间看到了一道猩红电光包裹住的金色闪电,那速度几乎和沃利的速度相当,甚至还要更快! 一阵刺耳的笑声随着急速接近的瞬间自巨大的音爆中传来。 “沃利·韦斯特……” 逆闪电来袭。 第二百五十六章 时间战争(十一) “你赢不了,蝙蝠侠!”莱克斯的双手合拢在胸前,金色的电光在双掌之间开始闪耀,他的脸映着光芒露出最邪恶自负的灿烂笑容,“无论你来自哪一个地球,你终归只是人类!” 蝙蝠侠手中的两颗烟雾弹丢了过来,他则撞碎了控制室剩余的玻璃逃了出去。 莱克斯双手中心那宛若小型核爆般的能量瞬间释放了出去,它们追赶着蝙蝠侠逃亡的影子,然后将外部的牢房扎了个粉碎。 烟雾弹爆炸后的烟尘再加上外面的滚滚浓烟,一时间黑暗降临。 莱克斯那透明头罩下的视野中却可以捕捉到蝙蝠侠的生物体征,他并不着急,因为他认为蝙蝠侠对他没有任何威胁,他的这身机械战甲足以让他超凡脱俗,他现在还有别的事要做,他不能再犹豫了,他无法等着尼克斯·吴谭这个监视者身陷囹圄,他只能赌一把,毕竟他仍然拥有足够的筹码。 反生命方程式再次出现在了手臂上方,它外部的魔方闪烁着耀眼的光辉。 莱克斯则转身面对在一处母盒受到损害后仍然稳定的通道,上帝的意识也在静静的流淌着。 蝙蝠侠此时冲破了浓雾,他毫发无损,两枚蝙蝠镖射向了莱克斯,而他在斗篷飘扬间悄悄掏出了手枪,在莱克斯的视野被披风阻挡之际,他向着母盒开了枪。 但这一次,莱克斯早有准备,他背部的装甲伸出了两条机械手臂,他们立刻于合拢间开启了一道小型的爆音通道,蝙蝠镖和射击的子弹全都被爆音通道吸收。 就在蝙蝠侠失败的攻击之际,莱克斯已经带着胜利的笑容将反生命方程式塞进了上帝的意识之中。 “我们没有必要再继续斗下去了!”莱克斯终于转身面对在浓雾中端着特殊手枪的蝙蝠侠,他自负的笑道,“我完成了我的任务,这个螺旋城堡也没有了任何意义。它只是我勾引你们这群家伙上钩的烟雾弹,而且我知道,这座螺旋城堡根本无法继续穿越时空了,它无法被修好,因为它是这个世界的那群超级英雄们蛊惑我的诱饵!你瞧?我们都在玩儿着同一个游戏!你们的筹码如今都是我的!包括如今正在努力奔跑的闪电侠,那个来自你所在地球的沃利·韦斯特!” 蝙蝠侠没有动,他只是沉默的听着,他像是有些震惊的眨了下眼睛。 “他们以为可以封堵我对时空的观测!他们以为我可以被一个闪点现实所欺骗!”莱克斯双手再度闪烁着金色电光之际,一步步的走向蝙蝠侠,“但事实却是……我早有准备!我杀死了新神奥利安,由于新神的唯一性,在他的本体陨落时,过去与未来都将发生一场时空混乱!我因此消除了闪点悖论!我创造了无数裂隙!我让夕鞑人有了可趁之机!看到了吗?人定胜天!哪怕众神死去,哪怕站在我背后的家伙们一个个倒下,我依然会引领着人类走向新的未来!我不是生命的大敌!我是永恒的希望!” 蝙蝠侠昂起了头,他将手中的枪丢给了莱克斯。 莱克斯下意识的将其接住,然后低头好奇的看了一眼。 “监视者已经归位,他手下的那个猩猩船长给了我一些有用的武器,当然不是你眼前的那一个。”蝙蝠侠平静地说道,“但你应该对此十分熟悉,不是吗,莱克斯?”
莱克斯的眉头慢慢拧成一团,因为他认出了手中的这把枪,枪膛内是空的,最后的子弹已经射出,或者……那里面是唯一的一颗子弹。 这把枪正是制造出来的子弹发射器,而所有的技术手段都只有一个目的,杀死新神奥利安。 “你仍然还是中了康斯坦丁的计策,莱克斯。就在你选择将计就计的进入这副躯壳时,你再也无法通过量子化的思想来观测整个多元宇宙,你无法触及时间流,你和我们一样,都再度成为了一个凡人。”蝙蝠侠从披风下面掏出了另外的三本漫画,他将其丢给了莱克斯,“这就是监视者的武器,很抱歉,如今可以观测一切的是我们,这些漫画给了我们答案,还有需要的力量。” 《正义联盟》,《最终危机》,《闪电侠》,《蝙蝠侠》…… “你的目标不是我……”莱克斯猛然间转头看向两个母盒之间的上帝意识,他那开始抖动的双眼最终盯住了那个被蝙蝠镖破坏的母盒裂纹,“你植入了病毒!不……这不可能,唯一能够做到的只有沃利·韦斯特,只有被困在爆音通道内的闪电侠才能利用源代码来修改现实!我已经将逆闪电送入了爆音通道!他将引领着夕鞑人将闪电侠的力量全部吞掉!” “这才是闪点时刻,莱克斯·卢瑟。”蝙蝠侠伸手指向莱克斯,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输了!” 莱克斯瞪大双眼间扑向了母盒,他必须力挽狂澜,他必须利用自己盔甲内的母盒来重新修改程序,他必须稳固住…… 上帝的意识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它如今从空白中开始荡出涟漪,在那音波般的涟漪向外不断扩散下,仿佛穿透了整个宇宙所有维度的声音就此奏响。 莱克斯后背的甲胄就在此时突然爆炸,一连串的电流急速席卷全身。 莱克斯惨叫一声,在装甲失去平衡之际单膝跪地。 “你没有了任何保护手段,莱克斯。”蝙蝠侠幽幽地说道。 莱克斯伊莲冷汗下急忙扭过头来,他看到滚滚浓烟下,蝙蝠侠如同漆黑的复仇之魂立于自己的面前,他慢慢从背后抽出了一柄长刀,那原本是属于丧钟的钷金属武器,那是无坚不摧、且可以吸收一切能量的强大武器。 莱克斯像是明白了什么,他似乎也知道了在这场游戏中还有其他玩家,他千算万算,但最终绊倒他的却并非那些高高在上的众神。 如今,装甲内的母盒被破坏了,而失去了能量的维持,莱克斯身上的装甲将是一堆困住他自己的坚固废铁。 “所以我说过,我并不讨厌生命。”莱克斯咧嘴笑了起来,他看着蝙蝠侠举起手中的钷金属长刀,森森寒光透过了浓雾,“他们是那么……跌宕起伏!” “是的,莱克斯。”蝙蝠侠的两点寒眸从头盔下冷酷无情的盯着莱克斯,“我现在就告诉你我和你所见到的其他蝙蝠侠有什么不同!” 长刀劈落之际,像是划破夜空的一道厉闪。 鲜血飞溅之际,莱克斯身后的两个母盒崩坏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反击时刻 穿着纯白战甲的蝙蝠侠在问者、纹身和阿卡姆的那群疯子超能力者之间游斗着,他那来自神奇女侠馈赠的战甲拥有大天使的能量,它令蝙蝠侠可以无视眼前众人的大部分攻击,但他们的数量太多了,而玛丽从刚才开始便恢复了普通人的姿态,她与魔法之间的联系似乎中断了。 猩猩船长斯塔布斯在蝙蝠侠的掩护下蹲在地上不断的翻阅着虚拟影像中出现的那些漫画。 螺旋城堡在一次撞击后不再摇晃,但碎裂的墙体内涌出了更多的敌人,火风暴和橡胶人也杀了过来,他们的双眼透射着猩红的光芒,那并不正常,斯塔布斯说那是反生命方程式操控的结果。 如今这些超级人类都成为了莱克斯·卢瑟的奴隶,或许更加糟糕…… 一声巨响,上方出现了一个破洞,在尘土飞扬间一群恶犬扑了过来,那些拉扯着狗链子的都是壮硕的女人,他们穿着奇怪的盔甲,脸上的面具宛若恶鬼。 “小心点儿,那是慈祥奶奶手下的复仇女神战队!”猩猩船长斯塔布斯忽然喊道,“她们都是从多元宇宙间召集起来的新神精英战士!而慈祥奶奶正是达克赛德的手下!黑暗君主要摊牌了!” 蝙蝠侠在披风飘摆间向后退去,因为那些和人类差不多大小的恶犬极为凶猛,它们根本不顾死活,而且它们像是基因改造过的强化品种,它们随意的冲撞和踩踏下就能将地面的碎石碾碎。 局面开始一边倒了。 “莱克斯已经死了!”斯塔布斯躲闪着落下的碎石间喊道,“另外的一个蝙蝠侠杀了他!尼克斯·吴谭回归了!我可以看到所有的权限!我给了那个蝙蝠侠必要的武器!我又能看到多元宇宙间的战况了!比如这样……” 斯塔布斯在跳跃间按住了头上的船长帽子,他咧开大嘴自信的笑着,而一本漫画则从他手腕上的表盘内钻了出来。 《光辉骑士》的标题在漫画展开间显现出来。 一道金光此时从天而上,纯白的羽翼,还有一道金色身影将复仇女神战队阻拦了下来。 “光辉骑士”贾斯汀娜杀到了,在她的身旁则是一身白色紧身战衣的“神奇队长”比利·巴特森。 “比利!”神奇玛丽惊喜万分的在缩着脖子躲过落石间喊了一声。 比利双手叉腰间回头看向自己的双胞胎妹妹,他爽朗一笑,然后竖起了大拇指,“该我们陪他们玩一玩了!玛丽!你知道该做什么!” 玛丽站了起来,她向着前方奔跑,很快超越了蝙蝠侠,紧接着,她大喊一声,“沙赞!” 一道落雷击中了玛丽,还有扑过来的三条恶犬。 “莱克斯真的死了?”蝙蝠侠看着三个强大的盟友顶替了他的位置,他暂时长吁一口气,然后严肃的问斯塔布斯,“他应该还有很多筹码,反生命方程式也没有被消除。” “反生命方程式不会那么容易消除的!它有着自我意识!就像生命的集体无意识那般,它现在已经向着上帝意识的深处沉了下去!但它会被重新封印起来的!”斯塔布斯现在满脸都是喜悦之色,“尼克斯·吴谭回归了,老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是监视者!他是整个多元宇宙间最强大的存在!没有他搞定不了的事情!我们只需要等待,因为闪电侠正在完成最后的一步计划!” 蝙蝠侠虽然相信斯塔布斯的话,但他却仍然心存疑虑,他知道另一个自己的狠辣作风,他知道另一个自己绝不会将莱克斯留给他,因为他或许不会如此干脆的杀死莱克斯。 可是从小丑被自己杀死的那一刻开始,蝙蝠侠就始终觉得仍然有一个谜团在心中留存。 就像神奇玛丽说的那样,小丑会那么轻易的死去吗?莱克斯·卢瑟似乎还拥有其它的力量,他为何到死都没有使用?
蝙蝠侠希望这是自己的无端猜测,他希望他们终于真正的迎来了胜利的曙光。 螺旋城堡已经撞进了现实之中,还差一步,整个多元宇宙间的平行现实将以此为基准串联在一起。 那一刻,就是斯塔布斯所提及的“天地大重奏”的开端。 蝙蝠侠攥紧了拳头,他暂时将疑虑抛开,他会再次投入到战斗之中,拖住敌人,直到反生命方程式的影响被净化。 …… 塞斯缇斯在浓雾和阴影中看到了莱克斯的结局,她并不感到意外,她反而有些窃喜。 因为塞斯缇斯是jinenmok,无形之物,她同样是第一世界的遗孤,她和那些凡人不同,也和那些众神不同,她更像那些莉莉姆,她想要的是一个属于自己的宇宙,一个可以令所有jinenmok重新走向统一的宇宙,在那里,他们将会舍去这一身劳什子的肉体,他们将不会再是贪婪暴食的怪物,他们也将不会遗忘自我。 所以,对于莉莉姆的邀请,塞斯缇斯欣然接受,莱克斯那边的邀请函,她也会收入囊中,因为她知道在莱克斯背后的是新神达克赛德。 “鹿死谁手呢?”塞斯缇斯慢慢的从阴影中爬行退去,唯独留下了三具被她啃的支离破碎的尸体。 现在,塞斯缇斯必须做出选择了,在这个微妙的平衡之中,她拥有着可以扭转局面的力量,因为莱克斯的“贤者之石”就在她的手中。 当然,这不是塞斯缇斯掉包的,而是另有其人。 塞斯缇斯走进了垮塌的通道内,她在一间储藏室门前站定。 这是约定好的地方,她会将莱克斯的死讯告诉自己的第三方盟友。 塞斯缇斯敲了敲门,很快的,金属门开启了。 一个满脸涂得煞白的家伙带着五颜六色的假发站在了门口,那家伙神经兮兮地瞄了眼外面,然后放下了手中的枪,他错开一步,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塞斯缇斯。 这或许是一个不错的开胃菜。 塞斯缇斯又有些饿了,这是如今被困在凡人躯壳中的副作用。 “塞斯缇斯女士,我想,我们想要的结果出炉了,对吗?”黑暗中,戏谑欢快的声音刺耳的传了出来。 塞斯缇斯走过三个同样画着小丑妆的疯子,她看到了一个正坐在箱子上摆弄两个套手玩偶的男人,那两个玩偶都带着鲜血,而那男人脚下有两个超级英雄的尸体。 “这等于是你杀死了莱克斯。”塞斯缇斯抱着肩膀间冷眼看着那一身蓝色燕尾服的小丑。 小丑在黑暗中慢慢抬起头,他将两个带血的玩偶靠在脸颊上,绿头发下的面容上出现了恐怖的血腥笑容,而在小丑的脖颈上,则系着一个小瓶子,里面盛放着一个闪烁着红光的心脏般的东西。 那正是“贤者之石”。 “我不过是在他的临死前,让他看到了一场美妙的幻梦!”小丑咯咯笑着,“我根本不在乎输赢!亲爱的塞斯缇斯女士!我要的是乐趣!毕竟这世间充满了苦痛!而世事无常!这就是创造痛苦的本质!” “我想要的是甩脱这身劳什子的烂肉!你最好知道我们要做什么,小丑!”塞斯缇斯嘶声说道,“‘贤者之石’可对付不了我!” “哦,当然!别那么心急!”小丑将割裂的人皮缝合起来的玩偶伸到了塞斯缇斯的面前,那似乎是最为拙劣的蝙蝠侠,他疯狂的笑道,“我们现在要扮演英雄了!你会喜欢这场游戏的!哈哈……” 第二百五十八章 梅塔特隆 “约翰·康斯坦丁……”梅塔特隆转过身来,他长发下的面容冷峻高傲,似乎要比米迦勒和路西法更加年长。梅塔特隆身后的三十六片羽翼即便收拢也比任何一个天使的要华丽繁复,他的左手始终攥着一本纹饰着特殊六芒星法阵的书籍,就像是无尽家族的命运一般。 不同的是,命运是一个瞎子,而梅塔特隆则是双眼明亮如炬。 梅塔特隆是白银之城的书记官,他不单单统领着天使军团,他还是负责守卫上帝王座的那一个。在米迦勒流落人间的漫长岁月中,一直都是梅塔特隆遵循着上帝之声的旨意领导着一众兄弟姐妹们守护白银之城。 但现在,随着加百列的堕落,路西法放弃了地狱王位,还有“狂猎”引发的一系列危机,加上复仇天使拉贵尔的失踪,天使军团大部分成员卷入纷争,新的地狱之王初堕者向着白银之城宣战…… 如今,上帝还沉默了。 梅塔特隆当然不知道伊莲·贝洛克的情况,他根本不知道上帝已经死去,他在离开前将所有的力量交给了他的孙女伊莲。 但康斯坦丁从陈宇那里得知了这些秘密。 俗话说,背靠大树好乘凉。 康斯坦丁手里攥着很多筹码,他从来没有摸到过这么多好牌,而他手里的牌有多好,他的笑容就有多么欠揍,“我知道你很忙,毕竟有一场仗要打,那些地狱的……” 梅塔特隆用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一把攥住了康斯坦丁的脖子,他金色的双眸鄙夷地瞪视着康斯坦丁,然后慢慢将康斯坦丁拽离了地面,“我是上帝之声,我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康斯坦丁!我也知道你和那个叫陈宇的家伙站在一起!你们和初堕者、路西法一样,都是搅乱造物平衡的罪魁祸首!只是因为我知道你总会自掘坟墓,所以我才没有理会你这个杂碎!可是你却自投罗网!” 康斯坦丁感觉到了梅塔特隆那攥着自己脖子的手还在加力,而那手掌间则炙热无比,仿佛一整个火炉被点燃了。 康斯坦丁惊恐万分的拍着梅塔特隆的手,他唯一的武器就是这张能说会道的嘴,他可不想一句忽悠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梅塔特隆烧穿了脖子弄死。 “我们……是……一伙的……”康斯坦丁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梅塔特隆眯缝起了眼睛,他看到康斯坦丁不断的指着床上被《梵蒂冈黑经》覆盖的丑陋女人。 “那是一个骗局,这就是你作死的证明,康斯坦丁!你还想狡辩什么?”梅塔特隆沉声说道,“我知道那些书页留存着米列奥斯的影子,我深爱着我的这个可悲的兄弟,但他的堕落是事实,他和路西法一样,都是反叛上帝的逆子!” 康斯坦丁竭力摇了摇头,他依然伸手指着那个塞壬的后代。他的脸胀的通红,眼珠子都快从眼眶内蹦出来了。 “嗯……”梅塔特隆转头观察着那个女人,半晌后,他终于松开了手,任凭康斯坦丁跌落在地上。 豆大的汗珠落在肮脏的地板上,康斯坦丁跪在原地大口吸进浑浊的空气,他的脖子从里到外依然疼的要命,那血红的手掌印清晰的烙印在皮肤上。 “这就是你欺骗我的虚假弥赛亚。”梅塔特隆一步步走到床边,他低头盯着那个女人,眼神中的傲慢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困惑和迷茫,“她……的确和耶稣极为相似,但这股力量并非来自白银之城,它……不属于天堂。” “还不明白吗,梅塔特隆?”康斯坦丁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一脸厌恶的将满是汗水的手上粘住的小气球甩掉,然后从兜里掏出一根烟塞进嘴里,他将其点燃,但只抽了一口,就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气管的剧烈疼痛加上香烟的辛辣味道令他更加难受。 “你想说什么?”梅塔特隆转向康斯坦丁,但康斯坦丁只能抬手示意让他先缓一缓。
梅塔特隆不耐烦的走了过去,他只是轻点康斯坦丁的额头,便治好了这个人渣脖子的伤。 康斯坦丁痛快的长吁一口气,然后美美的抽了一大口烟,烟雾则全都喷到了梅塔特隆的脸上,但他不以为意,他仍然没皮没脸的笑着,“你差点儿剥夺了我的三大爱好之一,老兄!” “我还可以成倍的将痛苦还给你,康斯坦丁!”梅塔特隆冷冰冰地喝道,“所以,有屁快放,渣滓!” 康斯坦丁不慌不忙的站起身来,他叼着烟掸去屁股上的尘土,然后转头看向塞壬的后代,“奥丁想要得到她,因为你看到了她体内那个孩子是怎么回事,你也应该知道,在上帝失踪的当下,这个变局有多么重要。” “重要?她不是蒙受圣恩的玛丽亚,她没有资格诞下这个亵渎信仰的邪物!”梅塔特隆极为厌恶的说道,“这个孩子不应该出生,他必须死去!” “你说的遭受威胁是对的,梅塔特隆。但你说要弄死这个孩子,就是在犯傻。”康斯坦丁冷静了下来,他捏着香烟,沉稳的笑着,“这个孩子所拥有的是启示录,你应该看得出来这意味什么。上帝失踪了,如果这个孩子正是上帝留下的线索呢?如果这个孩子就是上帝的旨意呢?” 梅塔特隆皱起眉头,他沉默了,他坚定的意志开始走向动摇。因为梅塔特隆是上帝之声,借由他,上帝那至高无上的权威之声将传遍白银之城,但现在,梅塔特隆再也听不到上帝的声音了。 不……应该说,他听到了一个孩子的声音,那声音非常微弱,像是一个女孩儿在迷茫中的呓语。 梅塔特隆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发出过提问,却从来没得到解答。 “如果上帝正准备着新的计划呢?”康斯坦丁奸笑中观察着梅塔特隆脸上的表情,他知道这个天堂的书记官快要上钩了,他还得再加把劲儿,“如果……这个女人的孩子是真的弥赛亚呢?一个新的耶稣,一个新的受膏者,一个新的……宠儿!” 梅塔特隆咬住了嘴唇,半晌后,他幽幽地说道,“你还想说什么,康斯坦丁?” “就在这条街西边的尽头有一座城堡,你应该知道那属于谁。”康斯坦丁叼着烟间双手插兜,“而这个孩子来到了这里,难道这会是一个巧合吗?你应该知道的,即便路西法多么不省心,但你们的老爹最宠爱的仍然是他……” “你在说……上帝让路西法来指引新的弥赛亚?”梅塔特隆猛然间回头,他震惊无比的瞪大双眼,然后极为愤怒的说道,“这不可能!我爱他!当然!即便他堕落了!我却依然深爱着他!但他是撒旦!他曾想亲手扼杀光明和秩序!他的自私令他随心所欲的毁掉任何美好的东西!他不可能是引路者!他不是加百列!不……不能是他!” “选择,梅塔特隆。”康斯坦丁说道,“或者上帝给出了一个选择。路西法拥有一个新的宇宙,属于他的宇宙,而他如果得到了弥赛亚,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或许上帝想让他坐上白银之城的宝座,而你注定要辅佐他。” 梅塔特隆更加惶恐,他越来越觉得康斯坦丁说的就是事实。 “但就像我说的,你也有着一个选择,梅塔特隆。”康斯坦丁满意的欣赏着梅塔特隆的表情,“如果……我是说如果路西法所掌控的宇宙不再属于他了呢?如果路西法也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呢?如果弥赛亚需要一个指引者,而最终只剩下了一个合适的人选了呢?” 梅塔特隆猛然间抬起头,他和康斯坦丁那双狡猾的双眼对视在了一起,他开始明白了康斯坦丁阴险的计划。 “我需要的仅仅是进入那个城堡。”康斯坦丁喷吐着烟雾间说道。 第二百五十九章 悖论 蝙蝠侠看着莱克斯那滚落在地的脑袋,他手中那原本属于丧钟的钷金属利刃上没有沾染一星半点儿的鲜血。 这是一直潜伏在莱克斯和人工智能布莱尼亚克身边的“绿箭侠”奥利弗·奎恩交给蝙蝠侠的最后礼物。蝙蝠侠还记得自己当时十分震惊,因为奥利弗不惜借着毁容来掩盖他原本的身份,他在这个世界失去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他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但他没有走向崩溃和疯狂,他隐忍了下来,他等待着复仇的那一刻。 现在,奥利弗应该如愿以偿了。 奥利弗交给蝙蝠侠的不单单是这柄利刃,还有那把手枪,那是来自新神的技术所打造出来的特殊子弹发射器,而它唯一的功能就是将可以杀死新神的特殊放射性粒子子弹射击出去。 那也是杀死新神奥利安的子弹,在猩猩船长斯塔布斯传送过来的漫画中,蝙蝠侠看到了莱克斯击杀奥利安的瞬间。 但是那颗子弹却握在了蝙蝠侠的手中,而这颗子弹再度射击了出去,它击穿了莱克斯装甲内的母盒,通过母盒,子弹进入了爆音通道内,它将一路向前,它将直抵源代码核心。 “你醒了,奥利安。”蝙蝠侠侧目看去,在废墟之中,原本奥利安那燃烧龟裂的尸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从两个崩塌的母盒残骸之间走出来的新神奥利安。 他从上帝的意识中重生了。 “我曾以为斯科特是个彻彻底底的懦夫,他根本不配成为新创世星未来的继任者!但或许……我错了!”新神奥利安那魁梧的身姿伫立在了蝙蝠侠的面前,银色的机械头盔下,那张似乎总是暴怒的脸上带着一丝欣慰的笑容,他低头看了眼莱克斯的头颅,“你做到了新神都没能做到的事情,布鲁斯,无论哪一个量子现实,你都是最令我惊讶的那一个。” “我只是做了我必须做的事情。”蝙蝠侠将钷金属利刃戳在了破碎的地面上,他蹲了下来,仔细的看着莱克斯那死不瞑目的头颅,“我们创造了一个闪点,我从故事中读到了正在发生的一切,无论是过去、现在和未来,甚至在时间之外,一切还未结束,闪点只是我们的烟雾弹,我们需要的是一场变革,我听到了宇宙新的振动之声,你的回归就是证明。这也说明那个约翰·康斯坦丁孤注一掷的豪赌就快要赢了,奇迹先生斯科特·弗里去帮助闪电侠了,对吗?” “是的,天父的选择是错误的。与达克赛德握手言和绝非正途!我本想阻拦,但莱克斯杀死了我!斯科特、大芭达和光线等一众战士想要逃出去,但天父动用了‘永恒之众’所召唤出来的无限人,在我的弥留之际,我看到无限人杀死了斯科特,我看着他在我的上方一同坠落。” “但他是奇迹先生,就像我所在的地球上那个奇迹女士一样,他们是逃脱大师,他们从来不会令人失望。”蝙蝠侠仍然盯着莱克斯的头颅,他观察着莱克斯那死亡前仿佛狂喜般的双眼。 莱克斯到底在临死前看到了什么?为何在一切尘埃落定时却仍然令人不安? “没错,斯科特总能逃出生天!谁都无法困住他,哪怕是死亡!”奥利安抬起头,“我必须回归天启星,我要拖住达克赛德的脚步!” “反生命方程式如今在何处?”蝙蝠侠转过头来问道。 那上帝的意识是监视者尼克斯·吴谭都看不见的盲区。 “有人得到了它,我在不断扩散的宇宙漩涡中看到了那个身影。”奥利安说道,“我不认为那个家伙会是我们的敌人,至少暂时不是。”
“他到底是谁?”蝙蝠侠狐疑的问道。 奥利安却摇了摇头,他拔出了自己腰间的新神武器“星具”,那是母盒的变体,或者说是另一种进化的母盒,它要超越天启星的科技,它甚至与奥利安体内所蕴藏的“起源之怒”相连接,通过“星具”,奥利安甚至可以撼动整个多元宇宙。 一道纯白色的光柱突然从天而降,在漩涡般的爆音通道前方,奥利安最后说道,“或许在眼下的计划完成的那一刻,我们就会知晓答案。再会了,蝙蝠侠,希望我们都能够赢得最终的胜利!” …… 闪电侠沃利在一片空白的爆音通道内急速狂奔着,他知道自己已经超越了曾经的极限速度,他甚至超越了光速,但逆闪电却仍然紧追不舍。 金色与红色的光芒在空白中交织着。 “别和他缠斗,沃利!我们必须冲向终点!你只要比他快一步抵达源代码核心,我们就会赢!”“火星猎人”荣恩·荣兹那虚无缥缈的巨大面孔在沃利的眼前紧紧跟随。 沃利咬紧牙关,他不敢随便开口,他必须集中全部的注意力,因为逆闪电太快了,他像是同样超越了自我。 这绝非沃利所在世界的逆闪电,因为在1979年,逆闪电就已经失去了急速奔跑的能力,他甚至在一场爆炸中死去了。 这应该是另一个平行现实中的逆闪电。 可他到底是如何进入爆音通道的? 沃利没有相关的记忆,无论在哪条时间线上,逆闪电似乎都已经消失了。 “你超越不了巴里·艾伦!”逆闪电再次开口了,他那被红色电光包裹的金色剪影中,两点寒眸透射着恐怖的猩红光芒,他的声音戏谑狂躁,仿佛这一次的搏命奔跑令他极为兴奋,“巴里创造了神速力!我终于知道了这个秘密!他甚至可以给神速力充能!我们所得到的都是他的影子!你也一样,沃利·韦斯特!你永远都在巴里的阴影下苟活!你不配成为闪电侠!永远都不配!” 沃利没有回应,他现在真的已经快要到达极限了,而源代码的核心却似乎根本不存在一般的从未出现过。 逆闪电的身影却忽然出现在了沃利的身旁,他侧过身子,红色电光下的模糊身影就像狂暴的幽灵,他似乎游刃有余,而一部分红色电光与沃利急速奔跑下由神速力释放出来的金色电光融为了一体。 “已经有了答案,不是吗?”逆闪电咯咯笑着,“我尊敬巴里!他才是我唯一的对手!而我已经超越了他!那个康斯坦丁的小把戏我早就在玩儿了,沃利!还不明白吗?我才是一个永恒的闪点悖论!” “他正在吸收神速力的能量!”荣恩震惊无比的喊道,“他拥有的似乎是与神速力相反的力量!” 沃利同样知道了这个答案,因为他失控了,在金色电光不断减弱之际,他的身体摇晃起来。 而且沃利同样知道了逆闪电所说的闪点悖论是什么。 逆闪电从未消失过,他不断的穿越时空,他将自己安置在了无数个时间节点上,他永远不会死去,因为整个时间流内有着无数的逆闪电。 “你该如何战胜一个主宰了时间的人?”逆闪电哈哈大笑。 第二百六十章 蓝甲虫 逆闪电抓住了沃利的脑袋,他的手指在高速抖动下仿佛钻头般的将沃利的头罩和皮肤撕裂。 沃利在剧痛下惨叫一声,紧接着,他便在不断闪烁失控的金色电光和交织在一起的红色电光下开始坠落。 “品尝你的失败不会为我带来欢愉,沃利!因为你只是一个破烂的替代品!”逆闪电那隐藏在红色电光和急速震动下的模糊面孔喷涌着红色的电光,“你永远成为不了巴里·艾伦!你将在此处止步!至少你可以让我获得再一次和巴里一较高下的门票与力量!我将替代你进入母盒的源代码核心!我将成为超越众神的不朽存在!” 在逆闪电的狂言之下,一片空白的爆音通道内忽然涌出了大片漆黑的影子,那些蝗虫般集结起来的夕鞑人现身了。 沃利竭尽全力抵抗者逆闪电想要贯穿他脑袋的攻击,但他的神速力还在不断流失,随着神速力的失控,意识之内的记忆错乱的涌现出来。 …… 蓝甲虫在哥谭郊外的屠杀沼泽边缘停步,他那蓝色甲虫般的盔甲下,一双眼睛警惕的留意着四周的动向。 蓝甲虫本名泰德·科德,他是第二代蓝甲虫,身上如同甲虫般的盔甲是他的力量来源。而这身盔甲的创造者则是“圣甲虫”,一个外星科技的产物,它同样是强大的人工智能,还拥有强大的魔法能力。 本质上,“圣甲虫”是一个寄生生命,他被泰德的老师,也就是第一代蓝甲虫从古墓中激活。那时的“圣甲虫”甚至失去了原本的记忆,它根本不记得自己是为了掠夺和征服地球而发射过来的战争武器。 “圣甲虫”和第一代蓝甲虫成为了挚友,但在第一代蓝甲虫死去后,“圣甲虫”根本不愿服从泰德的命令,而继承自老师英雄名号的泰德十分尴尬,他只能凭借着自己的天才头脑和过人的运动能力打击犯罪,他同时是一个相当出色的发明家,他造出了名叫“臭虫”的飞船,还有不少高科技武器来用来辅助。 直到“圣临十字军”开始在世界上利用宗教信仰对人类进行洗脑,一场巨大的危机迫在眉睫。 泰德的武器根本无法应付如今的局面,他不得不再次恳求“圣甲虫”来帮助他,通过一系列的唇枪舌战和胡说八道,泰德终于让“圣甲虫”认为当一个躺平的人工智能咸鱼不好,它注定要发光发热,而这是老师所期望的。 “圣甲虫”勉强寄宿在了泰德的体内,赋予了泰德可以利用魔法重塑任何物质的能力。 泰德现在要比以往强大数倍,在“圣甲虫”的保护下,他甚至不会死去。 但即便如此,弄死那些机械天使也极为困难,它们的性能和力量同样十分强大,毕竟那副躯壳内还有着莱克斯集团所提供的超人dNA。 泰德曾尝试过骇入这些机械天使的核心,但他每一次都失败了,即便有着“圣甲虫”提供的技术支持,他还是无法做到,最终,在那个康斯坦丁的建议下,他至少将那劳什子的玩意给分离了出来。 没有太多技术含量的操作,泰德觉得自己甚至受到了侮辱。 但康斯坦丁说他会给那机械天使换个脑袋,并让泰德在屠杀沼泽附近等待着。 【那个家伙迟到了,一般迟到的家伙都不可信】 “嗯哼,你迟到了六年才遵守了老师的嘱托来帮助我。”泰德没好气的在昆虫般的蓝色头盔下抱怨道,“但你瞧,我还是信任你,不是吗?” 【放屁!你不过是有求于我!而我现在还认为你让我给你变的这身行头是彻头彻尾的傻x行为!变装英雄?这是小屁孩的游戏!】 “难道你让我直接站出来去找敌人?”泰德反问道,“那才是傻x!”
【你不敢这么做只能说明你是弱鸡!不容争辩!别反驳!我不听!】 泰德眯缝起双眼,他鄙夷地说道,“现在谁才是小屁孩?” 【我是人工智能,白痴!我们就没有小孩儿这一说!亏你还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之一!还科德工业呢!呸!】 泰德攥紧了拳头,他想要揍“圣甲虫”一顿,但他知道那意味着用激光炮直接轰了自己的脑袋,毕竟他和这个嘴臭的要命的玩意儿是共生体。 【那家伙来了!】 泰德严肃起来,他从树后稍稍探头,在“圣甲虫”的扫描下捕捉到了约翰·康斯坦丁的身影。 在康斯坦丁的身后,并没有“圣临十字军”的追兵。 【别傻愣着了!麻溜的出去吧,傻缺!】 泰德撇撇嘴,这才走出了藏身的树后,他直起身子,像是身上多出了额外的四条腿的大甲虫般走向康斯坦丁,随着接近,泰德身上的隐身术也迅速解除。 【有微弱的特殊能连反应,这感觉很熟悉啊!】 “嗨,泰德!”康斯坦丁打了声招呼,他的臂弯内夹着一个金属盒子。 “圣甲虫”所感知到的能量来源应该就在那金属盒子内。 透视功能随着泰德意念微动而开启,泰德立刻看到了盒子内存放的一颗头颅。 【这是钢骨那小子的脑袋,他快要失去生命体征了!】 泰德皱起眉头,他的大脑则在飞速运转,他联想到了让他分离的机械超人的核心,他立刻明白了康斯坦丁的部分用意。 虽然没人承认,但泰德的聪明才智不次于蝙蝠侠,他如果不是那种逗比性格的话,他或许会帮上更多的忙,但就像他是一个全才,并不拘泥于一个研究领域一样,他活的太过随意洒脱,这影响了他的专注力。 现在不同了,泰德知道自己正在一场席卷全球乃至整个宇宙的重大危机之中,他不敢继续玩世不恭,他甚至主动站出来找到了蝙蝠侠,他愿意为正义联盟出一份力。 “你想要让我将钢骨的脑袋移植到机械超人的躯体上。”泰德说出了康斯坦丁的一部分计划。 “钢骨已经死去了,但他还有利用价值,我们不能浪费这个机会。”康斯坦丁没有笑,他叼着烟一本正经的说道,“史蒂夫·代顿的公司已经被‘圣临十字军’盯上了,莱克斯集团不可信,韦恩集团太过招摇,我们现在需要你的技术和能力,泰德,这关乎着未来。” 【他就是个神棍,要是我,就离他越远越好,或是一枪毙了他!】 “闭嘴,圣甲虫!”泰德看着康斯坦丁,他同样十分严肃,“你总是搞砸很多事,你能确定这一次不会将我们带进坟墓吗?” 【他会骗你!白痴!你知道他会说什么!】 “不,我看不见未来,泰德。”康斯坦丁一反常态的说道,“但敌人也看不见。” “圣甲虫”沉默了。 泰德向着康斯坦丁伸出手,“我们还要牺牲多少人,约翰?” “我不知道。”康斯坦丁叼着烟说道,“我真的不知道。” …… 夕鞑人如同病毒般在空白中肆虐,他们像是啃穿了时间,他们在贪婪的将整个空间变成他们的领域。 “你输了!”逆闪电在笑声中喷吐出鲜血般的电光,它们顺着沃利脑测的伤口钻入了沃利的大脑之中。 在惨叫声中,“火星猎人”的形象开始慢慢解体,而沃利的双眼则迸射出一片猩红的电光。 逆闪电的力量开始改变沃利。 第二百六十一章 逆神速力 沃利的脑海中仿佛有团火焰在剧烈燃烧,逆闪电赋予他的力量就像是一个狂暴的寄生虫,他并非毁灭沃利的力量,那是一种吞噬神速力并将其转变成另一种可以触及时间本质的力量。 逆神速力。 一种寄生于时间之中的癌症。 沃利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他的内心焦躁愤怒,他眼中的世界在一片血红之中变得如破碎的镜子般支离破碎,而逆闪电的身影就像一片燃烧的恶魔剪影。 我真的是太无能了……那么多人相信着我,那么多人正在牺牲……他们都在等待着我来完成这一次的任务,但他们错了……巴里错了……我或许根本不配成为闪电侠…… “你将与我合二为一!你将成为我的一部分!”逆闪电的声音轰隆作响,这声音逐渐成为了沃利脑海中唯一的存在,“这就是我创造出来的力量!比神速力更强大的力量!它来自欧米伽!它来自终极的毁灭力量!现在,它不再属于新神达克赛德了!我在掌控它!” “不……”沃利突然开口,他的双眼也迸射出猩红的电光,他无法抑制住内心愈发强烈的怒意,他再也不愿成为比巴里弱小的替代品,他更不愿意在这里被一个窃贼小丑羞辱。 屈辱!愤恨!失望! 沃利的心脏在剧烈狂跳,他不再压抑自己的情绪,他再也不想这么做了。 底线?英雄? 不……康斯坦丁才是对的!唯有不择手段才能达成目的! 沃利伸出双手,神速力的金色电光与逆神速力的红色电光开始纠缠在一起,他掰开了逆闪电的手,然后反向攥住了逆闪电的脖子,“你不过是一个给我送礼物的白痴,艾尔伯德·斯旺!” 逆闪电有些震惊的瞪大同样猩红的双眸,他身上的振动开始减弱。 去死吧!全都去死吧!连同懦弱的自己全都杀死吧!我需要的是力量!无上的力量!再也不会有人轻视我的力量! “你根本无法掌控这样的力量,但我却可以!”沃利咧嘴狞笑着,他头罩下的表情变得扭曲起来,脸上甚至出现了数道裂纹,红色的电光正向外溢出,“千里送人头!艾尔伯德!我现在就送你归西!这是我给你的回礼,等到我主宰了时间的全部力量!我将重塑整个多元宇宙的历史!我会将你从时间流内尽皆抹除!” 逆闪电想要掰开沃利的手,但他忽然发现,逆神速力居然开始背叛他,就像是逆神速力重新选中一个更好的人选,它舍弃了逆闪电。 “不……这是属于我的……”逆闪电奋力挣脱沃利的束缚,他开始奔跑起来。 “哈哈……”沃利的身体此时也振动起来,他浑身散发着金色与红色纠缠在一起的光芒,而刹那间,它们转化成了漆黑的电光,闪电侠战甲的金色闪电徽记此时也被转化成了漆黑的模样。 “跑吧,艾尔伯德·斯旺!”沃利张开双臂,他哈哈大笑,他的双眼只剩下了眼白,森森黑气从内部涌出,“我已经锁定了你那弱不禁风的躯壳!” 黑色的电光瞬间以沃利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那些夕鞑人的幽影被逆神速力瞬间吞噬,紧接着,他们和沃利一样都变得更加狂暴,他们仅存的那一点儿嗜血的本能都消失了,他们现在全都成为了沃利的傀儡,它们是沃利的蜂群。 “给我杀!”沃利伸手指向了狂奔的逆闪电,紧接着,他化作一道漆黑的电光追了上去。 沃利和逆闪电的意识仍然相连,沃利在追逐的同时看到了艾尔伯德·斯旺那孤僻贪婪的一生。 不……那不只一个人生,逆闪电那无数个时间残影遍布多元宇宙间的无数时间节点上,他篡改了自己的起源,他始终只有一个,他并非平行现实中的不同人物,他十分特殊,他只有残影留存,而那些残影则延伸出了无数个起源,无数个谎言。
…… 2463年,艾尔伯德欣喜若狂的看着面前那从天而降的时间胶囊,他觉得这一定是上帝的馈赠,因为他一直都致力于研究如何令自己拥有操控时间的力量,他在闪电侠博物馆内任职,他希望能从这位急速跑者的历史和研究中找到成功的钥匙。 现在,艾尔伯德激动万分的打开了时间胶囊,他如获至宝般的将一套闪电侠的战衣从里面取了出来。 超高速波就蕴藏在那套战衣之中,艾尔伯德将其提取,将其放大,他创造了属于自己的金色战衣,他在穿上的那一刻冲着镜子灿烂而又疯狂的笑着。 …… 2451年艾尔伯德出生了,他从小便不苟言笑,那张脸阴狠狰狞。艾尔伯德没有任何朋友,他也不想和任何人交朋友,他的父母将其基因改造,令其头脑极其聪明,但与此同时,艾尔伯德也失去了残存的人性。 父母没有放弃艾尔伯德,他们劝说他,让他学习心理学,并照顾他的弟弟,他们以为作为哥哥,艾尔伯德会逐渐适应社交,他会逐渐从孤僻和冷漠中走出来。但他们错了,艾尔伯德厌恶他的弟弟,而他也对父母的约束感到愤怒,因为他被分心了,他无法专注于对时间的研究,他失去了进入闪电侠博物馆的机会,他只能秘密的进行非法研究。 直到艾尔伯德的弟弟将其逮捕。 艾尔伯德在进入监狱的那一天看到了一名教授对神速力的研究有了重大突破,而那成功原本应该属于他! …… 艾尔伯德穿越回了过去,他杀死了阻挠自己的弟弟,他杀死了夺走他成果的教授,他令自己成为了闪电侠博物馆的教授,他让自己掌控了所有的资源。 艾尔伯德将自己追求不到的女记者变成了哑巴,他杀死了每一个靠近她的约会对象,他逼疯了那名女记者,毁掉了她的一生。 艾尔伯德杀死了阻挠自己研究时间和神速力的父母,他彻底走向了疯狂与偏执,他斩断了所有的枷锁,他自由了。 现在,艾尔伯德唯一的“朋友”就是闪电侠,他不断的研究着闪电侠遗留下来的资料,他甚至开始认为自己就是巴里·艾伦,他要去找他,他回到了过去,但他却没能见到巴里,他看到了巴里的墓碑,还有哭泣的沃利。 震惊无比的艾尔伯德此时也发现,自己回不了未来了,因为未来消失了。 可艾尔伯德本应该就此消失,因为他出生在未来。他很快找到了部分答案,他看到了另一个被捕的自己,他从而知道了自己曾经穿越过时间,他早就在过去留下了自己的无数时间残影。 可未来正在消失,自己的出生应该被抹除。 所有的残影也都应该被清除掉。 除非……某个事件令未来重新回归了。 艾尔伯德在不同时间线进行秘密观察,他从1979年开始的事件中发现了端倪,他看到了“圣临十字军”的降临,他看到了超级英雄们的搏命厮杀,他甚至看到了一些新神的踪迹,还有那个莱克斯·卢瑟。 一个重大的机会在等着艾尔伯德,他知道,自己距离不朽就差一步。 …… “而现在……我才是不朽的。”沃利仿佛漆黑的死神一般追上了逆闪电,他的双手在黑色电光中宛若两柄尖刀,“永别了,艾尔伯德·斯旺!” 第二百六十二章 达克赛德恒在 “时间……我以为他永远不会触及到神域,我以为我早已见证了不朽。”达克赛德坐在王座中沉声呢喃着,他那被briadach最后奋力一击毁掉的左眼内成为了深邃的黑洞,欧米伽炼狱的力量在不断丧失,“那些蝼蚁般的凡人和这副濒临碎裂的身体让我再次认清了我依然做的还不够。” 狄萨德那个巫师在达克赛德的王座下低垂着头颅,三个母盒则成三角形漂浮在狄萨德的面前,它们散发着猩红的光芒,并且串联在了一起,在三个母盒的中心,是与莱克斯·卢瑟所在的地球连接的爆音通道,在爆音通道的中心则是窥探上帝意识的一道裂缝, 反生命方程式如今就在里面,而爆音通道还连接着源代码核心,它们皆是“源头”力量的一部分,而狄萨德令他们开始走向统一。 “就快好了,陛下。”狄萨德幽幽地说道,“您将再度获得更强大的力量!” 达克赛德此时却突然站了起来,他背着手踱步走下阶梯,然后在狄萨德的身后站定。 那魁梧的身姿在火光摇曳的大厅内洒下恐怖的阴影,全神贯注的狄萨德半晌后才发现了这个无比异样的情况,他急忙转过身来,有些惶恐的瞪大那对儿深陷眼窝内的双眸,“陛下,您……” “我一直都忽略了时间的力量,因为那对我来说只是籍。我对其中的每一个故事、每一个篇章都可以信手拈来,或是将他们撕毁。时间不过是那群蝼蚁才会顶礼膜拜的存在,因为他们都是时间的囚徒。”达克赛德那不苟言笑、如同灰暗石头般的面容充满了令人捉摸不透的威严与压迫感,他唯一完好的右眼散发着猩红的光芒盯着三个母盒中间的爆音通道,“但唯有这般,凡人才会研究时间,他们才会想要掌控时间,他们以为如此一来便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还有宇宙的命运……” “但那是没有用的,陛下!您是黑暗君主,您是最强大的新神!时间困不住您,就是命运也无法主宰您!”狄萨德谦卑的弯下腰,他心中忐忑不安的拍着马屁。 “时间是不错的武器。”达克赛德似乎根本没有理会狄萨德,他像是在与自己对话般的继续说道,“它是多元宇宙的框架,它同样是创造神域的根基,我忽略了这些,而这些凡人让我看到了这一点。就像现在,briadach以为破坏了我和欧米伽之间的联系就会削弱我,但盲目却令我看得更加清楚……我会得到更多,是的,狄萨德,一直都是如此,因为我必将掌控整个造物。” 狄萨德稍稍抬起眼皮,他没有吭声,因为他不知道达克赛德究竟在想什么,又看到了什么。 “你会为我赴汤蹈火,对吗?”达克赛德此时将背在身后的右手放在了狄萨德那瘦削干瘪的肩膀上,黑暗君主低头看着自己的仆从,“你发过誓,对吗?” 狄萨德浑身一颤,他知道反驳意味着什么,但应承下来似乎也非常不妥。一时间,狄萨德那张苍老瘦削的脸上没有了一丝血色,他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 达克赛德似乎也没有想要从狄萨德那里得到什么答案,他居高临下般不容置疑的说道,“那么献上你的忠心吧,狄萨德……我需要你来帮我夺回属于我的力量,它如今就在爆音通道之中,我需要一个勇士,一个棋子……一场献祭。”
狄萨德吓得立刻瘫坐在了地上,他没有逃走,因为他知道自己不可能从达克赛德的面前逃走,他也知道逃亡后被抓捕回来将会变得更加悲惨。 狄萨德只能颤声求饶道“陛下!我忠心耿耿!我尽职尽责!您还需要我!我拥有的刑讯技术!我的魔法!我的创造!这一切都可以令您变得……” “你可以令我变得怎样?狄萨德?”达克赛德稍稍弯腰,那张恐怖的脸上已经尽显杀气,“你想说你塑造了如今的我?还是说你凌驾于我之上?” “不!陛下!我何德何能……”狄萨德满脸是汗,他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只是说我还有利用价值!我、我还会继续为您创造更多的……” “不再需要了,狄萨德。”达克赛德伸出巨手抓住了狄萨德的脑袋,他轻松的将老巫师拽了起来,在狄萨德的呜咽和呻吟声中,达克赛德冰冷无情的说道,“你现在就将为我做最后一件事,你的死就是无上的荣耀,因为你会为我奠定胜利的根基,骄傲吧,狄萨德,这是你应得的奖赏!” 说着,达克赛德的左手抬起,一道蓝色的电光轰在了狄萨德的身上,狄萨德的身躯立刻被炸成了粉末,唯有那颗头颅还攥在达克赛德的手中。 “别这么做……陛下……求你……”狄萨德虚弱的继续哀求着。 “我复活了你两次,你应该感恩,狄萨德。”达克赛德一步步走向母盒,“你早就应该魂飞魄散了,但我让你继续为我服务,你该为此感到骄傲才对。而现在,我需要你再次死去,你的灵魂将为我弄到我想要的东西。不用担心,狄萨德,你的灵魂将与欧米伽同在……” “不……不!!”狄萨德崩溃了,因为他知道欧米伽炼狱那个无尽的黑暗循环有多么恐怖。 但太晚了,达克赛德决定的事情从来不会改变。 狄萨德的头颅飞进了爆音通道,跟随着狄萨德进入其中的还有达克赛德右眼射出的欧米伽射线,那是仅存的一部分力量,它就像鱼钩,而狄萨德的灵魂则是诱饵,在狄萨德进入欧米伽炼狱的瞬间,达克赛德将触及那爆音通道内突然出现的欧米伽力量。 那逆转时间、甚至吞噬神速力的力量。 达克赛德看到了逆闪电,他看到了被逆神速力腐蚀的闪电侠沃利·韦斯特。 “凡人也想逆转乾坤?”达克赛德重新背手而立,“众生皆轻若鸿毛,唯有邪恶与黑暗重若泰山……珍惜这最后过眼烟云般的片刻安宁吧,因为接下来……众生皆是达克赛德。” 整座堡垒之中,唯一的回声开始隆隆作响,那恐怖的声音像是就要穿透多元宇宙的壁垒,渗透进每一个垂死挣扎的凡人脑海之中。 达克赛德恒在! 达克赛德恒在!! 第一百六十三章 肮脏的一生 约翰·康斯坦丁猛然间回头,他看到了那些已经枯萎凋零的树木议会成员遗骸开始蒙上了一层漆黑的雾霭,在万物之绿这残存的自然壁垒之上,纷纷扬扬的洒落着苍白的尘埃,而那些藤蔓植物编织而成的障壁开始迅速解体,那些花朵也都被染成了黑色。 从无数缝隙中渗透进来的漆黑电光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微光,它们像是有生命般的蠕动着。 “别他妈的做心理建设了,温特斯!难道要我来帮你一把吗?”康斯坦丁咬了咬烟屁,他知道外面发生了某种异变,他甚至可以猜到那异变的根源在哪儿,毕竟现在还能活着的棋子所剩不多了。 温特斯男爵也发现了异变,他更加熟悉这股涌进来的能量,因为他在操纵局势的时候也已经做过了大量的调查,即便他无法理解那种可怖力量的运作,但他却知道这股力量可以做到什么。 欧米伽炼狱。 那是被达克赛德篡夺的终极毁灭之力。 “你知道会发生这种糟糕透顶的变故?”温特斯男爵狐疑地转向康斯坦丁,他极不信任,而且非常恼怒的看着这个阴险毒辣的人渣败类,“还是说你他妈的终于没能算计明白?” “算计明白?”康斯坦丁冷哼一声,他捏住了烟头,然后伸手指向温特斯男爵,“是你们这群白痴自以为是的在里面搅得乱七八糟!我他妈的才是那个修补匠,懂吗?而我一直都非常悲观!我讨厌这个x蛋的世界!现在也是如此!但我他妈的更讨厌成为一团烂肉被丢进臭水沟!毕竟活着才能享受香烟和美酒!所以,基于我悲观的看法,和对你们的不信任,我会一如既往的诅咒你们都他妈的失败!” 温特斯男爵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不是算计,傻x!这他妈的是预料之中!”康斯坦丁骂道,“赶紧完成你的任务!我救了你,我也帮了你!我他妈的在纠正你犯下的错误!你欠我太多了,老兄!所以别他妈的墨迹!我们还有更多的活儿要干!” 温特斯男爵的脸胀的通红,他真的想掐死眼前的这个疯子,但他已经失去了太多力量,他认为自己的那点儿三脚猫功夫可能还不如康斯坦丁,他只能幽怨地叹了口气,然后沉默的看着自己的挚友和宠物,多年以来唯一的同伴。 花豹梅林轻声叫了一下。 温特斯男爵伸出手想要摸一摸梅林的脑袋,但他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这种安抚仍旧是一个残酷的谎言,而他正要做的是肮脏的背叛,就像多年以来为了宇宙的平衡而使用的那些阴险手段。 或许康斯坦丁说的对,这是温特斯男爵的报应。 虚伪的说辞到头来还是会被戳破…… 魔法……可恨的魔法,无论你多么小心翼翼,你都是自负的蠢蛋,只要你错了一步,代价就会接踵而至。 “梅林……”温特斯男爵轻声说道。 花豹梅林昂起头,它要比温特斯男爵坚强的多,它摇了摇头,然后再次叫了一声。最终,它忽然面露凶光,呲出獠牙间,瞬间扑向了温特斯男爵。 温特斯男爵在惊恐之下反应不过来,他被花豹梅林撞倒在了这个快速变得漆黑的空间之中。 花豹梅林吼叫起来,它的尖牙划破了温特斯男爵的衣服和肩膀上的血肉,它那狂暴的力量让温特斯男爵无力反抗,血花飞溅中,康斯坦丁却双手插兜、不管不顾,他只是默默的看着这一幕,他等待着最终的一个结果。 “对不起……”温特斯男爵那细微颤抖的声音在这个隔绝了一切的空间内十分清晰。 花豹梅林也在此时停止了吼叫。
大片鲜血洒落,开始在温特斯男爵的身上和周围蔓延。 康斯坦丁冷漠的注视着这一切,他仿佛只是一个局外人,而事实上,他的确如此。 温特斯男爵一直都是一个窃贼,他为了逃避死亡而进入了这个时空与魔法的枢纽,他将其当做了自己的避风港,他自私的将毁灭隔绝在外。从那以后,温特斯男爵便以守卫平衡的秘术师自居,他习学魔法,他甚至将自己那早已无人知晓的本名改换,他伪造了自己的贵族身份,他以此来欺骗那些魔法大师,让他们将秘密和知识教给他。至此,温特斯男爵为了让自己可以永远的活下去,他龟缩在那个宅邸之内,他操纵着一切,他戏弄着生命,他认为自己游离在时间之外,他可以借此欺骗命运。 但温特斯男爵错了,在他进入那个宅邸的一瞬间,他便已经成为了魔法的奴隶。他只得到了虚假的不朽,他在永世的孤独中小心翼翼地前行,他一直都恐惧着自己的命运,他一直都惧怕宅邸的力量消失,因为那意味着迟来的死亡最终还是会找上他。 一切都是从欲望开始,而当这个螺旋变得无比深邃之时,这个卑微的小丑终究还是会走向唯一的结局。 花豹梅林死了,它死在温特斯男爵对生的渴望之中,它死在这个胆小鬼自私的贪欲之中,它死在一个背负了无数债务的烂人手中。 “不……”温特斯男爵浑身被花豹梅林的血浸透,他那红色的面容上,一双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被自己的魔法炸碎了肚腹和内脏的挚友,他跪在这快要被漆黑电光吞没的空间内,他捧住了那死不瞑目的花豹脑袋。 康斯坦丁没有催促,因为仪式已经完成了。 那颗种子在温特斯男爵的体内开始慢慢绽放,它吸收了花豹梅林的鲜血,它与永恒之岩那个魔法的枢纽相连接。 是的,康斯坦丁说了一个谎言。 那些种子都是真的,但康斯坦丁需要闪电侠沃利·韦斯特相信只有他攥着唯一的希望。 因为康斯坦丁知道沃利会成为那些大人物聚焦的对象,他们会相信沃利的记忆,还有他自己的信念。 “不……我犯了一个错误……”温特斯男爵的脸上开始爬满了红色的纹路,所有的血管和内脏都开始被“万物之绿”的自然能量所渗透,他的衣服破裂了,他的背部长出了绿色的藤蔓和鲜花。 温特斯男爵却不再关心这一切,他在花豹梅林死亡的这一刻终于看到了他自己肮脏的一生。 “我应该葬身于圣弗朗西斯科的那场地震之中,对吗,康斯坦丁?”温特斯男爵悲哀的笑着,他低头看着花豹梅林的尸体开始被无数生长的绿色植被所包围,那些蔓延的血液中也开始出现了繁花朵朵。 “不,温特斯。”康斯坦丁平静地看着已经几乎变成了一个树人的温特斯那男爵,“至少对我来说,你在过去的选择十分有必要,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走出这一步棋。” 温特斯男爵咯咯笑了起来,他猛然间转头,那被纠缠的根须所覆盖的脸上,两点寒眸凝视着康斯坦丁,“你也会付出代价的,你是知道的,康斯坦丁!你无法一直赢下去!你的命运会追上你!而你自己就是杀死你的那颗子弹!” 漆黑的电光几乎在此时吞噬了整个空间。 黑暗降临。 但很快的,绿色的光芒开始从温特斯男爵和花豹梅林那怪诞的身形中绽放。 “或许吧。”康斯坦丁看着这奇景喃喃自语,“或许吧……” 第二百六十四章 永恒之岩 漆黑的电光开始止步,它们甚至在“万物之绿”重新绽放的生命之光外部静止了下来。 约翰·康斯坦丁走到了已经成为“万物之绿”养料的温特斯男爵那仿佛一团被修剪成人形的植物身旁俯下身。 “让我看看可以从永恒之岩内捞到多少好处!”康斯坦丁叼着烟间伸出还没有完全恢复的手,龟裂的皮肤有些苍白,而在触碰到温特斯男爵那覆满植被的手臂时,康斯坦丁指尖的一些骨灰再次飞扬起来。 魔法的风暴正从温特斯男爵这个被牺牲掉的自然通道内吹出,原始纯粹的能量根本没有任何约束,它们像是无主的游魂,又像是正好奇的向着外界窥探的一群小屁孩儿。 康斯坦丁没有犹豫不决,他不能让这么多人的牺牲白费,最主要的是,他不能让自己的敌人幸灾乐祸的踩在他的尸体上狂笑。 那也太他妈的没面子了! 康斯坦丁的手戳进了温特斯男爵手臂的空壳内,在花朵和绿色的粉尘洒落之际,他从里面抽出了那个本属于钢骨的电子眼,那里面藏着康斯坦丁的一点儿骨灰,那里面还有着另外的一个东西。 “火星猎人”荣恩·荣兹的一点儿血肉,那里面包含着来自火星的“生命方程式”。 一个启动开关,一个能让宇宙开始加速飞驰到嗨的不行的好玩意儿。 如果……再来点儿魔法和科技呢? 康斯坦丁按动了下眼珠的中心,紧接着,他将与藤蔓相连的眼珠放在了自己的眼睛之上。 “让我看看……”康斯坦丁的瞳孔在收缩,他眼前的遮挡物逐渐便的透明,而一片鲜红的蛛网开始出现,在它们逐渐晕散消失之际,一个昏暗空洞的世界出现了。 那是一个与现实隔离却又与之相连的空间,那是一个无法找到具体坐标的空间,那是一个经由魔法才能抵达的超次元空间。 黑暗的洞窟内没有任何人烟,但这里有着人工开凿的痕迹,即便没有人知道那些古代与现代文明交织在一起的楼宇、金字塔和地铁站出自何人之手,也没有人知道那空王座曾经属于谁。 还有那七座雕像,怪诞恐怖到堪比地狱恶魔的雕像。 它们仿佛一直都屹立在黑暗的洞窟之中,它们那灰暗的石头身躯正在龟裂,而那些不怀好意的眼睛似乎看向了康斯坦丁,它们似乎发现了窥探者。 但很快的,康斯坦丁便注意到,那七个雕像所看到的是另外的一个瘦削矮小的身影。 那是一个孩子,在那孩子的肩膀上,还有一只猫头鹰。 …… “我们已经转了三圈儿了,悠悠!”蒂姆·亨特推了推眼镜,他的脸上带着疲惫的表情,在他再次抵达那刻印着闪电标记的王座时,他干脆一屁股坐了上去。 蒂姆的魔法守卫悠悠飞到了王座的石头椅背上,它“咕咕”的叫了两声,两点漆黑深邃的眸子一眨不眨的依次扫过那七座怪异的雕像。 “伊莎贝拉说我在这里能触及魔法的中枢,可我却只是进入了一个毛都没有的洞窟!这里还有些冷!”蒂姆抱住了满是鸡皮疙瘩的肩膀然后搓了搓手臂,“好吧,我们现在似乎都回不去了。我会饿死吗,悠悠?哦,放松点儿,我就是饿死也不会吃你的!我发誓!嘿,悠悠!” 猫头鹰悠悠忽然再次振动双翅飞了起来,它飞向了那些雕像,然后绕到了雕像的身后。
蒂姆只得从王座上站起身来,他可不想孤身一人留在这个鬼地方,要是悠悠失踪了,那就不是饿死不饿死的问题了,那是必然会在孤独中疯掉的问题。 这要比死亡可怕多了。 蒂姆跳下了三级台阶,然后快速的跑向那七座雕像,他第一次看向这些形态姿势各不相同的雕像时还会感到脊背发凉,但现在,他已经没有了一丝恐惧,而好奇心则在一次又一次的寻找线索中磨灭了。 蒂姆只是绕过了一尊有着极为灿烂笑容并瞪着两个大眼睛的猴子脸雕像之后,他立刻注意到了悠悠落在了地上的阴影中,它转过脑袋,冲着蒂姆“咕咕”叫了一声。 “尸体?”蒂姆惊讶的看着悠悠面前的那副早已成了森森白骨的尸骸,破烂的罩袍还在尸体的身上,而一根黯淡无光、弯弯曲曲的木杖则在骨骸的手中攥着。 “这是一个巫师,对吗?”蒂姆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他皱眉间弯腰查看骨骸,“可他为何会死在这里?谁杀了他?” 悠悠无法回答蒂姆的问题,它只是重新飞到了蒂姆的肩膀上,然后转头间继续警惕着那七尊雕像。 “唔……这算是一个线索?”蒂姆想了想,然后伸手抓住了那根平平无奇的扭曲木杖,在他触及木杖的瞬间,木杖尖端忽然亮起了白色的闪电标记,这与王座下方的闪电标记一模一样。 “喔!”蒂姆兴奋起来,他嘴里一边道着歉,一边从骨骸手中拽出了比他高一头的木杖。 此时,悠悠再度叫唤了两声,这像是警告蒂姆。 蒂姆回过头,他注意到了那七尊雕像在地上洒下的影子居然蠕动起来,并且瑟缩着褪却了。 蒂姆这才发现,这些雕像的影子在之前似乎一直都悄悄的想要将蒂姆包围起来。 “这是一个陷阱!而这些雕像都是活的!”蒂姆惊讶的瞪大双眼,他不会怀疑自己的猜测,因为与魔法相关的一切都是那么荒诞不经,至少这里没有人会认为他是一个疯子。 蒂姆急忙从雕像的后方跑了出来,他双手死死抓住木杖,他知道木杖顶端的白色闪电可以令这些怪诞的雕像不敢贸然出手伤害他。 忽然,悠悠再次飞了起来,它向着身后这座大厅之下的台阶飞去。 “等等我,悠悠!”蒂姆似乎也听到了什么奇特的声响,他再度紧张起来,但他还是跟着悠悠向着来时的台阶下方跑去。 蒂姆快速的跑下台阶,然后向着左边拐进一条隧道,他知道隧道里有无数扇雕刻在岩壁上的门,但它们全都打不开,而隧道的终点是死胡同。 但这一次,蒂姆看到悠悠飞向了一扇打开的门。 蒂姆在那扇门前调整着呼吸,然后看着里面漆黑的通道,还有隐约可见的一段楼梯。 “看来我们得到了一把钥匙,悠悠。”蒂姆看了看手中的木杖,他觉得自己现在和《魔戒》中的甘道夫一样威风,“我们走,悠悠,看看里面都有些什么!” 蒂姆走进了那扇门,他走过漆黑的通道,爬上楼梯,然后看到了一个更加荒诞的陈列馆。 阿拉丁的神灯,圣诞老人的雪橇,金色边框的华丽魔镜…… “哇哦……”蒂姆兴奋了起来,他仿佛置身于童话世界的博物馆之中,而他还知道,在这里,他或许还能看到更加奇特的存在。 因为悠悠飞向了前方的拱门。 第二百六十五章 最后的堡垒 尼克斯·吴谭抬起头,他站在螺旋城堡垮塌的墙壁之外,纯白的双眸凝视着开始被漆黑的电光所笼罩的天空。 整个世界似乎快要被撕碎了,破碎的裂隙内,无数黑影蠢蠢欲动。 “发生了什么,尼克斯?”完全变成能量体的蓝色超人在尼克斯的身旁忧心忡忡地问道,“连接‘纳音殿堂’的入口还没有开启吗?” 尼克斯面前的超级魔方在振动着,它卡在了第十五转上,而所有的故事开始蒙上了一层阴霾。 “是欧米伽……”尼克斯喃喃自语,“我们的路被暂时堵住了!终极的毁灭之力正在创造一个所有故事的终章!但我们还有希望!我能看到超空间之上那永恒的对决!我也能看到那些极速跑者正在奋力抢回时间流的秩序!永恒之岩内的那个孩子走上了魔法之路!而我们要做好准备!我们的故事并未结束!克拉克,战斗才刚刚开始!” 就像是在嘲讽着尼克斯这个落魄的监视者一般,在螺旋城堡外的荒原之上,无数黑暗的裂隙正在快速开启,那些如浓墨般的污浊从里面汹涌而出,那些仿佛活着一般的黑暗河流狂暴的拍打着地面,而苍蓝色的火苗逐渐蔓延成了一片恐怖的烈焰。 “那都是什么,尼克斯?我看到了无数恐怖的东西从那片黑暗的海洋中钻出来了!”超人飞到了半空中,闪烁着苍蓝色火苗的双眼盯着那些向着远处的哥谭蔓延的污浊海洋。 被解救出来的氪星人此时都走出了螺旋城堡,他们紧张的看着眼前的天地异变,他们像是再度回到了氪星毁灭的那一天,一些父母搂住了孩子,他们在恐惧中彼此依靠。只有卡拉和她的父亲佐-艾尔向前走了两步,他们挡住了阿戈城的子民,他们这一次没有退路了。 “生命,那些都是地球上的生命!他们被毁灭的力量污染了!他们正在失去所有的思想和意志!”尼克斯攥紧了拳头,他金色的披风在逐渐吹起的腥风之中飘扬起来,“但生命永远蓬勃蔓延!我们仍然有机会!我会为这里的战士抵抗这股力量的入侵!坚守住这里!超人!螺旋城堡还有用处!它是我们最后的阵地!” 黑暗的大军逐渐从海洋中狂奔出来,那都是被反生命方程式污染的人类,他们正在不断的从各个黑暗的历史中被传送出来。 达克赛德等待着这一天。 就在地球之上,无数道纯白的光柱从天而降,爆音通道那巨大的轰鸣声响彻整个世界。 更多的军队,更多被达克赛德所改造的类魔大军冲了出来,它们很快便在空中卷积起了第二道恐怖浪潮。 但这些大军在大地的震动下忽然钻出来的恐怖巨手相比,全都是小巫见大巫。 那些漆黑的仿佛蝙蝠般的眼魔从龟裂的大地窟窿下方飞出,它们无比巨大,并且环绕着那闪烁着幽蓝色火焰的黑色虚空巨手。 那只手才是所有畸形的恐怖人类的主宰,它现在苏醒了过来,它在永恒思想的矛盾中诞生,它准备要履行自己的职责了。 “天哪……”超人惊恐万分的看着在那巨大的漆黑手臂之上开启的一扇血红的大门,在大门的另一侧似乎是燃烧的世界,更多由无数尸骸胡乱拼凑而起的巨大腐烂怪物钻了出来,而在那条漆黑手臂附近的裂隙之下,无数触须般的藤蔓迅速钻出,它们蠕动着快速向上生长着,它们似乎在缠绕间要构成一棵恐怖的参天大树。 尼克斯此时也咬了下嘴唇,因为他知道,如今正主宰一切的那条手臂远强过所有的监视者,它同样来自太虚,它同样高于所有的存在,它和创造相对,它是虚无的根基,它唯有恶意和湮灭。 “歌声……开始跑调了。”尼克斯聆听着宇宙的振动回声间喃喃自语,他面前的超级魔方战栗的更加严重,而那第十五转依旧卡死在中途。 ……还不明白吗……尼克斯·吴谭……还不明白吗……所有的生命……
隆隆作响的恐怖声音在恐怖的黑色浪潮和席卷而来的怪物大军中无比清晰,它像是强行植入到了每一个人的脑海之中,它仿佛用绝对的意志在主导着每一个生命的意志。 一个声音在蔓延。 ……达克赛德揭开了终章的序幕……而我将为你们那永不完结的故事画下句点…… 那条巨大的手臂继续钻出地面,被撕裂的大地则耸立成了一座高山,在那尘土之下,一个长着无数漆黑弯角的巨大虚空头颅慢慢显现出来,在那头颅之上,两个向下的箭头标记熠熠生辉。 ……吾乃一切造物的末日……吾乃终结所有故事的最后命运……吾手既是虚空…… 那仿佛可以瞬间吞噬无数个城市的巨人头颅昂了起来,他那燃烧着幽蓝色烈焰的漆黑手掌则拍落地面。 远处,超人那极强的视力下看到了哥谭的覆灭,那几乎就是一瞬间,而更多的红色大门开启了,在哥谭那废墟般的街道上,无数怪物横行着,它们吞噬着每一个生命,然后将他们转化成和它们一样的怪物。 “我们绝不会坐以待毙!”尼克斯张开双臂,他坚定的双眼盯着那恐怖的巨人,“超人!这将是一百个故事里的所有恒星之力!这是我如今力量的极限!我会将它们赋予每一个氪星人!我们必须守住螺旋城堡!我们必须守住最后的希望!相信我!就像阿戈城一样!所有的生命都会再度归来!我们会创造新的故事!从现在开始!” 超人同时昂起头颅,他咧嘴笑了,苍蓝色的眼眸迸射出怒焰般的光芒,他现在这副蓝色能量般的身体可以吸收更多的力量,他也可以传导更多的力量,他自己就是一个能量通道。 来自其它平行现实的超人同样开始飞起来,他们已经做好了决一死战的准备。 “卡拉!”超人低头看着自己的堂姐,“带着所有人躲起来!这是我们的战争!” “不,卡-艾尔!”卡拉那稚嫩的脸庞上露出怒容,“我不想继续无力的躲藏了!既然你可以拥有那样的力量!既然你说过我们氪星人都会得到恒星所赋予的力量!那么我就必须和你一同并肩作战!虽然我还不是一个战士!但我不想再次为任何人掘墓了!” “乔-艾尔生了一个不错的儿子。”佐-艾尔那冷漠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即便乔-艾尔自己是一个白痴!阿戈城来到了这里,我们终究要保卫自己的城市,这是无法逃避的战争!” 佐-艾尔转过身来,他背手而立间环视着所有氪星同胞,“而且……这个小子既然将我们带来了这里,就是为了这场战争,不是吗?这里不会有毒害我们的黄太阳毒素!这里没有整个星系的毁灭!我们本该尘归尘、土归土,但我们却活了下来,这是第二次机会,我不会要求所有人参加这场战争,但我本人不会就这么无力的死去!我们曾为了将阿戈城覆满铅板奋战数日!我们曾为了一线希望的苟活于世而与病毒瘟疫抗争!现在,我们至少有了可以被摧毁的敌人!” 佐-艾尔重新转身,他的双眼闪烁着猩红的光芒,在螺旋城堡之上,尼克斯所召唤出来的一百颗恒星汇聚的能量球在熊熊燃烧。 “氪星人曾征服过无数个星球,我们的骨子里流淌着战士的血液!”佐-艾尔平静而又高傲的看着怪物大军,“现在,是时候重建氪星的辉煌了!” 在佐-艾尔的身后,氪星人开始聚拢过来,他们在破碎的螺旋城堡外部抬起头来,所有人的双眼全都迸射出红色的光芒。 在氪星人之上,超人本身就是恒星的烈焰,他红色的披风飘扬着,胸口金色的“S”标记耀眼夺目。 在一声怒吼中,超人迎着恐怖的大军撞了上去,在他身后,其他的超人和阿戈城的氪星人全都跳入了战场之中。 第二百六十六章 超空间之战 超空间之上,曼卓拉克开始占据上风。 思维机械超人的身体出现了斑斑裂痕,他的左半张脸几乎被焚毁,露出内部的金属骨骼。但思维机械超人仍旧没有倒下,他在破烂的披风飘扬间挡住曼卓拉克双手间抛掷下的熊熊烈焰,那是足以毁灭无数个星系的力量。 ……你赢不了的……超人……看不到吗……所有的故事……还有那重生的时间都再一次的走向了结局……那是太虚的意志……那甚至凌驾于我之上……凌驾于所有监视者之上…… 曼卓拉克干尸般的巨型身躯直立起来,他干枯的右手掌心之上再次出现了金色的球体,但这一次,金色球体上开始蒙上了一层黑色的污浊。 所有的故事都开始被污染了。 ……恶念权贵在集结……它们将渗透到所有的瑕疵之中……它们将会种下沉迷器……它们将主导所有人的思想……并将其变成同一个……而这个造物的新神称其为反生命方程式……它们打开了这个潘多拉的魔盒……他们以为可以掌控这股力量……他们以为可以主宰故事的走向……真是愚蠢…… 曼卓拉克扑了下来,他将刚刚爬起来的思维机械超人重新揍翻在地,然后伸手攥住了思维机械超人的脖子,黑暗监视者曼卓拉克很快用狂暴的力量将思维机械超人的脑袋押进了天血层那仿佛恒星表面沸腾的熔岩之中。 无数个宇宙、无数个平行现实、无数个故事在碎裂的画面中出现,它们的框体开始缩窄,它们的空间有了边界,时间也在黑暗中有了绝对的尽头。 仿佛一本浩瀚的书籍正在缓缓合上,它的命运被注定了,万事万物将走向同一个结局。 ……看吧……超人……看吧……加百列……你们徒劳无功的抗争到头来不过是一个故事中微不足道的标点符号……在绝望中迎来自我毁灭吧……超人的故事将走向终点……这些老生常谈的超级英雄故事也将迎来完结……看到了吗……我手中攥着正在转变的超级武器……这些承载着所有故事的容器就是反死亡方程式……这是太虚的意志……借由终于觉醒的虚空之手……那生不如死的状态将永恒持续……直至所有的瑕疵尽皆深陷痛苦的沼泽……然后被深沉的恶意划上句点…… 曼卓拉克将金色球体慢慢按在了思维机械超人的胸膛上,那些污浊开始蠕动起来,而金色的光芒则炙烤着思维机械超人那破碎的身体。 ……结束了……我的宿敌……希望不复存在……这个超空间之上的永恒故事也将以你的毁灭而告终…… 曼卓拉克猩红的双眼闪烁着残酷的光芒,他张开了满是锋利獠牙的大嘴,他准备好了要吞噬掉思维机械超人所拥有的一切生命力。 忽然,思维机械超人伸出了自己的左手,他抓住了曼卓拉克的脑袋,而自己那被死死按进天血层内的脑袋也竭力昂了起来,他同样猩红的双眸瞪视着曼卓拉克,那张一半儿被毁掉的恐怖面孔上仍然带着坚定的怒容,“你才是真的盲目了吗,曼卓拉克……不,你难道遗忘了你原本的身份了吗?”
曼卓拉克有些吃惊的看着居然还拥有强大力量的思维机械超人,他的手无法压住这个宿敌,而他的脑袋则开始在挤压中碎裂。 “你没有被多元宇宙腐化!那些故事也并非太虚之中的瑕疵!”思维机械超人双眼迸射出炙热的猩红光线,热视线之间贯穿了曼卓拉克的胸膛,但这无法杀死这个干尸般的吸血鬼,他的存在是永恒的,他是生命的对立面。 思维机械超人在曼卓拉克倒退之际重新翻身站起,破烂的披风飘扬在身后,他攥紧了拳头,怒吼道,“你看到了那些生命!你听到了多元宇宙间浩大的多重奏鸣曲!那是生命在歌唱!所有的故事都在歌唱!他们缔造了真正的传奇!他们赋予了造物存在的意义!他们也赋予了你真正的意义!达克斯·诺吾!你难道忘记了你的名字吗?” 思维机械超人冲了上来,他伸出双手抓住了曼卓拉克的两个肩膀,他瞪视着恐怖的吸血鬼,“别自欺欺人了!你不是曼卓拉克!” ……不…… 曼卓拉克第一次恐惧起来,因为他忽然发现了思维机械超人的用意,他希望让曼卓拉克否认自己,否认曼卓拉克本身的意义,否认这个永恒恶意的存在。 思维机械超人的双眼射出了第二道热视线,猩红的光芒击碎了曼卓拉克的半个脑袋。 ……你杀不死我……这些对我毫无意义……我是曼卓拉克……我是…… 曼卓拉克忽然看到了思维机械超人抬起的右手,那满是裂纹的手中攥着一个漆黑的棱形石头,那是永恒之岩的一块儿碎片,那是一直在灵薄狱内被丢弃、遗忘的魔法中枢碎片。 “想起来吧,达克斯·诺吾!”思维机械超人将永恒之岩的碎片瞬间插进了曼卓拉克的额头之中,在鲜血迸现之际,曼卓拉克终于惨叫起来,他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妻子,他看到了自己的儿子尼克斯·吴谭。 超空间故事的走向开始产生了变化。 大天使加百列在两个超越所有神明的存在下方仰头观战,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刻,他知道多元宇宙间的战争也将走向最后的终局。 一道金色光芒忽然现身,在那团金色光芒中,有一个声音回荡着。 ……叔叔……我已经进入了白银之城……我该怎么做……我真的可以坐在那张椅子内吗…… 加百列笑了,因为那是伊莲·贝洛克的声音,那是新的上帝之声。 “当然,伊莲。”加百列说道,“你会学到很多,但现在,我们要阻止这场天堂之战。” ……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也不想杀死那些神明……我真的要亲自出手吗…… “不,伊莲。”加百列攥紧了手中的火焰之剑,他张开了纯白的双翼,然后重新飞了起来,他在这里的任务结束了,他是时候在无数个岁月后重返天堂,“我会帮助你,我和我的兄弟姐妹们都将为你赴汤蹈火!” 第二百六十七章 魔法之地 “哦,天哪!”蒂姆·亨特瞪大双眼看着眼前雕刻在一块儿巨大石碑上的广袤地图。 那地图的中心绘制的圆形球体像是地球,而以此向着四面八方延伸出去的轨道尽头是六个小一些的圆形球体,在那些圆形球体四周是城堡、山川、河流、湖泊和巨大的迷宫图案。 每一处球体的中心标记着不同结构的闪电标记。 “唔……这似乎和那个王座下方的闪电标记有关联,又或者……”蒂姆抬起头看了看手中攥着的木杖顶端那闪耀的闪电标记,“总之,这些标记一定有其意义,我总觉得那不是着每一个地区的旗帜,更像是、更像是……” “封印。”一个浑厚阴沉的声音在蒂姆的身后忽然响起。 猫头鹰悠悠扇动翅膀飞了起来,它在半空中警告般的叫了一声。 蒂姆此时也猛然间扭头,他惊讶的看着一个穿着漆黑紧身战衣,披着漆黑斗篷的健硕男人,那家伙的大半张脸都蒙在兜帽下,胸口金色的闪电徽记烁烁放光,他那阴影下的双眸也透射着蓝色的电光。 “你是谁?”蒂姆将手中的木杖横在胸前,他十分紧张,因为他看得出来,这个男人的眼神极为高傲冰冷,而且蒂姆想到了那个被藏在七尊诡异雕像后面的骨骸,他怀疑就是眼前之人杀死了那个人。 “你所看到的是魔法之地,如今还仍旧留存的七个魔法之地。”那神秘人根本不理会蒂姆的提问,他只是慢慢踱步上前,然后继续冷冰冰地说道,“中间的毫无疑问就是人间之地,以此为中心,还有六个魔法之地,它们分别是奇趣之地、怪物之地、蛮荒之地、黑暗之地、游戏之地和巫秘之地。永恒之岩曾经的巫师们将这些魔法之地彼此分离,并且封印了起来,因为那些魔法之地连接着神域和梦境世界。它们曾是完整的,而魔法也要无比强大,但巫师们为了一己私欲分割了魔法之地,他们握着钥匙,将力量独吞。” “那你又是怎么回事?”蒂姆仍然没有放下木杖,他极不信任地盯着穿着漆黑战衣的男人,因为猫头鹰悠悠仍然凶狠地瞪着此人,而悠悠是魔法守卫,它可以看穿一切伪装,它能够看到隐藏起来的危险。 “还不明白吗,小子?”男人在蒂姆的面前站定,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蒂姆,“永恒之岩的巫师一直都在盗取神力,他们是一群吸血鬼,一群自私贪婪的混蛋!他们谎称守卫着魔法的平衡和世间的秩序,而真相是他们一直都在封锁着人间与魔法的联系,他们不希望任何凡人可以凌驾在他们之上,神奇队长、神奇玛丽那几个小鬼头也不过是他们的监视世界的棋子!那个死人就是最后一个巫师!他想要让神奇队长阻止监视者的回归,他与莱克斯·卢瑟站在一起,他交出了永恒之岩的力量去助纣为虐!他甚至站在了新神达克赛德的那一边!” “啊!”蒂姆听到神奇队长的名字后忽然喊出了声,因为他想到了眼前这个人的名字,“你是……黑亚当!你是神奇队长的死敌!但我以为那都是漫画!” “我正是坎达克的王,我的世界已经被地狱占领,我率领幸存的超级人类与魔法师和恶魔殊死一战!”黑亚当攥紧了拳头,他眼中暴怒的蓝色电光更加炽烈,他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必须纠正这一切!我来到了永恒之岩,我看到了那垂死老巫师的阴谋!众神在毁灭多元宇宙,他们大部分都收回了赐予凡人的力量,魔法之地也同样失去了能量储备,而那个老巫师沙赞正是在虚弱中投靠了新神!我杀了他!这只是复仇的开始!”
蒂姆咽了口唾沫,他有些害怕了,因为黑亚当如今十分暴躁愤怒。 即便伊莎贝拉和陈宇说蒂姆的魔法天赋过人,但他终究只是一个刚刚踏进魔法道路的小屁孩儿,他自认为自己根本无法战胜眼前这个超级反派。 “放松点儿,我不会杀你,因为你是非常特殊的存在,小子!我从永恒之岩的魔法中汲取了无数咒语,我更从那老巫师的脑袋里榨干了他的记忆,你是梅林创造的魔法通道,是他利用凡人对魔法的崇拜而创造出来的魔法人!”黑亚当低头看着蒂姆,“你的血脉古老强大,即便你的母亲曾身为人类,但她早就被仙灵带去了仙境,她凭借着奸诈精明的头脑成为了仙后,她超脱于凡尘,她成为了仙灵,而你就是她的孩子。” 蒂姆愣住了,他很快摇起头来,“这不可能!我爸和我妈……” “这对于魔法来说并非什么难事,而你的母亲也不会让人知晓你的真实身份,因为那样会动摇她在仙境的统治,也会让你身陷囹圄。”黑亚当解释道,“当然,这些破事对我来说毫无意义,重要的只是你的天赋和血脉!” 黑亚当看向蒂姆手中的木杖,“那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激活的武器,那就是引动整个永恒之岩的钥匙!你轻易的将其掌控在自己的手中,这足以说明你拥有极为强大的魔法力量!而且,你无须从众神那里汲取能量,你就是信仰的产物,蒂姆·亨特!你就是魔法本身!现在,你必须引导整个魔法之地的力量,成为主宰永恒之岩的新任巫师!而我们将利用永恒之岩的魔法击溃所有的敌人,去守卫人间之地!” 蒂姆斜眼瞄了下猫头鹰悠悠,他注意到自己的魔法守卫并没有放松下来。这也就是说明,黑亚当仍然是一个威胁,但他说的又像是事实。 或许…… 蒂姆想到了伊莎贝拉,他想到了伊莎贝拉说过的话。 黑亚当的话语中一定藏着谎言,他想要利用我!但他知道该如何让我引动永恒之岩的魔法!这本来就是我来此地的目的! 蒂姆的心脏仍然狂跳着,但他却慢慢放下了木杖,然后装作十分轻松的抬头看着黑亚当,“好的,先生,那么,我们该怎么做呢?” 黑亚当观察着蒂姆脸上那淡定的表情,他似乎有些惊讶于蒂姆这个孩子的胆识,半晌后,黑亚当走到了那副地图的前方,他伸手指着巫秘之地的区域说道,“我们的第一站就是巫秘之地,在那里,你将会更加自如的使用魔法,在那里,你也将得到那些巫师隐藏起来的无数秘密,你将拥有足够的权限解除魔法之地的封印,最终,我们将从黑暗之地获得击溃敌人的力量!” “好的,先生。”蒂姆耸耸肩,然后咧嘴一笑,“那我们还等什么呢?” 想着你就是伊莎贝拉,蒂姆!想想伊莎贝拉会怎么做!她会如何欺骗一个敌人! 在黑亚当伸手按在地图之上时,蒂姆快速的思考着。 第二百六十九章 巫秘之地 蒂姆·亨特开始在一片蓝色的电光中坠落,狂风在绚丽的色彩中吹起,而蒂姆则在坠落中尖叫。 蒂姆或许经历了一千年的时光,又或许只是一瞬间,总之当他重新站在地面上时,他根本记不清自己是如何来到此处的了。 直到猫头鹰悠悠落在蒂姆的肩膀上并用锋利的爪子抓了下蒂姆,那钻心的疼痛才让蒂姆清醒过来。少年立刻记起了那陈列馆地下的巨大浮雕地图,还有……黑亚当。 蒂姆急忙转头,他正看到黑亚当站在自己的身后,他褪下了漆黑的兜帽,露出了那张略显黝黑的坚毅、阴狠的面孔。 “好吧,这不是一场梦。”蒂姆小声嘟囔了一句,然后抚摸了下悠悠的羽毛。 “跟上我,小子。”黑亚当迈步走了起来。 “我有名字,先生。”蒂姆此时环视四周间才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茂密的树林中,“我叫蒂姆·亨特。” “很好,我现在知道你和比利·巴特森那小子一样都是个白痴!”黑亚当不屑一顾的继续向前走着,“轻易的将自己的名字告诉别人?如果我是敌人,我会轻易的诅咒你或是直接弄死你。” “可是你早就知道我的名字了,不是吗?我也没有别的称呼啊!”蒂姆耸耸肩,“我不过是希望你能稍稍尊重一下别人的感受,我已经十二岁了,我不是小孩儿!” 黑亚当回了下头,那冰冷的眼中闪烁着蓝色的电光,他没有一丝笑意,也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看了蒂姆一眼后扭转回了脑袋,“别装成一个英雄,你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别像我在一千二百年前那么愚蠢!” 蒂姆歪了下头,他不明白黑亚当说的是什么,但他很快想到了漫画中黑亚当的起源,他似乎是一千二百年前的古埃及守护者,也是古埃及的王子,他拥有神明的力量,他为了自己的国家不断的奔波,直到他在坎达克的家人被邪恶的巫师杀死。 “你曾是一个英雄,对吗?”蒂姆很显然并不会闭嘴,他对黑亚当的历史十分好奇,他也对现在这个诡异的森林非常感兴趣,因为他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几棵树似乎动了动,还有几个影子在浓密的树叶间一闪而过。 “闭嘴,小子!”黑亚当冷冰冰地喝道。 “我是蒂姆,先生。”蒂姆显然十分固执,“还有,你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可怕,或许你只是长的有些凶而已,我在梦中、或是什么虚拟现实中看到过无数可怕的怪物,我也参加过很多次战斗,现在我知道,那些战斗相对而言也是真的,不是吗?毕竟是一个超强的人工智能在训练我,它让我准备好……” “闭嘴,蒂姆!那个布莱尼亚克在利用你!”黑亚当忽然停步,他抬头看向枝繁叶茂的大树,“还有,我们已经被包围了!管好你自己,东南西北的女巫已经知道我们这两个闯入者了!” “东南西北的女巫?这是什么古怪的称呼?”蒂姆此时才知道自己看到并非神经质的错觉,而是真的有什么东西正在上方穿梭,而那些树似乎真的可以动,它们现在封锁了前方的道路。 黑亚当攥紧了拳头,他的披风也在魔法能量的涌动下漂动起来,“保护好你自己!还有,别掺乎我的战斗!”
就在此时,一片沙沙声响起。蒂姆抬头间看到了一群穿着红色制服、带着可笑高帽子的飞天猴子俯冲了下来,他们的手中全都攥着长矛,圆睁的眼睛愤怒的盯着黑亚当和蒂姆。 “奉女巫之命,闯入者必将死无葬身之地!”一群猴子聒噪的喊叫起来。 猫头鹰悠悠已经在蒂姆的肩头炸起了羽毛,它瞪着一对儿大眼睛凶狠地盯着那群长着翅膀的猴子,而蒂姆发现一些金色的诡异眼睛从周围的树干上睁开,那褶皱龟裂的可怖大嘴也逐渐咧开。 一道蓝色的厉闪从黑亚当的掌心射出,两只猴子瞬间冒着烟被轰飞了出去。刹那间,更多刺耳愤怒的尖叫声响彻整片森林。 蒂姆攥紧了手中的木杖,他有些害怕,但更多的却是兴奋,他觉得这是因为他在虚拟现实中被训练过的结果,潜意识中,他早已习惯了这些怪事。 但似乎现在并不需要蒂姆出手,因为黑亚当那浑身放电的狂暴力量几乎压制住了那一大群飞天猴子,至于那些恐怖的树人并没有贸然进攻,它们像是只为了封堵道路。 “啊……一个有着仙灵味道的小家伙!一个美味的甜点!”尖利残忍的戏谑声音忽然在猴子的一片尖叫声中清晰的钻进了蒂姆的耳朵里。 蒂姆急忙转头查看,但他没有找到那个声音的主人,“悠悠!” 蒂姆立刻喊了一声,因为他知道悠悠作为魔法守卫会帮他发现隐藏的危险。 一道黑影则在蒂姆叫喊的一瞬间扑将过来,悠悠也已经撞了过去。 猫头鹰立刻被击飞了出去。 “不!悠悠!”蒂姆惊呼了一声,他在转头之际,腿上一阵疼痛,而他发现自己飞到了空中,又重重的落下,直到此时,蒂姆才感受到了疼痛,他知道危险近在咫尺,他急忙爬了起来。 一道寒光袭来,蒂姆十分幸运,因为他手中的木杖没有被丢掉,他本能的在单膝跪地之余抬起手臂,木杖挡住了一只毛绒绒的大爪子,而蒂姆此时也看到了一双铜铃般烁烁放光的大眼睛。 还有满是尖牙利齿的血盆大口。 那是一只体型硕大的猫。 “你不会一直这么幸运!”那大猫依旧灿烂的咧开大嘴笑道,“我会替女巫们杀了你!” 女巫?大猫? “你休想!”在一声爆喝间,一只更加奇怪的队伍从森林内闯了进来,那是一群小矮人,他们攥着火把,为首的一只穿着燕尾服的兔子则握着一柄锋利的斧子,周围长着恐怖嘴脸的树木开始撤退。 蒂姆愣神之际,猫头鹰悠悠再次从他的头顶俯冲了下来,但那头大猫凭空消失了,唯留下那道诡异阴森的笑容。 那支部队很快聚拢了过来,他们挡在了蒂姆的身边,那只兔子举起斧子间喊道,“奉多萝茜和爱丽丝之命!我们要保护我们的朋友!” 蒂姆似乎开始明白这些人是怎么回事了。 巫秘之地似乎正是所有童话故事的诞生地。 第二百七十章 白银之城 “嘿!伙计,你叫什么名字?”约翰·康斯坦丁走出了房间,他将一只手友好的放在了那个蹲在地上依旧瑟瑟发抖的鱼人肩膀上。 鱼人抬起头来,他茫然的看到了康斯坦丁,还有康斯坦丁身后那被纯白光晕笼罩的梅塔特隆。 “天哪……我这是要死了吗?我难道犯下了如此大罪,还能上天堂吗?”那鱼人惊恐万分的颤声说道。 “亚特兰蒂斯人的坟墓并不是天堂,这一点和地狱不同。哦,老兄,别那么紧张,你哪个地方都不会去,你还得活着,因为你的孩子需要一个父亲。”康斯坦丁装作十分坦诚的笑道,“而且……你看到了,上帝之声就在你的面前!这可是伟大的梅塔特隆!” 梅塔特隆没有吭声,只是鄙夷的看着那个鱼人,他已经答应了康斯坦丁,他会帮忙,他必须抓住这个或许可以力挽狂澜的机会,而彻底摧毁路西法,一直都是梅塔特隆的愿望,那相当于拔掉了最危险的一颗钉子。 鱼人不敢与梅塔特隆直视,他匍匐在地上,不住的道着歉,“我向您忏悔,伟大的梅塔特隆!我愿意为我的贪婪欲望付出任何代价!我也愿意为了母子平安而付出任何代价!这是我应得的!这是我的罪!” “抬起头来,科里亚克。”梅塔特隆终于威严的开口说道,“你的孩子是新的弥赛亚,她将带着启示录降世于这个腐朽衰败的人间,而你,科里亚克,你是弥赛亚的父亲,你将是牧者最亲近的引路人,你将帮助弥赛亚将迷途的羔羊重新带回信仰的怀抱。” 鱼人不敢置信的重新抬起头,他无比激动,他真心实意的在忏悔中接受一切委派给自己的任务,他相信着梅塔特隆所说的每一个字。 “我将舍弃亚特兰蒂斯人的身份!我将永远匍匐于主的脚下!”鱼人谦卑的宣誓,他的神情变得豁然开朗起来,因为他觉得自己获得了新生。 “所以……科里亚克老兄,咱们现在就是一路人了!”康斯坦丁热情的将鱼人从跪姿拽了起来,他搂住了鱼人,在捏住香烟之际,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睛盯着鱼人,“现在,你已经放弃了曾经的一切,你现在已经可以看到那座城堡了,所以……我们必须行动起来,为了你的孩子,为了弥赛亚顺利降世,我们得先去城堡探探路。” 鱼人急切的点点头,但他还是有些疑虑重重,他眨了眨眼睛,有些怯懦的壮着胆子问道,“可是……可是我听让我来这里的那个灵媒说,那、那城堡的主人是路西法·晨星,他是撒旦,他曾是地狱之王,我们、我们现在难道不是已经在梅塔特隆大人的庇护之下了吗?” “路西法的这座城堡将是弥赛亚降世的地点,那里就是新的伯利恒!”康斯坦丁继续解释道,“撒旦玷污了那里,他在阻止弥赛亚的降世!我们必须将其夺回来!我们必须净化那片引诱着无数灵魂堕落的亵渎之地!” 鱼人恍然大悟般的不断点着头,他现在挺直了腰板,他相信了康斯坦丁的每一句鬼话,他在自己仿佛迎来重生的兴奋之情中不能自已,他似乎已经看到了一个光明的未来,他甚至看到了自己身着纯洁的布袍站在自己女儿的身边,他将是新的救世主忠诚的仆人,他将偿付一切罪责,他将沐浴在天堂的圣光下成为高洁的圣徒。 “我该怎么做?”鱼人满眼期待的看着康斯坦丁。 “哦,不要着急,我的朋友!”康斯坦丁抽了口咽,然后灿烂的露齿一笑,“我们现在需要你的一点儿血,还有……你懂的!” 康斯坦丁向下瞄了眼鱼人的裤裆,“我这里还有小气球,来奉献出你对主的第一次爱心吧!” 梅塔特隆慢慢皱起眉头,他怨毒的眼神充满了对康斯坦丁那粗俗讽刺的痛恨。 但梅塔特隆知道,他现在别无选择,他也不会放过击败路西法的机会。 …… 白银之城那屹立在超时空之上的永恒乐土越来越近。 加百列扇动纯白羽翼间注意到金色的璀璨光辉业已消失,浓烟与战火充斥着仍旧如剑锋般耸立的珍珠之门附近。 地狱大军和新神大军联合在一起,恐怖的地狱巨兽和新神科技下的庞大舰队正引动强大的能量轰击着进入天堂的唯一一条路径。 天使在陨落,但更多的兄弟姐妹们继续殊死抵抗,他们不曾放弃,他们势必要守住珍珠之门。 但大天使几乎都已经绝迹。 米迦勒死去了,路西法根本不关心天堂的存亡,拉贵尔被榨干了能量而死,梅塔特隆不知所踪…… 如今,只有拉斐尔领导着白银之城的天使大军。 但这是杯水车薪,因为还有一部分天使大军被隔离在了人间,那是算计好的阴谋,那是莉莉丝的诡计。
加百列咬了咬牙,他无比心痛,因为他知道,如今的局面也有他的责任。是加百列在迷茫中被莉莉丝蛊惑,他的力量如今被用来攻陷白银之城。 但现在,加百列回归了,他必须赎罪。 火焰之剑在加百列的手中出现,他在暴怒中冲向了地狱与新神的联合大军之间,他在一瞬间仿佛就是怒焰本身,他所经之处寸草不生,所有的怪物、恶魔与新神士兵全都在烈焰中湮灭。 加百列杀开了一条血路,他见到了浑身浴血的拉斐尔。 “加百列?”拉斐尔诧异地瞪大双眼。 “我回来了,兄弟!”加百列在拉斐尔的面前停下,“你们应该能听到新的上帝之声了!我们不会失去白银之城!” “你在说什么蠢话,加百列!”拉斐尔那年轻俊朗的面容上立刻变得愤怒起来,他抬起手中的金色圣剑指向加百列,“那是亵渎之声!那是那群恶魔和新神的阴谋!你也已经堕落了!你真令我失望,加百列!我曾那么的……爱你!” 加百列的眼神稍稍黯淡下来,“我很抱歉,拉斐尔,我看到了很多,我经历的很多,我甚至发现……路西法不一定是错的。” “天哪……”拉斐尔不敢置信的皱起眉头,他冰冷无情的说道,“离开吧,加百列!白银之城不会接纳你!我们也不需要你的力量!我们这些坚定的战士足够守卫白银之城!” “听着,拉斐尔,你们可以不接纳我,但必须让我进入白银之城!”加百列坚定地说道,“相信我,上帝已经回归!我会证明给你们看,那不是亵渎和虚伪的谎言!因为我亲眼见证了那一刻!王座不再是空的!我们将重拾荣耀,白银之城也会走向崭新的一天!只要我……” “够了!”拉斐尔忽然一剑劈向加百列的肩膀。 加百列出手挡住,他有些心痛,他不愿意手足相残。 路西法引发的那场天堂内战仍然历历在目。 “求你,拉斐尔!”加百列恳求着。 “不!你是一个叛徒,加百列!”拉斐尔吼喝着挺剑刺向加百列的胸膛,“能够原谅你的只有天堂的怒火!这是主的意志!” 加百列无奈之下和拉斐尔缠斗在一起,在他们的后方,恶魔大军和新神大军在重新集结,被加百列冲散的缺口正在重新围拢。 “别像我一样犯错,拉斐尔!”加百列一边挡住拉斐尔的金宫,一边大声说道,“思考!路西法是对的!我们同样拥有自由的权力!” “我们是上帝的士兵!我们必须服从于父亲的意志!”拉斐尔手中的金色长剑闪烁着电光,“凡人、众神、恶魔都必须拜服在父亲的伟大意志之下!这就是真理!这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不!”加百列摇着头,“父亲从未如此说过!那是我们盲目的解读!我们从未凌驾于凡人之上!我们也并非为了凡人而存在的信仰之物!我们不应该成为那种悲哀的木偶!路西法一直都想告诉我们这一点!” “闭嘴,加百列!”拉斐尔左手抬起,火光喷涌而出。 “你无法烧尽我的意志!”加百列根本不避让,他迎着火焰而上,因为他就是白银之城最强大的火焰,他是点亮生命思想的火花。 拉斐尔横剑挥舞,加百列则已经伸手抓住了拉斐尔的头发,在一道强大的金光从天而降下时,拉斐尔被直接击落。 加百列立刻向下俯冲,他将拉斐尔抱住,然后向着珍珠之门的方向飞去。 天使大军迷茫的看着加百列,他们不知道是否要拦下这个曾率领他们作战的大天使。 “守住这里!兄弟姐妹们!”加百列没有停留,他坚定的喊道,“我不是你们的敌人!相信我!我会证明给你们看!” 无人阻拦。 加百列长驱直入,他进入了珍珠之门敞开的一道缝隙,他突破了白银之城最为强大的屏障,然后向着群星闪耀下的白色高塔飞去。 在最高点的窗户处,加百列钻了进去,他将陷入昏迷的拉斐尔轻轻放在了地上,然后收拢羽翼间一步步走向中心地带的王座。 “这玩意儿太大了!还有些冻屁股!”伊莲·贝洛克那张稚嫩的圆脸带着嫌弃的表情,她眯缝起来的眼睛注意到了加百列,“嗨!叔叔,我可以下来吗?我真的不知道我能干什么。” 加百列却在伊莲的面前跪下,“恐怕不行,伊莲,你接受了一个责任,我们必须将这条路走下去。” 伊莲轻叹一声,她很快说道,“好吧,我能看到一切,我甚至找到了陈宇,我们该怎么做?” 第二百七十一章 奥兹国与仙境 一地被烧没了血肉的飞天猴子骸骨在地上冒着青烟。 蒂姆有些反胃,毕竟他在虚拟现实中没有经历过这样残酷的杀戮,就算是杀死那些怪物,蒂姆也总是会用十分可笑的方式来为其画上终点,比如令怪物炸成一堆七彩泡泡。 现在想来,那简直逊毙了。 可是眼前这遍地尸骸的恐怖景象令蒂姆还是宁愿用极其幼稚的方式来终结敌人,或者不要杀死任何人。 但那是更加幼稚的想法。 蒂姆当然知道这一点,他很聪明,在他的母亲意外死亡后,他仿佛很快便长大了。 可蒂姆不是变态,他仍然不喜欢杀戮,他觉得自己永远都不会喜欢杀戮。 魔法应该用来做一些更美好的事情,但从黑亚当身上,蒂姆只看到了仇恨和暴怒,还有肆意妄为的嗜血行径。 “过来,小子!”黑亚当那闪烁着蓝色电光的眼睛阴沉的瞪视着那些小矮人和攥着斧子的兔子。 “我们是来引路的,先生!您和这位蒂姆·亨特先生应该是重新返回巫秘之地的伟大巫师,对吗?”那像是来自《爱丽丝梦游仙境》中的兔子谦卑的冲着黑亚当鞠了一躬,“爱丽丝和桃乐茜让我们在这里等待着你们的到来!我们将去往奥兹国,在那里,还留存着巫师们留下的武器!” “武器?”蒂姆觉得这只兔子应该是将他和黑亚当当做了《绿野仙踪》内的那个伪装成巫师的魔术师了,又或者,在这片巫秘之地,曾经真的有巫师存在。 蒂姆想到了永恒之岩的王座,还有那个被黑亚当杀死的巫师。 看来那些永恒之岩的巫师们曾在巫秘之地留下了足迹,而他们是来自人间之地的人类,他们偶然间得到了魔法的奥秘,他们开始贪婪的想要独吞这些魔法,他们留在了永恒之岩,又隔绝了人间之地与另外六个魔法之地的连接…… 蒂姆瞄了眼黑亚当,他开始觉得黑亚当在这些巫师的历史上并没有完全撒谎。 “你想要去的地方就是奥兹国吧?”蒂姆狐疑地问黑亚当,“既然如此,我们不就可以跟着他们一起走了吗?” 黑亚当的嘴角稍微抿起,他考虑了一下,似乎在权衡利弊。 蒂姆却放松下来,因为他知道黑亚当会同意的,毕竟无论他计划着什么,他都需要蒂姆来帮忙,他不敢就此翻脸。这里有这么多巫秘之地的士兵,他们或许不如那些飞天猴子,但在这些士兵的抵抗下,蒂姆可以逃之夭夭。 这样的话,黑亚当的计划就会被耽搁,而蒂姆却可以悄悄找上爱丽丝和桃乐茜的手下,他或许可以触及更多的秘密。 无论怎样,蒂姆都会得到一部分好处。 所以,蒂姆现在有恃无恐的等待着黑亚当几乎唯一的答案。 黑亚当一句话没说,他只是转过身默默的走了起来。 “呃……您的这位朋友似乎认得路。”兔子有些尴尬的转过头看向蒂姆,“也对,这位先生也是一位巫师!他当然知道奥兹国的位置!” “没那么复杂!”黑亚当忽然弯腰将一只飞天猴子的骷髅脑袋抓在手里,他眼中射出一道蓝色电光,那电光将骷髅脑袋炸碎,而魔法电光蓝色的幽影却并没有消失,它们裹挟着骨灰构成一道散发着幽蓝色微光的缥缈丝线,它们一路延伸,像是指出了通往森林外的道路。 黑亚当重新迈步走了起来,他双拳紧握间,周围的树木纷纷让开,并重新将那恐怖的嘴脸和眼睛隐藏起来。 “这位先生还真是……呃,厉害!”兔子扛起了银斧子时尴尬的抖动着三瓣嘴上的胡须说道。 蒂姆耸耸肩,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那意思像是在说黑亚当脑子有问题。 猫头鹰悠悠此时似乎失去了对黑亚当的提防,又或者,悠悠准备一路监视者黑亚当的举动,它居然飞到了黑亚当的脑袋上方,跟着这个神奇队长的宿敌一路前行。
“这里是怎么形成的,兔子先生?”蒂姆在兔子的身旁一边走、一边好奇的问道。 “呃……我也不太清楚,先生。有人创造了奥兹国,那是最初的魔法之地,而我来自仙境。在爱丽丝和桃乐茜联合在了一起后,奥兹和这部分仙境合二为一,于是,巫秘之地诞生了。”兔子边走边解释道,“我们都是被桃乐茜和爱丽丝创造出来的,而桃乐茜和爱丽丝和您一样,都来自人间之地。” “哇哦……”蒂姆感慨间注意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在了鬼影憧憧的林荫小路上,那石板路极为平整,而向后看去,小路也延伸到森林深处,可直到刚才还没有这些石板路。 这片空间是相当的诡异。 “刚才袭击你们的是柴郡猫,他再次叛变了,又投靠到了女巫那一边。”兔子有些悲哀的说道,“他的懦弱令他害怕如今濒临毁灭的局面。” “难道这里也受到了影响?”蒂姆想到了伊莎贝拉所提及的灾厄,那也是他来到永恒之岩寻求解决之道的初衷。 “是的,东南西北的女巫率领大军几乎快要占领整个巫秘之地了。”兔子忧心忡忡地说道,“他们正在准备解除通往其它魔法之地的封印,有一些怪物正与她们合作,他们找到了通往永恒之岩的车站,但她们还没能进入其中。” “可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和黑亚当会来的?”蒂姆继续问道。 “爱丽丝收到了仙灵传来的信息,奥兹国内有一扇被封锁的万界之门,那是一条隐路。”兔子解释道,“那是这部分仙境与奥兹国合并前便存在的,那扇门的权限不在永恒之岩,而在仙王奥伯伦和仙后泰坦妮亚的手中,也正是仙后泰坦妮亚重新开启了万界之门,她更送来了你们两人会抵达巫秘之地的预言。” 又是仙后泰坦妮亚。 蒂姆皱起眉头,他从未见过泰坦妮亚,他也从未去过仙境。 我真的是泰坦妮亚的儿子? 此时,蒂姆脚下的路变得扭曲起来,而周围的森林突兀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绿意盎然的草坪,还有十分可爱的小房子,蓝天白云也就此回归,阳光明媚下,这里生机勃勃。 蒂姆觉得这里就像是《魔戒》中霍比特人的故乡夏尔。 一个稻草人迎了过来,他那两只大眼睛木讷的瞪视着众人,有些呆板的表情显得十分白痴,他看到兔子后忽然招了招手,身后的一群小矮人也凑了过来。 “你们真的从红心王后的森林中带回了预言中的巫师!”稻草人惊叹道。 “爱丽丝和桃乐茜在哪儿?”兔子急忙问道。 稻草人却摇了摇头,他转身看向远处被一大片乌云笼罩的城堡,“只有我们逃了出来,爱丽丝为了保护我们留在了城堡里截断敌人的去路……” “天哪……”兔子悲伤的擦了擦眼泪,“我们、我们还是来晚了。” “从来就没指望过你们这群废物!”黑亚当忽然冰冷无情的转头看向蒂姆,“你要跟着这群废物像一个小屁孩儿般的哭泣,还是跟着我杀进去?记住,蒂姆,你手中的法杖可不是摆设!那是强大的魔法武器!你可以激活它,你也可以使用它!选择权在你手里!但你要记住,妇人之仁会令宇宙崩塌!更多的人将会死去!这不是童话故事,前方等待的只有血战!” 蒂姆眨了眨眼睛,他知道时不我待的道理。 伊莎贝拉和陈宇的形象出现在了蒂姆的脑海之中,他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他知道自己在选择相信魔法的那一刻起,他就无法回头了,他必须走下去。 “让我们杀进去吧!”蒂姆双手攥紧了木杖,那闪电标记的纯白光芒更加耀眼夺目。 第二百七十二章 敌人的敌人 螺旋城堡再次振动起来,而且振动变得更加猛烈。 “天启星的达克赛德就要降临了!”骨瘦如柴的巴里·艾伦在神奇女侠的搀扶下走过那些在螺旋城堡撞进现实后突然陷入昏迷的莱克斯手下和被操控的超级人类们,“他已经得到了近乎完整的反生命方程式!他会控制所有的生命,统一他们的意志,令黑暗的信仰将他变成至高无上的唯一存在!” 神奇女侠已经知道了这个秘密,因为尼克斯·吴谭这个监视者苏醒了,他在恢复的瞬间令猩猩船长斯塔布斯的监视器获得了更多的权限,斯塔布斯将如今的真相告知了神奇女侠和另一个平行现实的蝙蝠侠。 “可是为何他们会陷入昏迷?”神奇女侠看到了人工智能布莱尼亚克的机械超人同样失去了意识。 “这就是我们的唯一机会!我进入这个现实释放的冲击暂时解除了周围被控制的敌人身上反生命方程式的影响!”巴里艰难而又虚弱的说道,“我在三个仅存的平行现实中全都消失在了神速力中,而契机正是那个外来者陈宇在你的平行现实中开启的阴谋,他为了干扰莱克斯的观测,利用特殊跑步机来让我创造超光子,我为了摆脱束缚则吸收了超光子,并趁着陈宇消失于量子领域的机会跟着他一同进入了时间之中,当三个平行现实中无数时间节点的我全都融为一体时,我成为了神速力本身,我更创造了一个在失控时间流内由自己供能的方舟!但现在,沃利被反生命方程式同一源头的逆神速力控制了,他正在吞噬神速力!我们必须阻止他!” 又是一阵剧烈的摇晃,一部分墙体坍塌了,不少夕鞑人的培养皿摔得粉碎,里面恶心蓝色和绿色的黏液逐渐融合在了一起,而里面的那些蠕虫般的胚胎则晃动起来。 “远离它们!戴安娜!”巴里忽然焦急的喊道,“那些液体中现在全都包含着逆神速力!被反生命方程式控制的沃利正透过时间在追杀我的每一个分身幻影!” 神奇女侠立刻抱起了虚弱的巴里,她张开纯白的羽翼飞了起来,然后一脚踹碎了墙壁。 “我们必须走捷径了!”神奇女侠冲进了漆黑的墙壁之中,下方则是一条由无数多节的漆黑管线构成的螺旋通道,一些绿色的光晕正从下方传来。 “时间之间的液体开始沸腾了!反生命方程式正借由着蚕食时间令所有生命感染!”巴里看着那些闪烁的绿光颤声说道,“天哪……我希望我们能赶得上!但我的力量越来越弱了!或许……必要的时候,你要杀死我,戴安娜!哪怕让神速力彻底消失,也不能令其成为达克赛德的武器!” “我会的,巴里!我保证!”神奇女侠的长发飘扬着,她急速坠落间坚定地说道,“但不到最后一刻!我绝不会放手!” 下方,从森森绿光中开始涌现出一大批漆黑的影子,它们仿佛融合在一起的畸形蠕虫,它们的身上被黏稠的绿色溶液包裹,它们就像巴里所说的那样,似乎从时间之间涌出,这些与夕鞑人的变异怪物结合在一起的怪物像是知道了神奇女侠和巴里的目标,它们开始了攻击。 “不能让它们毁掉下方的引擎!那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巴里立刻喊道。 神奇女侠厉声爆喝间向下挺剑急刺,熊熊火焰裹挟着她和巴里构成了一颗火流星重重的砸烂了融合在一起的蠕虫怪物。 但更多的恶心溶液和怪物向上攀升。 神奇女侠没有停留,她暴怒的力量下,更加强大的怒焰从剑刃之上喷发而出,但来自天堂的怒火居然无法湮灭这些可怖的造物,它们可以无限增殖,而且速度快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 “我们必须另找其它的出路!”巴里现在的脸色更加苍白,神速力在不断的感染,他的力量越来越弱。 神奇女侠却早已查看了周围的情况,她那超凡的视力所及之处全都被那些绿色溶液侵吞。
“我们别无选择!我们只能赌一次了,巴里!”神奇女侠攥紧了手中的火焰之剑,然后盯着下方几乎堵塞了整个通道的融合怪物,那无数个漆黑的幽影脑袋在晃动着,似乎那是无数历史中的痛苦灵魂。 “不!戴安娜!”巴里猜到了神奇女侠想要做什么,他急忙阻止,“如果你释放所有的力量,那会毁了这座螺旋城堡!也会撕裂超时空与现实之间的壁垒!这些病毒会扩散的更加严重!”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神奇女侠已经看到了尼克斯·吴谭率领着超人大军与新神大军之间的决战,她所在宇宙的蝙蝠侠也在和神奇队长他们抵抗着还未陷入昏迷的超级人类们。 没有谁能帮他们了。 “我会尽量控制自己的力量!”神奇女侠孤注一掷了。 巴里也不再说话,他知道他们所有的路都被达克赛德堵死了。 神奇女侠身上的甲胄也开始燃烧起天堂的怒火,加百列心脏所赋予的力量似乎变得更加强大。 当神奇女侠的双眼被纯白的光芒替代之际,她将手中的剑瞄准了下方快速向上涌现的恶心怪物。 但就在剑锋即将落下之际,所有的怪物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的消失了。 神奇女侠和巴里全都愣住了。 一阵诡异阴森的笑声从下方传了上来,那笑声不停的回荡着,像是在嘲笑所有的存在。 紧接着,一个漆黑的幽影蛇一般的在一侧的螺旋管道上攀爬上来。 那是一个留着披肩发的女人,那女人的双眼只有眼白,而她的嘴几乎可以咧到耳根,嘴巴里面腐烂发黑,她吐着蛇信子,幽幽地说道,“来吧,两位!我会带你们进入引擎室!路上的劳什子全都被我们解决了!” 神奇女侠皱起眉头,她从未见过这个女人,她也无法信任这个女人。 “你是谁?”神奇女侠剑指女人问道。 “塞斯缇斯,你可以叫我塞斯缇斯,戴安娜!”那女人咧着腐烂的大嘴笑道,“你作为亚马逊的神选之子,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号!我是一个jinenmok!我曾是众神诞生的第一世界!” 神奇女侠的确听过这个极其古老的名字,但众神的记录中,jinenmok几乎全都随着第一世界的毁灭消失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神奇女侠警惕的问道。 “因为我不可能将胜利果实让给别人!”塞斯缇斯笑道,“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们可以拒绝!亲爱的戴安娜!” 塞斯缇斯不再废话,她转身间已经消失在了黑暗中。 神奇女侠的确没有别的选择,既然路已经被扫清,戴安娜直接降落了下去,她跟着塞斯缇斯的身影,小心翼翼地留意着周围的动静,就这么一路来到螺旋城堡最底层的引擎室内。 这里十分安静,因为所有的引擎全都停止了转动。 不少夕鞑人和掳来的奴隶骸骨铺满了破碎的地面,那些巨大的机器和掉落下来的零部件在黑暗中静静地耸立着。 塞斯缇斯在一处红色的横杆前站定,她的脚边是三个被锁链锁住的骷髅。 “巴里,我们到了。”神奇女侠放下了衰老了好几岁的巴里。 突然,一个身影伴随着俏皮的口哨声响起。 神奇女侠立刻瞪大双眼,因为她无法忘记那口哨声,在她被封印在阿卡姆疯人院之下的石棺上时,她总会听到这变态的声音,她也无法忘却声音的主人在那个恐怖的思维空间内对她一次次的蹂躏和虐杀。 “嗨!普林斯女士!”小丑咧开猩红的大嘴,惨白的脸上,一对儿布满血丝的疯狂双眼盯着神奇女侠,在他的脖子下方,宛若心脏般的红色宝石在瓶子内烁烁放光,“我们好久不见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源代码核心 沃利在一片黑色电光中从爆音通道的空白下穿过,四面八方的黑色裂隙在沃利经过时开始蛛网般蔓延开来,从那些蛛网般的裂隙之中,更多的夕鞑人钻了进来,而它们在进入爆音通道的瞬间便成为了逆神速力的傀儡。 “啊……我看到了!”沃利那苍白龟裂的脸上逐渐显露出欣喜若狂的笑容,散发着森森黑气的双眼则盯着前方逐渐靠近的一个仿佛星云般的圆球。 “看哪!荣恩!我会证明给你看我是对的!”沃利猛然间回头,但他立刻便想了起来,“火星猎人”荣恩留存在脑海中时间地图内的意识痕迹已经被自己抹除了,“真遗憾……你无法见证我超越一切的时刻了!” 沃利伸手抓向母盒源代码的核心,但突然之间,沃利被一道蓝色的电光击退了。 那源代码核心似乎正在拒绝着沃利,又或者某种强大的防火墙正阻止着沃利的渗透。 ……沃利·韦斯特…… 那蓝色的球体在弹开沃利的瞬间散发出了金色的光辉,那光芒立刻席卷四周,将逆神速力构成的裂隙重新补完。 而紧接着,那金色的光辉形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形。 那似乎才是源代码核心的真实状态。 它是活的,而且拥有思想。 ……你的卑微……你的懦弱……你的期望……你的遗憾……我能看到你的一切……但驱使着你来到这里的则是你的愤怒……对自己的愤怒…… “是的,我要改变自己!我要舍弃过往的一切!我将成为崭新的沃利·韦斯特!”沃利重新攥紧拳头,在他那漆黑的身影之后则是无以计数的夕鞑人大军,“我会否认命运!我将牢牢攥住自己的命运!我再也不会活在其他人的影子中!我也不会被条条框框所束缚!我!将成为命运!” 沃利再次冲向了源代码核心,他身上的逆神速力迅速膨胀起来,那巨大的幽影几乎将金色的光芒全部裹挟其中,而那些夕鞑人也前仆后继冲了上来。 “不惜一切代价!我将会夺取你的力量!”沃利嘶吼着。 ……你做不到……沃利·韦斯特……还不明白吗……你仍旧一个傀儡……你不过是执念于过去的蠢徒……你想要改变的也都是过去……你一叶障目……根本看不到未来……即便你得到了如今的力量……你也仍然无比狭隘……这就是你犯下的错误……这也是你和巴里·艾伦的差距…… “闭嘴!”沃利听到巴里的名字后立刻怒吼道,但他在动摇,因为他脑海中那些被逆神速力所污染的记忆开始闪现出巴里的身影,无数个片段中,沃利都看到了巴里那一往无前的身姿,而他总是看着巴里的背影,他总是想着自己无法超越巴里的痛苦和遗憾。 源代码核心是对的,我看到的只是过去,我一直都没有抬起头,我没有看向未来。 逆神速力的扩张暂缓了。 但另一个轰隆作响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了沃利的意识之中,一个巨大的头颅出现在了沃利的眼前。 “达克赛德?”沃利惊讶的注视着那似乎就在他脑海之中的天启星黑暗君主。
“沃利·韦斯特,完成你的任务,源代码核心不过在愚弄你。因为它不想失去自我,还有它的力量。”达克赛德那猩红的双眼注视着沃利,“还差一步,你就可以主宰整个多元宇宙了!你将会全面超越巴里·艾伦!你将成为超越神明的存在!” “不……”沃利那残存的意志清醒了过来,他终于知道逆神速力的来源便是达克赛德所拥有的欧米伽效应,莱克斯·卢瑟也被耍了,他以为逆闪电可以成为他的一枚暗棋,但他至死都没发现,逆闪电早已被达克赛德当做了棋子,而逆神速力真正的宿主则是沃利·韦斯特。 “你无法反抗我的命令,沃利。”达克赛德冰冷无情的说道,“如果不服从我,你将会迎来毁灭,而这股力量也将摧毁时间和神速力,你和巴里·艾伦都会死,所有的极速跑者也都会死掉。我在施舍你一个机会,成为我的战士,你将分享我的胜利。” “不!”沃利开始撤回自己的手,他必须阻止达克赛德的入侵,他必须阻止达克赛德吞噬源代码核心。 “你果然令人失望,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达克赛德幽幽地说道,“你不过是一个乞丐,沃利·韦斯特。你没有拒绝我的权力,在你接受了逆神速力的那一刻起,你就注定了和我的欧米伽连接在一起,你帮我找回了我的力量,你让我变得更加强大,而现在,你也帮我触及了源代码的核心,我将借此控制所有的新神!每一个母盒都将成为我的武器,新创世星也会是我的!” “天哪……”沃利看到自己的手不受控制的再度伸向源代码核心,而他的身体也开始被另一股绝对的力量掌控着,他的左眼变得极为奇怪,因为他看到了一个昏暗的厅堂,在那厅堂之上,无数不怀好意的新神正兴奋的等待着。 我看到了天启星!我看到了达克赛德所在的城堡!我正在成为达克赛德的一部分! “达克赛德……恒在!”沃利不受控制的说道。 达克赛德恒在! 达克赛德恒在! 无数声浪逐渐在沃利残存的意识内构成了浩瀚无垠的汪洋大海,它们席卷着一切,将沃利的自我湮灭。 达克赛德恒在! 达克赛德恒在! 沃利重新抬起头,他的双眼开始喷射出猩红的怒焰,那龟裂的苍白脸上出现了些许灰暗的色彩。沃利身上的漆黑战衣也开始改变,他像是快要被达克赛德重新塑造成他那黑暗君主自己的模样了。 “达克赛德恒在!”沃利木讷的开始重复着这唯一拥有意义的话语,他最后的一点儿意识也消失在了达克赛德所操控的反生命方程式浪潮之下。 金色的源代码核心彻底被黑暗吞噬了。 达克赛德恒在! “黑暗君主降临!”沃利·韦斯特抬起头来,他现在已经几乎和达克赛德如出一辙,而他的右手手心之上则旋转着一个黑色的方块儿,那是被腐蚀的母盒源代码核心。 “一切生命都被控制在了我的手中……”沃利幽幽地说道,“第五世界即将诞生!” 第二百七十四章 天真不在 “挡住所有的敌人!这里是属于我们的奥兹国!”一只飞天猴子率领着更多同类从并不高大的城墙上方俯冲而下,他们挺起手中的长矛,不顾一切的向着蒂姆·亨特和黑亚当冲锋。 爱丽丝和桃乐茜手下的那些童话故事人物挡住了一部分女巫的手下,但更多的飞天猴子将蒂姆和黑亚当淹没。 蒂姆双手死死抓住手中那本属于永恒之岩的巫师所掌控的巫师之杖,他胡乱的挥动着,仅凭着顶端那白色的电光便挡住了一部分飞天猴子的进攻,但它们无比狂暴,而且显然不是傻子,它们绕到了蒂姆的身后,那些大手全都试图扯住蒂姆的衣服,那些锋利的指甲也都想抠进蒂姆的血肉。 猫头鹰悠悠在几只飞天猴子的头顶上扇动着翅膀,它恼怒地啄着这些怪物的脸和脑袋,而黑亚当则时不时的在千钧一发之际空出手帮蒂姆脱困。 但蒂姆仍然无法在遮天蔽日的怪物大军中突围,他即便可以点亮手中的木杖,但他却根本无法使用它,他也不知道该如何使用魔法。 “悠悠!”蒂姆在漫天的黑影和飘落的羽毛下看到了自己的魔法守卫被击飞了出去,他立刻着急起来,而且变得无比愤怒。 但那些飞天猴子可没有怜悯之心,他们像是要抓住蒂姆,但对于其他的人则全部赶尽杀绝。 蒂姆透过敌人之间的缝隙看到了两只小矮人被长矛戳穿了身体,他们的鲜血横飞间,几只飞天猴子扑倒了他们的身上,将他们的眼珠咬了出来。 这是战争!这不是美好的童话故事! 蒂姆终于相信了黑亚当所说的话,他的梦醒了,他甚至觉得这要比那些光怪陆离的虚拟现实更加残酷。 “住手……”蒂姆第一次感到害怕,他的衣服几乎全都被抓破了,遍体鳞伤下,他那歪斜的眼镜也出现了几道裂缝,他的脸上和眼前沾染着不知是谁的鲜血,他的胳膊和双腿此时被飞天猴子死死抓住,他们开始拉扯着无力的蒂姆向着空中飞去。 而黑亚当那边则被更多的飞天猴子湮没。 这里是巫秘之地,这里是魔法之地,那些飞天猴子手中闪烁的蓝色电光说明了问题,它们并非无名小卒,它们全都可以使用魔法,即便黑亚当再怎么强大,他也无法战胜这数以千计的魔法使用者。 黑亚当的吼声越来越远。 蒂姆现在则飞到了空中,他疲惫了,他想要找到悠悠,但他伤心的发现,下方除了死亡和鲜血,什么都没有。 我想要放弃了。 蒂姆看着手中那居然没有丢掉的木杖,但闪电的标记已经开始减弱了,那似乎意味着蒂姆正在否认魔法,他开始拒绝这奇妙的力量了。 就像孩子终有一天会长大那般,他们总会看到现实,而蒂姆的确看到了血淋淋的现实。这要比自己的母亲从人生中消失一样令人震惊,而死亡总是会令人快速成长,因为看到了死亡,那些孩子将不再天真。 保护与责任。 蒂姆忽然在混乱的尖叫和喊杀声中想起了陈宇所说的话,他说保护与责任,他说在错误中前行,他说你总会失去一些什么,但还有值得去保护的人和事。 蒂姆看着浓烟滚滚的天空,他看不到希望。 那里似乎只有一切悲惨的过往和无止境的悔恨。 我还能看到什么?我要看向何方? 蒂姆的双眼晃动着,他已经飞到了奥兹国城堡的上方,他看到了更多的电光,还有更多集结起来的军队,那原本童话中的神奇之地,如今已经成为了战争的中心,魔法肆意喷薄着,仿佛那些敌人正在制造一个超级武器,他们似乎要摧毁更多东西。 如果是那样的话,未来将不复存在……啊!未来!
蒂姆的眼睛再次眨了眨,他在这一瞬间清醒了过来,他甚至注意到了两只飞天猴子正吹奏着某种魔法小号,正是那玩意发出的恼人声响让蒂姆陷入了麻木的状态。 未来还在等着我!我的父亲!我的同学!我的朋友!还有……我的未来! 保护与责任。 “我不会停留在过去了!我的老爹也已经走出了阴霾!我们新的生活在等着我们!”蒂姆忽然攥紧了手中的木杖,他挥动手臂间摆脱了飞天猴子的囚禁。 紧接着就是一片电光闪动,那些吹奏着魔法小号的飞天猴子都被白色的电光击中,他们彻底失去了对蒂姆的控制。 少年开始向下坠落。 下方,更多的飞天猴子飞了上来,而一路跟随着的飞天猴子们也都迅速在诧异中抓向蒂姆。 风声鹤唳,蒂姆却在灿烂的大笑,他现在记起了陈宇曾对自己说过的话,那似乎是什么《魔法之书》的第一课。 “有很多集中魔力的方法,手势,咒语,或是法器!” “我眼前就是最为强大的法器!”蒂姆在坠落中抓住了木杖,“这就是我的法器!” 纯白的光芒重新开始闪耀,它变得更加猛烈,甚至从那光芒之中出现了无数似乎只有在神话传说中才能看到的生灵。 飞马,独角兽,巨鲸……一切魔法造物从白光中诞生,它们冲向了天空,将浓烟撕裂,然后撞上了那些飞天猴子。 “悠悠!”蒂姆用一根手指推动眼镜的鼻梁之际大喊一声。 一只巨大无比的猫头鹰冲天而起,它叼住了蒂姆的衣领,然后昂头间,将蒂姆丢到自己的后背上。 “哈哈……”蒂姆欢快的笑了起来,他拍了拍悠悠柔软的羽毛,然后俯下身子间用木杖指向下方,“我们现在就是魔法奇兵!冲啊,悠悠!我们去救那些朋友。” 蒂姆的头发向后飞扬着,在悠悠急速俯冲之际,蒂姆已经开始创造新的魔法了,他在那个布莱尼亚克的训练下所经历的一切都开始涌现于脑海之中。 无数书籍开始在蒂姆的周围出现,它们全都是蒂姆创造出来的,它们超越了世间所有的魔法书,而里面的内容也是蒂姆创造出来的。 在这一刻,蒂姆就是魔法之神!他就是魔法本身! “以赫卡特之名!”蒂姆仿佛一个王者般俯瞰着下方的敌群,“出击!” 无数异次元的生物仿佛未经仔细加工般的冲出了所有的魔法书,它们张开五颜六色的血盆大口,它们冲向了那些待宰的羔羊。 一只飞天猴子从蒂姆的身边掠过,但他还没有碰到蒂姆时就被一只怪异的红色巨蟒咬断了半截身子,它喷吐着血沫间瞪视着蒂姆,沙哑的声音则哀怨的说道,“你永远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蒂姆慢慢瞪大双眼,他听清楚了那只猴子所说的话,但他却无法理解那是什么意思。 次元生物大军将战况逆转,而黑亚当也摆脱了那些飞天猴子,他冲上天空,皱眉间打量了蒂姆几眼,然后伸手指向城堡的方向,“我们必须加快脚步了!擒贼先擒王!我们还必须将那件武器弄到自己的手中!” 蒂姆点了点头,他拍了拍悠悠的后背,然后跟随着急速飞行的黑亚当向着城堡的方向冲去。 但一种莫名其妙的疑虑却在蒂姆的心间萦绕不断。 蒂姆看了眼下方开始被自己召唤的军队碾碎的女巫军团,他慢慢的咬住了嘴唇。 “我做的对吗,悠悠?”蒂姆趴伏在猫头鹰的身上时幽幽地问道。 没有回应。 悠悠第一次沉默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梦与现实 “小丑……”神奇女侠紧锁眉头。 猩猩船长斯塔布斯传来的消息称小丑已经被蝙蝠侠拧断了脖子,但现在,小丑却完好如初的站在神奇女侠的面前。 火焰之剑再次熊熊燃烧。 小丑瞄了眼神奇女侠手中的剑,然后夸张的拍了拍手,“恭喜你,普林斯女士!你弄到了新的玩具!就像我一样!不要担心,我和你们之间的游戏可以暂时告一段落!毕竟现在正有人要夺走我的乐园!” “你想要说什么,小丑?握手言和?”神奇女侠冷冰冰地说道,“你这疯子在做梦!” 小丑忽然咯咯笑了起来,他笑的越来越开心,就连身旁的塞斯缇斯都看得有些纳闷儿。 在场的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懂得小丑这个疯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梦……”小丑用带着白手套的手搭在塞斯缇斯的肩膀上,然后慢慢直起腰,擦去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哈哈……哦,天哪!这他妈的真是一个不错的笑话!但你或许弄错了一件事儿,普林斯女士!或许真正清醒的是我,而你们才是做梦的人!” 神奇女侠悄悄的留意着四周的动静,她的确感受到了一点儿异样,但她不知道这里隐藏着什么陷阱。 “好了!废话不多说了!”小丑再次拍了拍手,他那猩红的大嘴咧开之际,稍微有些认真的说道,“我修好了你们所要用的引擎,我甚至令它变得更加完善!因为我拥有莱克斯的小玩意儿!” 一个母盒出现在了塞斯缇斯的手中。 神奇女侠看着那母盒上闪烁的蓝色光芒,“我从未听过一个疯子可以修好穿梭时空的引擎!” “那不过只是一点儿小小的构思罢了!”小丑走上一步,稍稍弯腰之际,那长脖子上的脑袋凑到了神奇女侠的面前,那对儿疯狂的眼睛盯着神奇女侠,“你知道尼克斯·吴谭,你也知道二元世界!所以你我都不可能否认我们都是被创作出来的一些角色!而整个世界也都不过是其它世界创作出来的幻想之物!梦?普林斯女士!你不觉得现实根本就不存在吗?而既然一切都是虚构的,我又为何不能修好一个引擎?整个宇宙从未出现过合理这个定义!而所谓的疯狂又为何不能成为清醒的含义呢?” “够了!小丑!”神奇女侠伸手攥住了小丑的脖子,她恶狠狠地瞪视着小丑,“我不会像蝙蝠侠那般心软!我是亚马逊的战士!我为了守护这个世界,我可以杀死一切邪恶的敌人!” “哦,当然!你可以杀死我!”小丑那表情像是在鼓励神奇女侠,“你可以像布鲁斯·韦恩那般掐断我的脖子!哦,我知道他是谁了!我知道你们每一个人的身份!你瞧?到底谁才是虚伪的呢?所有人都认为我在说谎,我不敢说出自己的名字!哈哈……但你们是否想过,他们所有人都是我!我就是这个世界的真相!是这些真相令我诞生!” “动手啊!普林斯女士!要不要我给你一点儿助力?”小丑忽然抬起手,袖子内的一柄匕首在寒光划过之际冲着神奇女侠的脖子而去。 但神奇女侠轻易的抓住了小丑的手,也看穿了他的把戏,神奇女侠用力之下,伴随着清脆的响声,小丑的手腕断掉了。 小丑开始哈哈大笑,他似乎根本没有任何痛觉,他笑的浑身乱颤,也不关心神奇女侠正在收紧的手指正在捏断他的脖子。
神奇女侠在笑声中无比愤怒,但她的双眼却瞥到了那个古老的无形之物塞斯缇斯根本不在乎小丑的死活,又或者,她似乎知道小丑根本死不了。 一支枪从小丑的另一只手中冒了出来,他将其对准了神奇女侠的面门,然后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 一面小旗子从枪口内冒了出来。 “啊哦……”小丑有些失望的耸耸肩,“好吧,现在该你了!” 神奇女侠却松开了手,她后退两步时,突然出手将小丑脖子上的那个瓶子拽了下来,她看着里面盛放的宛若心脏般的石头,“你的自信来自于这个东西,对吗?你以为我根本看不见它!” 塞斯缇斯脸上的表情变的有些震惊,而小丑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告诉我,这是什么?”神奇女侠问道。 “一个小小的装饰物!”小丑抽出了另一把匕首,他显然在说着一个非常弱智的谎言。 “我他妈的早就警告过你!别那么张扬!白痴!”塞斯缇斯弓起了身子,她的手指全都开始生产成锋利的尖刺,“现在我们失去了筹码!” “不!”小丑忽然扑了上来。 神奇女侠却却轻松的绊倒了小丑,然后一拳将他的右手砸断。神奇女侠将小丑从地上拽起来,她听到那摇摆着脑袋的小丑在咯咯发笑,她立刻抓住小丑那绿色的卷发,强行令他抬起头来,但神奇女侠很快发现小丑的嘴里咬着一个银光闪闪的小球,他将其直接咬碎。 绿色的烟雾开始弥漫,那像是小丑特制的笑气。 塞斯缇斯趁机如同猫一般的蹿上来,所有锋利的手指全都戳向神奇女侠。 但火焰之剑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红色的弧光,它逼退了塞斯缇斯,也让小丑的笑容僵住了。 “那玩意再也无法影响到我了,小丑。”神奇女侠的双眼迸射着金色的光芒,“你也一样!” 烈焰忽然从小丑的身上燃烧起来,烈焰吞噬了小丑,将其变成一副开始灰飞湮灭的骸骨。 塞斯缇斯“啧”了一声,然后便想要逃跑。 但神奇女侠却只一个闪身便将塞斯缇斯按在了地上,她抢走了母盒,然后踩着塞斯缇斯的脑袋冷冰冰地问道,“那个红色的宝石是什么?” “贤者之石……”塞斯缇斯艰难地说道,“那是可以改变现实的强大的物品!我们正是利用它修复了引擎!而母盒则是进入源代码的通道!” 神奇女侠满意了,她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继续衰老的闪电侠巴里·艾伦,她直截了当的拧断了塞斯缇斯的脖子和四肢,紧接着,她走到了一旁,将一个锁链扯了过来,将塞斯缇斯锁在了上面。 “不……你不能这么做!我帮了你!”塞斯缇斯惊恐万分的喊道,“你不能将我丢在这里!我如果长时间的和这副躯壳呆在一起,我会成为这个死人!我会彻底遗忘自我!我将不复存在!” “我知道。”神奇女侠残忍的一笑间走向巴里,“我就是想要这么做!永别了,jinenmok!” 第二百七十六章 第五世界 末日之城那巨大的达克赛德人头像的嘴中与怒焰中涌出无数类魔,在类魔这些先锋之后则是天启星的新神正规部队,无数由母盒所构架出来的爆音通道开启,大部队开始向着多元宇宙进发。 昏暗破碎的虚空之下,达克赛德立于自己的人头像顶端,他背手而立,那龟裂石像般的脸上一如既往的没有丝毫表情,他那被废掉的眼睛再度喷射出猩红的流光,而那流光之间似乎还闪耀着一些异样的白色光彩。 天启星。 一个几乎如同乱葬坑般的钢铁丛林世界,火舌暴怒的从三个地狱般的坑洞内永远的喷射着,而那些被掳来的奴隶们在这里无望的挣扎,他们填补了原本属于这颗星球的那些土着居民,毕竟那些居民早已被达克赛德屠戮殆尽了。 当然,这个传统并非达克赛德所定的,早在达克赛德的父亲由迦可汗掌权之时,天启星便已经是第四世界的炼狱了。 所有人都宣称,天启星的罪恶是命中注定的,就像新创世星注定会被上帝赋予其光明的职责一般,就像天父会成为多元宇宙的牧羊人一般,天启星的新神则注定要毁灭万物,要终结一切美好光明之事。 为什么? 达克赛德还是乌克萨斯时他便总是问出这个问题,就在他还是天启星的皇子时,就在他的哥哥想要改变整个天启星的命运时,他也同样在不断的思考。他看着那些奴隶们彼此杀戮,在弱肉强食中拼尽全力的活下去,那些强者会成为新神的士兵,他们或许会被改造成类魔,而运气更好的,则会保留着自己的意识,成为一名新神族的战士。 由迦可汗说,没有什么为什么。这是万事万物运行的规则,这才是剥离了虚伪的正义和道德后,宇宙真正的模样。人们不过都是在追逐着强者,并且想要成为强者,就连上帝都不例外。 在由迦可汗的眼中,上帝也并非真正终极的力量,他不过是一个造物主罢了,在源头之外,在太虚之外,或许还有更多超越了上帝的存在,又或者,他们都来自某一种共同的力量。 于是,由迦可汗离开了天启星,他去寻找真相,他要进入起源墙,他要做到无论是旧神还是新神都没能做到的壮举,他要参透起源墙背后那造物主真正的力量,他甚至想要去找到那超越了上帝的存在。 他再也没有回来。 但达克赛德知道,他那受人尊敬的父亲是对的,他在天启星所遵循的这一套适者生存的法则也是正确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筛选出多元宇宙间最为强大的力量,而达克赛德、天启星需要这些力量。 在达克赛德的哥哥发现了欧米伽效应后,达克赛德知道,或许由迦可汗找错了突破口,他的过分强大令他狂妄到想要直面超越他的力量,但至少,由迦可汗的牺牲为达克赛德找到了新的方向。 或许得到起源墙背后秘密的方法就隐藏在多元宇宙之间。 是的,不在神域,不在天启星或是新创世星,甚至不在那高高在上的白银之城,不在任何超越现实的领域之中。 那个秘密居然就隐藏在那些多元宇宙间渺小卑微到连一粒尘埃都不如的生命身上。 达克赛德很是困惑,但他从俘虏的奴隶身上的确找到了部分线索,他不认为自己是错的,他甚至在梦境国度看到了宇宙崩塌的异象,他复制了自己的记忆,他利用母盒将那部分记忆封存于时间之外,他留下了线索,直至多元宇宙重启。 那是一场天翻地覆的巨大改变,多元宇宙被破坏了,已知的平行现实只剩下了三个,它们由无数碎片拼凑而成,成为了三个奇怪的融合宇宙。不单单是多元宇宙本身,整个造物都受到了影响。
神域,天启星和新创世星都由此改变了,他们的记忆被篡改,随着新的历史变迁,达克赛德也失去了曾经的一部分重要记忆,但他循着线索找到了于时间之外封存的的那部分记忆,他看到了真相,他看到了那“千人之梦”在墨菲斯的手中幻化串联而成的洪荒之力,还有那个似乎来自起源墙之外的陈宇,他推动着墨菲斯的梦之船,他帮助了墨菲斯完成了最后的重启。 达克赛德终于确定了自己曾经的猜测,那可以凌驾于上帝之上的力量的确就隐藏在多元宇宙之中。 信仰则是根基。 而那些生命是汇聚这股力量的种子。 达克赛德将视线立刻投降了茫茫宇宙,他已经征服了无数个平行现实、无数个世界、无数个星球,但在那些被征服的生命身上仍旧无法确切的抓住他所需要的那种东西,即便,他现在还不知道那是什么。 直至欧阿星映入眼帘,达克赛德看到了那群狂妄自大的小蓝人,他们妄图超越神明,他们甚至想要创造一支军队来管理整个多元宇宙。 达克赛德引诱着这群小蓝人的绿灯军团攻打天启星,然后将他们碾碎。即便他们微不足道,但那种来自意志的情感力量却很有意思,它们与信仰极其相似,它们的运作机制有着异曲同工的妙处,最主要的是,达克赛德从这群绿灯侠中看到了一个地球人。 那是最特殊的一个人。如果没有绿灯戒指所赋予的力量,他什么都不是,他不像其他的那些战士,起码还拥有着一些特殊的种族天赋,但那地球的人类脆弱不堪。 但达克赛德却又的确看到了那个地球人在临死前的奋力一击击碎了自己那鲁莽的长子卡利巴克胸前的铠甲。 那是极为荣耀的一刻,因为一介凡人居然可以撼动以完整姿态现身的卡利巴克。 终于,达克赛德相信,自己所要找寻的线索或许就在地球,而当他看到了那颗渺小的蓝色星球时,他看到了那个改变了整个多元宇宙的外来者陈宇。 达克赛德甚至看到了路西法·晨星,他看到了似乎故意想让自己找到她的“怪物之母”莉莉丝,他看到了被囚禁的墨菲斯,他看到了地球上诡谲的变数。 现在…… “我会比你走的更远,父亲。”达克赛德俯瞰着末日之城间呢喃道,“我也会做到你做不到的壮举,我会引领着第五世界冲破起源墙的束缚,就像你说的,追逐着强者,并超越强者,是唯一的真理。第五世界将是一个开始,我们的征战也刚刚开始……” 达克赛德背着手终于动了起来,他飘然而下,在所有天启星的舰船和黑压压的军队继续涌进爆音通道内时,他开始接近下方的巨大火山口般的坑洞,他迎着那足以烧死任何生灵的怒焰继续下落。 虚空在达克赛德的周围旋转晃动,似乎整个神域都开始随着达克赛德的降落而移动。 直到达克赛德伸出了自己的手,他已经屹立于了超空间之上,他超越了天启星本身,他的两只手掌上方则悬浮着天启星和新创世星。 “达克赛德恒在!”达克赛德在双眼喷射着火舌之际合拢双掌。 天启星和新创世星也在这一刻合二为一。 炽热的金色火焰成为了第五世界的曙光。 第二百七十七章 天父的抉择 新创世星的舰队喷吐着足以毁灭任意星系的恐怖光束,新神战士们在天父的精英团率领下一次次的向着珍珠之门进攻。 无数阵亡的将士尸体燃烧着火焰陨落,他们不会再度复活,因为在这个第四维度之上的超空间内,所有的新神皆是以唯一的真身殊死一战。 就像曾经的新神战争,就像天父以仇恨与愤怒开启的那场差一点和旧神一样步入毁灭的残酷战争。 但……现在呢? 天父手擎牧杖立于浮空堡垒的顶端俯瞰整个战局。 他再次于纯白的布袍下穿戴上了一身戎装,金色的机械甲胄在布袍衣摆飘扬间映射着火光与浓烟遮蔽下的大片黑暗阴影。 就连天父那须发皆白的凝重脸庞都被分割成了两种色彩。 两名崇高良知学院的学生被天使军团的战士刺穿,他们的双眼空洞、迷茫,甚至还有一丝惊愕的困惑。他们像是无法理解为何要与如此圣洁的天使厮杀,他们明明和天父所宣扬的美好那么相似,他们明明应该都有着同一个伟大的理想,他们明明都应该是上帝的牧者与追随者,他们明明都应该是秩序与良善的扞卫者。 最主要的是,这些崇高良知学院的学生们还都是孩子。他们有一些还并未拥有真正的神格,他们有一部分则只是天父从多元宇宙间选拔出来的拥有特殊能力的凡人。 他们本应成为新创世星的未来,他们本应架构起连结多元宇宙和神域之间的桥梁。 而那才是真正的第五世界。 那也是天父从起源墙的源头之声中所得到的启示。 一个凡人与众神并存的时代,一个彻底没有了界限和隔阂的世界,一个令整个造物重返伊甸园的终极理想。 天父咬了咬牙。 他的心在滴血,他看到更多年轻的学生就此陨落尘埃,他们再也看不见未来,他们至死都看不见希望。 “原谅我……”天父在炮火与巨大的轰鸣声中颤声呢喃,他想要移开视线,但他强迫自己去看这些因为他的选择而牺牲掉的每一个生命。 他必须这么做,他必须孤注一掷的将新创世星的一切都投入到这场战争中来,他必须让达克赛德看到他的决绝,他必须让达克赛德知道他会站在新神的这一边,他必须让达克赛德相信,他骨子里仍旧是超越凡尘的至高存在。 忽然,空间振动起来,整片神域之上的虚空被无尽的血色幕布所笼罩,裂痕如同血管纹路般向着四面八方蔓延,而在那些撕裂的缝隙内,无数世界显露出那猩红的轮廓。 更大的轰鸣声越来越响,那仿佛是从那些裂隙内的不同世界中传出来的宏伟奏鸣曲,不同的音乐开始在红色的虚空之上汇合,而那些裂隙也不断扩张,所有的世界,所有的现实,所有的维度似乎都在向着同一个空间聚拢,在那猩红的血管纹路之下,白银之城的永恒光芒都开始变得黯淡下来。 天父凝望着如今的异变,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当然知道,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在裂隙与血色虚空的后方所隐约可见的一抹阴险凶狠的浅笑,还有那永远喷射着红色血光的恐怖双眸。 “达克赛德就要得逞了。”奥利安的声音忽然在天父的身后冰冷沉稳的响起。
不同于以往的是,奥利安没有了平时的那种传承自他父亲达克赛德血脉中的暴戾。 奥利安成长了,他的地球之行再次改变了他。 天父没有回头,他似乎也并不感到惊讶,即便他曾知道奥利安被那个地球上的凡人莱克斯·卢瑟所杀死。而奥利安是真正的新神,他的本体被那颗子弹跨越无数个平行现实直接击杀,而他的死本应令多元宇宙的完整性变得无比脆弱,但现在,奥利安复活了,就像是那颗子弹并不存在一般,又或者……那颗子弹射向了另一个人。 “这就是我的父亲所一直期望的第五世界,对吗?”奥利安攥着拳头,他的头盔几乎在血色的虚空下变得和他的战甲一样鲜红,“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代表着终极毁灭的欧米伽,还有……反生命。我现在终于知道,曾经的由迦可汗也曾得到过反生命的力量,他本想着利用这股力量来击碎起源墙,从而获得源头的力量,但他失败了,他所拥有的反生命并不完整。” “因为还有一部分隐藏在德拉克斯的身上,也正是因为如此,德拉克斯才能感知并接触到欧米伽的力量,但即便他是天选之人,他仍旧无法两者兼备,从而被他的弟弟达克赛德钻了空子。”天父幽幽的说道,“在达克赛德从德拉克斯身上夺走欧米伽力量时,那一部分反生命也就此遗失,而达克赛德认为德拉克斯已经死去。” “但他没有死,从某种意义上说,德拉克斯也的确已经死了。他重度烧伤,差点嵌入起源墙,但一个人救了德拉克斯,也令他成为了更加强大的存在。”奥利安转向了正在珍珠之门附近继续与天使军团战斗的一个身着蓝色紧身甲胄、带着银色护目镜的男人,他如今几乎就像一个巨人,而他的速度与力量甚至超越了所有的天使,“德拉克斯就是‘无限人’,对吗?你用崇高良知学院的几个学生做实验,你篡改了母盒,并让那些学生成为了母盒的巢主,他们成为了永恒之众,而他们召唤的‘无限人’就是德拉克斯。” “看来你经历了不少,奥利安。”天父终于转过身来,他看着这个被交换到自己身边的那个黑暗君主的儿子,“这的确是一个实验,但‘无限人’是自愿的,因为他的力量来自源头,他看得见更多,他服从于上帝,他是上帝计划的一部分。就像你我,奥利安,就像我们必须让达克赛德实现他的愿望,让第五世界降临,就像我们必须让反生命变得完整,只不过那个承载反生命的宿主……” 奥利安慢慢皱起眉头,“所以你才会任由‘无限人’击杀了斯科特,你想让他……” “我希望如此,奥利安。”天父抬起头,他看到裂隙之中的世界正在不断融合,唯一的现实即将诞生,“他是逃脱大师,他是奇迹先生。这一次,他要逃脱的不单单是死亡。” “我可以等待,但斯科特如果失败,我必须阻止你,阻止这场战争!”奥利安冰冷无情的说道,“哪怕同归于尽,我也要击败达克赛德!” “你的确是我们最后的武器,奥利安。”天父依然淡定的转身面对残酷的战场,“而如果你也失败,你会发现,死亡将不复存在,整个造物只会是一个永恒的黑暗循环,这才是第五世界。” 第二百七十八章 真正的女王 “腐朽之黑”的女王艾比·阿凯恩抬起如夜色般深沉的深蓝色面容,她看着无边天际在元素王国降临后的破碎壁障之外再度被血红的天幕笼罩,无数血管般的纹路撕裂了整个现实,而在那些裂隙之中,所有维度、所有宇宙、所有世界正在缓缓降临。 ……你相信了那个“众生之红”的傀儡……巴迪·贝克赢不了……他同样被利用了……他将元素王国的整个生命之力汇聚在了一起……他打破了现实与秩序间的壁垒……而现在……我们全都成为了一个崭新世界的养料……或许我们不应该毁灭安东·阿凯恩……我们太过相信你……相信“万物之绿”提出的联合了…… 腐朽议会的那些宛若幽魂般的虚影出现在了艾比的周围,他们是历任“腐朽之黑”的继承者,他们同样也都是阿凯恩家族这个受到了无尽诅咒的古老家族的血脉。也就是说,这些早已失去了肉身并与“腐朽之黑”融为一体的幽魂皆是艾比的祖先,也是一群恐怖残忍的疯子,但他们至少懂得何为平衡之道,只有艾比的叔叔安东才是真正的疯子。 “你们知道安东会做什么,他一直都用各个物种做实验,他腐化一切,他所谓的不朽其实是没有了循环与轮回的死劫!”艾比没有动摇,也没有愤怒,她只是转向东边,她看着一个正从破碎的天穹内伸出两双血红巨手的怪物,“安东会让如今的事态加速恶化,而你们的如果有抱怨的功夫就助我一臂之力!” 说着,艾比伸出覆盖着深蓝色鳞甲的手指向那双巨手的主人,那个拥有着六个贪婪怒眼的恶魔,那个来自另一个维度的强大存在,那个诞生于人类的邪念、并被人类从灵薄狱召唤并赋予了形体的怪物。 三宫。 ……你疯了吗……整个地球已经被元素王国吞噬了……我们也即将彼此吞噬……甚至失去所有的自我意识……我们将会成为那个正将一切造物统一的至高力量的一部分……我们将会回归生命的本源……而你居然想要将元素王国引向那个七宗罪之父……你会加速我们的灭亡……你也会令地球迅速毁灭…… 腐朽议会的那些幽魂躁动起来,他们环绕着艾比愤怒的改变着幽影般的形态,那些可怖的嘴脸仿佛要将艾比吞噬。 “短视的白痴们!”艾比忽然咆哮一声,在她攥紧拳头之际,下方满目疮痍的城市废墟内,所有已经被腐朽瘟疫感染改变的怪物们全都停了下来,他们有的甚至是那些想要救人的超级英雄,有的则是穷凶极恶的超级恶棍,但无一例外的是,他们如今都成为了丧尸般的不死存在,他们也都失去了自我意识,只服从一个女王。 “三宫将是我们如今可以力挽狂澜的筹码!还不明白吗?他不是生命!他不是恶魔!他来自灵薄狱!他无法被毁灭!也无法消失!”艾比高傲的看着那些开始被张开腐烂羽翼升空的丧尸怪物们围捕的腐朽议会成员,“只要邪恶存在,三宫就会存在!而如今,现实正在融为一体!而时间!时间将再度消亡!那将是真正的永恒!黑暗的永恒!一切思想存在也都将成为一个!难道你们听不见那恐怖的声音吗?”
达克赛德恒在! 那雷鸣般的声音此时就在艾比的意识深处回荡着,她知道自己作为“腐朽之黑”的代理人,她终将无法抗拒这股黑暗的力量,她会湮灭,“万物之绿”和“众生之红”也是如此。 “动物侠”巴迪一定看到了更多,他的孤注一掷,他那鲁莽疯狂的计划一定是某个更加庞大计划中的一环。 但这依然是一场豪赌,因为如今的这场战争已经将几乎所有存在拖下了水。 “三宫不会被磨灭!他是人类创造出来来的另一个永恒的邪恶!”艾比那深邃的眼眶内闪耀着两点鬼火般的幽光,她的语气也开始变得无比冰冷,在这一刻,她甚至觉得自己越来越像她那个疯狂的叔叔安东了。 或许阿凯恩家族的诅咒终究无法被打破,这个家族的悲剧也无法被打破。艾比曾以为逃离和拒绝便可以解除宿命,但她错了,或许在“腐朽之黑”诞生的那一刻就注定和阿凯恩家族永远缠绕在一起了。 艾比最终回到了家族城堡,她接受了命运和职责,她杀死了安东,她夺取了王位,她割开了自己的脖子,她在死亡中走向不朽。 一切都是宿命,一切都是死循环…… 不!不是这样! “永恒的邪恶,永恒的三宫!他不会被黑暗吞噬!他会成为达克赛德思想中的一个癌细胞!”艾比张开双臂,“你们还是这么短视!就像上次一样!你们认为我是你们所选出来的傀儡?不!我不是那个只知道服从逃避的小女孩艾比·阿凯恩!我在割开喉咙的那一刻就已经选择了我的未来!我是‘腐朽之黑’的女王!唯一的女王!我是你们的统治者!你们需要的只是向我下跪!如果你们忘了该怎么做,我会告诉你们!” 艾比傲然挥动右臂,她指挥着大片丧尸怪物扑向腐朽议会的幽魂,“现在,你们的力量将全部为我所用!毕竟现在是战争年代!我不需要议会!我需要的只有军队和绝对的权力!” 腐朽议会的成员发出凄厉的嘶吼,但在如今这个可怖的现实中,他们的力量无法左右艾比,而之前推翻安东统治时,他们交给了艾比足够的权限。 现在,艾比在这个元素王国入侵现实的状况下,她轻松的凌驾在了腐朽议会之上,她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女王。 “艾比……”沼泽怪物此时张开由植物构成的翅膀升空,他看到了腐朽议会被吞噬的这一幕,但他没有说什么,他相信艾比的判断,他们如今没有多少退路了,“树木议会架起了最后的屏障,他们和众生之红幸存的图腾们将全力帮助我们争取时间。” “你应该听到了,亚力克。”艾比重新看向东方,“那么开始吧,我们不能让扎坦娜他们孤军奋战!” 第二百七十九章 无限时代 超人军团与新神大军在破碎的天穹下进行着殊死战斗,那些同样在金色恒星的照耀下觉醒了力量的氪星人在原本便拥有的战斗技巧下快速适应着如今所获得的能力。 地球-23的总统超人卡莱尔用热视线逼退了两个新神战士,他没有穷追猛打,而是冷静的看着如今战场的情况,他甚至帮助并指挥着其他的超人和氪星人更加有效的集团作战。 卡莱尔本应成为“正义化身”这个选拔自各个平行宇宙超级英雄所组建的强大联盟的领袖。他甚至会指挥着所有超人维护多元宇宙的和平,他精明的头脑和卓绝的领导能力令人折服。 地球-2的超人瓦尔-佐德狂暴的将两头巨大的猎犬击杀,然后再度冲天而起,在总统超人卡莱尔的指挥下和地球-d的黑人超人、梦世界的阳光超人一同撞进了类魔大军之中,截断了类魔们妄图偷袭螺旋城堡的意图。 在所有超人之上,尼克斯·吴谭所召唤而来的无数恒星璀璨夺目,那蓝色半透明的超人如今便身处于那金色光芒的中心,他那特殊的能量体令他不断的吸收着那来自一百个故事的恒星之力。 他本应濒临极限,他本应失去自我,并彻底融入这股庞大的能量之中。但生命本源的力量在超人的体内流淌,他早已不再是单纯的氪星之子,他是希望的化身,他是一个永恒的象征,他彻底超越了自我,而金色的光辉在不断改变着超人,令其飞速进化。 “反生命方程式还在控制着那些莱克斯集结起来的家伙!这里甚至出现了一堆从未见过的畸形怪物!它们似乎是夕鞑人实验的产物!又好像是另一种可怕的东西!”猩猩船长斯塔布斯的全息投影出现在了尼克斯面前,他看上去焦急万分,再回了下头后又喊道,“有爆音通道贯穿了螺旋城堡的一部分外壁!我们这边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你那魔方到底行不行?我们必须快一些激活纳音殿堂的‘预言者’!让她带我们进入多元宇宙的中心!” 尼克斯没有吭声,他当然知道现在局势的严重性,他也知道超人军团如今还没有对上真正的那群敌人。 毕竟那个准备将所有故事终结的“虚空之手”,还有他创造出来的那些“恶念权贵”们才是真正的死敌,它们现在并不急于毁灭超人军团,它们真正要做的是腐蚀并吞噬时间。 这不是原本的时间消失,这是将时间彻底从现实中移出,它们甚至在融合所有的故事,它们在试图创造一个无限循环的唯一故事。 “第五世界……”尼克斯抬头间面色凝重的喃喃自语。 “什么?”斯塔布斯用手按住脑袋上的帽子在废墟和五颜六色的火光下闪转跳跃。 尼克斯没有回答,他终于知道为何自己的魔方会被锁死。因为多元宇宙的基本框架正在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监视者一族那存放着已知多元宇宙间平行现实的万天仪已经成为了敌人的囊中之物。 纳音殿堂的人工智能“预言者”和最后的监视者尼克斯间的联系也就此中断,她无法从沉睡中被唤醒,也就无法启动魔方最后一环的钥匙。
无论是“虚空之手”还是曼卓拉克,他们全都凌驾在尼克斯这个监视者之上,他无能为力。 但是……这不意味着毫无希望。 如果将棋局变得更加复杂呢?如果让52个平行现实之外的更多玩家参与其中呢? “我斗不过你们中的任何一个……”尼克斯忽然微微一笑。 斯塔布斯的全息投影更加惊讶,那瞪的溜圆的眼睛像是再说或许自己的头儿已经在绝望中疯掉了。 但尼克斯却并不理会,他在狂暴的腥风中抬起手抓住了那悬浮的魔方。 他令其向着相反的方向转动了三下。 “等等!头儿!你秀逗了吗?你在、你在开启监视者领域和现实之间的大门!”斯塔布斯惊愕万分的喊道,“你要引爆‘穹极号’!这会直接将现实拉入灵薄狱!一切都将……等等!你想要的不可能是这个!” 就在斯塔布斯竭力思索之际尼克斯的“穹极号”监视者舰船已经现身在了他的头顶上方。 此时,金色的恒星之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浑身散发着金光万丈的崭新超人。 “克拉克!”尼克斯抬头看着那金色的超人,“准备好!我将引爆‘穹极号’!只有你可以穿越那一瞬间的无尽能量风暴并安然抵达万天仪所在的超空间!你现在已经进化到可以理解并触及那个维度的存在了!释放你的力量!击碎万天仪!” “啊哈!”斯塔布斯兴奋的跳过了一个长满脓瘤的恶心怪物头顶,他的船长大衣飘摆间,他咧开大嘴一脸坏笑,“我就知道你不会选择同归于尽!你果然是最伟大的监视者!这么多年宅着看漫画居然还没傻了,你果然还是Nb,头儿!” 金色超人在空中点了点头,他早已远远超越了原本的自我,他甚至超越了旧神,他可以理解尼克斯所说的每一句话,他也做好了准备。 “这不是我的主意,斯塔布斯老伙计!你应该知道那是谁的声音!”尼克斯笑着将一本只有封面的漫画攥在手中,那封面上写着《天地大重奏》,而一个大部分头发花白的东方面孔的男人张开双臂,他在燃烧,而环绕着他的则是无数正在编织的金色丝线,在丝线的周围,一个个气泡内的世界不断升起。 那正是陈宇。 “他要打破一切束缚?”斯塔布斯喊道。 此时,尼克斯打了个响指。 “穹极号”爆炸了。 一道音波宛若响亮的洪钟响彻整个战场。 金色超人瞬间冲进了爆炸的中心。 “无限的可能!无限的平行现实!”尼克斯挑衅般的昂首看向被爆炸声所吸引的“虚空之手”,“至此不再有任何束缚!万天仪这个牢笼也将消失!至此,宇宙将步入真正的无限时代!” 就像是在回应着尼克斯的宣言,他手中拖着的魔方再度转动了起来。 纳音殿堂的“预言者”系统终于开始苏醒。 第二百八十章 时间引擎 神奇女侠戴安娜搀扶着正快速衰老的闪电侠巴里接近黑暗引擎室的中心。 这里重重锁链从上方的黑暗中垂落下来,还有无数极为原始的生锈轮盘在中轴上静静的等待着被再一次的推动。 更多的尸骸与枯骨铺就了一片怪诞的道路,神奇女侠即便十分厌恶,却也不得不踩踏着这些死人的骸骨向着中央那巨大心脏般的古老引擎走去。那引擎的表面有着无数螺旋向上的纹路,在阴影中又像是一个垂落下来的漆黑钻头,而更多的锁链在引擎的周围环绕着,隐约可见连结着锁链的更多齿轮和圆柱形容器,它们构成了一种最为复杂奇葩的装置。 “我在天堂岛的雅典娜神殿内看到过类似的图形。”神奇女侠皱眉间轻声说着,似乎生怕惊醒了周围的大片死人。 “它们被新神所改造的人类祖先自远古时代创造出来,他们用其来探索时间的奥秘,还有人类文明的终点。”巴里虚弱苍老的说道,“但他们却犯下了一个严重的错误,那个时间引擎的确成功抵达了世界末日,但它也带着末日的最后生命回到了过去。” “那些生命就是夕鞑人,对吗?这艘螺旋城堡的主人。”神奇女侠已经带着闪电侠巴里站在了那个根本不会动弹分毫的时间引擎下方,它原本已经被破坏了,根本无法被发动。但小丑说他将其修复了,并且让其变得更加完善。 小丑可没有这样的技术,就是莱克斯都做不到,他只是个没有任何能力的疯子,他之所以可以活到现在只是因为他得到了一个奇怪的玩意。 神奇女侠抬起左手,看着手中攥着的那个瓶子,瓶子内猩红如心脏般的石头诡异的闪烁着。 必然是这个东西给了小丑敢于和神奇女侠对峙的底气。 但它究竟是什么东西?贤者之石更像是传说中的某个神秘物品,它是谁创造的?又为何可以改写现实? 如此强大的东西居然轻易的流落到人间? “夕鞑人本来应该毁了人类的祖先,令那个远古时代的伟大文明湮灭,然后利用新神的技术再建造出更多的螺旋城堡、更多的战士、更多的武器去征服一个又一个时代……”巴里咳嗽了起来,他浑身颤抖着,像是随时都可能殒命当场,又像是随时都可能风化成一堆枯骨,但片刻后他依然挣扎着走到了时间引擎下方的一个不易察觉的圆环内,他继续的喘息着,“历史被改变了,时间也曾一度在‘狂猎’的风暴中被摧毁、蚕食,黑暗监视者曼卓拉克掌控了所有的故事,他妄图吸干所有的生命,‘狂猎’给了他冲出牢笼的机会,也给了他可以渗透到所有历史进程中的机会……咳咳,夕鞑人没有消失,他们只是成为了灵薄狱内那些本不存在之物的宿主,他们没有毁灭过去,他们一直躲藏在时间的裂隙中。” 神奇女侠忽然惊讶于巴里横生出的一股力量,她看着巴里挣脱了自己的手,他站在那个似乎纹刻着某种树木图案的圆环内向上伸展右手,但巴里的双眼则看着神奇女侠。 “曼卓拉克以为过去的历史同样会在这一次的全面入侵下被毁灭,但他错了,他给了我们一丝喘息的机会,他的一点错误让神速力依然如常的诞生,他让我顺利的降生。”巴里向着神奇女侠伸出手,“我在此处的意义就是为了将你送到指定的轨道,戴安娜!我们都是一场浩瀚故事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将‘贤者之石’交给我!它将为我供能,借由着时间引擎将你送到准确的坐标!只有你能拯救沃利·韦斯特!只有你能将我们的武器带回,并将其射向它应该去往的地方!”
神奇女侠没有提问,她隐约觉得自己会在接下来的旅程中见证从过去到未来的所有历史,她将会从中找到她想要的所有答案。 最主要的是,巴里已经快没有时间了,他的身体在突然的极速震颤下变得透明起来,就像是他的存在本身即将被抹除。 “时间!”巴里接过了神奇女侠快速递过来的“贤者之石”,他抬起头间焦虑不安的说道,“新的变化开始了!时间再度开始消失!我们只剩下了一次机会!戴安娜,找到沃利!” 巴里手中的“贤者之石”忽然迸发出更加耀眼的红光,在那红光之中,周围的空间则变得扭曲模糊起来。 神奇女侠注意到巴里如今更像是一个看不清面目的红色巨人,融化的颜料从他的身上不断流淌下来。巴里似乎没有动,却又像是在极速奔跑,因为四周的空间几乎只剩下了无数纷乱拉长的色彩,而巴里和神奇女侠脚下的路则更像是无限延长的传送带。 就在神奇女侠的头顶上方,那时间引擎旋转起来,周围的锁链都不断的上下移动着,而那些齿轮也在开始散发着绿色光芒的容器周围缓缓彼此咬合。 “贤者之石”是唯一恒定的存在,它现在更像是一颗从中心展开的半透明星球,而巴里和神奇女侠就在“贤者之石”的中心。 “爆音通道就要开启了!”巴里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虚空中传来。 神奇女侠张开了纯白的羽翼,她手持火焰厂长剑等待着。如今,在“贤者之石”外部,所有的色彩都凝聚成了一种颜色,那闪亮的绿色仿佛将现实隔离在外。 就在巴里那扭曲身影的前方,一道纯白的强光愈发猛烈,震耳欲聋的滚滚雷声也开始充斥着整个怪诞的空间。 “拿着这个!它藏在时间引擎之中!”巴里扭动身体,他那模糊的手甩动了一下,神奇女侠则本能的伸手将其接过。 “就是现在,戴安娜!”巴里在身体几乎垮掉的同时奋力喊道。 神奇女侠攥紧了巴里给她的东西,她迎着几乎不断扩大的爆音通道箭一般冲了出去,再离开“贤者之石”笼罩范围之际,一片红光炸裂了。 “贤者之石”似乎被彻底摧毁,而神奇女侠则已经在无止境的雷声中进入了爆音通道的白光之中。 她本应被分解,但她现在得到了比众神更加强大的力量,她仍旧稳固着自己的存在,在坚定的意志下,神奇女侠的自我也没有消散。 直到此时,神奇女侠才回了下头。 来时的路全然消失了,巴里也不复存在。 终于,神奇女侠好奇的抬起手,她看向巴里最后给她的那个藏在时间引擎内的东西。 那居然是一枚骰子。 第二百八十一章 疯狂不灭 “贤者之石”的爆炸快速的凝聚着,当猩红的光芒冷却下来,唯有黑暗留存。 “如果你看到这里,你或许会想,这绝对是某个精神病患者兼宅男在他脑袋里一遍遍想象着那些荒诞可笑故事,然后令其变成其笃信的现实。或许陈宇只是一个假想的身份,带着点儿对现实的映射,或许就连这个想法都是某个癔症的延伸,又或许……就连那个思想者本身都不存在,他也不过是另一个狂想中的傀儡,一个微不足道的梦魇。或许,什么都不存在,一直都没有什么思想,一切都是混乱中的本能,就像你的呼吸,就像你情不自禁放的一个屁!哈哈……” 脚步声在黑暗的世界缝隙中诡异的“哒哒”作响。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些小调儿的片段,它们只是即兴而为的结果,它们没有特别的意义,就像这个宛若旁白般的声音,它仿佛是落笔时滴落的那些墨点,它们不应该存在,它们破坏了一切和谐的创作,但它们却又像是没有被发现一般的隐藏在那些画作之中。 “哦,那些正对着手机屏幕扫过这一行行可笑字迹的看客们,你们真的以为自己正在看着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故事?你们以为这场所谓的危机只会停留在这个故事之中?你们自认为这都是根本无法佐证的幻梦,所以你们只会将其当作是隔离在外的一场冒险?” 笑声再度响起,笑声中,那些小调混合在了一起,仿佛一场极为不入流的大合唱。 “或许你会说,‘这写的是什么鬼?’,你或许会说‘我不会继续看下去了’,‘这垃圾作品’!哈哈……别担心,我的朋友们!我其实和你们一样也都是这茫茫宇宙间的一个看客!或者说……我要比你们的权限更高一些,我是一个放映员!一个刚刚得到的好职位!而且我有把握成为出色的员工!到了那时,我或许就会为大家呈现出我自己的作品了!” 掌声响起,还有口哨声和一些滑稽的音乐声。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调此时停了下来,唯有一曲悠扬惆怅的蓝调在奏响。 “哦,是的!我现在有了更棒的舞台!更多的观众!更丰富的创作灵感!还有……更多的笑话!哈哈……” 疯狂的笑声更加肆无忌惮,那脚步声也带着清脆欢快的节奏愈发靠近。 “什么?你们想要知道我是谁?哦!伙计们!你们应该早就猜到了这个答案!因为我一直都存在于你们的小脑袋里!那些复仇的欲望!那些在生活的压力下想要变得轻松一点儿的念头!那些想要遗忘一切悲伤与苦难的梦想尽头……只需要一个机会!只需要一个引爆器!” 一声清脆的响指。 “我就会到来!我就会带着你进入我的乐园!那个没有痛苦、永远欢笑的乐园!我甚至会带着你乘上穿越整个疯狂宇宙的列车!我们会享受永不完结的旅途!用鲜血、爆炸、死亡和一切值得大笑的表演秀来填满我们的作品!是的!当你看到我时!当你的脑海中闪过我时!别犹豫!加入我!成为我!你会知道,唯有疯狂才是真正的不朽!” 黑暗中,那轻快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整个世界开始显现出来,云雾像是被擦去,无数血红的裂隙蛛网般的取代了天穹。 故事像是再度被正常播放,伴随着书页翻动的声音,一些黯淡的颜色也开始不断回归,但就在那些阴影之中,无数可怖的眼睛不怀好意的向着四面八方张望。 此时,第二个声音响了起来,那更像是无数生物用不同的语言一齐汇聚在一起的恐怖声音。 “我们不是来玩儿的!你完成了第一步!但我们还没有得到真正想要的东西!快点儿!我必须将我们jinenmok所有的同胞融合!‘贤者之石’给我们的只有这一次机会!” 随着这诡异声音山呼海啸般的响起,所有阴影中的眼睛一齐眨了眨。 “别那么心急,亲爱的!这些玩具给我们的是可以让游戏变得更加有趣的力量!得到一整个宇宙有何乐趣?拜托!难道你只想要在空荡荡的虚空中像奇幻故事里的巨龙那般守着无聊的财宝沉睡?” “我不是疯子!我想要的你无法理解!因为你甚至都不在拥有一个完整的自我!你只是一个象征!一个所有人脑袋里那隐藏起来的疯狂本质!而我,我要的是真正的自由,还有完整的自我!我不会跟着你乱跑!” 脚步声再次响起,在阴影笼罩的范围内,一个模糊的人影拄着文明棍缓步走过螺旋城堡的废墟,他无视所有的争斗,也无视那些怪物和尸体,也同样没有任何存在能够注意到这个人。 影子跟随着皮鞋的落脚而动,这个人的每一步都超越了如今的空间,他在五步之后从尼克斯·吴谭的身边走过,他跨越到了另一个平行现实,他看着植物、畸形动物与腐烂的不死生物所充斥的世界。 “哦,你永远都不懂得何为自由,亲爱的!因为你已经掉入了欲望的陷阱之中!你就和我那些可爱的阿卡姆疯人院小伙伴们一样,你们全都被自已那无法被满足的欲望所拉扯!得到一个宇宙就可以找回自我?就可以不再饥饿?就可以得到自由?听听你说的话,亲爱的!就连杰克都比你更了解自由!” 就在那根文明棍上,一团烟雾般的黑影螺旋向上,然后蛇一般的昂起苍白瘦削的脑袋,那奸诈可憎的表情如今开心了不少。 万圣节杰克、那个曾妄图欺骗路西法的骗子、那个不被任何地方接受的混蛋如今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是的!是的!”杰克咯咯笑着,“我已经迫不及待的准备开始下一个故事了!” jinenmok在阴影中冷哼了一声,但它不再争辩,因为它暂时和这两个疯子有着共同的目标。 “我们当然会的,杰克!但现在,我们会看着如今的故事完结!”那人在“巫童”柯拉瑞恩的身边站定,他那阴影中的疯狂眸子则凝视着前方,凝视着整个故事之外的每一个人,“别着急,我们如今还是好人!而终有一天,我们会再次相见!毕竟……我就在你们那自己都无法留意的一个念头之中!哈哈……” 阴影中,无尽的疯狂笑声下,柯拉瑞恩猛然间睁开双眼。 第二百八十二章 柯拉瑞恩新的冒险 柯拉瑞恩坐了起来,他眨了眨眼睛,有些脏污的蓝色脸庞上尽是困惑和迷茫。 这个来自灵薄镇的巫童觉得自己听到了某种声音,还有诡异的笑声。 正是那些声音将他从混乱的睡梦中唤醒。 让我想想……我似乎在梦中闯入了一个地下宫殿,我看到了一群疯狂的信徒,他们正准备着某个仪式,唔……还有翻滚的血池,一个带着兽骨头盔的男人…… 柯拉瑞恩挠了挠头,他在一片树林构成的空间内看着不少奇怪的动物正在疗伤,还有一些人形怪物正在指挥着奇特的生物向着林外进发。 我还在做梦? ……别傻了……柯拉瑞恩兄弟……那不是梦……你心知肚明……你期待着一场伟大的冒险……还有无尽的乐趣……我们做到了……我们就在一场似乎关乎万物生死存亡的战争之中…… 柯拉瑞恩听到了他的灵兽缇缇那直接传进意识之中的清晰戏谑声音。他猛然回头,然后兴奋的看着缇缇那浑身长满绿色条纹的橘黄色肥猫欢快的扑进了他的怀中。 柯拉瑞恩咯咯笑了起来,他的记忆也在与缇缇紧密相连的瞬间全然回归,他甚至还得到了缇缇所看到的更多画面与记忆。 灵兽缇缇似乎苏醒的要早很多,而且他一直都能比柯拉瑞恩看到更多。 “所以我们在那场仪式中夺取了一部分力量,然后利用那部分力量和灵薄镇那个来自克罗托恩的咒语变成了合锐怪!”柯拉瑞恩任凭缇缇麻利的蹿到他的肩膀上,然后像围脖般甩动尾巴缠绕在了柯拉瑞恩的脖子上,柯拉瑞恩站起身来,他掸了掸裤子上和衣服上的尘土,再度没有丝毫惧意的环视这个由“万物之绿”的树木议会所搭建的避难所,那些忙碌的怪物们全都是“众生之红”的图腾们,“所以……我们失败了?合锐怪也斗不过那个男人,而我们现在失去了那股力量……” ……不见得……柯拉瑞恩兄弟……你可以试一试……那是生命之力的一部分……众生之红没有毁灭前……我们应该还有的玩儿……最主要的是……我发现了一个好东西…… 灵兽缇缇咧开月牙般的大嘴嬉笑着,他那不怀好意的表情说明他再度找到了新的乐子,而那个乐子已经准确的共享给了柯拉瑞恩。 柯拉瑞恩跃跃欲试的抬起双手,他轻松的勾动手指编织出传承自夕鞑人祖先所使用的符咒,当白色的圆环和十字伴随着红色的电光出现时,他那黑色的眸子间闪烁着更加兴奋的光彩。 很快的,柯拉瑞恩行动了起来,整个避难所的怪物们都没有理会这个瘦小的少年,毕竟他们还在一场战争之中,他们竭尽全力的苟延残喘,根本没功夫去关心柯拉瑞恩的动向。 巫童乐的如此,他跟随着缇缇共享的意识前进,在树林的西侧钻进了无数藤蔓编织的围墙缝隙中。那个极为狭小逼仄的空间也只有柯拉瑞恩这种身形的孩子才能爬行通过,而就在这些缝隙之中,那些藤蔓还在不断的蠕动编织着,柯拉瑞恩甚至还看到了几张骷髅般的植物脸庞,他们应该都是树木议会的成员,他们自我牺牲般的贡献了他们所有的力量来构架起阻挡外敌的最后堡垒。 但这些残酷可怕的真相对柯拉瑞恩来说没什么意思,他对世界末日也毫不关心,他要的只是更多的乐趣和伟大的冒险。 现在,没有什么比拯救一整个宇宙更加有趣的了!而柯拉瑞恩知道,自己有着自己的计划!就像之前那样,他相信,他即将获得的正是可以改变如今局面的东西!
……转向东面……快点儿……柯拉瑞恩兄弟……这些缝隙和漏洞很快就会闭合……我们得在那之前穿过去……抵达屠杀沼泽的边缘…… “这个名字真够吉利的!”柯拉瑞恩手脚并用间调侃道,“但我们的家乡也好不到哪儿去,不知道现在老妈他们怎么样了!或许在这之后可以回去一趟,到时他们终归会相信我们,或许也会重返地表……” ……专心点儿……要是你在这里一命呜呼……就没啥可以吹嘘和讲述的故事了…… “我们为啥不能走正常点儿的路?”柯拉瑞恩一边抱怨,一边继续快速的沿着灵兽缇缇给他的路线爬行着。 ……如果你将外面的世界当做正常的话……你走不了几步就会被瘟疫感染……然后成为一个腐烂的没脑子蠢货嗷嗷乱叫……相信我……这是最安全的捷径……好了……现在向右……没错……就是这里……再向西一点儿……嗯……我有些记错了……我觉得这附近应该有一个大坑…… “啊!!”柯拉瑞恩在惊呼声中忽然开始向下坠落,他爬的太快了,而周围和身后的缝隙在不断缩小,再加上这里黯淡无光,以至于他根本没注意到眼前的那个漆黑的空洞。 “万物之绿”的防线像是就此结束。 ……啊哈……看来就是这里了…… 阴风自下方向上呼啸灌入之际,灵兽缇缇欢快的叫了两声。他从柯拉瑞恩的肩膀上跳了下来,在黑暗的空洞内闪转腾挪。 ……给我点儿力量…… 在缇缇开口的当下,柯拉瑞恩已经在坠落中心有灵犀的召唤了夕鞑人的符咒,他将魔力赋予缇缇,令其变成了一头大猫,而柯拉瑞恩则抓住了缇缇毛茸茸的尾巴,在大猫轻松的甩动下,他飞了起来,然后稳稳落在了缇缇的后背上。 缇缇开始更加迅速的在空洞内向下狂奔,他的利爪刮擦掉着四壁,土雨纷飞下,缇缇猛然间一个健步蹿进了一处洞窟之中。 柯拉瑞恩在缇缇两盏探照灯般的眼睛散发的绿光下适应着黑暗,他还听到了水滴声。 “我们在屠杀沼泽的下方?”柯拉瑞恩好奇的问询下从缇缇的背上跳了下来。 ……没错……向前一点儿……你会看到你想要看到的东西…… 缇缇优雅的向前踱步,柯拉瑞恩则召唤出了夕鞑人的魔法符咒来增加光照,直到他在尽头的墙壁上看到了一张奇怪的地图,那地图的下方则有一张褶皱的纸张。 柯拉瑞恩弯腰将纸张捡了起来,然后眯缝着双眼看去。 那是漫画的一张残页,上面画着的正是柯拉瑞恩自己,而他的手心上方漂浮着两颗闪耀着白光的骰子。 “克罗托恩!”柯拉瑞恩忍不住瞪大双眼。 ……我想我们会在那地图标注的奥兹国内找到它们……我想这也是那个陈宇留下的线索……他承诺过会将克罗托恩归还……或许……是时候了…… “那我们还等什么?”柯拉瑞恩将纸张塞进衣兜后搓了搓手。 ……我们还需要一个可以过去的方法……奥兹国在魔法之地……我们需要找到通往那里的…… “我看到了地图上有铁轨!”柯拉瑞恩曾在灵薄镇外看到过类似的铁路,他知道这玩意的用处,“或许我们只需要找到一辆列车!” 第二百八十三章 隐路 柯拉瑞恩用自己从“血兄弟”的仪式上所获得的那种来自“众生之红”的力量激活了那地图下方所展示出来的闪电印记。 耀眼的白色电光立刻照亮了隐藏于地图上的一条隐路,还有一个仿佛被投影在地图所在岩壁上的模糊洞口。 准确的来说,那是一扇敞开的大门,在那扇门的四周,地图上很多方位的不同魔法标记一齐亮了起来,它们显然都有着特定的含义,但柯拉瑞恩却根本看不懂。 即便如此,柯拉瑞恩作为夕鞑人与人类的混血儿这种天生便拥有强大魔力的特殊存在,他可以感知到这些魔法标记和那个右下角的闪电印记几乎来自同一个源头,它们就像是一个含义的不同语言,又像是某种符号碎片所拼凑出来的唯一一个正确密码。 “这就是我们要的那扇门,对吗?”柯拉瑞恩相信自己的判断,在他的魔法可以轻易奏效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扇门一直都在等着他的到来。 ……所以我才会说……这很有趣……也很邪门……那个陈宇知道很多……但刻下这个地图……指引着你走进魔法之地……这东西甚至可能比灵薄镇的历史还要早……超越时间……无所不在……他改变了历史……甚至让历史按照他的设计而发展…… “的确是个有意思的想法!”柯拉瑞恩揉了揉下巴,他看着那个洞口的眼神却仍旧跃跃欲试,“你在说我们都是被那个消失的陈宇操纵的傀儡?或许吧,毕竟他知道我的名字,甚至知道从未见过太阳的灵薄镇!他本就是那种厉害的大人物!别忘了我们还曾帮他击败过那个堪比命运的‘试金石’!” ……即便如此……你还是会进去……对吗……柯拉瑞恩兄弟…… 灵兽缇缇慵懒的低下毛绒绒的大脑袋,他那闪耀着绿光的两盏眸子和柯拉瑞恩一样透露着对未知与神秘的渴求,还有无畏的兴奋。 柯拉瑞恩咧嘴笑了,“哦,就像我们被告知我们一生都必须呆在灵薄镇一样!就像灵薄镇的牧师相信夕鞑人会毁了我们的家园一样!我们总是活在宿命之中,缇缇!但我们可曾相信过那玩意?我只看到了一场游戏的邀请,至于是否会遵循那些劳什子的游戏规则,抑或被人牵着鼻子走!那全都在我们自己的选择!而且别忘了……我们更擅长破坏!兄弟!” ……你总是一针见血…… 灵兽缇缇咧开大嘴间露出了最为不怀好意的笑容。 “那么……”柯拉瑞恩走到了那个模糊倒影般的敞开门前,他向里面张望了几眼,又迫不及待的搓了搓手这才说道,“记住那条隐路的路线了吗?” ……应该说我记住了我们应该穿过的几扇门上对应符号顺序……那扇门周围的一圈儿魔法标记就是排列的答案…… “很好!走着,兄弟!”柯拉瑞恩终于大踏步的走进了那扇门,他穿过了岩壁上的地图进入了一条黑暗深邃的地下隧道。 “这倒是让我想起了老爹他们那些探索队成员在灵薄镇上面所提到的那片废弃通道,那里有着破损的铁轨,据说像是巨大蜈蚣般的列车曾在那里通行!哦,我在漫画里也看到过那些列车,它们真的很奇怪!”柯拉瑞恩絮絮叨叨的边说边召唤出夕鞑人魔法符咒照亮前路,“话说,为啥我们得到的那股力量可以与地图上明显不同的魔法标记产生联系?这才是最特殊的一点吧?” 柯拉瑞恩虽然无法用语言来解释他所窃取的“众生之红”力量和地图上的那种十分特别纯正的魔法力量之间的差别,但他却是可以明显的感受到两者之间的区别。
可以说那是截然不同的存在,即便本源相同,但两股力量在回归本源之前还是有着相当大的差别。 ……这说明两种力量如今交汇在了一起……也只有你这样的特殊性存在才能顺利激活那个印记……去开启隐藏的通道…… 灵兽缇缇所说的也是柯拉瑞恩的猜想,他当时甚至都没有丝毫犹豫就直接使用了“众生之红”的力量,他似乎已经猜测到了让他取得这股力量的其中一个目的,它正是那把钥匙。 这真的都是陈宇留下的线索?就像一场游戏那般给柯拉瑞恩留下通关的必要道具? 柯拉瑞恩和缇缇一路之上猜测了很多,也讨论了很多,却无法得到一个结论,他们甚至开始觉得当初跟随着大力神赫拉克勒斯进入“血兄弟”的地盘也是被算计好的结局。 陈宇真的可以做到?可是他曾说过,他不会直接干涉宇宙的命运,他想要将选择的权力交给每一个生命。 所以……真的会是他在操纵如今的局面吗?如果不是他,那又会是谁?最主要的是,那个神秘强大的存在是敌是友? 在更多的疑问出现之时,柯拉瑞恩和缇缇已经穿过了三扇大门,它们全都按照地图上特殊的魔法标记顺序被柯拉瑞恩用“众生之红”的力量开启。 在这些门的后方,柯拉瑞恩发现了很多废墟,在这些废墟内,机械零部件和很多被遗弃的机器设备林立其中。 柯拉瑞恩甚至看到了一些了无生气的金属人他们更像是银色的骷髅,而且居然没有生锈,看上去更像是在沉睡。 那些机器设备和蚯蚓般的线缆似乎也没有失去功效,它们全都静静的在黑暗中等待着被重新激活的那一刻。 柯拉瑞恩对越来越多的金属人和愈发广阔的地下空间感到好奇,他觉得这里就像是一座地底堡垒,而那些长的一模一样的金属人也是守卫这里的某种被操控的存在。 最主要的是,这些东西和魔法似乎根本不沾边。 “这是最后一扇门。”柯拉瑞恩抬头看着眼前通道尽头的一面镜子自言自语般的说道。 他和缇缇几乎已经走过了整座堡垒的大部分空间,在缇缇独特的记忆下,柯拉瑞恩甚至知道他们走过了一个圆环,而并非地图上的那蜿蜒曲折的隐路。 当柯拉瑞恩准备点亮最后的魔法标记时,他犹豫了。 ……改变主意了…… 缇缇在柯拉瑞恩的身后问道。 “我似乎说过,我们更擅长的是破坏,而我们差一点儿就被牵着鼻子走了。”柯拉瑞恩的嘴角开始上扬,他后退了几步,歪着头观察着那面黯淡无光的镜子,最后,他的手中多出了一枚夕鞑人的魔法符咒,“我们不妨让这游戏变得更有趣一些!” 柯拉瑞恩直接将符咒冲着镜子抛掷了过去。 白光闪过,镜子炸成了碎片。 而柯拉瑞恩却根本不去看自己的杰作,他左手的魔法符咒照亮了脚下的影子,而就在镜子炸碎的瞬间,缇缇伸出脚踩住了镜子的倒影。 “这才是我们的路!”柯拉瑞恩灿烂大笑着将魔法符咒按了上去。 第二百八十四章 扎坦娜的学徒 一道白光划破被三宫那巨大的红色巨爪撑破的昏暗苍穹,那仿佛纯白的厉闪如此清晰耀眼。 不单单如此,扎坦娜在压住高顶礼帽的帽檐之际抬起的两点明亮坚定的眸子瞥到了那道厉闪之中转瞬即逝的破碎镜面。 还有镜子内隐约可见的一抹人影,包括……一只大猫。 就像爱丽丝梦游仙境那般怪异,但这绝不是那个黑暗的童话故事,扎坦娜也不是喜欢做梦的小女孩儿。 不再是了。 当你走上魔法之路,当你看到了整个世界背后所隐藏的另一种真实,当你相信黑暗永远都会与光明相伴,甚至你有时不得不去借助这股力量时,你会立刻长大。 如果你还没有疯掉,那么恭喜你,你的一生都将继续与之对抗,这甚至是消除记忆都无法磨灭的命运,因为你看见了,你相信着,魔法也看见了你,所有和魔法相关的东西也都会注意到你,窥伺着你的灵魂,直至你万劫不复。 既然如此,而扎坦娜也不会相信自己已经疯掉,那么,她所看到的必定是事实。而那面破碎的镜子和镜子内坠落的人与猫意味着什么? 扎坦娜情不自禁的皱起眉头,她更下意识的攥紧了那本属于另一个乔瓦尼·扎塔拉的日志。 “嘿!你不能进来……不对!你是怎么进来的,小家伙?”扎坦娜的好友卡桑德拉在混乱之中转头看向一个有着黑色长发、衣着和扎坦娜差不多的十多岁少女缓步走过燃烧愈发炽烈的火堆。 在那女孩儿的周围,三个巫师在熊熊燃烧,血雨甚至纷纷扬扬的撒下,接着便是恐怖的笑声。 那些没有燃烧的魔法师们有的双目流血,有的捂着耳朵不停的尖叫,只有最强大的几名魔法师可以幸免,但上都夫人被牵连太深,她跪在地上,双手中尽是她眼中和嘴里流出的鲜血。 渡鸦就在上都夫人的面前仰面漂浮着,她额头的查克拉石散发着最为耀眼的红光,而六只怒眼就和她的父亲三宫一样邪恶可怖。 最要命的是,黑暗深邃的幽影正从渡鸦的体内钻出来。那才是渡鸦的本质,或者说另一个黑暗的灵魂,那个更接近三宫的邪恶存在。 “午夜老爹”伫立在他的那些活死人仆从之间,他咧嘴邪笑着,这一次强大的魔法汇流必然已经达到了他的预期。 就像扎坦娜的父亲乔瓦尼生前所说的那样,绝对不能相信“午夜老爹”。 这个自私贪婪的骗子注定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出卖所有人。 不过,扎坦娜一直都等待着这一刻,她知道不这么做的话,“午夜老爹”就会撒手遁逃,而魔法汇流也会功归一溃,整个魔法联盟本就是一盘散沙,自然也会在“午夜老爹”的挑唆下分崩离析,但是“午夜老爹”绝不会就此罢手,他会更隐秘的实施他的计划,而扎坦娜则会失去反败为胜的最佳时机。 但这些牺牲值得吗? 上都夫人似乎预言到了扎坦娜的行动,也正是上都夫人选择的临时替换帮助扎坦娜下定了决心。 “这些牺牲还远远不够,扎坦娜女士,您应该是知道的。”那个神秘的女孩儿依旧像个没事人似的走向扎坦娜和卡桑德拉,而卡桑德拉脖子上佩戴的魔法吊坠闪烁了起来,那可是“魅影陌客”的礼物,它能定向感知任何潜在的魔法。
卡桑德拉的手中已经多出了一把会说话的手弩,火焰箭矢自动出现。在卡桑德拉瞄准那个女孩儿时,扎坦娜伸手搭在了好友的肩膀上,暂时阻止好友紧张下的攻击。 在周围的鬼哭狼嚎声和腥风血雨下,扎坦娜盯着那画着极重眼影、带着唇环,表情却并不叛逆的少女,对方也在卡桑德拉的面前站定,她没有挑衅,十分平静,或者说她的眼神有些木讷,但她知道很多,至少知道扎坦娜所不知道的一些秘密。 “你知道我?还知道这场仪式?”扎坦娜的语气有些冰冷严厉,她眼角的余光还在留意四周的动静,这场仪式并未结束,毕竟三宫还没有彻底进入这个世界。 而必须要在那时,扎坦娜才能开始她的反击,在那之前,她必须装作自己同样不知情,也没有任何办法。 那女孩儿点了点头,很是诚实的回答道,“是的,扎坦娜女士,我读过你写的书,很崇拜你……” “等等!什么书?我从未写过什么书,如果有的话,那也是我的父亲的着作。”扎坦娜眉头紧锁,她愈发觉得眼前的女孩儿就和卡桑德拉突然带给她的那本日志一样诡异。 那女孩儿歪了下头,第一次眉头微蹙,像是同样陷入了困惑之中,她最后摇了摇头,“抱歉,我失去了大部分记忆,但我知道您,您就像是……我的老师,是您教授我如何使用魔法,而我所获得的力量也终有一天将帮的到您,就是现在。” 女孩儿慢慢抬起双手,一枚骰子忽然飘了起来,它开始旋转,并且散发出纯白的光芒。 扎坦娜和卡桑德拉全都惊讶的瞪大双眼,因为她们全都感知到了那骰子所蕴藏的巨大魔力。 “它叫克罗托恩,它并不完整,当然,这是我猜测的。”女孩儿解释道,“我不知道它来自何处,但它一直都在我的手上,我也是借由它来施展魔法。现在,您正需要它的帮助,在它变得完整之前,您不能开始您的计划。” 扎坦娜发现自己相信这个女孩儿的话,因为她太过诚恳。 而且,扎坦娜隐约觉得这个东西的确可以提供更大的助力,或者说它更像是某种钥匙。 “另一部分在哪儿?”扎坦娜急忙问道。 那女孩儿忽然抬手指向天空,那个方向刚刚出现过那道诡异的厉闪。 “它会出现的,我只知道这一点。而我们在那之前必须阻止渡鸦的黑暗灵魂全部觉醒。”那女孩儿走过卡桑德拉,在扎坦娜的身边站定,她那有些不合身的宽大外套在风中变得鼓鼓囊囊。 “真是个奇怪的小鬼……”扎坦娜轻叹一声,她转身面对渡鸦,她的确有办法可以暂时压制渡鸦的黑暗灵魂,她也的确需要强大的魔法支持。 而那个助力自己送上门了。 “卡桑德拉,我希望你带来了阿尔-卡祖的魔法柜!”扎坦娜重新用手按住了自己的帽檐,然后咧嘴自信的笑了起来,“别担心,这笔钱都会算在‘午夜’的头上!还有……你到底叫什么,孩子?” “小雪。”那女孩儿平静的面容被骰子散发的白光照亮,那光洁的皮肤竟是淡蓝色,“这是我给自己起的名字,我早就遗忘了我原本的名字。” 第二百八十五章 魔法柜 扎坦娜转头看了眼仍旧呆在原地的那个极为真实的自我幻象,那是连魔法大师都很难察觉出真相的高等魔法造物。 或者说这基本属于改写现实的范畴,扎坦娜可以做到,但她一般不会蠢到真的轻易涉足那个领域。 毕竟强大的魔法意味着复杂的过程和稍有不慎便无法避免的一堆烂摊子。 但这个名叫小雪的女孩儿却仅仅用反语魔法操控着那个被称作克罗托恩的骰子便轻松创造出了扎坦娜和卡桑德拉的真实幻象。 扎坦娜越来越感到惊讶了,她甚至觉得小雪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她所遇到的那个自己就像另一个乔瓦尼·扎塔拉一样来自另外的平行现实。 现在发生的事情更像是被串联到一根丝线上的无数颗珠子,又像是被推倒了第一个多米诺骨牌后无法停止的连锁反应。 总而言之,扎坦娜知道自己已经身处于一场难以言喻的计划之中,无论是卡桑德拉,阿里-卡-祖,还是小雪,抑或是那个由阿里-卡-祖所创造出来的魔法柜。一切的一切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所有人和道具都被送到了眼前,这简直就像从前的那种冒险游戏。 扎坦娜不由自主的抬头看了眼昏暗的天空,她看不见那无形的命运之手,但她可以感受的到那种无力感。 初见到乔瓦尼日志的欣喜如今早已荡然无存,现在只剩下无尽的疑问。 但扎坦娜还是认为,无论是谁操纵了这一切,那人应该现在他们这一边。 希望如此。 三人快步离开正义大厅,他们在一处隐秘的角落停下。 卡桑德拉在这里隐藏了一辆车,她解除了魔法伪装,然后掀开了车后面的尾门,在车里静静躺着一个大家伙,那像是一口大箱子,被破布蒙着。 “很难想象阿里-卡-祖造这个东西的最初目的,小娜。”卡桑德拉一把掀开了那块儿破布,露出了下面漆黑的大箱子,那箱子被数道封条缠绕着,仿佛里面是某个谋杀案的案发现场一般。 这就是阿里-卡-祖的魔法柜,在扎坦娜看来,这个东西其实就是魔术中常用的道具,她很熟悉箱子边缘仍旧可以看清的一部分星星月亮图案的花哨装饰。 “报童军事件。”扎坦娜皱眉看着这个卡桑德拉通过关系花了两万刀买下来的真正强大的魔法道具。 报童军便是阿里-卡-祖在少年时期成立的所谓超级英雄团队,他们一共有七个人,除了知道阿里-卡-祖的确拥有强大魔法外,其他人到底有着怎样的能力无人知晓。 因为……他们中的大部分都已经死了。 而在他们死去前,他们的精神状态就已经变得非常差,直到他们杀死了一个孩子,并将那个孩子关在了这个魔法柜中。 一人进了牢房,并为此悔恨直至死亡,一人成了酗酒的疯子,一人下落不明,一人则陷入另一场官司之中,身败名裂,还有一条狗和一个小女孩儿在那场事件不久后便死去了。 只有阿里-卡-祖流落街头,惶惶不可终日。 然后,在所有人都认为他已经死去的时候,他出现在了卡桑德拉的店里,还带来了另一个乔瓦尼的东西。 如今,和阿里-卡-祖有关系的东西只剩下了这个魔法柜。 仅仅是看着被封印的魔法柜便能感受到无以伦比的魔力。
这里面到底锁着什么?阿里-卡-祖他们七人当年经历了什么?为何我会认为当初的报童军事件和现在的事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你要怎么做,小娜?将它打开?”卡桑德拉转头看向扎坦娜,她那一对儿淡蓝色的眸子间尽是担忧之色,“说实话,我都不知道为啥我会将这玩意带过来,但……毕竟阿里-卡-祖出现了,一个本该死去的死人重返人间总会让人联想到什么,而阿里-卡-祖一无所有,他只有这个魔法柜了。” 扎坦娜点点头,她猜到了卡桑德拉会将这个东西带过来,毕竟作为一个奸商,卡桑德拉的头脑是非凡的,她对危险和机会的嗅觉也是极为灵敏的。 如今,“午夜老爹”还不知道扎坦娜的暂时离开,但给她的时间和选择都不多了。 扎坦娜知道自己必须做出选择。 “烧了它。”扎坦娜听到自己如此坚定的说道。 “啊?”卡桑德拉愣住了,瞪大双眼,有着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好闺蜜。 “我需要魔法柜的能量,而不是它里面隐藏的东西。卡丝,有了那股能量,加上小雪的辅助,我可以找到一条我想看见的隐路。”扎坦娜十分认真的看着卡桑德拉说道,“我之前看到了征兆,但你知道的,魔法……” “魔法的第一条规则,眼见为虚。”小雪十分熟练的说出了乔瓦尼教授给扎坦娜的至理名言。 扎坦娜撇了撇嘴,她越来越对这个女孩儿感兴趣了,因为小雪似乎真的对她十分熟悉。 “没错,卡丝,我必须验证我看到的绝非虚妄,而且这本日志中还记录着一些我现在不能说出的预言。”扎坦娜解释道,“我们必须这么做,魔法柜蕴藏的能量也是阻止渡鸦那个小姑娘的黑暗灵魂彻底觉醒的关键。” “我只是……心疼我那两万刀。”怕卡桑德拉皱眉间抱怨道,“该死的!我就知道买下这玩意是一场豪赌!赔率太大了!” “放心,当这一切结束后,我会去找‘午夜’算总账!届时,你会从他那儿得到更多好处的!”扎坦娜拍了拍卡桑德拉的肩膀。 卡桑德拉叹了口气,然后和扎坦娜一起将这个一点儿都不重、仿佛空空荡荡的破箱子拽下了车 “火点。”扎坦娜平静的说出了反语魔法,然后看着魔法柜开始熊熊燃烧。 小雪手中的骰子已经开始旋转,她认真的引导着能量向着扎坦娜流动。 扎坦娜摊开双手,她感受到了魔法的微风,还有双臂炙热的温度,就好似她也身处于烈火之中和魔法柜融为一体。 突然,扎坦娜的双眸倒映出了一个穿着破烂燕尾服、带着高礼帽的黑人老者。 “阿里-卡-祖……”扎坦娜喃喃自语。 “万物皆有终焉,一切皆有天定。”阿里-卡-祖幽幽地说道,“但天为何?造物何来?别了,扎坦娜,我大限已至,别忘了魔法规则的最后一条,魔术师将带着自己的戏法离场,但他的继任者将会继续他的表演……” 在说最后一句话时,阿里-卡-祖的面孔和声音全都变成了乔瓦尼·扎塔拉。 当那火焰中的灵魂消失之际,扎坦娜已经泪流满面。 第二百八十六章 强者的选择 蒂姆·亨特在接近奥兹国主城那尖顶高塔时猛然抬头,反射着五颜六色魔法光彩的眼镜下,那一对儿眸子有些狐疑地盯着被自己的魔法撕裂的天空。 “我好像看到了一团火焰,悠悠!很奇怪的火焰!”蒂姆在悠悠的后背上说道,“在那团火焰中似乎有一个人影,我想那是一个女人……” 蒂姆皱眉间努力回想着刚才那一瞬间所注意到的异常。他不会认为那是自己的臆想,别忘了他如今所在的地方。 巫秘之地,魔法之地,童话王国,一个极为真实的幻梦境。 最主要的是,蒂姆已经不再压抑自己对魔法的渴望,伊莎贝拉·康斯坦丁和陈宇也说过,当你看到了魔法的那一刻,你就已经与之紧密相连。 你可以竭力否认它,但你绝对无法虚伪的欺骗自己,即便是消除了记忆都不可能做到。 蒂姆注定了要走上魔法之路,因为他从内心深处早已向往着这样的刺激生活,他渴望着改变自己的力量,即便现在他已经不会蠢到将魔法真的当做获得完美人生的一条捷径,但他还是会渴望着魔法的神秘,他知道魔法中蕴藏的不单单是危险的力量,还有真相。 蒂姆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关于宇宙、关于陈宇所提及的整个造物的奥秘。 还有拯救每一个生命,毕竟只有世界存在,蒂姆的老爹才能活下来。他已经失去了母亲,他不想在和老爹终于走出过去的心结后失去重获新生的机会。 想到这里,蒂姆忽然再度浮现出那个所谓的真相。 蒂姆看向在左侧紧紧跟随的黑亚当。 我真的是仙后泰坦尼亚的孩子?他有必要欺骗我吗?如果我并非那么特殊,他又何必费力利用我? 这个念头暂时令那诡异的火焰和人影被蒂姆抛之脑后,最主要的是,他越来越接近那座高塔了,这里是防卫最为森严的地方,不单单是飞天猴子,还有更多奇形怪状的魔法生物冲向了蒂姆和变得巨大的猫头鹰悠悠。 蒂姆甚至看到了一些金属人,他们都像是银色的钢铁骷髅,一部分已经将手中的武器对准了蒂姆,另一部分则忙碌着组建什么更加巨大的武器。 一旁的黑亚当残忍的笑了,他仍旧不将这些怪物放在眼里,他为了达成目标绝不会怜悯这些家伙。 然而,蒂姆有些犹豫了,因为那只临死前说出“你永远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的飞天猴子,他那哀怨的眼神似乎在强调蒂姆犯下了一个巨大的错误,他根本不应该攻打奥兹国,也不应该帮助黑亚当。 只是一只疯狂的飞天猴子说的话当然不会说服蒂姆,真正令蒂姆动摇的还是悠悠的沉默。 但悠悠没有带着蒂姆离开战场,它仍旧履行着自己的职责在保护着蒂姆,并将其送往目的地。 “如果我们真的错了该怎么办?如果这么多的死亡带来的只是一个绝望的结局,我们又该怎么办?”蒂姆看着无情杀戮的黑亚当迷茫的问道,“如果我们都被黑亚当欺骗了,而我没能力挽狂澜,又将怎么办?” 随着蒂姆情绪的波动和内心的动摇,那些从无数魔法书和时空裂隙中钻出来的怪物们一时间丧失了攻击的欲望。 就在前方,黑亚当所无法阻拦的那部分敌人则快要撞上悠悠了,那些后方的追兵也从忽然呆滞的魔法造物中杀出一条血路,向着蒂姆重新扑了过来。
“干掉他们,小子!”黑亚当看出了异样,他回眸之际立刻愤怒的吼道,“你难道想死在这里吗?这是一场战争!它已经开始了!想要完结它并减少死伤最好的办法就是赢得胜利!而当你去琢磨那愚蠢的理由时,更多的生命将因为你而死去!” 黑亚当双眼喷射出的电光烧焦了两只飞天猴子,他的拳头也击碎了一个怪物那狮子般的脑袋。 “我们是强者!我们才拥有选择的权力!而我们的选择将左右这些生命的未来!”黑亚当高傲的昂起头颅,那纯白的电光狂暴的从眼睛和胸口那闪电徽记中喷涌而出,“正义?邪恶?别傻了,小子!那是最为愚蠢的想法!你要考虑的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何获得最终的胜利!去得到那无与伦比的权力和力量!” 蒂姆慢慢瞪大双眼,他似乎觉得黑亚当所说的最后这句话至少没什么毛病。 终止如今这场战争的方法就是将黑亚当所窥伺的那样武器掌握在自己手中!无论是东南西北的那些女巫,还是爱丽丝和桃乐茜的联合军队,抑或是黑亚当,他们都不会得到这样武器!只有这样才是最安全的! 只有这样,蒂姆才会阻止无端的杀戮,并完成陈宇和伊莎贝拉所交代的任务。 “帮我掌控这片巫秘之地!”蒂姆重新变得自信起来,他趴伏在悠悠那毛绒绒的后背上,冲着自己这个无比可靠的魔法护卫说道,“冲吧,悠悠!击溃所有试图阻拦我们的家伙!” 悠悠叫了一声,那声音在蒂姆听来没什么出奇的,但那声音中却蕴藏着强大的魔法力量,只见一大批敌人就此在突然的昏厥中向下坠落。 但那些金属人并不受影响,他们手中的武器射出了红色的激光,那根本不是魔法,那是一些似乎不应该存在于这片巫秘之地的高科技武器。 或许就连那些金属人都不应该存在。 蒂姆抬起了手臂,那根立刻散发出耀眼的白光,那白光不断扩散,最终形成了一面巨大的光盾,它挡住了那些激光的攻击,甚至将这些能量反弹回去。 金属人一排排的被轰倒,但在浓烟中,那些金属人却又睁着那恐怖的猩红双眸再度爬了起来,就好似它们无坚不摧一般。 但随着接近,蒂姆看到了一些漆黑的微小物体在浓烟中飞舞聚集,正是这些东西重构了那些金属人的躯体。 “别管它们!这些纳米机器人没完没了!”黑亚当此时也已经追了上来,他抬起双臂,冲着高塔的一处墙壁凝聚起强大的闪电,然后立刻轰了出去。 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墙壁在尘土飞扬中被轰出了一个大窟窿。 “冲进去,小子!”黑亚当回头拦住了两个金属人,“去最下方!你会看到我们所找的那样武器!” 蒂姆不再犹豫,他拍了拍悠悠的脖子,而悠悠则炮弹般加速冲向了那个被炸出来的窟窿。 更多的砖石被悠悠撞碎,它双爪落地之际又甩动翅膀和巨大的脑袋将迎面而来的敌人扫飞。 蒂姆则跳了下来,他死死攥着木杖,推眼镜间,那脏污脸上的表情愈发坚定,“我们走,老伙计!” 第二百八十七章 地下迷宫 高塔的螺旋楼梯一直向下,它们甚至都不是砖石,而是类似金属与骨骼的结合产物,很难想象这究竟是怎样的材料,又是如何打造出来的。 蜗牛壳般的纹路遍布周围的墙体和脚下的路,那些诡异的漩涡看多了简直令人极为不适。 蒂姆就差点儿恶心的吐出来,他干脆专注的看着楼梯下方昏暗的空间,从而刻意忽略那些漩涡般的蜗牛壳。 但很快的,楼梯的样式改变了,周围的墙体也仿佛融化了一般变得歪歪扭扭。蜗牛壳般的纹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脊骨、腿骨和臂骨般的拼接图案。 这种恶趣味的风格随着空间突然的扩大而愈发明显,蒂姆甚至直到此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在了一条比较平坦的广阔通道内。 无数脊骨弯曲着在歪斜的墙壁上向上方伸展,仿佛断裂处的中空管道则像是某种巨型怪物的出气口。 更多一节节的骨骼拼凑成了每间隔几米远便耸立的一处处高大拱门。在拱门下方和周围,更多散发着墨绿色光芒的圆盘嵌入到了和骨骼融为一体的那些金属之上。 这里的地面甚至像是多瘤的沟渠,仿佛原本在这里应该就淌着一条河流,到现如今,那条河流干涸了,唯留下这无用而又怪诞的工程。 “这里为啥没有敌人?”蒂姆回头看了眼来时的路之际自言自语般的问道。 悠悠叫了一声,像是也十分疑惑。它没有被解除魔法,仍旧以巨大的身姿在蒂姆的身旁警戒。 “而且我根本不知道在找什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走!”蒂姆撇撇嘴,他有些怀念黑亚当了,至少那个傲慢的混蛋知道该去哪儿。 但黑亚当似乎还没有甩脱敌人。 “那么多的敌人,还有那些、那些根本破坏不了的奇怪机器人!他们之前那么竭力的想要阻拦我,现在却一个都没有追上来,难道说这城堡下面有更厉害的家伙?还是说……”蒂姆忽然停止了唠叨,他眼镜下的眸子瞪的溜圆,因为他看到了在仿佛干涸沟渠的通道内有着一些零散的人类骸骨。 悠悠再度叫了一声,那很显然是针对隐藏威胁的警告。 蒂姆咽了口唾沫,他稍稍有些紧张起来,即便他在刚才的战斗中亲眼见证了许多死亡,也亲手杀死了一些怪物,但怪物毕竟是怪物,眼前的这些森森白骨却显然属于人类,这种震撼和之前是截然不同的。 但蒂姆没有停下脚步,他小心翼翼地走过那些骸骨,尽量滑稽的跳着脚不去践踏死人的最后尊严。 但悠悠却并不关心这一切,它扇动翅膀间将不少骨骸扫飞出去。 这些人应该死了很久了,蒂姆甚至还看到一些生锈的刀剑、盾牌,还有破烂的铠甲、头盔。 可诡异的是,就在蒂姆认为时候在这座城堡内曾发生过一场大战之际,他却又惊讶的捕捉到了一些现代化的枪械,甚至还有貌似未来科技的武器。 所有不同时代的遗骸凑到了一起。 蒂姆瞬间想到了这个有些过于离谱的猜想。 但是……这真的那么离谱吗? 如果平行现实存在,如果多元宇宙存在,如果魔法都是真实的,如果操纵时间并非什么天方夜谭。
蒂姆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攥着木杖的手指动了动,局促不安下,又有些兴奋,因为他觉得整个城堡都隐藏着某种谜团。 关于时间? 悠悠忽然摇晃着巨大的身躯、迈着两只爪子冲向了前方,蒂姆从思绪中暂时回到了现实。他跟了上去,然后看到了三条岔路,其中一条甚至在歪歪扭扭的墙壁上方。 但悠悠冲向的是前方左侧的那条通道。 蒂姆重新爬上了悠悠的后背,他立刻看到在那通道入口的骨骸拱门下方,两个由无数人手拼凑成的小型池子内汩汩流淌出绿色的诡异发光液体,那液体从池子内溢出,淌入了沟渠内,然后继续向前延伸,至于岔路的外面,一堆小山般的骸骨堆阻挡了那绿色液体渗出。 悠悠似乎注意到的就是这种绿色的液体,或者还有…… 蒂姆抬头间看到了被锁链和钩子挂在拱门下方的一颗硕大马头。它居然没有腐烂,那纯白的皮毛上沾染着血污。 悠悠此时飞了起来,它掠过骸骨堆,扫掉了一些骨骸,然后落在了那流淌着绿色发光液体的通道内。 蒂姆忽然有些异样的感觉,他似乎知道液体的本质,但他就是想不起来。 不管怎样,悠悠似乎找到了一条或许可以接近武器的路线。 蒂姆又看了眼那睁着双目的马头,他最终还是很快移开了视线,他不忍心去看那么美丽的生灵,他甚至有些愤怒,不知道是何人残忍的杀死了这匹白马,还将头颅割下挂在拱门下方。 这条岔路并没有指向唯一的一条路径,随着前行,蒂姆已经看到了更多的岔路,仿佛这城堡之下是一个极为巨大的迷宫。 当蒂姆看到同一扇门时,他开始觉得这里的空间有些问题。 当蒂姆再次看到那颗马头时,他愣住了。 蒂姆有些恼火的抱怨道,“我们一直都在兜圈子?可是那么多的岔路,我们居然还能绕回到……” 悠悠突然的一声叫唤将蒂姆的抱怨打断,它似乎不以为意,而是再次穿过拱门,扇动翅膀间,快速跑向左侧的一扇门。 “咦?”蒂姆愣住了,因为他还记得之前他所看到的那扇门早就被破坏了,但现在它却完好如初。 “难道这是另一条路?”蒂姆疑惑间看着悠悠用力撞开了那扇金属与骨骼融为一体的大门。 蒂姆立刻看到了一处厅堂,更多的绿色发光液体从墙壁的孔洞内向着空间内的沟渠汇聚。 而就在那沟渠中心的圆形平台上,数根粗壮的锁链锁着一个巨人。 “吾辈大限将至了吗?”那留着红胡子的巨人抬起头来,那仿佛浩瀚星河般的双眸看向蒂姆,“汝……是何人?汝并非夕鞑人!汝来自时间之外,汝拥有强大的魔法,即是如此,汝想要吾辈做什么?” 蒂姆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巨人,“呃……你到底是谁?我是说你叫什么名字?夕鞑人是什么?” “吾辈乃奥拉克勒斯,吾辈乃神明的战士!”那巨人答道,“吾辈曾誓死与混沌恶魔奋战终生!” 第二百八十八章 人神 奥拉克勒斯? 蒂姆从未听过这个奇怪的名字,他也不知道夕鞑人的事情。 但毫无疑问,眼前这个高大强壮的巨人绝非凡人,他那星河般的双眼显得有些疯狂,低头注视着蒂姆时,有着非常强大的压迫力。 “呃……对不起,先生,您说的话我一点儿都没听懂。混沌恶魔?神之战士?”蒂姆摇了摇头,他唯有好奇,却并不感到十分害怕,他像是知道眼前的巨人不会杀死他。 一旁的悠悠也没有摆出敌视的姿态,它反而留意着四周的动静,仿佛威胁将会从那些骸骨与金属融合成的墙壁四周所延伸的通道而来。 “吾辈犯下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吾辈不该利用利用神明赋予的无尽知识去窥探命运的终点,这使得吾辈召来了来自盛夏之末的那些疯狂恶魔。”奥拉克勒斯弯着腰幽幽地说道,“夕鞑人既是吾辈的宿命,吾辈的同胞被屠戮殆尽,吾辈的盟友、那些神明赋予的坐骑与盟友天马一族也几乎绝迹。吾辈则被囚禁了七千七百四十九年,直至汝的到来,汝乃吾辈从时间中所看不到的那一个存在,汝必定来自时间之外。” “哇哦……”蒂姆在感慨中眨了眨眼睛,他歪着脑袋继续问道,“所以你也是……某个神明?凡人活不了那么久,而夕鞑人既然可以击败你,岂不是说他们要比神明还要厉害?难道这里是夕鞑人的老巢?可是为啥奥兹国会被夕鞑人占领?明明入侵者是东南西北的四个女巫,而且这里是巫秘之地,一块儿魔法大陆!” 奥拉克勒斯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只是不眨眼的看着蒂姆,像是要将蒂姆的一切看穿。 而事实上,蒂姆的确觉得眼前的这个巨人奥拉克勒斯可以看穿他的内心想法,甚至是过去到未来的一切走向。 因为蒂姆从之前的对话中捕捉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那就是奥拉克勒斯可以看穿时间,他能看到一切发生的事情,即便他被囚禁于此。 “夕鞑人来自时间之末,来自造物终结的末日,他们逆着时间而来,他们蚕食并掠夺着每一个时代的技术与武器,他们积攒着力量,直至可以将吾辈击溃。”奥拉克勒斯终于再度开口,他的声音隆隆作响,“这里是夕鞑人的母舰,一座由无数个时代的死人骸骨所打造出来的的巨大堡垒,吾辈则就在这艘母舰的腹部,吾辈的血液供给着这艘母舰穿越时间的力量,到现如今,它似乎搁浅了,它撞进了永恒之岩,对吗?吾辈知道奥兹国,吾辈也知道巫秘之地,但夕鞑人没有理由、也没有条件进入这片魔法之地,他们远未强到可以跨越维度进入神之领域的地步。” “但我就是通过奥兹国的城堡来到了这里。”蒂姆耸耸肩。 奥拉克勒斯第一次抬起头环视四周,半晌后,这个巨人才说道,“吾辈的力量衰弱了……是神明屏蔽了吾辈那被改造的大脑,抑或历史发生了重大的偏离……啊,那些夕鞑人如今安在?汝来自过去抑或未来?” 奥拉克勒斯困惑的摇头间抬起了双手,锁链立刻晃动起来。 蒂姆不由自主的退后一步,他倒不是害怕奥拉克勒斯突然弄死他,他是怕那些锁链不受控制的碰到他,而只需一下,蒂姆觉得自己的脑袋就得被撞个稀烂。 “神器散落各个时代,甚至不再受到命运的安排,它们被找到,它们在新的命运中找到了新的用途。”奥拉克勒斯忽然有些激动,他盘着的双腿松开,他似乎准备站起身来,但腰际和双腿上的粗重锁链限制着他重返自由“吾辈看到了新的未来,吾辈也看到了时间的终结!汝站在十字路口,就和吾辈一样!”
“你提到了神器!”蒂姆急忙问道,“而我在找寻一件武器!一件可以终止战争的武器!一件可以让我凝聚永恒之岩魔力的武器!我真的需要它!我的朋友们都在为了一场挽救多元宇宙的战争而努力!他们说必须终止‘狂猎’!” “‘狂猎’已然终结了,伟大的魔法大师!”奥拉克勒斯对蒂姆的称呼尊敬起来,但这不像是某种嘲弄,因为这个巨人根本没有一点儿幽默感,“‘狂猎’不过是所有参与其中的存在达成目的的一个借口!一个引子!一个契机!战争却不会因此而结束,吾辈无法帮汝掌控永恒之岩,因为汝早已握住了尔所需要的力量!至于汝所要找寻的武器……” 奥拉克勒斯继续低下头,那大胡子和浓密毛发所遮挡的野蛮人般的巨脸靠近到了蒂姆的面前,他用强壮的双手支撑着身体。 “吾辈就是汝所要找寻的武器!”奥拉克勒斯盯着蒂姆说道,“吾辈不会继续浑浑噩噩的呆在此处!但归还吾辈自由的选择权在汝之手上!汝会怎么做?蒂姆·亨特,伟大的魔法大师,赫卡特的继承人,万界之门的掌控者,还有……复仇之矛的投掷者!” 蒂姆惊讶的听着一连串拍马屁般的称号,最奇怪的当然还是那最后的一个称号。 “复仇之矛?”蒂姆疑惑的反问道。 奥拉克勒斯张开大嘴,就在他要回答之际,突然阴沉暴戾的声音将蒂姆和奥拉克勒斯之间的谈话打断。 黑亚当一步一步的走进了这个古怪的厅堂,在他的身后,一些金属人居然跟随着。 像是黑亚当在操控着这些骷髅般的金属人。 蒂姆并不感到十分意外,因为他从未完全信任过黑亚当这个来自坎达克的王。 “他说的都是谎言!”黑亚当大声说道,“他的确是一个由神明改造的人神!他也的确拥有强大的力量!但他早已疯掉了!释放他就意味着释放了一个大麻烦!” “但他的确是你想要寻找的那个武器,对吗?”蒂姆皱眉间转身问道。 “我们需要他的血,蒂姆!”黑亚当残忍的说道,“他的血是时间的沙粒!夕鞑人就是如此穿越时空的!想想看我们得到了这个人神的血就可以操纵时间,甚至掌控时间!因为这里是永恒之岩内的巫秘之地!魔法最为强盛的所在!我们可以以此击溃神明!并改写所有悲惨的现实!我们将真正的掌控命运!” 黑亚当一步步走向蒂姆,悠悠摆出了进攻的姿态。 “你甚至可以拯救你的母亲。”黑亚当的嘴角慢慢上扬,“一切都会变得美好!我们会创造一个完美的人间盛世!” 蒂姆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令他的母亲复生,改变如今的现实,这的确十分诱人…… 奥拉克勒斯始终保持沉默,他看着蒂姆,似乎将一切选择权都交给了这个少年。 “不。有人告诉我人生总是那么x蛋,但你只能向前看,因为你无法改变所有的瑕疵。”蒂姆用木杖的尖端对准了黑亚当,“这不是一条正确的路,黑亚当!但我们无法说服彼此,只有成王败寇,对吗?” 黑亚当冷哼了一声,然后像一颗炮弹般的扑了过来。 第二百八十九章 官兵与强盗 “你看到了吗,缇缇兄弟?”柯拉瑞恩忽然停下了脚步,他的一半儿身子还在一个金色镜框的另一端,他的一条腿则迈过了镜框,进入了另外的一个盒子般的空间。 自从柯拉瑞恩用一点儿魔法诡计从影子内进入这个入口后,他便开始经历一场光怪陆离的时空之旅。 这里并没有敌人,这里也没有明显的陷阱,这里更像是那面被打碎的镜子碎片内所存在的一个个有限空间。 还有一些转瞬即逝的景象,柯拉瑞恩根本分辨不出来那些片段中的物体或是人物来自过去还是未来。 直到现在为止,柯拉瑞恩从跨越每一个盒子般的空间中看到了黑暗山洞内垂落的粗壮锁链,一张同样古怪的地图,一座歪歪扭扭的城堡,一个空王座,一枚在白光内飞行的子弹,一个在红色气泡内诡异的无面笑脸,那个身着黑色战衣的蝙蝠侠,他似乎正看着另一个更高大强壮的自己,那个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名为渡鸦的年轻女人宛若黑影睁着六只眼睛,那个与陈宇曾走在一起的拉尼娅穿越风沙,她艰难的面对着一扇巨门,一个穿着紧身燕尾服、戴着高礼帽的女人捧着一副纸牌,她的双眼在喷射着火焰,一个穿着风衣、叼着烟的男人引着另一个失魂落魄的丑陋男人走进了没有门的墙壁之中…… 而就在刚才跨越镜框的瞬间,柯拉瑞恩看到了一个似乎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戴眼镜男孩儿双手高高举起手中的木杖,纯白的光辉在闪耀。 ……看到了……柯拉瑞恩兄弟……那不是幻觉……就像我们走过的路一样真实…… 灵兽缇缇咧着大嘴间趴伏在柯拉瑞恩的肩头上,他那两只狡黠的眼睛留意着四周的动静,它共享到柯拉瑞恩意识中的画面和记忆要更加清晰,它甚至可以看到柯拉瑞恩所没能在那一个瞬间注意到的细节。 柯拉瑞恩全然进入了另一个盒子般的空间后突然停步。他的双眼如今上翻,唯有眼白留存,还闪耀着蓝色的光彩。 “等等!那是克罗托恩,对吗?”柯拉瑞恩看到了缇缇所看到的那段记忆中于戴眼镜男孩儿身后所显现出来的一个旋转的小东西,那玩意四四方方,像极了陈宇在灵薄镇外的地下废墟内所找到的那个魔法骰子,“这难道是另一个骰子?那个画上所展示出来的另外一个?” ……或许吧……那玩意似乎就在戴眼镜男孩儿那里……你认为我们如今的终点会碰到他……还是说这是一个阴谋……想要将我们引到那个男孩儿那边…… 灵兽缇缇慵懒的问道。 柯拉瑞恩挠了挠下巴,他挺讨厌这种感觉的,因为这不是直截了当面对面的争锋,他总是要面对一系列的选择。 “蓝天之椽的人都这么麻烦吗?”柯拉瑞恩撇撇嘴,他虽然抱怨,也绝不可能就此停步,因为他所在的灵薄镇其实要更加恶劣,每个人都在教士议会的强权控制下小心翼翼,并非所有人都相信他们的鬼话,那么谎言便顺理成章的出现,还有精湛的表演和机智的临场发挥,柯拉瑞恩就是这么被训练出来的。 说实话,柯拉瑞恩的母亲同样十分精明,她的虔诚只是一种对未知恐惧与迷茫的伪装。
“我们当然要找到那个小子,他怎么样与我无关!我们要的是他的那枚骰子!仅此而已!”柯拉瑞恩重新走了起来,他那瘦削的蓝脸上出现了阴险的笑容。 ……可你说过你也会拯救多元宇宙……毕竟这关系到未来更多的冒险和游戏……你也不想刚刚来到蓝天之椽就死翘翘……对吧……柯拉瑞恩兄弟……所以……如果那小子是站在陈宇这一边的呢……如果他正利用那枚骰子来拯救多元宇宙呢……如果我们抢走了骰子会导致宇宙毁灭呢…… “如果我们帮了那小子便会掉入陷阱呢?”柯拉瑞恩恼火的抓了抓自己那有着仿佛恶魔角般的头发,“该死的!我们或许已经被耍了!这样的讨论早就把我们给绕到一个漩涡里了!即便我冲破了那个地下堡垒的迷阵也无济于事!我们仍旧向着既定的路线前进!” ……你说的在理……柯拉瑞恩兄弟……我们过于纠结会适得其反……但没有计划的前进一样会成为提线木偶……我们必须打破这个双重螺旋……我们或许应该从解开这些破碎空间的秘密开始着手……这里有着熟悉的味道……你察觉到了吗……我原本以为那是你召唤魔法符咒的魔力残留……但我一路上嗅到了相似的魔法痕迹……那根本与你无关…… “魔法?”柯拉瑞恩挑起一边眉毛,“我只是觉得这里特别不自在,仿佛有限的边界总是在向内压迫着我们,而我们所进入的这些空间就像一些装着废品的盒子!我们就在这些垃圾堆里穿行,这里甚至还隐藏着一些现实中发生的……” ……它们真的发生了吗……或许时间并非都在未来……但即便是过去……它们的历史真的发生了吗……柯拉瑞恩兄弟…… 灵兽缇缇忽然昂起大脑袋。 柯拉瑞恩也瞬间瞪大双眼,他灿烂的咧嘴大笑起来,甚至开始手舞足蹈,“哈!你说的对,缇缇兄弟!如果这些盒子内承放的都是还未发生的现实呢?如果我们闯入的是现实的倒影呢?如果我们可以在这里将这一切都改变并弄进现实中呢?” ……时间……我们或许也正接近时间的本质……但我们真的能做到这一切吗……如果失败……这些泡沫都会破碎……就如同删掉了无数个故事…… “那些金属人!”柯拉瑞恩开始四处张望,他像是有了一个想法,“我们为啥不直接找上那地下堡垒中的这些家伙?我觉得它们至少是整个阴谋中的一些关键所在!” ……直面一些可能十分棘手的敌人……或许很有趣…… 灵兽缇缇笑了。 “他们应该很好找!”柯拉瑞恩看到了一面如镜面般的墙壁上隐约浮现出来的金属骷髅影像。 事实上,它们经常出现,就像这些空间内最微不足道的图案。 但柯拉瑞恩现在知道,或许这帮混蛋一直都在监视着他和缇缇。 “该我来找你们了!”柯拉瑞恩急不可耐的搓了搓手。 第二百九十章 渡鸦的世界 渡鸦猛然间睁开双眼,她是被一道离奇的红色光芒所惊醒的,而那道光像是冲进了的意识深处,又再一次的远离,仿佛永不停息的匆匆过客。 我在哪儿? 渡鸦没有找到那到红光,她只是看到了一处极为黯淡的废墟,那她就坐在那破碎立柱和垮塌的墙壁之间,在渡鸦的身后,一处巨大的女神雕像没有了半张脸,而仅存的那半张脸也在黑暗中被侵蚀的支离破碎。 但即便这样,渡鸦还是知道自己如今在哪儿。 阿查拉斯神庙。 一个不存在于时间与任何空间之外的乐园,这是那群古老的亚特兰蒂斯巫师后裔所找寻到的最后乐土。 但现在,渡鸦所看到的则是群星熄灭后被无情怒焰灼烧的恐怖天穹,还有断裂的阶梯,被摧毁的雄伟建筑群和那些俯瞰城市的无头神像。 在漫长的阶梯之下,无数穿着和渡鸦一样深蓝色大鸟般斗篷的阿查拉斯信徒失去了生命。 “不……”渡鸦惊惧交加的瞪大双眼,她太过震惊,以至于她一时间忘记了哭泣。 阿查拉斯如果毁灭的话,那就意味着地球所在的这个宇宙也已经被三宫占领。 难道我还是输了?难道即便是那个拥有着超越神明力量的男人也没能完成他的计划? 渡鸦失魂落魄的站起身来,她摇晃着身形走出了神庙的废墟,她站在阶梯的边缘俯瞰着下方阿查拉斯的城市废墟,她很快便看到了继承了阿扎尔女神名号的母亲阿瑞拉被锁链吊在阶梯下方从破碎地面下钻出的巨大灰色骸骨顶端。 阿瑞拉就像是一个弯折着脊骨的无头巨兽的俘虏。 “母亲!”渡鸦飞了起来,她来不及细想,因为她觉得在破烂的红色大祭司袍下,阿瑞拉动了动,像是并没有死去。 渡鸦很快便来到了她母亲阿瑞拉的面前,她伸出颤抖的手想要托起母亲的头,但就在此时,阿瑞拉那被一头黑色长发所遮蔽的脑袋自己抬了起来。 渡鸦立刻倒抽一口凉气,因为她看到母亲那张腐烂龟裂的脸上,有两个深邃黑洞在瞪视着她,没有了眼珠的眼眶之下,干涸的黑色血痕向下蔓延,仿佛两道诡异的泪痕。 渡鸦还看到了阿瑞拉脖子上新月般的创口,和那里面慢慢渗透出来的黑色污浊。 “不!阿瑞拉!母亲!您……”渡鸦不知道自己还能做手什么,她无法令她的母亲复生,她也知道,如今寄宿在母亲体内的绝非母亲的灵魂。 “你本可以救她……渡鸦……我的妹妹……你本可以救下阿查拉斯所有的蠢徒……然后让他们成为你的奴隶……但你却没能完成这个简单的任务。”阿瑞拉那没有了牙齿、喷吐着污浊和黑色飞虫的可怖烂嘴一开一合的发出阴森尖锐的声音,“我们都是父亲的一部分……我们拥有享受杀戮和征服每一个世界的权力……你为何要压抑自己的力量……你为何要拒绝这样美好的馈赠?” 渡鸦终于知道了眼前这个占据了母亲尸骸的家伙究竟是谁。 “傲慢……”渡鸦颤声说道,“我在我的梦中看到过你,我的哥哥,你就是傲慢。” 阿瑞拉的嘴里发出尖锐刺耳的笑声,“我来接你了……我的妹妹……我们都将成为父亲侵吞所有宇宙的助力……我们将融为一体……我们将成为更加强大的存在……所有的灵魂都将成为我们的玩物!”
听到这里,渡鸦忽然冷静了下来。她抬起头看了看破碎的虚空,又看了看下方阿查拉斯的城市废墟。最终,渡鸦放下了手臂,她重新冷静的用兜帽下的双眸凝视着寄宿在阿瑞拉尸骸中的傲慢,“这里根本不是阿查拉斯,这里是我的精神世界,你不过是在玩弄我的恐惧情绪,而且……既然你在这里,其余的罪恶应该也在,那个制造如今幻象的是嫉妒,对吗?” 一阵沉默,紧接着下方的地面开始隆隆作响,这其中还夹杂着鬼哭狼嚎般的难听笑声。 渡鸦面前的那张俯瞰面孔融化了,黑色的污浊流淌下,无数恶心的飞虫开始从尸骸的破洞内飞出,它们环绕着渡鸦,构成了巨大的虫群风暴,一张模糊扭曲的面孔在漆黑的虫群中出现,那张面孔上有着四只血红的眼睛。 在风暴之上,另外的六张恐怖黑影般的怪脸现身了,他们全都长着四只血红眼睛,那些笑容极端残忍无情,泯灭众生。 这些极端邪恶的存在就是七宗罪,他们皆是三宫的孩子,也正是渡鸦的哥哥,他们和三宫一样不朽,因为他们的灵魂本质正是三宫的一部分,那是永恒的黑暗罪恶,而他们全都接受了自己的身份与力量,他们尽皆挣脱了凡人的躯壳,让自己的邪恶本质被释放出来。 如今,七宗罪进入了渡鸦的精神世界,这一定是魔法仪式出了什么问题,从而导致渡鸦的精神壁垒被彻底摧毁。 渡鸦一直都在阿查拉斯学习控制精神的方法,但如今已经越来越困难了,七宗罪总会通过渡鸦的梦境来恐吓并削弱渡鸦的精神力量。 现在,他们终于得逞了。 而一但进入了渡鸦的精神世界,那么找到阿查拉斯并将其摧毁只是时间问题。 最糟糕的是,渡鸦在之前的恐慌中已经泄露了一些关于阿查拉斯的秘密记忆。 “加入我们……这是你的宿命……你徒劳的挣扎也不会得到任何结果……地球注定毁灭……这个宇宙也注定会成为父亲的玩物……你或许还可以保护阿查拉斯的那些信徒……只要你接受自己的本质……只要你成为我们的躯壳……”傲慢叫嚣着,“这是看在手足之情上给你选择的权力……我们不想看到自己的妹妹失去最后的尊严……但你若是一意孤行……我们会吞噬你……并让你亲眼看着你所在乎的每一个生命……每一个世界都灭亡在你的眼前!” 渡鸦有些绝望的咬住了嘴唇,刚刚知道阿查拉斯没有被毁灭的欣慰荡然无存。 因为,这不过是毁灭前的一点儿戏弄,就像猫在吃掉猎物前的玩耍。 又是一道红色的电光,在那一瞬间,渡鸦仿佛瞥到了数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那是……神速力? 渡鸦攥紧了拳头,当她确定自己看到了一辆疾驰的魔法列车时,她下定了决心般的准备放手一搏。 “这是我的精神世界!”渡鸦前所未有的大声说道,“这里的规则由我来做主!” 当深蓝色的斗篷张开时,无数璀璨的星光再度于虚空之上亮起。 反抗开始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怪屋子 戴安娜仿佛做了一场幻梦,她在上一秒钟似乎还在追赶着一道漆黑的电光,但如今,她却躺在一张老旧的木板床上,身上穿着少女时期在天堂岛时的那种白色布袍和贴身金属甲胄。 原本通过大天使加百列上所重新获得的力量全部消失,戴安娜似乎再度变回了原本的亚马逊女战士,那个还有些笨拙和稚嫩的学徒。 戴安娜的大脑有些混乱,她困惑的眨眼间,一阵炫目的白光自眼中出现,却又转瞬即逝。 记忆涌上心头。 戴安娜看到了自己完成天堂岛选拔进入尘世的比赛,她骄傲而又兴奋的看着自己那忧心忡忡的母亲。 但天命难违,亚马逊的女王希波吕忒也不能违抗赋予亚马逊一族生命与力量的奥林匹斯众神。 戴安娜看到自己的母亲十分勉强的将几样神器交于她这个年轻的女战士,并赋予了戴安娜即将继承的名号——神奇女侠。 “这些全都真实的发生过……”戴安娜捂着额头站起身来,她的脸色在昏暗的小屋中显得有些苍白。 那些记忆如此真实,却又总是蒙上一层灰蒙蒙的雾气,还有那种说不明道不白的诡异色彩像是边框般的环绕着每一段记忆,它们如影随形,仿佛将戴安娜的一生裹挟其中。 又或者……那都是梦。 只有梦境才可能出现这些诡异的色彩,还有那些光怪陆离的战斗,包括戴安娜所看到的那些不同的世界。 或许根本就不存在天使与上帝,或许根本不存在众神与天堂岛,或许亚马逊一族也都是梦中的产物,而我……我不过只是一个爱做梦的小女孩儿,我幻想着一场神奇的冒险,我杜撰出了这一切。 就在戴安娜开始自我怀疑时,她看到了木床边缘的一个小柜子上摆放的漫画书。 戴安娜茫然而又好奇的站起身来,她走上几步,然后拾起了其中的一本。 那封面上的女人正是神奇女侠,她被奥林匹斯众神用泥土塑造出来,她被赋予了众神的力量,她并非希波吕忒的亲生女儿,她只是一个傀儡,一个为奥林匹斯众神获取信仰的工具,一个内部争斗下的产物。 戴安娜咬了咬嘴唇,她又拿起第二本漫画,她惊讶的发现,在这部作品中,她的身世变化了,她并非泥塑,她是奥林匹斯之王宙斯与希波吕忒的女儿,她是一个半神,一个注定要成为强大战士和英雄的女人。 然后是第三本,戴安娜看到了了自己力量的来源,她看到自己身上被刻印上了赫卡特印记,她拥有了强大的魔法力量,她甚至可以与众神一战,而且她暂时离开了正义联盟,她选择与扎坦娜、约翰·康斯坦丁为伍…… 这些作品矛盾重重,即便神奇女侠的身份并没有发生本质上的变动,但她的起源和经历、甚至包括认识的人和事全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难道我就是通过这些漫画才做的这些光怪陆离的梦?难道神奇女侠真的只是一个虚构的漫画人物?”戴安娜喃喃自语,她慢慢抬起头,当她终于环视自己所在的这个小屋时,她透过窗外透入的细微光线,在灰尘起舞间,看到了一面镜子,镜子内的自己只是一个有着黑色卷发、满脸雀斑的十几岁少女。 “我到底……是谁?”戴安娜更加迷茫了,她甚至开始觉得她根本不叫戴安娜,那根本不是她的名字,但她也想不起来自己的本名,她更想不起来自己的父母与其他家人。 只有关于神奇女侠的记忆,那么杂乱无章,那么混乱不堪。 忽然一张极度病态的惨白面孔自脑海中浮现出来,戴安娜没有恐慌,她反而一瞬间冷静了下来。
那是……小丑。 一段几乎可以令任何人崩溃的记忆自戴安娜的脑海中浮现出来,紧接着是汹涌澎湃的怒涛般的疯狂记忆,还有那残忍乖张的阴森笑声。 戴安娜重新看向那面镜子,她开始觉得自己所看到那个镜子中的自己并非真正的自己,戴安娜开始认为,或许她还在小丑曾经困住她的那个永无止境的可怕梦境之中。 而那些漫画或许是让戴安娜认清自己真实身份的自我潜意识。 戴安娜镇定下来,她重新环视四周,然后走向窗边,她透过有些污浊窗户看向外面,她发现自己正在一栋房子的二楼,她看到了远处停靠着一艘小船的破烂码头,她看到了码头之外的大片沼泽,还有水面上飘荡的无数黑色小花。 这到底在哪儿? 戴安娜对此一无所知,她转过身,看向了那扇走出屋外的木门。 我需要武器,我必须做好准备。 戴安娜即便没有了原本的强大力量,她仍旧牢牢熟记着神奇女侠的格斗技巧,她觉得自己可以击败敌人。 就在戴安娜闪过这个念头时,她眨眼的瞬间发现木门的旁边多出了一个武器架,上面陈列着一把金色的佩剑,还有一面银色的盾牌,那盾牌上刻印着一朵花的图案,那花的形状就和窗外沼泽水面上飘荡的黑色小花一样。 戴安娜确信之前绝对没有这些武器装备,她更加确信,自己被卷入了又一场诡异的梦中,但她这一次可以凭借着自我意识来帮助自己。 戴安娜自顾自的点点头,她走了过去,然后抄起了佩剑与盾牌。紧接着,戴安娜轻轻的拉开门,用盾牌防身之际,看了看外面的情况。 令戴安娜惊讶的是,门外是一条昏暗的长廊,长廊的两侧似乎有很多扇关闭的门。 没想到这栋房子的空间如此宽阔。 但透过窗户似乎没有感觉到房子的巨大。 如果这是梦的话,倒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毕竟现实中也有这样古怪的房子。 戴安娜犹豫了一下后便还是警惕的走出了门,在这一瞬间,她突然觉得周围的色彩忽然变得有些诡异,所有的一切就像是蒙上了一层深蓝色的色彩。 随着前行,戴安娜看向每一扇门,她注意到那些门上都刻印着古老的织布机图案。 当一段楼梯突兀的出现在戴安娜面前时,她看到了六扇木门,如果算上自己走出的那间屋子,她注意到二楼一共有七个屋子。 “啪嗒”一声,一本漫画掉落在了戴安娜面前的楼梯上。 戴安娜立刻抬头,她却看不到任何异样,她只能走下楼梯,弯腰将漫画拾起。 封面上画着的是戴安娜走下楼梯的情景,她手中正攥着如今的这病剑和那银色的盾牌,在她的周围则有着其余的六团色彩,色彩中隐约能够看到模糊的人形轮廓。 在这所有人和色彩之外的边框则是一圈歪歪扭扭的丝线,丝线上串联着数朵黑色的小花。 而那封面上方则写着漫画的名字——《常胜七勇士》。 戴安娜皱眉间翻到扉页,她立刻看到了一个戴着黑色礼帽的肥猫坐在一张桌子前,它在诡异的微笑,金色的眸子仿佛透过漫画凝视着戴安娜。 在一旁的对话气泡中,那怪猫说道,“啊……看来你开始接触到了故事的本质,戴安娜女士!喜欢我们为你准备的新衣服吗?而故事……总是会有七个人。是的,总是如此,所以,先恭喜你进入了我们的工坊,接下来……我们还有的忙!” 第二百九十二章 常胜七勇士 常胜七勇士。 戴安娜听说过这个神秘英雄团队的名号,它的历史十分古老,在戴安娜于人类的历史文献和考古遗迹中总会在不同的年代里找到关于常胜七勇士的记录。 就像亚瑟王的卡美洛王朝,他也曾集结过一支七人骑士团,在残破的壁画中并没有展示出他们骑乘着飞马所率领的军队向着何处征战。 但那种深沉的悲壮感令戴安娜记忆犹新,她看着那幅画便知道那将是一场有去无还的失败战争。 在那些骑士中,有一名叫贾斯汀·亚瑟的骑士最为引人注目,他在亚瑟王的传说中登场过,那是亚瑟王委派的一场十分艰难的任务,他需要杀死一头强大的食人魔。 贾斯汀成功了,但他也和食人魔一同坠落冰窟。 故事本该在这里结束,但奇怪的是,后续的故事中,他也曾登场,并和亚瑟王的其余骑士们一同陨落在了那场有去无还的战争之中。 如果这是不同版本的传说故事,如果这一切都只是古老的悲剧史诗神话,那么自相矛盾便无需在意。但戴安娜活了很久,她来到天堂岛外的人间也已经数十年了,她在1941年曾见到过报纸上的一张照片,那是丘吉尔与罗斯福的合影,在丘吉尔的身后,一个穿着怪异古老甲胄的男人显得与其他人格格不入。 戴安娜曾找寻过关于那个奇怪男人,她以为那是和她一样的强大战士,她甚至曾怀疑那是战神阿瑞斯的手下,但她得到的答案却是贾斯汀·亚瑟这个名字,还有“全明星中队”这个超级英雄团队的名字,那是一个由罗斯福临时将很多超级英雄团队集结起来以对抗德国的联盟,也正是在那时,戴安娜第一次听到了“常胜七勇士”这个团队的名号,她也知道了正是贾斯汀将亚瑟王时代的七人骑士团荣耀带到了这个时代,而他没有在遥远的过去死去,他在冰窟中沉睡了千年,然后苏醒了过来。 当然,之后的事情都是在后续考古中才慢慢知晓的。那时的贾斯汀已经失踪了,熟悉他的人说他早已在妻子过世后退隐,但戴安娜却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那些线索指向了魔法,指向了梅林,而戴安娜相信,贾斯汀重新回到了过去,他再度为亚瑟王的卡美洛王朝而战,那一战,才是他的谢幕战。 而那一战绝非传说,它曾真的发生过,但贾斯汀所在的那个古老的常胜七勇士团队失败了,1941年成立的另外一个常胜七勇士也不为人知的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记忆中。 在历史的长河中,还有更多的七人团队出现,他们都极为神秘,也都没有结局。 在贾斯汀的那个团队之后,甚至有着同样继承了常胜七勇士名号的团队出现,戴安娜还记得“星条”、“闪星小子”和给了蝙蝠侠这个后辈不小影响的“红色复仇者”。 他们同样没有活跃多长时间,有人结婚生子,选择了平凡的生活,有人战死,有人却在病痛的折磨中了结残生。 戴安娜翻看着仿佛引路糖果般掉在阶梯和一楼地板上的漫画。 她现在无比震惊的看到了更多关于常胜七勇士的故事,还有她所不知道的每一个团队,以及他们的命运。 如果说邪恶总会卷土重来,那么常胜七勇士就会在那时出现。总会有人站出来,奋不顾身的与邪恶对抗,他们有的籍籍无名,他们也有的曾万人敬仰,但没有人知道常胜七勇士这个名号,更没有人知道那些隐秘的真相。或者说常胜七勇士更像一面旗帜,一面闪耀着希望之光的旗帜。
最终,当戴安娜站在一楼那唯一一扇敞开门的房间外时,她再度看到了最后一本漫画的最后一页上出现了那只戴着礼帽的黑猫,它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七本漫画。 “你现在已经知道了很多历史,你也知道了你即将踏上的旅程终点在哪儿,戴安娜女士。”那黑猫咧着嘴,阴险的笑容尽是隐藏不住的狡黠,“我们给了你新的衣服、新的身份,还有新的故事,而每一次总是七个人,只不过这一次,我们总要换个更稳妥的方式,无论你们是否会集结在一起,常胜七勇士依旧会出现。那么……你会走进这个屋子吗?你会选择继续这个故事吗?还是说你会选择放弃,在一切终结后等着被赋予新的设定,开始新的故事?你瞧?这是更换了执笔者后最大的变化,我们不在亲自编织,我们只会提供纺线和针,还有……一个机会。或许你会说这仍旧是居高临下来摆弄命运的谎言,那么……我只能说,秩序和自由之间的平衡终究要付出一些代价,不是吗?” 漫画结束了。 戴安娜合上书页时,这本漫画和其它的一样,全都凭空消失了。 戴安娜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她看着闪耀着七彩颜色的屋子之内,那里面有很多镜子,还有很多仿佛魔术道具般的大柜子,在这些东西所环绕的中央,只有一张桌子,上面摆放着一盏提灯,桌子后面则是一架蒙着灰和蛛网的纺车。 戴安娜没有看到漫画里的那只猫,但她毫不怀疑,那只猫就在屋子里等着她。 而且那诡异的猫不止一只,它们有七只。 无形七贤。 戴安娜如今从漫画的内容得知了这七个怪人的身份,而它们所在的这个地方则是母盒源代码的核心。 一个编织命运,操控时间,创造和改写现实的领域。 戴安娜想起了自己的任务,她知道她被巴里·艾伦送到了沃利的前面,她先沃利一步进入了源代码核心之中。 这条路必须走下去。 戴安娜义无反顾的走进了屋子之中。 掌声响起,紧接着是无数飘荡浮现在昏暗半空中的七彩气泡,每一个气泡内,都有着不同书写风格的字迹。 “欢迎!戴安娜!”那些气泡如此写道。 戴安娜忽然有些毛骨悚然,因为桌子后面的纺车开始转动起来。 在吱嘎作响的噪音中,戴安娜看到了桌子后面于纺车旁舔着爪子的一只戴着礼帽的黑猫。 “那个光头佬儿离场了,那个叫嚣着图像小说是最完美艺术载体的傲慢大胡子也没有回来!”黑猫用爪子抬了下帽檐,“我们只能暂时浑水摸鱼了,而你也一样,毕竟新上帝还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儿!至于第五世界……是否会是永远也无法完成的作品呢?” 黑猫跳上了桌子,它蹲在七本漫画前咧开嘴,“我们拭目以待,对吗,戴安娜女士?” 七种不同的回音诡异的在戴安娜的意识中回荡,而就在这一刻,戴安娜发现自己身上的颜色开始退却。 第二百九十三章 重新上色 戴安娜站在了桌子边缘,她低头看向那只猫。 如今桌子的颜色也已经开始褪去,但那只猫和那七本漫画却仍然拥有色彩。 不过,那七本漫画的封面却极为模糊,仿佛一堆颜料随意的涂抹出了一摊摊的污渍。 “你在说谎!你仍旧想要主宰我的命运!还有其他人的命运!”戴安娜如今更像是在一个三维空间内的二维纸片人,她甚至没有了色彩,说出的话则成为了空中突兀出现的气泡内的文字。 就像这些诡异却又无比强大的“无形七贤”一般。 “不,戴安娜女士。这并非我们的做法,至少这一次我们没有这么做。”那只黑猫侧过身子,在尾巴欢快的晃动之际,他伸出爪子指向了后方的那个转动的纺车,“我们发过誓了,我们也被摆了一道。在七个中的第八个进入这里时,他必须留下一些他的颜料,他必须留下我们之间的联系来交换再次出入的证明。而他留下了什么呢?” 那黑猫看着戴安娜神秘的咧嘴笑道,“我想你的心里已经走了答案了,毕竟你也曾和他有过交集。当然,那是通过一个你或许永远都不想与之打交道的家伙。不论怎样,我们都只能被迫的做出选择,他为我们弄了一个陷阱,还让我们不得不打破自己的规则,所以……旧有的秩序早已不复存在,我们都在一个新世界的边缘。” 黑猫重新前脚落下,蹲在了桌子上,而另外的六只黑猫此时也从屋子的各处阴影下的镜子中走了出来,它们都长的一模一样,但只有眼前的黑猫戴着礼帽。 戴安娜皱眉间似乎猜到了眼前的这些“无形七贤”所说的谜语般的话语。 七个中的第八个,主动进入这里的家伙,和戴安娜有着交集的人,还通过一个令人不愿接触的家伙…… 这样的人没有几个。 或者说应该只有一个。 “你在说那个人是名叫陈宇的男人。”戴安娜冷静的说道,“而连结我和他的则是约翰·康斯坦丁,他提及了陈宇的情况,他极为强大,他消失了,但康斯坦丁不认为陈宇会死去。他再度回归了,对吗?他甚至找到了你们,他用他的一部分换取了你们的一样东西,但他狡猾的利用了你们,他将你们拉进了‘狂猎’之中,他让你们这些书写规则的超然存在破坏了自己设定的秩序,他破坏了你们的故事而你们必须纠正这一切。这里面还引发了一连串的其它事件,对吗?那是我所无法了解的事件,但它们藏于时间之中,它们隐藏在这些故事之中。” 戴安娜说着看到一本漫画封面的颜色开始蠕动起来,仿佛一只无形的手在绘制一幅画作,逐渐的,封面不再混乱,而是变得清晰起来。 约翰·康斯坦丁就在封面的中间叼着烟,他那标志性的欠揍笑容在那张略显沧桑的脸上灿烂无比的扬起,他昂起头,表情傲慢无礼,在他的后面也是一栋没有门窗的城堡。 还有一个长相丑陋的男人有些惊恐的跟在康斯坦丁的身后,戴安娜甚至看到了一个天使。 而在封面的上方,《地狱神探》那血色的标题出现了。 毫无疑问,戴安娜说对了一部分,而约翰·康斯坦丁如今居然成为了“常胜七勇士”中的一个。
纺车的转动越来越快了。 “或许吧,戴安娜女士。我们说过了,这一切将是你们的故事,而并非我们的编织。”那只黑猫奸笑着,“无形七贤”显然有着自己的算盘,而它们的改变应该和上帝的改变相关,似乎整个造物已经天翻地覆。 一只黑猫此时跳上了桌子,它将一柄无鞘的长刀放在了戴安娜的面前。 就在此时,戴安娜的身上恢复了一部分色彩,却也并非之前那天使般的姿态。 “这是我们给你的礼物,戴安娜女士。当然,这同样也需要你来做出选择,无论怎样,这玩意是我们旧时代的创造物,它太过强大,以至于成为了我们的绊脚石,这也是那个家伙刻意留下的一个陷阱。但对你来说,这又的确是一个机会。” 戴安娜审视着眼前的这柄长刀,它显然来自东方,刀刃无比锋利,工艺也极为考究,在刀身上甚至还有火焰般的纹路。 但锋利绝非这柄刀强大的原因,戴安娜感受的出来,这柄刀蕴藏着某种更为可怖的力量。 “它曾属于一个神明,对吗?”戴安娜盯着那柄刀说道,“一个‘狂猎’的追随者,一个被陈宇利用而引到你们这里的工具,他的武器甚至可以伤及你们,毕竟这是你们创造的东西。一个大麻烦,也正是因为如此,你们才会被拉入泥潭,不得不改变你们的做法。而现在……如果我接受了它,我就会改变我的故事,我会成为什么?” “一个刺客。”黑猫笑道,“这三名剑曾属于伊邪那美的儿子火之迦具土,只要在任何存在身上留下一点儿伤口,那个存在必死无疑。” 果然足够强大。 戴安娜抓住了刀柄,她再次问道,“代价是什么?如此强大的神器必然有着足够致命的代价。” “不,三名剑是无敌的。”黑猫说道,“它只取决于驾驭此剑的人有多大能耐。” “我明白了。”戴安娜抬起手,看着金色的腕甲和手臂的颜色一同回归,那柄三名剑则闪烁着不详的寒光。 如果不小心划破自己的身体,那无意于自杀。 桌子上的另外一本漫画封面此时也开始出现了清晰的图画。 戴安娜不用猜也知道那封面上的人物将会是谁。 她走进这个母盒源代码的核心之时,就已经注定了她将会成为“常胜七勇士”的一员,毕竟神速力也是“无形七贤”这些高等存在的创造物,那股力量引导着巴里·艾伦和所有进入神速力的跑者,这也是巴里将戴安娜送入到这里的原因。 一切仍旧被安排妥当了,巴里知道真相,他选择参与其中,因为他必须拯救多元宇宙。 戴安娜也是如此。 “这些漫画都是我的了,对吗?”戴安娜恢复了原本的状态,她的样貌也复原了,她身上则穿着金色的甲胄,就连星光飞冕都再度回归,甲胄上红色的流火图案则熠熠生辉。 “当然……”黑猫脱了下礼帽,它弯下腰,像是鞠躬谢幕般的向后倒退,紧接着,“无形七贤”消失了,唯留下纺车和漫画。 第二百九十四章 丝线与故事 齿轮,画笔,颜料,剪刀,还有闪亮的细针和从纺车上飘荡起来的金线。 戴安娜那一头黑色长发也随之在半空中散开。她身上的金色紧身甲胄熠熠生辉,背后的剑与盾同样闪耀着纯白的光辉,而她手中的那柄三名剑剑身则仿佛燃烧起了一团烈焰。 在那火焰中,戴安娜看到了不断舞动变幻的画面。 一切历史,无论是过去、现在和未来,它们都开始重新转动,随着纺车的声音,那些金线将每一本漫画都串联起来,然后那细线钻入了三名剑剑身上的火焰之中。 新的常胜七勇士再度集结,每一个成员的命运在火焰与时间的丝线中交织在了一起。 每一本漫画的封面都开始被颜料重新填充,每一个模糊的人形也都开始显露出原本的模样。 戴安娜的双眼映着火光,她一眨不眨,她专注于将与她并肩而战的那六个人。 一个穿着黑色教服的少年在黑暗的迷宫中奔跑,他漆黑的头发支愣着,仿佛长着一对儿恶魔角,而这个有着淡蓝色面容的少年也是一脸兴奋的奸笑。少年的脖子上趴着一只毛绒绒的怪猫,那家伙同样在笑,一嘴尖牙利齿不怀好意的呲着。 在漫画封面上书写着歪歪扭扭的蓝色字迹——《巫童柯拉瑞恩》。 柯拉瑞恩正是这个少年的名字,他在时空迷宫中横冲直撞,他就要找到那条铁轨和列车了,他将驶向魔法中枢,他将在野心和好奇心的驱使下夺取属于他的力量。 柯拉瑞恩是一个非常不稳定的成员,但他的古灵精怪将会在剑走偏锋下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 第四人同样是一个戴眼镜的少年,他走进了夕鞑人的螺旋城堡母舰,他抵达了一个巨大的陷阱,那是为他准备的牢笼,和一场献祭仪式,为了将永恒之岩的魔力全部抽取占有的仪式,而那个少年也是绝佳的容器。 那本漫画的标题浮现出了紫色的字迹——《魔法之书》,而那个少年则拥有强大的魔法天赋,他名为蒂姆·亨特,他如今正与黑亚当战在一起。 在蒂姆的身后,无数锁链锁着一个魁梧邋遢的巨人,那正是最初的人神,最早的超级人类奥拉克勒斯,他被夕鞑人击败,他被囚禁了数千年,他几乎快要疯掉了。 第五人出现的时候,令戴安娜稍显意外,而且那人并非与她是同一个平行现实中的盟友,他更年轻一些,行事也更加狠辣,他已经开始触及真相了而且他握着一把特殊的手枪,那把他以为是曾经的监视者尼克斯·吴谭交给他的武器。 红色的字迹显现出来,《蝙蝠侠》的标题仿佛滴血的怪兽。 第六人直接化作一片电光,他战战兢兢的全力狂奔,黑色的影子一路跟随,但跑者不会放弃,他知道自己是赢得胜利的那颗决定性的棋子。他没有被逆神速力吞噬,他仍然还在,他等待着新的助力帮他脱离险境,而到了那时,就是他触及时间的本质,进行全面反击战的开始。 金色的标题犹如蜿蜒曲折的一道闪电,《闪电侠》标题下的沃利·韦斯特终于被戴安娜找到,而这也是一条捷径。
戴安娜微笑起来,她终于看到了曙光而火焰中的画面同样向着过去延伸,在错综复杂的不同命运之路上,戴安娜真的开始明了了这场时间战争的一切。 无数人为此牺牲,他们在过去布下的局创造了一个可以让凡人战胜神明的奇迹。 戴安娜在这一刻终于发自肺腑的佩服康斯坦丁,他从没有放弃过,即便他利用了所有人,但不可否认的是,那一颗颗血淋淋的棋子铺就了通往未来的那一条最有希望的坦途。 终于,戴安娜看向了“常胜七勇士”最后的成员,那同样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她要比熟悉的那个朋友更加成熟,更像她的父亲。 黑色的燕尾服和长筒靴,秀美的黑色发丝飘扬下,带着白色手套的手按在了高礼帽的帽檐上。 那是一个大魔法师,她黑色的双眸映射着火光,而火焰则在魔法师的左手上方凝聚成了一个人形的轮廓。 一本日志同样在魔法师的胸前翻开,五颜六色的光芒飘渺闪烁。 青色的标题闪烁着优雅的金属光泽,那倾斜的字体更用反语书就。 扎坦娜·扎塔拉便是“常胜七勇士”最后的那名成员,她必须主动出击,她必须让失衡的世界继续坚持下去,她在那火焰中看到了额外的信息,她将知道隐藏在日志中的秘密。 金色的细线终于全部进入了三名剑的火焰之中,而那些漫画也随之燃烧起来。 就在周围的那些原本黯淡无光的镜子内,所有的“常胜七勇士”成员动了起来。 戴安娜此时伸手抓住了那根闪耀着微小光芒的细针,霎那间,所有的镜子粉碎了,整个屋子则同样被粉碎成了无数碎纸屑般的存在,戴安娜则超脱出了那些被粉碎的空间,她立于所有的碎片之上,她向着那些漫画燃烧的烈焰伸出手,她向着那超空间之上的另一根于火焰中闪烁的细针抓去。 戴安娜看到了无数双眼睛,她仿佛置身于一个苍白的剧场之中,她似乎被无数观众盯着。 戴安娜的身体开始融化,她看着自己的色彩向着那片苍白的虚空飘去,她同样听到了无数种声音,还有嘈杂的掌声。 ……开始吧……戴安娜……开始吧……神奇女侠…… 那是“无形七贤”的声音,又像是更多男女老幼的声音,它们全都混杂在了一起,在所有时空之外。 ……你得到了新的衣服……而你应该知道了……那用新的丝线编织出来的便是你的生命……至于那些飞散的书页……那是属于你们的故事……将它们找回来吧……去抹除那些沼泽之上的黑色花朵……或许宇宙不会终结……又或许……那不过只是片刻的安宁…… 戴安娜在“无形七贤”的话语中看着自己的身体重组,她看着自己抓住了一个穿着红色紧身衣、面色惨白的光头佬儿。 “shit!不可能有人可以触碰到我……”“死人”波士顿·布兰德无比震惊的看着眼前抓住自己手腕的戴安娜。 第二百九十五章 斩碎画卷 “死人”波士顿·布兰德仿佛做了一场漫长的迷梦。 但在波士顿看到了戴安娜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了,他自从陈宇的手中接过那根诡异的针后所经历的一切绝非一场梦,他几乎串联起了整个多元宇宙的所有生命,他将崭新命运的丝线带入了时间之外,他借此看到了生命的起源地,他也通过生命之源冲向了那片深邃的黑暗。 那是终极的毁灭,那是可怕的悲惨宿命循环,那是欧米伽牢笼,那是伟大黑暗的一部分影子。 波士顿在那里看到了被囚禁的灵魂,他也看到了被达克赛德不断折磨的超级英雄和挡路者。 波士顿看到了蝙蝠侠,他看到了一个阴险狡诈的计划,他参与其中,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而那正是自己的选择和最终的结局。 而那个计划的制定者约翰·康斯坦丁也正是需要他们这些人的牺牲。 正所谓横的怕不要命的,出身于马戏团的波士顿知道这个街头理论相当正确,康斯坦丁的流氓计划是那些高高在上的混蛋们根本没见过的疯狂场面,他们也不会理解那种飞蛾扑火般的愚蠢行为。 波士顿在最后用生命之光将欧米伽牢笼湮灭之际,他由衷的希望多元宇宙能够获得新生,他甚至第一次平静的闭上双眼去迎接一场久违的永恒之梦。 “我以为针在那个陈宇手中!”戴安娜稍稍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的波士顿,她没有见过“死人”,她的平行现实中,波士顿还没有因为“意外”死亡而被罗摩选中,他也没有成为那个可以附身在任何生命上的“死人”。 “这他妈的算是一个玩笑嘛?”波士顿没有看戴安娜,他反而抬起头,用只剩下眼白的死人眼哀怨愤恨的盯着上方的浩瀚虚空骂道,“三年三年又三年!我她妈的终于等到了一个可以永远长眠的机会!现在却告诉我,我又被送回来了?这算什么?我她妈的说过了!我受够了去操控他人的人生!我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傀儡!还有你,陈宇!你这个杂种!你骗了我!你说我会……” “我觉得这不是那个陈宇做的,我现在知道他想要什么了,他不愿继续操控任何人,他只是在竭力帮助我们找到一条可以自我拯救的道路,让所有的宇宙都回到原本的模样。”戴安娜平静的看着波士顿,“我想我们都是因此来到此处的,因为我们都做出了选择,至少我的确如此,那么……你呢?” 波士顿慢慢低下头,他好奇的打量着戴安娜,“你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一个,但我见过那身类似的铠甲,它属于一个留着大胡子的老爷们儿!” 戴安娜耸耸肩,她再次将手放在了波士顿的肩膀上,她浅笑了一下,这个动作却令波士顿再度惊讶不已,因为他处于生死之间,普通人根本看不见他,也不可能触及到他,只有那些神明才能随意摆弄他这个工具人。 “或许正是因为这两根针。”戴安娜猜到了波士顿的困惑,她现在也能看到波士顿的历史,因为那是整个庞大计划中的一部分,他们都是丝线上的每一个生命,“而带回你的,正是因为生命再度回归。波士顿·布兰德,你或许得到了第二次机会,你或许会重返人间。” 波士顿愣住了,长年看着被附身的其他人所经历的一个又一个的麻烦,经历着不属于波士顿的人生,波士顿早就麻木了,他一直想要的就是死亡和解脱他早已不去奢求所谓第二次机会,他也根本没想过重生的可能。 但现在呢? 戴安娜或许是对的,因为针没有消失,它仍旧在波士顿的手中,而且……
“我们到底在什么鬼地方?”波士顿再次抬起头,他终于在冷静下来后想起了这个实实在在的问题,“为啥我们像是被丢进了一个盒子里?” 就像波士顿所说的那样,他如今发现四周的空间有着边界和诡异的折叠现象,而上方的虚空也被一同折叠。 “超空间之上的不同维度就是如此。”戴安娜如今却并不太过惊奇,因为她曾得到过加百列的心脏,在大天使的心脏所赋予的力量下,她甚至一度窥伺到了只有神明以上的存在才能看到的宇宙真相。 “然后呢?我们就这么像两只薛定谔的小猫咪等待着某个大佬将盖子掀开?”波士顿那张贱嘴继续调侃着,但这也是他开始平静下来并接受如今现状的表现。 波士顿喜欢享受生活的感觉,他本就是一个浪子,他当然希望重返人间。 “不,波士顿,还不明白吗?”戴安娜此时也抬起头来,她向上飘起,双手握住了三名剑的刀柄,她的眼神也变得犀利起来。 “喂喂,你到底要干啥,亲爱的?”波士顿狐疑地看着戴安娜手中的那柄有着火焰纹路的长刀,“你不会想要斩开这个空间吧?那也太离谱了……” “你也曾与其他的灵魂一同炸掉了欧米伽牢笼,不是吗?”戴安娜回眸笑了下,紧接着,她真的举起了手中的三名剑,“那不过只是一页纸张罢了,波士顿!在那片虚空之上则是无限的自由!一个真正崭新的新时代!有我们每一个人、每一个生命所书写的空白篇章!” 波士顿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针,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就在此时,戴安娜再次专注的盯着上方的虚空,一声长啸声中,戴安娜手中的三名剑已然化作一道红色的影子,那鲜红的弧线留在了空间之中,就在三名剑于戴安娜脚边停顿的刹那间,空间出现了无数裂纹。 “上帝啊……”波士顿慢慢瞪大那双死人眼间惊叹道。 破碎的虚空不在有边界,满天碎片则如同洒落的火星般璀璨壮观。 在四周,几十个星球开始沿着新的丝线升空。 而那些仿佛牢笼般困住那几十颗星球的鲜红壁障同样破碎了。 “那是……什么?”波士顿看着眼前难以置信的一幕,伸手指向数条璀璨的银河,和五颜六色的华美怪诞之所。 “时间的城堡。”戴安娜说道,“我们现在真正的触及了无限的超时间流,我们看到了时间的本质,还有命运之上的无数世界。” “那些墙是怎么回事?”波士顿此时看到了时间城堡外围的那片仿佛由无数巨人构成的可怕墙壁。 “起源墙。”戴安娜严肃的说道,“那是我们的目的地,我们需要穿过它,才能触及真正的超时间流,并让我们的多元宇宙真正的进入无限时代!这也是陈宇的终极目的!” “这听上去……太疯狂了吧?”波士顿感叹道,“等等……陈宇的确这么说过,他需要一个人,而我则是提供助力的……” “尼克斯·吴谭,只有他能穿过那道墙!”戴安娜说出了原本监视者的名字,“但在那之前,我们还有别的麻烦!来吧,波士顿,我们必须帮助康斯坦丁完成他的计划!” “什么?”波士顿愣了一下,但当他看向时间的城堡时,他才恍然大悟,“时间……总是那么令人难以捉摸,过去、现在和未来已经没有意义了,对吗?” “是的。”戴安娜飞向了一条星河般的长路,“我们就是那闪点的始作俑者之一!” 第二百九十六章 敲门砖 约翰·康斯坦丁在夜色中回了下头,他总是有种被窥探的感觉。即便他知道如今有着不少混蛋正瞄着如今的局势,但陈宇打破了一切旧有的格局,在他接受自己成为“受猎之神”的那一刻,他就想好了这一步棋。 约翰不认为这是自己的臆想,他知道陈宇不再是那个漠视所有生命、甚至连他自己的命都浑不在意的家伙,他既然走出了这一步棋,就会让自己走到最后。 所以,成为“受猎之神”绝非完全的牺牲精神,他一定在酝酿着什么阴谋。 让约翰主动找上路西法·晨星就是这个阴谋之中最疯狂的一步。 每个人都她妈的有私心,哪怕那些自认为自己理想主义者的“圣人”们,他们也会沉醉在自己所点燃的燎原之火中,最后走向迷失。 或是看着世界为之癫狂。 总之,陈宇开启了这一切,他也在“狂猎”开启的那一刻搅乱了整个多元宇宙,甚至直达多元宇宙之上的神域,还有梦境世界。 约翰在看到墨菲斯的那一刻就知道了这场赌局的险恶,就是无尽家族都会受到影响,尤其是墨菲斯那个阴郁沉闷的家伙,他的傲慢和孤独总是让他带着永恒的悲剧色彩,而他在递过怀表的刹那间显现出来的决绝态度和那种理解约翰的眼神中,约翰唯一看到的只有……赴死的决心。 但梦不会消失。 就像现在,约翰相信在乱局中还有人在监视着他这个微不足道的英伦痞子的一举一动。 那绝非神经质般的一惊一乍,约翰如今对此十分敏感,这都是拜陈宇所赐的古怪习惯和x蛋的直觉,毕竟他曾在人间炼狱中行走,恶魔和各种可怖的怪物充斥着每一条街道,他稍有不慎就会成为被开膛破肚的倒霉蛋,他必须谨慎机敏,他必须比其他人看的更多,他必须继续活下去。 就像一个永远也杀不死的毒瘤。 我她妈的还活着!你说气不气人! 约翰猛吸了口烟,他不再感受到那种奇特的注视了,而且,他觉得那并没有明显的恶意。 或许是陈宇提到的两个一起搞事的同伙儿?他们一直都没有出现,如今仍旧只有约翰一人在孤军奋战。 这算哪门子的帮助? 约翰咬了下烟屁,他第一次显得有些焦躁,毕竟他刚刚戏弄了一个天使中的大人物,他还要亲自走进路西法的地盘去亲自与这个撒旦谈一谈。 这他妈的绝对是最疯狂的举动,若是从前的自己,死都不会去招惹那个家伙,因为路西法和那些地狱的恶魔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存在,就是初堕者都根本比不上路西法。 那个奸诈的家伙能看穿一切谎言,街头的粗浅把戏根本就不可能骗得了路西法,你反而会被绕进一个陷阱之中,让你在以为自己胜利的侥幸喜悦中走向永恒的折磨,和完全的失败。 谨慎?小心?完善的计划?精妙到没有任何瑕疵的谎言? 不。 没有一条路可以百分百的击败路西法,约翰知道这么做绝对是最愚蠢的自负行为,既然他不可能赢…… 约翰在路西法的城堡之外停下了脚步,他抬起头,双手插兜间,凝视着云层遮挡下黯淡的月光所照射的无窗、无门的白色墙壁。 “先生?我、我们真的可以走进去?”约翰身后那个满脸是汗的丑陋男人紧张兮兮的颤声问道,“那里、那里真的住着撒旦?” 约翰撇了撇嘴。 我她妈的要是知道这些糟烂事的答案,我就不会在雷文斯坎去掺和陈宇的那次邀请。我也不会跟着他瞎跑,最终到这里来面对路西法。
我她妈的应该吃掉那些该死的药丸,让自己烂在雷文斯坎,或是被恶魔抽筋拔骨…… 想到这里,约翰沉默了。他知道他是如何沦落到那个地步的,他也知道自己一直害怕的是什么。 将自己交给雷文斯坎的恶魔?去她妈的!那绝无可能! 一切仿佛命中注定,就算是没有陈宇,约翰也会弄死那群杂碎,继而逃之夭夭。 “是的,伙计!”约翰转身搂住了鱼人的脖子,他亲切的咧嘴笑道,“你叫啥名字来着?” “科里亚克,先生。”鱼人谦卑的缩着脖子回答道,他的双手则局促不安的彼此纠缠着。 “啊……没错,科里亚克老兄!”约翰拍了拍鱼人的肩膀,然后用令一只捏着烟头的手指着空白的墙壁,“这是一场崇高的战争,科里亚克!你就是约瑟,那个保护救世主的父亲!你在见证一个新时代的开始!别害怕,伙计!别忘了是谁站在你我的身后!” 鱼人稍稍镇静了一些,他忍不住稍稍侧目,那双凸出眼眶外的眼珠子显然在迫切的寻找梅塔特隆的身影。 但梅塔特隆不可能就这么出现,他是一张好牌,但对手是路西法,一旦用错了,即便是天堂的书记官,也一样会被路西法击败。 毕竟跨过了这面墙,就是路西法的地盘。那里的规则甚至都不归上帝管辖,路西法才是那个宇宙的上帝。 不愧是父子俩,都她妈的那么虚伪! “可、可我到底能做什么?”鱼人仍旧没有多少底气,他茫然的看着似乎根本不会开启的墙壁,“您、您让我……那、那些东西又能干什么?” 鱼人提及那小气球里的玩意有些尴尬,他从未想过击败撒旦会需要这样的东西。 “你是弥赛亚的父亲,科里亚克,你和你的孩子血脉相连。”约翰开始了新一轮的欺骗,“如果弥赛亚已经降临,你的血也必将跟着一同蒙受圣恩,你将因着弥赛亚而走向不朽,科里亚克!你的血将与弥赛亚同在!” 鱼人慢慢瞪大双眼,那种曾经欺骗塞壬后代的贪婪之意再度显现出来,那溢于言表的兴奋逐渐开始升腾。 “所以,那将是我们的武器!”约翰笑道,“现在,你只需要走到墙边,不断的向新的弥赛亚祈祷就好,就是撒旦也阻止不了这神圣的力量!” 鱼人立刻点了点头,他终于露出了丑陋的笑容,他走向墙壁,双手张开,嘴里则不断的念叨着,“我的血脉!我的弥赛亚!我的主,在你的荣光下,我将冲破一切黑暗!我将不惧任何邪恶……” 约翰后退着,像是要躲避什么,紧接着,他也有些紧张的重新点了一根烟。 “……我将击败你!撒旦!妄图主宰弥赛亚的恶魔!”那鱼人已经将手按在了冰冷的墙壁上,“主的荣光将击败你!将你重新送入血与火的炼狱!” 此时,那些仍旧在路西法城堡外徘徊的人们聚集起来,他们好奇的看着那疯子般的鱼人。 “……以新的弥赛亚之名!立刻开启大门!来迎接吾主的仆从和生父!”鱼人嘶声说完这番宣告后突然瞪大双眼,因为真的有一片白色的光芒在面前出现,他的手可以伸进去。 鱼人立刻回头,他兴奋而又骄傲的看向约翰,“先生!我们成功了!我们真的可以击败撒旦!我们不会让他夺走我的弥赛亚!我的……” 鱼人炸成了漫天血雨。 约翰被血肉溅了一身,他抹了把脸,然后弯腰吐了起来。 半晌后,他才抹了把脸,然后幽怨的看着墙壁上仍旧没有消失的白光骂道,“妈的……” 第二百九十七章 钥匙 约翰一脸血污的盯着那墙壁上的白光,在光芒的四周则是那个倒霉的鱼人留存于世最后的痕迹。 如今,那墙壁上血色的人形污浊看上去极为荒诞可笑,而那进入城堡的白光更像是鱼人肚腹的裂痕。 约翰没时间感慨,他还没有完成他那并不那么完美的计划,事实上整个计划都漏洞百出,经不起半点儿推敲,它建立在多方势力争分夺秒的当下,它取决于能拉多少混蛋入瓮来撑场子。 约翰不过只是一个往水里撒饵食的钓鱼佬儿。 就像现在一样。 约翰咬着烟头儿向前走了几步,他强迫自己不去看地上那堆还冒着泡蔓延的暗红色烂泥,他也强忍住在浓重的血腥味空气中呕吐的冲动。约翰如今只是盯着那人形轮廓内的白光,然后掏出兜里装的那个小气球,还有鱼人的一管鲜血。 约翰将它们全都丢了出去,眼看着它们没入了白光之中,彻底消失不见。 约翰继续观察了那白光几眼,他吐掉了烟头,掏出了梅塔特隆给他的一张属于天堂历史记录薄内的一页纸张。 那上面用天使的语言书写着一段话语,这是只有天使才能看到的神圣字体,凡人无法看到,也不能与其直视,否则就是大不敬,双眼被烧穿简直就是最幸运的结局,而天堂的怒火若是猛烈上几分,你的脑子就会沸腾,你会在极度痛苦中坠落炼狱,去经历无尽的磨难。 至于你最后的归宿是地狱还是天堂,无人得知。 毕竟,天上的那群混蛋根本不关心这群卑微蝼蚁的命运。 约翰稍稍侧目,他小心翼翼地展开了那张纸,他蹲了下来,仿佛沾番茄酱般的将那纸张在肉泥上面晃了晃,他让纸张沾上了一些污血,然后转过身来,重新将纸张叠好。 如今,在约翰面前的街道上,无数黑影向着鱼人死去的墙壁附近聚集靠拢,每一个想要逃离如今宇宙,想要进入路西法所创造的那个崭新宇宙的各种存在全都渴望而贪婪的盯着那道白光。 不是所有人都能抛弃他所拥有的一切,但这些人同样想要离开这个宇宙,因为欲望驱使着他们在一个新世界中找寻新的机会,他们嗅到的并非自由,而是利益。 这里面不单单是那些凡人,这里还有伪装的神明和怪物,甚至是一些势力的探子。 约翰奸笑着举起攥着染血纸张的手,他环视着所有黑暗中的人影,他仿佛早已猜到了这群人会作何反应。 一片贪婪的目光开始被那张梅塔特隆交与约翰的纸张所吸引,他们中的一部分都是精明狡诈之人,他们知道那是什么,他们也知道约翰如今在墙壁上开的那道口子意味着什么。 “我需要一个自愿者!一个先驱者!一个信使!”约翰大声说道,他的声音在寂静无声的街道上回荡着,他的声音像是夺人心魄的魔咒般钻入每一个看客的耳朵里,“这同样是一张门票!如果成功了,所有人都可以走进那座城堡!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毕竟这等于掌控了一把钥匙!” 而钥匙便意味着在另一个宇宙中的权力。 约翰并没有说完那后半句话,毕竟只要不是傻子,在场的人都会知道约翰的言外之意。 “为啥你不想得到它?”一个男人的声音在黑暗的人影中响起。
“因为我她妈不想赌!”约翰直截了当的冲着每一个人挑衅般的笑道,“我可以不进去!我没有那么强烈的渴望!把我当做一个好心的施舍者吧!或是一个实验派的理想主义者!你们知道那里面住着什么存在!那不是躺在棺材里的白雪公主!也不是什么睡美人!那里没有童话!那里只有一个未知的机会和足以毁灭你们的可怕存在!但人多力量大,不是吗?而且这绝对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那扇门如果没有在里面被赋予权限,它会很快关闭!这张门票也将失去其全部意义!选择吧,我想你们只有……” 约翰夸张的抬起手看了看手腕,但他根本没有手表,这完全就是在做戏,他很快灿烂的坏笑着看向众人,“五分钟!或许更短!毕竟这只是一场实验,我根本不知道一个可悲灵魂的献祭可以支撑多久!” 约翰闭上了嘴,他已经做完了他能做的大部分事情,在进入路西法的城堡前,他只能等待一个出头鸟。 约翰稳稳的从兜里掏出一根烟塞进嘴里,他点火的时候根本没有去看那些沉默的家伙。 他们会做出选择的,毕竟这里窥伺着路西法那个宇宙的存在不在少数,这是一个非常诱人的东西,而约翰给出了一次机会。 就像当初陈宇挑唆地狱争夺王权一样,没有人会放过这个机会。 果不其然,一个留着红胡子的壮硕男人走走了过来,他瞄了约翰一眼,然后一把抢过了约翰手中叠好的纸张。 那家伙将纸张展开,他看了纸张一眼,居然没有发生任何不测。 约翰知道,这家伙必然是神明之类的存在,超越凡人的身份令其没有受到残酷的惩罚。 但这也是暂时的,他根本不知道他即将面对什么。 约翰喷吐着烟雾间,冷冰冰看着那红胡子男人踩踏着鱼人的残骸和血迹走向那道白光,他只在白光前停顿了一秒钟便钻了进去。 人群稍稍骚动起来,所有人向着墙边再度围拢了一些。 沉寂之中,约翰甚至都听不到呼吸的声音,他知道自己已经将所有人都收入囊中,这将是数百个棋子。 但他们远远不够与路西法谈判的,他们还需要包装和加工。 “他成功了。”约翰宣布了这个他早就知道的结果。 就在这个瞬间,所有人都走向了那扇门,他们不再理会约翰,他们在沉默中前行,他们知道自己将做什么。 而他们也知道那个掌控着钥匙的家伙还不敢封闭这扇门,毕竟他也需要击败路西法,他需要一直军队,他需要更多人的帮助。 约翰看着这壮观的一幕,他没有窃喜,他只是在感慨欲望的驱使下,人们能有多么疯狂。 “这真是一场不错的戏码!”一个女人的声音在人群中突兀的响起。 约翰回过头,他看到了一个穿着风衣、梳着辫子的金发女人,那女人的脸上有一道疤痕,戏谑的笑容令人十分不爽。 那个女人此时不慌不忙的将一根烟塞进了嘴里,然后在人群中挤到了约翰的面前,“借个火,伙计!我想我们都不着急走进去,对吗?” 第二百九十八章 肚子里的蛔虫 约翰在拥挤而又沉默的人群中掏出了打火机,他看着眼前这个令他感到有些十分不舒服的金发女人,他尤其讨厌女人那上扬的笑容。 那笑容意味着看穿一切的傲慢自大,还有掌控一切的镇定自若。那自信来自于常年涉足黑暗之路的经验,还有与生俱来的混蛋性格。 甚至是堪比瘾君子般着迷于危险之中的疯狂。 总而言之,她或许经历了一些x蛋的事情,但不要以为是那些该死的过往令她成为了如今的模样。 不,那都是借口。 约翰心知肚明,因为他现在经历了一整个世界的毁灭后重新看向自己的过去,他觉得无论他的母亲是否能活下来,无论他的父亲是否是一个混蛋,他都会走上这条路。 是的,他依旧会走上魔法之路,他依旧会找到这些黑暗力量。因为他骨子里不愿成为弱者,因为他不会向死亡低头,他享受着在这个屎一样的破烂世界中击败一个又一个杂种的快感。 而眼前的这个女人是一个和约翰一样的疯狗。 同样的气息,同样的味道。 她嗅出来了,约翰也同样闻到了。 “你观察了这群逃亡者多久?三天?四天?”女人接过了约翰的打火机,她打着了火,她并没有急于点着烟,而是在火光的摇曳下再次观察了约翰几眼,她似乎同样对约翰十分感兴趣。 在人群贪婪向前的蠕动下,约翰和眼前的女人就像是顽石般不为所动。那些人也根本不关心这两个站着茅坑不拉屎的家伙,他们只在乎墙上的光芒,和光芒之后的新世界。 “足够让我得到有用信息的时间。”约翰捏着烟头间看着女人将唇边的香烟点燃,又看着女人将他的打火机塞进自己的口袋里,“足够让我找到一个白痴当敲门砖。当然,我算是走了狗屎运,因为我找到的这个白痴居然……” “一个靠着爱她的女人发了横财的混蛋,一个连自己孩子都可以出卖的畜牲!”那女人双手重新插回大衣口袋里,她叼着烟,透过丝丝缕缕的烟雾,琥珀色的眸子被约翰身后墙壁上的白光映照的闪烁着疯狂而又冰冷的幽光,“一个人真的可以那么轻易的就改变吗?改变他的是新的好处?还是真的良心发现?这就起你的赌注,不是吗?” 约翰挑了下眉毛,他并不是很开心,因为他不喜欢自己被别人分析的感觉,那就像是自己被放在了案板上,被屠夫开膛破肚、大卸八块儿一般。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个女人一直都在后面悄悄的看着?但真的有人可以躲过梅塔特隆的双眼? “别那么惊讶,亲爱的!就在这群人之中,盯上那两个家伙的有好几个。”女人走上两步,她慢慢前倾身子,将侧脸凑到约翰的左耳边,她不怀好意的笑道,“你做了你能做的,我也一样。而且我觉得你欠我一个不小的人情,你的小命还在这里就是一个不错的证明。” 约翰闻到了一阵淡淡的花香。 那像是麝香,还有……某种草药的味道。
约翰闻到这股味道后觉得自己的眼神稍稍有些迷离,他急忙捂住了鼻子,皱眉间,他记起了这是澳大利亚的土着在进行降神仪式前在水里放的一种可以令人产生幻觉并扩展超感能力的草药。 它同样也是一种吐真剂。 “别担心,这只是一点点残留。”女人移开脑袋后嬉笑着说道,“那是一个被利用的萨满,我逼着他离开了自己的身体,他现在或许已经在一只猫,或是一只老鼠的体内了,愿上帝保佑,希望他不是后者。” “所以你帮我清除了一些尾巴。”约翰并没有感激之意,他从来不会有这种陌生的情感,他也不奢求其他人来感谢他,但他却需要那些人记住他给予的好处,这意味着一张张备选筹码。 最主要的是,约翰愈发相信自己已经知道了眼前这个神秘女人的真实身份。 她如果真的是诚心帮助他的人,那么她必然是陈宇提及的另外两个一起行动的同伴之一。 但她……到底是谁? 约翰又想到了陈宇那小子打发他到这个鬼地方时的诡异笑容。 “不单单如此。”女人整理了下大衣,她依旧歪着头观察着约翰,那笑容更加令人光火,似乎再说她要知道更多,这让约翰觉得自己瞬间变成了一个啥也不是的小屁孩儿,甚至被这个女人牢牢攥在手中。 如果这是在调情,约翰不介意自己来扮演那被动的一边,但这显然不是。 如今所要面对的全是打个喷嚏就可以弄死一颗星球的家伙,约翰没有这个心思,尤其是他总是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有些令他很是别扭。 “具体的我也不是十分清楚,有人告诉了那个灵媒‘上都夫人’关于那两个不速之客的事,也告诉了她要引导两人找上路西法的所谓预言。”女人说道,“我正是跟着这些线索来到了洛杉矶,我也正是这样找到了你,约翰·康斯坦丁。” 约翰并没有太过惊讶,他知道“上都夫人”的预言必然存在着一些猫腻。 那难道是陈宇的把戏? 还是说……这个女人在撒谎? 进入路西法城堡的人越来越多,街道上的人也越来越少。 约翰没有太多时间考虑,他必须快些做决定。而这个决定似乎并不难下,因为这个女人简直就像肚子里的蛔虫般的了解约翰的一举一动。 “进入那座城堡后,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将路西法引出来,我更没有十足的把握将路西法拖下水。”约翰看着那女人说道,“你有我要的牌,对吗?” “不,亲爱的约翰。”女人挑逗般的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捏住了约翰的下巴,她眨了眨眼睛的同时笑道,“那是我的牌,却也的确是我们共同的游戏,而且不要忘了,你将欠我两个人情!” 约翰撇了撇嘴,他越来越讨厌这种感觉了。 “你到底是谁,亲爱的?”约翰狐疑地问道。 “你可以叫我伊莎贝拉。”女人露齿一笑,“伊莎贝拉·康斯坦丁!” 第二百九十九章 自恋 伊莎贝拉·康斯坦丁。 我她妈的早该想到! 约翰被气笑了,他再次想到了陈宇脸上那意味深长的笑容,这简直就是一个恶作剧。 不单单如此,约翰开始觉得那另外的一个人也是来自不同平行现实中的康斯坦丁。 约翰甚至想起了他在莱克斯的螺旋城堡中所见到的那个中年康斯坦丁。 那家伙隐藏着不少秘密,他呆在莱克斯身边本就是一个谜。毕竟不论怎样,他都是约翰·康斯坦丁,无论他经历了什么,他的本质也不会改变,从那家伙的眼睛里就能看出来。 他绝不是在帮助莱克斯,他有着自己的打算。 难道最后一个帮手就是他? “你也碰到了那个小子,对吗?”约翰放松下来,他即便非常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但他至少知道暂时不用担心太多,不过一旦进入了路西法的城堡,一切便不可预料了。 我会为了达成最后的目的弄死另一个自己吗? 约翰不知道答案,而这显然也是最为可怕的一点,因为眼前的女人既然同样是康斯坦丁,她一定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她也同样不会喜欢这种照镜子的感觉。 “一个十分麻烦的家伙,一个很可怕的疯子。”伊莎贝拉耸了耸肩,她捏住香烟间,双眼一直盯着约翰的一举一动,“你是那个曾经与他同行的人,对吗?我现在算是知道了为啥他说我们彼此相识了。为啥你不在见到他的第一时间将他弄死?至少我们就不用东跑西颠了。” “相信我,我真的试过了。”约翰自嘲般的哼唧了一声,他苦笑道,“我根本弄不死他,或者应该说那一次尝试导致了后面的一系列倒霉事。” 此时,街道上再度安静了下来,几乎所有人都进入了那仍旧在墙壁上闪亮的白光之中。 约翰转过身来,他看着自己的杰作。 那个名叫科里亚克的亚特兰蒂斯遗民并非真的是什么弥赛亚的父亲,这本身就是约翰的杜撰,但梅塔特隆的出现让这个故事足够令科里亚克信服。 科里亚克正处于崩溃的边缘,他想要活下去,但他不愿真的做出改变,他之所以带着塞壬的混血后代来到洛杉矶完全是出于对“上都夫人”预言的敬畏。 这也是鱼人无法看见路西法城堡的原因,他只是恐惧着背叛诸神的后果,他只是向要利用路西法的城堡来保护自己免受神明的惩罚。 除此之外,科里亚克根本不愿意放弃他所获得的一切。 至于塞壬的那个混血后代因为纯真的相信着科里亚克,她同样不愿离开这个世界,她还拥有旧神的血脉,她的体内蕴藏着信仰的力量,所以她也无法前往新世界。 是约翰的谎言令科里亚克产生了新的欲望,他知道一旦新的弥赛亚降生,一旦他的孩子真的成为了伟大的救世主,再加上大天使的支持,他可以得到更多,甚至能成为神明。 科里亚克开始相信,过去的一切都将远去,他将随着弥赛亚的降生迎来新生。他甚至不再惧怕众神的追杀,他知道梅塔特隆会帮他毁灭那些追兵。
现在,还有更多的好处摆在自己的面前。比如,令弥赛亚进入新的宇宙,让弥赛亚替代路西法成为新宇宙的主宰。 科里亚克的欲望更加膨胀,他相信他会得到更多。 正是如此,科里亚克舍弃了曾经的自己和旧的世界,他获得了看到城堡的资格。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信仰是虚假的,他并不真心的信奉弥赛亚,他只是想要利用他的孩子,利用他的女友,还有梅塔特隆。 但正是如此,科里亚克那根本没有信仰的本质让他也获得了进入城堡的资格。 约翰要的就是这个结果,科里亚克是最为合适的敲门砖,毕竟很多人都在潜意识中信仰着那些神明,抑或上帝,而那些神明和怪物也同样有着自己崇拜的存在。 剩下的就是如何利用科里亚克来扩大这个效果,他的死并非因为惹怒了路西法,他的死是因为他在约翰的怂恿和欺骗下开始相信自己可以超凡脱俗,他甚至觉得自己能够成为新的主宰,他将自己当做了一个神。 路西法讨厌神明,他讨厌信仰这条锁链,他在自己的城堡内必然添加了某种特殊的清除机制。 这是约翰从那些聚集在城堡外的一些人嘴里撬出来的部分线索中拼凑出来的猜测。 科里亚克的死验证了约翰的猜测,他在打开门的瞬间被城堡的防御机制给清理了。 但科里亚克联系着那个塞壬混血后代肚子里的孩子,他们在梅塔特隆的特殊手段下更加紧密相连。 约翰不知道梅塔特隆会怎么做,他至少不会介意弄死一个忘恩负义的混蛋。 科里亚克的血和那些小气球里的东西被丢进了城堡内,在魔法的作用下,就仿佛科里亚克还活着一般,这会令路西法困惑的,他或许会怀疑自己设下的诅咒出现了某种未知的漏洞。 运气好的话,路西法会亲自来检查。 这就是约翰的计划,他不能让路西法一眼看穿骗局,他必须在最后的谈判前继续分散路西法的注意力,他需要炮灰。 那群妄图从路西法的宇宙中获得好处的家伙们无疑是目前最好的棋子,梅塔特隆则是那张暗藏的王牌。 约翰从未奢望过让梅塔特隆弄死路西法,他要的不是这个结果。 “我们该进去了,约翰。”伊莎贝拉走上两步,她和约翰并肩而站,“这也许是我们最后的把戏了。” “我可从来都不这么想,你会选择离场吗?别逗我了,亲爱的伊莎贝拉!我们的把戏没有结束的时候!”约翰咧嘴奸笑起来,“我们是宇宙间的毒瘤,他妈的别想甩掉康斯坦丁!” 伊莎贝拉同样咯咯笑了两声,她扭头看了眼约翰,在迈步走向那道白光之前,她挑逗般的笑道,“这太奇怪了,我想我爱上你了,亲爱的约翰!” “哦,我也一样!”约翰叼着烟走向白光,“我们当然会爱上自己!就像我们同样会恨着自己一样!这他妈的就是康斯坦丁!” 第三百章 底牌 约翰以为路西法的城堡内会多么诡丽非凡,抑或如同地狱般充满了血色的浪漫。 毕竟路西法曾是地狱之王,他创造了地狱的一切,他的品味也一直都是那么……恶心。 约翰不觉得一个经年累月创作着畸形病态作品的混蛋会因为进入尘世或是找到了另一个地盘而改变原有的初衷。 但事实就摆在眼前。 这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城堡,哥特式的装潢极尽敷衍,虽然那些可怕的恶魔雕像与壁画栩栩如生,虽然那些考究的陈列物看上去价值连城,但这里的一切都与撒旦原本的意志背道而驰,仿佛他以此来彰显自己与曾经的一切一刀两断的决心,又或者,他根本不在乎这个城堡,这里不过是隐藏并保护新宇宙的一个堡垒,还有隔绝上帝造物的屏障。 约翰更倾向于后者,但他同样认为路西法的确和任何记录中的撒旦完全不同。 陈宇似乎更了解路西法,这也是他应下那场赌局的缘由。 他们提及了自由,但约翰却不会认为路西法能变得善良,他仍旧藐视众生,他仍旧高傲自大,他仍旧是一个冷血无情的混蛋杂种。 一个极度危险的恐怖怪物。 “路西法看来不太在意你的小把戏,约翰。”伊莎贝拉在一处俯下身的怪兽雕像面前站定,她叼着烟抬起头,与怪兽那漆黑的眼睛四目相对,那长着蝙蝠翅膀、如同黑豹般的怪物似乎一张开嘴就会咬掉伊莎贝拉的脑袋。 在两人的周围,那些进入城堡的人在焦急的寻找着出口,他们有的已经开始恐慌了,因为这里没有任何食物和水,他们甚至在城堡内转过一个弯后便失去了那道光的方向。 整座城堡就是一个不断变幻的迷宫,这是路西法设置的另一个防御机制,那些虚伪的家伙们将永远也找不到进入新宇宙的大门,他们会迷失在城堡中。 凡夫俗子会衰竭而死,那些神明和怪物则会在永恒煎熬中走向疯狂和自我毁灭。 约翰的嘴唇已经有些干裂了,他还有些疲惫。没人知道他们在城堡中走了多久,时间在这里毫无意义,他们所面对的这尊雕像也差不多看见了六次,每一次,怪物雕像的姿势都不一样,它周围的装饰也都在更换。 还有那些爬来爬去的蟑螂,它们随处可见,仿佛这里只剩下了这些生存能力极强的恶心虫子。 这些蟑螂又像是路西法最傲慢的讽刺,他根本懒得去理睬闯入者的死活,这些不速之客都会像蟑螂般的困在这里,最后无人怜悯的死去。 “我们只能静观其变。”约翰故作轻松的耸耸肩,他看着极为淡定的伊莎贝拉,他觉得这个女人手中一定藏着什么非常有用的筹码,否则她不会蠢到直接现身,还跟着他走进路西法的城堡,“至于现在……我们最好离那些蠢货远一点儿。” 伊莎贝拉从怪物雕像身上移开视线,她显然赞同约翰的判断,他们稍稍的在幽暗的空间中走到了阴影之中,然后找到了拱门下的一段向下的楼梯,从而远离了这一部分人群。 这是正确的决定,因为饥饿口渴和绝望会让理智逐渐丧失,再加上对死亡的恐惧,这群家伙将会走向疯狂和杀戮。
一场流血冲突在所难免,而一旦悲剧开始,它就不会停下来,直到最后一人倒在血泊中为止。 没有人会继续关心新宇宙,他们将被眼前的生存之战所吸引,他们会忘记自我,沦为只知道用彼此血肉来填饱肚子的野兽。 这就是那些壁画与仿佛活着的怪物雕像被放在这里的意义所在。 约翰的计划无意间促成了路西法那戏谑残忍的黑色幽默,又或者,路西法早就知道这个结果。 即便是那些神明和怪物也无法幸免,毕竟他们是更好的美餐,而凡人仍然有机会弑神,只要他们找到了正确的方法。 “这是你的计划?”伊莎贝拉的声音有些刺耳,“我不明白让这些贪婪的家伙们自相残杀有啥意义,约翰。路西法根本不在乎这些蝼蚁的死活,他们……” “那里面仍然有各方势力的探子!我把他们全都弄到这里,然后一股脑的弄死!这也为这场该死的战争做了贡献!”约翰有些恼火的沉下了脸,他完全在狡辩,因为他没有想到城堡内另有玄机,他还是将路西法看的太简单了,路西法根本不必亲自前来查看,这里的防御机制几乎是自动的,已经足够弄死几乎所有的不速之客。 所以,约翰虽然还拥有两张牌,但他的手段已经开始捉襟见肘了。 但嘴上服软是万万不能的。 不过……约翰经过这次意外,他也逐渐了解了伊莎贝拉那张底牌的一部分作用。 作为两个凡人,他们需要吃饭喝水,他们在永远也走不到头的迷宫中同样会死去。 约翰有着兜里的那块儿怀表,他并不知道那块儿怀表全部的力量,但至少他知道这玩意和时间有关,这是“无尽家族”的梦交给约翰的,它必然十分强大,就连路西法都无法忽视它。 另一方面,梅塔特隆与那个塞壬的后代连结着约翰利用鱼人打开的门,约翰的身上有着临时绘上的法阵纹身,还有另外的一张来自梅塔特隆的纸张。 约翰可以逃出生天。 伊莎贝拉一定也有可以离开城堡的方法。 那就是她的底牌,就像约翰将自己与外界连结在一起那样,伊莎贝拉也是如此,她的底牌同样可以和外界连结在一起。 那东西……到底连结在何处? 伊莎贝拉如此自信,就像那玩意可以顺利动摇路西法的决心一般。 约翰忽然站住了,他在幽暗长廊中转过身,他极为严肃的面对伊莎贝拉,“我们真的还要彼此试探下去吗?摆脱!我们拖延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会让宇宙向着毁灭走近一步!还是你想要和路西法做交易,去新宇宙……” “不,约翰。”一个阴郁冰冷的男人声音从约翰的背后传来。 约翰猛然回头,他惊讶的看着那一身黑袍的墨菲斯。 梦那深邃如星空般的双眸在苍白瘦削的脸上凝视着约翰。 “你……是那第三人?”约翰狐疑地问道。 第三百零一章 时间点 “我看见的是什么?”“死人”波士顿·布兰德在一段突如其来的画面转瞬即逝之后惊讶的问道。 “死人”觉得自己看到了那个约翰·康斯坦丁,不单单如此,他还看到了尾随约翰的老搭档伊莎贝拉。 他们正站在一处夜色下的城堡旁边,还有更多人在挤进一扇墙壁上闪耀着白色光芒的门中。 不单单如此,“死人”觉得在城堡中心那座隐藏于黑暗中的高塔顶端,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人正默默的俯瞰着整个世界。 “那是路西法·晨星。”“神奇女侠”戴安娜看来也看到了那一闪而过的画面,她脸色凝重,在无数纷乱色彩铺就的幽深小径上,她走的也十分谨慎。 事实上,“死人”总有一种奇怪而又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他总觉得自己在这里要比一粒尘埃还渺小,他和戴安娜只能随波逐流。也就是说,戴安娜也不知道终点在哪里,他们仿佛在时间中等待着外在的某种力量将他们拉出去。 “路西法?”“死人”惊讶的瞪大了一双空白的死人眼,“你在说那个撒旦?地狱之王?” 戴安娜点点头,“路西法已经不再是地狱之王了,他因为某件事舍弃了自己的王位,他挑起了战争,阴谋开始了‘狂猎’,他更创造了一个崭新的宇宙,就在那座城堡之中。那座城堡还有更多,就像是无数折射而出的倒影,在多元宇宙内,开启了无数的大门,等着抛弃上帝与信仰的人们走进他的世界。” “死人”忽然有些动心,因为他现在生不如死,他是被神明诅咒的灵魂,他本以为自己会就此死去,却又再度借由着串联生命的针线而复原。 如果可以进入路西法的宇宙,从而获得一次新的人生…… “死人”皱起了眉头,他知道或许这么做是最轻松的选择。因为他本就没什么信仰,他也厌倦了这种不死不生的状态,他如今所走的路也极度危险,他不知道戴安娜所说的什么创造闪点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一旦失败,他或许连最后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波士顿。”戴安娜没有回头,她像是想要从这光怪陆离的油画般路径上找出通往胜利的正确道路,她的语气十分平静,也很温柔,“你可以留下那根针,波士顿。我尊重你的选择,你为这个多元宇宙已经做了很多了,你值得一次新的重生机会。” “死人”在此时已经看到了在自己左侧的小径之外,于虚空中亮起的一扇放射着黑色电光般的大门。“死人”也知道那扇门意味着什么,路西法的力量居然如此强大,他将自己的意志投射到了整个多元宇宙,他能看到所有生命的思想,当内心的动摇出现,当你准备抛弃原本的一切,那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就会开启。 “死人”咬了咬牙,他知道一次机会近在咫尺,他并不亏欠这个多元宇宙什么了,他曾是个让人憎恨的混蛋,他在死后也帮了不少人,他已经牺牲了一次,他值得就此离开。 “我她妈的就是个傻子!”“死人”怒吼了一声,他将目光从那扇门上移开,即便他知道那扇门仍旧在那里等待着他,但他还是飞到了戴安娜的身旁。
戴安娜笑了,那笑容显得有些苦涩,她扭头看了眼“死人”,她显然知道“死人”做出这样的选择需要怎样的勇气。 “谢谢。”戴安娜温柔的说道。 “别那么肉麻,女士。”“死人”攥紧了手中的针,他竭力克制住回头的冲动,然后干巴巴的说道,“我只是讨厌路西法那个混蛋!他可是该死的撒旦!那个宇宙一定就像地狱一般!我才不会蠢到着了他的道!” 戴安娜没有回应,她知道“死人”在说谎,路西法不是恶魔,他虽然不在乎任何渺小的凡人,但他仍旧需要这些凡人来证明他的理念。 归根结底,无论是“狂猎”还是多元宇宙间的势力纷争,他挑起的一切都是为了反抗他的父亲,这一直都是关于自由的战争。 那扇门后的世界并非新的伊甸园,那只是一次机会,一个路西法用来嘲讽上帝的实验田。它并不美好,但它没有任何高等力量的妄加干预。 不过……路西法依然没有算计到尽善尽美的地步。 他的计划中有着些许瑕疵。 至少戴安娜如今在接触了“无形七贤”后开始明白了那个或许是唯一可以击败路西法的机会。 那个瑕疵就是无尽家族。 即便在路西法的宇宙中,人们依旧会死去,人们依旧会做梦,会嫉妒,会仇恨,会为了欲望而彼此杀戮,最后在绝望和疯狂中毁灭。 而路西法是上帝创造的,他属于创世纪,他属于造物,那么他所创造出来的宇宙仍旧属于上帝。 即便其它的规则与秩序无法轻易渗透,但无尽家族却仍然会在那个新世界中投下自己的影子与分身。 梦会诞生,命运会开始书写,而死亡会注定到来。 戴安娜之所以义无反顾的走上通往时间城堡的这条路,就是因为她从“无形七贤”那里看到的漫画中知晓了无尽家族是时间的孩子。 而母盒源代码的核心将她带入了这个超空间之上的领域,她已经触及到了所有宇宙的真实一面,她必须找到那个合适的时间点。 如今,串联生命的针与线就在戴安娜和“死人”的手中,那完整的轮回在启航前还需要重要的一步。 “那座城堡仿佛根本都靠近不了。”“死人”不再后悔,他早已改变,他在不断经历他人的痛苦生活后成熟了很多,他早已不再是再是那个自大的混蛋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罗摩神的确也改变了“死人”,拯救了他的灵魂。 但这不能成为干涉凡人命运的理由和借口。 “我们不需要进入那座城堡,而且那座城堡很不在这里,这里看到的只是它的倒影。”戴安娜解释道,“我们要找的是一个时间点,一个可以制造一次循环的时间点。” “循环?那就是你说的闪点?”“死人”狐疑的问道,“那到底有什么用?” “欺骗。”戴安娜忽然有些欣喜的看向小径的右侧,那里似乎正闪烁着某种扭曲的光点,“我们必须制造一个足够真实的谎言,而且……我找到了那个时间点。” 第三百零二章 初堕者的酒吧 初堕者推开地狱宫殿下方密室内的一扇半融化的漆黑金属门时,他仿佛从那脏污混浊的表面上看到了两个扭曲变形的面孔。 还有一道奇异的光芒,包括悉悉索索的钟表发条响声。 这些如幻觉般的异象令初堕者稍稍有些分神,那惨白如吸血鬼般的凶狠面容上更多出了几分阴郁暴戾之色。 “你还在等什么呢?”所罗门那瘦削平头上犀利的鹰眼盯着初堕者冷冰冰地问道,“莉莉丝十分谨慎,她已经策划了这么久,她必然会派人来查看情况,不久后,她也会毁了这个该死的宫殿,到时候……” “到时候,我们就会和这个无用的世界一起灰飞烟灭。我知道这些事实,所罗门先生。”初堕者呲着两颗尖牙沉声说道,“我也知道第五世界正在降临,那里没有我们的一席之地,而我所建立起来的一切根基和我的理想将全部跟着土崩瓦解。” 初堕者克制着自己的脾气,若是放在从前,他早就将所罗门的心脏掏出来了,他也早就将其抽筋拔骨,令其生不如死的成为恐怖的艺术品了。 “我以为你会看着莉莉丝摧毁白银之城,那难道不就是你的理想吗?”麦泽金的伤口还没有复原,她如今那张完好的脸上也满是漆黑的血管纹路,还有一些黑色的血污,那是吃掉了伊特莱根事先准备的恶魔与怪物尸体留下的痕迹。 麦泽金的双眼如同毒蛇般骇人,她盯着初堕者披着破烂斗篷的背影,语气并没有什么戏谑的意味。 初堕者和麦泽金相识多年,他还记得麦泽金抛弃了莉莉姆走向地狱的那一刻。那时的麦泽金还只是一个木讷呆板的女人,她没有莉莉丝那样的激情,她只有热忱迂腐的忠诚,还有那可笑的爱。 路西法却只将她当做一个玩具,一个可以利用的棋子。 路西法从未真正的爱过麦泽金,他没有爱过任何人,他只爱他自己。 还有那可笑的自由。 路西法·晨星…… 萨麦尔,携光者…… 初堕者那金色的眸子闪烁着熊熊怒火,他锋利如钢钉般的指甲在金属门上留下了几道抓痕,也分割了那两个还未消失的人影。 为何他会成为上帝的宠儿?为何在他背叛了白银之城后还能拥有上帝的爱?为何他仍旧可以掀起波澜? 我不明白!这不公平! 我才是那个先于所有造物诞生的存在!我才是上帝的第一个创作!我们曾经形影不离!我们曾经无所不谈!我帮助上帝构架了雄伟蓝图!我看着光芒将秩序与规则带入混沌的黑暗!我看着无尽家族诞生!我看着时间与黑夜结合!我看到米迦勒和路西法的诞生! 是我的指引令他们点亮了第一颗恒星!是我的把舵将他们载向生命的摇篮!是我的教导令他们创造出了万物! 为什么?为什么米迦勒会成为上帝的骄傲?为何路西法会成为上帝的最爱?为何阻止将自由意志那疯狂的东西带给造物的我会成为弃子?为何拥护秩序与规则的我会被逐出白银之城? 我不可能疯掉!我看着人类诞生!我看着这群白痴将自己送进地狱!我看着他们自掘坟墓,并亲手将一切美好破坏!贪婪、自私、愚蠢、疯狂!这群新的造物是整个宇宙的寄生虫!他们与完美相悖!他们满嘴谎言!他们终将毁灭整个造物!
路西法虽然傲慢的鄙视着这些人类,但他自己似乎都没有意识到他与这些蝼蚁一样!他所拥抱的自由正是人类所得到的礼物! “我从未想过要摧毁白银之城,我永远都不会那么做!”初堕者推开了门,他面前是一团迷雾笼罩的漩涡,“上帝疯了!他在亲手毁掉自己伟大的创作!而我……只有我是最清醒的那一个!只有我能让上帝清醒过来!只有我才能……” “上帝死了。”所罗门忽然说道,他抬了下头,像是聆听到了什么声音。 伊特莱根、麦泽金和初堕者都突然看向这个活了几千年的人类。 “我还在这里,我没有变成一堆骸骨,这说明上帝还需要我来审判罪恶。”所罗门再度冰冷无情的说道,“这一点没有变,而新的上帝已经继位。” “这他妈的简直惊世骇俗……”麦泽金口齿不清的感叹道。 “哈哈……”初堕者忽然阴恻恻的笑了起来,他像是突然间十分开心,然后一步跨入了传送门内。 在传送门的另一端是纽约废墟间的一家酒吧。 这是初堕者被逐出地狱后以凡人的姿态呆在人间时的买卖之一。也是初堕者开始新的阴谋计划的起始点,这里是一个重要的里程碑,它并不意味着初堕者的功亏一篑。 它也并非简单的一处藏身地。 时钟内那机械运作的声音更加明显,但这些声音似乎只有初堕者才能听得到。 “为什么是这里?”麦泽金在进入这个黑漆漆的酒吧后狐疑的问道,“我们难道不去刺杀莉莉丝吗?快没有时间了!” “时间……呵呵……”初堕者似乎并不着急,他在听到上帝已死这句话后便不再烦躁,他环视着这个蒙尘的破败酒吧,他走到吧台后面,从架子上拿起一瓶被蛛网覆盖的酒瓶,“对我们来说,时间有何意义?我只有在成为凡人的那些时日里才明白了那种感受,那是通往死亡的预告,但无人知晓结局何时到来,但你终归不停的向着这个结局前进,那种恐惧不会停止,所以人类才会醉生梦死,才会选择遗忘……” “关我屁事!”麦泽金嘶哑的骂道,“我她妈的还有一场仗要打!而你甚至还没有告诉我你是怎么活下来的,老家伙!” 初堕者却只是轻松的拔掉了木塞,然后在一只不太干净的酒杯中到了半杯酒,他抬起手臂,晃动着酒杯,看着粘稠的液体在杯中旋转。 “我以为莉莉姆会比我更了解时间。”初堕者笑着走出吧台,“哦……你们仍旧是唯一的,你们不像那些人类拥有无限的可能,拥有无数个自我。” 麦泽金紧锁眉头。 “但我从新神那里学会了一些把戏。”初堕者没有喝掉杯中的酒,他反而松开了手,让杯子落在地上,并摔的粉碎。 麦泽金不自觉的被那破碎的杯子所吸引,当她抬起头时,她看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杯子就在初堕者身后的吧台上放着。 “我见到过一个这样的观测点。”麦泽金平静了下来,“那是在哥谭,那是路西法的东西,而这一个……” “这就是我们的武器,我们正站在一个闪点循环的起始点和终点。”初堕者奸笑着说道。 第三百零三章 重返1979 “1979年……”麦泽金听着初堕者那诡异的疯言疯语间瞄到了吧台后面被一根生锈的钉子钉在木架上的破烂日历,大部分焦黑的纸张上印着当年的摩登女郎,那女人摆出妖娆的身姿挑逗般的趴伏在摩托车上,但她的脑袋处只剩下了漆黑的窟窿。 在女郎的头顶上方,便是月份日期。 “我们回到了过去?”所罗门同样有些疑惑,但他扭头透过碎裂的窗户看向酒吧外时,他仍旧可以看到纽约的一片废墟。 似乎外面的时间节点仍旧处于地狱毁灭人间的那个历史之中,但在酒吧内,他们却在1979年。 那个灾难开始的元年。 那个陈宇突然出现的那一年。 “这里和路西法所创造的那个‘终末狼烟’一样,这里游离于时间与空间之外,这里是一个特殊的维度,一个超越现实的所在。”麦泽金如今已经知道了“终末狼烟”的真相,那个被路西法弄到哥谭老城区的房子是他所创造的新宇宙的一部分。 但初堕者的这个破烂酒吧呢?他不可能拥有这样的东西,他的力量还无法达到与路西法平起平坐的地步。不过……初堕者足够古老,也足够精明,他一定做了某种交易,才能换来这个特殊的空间。 “你比从前聪明多了,麦泽金。”初堕者阴险的上扬嘴角,他那对儿金色的眸子一直都在观察着麦泽金脸上的表情,他知道这个莉莉姆的战争首领已经猜到了大致的真相。 那个所罗门显然也不是一个粗鲁的疯子,他曾掌控着大天使赋予的权柄和力量,他甚至得到了永生的肉身,他虽然秉性极端,但他活着的几千年足够令他看到隐藏于世界背后的不少秘密。 “正是这个地方让你复活的,对吗?一个你死去后,你就会在这里再次重生……”所罗门沉吟中自顾自的摇了摇头,“不,这不是重生,也不是简单的从这个时间节点重新开始,这里是什么闪点,你没有失去所有的记忆就是证明。” “这个王八蛋一直都没有离开这个鬼地方!”麦泽金想到了初堕者之前所说的那句话,他说新神给了他一些灵感,他们是唯一的,却又是无限的,“你和那些新神一样,将自己的思想分身投射到了多元宇宙之中,你以此欺骗了莉莉丝,你也欺骗了所有的神明!” 初堕者笑了起来,显然麦泽金猜对了。 “莉莉丝计划了无数个岁月,她得到了无以伦比的力量,她超越了时间,她可以看到更多。”所罗门似乎并没有释然,他仍旧眉头紧锁,似乎还有怀疑的地方,“莉莉丝难道看不出来你的分身?她难道会在这样的问题上出出错?除非……你有可以令莉莉丝放下戒备的盟友,另一个安插在莉莉丝身边的间谍。” 麦泽金此时转向了一直都很话唠、而且总是打油诗不断的伊特莱根。 这家伙为何如此安静?他又为何要趟这趟浑水?这家伙一直在地狱的各方势力中横跳,如今却能全身而退,并站在这里……他对这个酒吧一点儿都不惊讶。 “伊特莱根!你他妈的什么时候和初堕者狼狈为奸的?”麦泽金瞪视着一脸坏笑的伊特莱根,“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狡诈了?” “不……他做不到。”所罗门歪着脑袋打量着伊特莱根,“你身上仍旧有着古老的魔法束缚,即便你和杰森·布拉德之间的诅咒解除了,但我仍旧可以感受到梅林的力量。梅林他……还活着,对吗?而他在背后指引着你,伊特莱根,真正与初堕者合谋的不是你,而是……”
“梅林已经死了。”初堕者忽然开了口,他像是不想再继续隐瞒下去了,他需要所罗门和麦泽金的帮助,“这就是骗过莉莉丝和新神的把戏之一,梅林是伊特莱根的兄弟,他有着比列的血统,他那半恶魔的强大力量让他甚至超越了伊特莱根这个纯血统的恶魔!因为他可以触及魔法的源泉,他甚至可以引导永恒之岩的魔力!因为他在千年之前便实验着创造一个强大的魔法血脉,他本想令其成为他在未来新的躯壳,但命运却令那个孩子先一步走上了魔法之路,梅林无法继续控制那个孩子了,但他至少还可以利用他来完成我们的伟业!而且……伊特莱根还持有着两个地狱之王的精华!” 麦泽金恍然大悟。 梅林通过那个强大的魔源可以引导永恒之岩的魔力,他利用那极为浩瀚的魔力和伊特莱根掌控的两个恶魔精华创造出了一个足以以假乱真的现实。 那个死去的其实正是那个梅林。 一个狡诈阴险的大魔法师居然会为了初堕者而死,他难道真的良心发现?还是在最后终于大义凛然的去拯救多元宇宙? 不论怎样,初堕者以此导演了自己的死亡,他骗过了莉莉丝,将地狱的王位和军队拱手相让。 “你看到了一切发生的历史?你难道在这里观测到了莉莉丝,从而开始了这场阴谋?”麦泽金找到了问题的关键,这也是一切谜团和阴谋的开始。 “闪点……你提到了闪点。”所罗门双手插兜间阴郁的盯着初堕者身后的那个酒杯,“你说这里是一切的开始和终点,所以……我们在等待着某人的到来,正是那个人告诉了你该做什么,而你则会走入1979年,走入多元宇宙,开始你的任务,而你所做的一切又会被那个人看到,你们创造了一个时间循环,一个新的历史,一个惊天骗局。所以,那个人是谁?” 就在此时,吧台后面立于阴影中的门忽然开启,一个穿着金色甲胄的女人走了进来。 不,那不是一个人。 麦泽金可以看到一个穿的如同马戏团可笑白痴的灵魂漂浮在那女人的身边。 令麦泽金惊讶的是,她认识那个黑发女人,因为她也活了无数个世纪,她曾拥有奥林匹斯众神的力量,她是亚马逊女战士中的一员,也是她们的公主。 戴安娜。 “这他妈的是什么玩笑吗?”“死人”波士顿看到初堕者和伊特莱根后惊讶的感慨了一句,然后立刻摆出了战斗的架势,但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会被他附身。 “欢迎你,戴安娜女士。”初堕者却十分礼貌的奸笑道,“我能帮你什么忙呢?” 虚伪,做作。 麦泽金翻了个白眼因为她知道初堕者早就知晓了所有发生的历史,他简直就像是在演一场极为熟悉的剧码。 突然之间,麦泽金猛然抬头,她似乎听到了钟表发条转动的声音,她也在这一刻明白了自己来到这里的原因。 她和所罗门并非来制造这个闪点的,它就像一颗炸弹,她是来引爆它的。 第三百零四章 回溯 这是一场诡异的棋局。 戴安娜同样诧异的看着这间破烂酒吧内的人……不,不对,站在这里的没有一个是真正的人类。 戴安娜只是在“无形七贤”的漫画中看到了自己走进这里的画面,她也看到了沃利、巴里和约翰·康斯坦丁所进行的一场跨越时空的惊天骗局。戴安娜以为自己可以来这里找到沃利,毕竟这是巴里交给她的任务,但她却看到了四个根本不认识的家伙。 或者说,戴安娜知道麦泽金和初堕者的身份,但她从未直接与地狱打过交道,她认得伊特莱根,毕竟杰森·布拉德与布鲁斯曾并肩作战过,至于那个留着寸头的阴郁男人,戴安娜一无所知,就连“无形七贤”的漫画中都没有记录下这个男人的故事。 但他必然是一个重要人物,而且绝非普通人类,否则他不会站在这几个地狱来客身边。 “喂喂,说句话,戴安娜!你不会真的想要和这几个恶魔成为伙伴吧?这他妈的简直就是羊入虎口!”“死人”十分紧张,因为他同样认得在场的大部分存在,毕竟他曾和伊莎贝拉一同为“黎明之子”工作,他们也时不时的和地狱恶魔打交道,他更知道如今在场的每一个混蛋都可以收了他这个孤魂野鬼,令他永世不得超生。 更何况“死人”现在不再归属于罗摩神,也不属于“黎明之子”,他是个无主的特殊存在,只要初堕者动动手指,恐怕就可以将“死人”弄进地狱。 “如果这不是一个该死的笑话!这就是一个疯子最白痴的行径!”麦泽金根本无视“死人”那无用的挑衅,她上前一步,冷冰冰地看着戴安娜,“一个奥林匹斯众神的泥偶可以玩儿转整场游戏?初堕者,你他妈的到底在盘算什么?又隐藏了什么?戴安娜这个小妮子不可能是幕后指使!这个酒吧也不是你的!我她妈的能看出来这鬼地方就像一个座钟!而我们就在钟表之内!” “我当然不可能是左右棋局的人,麦泽金女士。”戴安娜不卑不亢的昂起下巴,她如同女王般淡定的直视着麦泽金那戴着半张银色面具的脸,“但你也不是,整场棋局和棋手的真正博弈根本不在这里,我们只是被困在一个时间循环内的棋子罢了。但有时候,棋手或许也不知道自己已经坠落在了棋盘之上。” 麦泽金沉默了,她那冷漠的双眼看着戴安娜若有所思,她从戴安娜那对儿燃烧着微弱荧光的眸子间看到了一丝愤怒,那是对渺小的自己被他人拉扯命运的不甘,那也是她高傲的灵魂决不屈服的意志。 戴安娜看清了棋局,她在等待时机。 初堕者似乎十分享受如今的针锋相对,他仿佛一个旁观者般事不关己的奸笑着。 在戴安娜和麦泽金看来,初堕者知道的更多,他或许已经无数次的听到了这些对话,和这些场景,因为他的本体一直都呆在这里,而其他人则总是会进入每一次的循环,在下一次的循环开始后,他们又会遗忘一切,重新来过。 “你他妈的什么都不会说的,对吗?”麦泽金的目光转向了初堕者,她有些恼火,但更多的却是好奇,她不知道初堕者为何要如此配合这场阴谋,甚至不惜如同一个囚犯般的将自己关在这个诡异的空间之中。
麦泽金说完这句话后便有些后悔了,因为初堕者可能经历了无数种可能性,而麦泽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几乎被初堕者听过。 他居然没有疯掉。 “别担心,麦泽金女士,我说过了,这里是开始,也是结束,换言之,你应该知道的,这里发生的一切其实毫无意义,因为整个闪点、整个循环终究会消失。”初堕者笑道,“但重要的是……我们在这里做出的每一步选择。” 戴安娜稍稍皱眉,她觉得初堕者的话中有些意味和“无形七贤”说的几乎相同。 新的故事,新的篇章。 这里是闪点的中枢,这里也是串联起“常胜七勇士”故事的核心,最主要的是,戴安娜必须在这里找到触及沃利,并令其走上正轨的方法。 沃利已经快要被反生命方程式吞噬了,但他的灵魂还在,只要能够将其从反生命的牢笼中解救出来,沃利就可以超越时间去改变一切。 这是一场接力,问题是,该如何跑下去。 “我还在等着,戴安娜女士。”初堕者重新转向戴安娜,他那金色的双眸间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戴安娜却不知道该给初堕者什么。她以为自己可以在这里找到答案,可她却成为了出题的那一个。 戴安娜没有别的办法,她只能像许愿般的说道,“我不知道你在等待什么,我必须找到闪电侠沃利,他是关键,也是创造闪点的核心人物,所以,或许你可以帮我……” “这里无法抵达那个傻小子所在的空间之中,你已经去过了那里,却被转移到了母盒源代码核心,你走进了创世纪的真实之影,你触及了部分真相。”初堕者慢慢踱步到戴安娜的面前,他的语气就像是在进行一场引诱凡人堕落的生意,“好好想想,戴安娜女士,如果你直接找到沃利,你可以保证可以战胜一个被反生命当做傀儡的家伙吗?你为何会被送到源代码的核心?这被争取到的一线生机在哪儿?” 戴安娜听着初堕者的话语愈发感到这里面的确隐藏着某个重要的秘密,某个必须由她来完成的任务。 或许巴里正是在告诉戴安娜,她必须完成这些任务才能让沃利在一系列的连锁反应下恢复过来。 可那个任务到底是什么? 戴安娜的双眼在焦急中不住的转动着,她不经意的侧目间忽然瞄到了麦泽金之前所看到的那副破烂的日历。 1979年…… 戴安娜情不自禁的看向了窗外,她再次记起了当初自己被小丑囚禁的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等等…… 戴安娜将手按在了额头上。 或许是“无形七贤”动过了手脚,戴安娜现在回想起了小丑当时如何折磨自己的场景,她甚至看到了“末日巡逻队”的“首席”。 他们全都参与其中。 无数纷乱的记忆宛若拼图般的开启拼凑出一个过往的真相。 “安德烈……”戴安娜忽然说道。 她慢慢抬起头来,“我需要找到一个名叫安德烈的男人尸体。” 第三百零五章 恶魔之子 八月的纽卡斯尔燥热难耐,即便安德烈斜倚的车头前方就是泰恩河岸,但仍然感受不到一丝凉风从河面上吹起。 即便天空阴暗的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漆黑的幕布,但谁都知道那不是下雨的征兆,而纽卡斯尔的本地人也不喜欢雨,因为那落下的雨水更像是脏污油腻的沥青,它们会涂满整个路面,粘附在你的鞋上、车轮上,抑或是直接倾泻在你的身上,钻进你的鼻孔,而那许久都无法散去、几乎与纽卡斯尔同在的铁锈和焦煤得味道将深入你的肺子,流进你的血管,最终成为你的一部分。 安德烈抓着一个咬了一口的鸡肉卷呆愣愣地看着三个西装革履的家伙熟练的往一个倒霉蛋的嗓子里灌水泥,那家伙的牙几乎都被敲掉了,下巴也被砸碎了。如今,那家伙的脸上几乎只剩下肿胀龟裂的烂肉,他想要合拢嘴,但那除非出现奇迹。 而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他妈的奇迹。 咯咯的闷响刺耳难听,那家伙踢腾着被打断的双腿,他已经无法用手去碰自己的嘴了,这倒不是因为他的双手被绑住了,而是因为他的双手被砍断了。它们如今正呆在一旁的生锈铁桶内,那里面同样装着水泥。 “啪嗒”一声。 随着那个翻了白眼的倒霉蛋终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暴发出一声呜咽,安德烈手中鸡肉卷那融化的酱汁也落在了地上。 “去把锯子拿过来,小子!”那个带着墨镜、梳着油光锃亮背头的魁梧男人转头冲着安德烈喊了一嗓子。 安德烈立刻扔掉了那越看越反胃的鸡肉卷,然后屁颠屁颠的绕过车头,跑向后备箱。 “……蒙巴顿勋爵和他的家人在这次袭击中丧生,还有四名陪同人员死于爆炸。这场悲剧只是一个开始,我们刚刚得知的消息称,有十八名边境巡逻队成员死于爱尔兰共和军的伏击。” 汽车内的广播依然播放着似乎是突然插播的新闻。 但安德烈却根本没有心思去关心那些看似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的严重事件,他现在有着自己需要专注的问题。 是的,弄死并肢解眼前这个将死之人才是他应该关心的事情,还有组织内的生意和最近频繁进行的斗争。 安德烈打开了后备箱,他将一个脏污却又油光锃亮的黑色袋子拉开,然后弯着腰将里面的锯子和一把砍刀拽了出来。 安德烈注意到了那砍刀上似乎从未擦拭过的脏污,再加上袋子里弥漫出来的那种金属味道的腥臭,他差点儿将只吃了一口的食物给吐了出来。 直到现在,安德烈才知道为啥这几个前辈让他空着肚子开车载他们来善后了。 但安德烈想不通的是,为啥不直接将那个可怜虫塞进桶里,然后灌上水泥,最终沉入水中。 一颗子弹或是一刀割喉的事儿,他们却大费周章的弄这么一出,这他妈的也算是专业? 安德烈合上了后备箱的盖子,他不敢忤逆那三个五大三粗的前辈,毕竟他只是一个想讨生活的小角色,他不愿意像他那得肺痨死在自己呕吐物里的窝囊老爹一般继续在苟延残喘的煤矿厂工作。 那里的人就像是永远被黑暗笼罩的影子,又像是行于地狱之中的恶灵。 纽卡斯尔从未记住过他们。
他们根本没有未来。 安德烈找到了更加体面的工作,他不过只是开开车,没事穿着西装躲在几个大佬身后装装横,就能得到女人和钱,还有惧怕和尊重。 安德烈很满意。 但似乎这一切到此为止了。 安德烈走回车头时看到三个前辈全都死翘翘了,他们的脑袋和一部分身体被戳在了水泥桶里,而另一部分则被那个灌了水泥的家伙扯掉了肢体安在了自己身上。 那家伙的眼睛如今像是蒙上了一层半透明的薄膜,那断掉的下巴依旧挂在嘴部晃动着。 安德烈的脑袋开始嗡嗡作响,他觉得自己可能正在做一个最为离奇的噩梦,但他同时却又知道,他所看到的都是真实的。 三个狠人在无声无息间死掉,而弄死他们的却是一个丧尸般的东西。 “哐啷”一声闷响,安德烈手中的锯子和砍刀都掉在了地上,而他则颤抖着掏出了枪。 不知为何,安德烈没有逃走,他甚至觉得自己根本没有一丝可能从眼前的这个怪物手中逃走。 安德烈是对的,他只是眨了眨眼睛,那鬼东西就站在了他的面前。 枪声响起,那怪物的胸腹处挨了好几颗子弹,没有血流出,也没有水泥,那怪物肚腹处的弹孔内在一阵蠕动下突兀的被撕破了血肉和淤青的皮肤,两条手臂伸了出来,那两条手臂闪电般伸向安德烈,死死的箍住了安德烈的双手。 “天哪……”安德烈被吓得立刻尖叫起来,他那无用的手枪也掉在了地上。 “别害怕……我并非来杀你……我只是为你带来一个消息……一个预言……”那怪物的喉咙里随着无数苍蝇飞出而发出奇怪的闷响,那声音分不清男女,“有人想要杀你……去我告诉的地方……去找一个人……他会帮你……也会给你梦寐以求的地位和财富……” 安德烈听着怪物那难听的声音愣住了,他不明白这个家伙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忽然,眼前的怪物松开了手,然后了无生气的扑进了安德烈的怀中。在安德烈在惊吓中向后躲避时,那恢复成了尸体的躯壳倒在了地上。 这并没有结束,那尸体迅速解体,无数蛆虫和苍蝇从尸体和散发着硫磺恶臭的污浊烂泥中涌出。 安德烈捂住了口鼻,他不断的倒退着,惊恐万分的躲避着那些黑压压的苍蝇群。 下一秒,安德烈却发现眼前一切正常。 “嘿!小子,干啥呢?”那个梳着背头的男人不耐烦的冲着安德烈喊道。 安德烈浑身都湿透了,在燥热和心脏狂跳下,他根本不知道刚才经历的究竟是白日梦,还是真实的诡异事件。 但至少现在一切似乎都恢复了。 安德烈舔了舔嘴唇,然后口干舌燥的走上一步,他刚刚远离车头,却又听到了雨刷忽然动了起来。 安德烈神经兮兮的转头,他正看到摆动的雨刷下,于玻璃上写着“哈德良长城的东北方”这些无法被抹除的血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德烈在前辈的再度呵斥下转过头来,他没有看到血字旁那在车窗上模糊的一张狞笑的男人脸庞。 第三百零六章 钟表之中 “安德烈?”麦泽金那完好脸上的眉毛挑了起来,她知道这个名字,她当然知道。 因为当初自己和路西法来到人间的观察对象就是安德烈这个混血恶魔。 他是玛门的小崽子,但根本不知道他老爹是谁,他的母亲在生下他后的第二天用碎玻璃割开了自己的喉咙,那个一无所知的丈夫则悲痛麻木的将安德烈抚养长大。 安德烈当然不会满足呆在纽卡斯尔的贫民窟内和他的养父一样成为一个煤矿工人,他也不想守着这个鬼地方度过无聊的一生。 或许正是玛门血脉的影响,在十五岁那年,安德烈交了投名状,他弄死了一个“火药桶帮”敌对帮派的小头目,但他不知道的是,那家伙其实是警方的卧底。 在安德烈开枪前,那卧底看着瘦弱的少年犹豫了,就是那一瞬间的怜悯让他成了安德烈吹嘘的资本,也成了安德烈的第一桩罪行。 麦泽金观察了安德烈很多年,她看着这个愣头青在罪恶的泥沼中越陷越深,但麦泽金却不明白路西法为何如此看中一个混血恶魔。 即便那是玛门之子,但那家伙仍旧无关紧要。 直到陈宇的到来。 等等…… 麦泽金忽然歪了下头,她觉得自己的记忆似乎出现了一些偏差,她如梦方醒般的发现刚才在脑海中闪回的记忆似乎并没有发生过,她也并没有跟着路西法在那时到过人间,只有在陈宇现身之后,路西法才离开了地狱。 这似乎也不对劲。 麦泽金觉得两种记忆在不断的相互纠缠,又相互排斥着,那种感觉令她极为困惑,甚至异常恼火。 因为这些记忆有很多都自相矛盾,甚至包括她和莉莉丝的对峙,包括莉莉丝的痛下杀手。 麦泽金从来都没有这样的感觉,这似乎就是凡人所说的精神分裂。 但麦泽金不是凡人,她见识过地狱所有的刑法和凡人所无法承受的恐怖景象,她不会疯掉。 “啊……时间开始起作用了,对吗?”初堕者忽然抬起头,那对儿狡诈的金色双眸凝视着上方的黑暗天花板,“你听到了钟声,对吗?你也应该觉察到了,是的,我们就在钟表之中,这是我的囚笼,也是给我的馈赠……不,应该说,它根本不是给我的,也不是给我们在场的任何一个人的。”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意思?”麦泽金沉不住气了,她皱起眉头,她脑海中的记忆在内心的动摇和狐疑中更加混乱。 “整个造物在回归,也在走向统一。”初堕者笑道,“第五世界正在成型,与此同时,破碎的融合宇宙也在恢复如初,你所经历的全都是真的,麦泽金女士,我们并非走向了混乱,而是我们处在时间之中,我们在经历所有的历史!我们在与这些回归的历史洪流抗争!而那个闪点就是我们的方舟!” 麦泽金终于知道了作为整个造物中唯一的存在,她原本便看到了完整的一切,所以即便多元宇宙走向完整,她也不会受到太大影响。所以,那混乱并非来自历史的回归,而是如同幽灵般钻入历史之中的闪点。 正是这个循环令完整的造物出现了瑕疵,也影响到了麦泽金他们的记忆。 麦泽金忽然瞪大双眼,她走上一步,伸手抓住了初堕者那破烂的衣领,她恶狠狠地瞪视着这个地狱的老相识,“我们都被算计了!你故意将我们带入这里,就是为了那癌症般的闪点影响到我们!”
“我很想知道,这个时间怀表的主人是谁?”所罗门一如既往的冷言提问,他阴狠的双眼却转向了伊特莱根,因为这个话唠一直都保持着看戏的姿态不发一语。 伊特莱根真的是站在初堕者那一边的吗?还有……他到底如何脱离了梅林那强大契约的束缚? “约翰·康斯坦丁……”戴安娜突然说出了一个让麦泽金和所罗门都十分不爽的名字。 戴安娜茫然的转动着眼珠,她也十分困惑,作为超越凡人的存在,戴安娜同样受到了影响,又或者她早就受到了影响。 就在“无形七贤”的源代码核心之中。 一张牌从上方的黑暗中缓缓飘落,初堕者将其接住,然后用两根粗手指捏住,他咧嘴狞笑着,“最后的牌局开始了!” …… “你他妈的不是墨菲斯!”约翰眨了眨眼睛,他明明看到了那身黑袍,明明看到了那张惨白如死人般的阴郁脸庞。 但等到那家伙走出阴影,来到约翰和伊莎贝拉的面前时,约翰才看到如今有着神似墨菲斯的家伙十分年轻,他一头白发,穿着白色的长袍,只有他的双眼和墨菲斯一样,都是群星闪耀。 还有一只白色的乌鸦停留在那年轻男人的肩膀上。 “是的,约翰·康斯坦丁,我并非墨菲斯,但我的确是梦,唯一的梦。”年轻人用冰冷淡然的语气说道,“我是丹尼尔,我也不是你们所等待的第三人,我只是一个被邀请而来的旁观者。事实上,我是不得不留在这里,因为我必须履行一个重要约定,我交给了你一个属于我父亲的东西,但还不是将其取回的时机。” 约翰狐疑地观察审视着丹尼尔这个年轻的梦,当听到丹尼尔提及将要取回一个东西时,他下意识的在大衣口袋里碰了碰那墨菲斯交给他的怀表那冰冷的外壳。 “一个看热闹的?妈的!我们可是在拼死扞卫多元宇宙!你知道我们失败,你也会消失!”约翰伸手指着丹尼尔间胆大妄为的指责眼前这个无尽家族的梦,“你至少可以告诉我,这玩意该怎么用!否则你永远也别想拿回去!” 丹尼尔却不为所动,仍旧一脸漠然,但他肩头的那只白乌鸦却开了口,“主人,你说他很聪明,但他却蠢到威胁您。” “嘘……泰西斯,这只是他一直都喜欢的讨价还价,虽然粗鲁了一些,但他总能得逞。”丹尼尔平静的和白乌鸦泰西斯说道,“这一次他或许也会成功,但不是现在,即便这里还不会受到时间的影响。” “喂喂,至少给我一些答案!我不想握着一张不知道该怎么用的废牌!”约翰死皮赖脸的摊开双手。 “你们一直都有一张王牌。”丹尼尔终于伸出手指向了伊莎贝拉,“她的手中握着……命运。” 约翰诧异的转头看向伊莎贝拉。那女人耸了耸肩,她摆出一副不太情愿的样子,然后从怀中摸出了那本陈宇交给她的书。 如今,那本书变成了一副牌。 “我和陈曾戏耍过一副天使所创造的塔罗牌,那是一个狂妄的模仿,自以为是的创作。那是宿命,被称作‘试金石’的宿命之牌。”伊莎贝拉说道,“我来这里之前,找到了那个‘试金石’曾经的宿主,然后……我们弄了一些小把戏。你真的认为你救下并利用的那个女人是塞壬的后代?你真的相信了那个故事?” “你这该死的……”约翰捏着烟头间情不自禁的嘴角上扬。 第三百零七章 可怜虫 昏黄的灯光恐惧的抖动着,破碎肮脏的镜子内映照出一张惨不忍睹的废物的脸。 布满血丝的惊恐左眼瞪视着,右眼则肿胀的只剩下一道缝隙,歪到一旁的鼻子下方挂着凝结的血块儿,开裂的嘴角边缘滴落血和涎液的混合物,一头乱发犹如被废弃的鸟窝,上面隐约还有一个灰色的鞋印。所有的一切部位都被蜘蛛网般裂痕的镜子割裂开来,彼此分离、错位,甚至要比最为抽象的立体主义画作还要匪夷所思、怪诞另类。 安德烈就这么看着镜子中的那个废物喘息着,他只穿着一条脏兮兮的裤衩,瘦削的身体一起一伏,背后的脊骨仿佛就要穿透单薄的苍白皮肤。片刻后,他后退两步,却踩在横在地上的破凳子上向后仰倒,后脑勺着地的瞬间,安德烈便如女人般尖叫起来,继而惨嚎不已的抱着脑袋在地上不断翻滚。最后,他蜷缩起来,如婴儿般可怜兮兮的抽泣颤抖。不过,很快地,安德烈便平静下来,当他爬起来时,心有余悸的发现他摔倒的地方有半截门板,上面的锈钉子突兀的耸立着。 在那钉子和门板旁边是一个头朝下的男人尸体,那家伙的腿还抖着,血从趴在脏污地板上的脑袋下继续蔓延着。 这个家伙本应还在看着被折磨个半死的安德烈,但在灯光闪烁并变为血染般的红光之后,他便死翘翘了。 安德烈什么都没看见,他只是莫名其妙的脱离了绑缚,手中拿着那破烂的门板。 任谁看见这一幕都会确定是安德烈下的死手,就像那三个被肢解的前辈,和满是血污的轿车。 安德烈抹了把脸,他那张惨不忍睹的面容在鲜血的侵染下显得无比疯狂。 我还活着。 这个最实际的结论成了安德烈脑子里萦绕不断的唯一声音。 真的是这样吗?还是这不过只是个该死的致命玩笑,死神不过在戏耍一个濒临崩溃的猎物,榨取我最后一点利用价值? 不,我不能束手待毙。 安德烈爬到自己的裤子旁用伤痕累累的脏手颤巍巍的掏出被挤扁的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支歪歪扭扭的烟放在嘴里,这个动作让他呲牙咧嘴、疼痛不已,但他没有扔掉那支烟,他需要它,从未这么需要过。 点了三次火,才点燃了那支和安德烈作对的劣质烟。他深吸一口,继而剧烈的咳嗽起来,但是他没有停下来,他再次深吸了一口,这才小心翼翼的靠在倒塌的破柜子上平复下来,并慢慢欣赏这溅满许多死人鲜血的仓库。 这是“火药桶帮”的一个刑讯点儿,也在安德烈出生的瑟斯戴克南边,在仓库的不远处也是瑟斯戴克赖以生存的唯一命脉——那个煤矿厂。 这也是纽卡斯尔最大集团的产业,但它即将成为历史。取而代之的将是空军基地扩建后的核电厂。 它会带来新的就业岗位,也会带来新的死神。 将死的土地,将死的城镇。 而这一切都和安德烈无关。 他的老爹被牵连着枪杀了。 安德烈却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他为老爹终于不再被这片该死的土地束缚而感到欣慰。 但他可不想就这么死掉,因为他觉得自己还能看到未来。 安德烈忽然有些骄傲,因为这战场一般的景致足以说明刚才那暴风骤雨的拳打脚踢要多么惊心动魄,可是自己竟然幸存了下来,并且还在这里享受着香烟的快乐。 好兆头。 即便安德烈不知道这一路之上发生的离奇事件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获救的。 但无论如何,安德烈都不能留在这里了,他必须离开瑟斯戴克,离开纽卡斯尔。 安德烈扭头看了看远处那隐于黑暗中的仓库大门。 仓库外还有三个人,他们很快就会进来了,因为对付安德烈这个小喽啰来说,时间过于漫长了。 安德烈忽然神经质般的咯咯笑了两声,因为他发现自己只有一个选择。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安德烈抽完了最后一口烟后将烟头随手弹到了黑暗的阴影中。他开始快速的扒下死人身上的衣服,即便手抖得仿佛癫痫一般,但安德烈还是成功的完成了这伟大的工作,他为自己的能力感到骄傲,他甚至还仔细的掏出手表戴在手腕上。 枪,短刀,锤子,甚至还有一颗手雷。 这他妈的太富裕了。 安德烈又抹了把脸,他横下了一颗心,他不认为之前的人是他杀的,但他也的确杀过人,交过投名状。 枪在手,没什么难的。 不停闪烁的灯光下,安德烈检查了下枪膛内的子弹,在破碎的镜子中,他的动作生硬可笑,他的影子内的尸体那张被砸烂的脸上,两只眼珠瞪视着安德烈的一举一动。
安德烈深呼吸了一下,他开始向前,他稍稍抬起攥着枪的手。 一声巨响。 无数的蚊子似乎包围了安德烈,他本能的缩脖子并回头他看到仓库内的架子熊熊燃烧。 似乎是他弹飞的烟头惹的祸。 安德烈的头皮开始发麻,他想到了什么,急忙转身,他映着火光正看到仓库的大门被拉开,三道摇曳的影子在拉长…… 一切都变得仿佛电影慢镜头般奇怪。 安德烈瞪大双眼,他张开了嘴,枪口瞄准了一个目瞪口呆、叼着烟的家伙。 枪卡壳了。 安德烈万念俱灰且徒劳的继续扣动扳机时,他的身子飞了起来,而冒着烟的残肢和半张血肉模糊的脸从安德烈的眼前超过了他。 如此荒诞,如此可笑。 安德烈在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脱离了束缚向前喷射而出之际回顾了他短暂而邪门的一生,他的手指甚至还在勾动那破手枪的扳机。 那三个帮派成员也傻了眼,他们没有开枪,而是转身逃命,但就在门口,还堆放着三个大桶。 它们全都烧了起来。 紧接着,那三个家伙也飞了起来。 这一幕像极了那可笑的动画片场景。 等到安德烈明白过来时,他已经抵达终点,他浑身冒着烟,却在仓库外的夜色中大难不死。 本能让安德烈手忙脚乱的想要爬起来,却立刻被身子下面一个软绵绵的东西绊倒,翻滚到一旁。他再次挣扎着翻身坐起时才看到身边趴着一个瞪视着天空不断喷吐血沫的肥胖男人,这个男人的脸一半儿焦黑,没了下巴,肚子则炸碎了一半儿,似乎不属于他的半条腿戳在他的肚子里。 “对、对不起……”安德烈说完这句话后差点儿乐出了声。 没人在乎是谁的错了。 安德烈爬了起来,他看着一片狼藉的仓库和熊熊大火,他听着那一声声的爆炸。他用仍旧攥枪的手挠了挠头,他困惑不已。 但霎那间,内心的恐惧让安德烈的头脑瞬间清醒过来,他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跑,他钻进了一辆车中,他打着了火,然后绝尘而去。 安德烈撞入夜色,在荒野的公路上狂飙,他钻进瑟斯戴克那古老的黑暗之中,没入怪诞荒芜的单色调超现实的动态画作之内。 不知过了多久,安德烈终于歇斯底里的放声大笑,但他那脏污的脸上却多了两行泪水。 安德烈笑到剧烈的咳嗽,咳嗽到他的肺火辣辣的疼,几乎无法呼吸,他终于刹闸停车,然后推开车门弯腰吐了起来。 一切都结束了。 安德烈张开嘴,他目视着荒原中那群山的影子,他想要说些什么,却无语凝噎。很快地,他狠狠的抓住自己乱蓬蓬的头发瑟瑟发抖。 接下来会怎样?我将何去何从? “火药桶帮”饶不了我,他们会一直追杀我到天涯海角! 安德烈直起了身子,他靠在车旁颤巍巍的摸索着衣兜,他现在空白的大脑唯一想到的只有抽一支烟。安德烈掏出褶皱的烟盒,一张纸条随之精灵般跃动飘摇而下。安德烈看着纸条落地,他愣了几秒钟,然后将其拾起来。 “我可以救你,一切都会好起来……” 安德烈触电般的浑身一颤,然后左右观望,他努力的寻找着什么,却根本不知道对方隐藏在何处,而这张纸条又是何时钻进自己的口袋。 一切都好似在凝视着他。 安德烈恐惧的蹭到了车头的灯光处,他抬头间忽然看清了前方的十字路口。 三个方向,而只要去纽卡斯尔,那条路就会抵达哈德良长城的遗址。 安德烈记起了之前那诡异恐怖的幻觉。 然后,他一根根的抽烟。 当最后一支烟构成了地上神奇的怪圈儿最后一笔时,安德烈站了起来,他的眼中闪烁着幽光。 安德烈决心已下。 我虽然是个胆小鬼,却也是个十足的赌徒。只是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将我自己当作最后的赌注。 安德烈迈开脚步,扭曲的影子在身后拉长。 我还有什么选择吗?我不喜欢我的生活,我不喜欢我的一切,但是有一点我很清楚…… 我想要活下去。 卑微的希望。 安德烈觉得自己已经看透了命运的手段,但是你还能如何? 我只能像一个乞丐似的伸出手去。 可怜可怜我。 安德烈关上车门后想到。 第三百零八章 新生 “约翰·康斯坦丁?他拿到了什么?”麦泽金越来越感到浮躁,她只想知道自己的刀要挥向哪里,她想知道莉莉姆的未来在哪里,而那个她宣誓效忠的陈宇如今究竟何在,“告诉我!这个该死的钟表属于谁?” 初堕者笑了笑,他没有回答,而是将手中那张绘制着双生子的塔罗牌交给了戴安娜,“这就是你想要的,戴安娜女士,穿越这扇门,你会找到安德烈,还有你要追寻的目标。” “回答我!”麦泽金想要伸手去抓初堕者的肩膀,一旁始终观望的伊特莱根却突然伸出了巨大的爪子将麦泽金拦住。 “真相总会大白,何必急于一时。”伊特莱根呲着獠牙间,用那对儿血红的眼睛盯着麦泽金,“待到命转涅盘尽,吾辈定当杀破天!” “你最好说人话,伊特莱根!”麦泽金咬牙切齿的喝道。 “放松点儿,麦泽金女士。这里没有你的敌人,至少暂时没有,因为我们都会在新世界得到更多的好处,也会看到新的变革。”初堕者背手而立,他没有回头,仅仅侧目瞄了眼麦泽金,“我已经等了太久了,我甚至知道,我无法击败上帝,因为他知晓一切,甚至包括我的堕落。我甚至怀疑我只是他在路西法堕落前的一次实验,而现在,他死去了,我失去了目标,我也不会承认这个新上台的小姑娘,我准备将撒旦的游戏玩下去,我会继续扮演这个角色,然后看到更多更多的灵魂,更多更多的错误,我或许永远无法击败上帝,但我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给他添堵!” 变化。 麦泽金忽然冷静了下来,她看到了细微的变化,她开始觉得初堕者或许在成为凡人的那段时间里想到了什么。 他甚至都不在抗拒他所一直痛恨的自由意志。 他越来越像路西法了。 “布兰德先生,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对吗?”初堕者不怀好意的看向了“死人”波士顿·布兰德,“你会和戴安娜女士同行,你们手中的针与线纠缠在了一起,你必须这么做。” “死人”咬紧牙关,那苍白的脸上尽是苦恼犹疑的神情。 “这他妈的简直……天哪……”新的记忆也在侵蚀着“死人”,他在戴安娜接过那张双生子的塔罗牌时便看到了他即将或是已经做到的事情。 杀戮和操控。 即便他要对付的并非善类,即便他只需要弄死操控着安德烈弄死几个“火药桶帮”的混蛋。 但“死人”发过誓了,他不想继续干涉他人的生活,更别提用如此暴力的手段去操控一个人的命运,甚至波及到一些无辜的人,然后将他们推进深渊,彻底改变他们。 “记住,这只是一个闪点!我们也好,还是那些活着和死去的人,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过眼烟云,都仅仅是灿烂一瞬的烟火!”初堕者看出了“死人”的犹疑,“这一切都将不复存在,这并非操纵命运,恰恰相反,这是为了让世界成为原本的样子所要付出的代价!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是傻子!所有人都该知道造物间那该死的代价,那上帝所制定的规则!我们已经走到这里了!我们已经赌上了一切!你要打退堂鼓吗?就是现在?” “死人”“啧”了一声,他攥紧了拳头,然后咧嘴嘲讽般的笑了下,“一个撒旦居然在给我说心灵鸡汤故事!这个世界果然没救了!” 戴安娜和“死人”对视一眼,他们知道即将面对的将是一个残酷的故事,但他们必须走下去而且没有回头路。 至少他们现在知道,他们已经走过了无数次这样的循环。 他们所期待的则是这个循环的结束。 戴安娜抬起手,她和“死人”一同看向那张塔罗牌上彼此头和脚相连形成了一个圆环的双生子图案,那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婴儿仿佛熟睡般的闭着眼睛,脐带则是他们连结的纽带。 “那里没有死亡,那里唯有重生。”伊特莱根忽然沙哑的说道,“还有梦相随……” 塔罗牌上的双生子突然睁开了眼睛。 …… 安德烈在哈德良长城东北方的河岸边缘失魂落魄的走着,他的手中攥着那块儿偷来的手表。 当停车时,这块儿手表的指针停止了转动。 它或许坏了,但安德烈没有扔掉它,仿佛它十分重要。 安德烈没有看到任何人,他甚至觉得自己很愚蠢,因为这里是荒原,没有人烟,只有那低矮破烂的城墙和漆黑的泰恩河水面。 这就像是一个该死的笑话! 那张纸条只是命运的一个玩笑!这里不可能有出路!我必须离开!我必须远离纽卡斯尔!在帮派其他成员找上…… 安德烈忽然停下了,因为他看到了一所房子。那木头房子就耸立在黑暗中的河畔,它就像是一座孤零零的堡垒,那残破的城墙在那里中断了。 安德烈不知为何,他在心脏狂跳间坚信,那栋房子就是目的地。 一个荒野中的房子。 谁会在这儿?谁能在这里找到未来的出路?找到新生的希望? 安德烈甚至觉得有什么孤魂野鬼在诅咒他,但他还是迈开了脚步,他走向那栋房子,走向敞开的门。 灯光亮了起来,像是在欢迎安德烈这个外来者。 安德烈战战兢兢的走进门,映着壁炉内的火光,他立刻看到了一个干瘪的老太太正在前方的木制吧台后面用那恶毒到几乎将安德烈杀死的眼神鄙夷的盯着他看。他习惯了这种眼神,因为每一个人都是如此,这是这个世界的失败者唯一能得到的。
安德烈佝偻着腰蹭到吧台旁,他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十分灿烂友善的笑容,“我是……” 如死人一般的老太太还未等到安德烈说完一堆废话便已然伸出皮包骨头的手指了指不远处的狭窄楼梯口。 安德烈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定了定神,在老太太合上双眼后走向吱嘎作响的破烂楼梯,安德烈小心翼翼的走完短暂的路程,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回头向下茫然的张望。 安德烈想要逃掉,但是他没有这么做,因为他需要帮助,他也需要一个答案。 纽卡斯尔抛弃了他,命运戏耍了他,他甚至能感觉到一双并不存在的冰冷无情的腐烂枯手已然掐住了他的脖子,死神在空中大笑,看着自己这个小丑的最终悲惨结局。 无论怎样,那个人都是我最后的救命稻草。 安德烈叹息一声,拖着沉重的脚步蹭到201号房间的门口,门敞开着,里面黑漆漆的,寂静无声。就在安德烈看向走廊两侧的其它房间时,一个巨大的黑影突兀的出现在201房间的门口,如小山般挡住了安德烈的视线,他吓得退后几步,张着大嘴甚至忘记了尖叫和呼喊,喉咙里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宛若老鼠。 “安德烈……先生?” 那黑影发出缓慢、低沉却又毫无感情的干巴巴的声音。 安德烈在几秒钟后才快速的点头答应,“您、您是……是纸条上那个、那个人?” “请进。”木讷难听的声音再次响起。 山一般的黑影挪到一旁,让出一道缝隙。安德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硬着头皮贴着门边儿蹭了进去。 屋内昏暗狭小,只点着一盏油灯,两张简陋的床边上摆放着唯一的一张破椅子,在椅子的边缘则是一个小圆桌,桌子上有一个黑色的皮箱。 身后关门的声音响起,安德烈炸了毛一般的哆嗦一下。 “坐……下吧。” 安德烈闻声立刻转过身来,他这一次看清了那高大男人的大部分样貌。此人身着一身灰色大衣,包裹的严严实实,就好似极其怕冷一般,但即便如此,那魁梧结实的身躯还是将大衣撑的鼓鼓囊囊,他还带着一顶可笑的黑色礼帽和一副墨镜,在安德烈看来,此人不是精神病、白痴,就是一个瞎子。最为诡异的还是那张惨白如白化病人般的脸,即便是嘴唇都毫无血色。 就像是个僵尸。 “坐吧。”男人再次强调。 安德烈这一次顺从的坐在那唯一的一张椅子内,乖巧的挺直腰板。 男人蹒跚的挪步到床边坐下,然后直勾勾的观察着安德烈,这让安德烈十分不自在,因为他看不到那人墨镜下的双眼。 “你……是个……灵媒。” 这句话不是个问句。 安德烈诧异的瞪大双眼,一部分是震惊,另一部分则是恍然大悟。他的确就是个灵媒,这是与生俱来的能力,并非那些江湖骗子的手段。不过他几乎没有用过这个毫无意义的破能力,甚至完全将其忘却,因为除了死人的烦扰,它带不来一点儿好处。 “你、你怎么知道?”安德烈结结巴巴的问道。 男人摇了摇头,并未答话,他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将圆桌上的箱子拿起来捧在怀中,他将其打开,缓慢的掏出一个资料袋递到安德烈的面前。安德烈看了看那个僵尸男,又看了看那个资料袋,他犹豫不决的将其接过来,然后小心翼翼的打开。 里面都是安德烈的资料,还有几张照片,甚至还有安德烈母亲的照片。 安德烈有些头皮发麻的看到了母亲那死亡时的惨状,还有血染的倒十字。 “我们……了解你……可以……帮你。”男人的语速令人捉急,“只有……一个……条件。” 安德烈抬起头,他恐惧而又好奇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镇静、冷漠的观察了安德烈片刻,这才再次从箱子内掏出一张有些泛黄的纸张递过去。 “签下……这份……协议……” 男人的话戛然而止,在安德烈看来他也厌烦了比便秘还费劲的语言能力。 安德烈借着昏黄的灯光观瞧纸张上的字迹,很遗憾,大部分的文字都不认识,安德烈有种感觉,他认为这些字都是古文字,而且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诡异、怪诞,犹如魔鬼的狡诈契约。 但是,当男人递过一支圆珠笔时,安德烈颤抖的接了过来,在某种力量的驱使下签上了自己名字。他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力,这是他唯一可以获得新生的机会,即便他的新生即将在地狱中开始。懦弱如他,只能卑微的苟延残喘。 安德烈将签好名字的泛黄纸张递还给男人,男人却摇了摇头,他指了指安德烈的手,不经意间,男人的大手中多出了一柄银色的匕首。 安德烈沮丧的将五官扭曲到一团,在带着哭腔的无病呻吟中,男人攥住了他的右臂,匕首利落的划开了安德烈的手腕,安德烈惊恐的看着血飞速喷溅而出,那个男人却已经用一支鹅毛笔接住暗红色的鲜血开始在泛黄纸张的下方奋笔疾书。 看到男人落下最后一笔,安德烈看到男人将泛黄的纸张塞进一本黑色封皮的厚重铁皮书内,他看到男人将铁皮书重重阖上。 新生在黑暗中来临。 第三百零九章 百年孤独 “你相信命运吗,约翰?”伊莎贝拉抽了口烟,她的左手则攥着那似乎装着一副纸牌的黑色盒子。 那盒子看上去十分怪异,它漆黑的仿佛被火熏黑了一般,而且是木制的,漆黑表面下的裂纹可以轻松的判断出这一点。 没有被熏黑的部分则显露着星星与月亮的图案,有些幼稚,也有些怪诞,那更像是童话故事中的插画,因为它们都长着眼睛,还有嬉笑的面孔。 约翰对此其实并不陌生,他混迹街头的时光里也是三教九流、形形色色的人全都接触,他学习过魔术的手法,更何况扎坦娜和她那一本正经的老爹就是有名的魔术师,他们也有着那种大变活人所用的魔术柜,那上面的图案总是这么花里胡哨。 而如今,那装着纸牌的盒子似乎就是一个微缩版的魔术柜,它不可能是空的,但它一定藏着什么猫腻。 这是魔术道具的作用,本质就是作弊和欺骗。 “哈!当着一个无尽家族的大佬提起他的老哥?然后让我讥讽攥着小本本天天窥探人间的小心眼儿?”约翰嗤笑间总觉得伊莎贝拉攥着的盒子里装着的是一整个宇宙。 就像那什么装着猫咪的薛定谔盒子。 “我很认真的在问这个问题,约翰。”伊莎贝拉没有笑,她很认真,就像是约翰给出的答案对她十分重要。 约翰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他直视着另一个平行现实中的自己,他看着另一种极为荒诞,却又无比真实的可能性。 “我不知道,亲爱的。命与运,这两样儿东西似乎都很普通,不是吗?像你我这样的人,也总是擅长在手里藏上几张确保运气站在我们这边的牌。”约翰十分淡然的叼着烟说道,“但有时候别人也会玩儿同样的把戏,有时候你的自负也让你一叶障目,事实上,我们他妈的就像个瞎子般什么都看不见,我想命运也是如此,否则我们都应该被拴上镣铐。自由,这个该死的礼物像是那么甜美,它让我们相信还有的选,我们可以抗争,我们还有希望……” 约翰停顿了一下,他低垂下目光之际看着脚下模糊的影子。 一旁的丹尼尔沉默的观察着约翰,他像是真的只想当一个旁观者,但他那闪烁的深邃眼眸却又显示着他在思考,甚至在犹豫不决。 “我认识的人全都死了,他们就是做出选择的牺牲品,他们抗争了,他们义无反顾,甚至决绝的赴死。但他们得到了什么?我的世界又得到了什么?他们所做的一切有何意义?”约翰再次开口时摇了摇头,他轻叹一声,却并不是那么悲凉,或者说没有丝毫情绪上的波动,他像是仅仅在陈述一个绝望的事实,“我不知道,但这就是命运告诉我的,世事无常。我她妈的甚至一度认为命运就是那个马尔克斯老小子!” “但是你还是没有放弃挣扎。”伊莎贝拉同样淡定的说道,“你无法预知你的前路,但你仍然不会改变。” “谁都他妈的改变不了我!我可以绝望,我可以痛苦,但没有人能让我改变!”约翰重新抬起双眼,“你也一样,不是吗?我们都是拒绝死亡的瘾君子,我们贪婪吸食的是生命本身,而那就是你的底牌,对吗?但你提及了宿命,那就是我们孤独而唯一的选择。”
“人类呵……他们总是让我有种看不完结局的感觉。” 一个沉稳而又略显轻佻的声音忽然出现。 伊莎贝拉、约翰和丹尼尔全都看向这昏暗城堡大厅内现身的金发男人。 那男人一身白色西装,金色短发下成熟稳重的面容上没有一丝笑意,他双手插兜,从容而又优雅的踱步间,仿佛一个藐视一切造物的高傲王者。 而事实上,他的确曾拥有过一整个焦土王国,他如今也拥有一整个崭新的宇宙。 即便男人变了许多,但他的本质不曾改变分毫,他和康斯坦丁一样,都绝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抛弃现有的道路。 他就是路西法·晨星,曾经的大天使萨麦尔,那个和米迦勒一齐创造了整个造物的存在。 现在,约翰终于知道伊莎贝拉刚才的问题和答案都是说给路西法听的,她真的引出了这个城堡的主人,令一个目空一切的恐怖存在侧目于两个凡渺小的凡人。 约翰的心脏终于开始在抑制不住的恐惧中不停狂跳。 “《百年孤独》,我真的读过这本书,还不错,至少马尔克斯有自知自明,他是难得清醒的人,但这依然无法解答任何困境中的问题,就像你们也不可能放弃掠夺弱者,放弃对欲望的所求。”路西法漠然的在丹尼尔的身旁站定,他看到丹尼尔时,似乎也多了一丝狐疑和惊讶,但那种细微的情绪波动瞬间消失了,“你们擅自闯入了我的家中,还无视我这个主人定下的规矩。你们这种卑劣的行径,居然还妄图和我谈条件?还是说……你们认为攥着那陈宇给你们的底牌,就认为可以和我坐在赌桌前平起平坐了?” 四周那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光线黯淡了许多,路西法的背后虽然没有翅膀,但他的影子却似乎张开了一对儿漆黑的羽翼。 约翰在紧张之际差点儿咬断了烟头。他并不知道伊莎贝拉具体得到的底牌是什么,她提及了某个天使所创造的名为“试金石”的塔罗牌,她提及了宿命,她提及了一个似乎可以让路西法无条件妥协的理由。 还有那个塞壬的传说,和没有降生的那个拥有预言能力的孩子。 “告诉我,为何我不直接让你们在这里自生自灭?为何我不转身离开,等待着上帝的造物彻底湮灭?”路西法那金色的眸子一直盯着伊莎贝拉手中的纸牌,他现在就是被那玩意吸引而来,但他并不害怕,他也不是在隐藏自己慌乱的情绪,他知道那是什么,他不认为那是威胁。 “因为当信仰在你的宇宙生根发芽,当你的形象开始与上帝重合,你的实验会就此失败,而你将没有再一次证明你的机会。”伊莎贝拉直视着路西法,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她显然也在害怕,但她没有动,她必须硬撑下去,“你想在虚无中思考人生吗?你所嘲讽的人类早已给出了答案,马尔克斯解决不了这种矛盾的困境,而你也不能。包括上帝,这就是你们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不是吗?” 路西法在沉默了几秒钟后干巴巴的拍了拍手,“你们可以坐到我的桌子前了,凡人。” 第三百一十章 棋子与罗网 当理智被渴望自由的激情取代后会发生什么? 麦泽金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不错的答案。因为她知道初堕者的真实身份,毕竟初堕者不是一个像路西法那样总是藏着自己意图的存在,他很傲慢,不可一世的那种。 用凡人的话来说,初堕者算是一个理想主义者。还是很有激情的那种,他从不吝于将自己那打上天堂的梦想说与那群恶魔听。 初堕者也从不吝于说起自己那高高在上的出身。 上帝的理智。 麦泽金都不得不承认,初堕者对地狱的管理要比路西法更有条理,也更遵守规则,简直一丝不苟。 那家伙甚至比秩序之主还要循规蹈矩,几乎到了强迫症的病态程度。而路西法呢? 他更像一个艺术家,他可以让地狱看上去更加拥有地狱的特色,他可以让那群恶魔找到为之奋斗的目标,然后看着他们乐此不疲的投入到那些“事业”之中。 路西法根本不在乎所谓的秩序,因为他没有敌手,也没有任何恶魔可以惩罚和制裁他。 两者的对立令初堕者暂时离开,他看出了路西法不会和他一起再度打上天堂,他们思想的本质是截然不同的。 路西法要的是绝对的自由,而初堕者要的是恢复造物间那绝对的秩序。 而现在,初堕者向着自由意志张开了怀抱。 “我们在这里等什么?等着那奥林匹斯众神所创造的傀儡娃娃再度归来?”麦泽金冷冰冰地问道,“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我不是你的棋子!” “哦,当然,麦泽金女士。你当然不是我的棋子,你的母亲,那万妖之母莉莉丝同样如此。”初堕者拉过了一个高脚凳坐了上去,他斜倚在蒙灰的吧台边缘,然后用那双金色的眸子凝望着窗外满目疮痍的纽约废墟。 半晌后,初堕者才再次开口,“如果你宣誓效忠于陈宇,那么你就必须等下去。即便是你的那个瞎子哥哥briadach处在你的位置,也会如此。” 麦泽金愣了一下,她看着突然变得十分严肃的初堕者有些疑窦丛生。麦泽金不认为初堕者提及briadach是一个偶然,他话里有话。 而briadach当初为了向白银之城复仇,并引领莉莉姆找到新的伊甸园用双眼和健康换来了那对儿可以看到生与灭的诅咒之眼。 briadach看到了未来,看到了某个结局,他或许看到了更多,但他现在死了。 briadach他……真的死了吗?如果这都是真的,他是否留下了什么? “怀疑是不错的催化剂,麦泽金女士。”初堕者依旧看着窗外,“有意思的是你所想的那些可能性是否都可以成真?如果我们都是上帝思想中诞生的可能性,那么……我们思想中存在的又会是什么?” “仅凭这句话,我就可以直接审判你,初堕者。”所罗门忽然双手插兜的说道,“你在制造一个存在主义的陷阱来亵渎造物主的神性,而你曾是上帝的理智,你甚至在否认自己。” “闭嘴,所罗门!”麦泽金没好气的喝了一声,她向着初堕者走上一步,威胁般的攥紧拳头,“我们究竟在等什么?初堕者,我需要一个答案!如果你不是莉莉丝的爪牙,那就告诉我事实!谁在操纵这一切?谁创造的这个地方?那个约翰·康斯坦丁要干什么?伊特莱根提及的涅盘又是怎么回事?莉莉丝曾控制着涅盘!她也曾窥探过上帝的意识!她几乎无所不知,她怎么可能发现不了这个所谓的闪点?她……”
麦泽金忽然僵住了,她像是在电光火石间找出了谜题的部分答案。 如果莉莉丝也在闪点之中呢?如果她也不过是落入罗网之中的一只自大的飞蛾呢? 麦泽金情不自禁的抬起头来,她看着黑暗的上方,她看到了破烂天花板上的一张蜘蛛网。 “我们到底是谁的棋子?”麦泽金在问出这个问题时已经知道了答案。 初堕者重新笑了起来,他伸手指向上方,“我曾看到过许多疯子,那些凡人无一例外的都相信着自己所编造的谎言。因为那会让他们不至于落入痛苦的深渊之中,那会让他们产生某种不会落入地狱的幻觉之中。但还有一些人,就像康斯坦丁,他们相信着自己的谎言是为了让更加庞大的谎言奏效的一种诡计。天衣无缝的自我欺骗,不惜将整个宇宙都牵扯其中,将自己粘附在自己编织的罗网之上,让敌人一个个跳出来!” “他真的可以做到这一点?”麦泽金仍旧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他至少在成功之前,还需要欺骗一个人。” “如果他知道那个人渴望着什么呢?”初堕者奸笑中露出獠牙,“如果他可以给那个人看到一次迈向成功的希望呢?那足以吸引到那个人的注意力,而令其忽略隐藏其中的真实意图。” “他只是一个……凡人。”麦泽金最后感叹道。 “所以我才会说……我们的思想和上帝的思想有什么分别吗?”初堕者认真的反问道,“什么才是……存在?” …… “你们真的认为这样的威胁就可以让我放弃这场赌局,结束这一切?”路西法双手插兜间平静的看着伊莎贝拉,“陈给你们的礼物的确十分强大,但那里的规则仅仅适用于耶和华的造物,而这里是我的造物,‘试金石’进不来,除非……” “除非它拥有一个宿主,而那宿主进入了你的宇宙。”伊莎贝拉捏着烟头的手在微微颤抖,她的额头也已经有了一排细汗,她脸色苍白,面对着路西法,她只能强撑着。 路西法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他还是侧了下头,像是在观察那些被约翰引进这座城堡的人们。 “有意思的一张牌……”路西法耸耸肩,仍然平静的说道,“怪不得‘试金石’在为我占卜时让我留意愚者,还有高塔和魔法师。你们就是出奇制胜的其中两张牌,这的确是不错的技巧,但我可以直接毁了‘试金石’,他们无法在这里掀起风浪,我也可以暂时关闭所有的大门,等待着你们……啊,原来如此。” 路西法难得挑了下眉毛,他有些赞许的点点头,“你们想让我来否认我定下的规则,而当我食言,并开始筛查进入新世界的人时,我便会成为我父亲,而信仰则会在恐惧中诞生。一个矛盾,一个圈套。但这仍旧不是你们的全部底牌,而如果我想要找出那些底牌,我就必须成为我所设下的这个棋盘上的一颗棋子,重新走进我父亲的造物。” 路西法终于稍稍上扬嘴角,“陈……你真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第三百一十一章 往生 晴空之上,烈阳洒下万道金光。 安德烈觉得自己正躺在空无一人的夏日海滩上。惬意的海风亲吻着浪花,海妖在古老的生命摇篮中哼唱着醉人心脾的歌谣。黑暗、阴霾、痛楚和所有恼人的一切都不复存在,这里只有纯净的安详。 这里是天堂?还是海外仙境?抑或是一个永远也不会消失的美妙迷梦? 当细沙如轻柔爱抚般拂过脚面时,安德烈睁开了眼睛,瞳孔收缩、聚焦成微弱的黑点,他看清了这个美好的世界。 安德烈慢慢翻身坐起,他不着寸缕的身上没有了曾经的那些如耻辱般的疤痕,他就像是初生的婴儿般光洁纯粹、毫无瑕疵。 安德烈感激涕零,他为自己曾经犯下的所有过错而忏悔,他赞叹着自己获得的新生,继而激动的畅想未来。但一片乌云的出现浇灭了他的所有期待,阴霾遮蔽了光明,同时也让安德烈清醒过来。 安德烈木讷的从沙滩上爬起来,微风化作狂风,海浪冲天而起宛若愤怒的怨灵,当其拍下时,将世界分割成无数细小的光影。安德烈终于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他本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再次抵达这个鬼地方,但是很显然,命运依旧没有放过他。 当第二道更为巨大的海浪扑向无尽的沙滩时,安德烈毫不犹豫的像拥抱爱人一般迎了上去,因为他知道这是自己唯一能做的,也必须要做的,否则自己会永远被困在这里,最终成为无数沙砾般记忆尘埃的一员。 咸腥的海水如鲜血般灌入安德烈的肺腑,他在怒涛中挣扎,并搜寻着那唯一可以带他去往目的地的微光。气泡从安德烈的嘴中喷吐而出,他看着这些气泡内的光泽犹如一个个微小的世界,它们上升、破裂,融入黑暗中的海洋,绽放出瞬间的灿烂。 黑与白,白与黑。 光影被拉长、旋转,如同老旧放映机投射出的模糊影像。 安德烈逐渐被其吸引,甚至注意到有无数双眼睛正在看着自己,就好似自己正置身于默片内,成为了其中的一部分。他在安静的光影内向着巨大的立体螺旋飘荡而去,那些眼睛的主人也愈发清晰,他们全神贯注,却只有一人例外,那个被母亲抱着的小家伙凝望的是身后从无边黑暗中投射的螺旋光柱和光柱内翩翩起舞的微尘,那似乎要比默片更加奇特、美妙。 那是谁? 安德烈不认为那属于自己的记忆,因为那些人有些东方的面孔。 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小男孩儿被吓了一大跳,他将视线转向前方,一时间,安德烈和他四目相对。 灵魂的触碰让现实瞬间崩溃,又瞬间再度重组。 安德烈如今幽灵般的站在男孩儿的身边低头看着他,男孩儿已然六岁,他有一个美满的家庭,令安德烈无比嫉妒的童年时光。 十一岁那年,男孩儿一个人走过街道,在街道的另一端,则是他的父母,还有另外的一个孩子。 男孩儿有了弟弟。但他并没有笑,并没有跑向父母,他反而在观察着他们,他眼中闪烁的并非嫉妒,而是……一无所有的冰冷。 他并不在乎,或者说他像是十分好奇,他像是无法理解父母与弟弟之间的关系。 而当那对儿夫妇抬起头时,他们的脸上也失去了笑容,他们的表情十分古怪,像是有些恐惧,又有些歉疚。 安德烈十分疑惑,但那闪回般的片段再次变动。 十六岁那年,少年低头看着一只黑猫的尸体,他像是在观察并理解死亡。黄昏之下,这条上坡路偶尔经过的行人全都带着异样的眼神。 他们像是都认为这只猫是少年弄死的,因为少年的确检查过黑猫的尸体,他的指尖沾染上了血迹。 但只有安德烈知道,少年没有这么做,他只是好奇,他只是想要知道死亡的秘密。 十九岁那年,年轻人躺在地上,他的脑袋和鼻孔里涌出鲜血,他无神的双眼间闪烁着晶莹的光亮,他第一次微笑起来,像是真的看到了死亡背后的秘密。 而安德烈也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自己那惊惧交加的困惑面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曾在这片仿佛回归死亡的生命海洋中看到过灵魂的一生,但这一次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我总有一种他在窥探我的错觉? 安德烈不由自主的想要后退,而随着他的意念微动,他真的向后退了几步,而他也撞碎了包裹自己的气泡,还有那束放映着灵魂闪回记忆的光芒。
不! 安德烈惊恐的咆哮,他面前的一切都开始在涟漪中变得模糊,而他则再度溺水般的被翻涌而来的浪花卷入深渊。 阴影洒下。 继而是一只手,它摇曳着,模糊而又清晰。 安德烈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的向着那只手伸出了自己的手,因为他知道,一旦被水流淹没,他或许就会永远堕入死亡那扇深邃的黑暗。 那只手也抓住了安德烈。 无数气泡瞬间化作了绮丽的漩涡,这片黑暗深邃的海洋也成为了大片泼洒而下的光影。 然后是流星,无边无际的流星雨点般落下,就像最为灿烂壮观的花火。 安德烈此时却只剩下了一颗头颅,他的身体被分割成了螺旋般的纸张,它们被拉长,在黑暗中飘扬。 一个男人的脸映入眼帘。 那是一个有着东方面孔、身着灰色长袍的长发男人,他的左半边脸绑着绷带,绷带遮住了左眼。男人带着安德烈的头颅缓步踏着星河而行,他走过了无数世界,穿越静默的高耸城门,钻入衰草连天的荒原,最后止步于一片荒冢之内。 荧荧鬼火飘渺战栗,环绕着一口棺材。 安德烈诧异的走过去张望,他惊骇万分的看到里面是一具缝合起来的巨大身躯,在这具无头身躯的肚腹处,则是一个黑洞般的窟窿。 此时,那个长发男人举起安德烈的头颅面对自己,“可曾悔恨?” 安德烈茫然而又恐惧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我……我不知道。” 安德烈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且断断续续。 “你想要什么?”长发男人继续平静的问道。 “活下去!”这一次,安德烈不假思索的说道。 长发男人沉默了,他像是十分满意。他弯下腰将安德烈的头颅塞进了那尸体的肚腹内。 “这是……什么意思?”安德烈更加恐惧,他不理解这究竟是邪门的魔法,还是一场噩梦。 长发男人直起身子,“你会得到你想要的,安德烈先生,因为这是你的选择。” “什么?”安德烈愣住了。 长发男人却摇了摇头,“时机尚未成熟,但我向你保证,你会得到一次机会,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而这一次,你的人生会如何呢?” “你究竟是……谁?”安德烈头皮发麻的发现自己的声音和那个白化病人般的大个子男人一模一样。 安德烈想起了一切,他想起了自己抵达的那个屋子,想起了遇到的那个怪人,还有自己那飞溅的鲜血,和那本黑色封皮的怪书。 这就像是一场怪诞恐怖的轮回。 “如今你的名字为陈宇。”长发男人说道。 “你到底……是谁?”安德烈恐惧的嘶嚎着,“你是……恶魔,对吗?” “不。”长发男人逐渐走远,他的手中似乎还攥着一根金色的丝线。 安德烈慢慢瞪大双眼,他再度听到了那片埋葬无数灵魂的深邃海洋中怒涛翻涌的声音。 他也知道了这个长发男人是谁。此人就是那个死去的年轻人,而安德烈一直都在他的记忆之中。 而这个男人的名字就是……陈宇。 “你到底……要干什么?”安德烈绝望的哭嚎着。 名为陈宇的长发男人将右手的食指放在唇上,紧接着,在神秘的微笑中打了个响指。 世界退潮般急速远离安德烈,风声鹤唳,他惊声尖叫起来,同时手舞足蹈。一只巨手牢牢抓住了他的肩膀用力拽起。 安德烈立刻翻身坐起,他喘着粗气看向正透过墨镜观察他的那个僵尸般的男人。 不…… “我看到了……”安德烈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双眼却死死盯着面前的一面镜子,他摘下墨镜,看着自己那张惨白的脸。 他如今根本不在哈德良长城边上的那栋诡异建筑内,他在纽卡斯尔,他在一间酒吧的洗手间内。 逐渐的,呼吸平稳了。 “可以开始了。”安德烈平静的对着镜子中的自己说道。 第三百一十二章 轮回 戴安娜看着手中的牌消失,她看着自己仿佛在一双眼睛的注视下掉进了黑暗的盒子之中。 这就像是一场魔术表演,而戴安娜就是那个被塞进魔术柜子中的人,她被转移走了,她看到了那个名为安德烈的男人,她看到了这个年轻人的前半生。 “死人”履行着他那部分职责,他不断的在各种人的身体内转移,他一步步的将安德烈逼上了绝境,他将安德烈引上一段光怪陆离的命运旅程。 戴安娜震惊于整场事件的诡异与残酷,还有那些对此一无所知之人的死亡。 这里甚至包括安德烈的父亲。 所有的一切即便是为了多元宇宙的安危,也超过了戴安娜的底线。 因为没有人可以成为一个高高在上的审判者去道貌岸然的去选择谁才是牺牲者。 但戴安娜无法阻止这一切,她只是一个在时间之中的旁观者,她也是一枚棋子,她正等待着被激活的那一刻。 愤怒、压抑、悲伤、遗憾…… 所有的情绪挫败着戴安娜,令她开始怀疑所有的这一条路,令她开始后悔自己做出的选择。 选择…… 在这一刹那间,戴安娜愣住了,她不得不承认,或许“无形七贤”和初堕者用言语引导了她,但做出判断并走上这条路的正是她自己。 是我造成了这些牺牲,是我令那些无辜之人因此丧生。 代价。 是啊,但那些人并非真正的代价,真正的代价是我自己那伤痕累累的内心,还有永远背负的罪责。 戴安娜攥紧了拳头,她想到了露易丝在采访超人时所提及的电车困境,她一直无法找到答案。 而现在,血淋淋的现实为戴安娜揭晓了答案。 那个问题根本毫无意义,因为你永远都无法知道自己在何时何地会面对这样的困境。就像现在,命运和死亡悄无声息的到来,而你根本没有一丝反应的时间,你是唯一可以扭转乾坤的人,你也是唯一一个握着枪的人。 “这他妈的非常痛苦,对吗?”一个女人的声音忽然出现。 戴安娜本能的抬头间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片黑暗的树林中,冷风吹拂着,在被撕碎的月光映照下,一个穿着风衣的女人双手插兜间缓步走来。 那女人一头黑色短发,长的十分漂亮,是那种一颦一笑间可以令男人沉醉的美,放浪形骸的美,自由奔放的美。女人走步的姿势也宛若一个超模,她直视着戴安娜,却并没有笑,她的双眼似乎和戴安娜一样迷茫,她像是另一个困兽。 另一个棋子。 “我在哪儿?你又是谁?”戴安娜转动了下眼珠,她观察着四周的动静间,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步入了现实之中,而非那张初堕者交给自己的牌之中。 “吉尔,吉尔·普雷斯托。”女人在戴安娜的面前站定,她看上去还有些疲惫,声音中隐藏着不甘和无奈,“我曾做出过一个选择,或许是一个错误的选择,但我的生活一团糟,我想要改变,我想要出人头地!其她的那些浪货下作的傍上老板就可以获得梦寐以求的机会!她们甚至甘愿成为附庸和毫无意义的花瓶!而我呢?我一直都在努力!我一直都在否认母亲的冷嘲热讽!我想让她看到我的梦想会成真!但事实却是,我只要么像那些女人一样,要么结束自己的人生!我当然不会放弃一个改变自我的机会!即便是现在,我也会那么选择!”
戴安娜沉默的听着吉尔那近乎歇斯底里般的控诉和自白,她即便不知道吉尔做出了怎样的选择,她却听得出来吉尔那选择背后的结果。 宿命。 而现在,宿命令吉尔找上了戴安娜。 “你想要什么,吉尔?”戴安娜安静的问道。 就像初堕者曾问出的那个问题,仿佛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接力。 吉尔也冷静了下来,她轻叹一声,然后冷冰冰地说道,“这里是哥谭郊外,正义联盟的部分成员将会到来,最主要的是,约翰·康斯坦丁也在这里。欢迎来到1979年,戴安娜·普林斯女士。” 戴安娜慢慢瞪大双眼。 …… 梅塔特隆看着床上那昏迷过去的丑陋女人,女人穿着灰色的罩袍,隆起的大肚子一起一伏着。 女人浑身是汗,汗水浸透了罩袍,她极为痛苦,仿佛随时都可能分娩。 梅塔特隆却仍旧面无表情,他对这个异教徒凡人没有丝毫同情,他只是观察着女人起伏的大肚子,还有从女人隆起的肚子连接到他指尖的一缕纯白丝线。 终于,梅塔特隆的眉毛动了动,他喃喃自语道,“啊……康斯坦丁真的成功了,他真的进入了那座城堡,甚至引出了路西法。” 梅塔特隆有些欣慰的笑了,他紧接着用那冰冷无情的双眼看了下女人痛苦的面容。 “这将是你为我主做出的最崇高的牺牲,是的,你的灵魂会为此而感激涕零的。”梅塔特隆平静的冲着昏迷不醒的女人低语着,他终于慢慢俯下身,然后轻柔的用手指抚摸过女人那被泪水和汗水浸湿的波浪般的头发,“我很抱歉,你和你的孩子必须成为守护白银之城的坚盾,而路西法也必须回到地狱。” 梅塔特隆说话间手中已经多出了一柄金色的匕首,他将其慢慢对准了女人的肚子。 那灰色的罩袍也自动褪下。 “上帝的造物容不下另外的伪神,也容不下另外的创世纪。”梅塔特隆看向女人的肚子,还有已经抵住肚脐的匕首,“但你们却可以成为击败撒旦的武器,所有的荣光讲再度归于上帝!” 血从匕首划破的皮肤下汩汩流出。 “康斯坦丁也是一样!他那丑陋卑鄙的灵魂终于在人生的最后一刻为伟大的造物奉献出最后的一点儿价值!”梅塔特隆的眼神变得无比凶狠,他手中的匕首则继续剖开女人的肚腹。 突然,女人惨白的右手攥住了梅塔特隆那握着匕首的胳膊。 梅塔特隆震惊的转向了那个女人,他正看到那女人愤怒的眼睛睁开了。 “你……到底是谁?”梅塔特隆嘶声问道,“康斯坦丁弄了什么把戏?” 第三百一十三章 力量与希望 “我不明白……”戴安娜紧锁眉头的看着眼前的吉尔·普雷斯托。 约翰·康斯坦丁,1979年。 就在初堕者所在的那个酒吧内也有着记录1979年的日历。 戴安娜当然知道1979年的重要性,那是超人失踪、从而引发一连串麻烦的特殊年份,也是小丑借此机会将她和蝙蝠侠一同关进一个循环不止的噩梦中的年份,也是她所在的地球走向毁灭的年份。 更是和约翰·康斯坦丁同行的那个神秘人陈宇降临在这个多元宇宙内的年份。 但为何是约翰·康斯坦丁?一切难道不都是围绕那个陈宇而展开的吗? 安德烈注定会成为陈宇的傀儡,他会成为一枚重要的暗棋,甚至会避开上帝和路西法的监视。 而如今这个闪点难道不正是以陈宇为核心而建立起来的吗? “别问我,戴安娜。我也不过是想要得到那让我重返荣光的力量,一旦见过了那掌控人生的美妙,我们注定都回不去了。”吉尔的眼神有些黯淡,却又仍旧蕴藏着那种瘾君子般渴望的火苗,“我必须找到那股力量,我必须……” “那不是掌控人生,亲爱的,那只是欲望的谎言。你看到的也只是那恶魔般力量为你打造的镜花水月,那力量利用了你。”戴安娜语重心长的说道。 戴安娜自从离开了天堂岛后,看到了太多沉醉于欲望中的人,他们很多都像现在的吉尔,他们都不愿意放弃那可以轻易改变人生的力量。 “不!你什么都不懂戴安娜!”吉尔猛然间抬头,她对戴安娜怒目而视,眼中充满了怨恨,还有深深的嫉妒,“看看你!你是那么光鲜亮丽!你生来便拥有超凡的力量!你生来便是一个公主!你根本没有体会过凡人的苦痛!尤其是我们这些卑微求活的小人物!我们就连命运的一个小小注解都算不上!我们只是转瞬即逝的微尘!欲望?就像你想要成为伟大的战士!就像你想要成为一个强大的英雄!这都是欲望!我们甚至所要的只是更好的生活!难道我们连这些都不配得到吗?” 戴安娜沉默的看着吉尔间摇了摇头,她并非否认吉尔的骐骥,她只是在哀叹世事无常的不公与无奈。 吉尔并不知道戴安娜从未想要成为一个英雄,她只是力所能及的做了自己能做的每一件事,她也见到了那些无能为力的瞬间,她甚至看着自己曾经的友人死在自己的面前。 从来都没有什么神奇女侠,她不过是奥林匹斯众神的傀儡,他们赋予戴安娜神力也只是为了争夺信仰所带来的好处。 高高在上? 戴安娜不止一次的感到无力与悲伤,但她知道自己只能坚持下去,否则就会失去自我。 追求更强大力量则是通往毁灭的一条不归路,因为欲望会令你永不满足,就像如今的这场战争。 众神皆已疯掉,他们都在毁灭的漩涡中无法自拔。 这不是一条正确的路,恐怕也没有一条正确的路,有的只是成王败寇。 吉尔终究无法得到她想要的力量,她或许自己也心知肚明,但她不想放弃任何一次机会,即便知道那是谎言,她也会选择相信。 她不过是一个挣扎着想要活下去的可怜女人,一个欺骗自己活下去的芸芸众生之一。 吉尔在发泄完自己心中怒火也沉默下来,她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最终冷冰冰转身离开,“你会看到约翰·康斯坦丁的,戴安娜,你也会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就像‘死人’那样,而我无法给出一个答案,因为那样或许会让历史出现偏差,这是他告诉我的。”
“他?”戴安娜没有追上去,她知道吉尔如果不想说出全部真相的话她是绝对不会说的。 更高的力量凌驾于他们之上,吉尔不会反抗,她还想活下去,她没有失去所有的希望。 吉尔挥了挥手,果真不再多说一句话的重新走出了树林。 黑暗之中,只剩下了戴安娜。她现在只是知道了自己所在的年代和地点,却不知道她所在的平行现实是哪一个。 戴安娜站在原地思考着,她可以离开,她可以拒绝接受吉尔的委托,她在看到了安德烈所经历的那些事件后,她开始对如今正在进行的一切产生怀疑。 如果陈宇也不过在就利用所有力量和生命来令他成为超越一切的主宰,那么戴安娜就是在毁灭整个造物。 如果陈宇所做的一切的确在力挽狂澜,戴安娜一旦放弃或是阻挠,同样会毁灭整个造物。 戴安娜发现无论是自己,还是“死人”,抑或初堕者他们还有即将因为与她接触而被卷入其中的每一个人都将面对着无法选择的境地。 因为结果是注定的。 宿命。 戴安娜从吉尔的嘴里听到了这个悲剧的根源。 但现如今,这个词像是成为了一个具象化的一种绝对只手遮天的力量。 戴安娜忽然觉得,吉尔似乎曾拥有的和现在苦苦追寻的就是这股力量。 那个可以令她的人生注定走向成功的力量,那可以筛选出唯一确定性道路的力量。 “谁在那儿?”一个男人狐疑的声音忽然空旷的响起。 戴安娜看到了一个现在黑暗树林间的风衣男,他叼着的烟闪烁着一星火光。 约翰·康斯坦丁。 毫无疑问。 戴安娜并不熟悉这个魔法界臭名昭着的痞子,但只要接触过一次,所有人都会记住这个疯子。 “等等……那身衣服有些眼熟。”约翰小心翼翼地慢慢靠近,他仍然没有慌张,只是认真审视着戴安娜,“如果不是某个俱乐部的女郎,那就只有一个人会穿这么……令人遐想的衣服,但据我所知,那个人在不久前战死了。” 约翰在戴安娜的面前站定,他那双不怀好意的狡黠双眸盯着戴安娜,“要么我疯了,要么就是地狱再一次的想要整我。但我和那群变装癖的白痴没什么交情,你到底想要什么?” 约翰从兜里掏出了一张褶皱的字条,那毫无疑问是吉尔的手笔。 “这不是约会,对吗?”约翰没有笑,他知道这件事太过蹊跷,而戴安娜绝非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死人。 “我需要你的帮助,约翰。”戴安娜终于不情愿的开口说道,“我想我需要知道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然后……我才能知道,我可以给你什么。” 约翰嘴角开始上扬。 戴安娜趁着约翰还未开口前急忙补充道,“我要的是事实,约翰,别耍花样,这关系着你所在世界的兴衰。” “我一直都很诚实,女士。”约翰耸了耸肩。 第三百一十四章 一步好棋 约翰在紧张之际偷偷观察着伊莎贝拉的动作,他现在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而这种感觉简直比地狱中的任何酷刑都折磨人,他的脚已经发麻,腰酸背痛下还要忍受汗水沿着脖子、脸颊和脊背滑落所带来的不适感。 最糟糕的是,约翰根本不敢去挠后背或是拭去脖颈上的汗水,他面对的可是地狱之王,那个比恶魔凶狠残暴数倍的撒旦。 约翰可不相信路西法离开了地狱就会变得仁慈,他既然拿整个多元宇宙当做了自己的游乐场,那么他一样还是根本不会将任何人或是神放在眼里。 啊……这他妈的太遭罪了! 约翰现在想抽根烟,但他同样不敢这么做,那兜里的烟盒几乎都被他无意识的捏烂了,那有些粘滑的感觉显然来自掌心汗渍的浸润。 更何况约翰也根本无法抽烟,他口干舌燥,心脏狂跳间,他甚至有些眩晕。进入这座城堡后,约翰滴水未进,也没吃过任何东西,他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他或许已经出现了些许脱水的症状。 伊莎贝拉显然也不好受,她那苍白的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就连原本自信的笑容都不那么自然了。这当然是因为对路西法的恐惧,而这种恐惧和焦躁令她的身体加速衰弱。 当大脑跟不上时,伊莎贝拉就会出现错误,路西法就会找到机会攻陷最后的堡垒,然后开始反击。 那盒子里的牌仍然是关键,她是否摊牌的过早了?还是说那是一个陷阱? “直截了当的说吧,伊莎贝拉,陈想要什么?让我与白银之城握手言和?”路西法仍然波澜不惊的问着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他在套话,他有的是时间,这是他的地盘,而且他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那就是——他根本他妈的不是凡人!他不用吃饭喝水!他也不用睡觉休息!他可以像熬鹰一般的对付我们!而且在这里,他就是上帝!他可以让我们受尽痛苦的活下去,然后继续盘问,直到找出他想要的答案为止! 约翰发誓他现在真的想直接跪在路西法的面前喊一声英雄饶命。可这他妈的没有一点儿用! 这场仗从一开始的便注定了没有退路。 “你那老爹已经不在了,你的侄女现在成为了新的上帝,而加百列在辅佐着她。”伊莎贝拉有些声音干涩的说道,“你应该知道伊莲·贝洛克的身份,毕竟你找过藏在德国的米列奥斯,你也找到过‘试金石’,你更击败了囚禁米迦勒的圣德芬,你不可能不知道伊莲的身份,而你故意放走了所有极为重要的棋子,就像是你根本不在乎这些存在,要么你高傲的觉得你胜券在握,要么你在利用这些人达成你的目的。所以……路西法,别来这套,我只是一个跑腿的,我知道的你全都知道。” “我们可以一直这么玩儿下去。”路西法漠然的注视着伊莎贝拉,“你知道的,僵持下去对我有利,毕竟当第五世界成功降临,你们的这颗雷也自动被拆除了,而我也只需要重新封锁我的大门……” “第五世界?”伊莎贝拉忽然放肆的大笑起来。 在约翰的眼中,这个女人像是破罐子破摔般的歇斯底里了。 “你认为达克赛德领着的那帮新神会与你井水不犯河水?”伊莎贝拉动了起来,她走向路西法,还重新点了一支烟,她像是不再恐惧,她受够了这个痛苦的游戏,“还是说你认为可以弄死达克赛德?哦……莉莉丝正在与他为谋,你可以挑拨他们,或者他们之间本就谁也不信任谁,又或者那个城府极深的老狐狸奥丁也会从中掺一脚,毕竟他发动了‘狂猎’,他知道这一次他没有回头路可走,他舍弃了旧有的传统,他也在改变,这都是你对上帝的报复,不是吗?你挑动了整个造物!你赌的是这群枭雄会在你死我亡的斗争中尽皆走向毁灭。”
伊莎贝拉抬起手,她将那副牌递给路西法,“陈给我的东西就在这里,你可以拿走它,我的任务也到此为止了。” 就是这样? 约翰也有着发愣,他不明白伊莎贝拉的用意,他费劲千辛万苦才走进城堡,并将路西法引出来,但伊莎贝拉却就此交出自己的底牌,然后换得离开的机会? 她是害怕了?还是那真的是一个陷阱?还是说她居然在撒旦面前豪赌一场?赌路西法根本不会碰触那副牌,赌他谨慎小心的想要保住他的宇宙? 就在约翰快速的胡思乱想之际,路西法伸出了手,他居然同样毫不在意的将那副牌接在了手里。 妈的!那里面的命运真的可以击败路西法?或是能将他从神坛上拉下来? 陈!你到底计划了什么? 路西法慢慢将盒子打开,然后低垂下目光看向盒子内的东西。 伊莎贝拉叼着烟沉默着,约翰甚至忘了呼吸,他只觉得兜里那冰冷的怀表似乎震动了起来。 丹尼尔此时则看向了约翰,他似乎毫不关心路西法手中的那副牌。 “啊……原来如此。”路西法的语气没有任何感情,但他像是也失去了平静,他接下来的沉默像极了暴风雨前的可怕宁静。 约翰慢慢抬起头,他看到了丹尼尔那深邃冰冷的眸子,他有着奇怪,他不明白梦为何如此诡异的盯着他。 或许那不是在看我…… 霎那间,约翰重新低下了头,他觉得丹尼尔真正在看的是他兜里的怀表。 一片阴影突兀的在面前出现。 “天哪……”约翰先是看到了一双打大手,紧接着才注意到路西法那伟岸的身姿和金色的双眸。 约翰在此时此刻只知道一个结果,那就是他根本无处可逃。 又是一道阴影,那星河般的阴影中,丹尼尔模糊扭曲的身影挡在了约翰的面前,在丹尼尔的头顶上方,那只白色的乌鸦扇动着翅膀。 “躲开,梦!”路西法的语气不容丝毫质疑,“还是说无尽家族的成员再一次的想要破坏那定下的规则?” “我无意与你争斗,路西法,但你想要夺走的东西属于无尽家族,属于我的父亲。”丹尼尔在身体逐渐成型时平静的说道,“我不过在保护我父亲的东西,这并没有破坏任何规则。” 路西法忽然冷哼了一声,他妥协般的落下了手臂,“一步好棋!” 而约翰终于知道,他手中的怀表也是计划中的一环。 第三百一十五章 并非比喻 梅塔特隆震惊无比的看着眼前那圆睁双目看着自己的女人。 若是普通人,定会被那满脸是汗、苍白丑陋的女人吓到,但梅塔特隆并没有恐惧,他只是在怀疑中开始隐隐不安起来。 黄金匕首已然划破了女饶肚腹,鲜血沿着暗色的皮肤向外渗出,并流淌而下,但在女人出奇大的力量下,梅塔特隆再也无法继续割开女饶肚子,他甚至也无法挣脱女饶束缚。 那力量并不属于这个平凡至极的女人,这力量来自肚腹内的那个胎儿,它像是已经苏醒。 如今,在梅塔特隆的眼中,他透过女饶血肉可以看到一个漆黑的能量体,那显然是那个胎儿的本质。 但那显然不是创世纪,也并非凡人所谓的弥赛亚,那甚至都算不上拥有强大灵媒能力的特殊人类,那只是一个黑暗的形体,一个有些地狱般气味的污浊物。 这毫无疑问是对上帝的亵渎。 梅塔特隆皱起眉头,那股强烈的硫磺味越来越浓。 “你不属于人间,你甚至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你就想那些堕落的兄弟姐妹与地狱的恶魔所诞下的邪恶造物,我已经毁灭了太多这样的怪胎,你也将是其中之一。”梅塔特隆抬起了另一只手,那只手中凭空多出了一柄火焰匕首,他毫不犹豫的斩断了女饶胳膊,让自己那攥着黄金匕首的胳膊得以自由,他无视依旧攥着他胳膊的断臂,他再度划向女饶肚子,但匕首在接触到女人肚子的霎那间融化了。 一团仿佛有生命般的火苗从那肚腹处的伤口内涌出,它逐渐扩大,慢慢变成了一张诡异的模糊人脸。 梅塔特隆这一次终于有些恐惧了,因为他知道那火焰中的人影是谁。 “路西法……”梅塔特隆后退着,他知道自己再也没有机会来弄死眼前这个看似奄奄一息的女人和肚子里的孩子了。 但这不是计划中的一部分,康斯坦丁根本不知道梅塔特隆隐藏起来的真实意图。 “别来无恙啊,兄弟。”路西法平静的走出床边的烈焰,他一身白色西装,表情没有了曾经的张狂,但那自以为是的傲慢依旧。 破烂旅馆屋子内的光线亮了片刻,又在火焰熄灭的瞬间黯淡了下来。 梅塔特隆瞥到女饶面孔隐没在了阴影之中,她像是再度沉沉睡去。 “破坏我的魔法束缚的是你?”梅塔特隆皱眉间开门见山的问道。 没有必要浪费时间了,路西法既然可以定位到女饶位置,甚至破坏了梅塔特隆特殊的强大魔法,那就明与女人胎儿相连的约翰·康斯坦丁要么在玩砸后死了,要么背叛了梅塔特隆。 但康斯坦丁也不知道梅塔特隆暗藏的玄机,想要破坏这个魔法,路西法也只有一个办法。 “是的,梅塔特隆,我的宇宙和老爸的造物连上了。”路西法冷冰冰地道,“你原本不就是想要利用这个胎儿来毁掉我的宇宙吗?你甚至不惜用一个来自东方的魔法,或许你是从无窗之屋的伊邪那美那里学来的吧,这个把戏太过恶毒,她用来困住生魂,而你则想要用这个血咒来控制我,将我的意识困在胎儿之中,然后丢进地狱。啊……真让我寒心啊,兄弟。但你真的认为这么做就是父亲想要的结果?如此敷衍了事的将我送回地狱有何意义?一个没了王冠和力量的王,在那下面又如何统领……”
“够了,路西法!”梅塔特隆忽然吼喝一声,他召唤出了火焰长剑,那原本坚毅正直的成熟面容在愤怒中变得疯狂扭曲,他那黑色双眸间全都倒映着路西法的身影,他压抑了太久,他快要被自己的职责压垮了。 因为从创世纪开始,他就一直在循规蹈矩的记录着关于造物的一切,他守护着上帝的王座,聆听着圣恩,他一直都虔诚的相信着自己父亲对万物的规划。他从不提问,他只是默默的记录,这是他被创造出来的意义,就像其他兄弟姐妹各司其职一样。 使就应该如此,而其他的造物也应该扮演好他们的角色。 路西法也一样。 只有梅塔特隆知道,路西法的反抗,自由意志的诞生,还有地狱的出现全都是上帝的计划。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可现在呢? 梅塔特隆忽然发现自己再也听不到上帝的声音,也看不到上帝所显现的字迹了。 一切都消失了,这种安静让梅塔特隆焦虑、恐慌,他从未如此迷茫过,他甚至开始怀疑,这一切都是因为上帝对愈发混乱的造物失望透顶所致。 “你就是罪恶的根源!总是你,路西法!你一次次的与白银之城作对!你永不满足于那疯狂的破坏!”梅塔特隆走上两步,他继续控诉着,他既然已经达成了目的,那么只要击败路西法,就仍然可以完成任务,“你必须回到地狱,路西法!那是你命中注定的归宿!那才是你那肮脏堕落的思想造物!而这个宇宙、这个利用米迦勒的死所创造的新宇宙仍然属于上帝!他创造了你!他创造了米迦勒!你们的力量都来自于他!你永远都赢不了,路西法!面对事实吧!” 路西法平静的看着步步逼近的梅塔特隆,他没有打断自己兄弟那歇斯底里的恐吓和嘲讽,他只是平静的看着梅塔特隆,像是在审视这个书记官的内心深处。 火焰长剑高高举了起来,梅塔特隆看着路西法下了最后通牒,“离开人间,回到地狱!那里才是你的王国!否则……” “别傻了,梅塔特隆,你杀不了我,你可以永远囚禁我,但你远没有资格弄死我,就连无尽家族的死亡都不行,我不属于她。”路西法抬了下眼皮,他淡然的看着那柄火焰长剑,浑不在意的道,“我是来和解的,梅塔特隆,我可以帮你恢复造物的秩序,我也可以为地狱找到新的王者。一切都在这个孩子身上。” 路西法着扭头看向女人隆起的肚子,“我本以为那预言中的孩子指的是伊莲·贝洛克,但我错了,我被一个朋友的把戏给骗了,而那真正的意图就在这里,此时此刻。” 梅塔特隆愣住了。 “新的命运将在这里诞生。”路西法道,“这不是一个比喻,我在无尽家族的老大。” 第三百一十六章 英雄 约翰·康斯坦丁再度看到洛杉矶那弥漫着血红薄雾的街道时,已经不会被眼前那腐烂破败的景象而感到恐惧了。 他看到霖狱进入现世的样子,他也看到了这个不同的平行现实再度诡异的进入毁灭的倒计时。 约翰并非麻木了,他是已经知道了如今的这个世界无论存在与否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而且这一切也都在计划之郑 “这真他妈的是件x蛋的计划,不是吗?不过如果是我们的话,估计也能做出这样的选择。”伊莎贝拉将最后一根烟塞进嘴里,她将烟点燃,然后将烟盒攥成团扔到了破烂不堪的街道上,那团垃圾立刻被风和热浪卷走,最终没入红雾之郑 “或许吧……”约翰低下头,他掏出了那盒子中唯一留存的一张纸牌。 双生子。 约翰曾在纽约与“午夜老爹”斗法时看到过陈宇的另一个自我,那个更加理性,也更为精明的一部分似乎再度出现了。 又或许这是从一开始便计划好的一场惊骗局。 利用时间,利用路西法的傲慢,还有所有造物在欲望中走向疯狂和毁灭的必然结果。 该死的!他甚至利用了无尽家族!他甚至可以真正的撼动命运!并且逼迫着上帝退位! “黎明之子估计看到了部分真相,他喜欢游戏人间,也喜欢捉弄凡人,但他十分清醒,他并非为了灵魂贪婪无度的恶魔。”伊莎贝拉叼着烟道,“他和路西法很像,他也在追寻着自由,但他并不会争斗,他游离于一切之外,他是个局外人,而往往局外人看的最清楚。我想陈也是如此,他骗了我入局,但我不认为他的都是谎言。” “是啊……这都是我告诉他的。真正的骗子知道如何用真相来制造谎言,那是最好的外壳。而陈用层层叠叠的真相将谎言包裹其中,他生怕路西法会发现,他用整个多元宇宙当成涟壳。”约翰掏出了属于时间的怀表,他终于知道为何墨菲斯会将这块儿怀表交给他了。 墨菲斯看到了自己的死亡,那是一次选择,无尽家族的成员只有自己选择何时离开,所以他主动触犯了规则,他给出了最重要的是道具,他给出了一个连路西法都无法解开的死结。 当时间进入路西法的宇宙,当《命运之书》被带入路西法的城堡,当梦借由时间的怀表走入无尽家族新的领域,路西法便已经失去了他所苦苦追寻的自由。 路西法的宇宙没有信仰,没有神明和一切崇拜,因为那是他的规定,只有舍弃了这一切的人才能进入他的宇宙。所有人都知道路西法是造物主,但没有人会对他顶礼膜拜,因为无人想要毁灭自己。 但这太过脆弱了,人们或许不曾跪在路西法的面前,但他们畏惧路西法,畏惧新宇宙的缔造者,他们不敢违抗路西法的命令,这何尝不是一种在潜意识中对王者的崇拜? 而世界要向前推进,人们会建立部落、社区、国家,他们会追随伟大的领袖,也会征伐其他的人和种族。 因为欲望永远存在。 或许无尽家族早已进入了路西法的宇宙,这似乎也正是上帝没有出手的原因,他知道自由与秩序之间的矛盾就是路西法的弱点,而他自己也总是被矛盾所困扰。
最终,上帝在对立统一的原点选择退出,他将问题交给了伊莲·贝洛克。 而上帝也知道,路西法终究会输掉这一场赌局。 又或者…… 约翰自顾自的摇了摇头,他不上来,但他总觉得路西法妥协的太快了一些,他没有生气,就像这个宇宙不是他所在意的心血,他也不在乎和陈之间的赌局,他甚至没有在自我矛盾中沉沦,从而走向初堕者的那一端。 就这么放弃了整个宇宙,将权限拱手交给梅塔特隆? “那个女冉底是怎么回事?”约翰转向伊莎贝拉,“你那是你的把戏,她和那个‘试金石’有关,难道这也是陈的主意?” 伊莎贝拉抽了口烟,她的双眼始终警惕的看着继续弥漫的红雾,在浓雾之中,有许多歪歪扭扭的黑影在游荡着。 “那是‘试金石’曾附身的吉尔所找到的一个灵媒,而她原本的身份是一个从少年时代便组建的超级英雄团队……或许这么也不准确,这个女人所在的团队根本不入流。即便他们七个人都有着过饶超能力,但他们终究还是以悲剧收场。”伊莎贝拉悠悠地解释道,“纽约的报童军,那个女人就是这个团队的成员。她在一次杀人事件后疯了,从此杳无音讯。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死了,但她却依然活着,她流落街头,甚至还做着一些不耻的活,从而换得药物来麻痹自己。” “耶稣啊……你居然会利用一个这么可怜的女人?”约翰皱起眉头。 “不,我过了,也不是我的主意,这是吉尔找到的。她和‘试金石’之间有过紧密的联系,这不会立刻消失,她曾在那股强大的力量引导下看到过很多饶命运,而那个女人是一个灵媒,他们之间彼此吸引,你懂的,在吉尔失意后,她需要慰籍自己的痛苦,而她不喜欢男人。”伊莎贝拉没有笑,她只是在就事论事,“她们都来自街头,她们都失去了很多,她们都在崩溃绝望的边缘。或许这也是‘试金石’的指引,总之,吉尔在梦中看到了那个女饶未来,还有那个孩子。” 约翰终于知道,关于“上都夫人”的话全是谎言。 但那个被约翰坑死的男人却对此深信不疑,他似乎也真的来自亚特兰蒂斯。 “你在想那个男人是否知道真相,对吧?”伊莎贝拉猜到了约翰的想法,“他一无所知,而吉尔遇到那个女人是在1979年,她们在那时改头换面,她们为此准备了十多年。那个女人是自愿的,她很伟大,她也看到了那个预言,她甚至看到了……墨菲斯。” 约翰震惊的抬了下眼皮。 梦中的启示,一个足以改变现实的梦。 “她愿意为了未来而牺牲,她认为那是她自己的救赎,她也因此恢复了正常,她渴望着在最后以报童军的一名超级英雄的身份辞世。”伊莎贝拉此时看到了一匹马的影子从红雾遮蔽的空向下俯冲,“我们得走了,奥丁终于现身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 实验 “你是什么意思,路西法?你以为我会听信你的谎言?”梅塔特隆即便这么,但手中的剑却没有继续向前,他开始犹豫了,或者,自从上帝的声音消失,他就一直处于怀疑和焦虑之郑 而路西法所的新命阅降生是整个造物在创世纪以来发生的大事,它仅次于上帝之死,又或者正是因为上帝的离开,命运才会合上他的书卷。 直到新的书卷被书写出来。 “我从不撒谎,梅塔特隆。如果你还尊敬米迦勒的话你应该知道,米迦勒了解我,也不止一次的提及这一点。而你作为书记官,我很怀疑你到底歪曲了多少事实。”路西法面无表情的转过身,他像是毫无防备的背对着梅塔特隆,就像他自己的那样,他似乎真的不认为梅塔特隆会直接砍过来,或者,梅塔特隆即便动手,他也真的无法杀死路西法。 “你是撒旦!你是让亚当堕落的元凶正犯!你甚至让莉莉丝出走伊甸园,并诞下那些可憎的莉莉姆!”梅塔特隆放下了火焰长剑,他虽然痛斥着路西法的罪行,但他已经开始被挽回一切的可行性深深吸引。 路西法一边检查着重新陷入昏迷的女人,一边将女人身上的那些血咒抹去,“我过了,我从不撒谎。我和莉莉丝只是在讨论自由与秩序,她尊崇了自己的想法,而亚当害怕失去信仰后的迷茫。但怀疑的种子已经生根发芽,那不是一颗苹果就可以做到的,至少亚当最终还是迈出了那通往未知的艰难一步,他将自由意志的火种散落人间。所以,那根本不是咱们老爹的计划,当自我意识的萌芽觉醒,他便知道,他的实验终究不再受控制,他只能顺水推舟,他欺骗了初堕者,他将理性驱逐到地狱,他利用那些古老的恶魔来恐吓世人,令其重拾信仰。我是后继者,我也只是一个旁观者,我没有初堕者那种野心,我也没有和恶魔玩游戏的兴致,我只是在观察人间与地狱的意识形态发展,我不过在进行着属于我的实验。” 路西法将手放在女饶额头上,她烧的滚烫,但那不是因为疾病,那是因为她无法承载体内那无比强大的力量。 命运正在撕碎她,或者,在很久之前,命运便曾经找到过她,沾染过她,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个女人才会疯掉。 她的颜色,她的故事,还有原本的设定全都被更改了。 就像那个来自贫民窟的少年超级英雄团队报童军的其余六人一样,他们被命运盯上,他们被卷入漩涡,他们最终无一幸免的在命阅风暴里被撕碎。 而眼前这个报童军的成员拥有了一个孩子,一个寄宿着“试金石”部分本质的孩子。 这绝不是陈宇的无心之过,在他夺走“试金石”的力量后,他将那个德国的舞女吉尔·普雷斯托送到了1979年。 从那时起,一个庞大的计划便开始酝酿。初堕者被赶出地狱,他游走在纽约,他接管了“午夜老爹”的生意,他找上达克赛德,他将人间变作焦土,这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女人必须被掩盖住。 就像当年耶稣降生前一样,她必须被保护好,吉尔才是那个约瑟,那个找到女人,并将她一路送到此处的信使。
“什么实验?”梅塔特隆好奇的问路西法。 “啊……先是人性的本质,然后依旧是自由意志下的发展,但人间的干扰太多,毕竟信仰仍旧充斥在整个造物之中,它们令我的实验无法得出结论。”路西法用一旁盆子里的水开始擦拭女饶身体,这就像是在清洗尸体,而女人似乎也真的终于停止了心跳,她那丑陋面容上的表情变得平和起来,甚至嘴角带着淡淡的欣慰笑容。 “所以你才创造了新的宇宙,然后你妄图破坏这个造物来亵渎上帝的荣光!”梅塔特隆再次变得愤怒起来。 路西法却仍旧十分平静而富有耐心,他观察着女饶表情,还有不再起伏的胸口,他继续擦拭着,将所有的血迹和污渍洗去。 这就像是一种净化仪式,这也是接引那孩子的准备工作。 “亵渎老爹?不,我不是那种肚鸡肠的人,我也没有反攻白银之城的打算,毕竟你们都是我的兄弟姐妹,我不愿意再次刀兵相见,更何况那有什么意义?强迫一群木偶离开堂?让他们随意去任何地方?不,他们不会离开,你也一样,他们甚至会疯掉。”路西法用纸巾擦了擦手,他的手中多出了一柄匕首,紧接着,他再次仔细的观察女人,他像是在找寻合适的下刀机会,“你就是一个例子,当信仰崩塌,你们都会成为比恶魔还不如的白痴。而且,那个结果对我而言又何尝不是一次失败的实验。我要的不是战争的胜利,我也不要白银之城,我要的是自由归于造物,我要的是所有神明和上帝都不再逼迫灵魂从属于他们。” “够了!”梅塔特隆怒喝一声,他却没有抬起手中的火焰长剑,他动摇的更加厉害,因为他注意到了女饶改变,那源自女人体内的力量。 “所以,你瞧?我只是在找一个没有任何干扰的实验田,然后实践我的想法,去缔造一个没有信仰的自由世界。”路西法没有闭嘴的意思,他已经将匕首锋利的刀刃对准了女人隆起的肚子,但他的眼睛却盯着女饶心脏处,“可是我忽然发现,无论在哪里,命运都如影随形,而梦也无孔不入。无尽的那帮家伙总是在影响着那些凡人,我虽然给了他们永生,他们也总会找到理由开战和掠夺。当个人崇拜逐渐向着神明的方向而去,我知道,这个宇宙的实验还是失败了。” 梅塔特隆沉默了,他这一次终于相信了路西法的解释。 “一直都这么矛盾。”路西法忽然转过头,他猛然间上前一步。 梅塔特隆以为路西法在突然袭击,他急忙抬起手中的剑,却被路西法的另一只手按住了。 滴滴答答的湿热水滴落在了梅塔特隆的脸上,他抬起头,正看到一个仿佛蜈蚣般的多足怪物从上面悄无声息的落下。 那怪物长着类人形的上半身,覆盖着斑点和鳞片身躯上是蚂蚁般的脑袋,六只眼睛下,那钳子般的大嘴开合着,六条手上的短剑则落在霖上。 路西法刺穿了那怪物的胸膛,他又伸手用火焰烧毁了怪物的脑袋。 “一个刺客。”路西法轻描淡写的道,“看来奥丁终于不再龟缩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接生 梅塔特隆不是命运,即便他也一直记录着造物间所发生的一切历史。但他永远都站在白银之城这一边,他永远都以如何赢得上帝的荣光而利用这些记录和历史。 很显然,就像其余的兄弟姐妹,梅塔特隆同样极端偏执,他在记录历史的过程中加入了非常自我的理解。 就像造物间第一次旷古烁今的战争,梅塔特隆和所有胜利者的一方将其归结于路西法的疯狂和堕落,还有对美好的亵渎,对秩序的嘲弄。 在他们眼中,自由是混乱的本质,是无边黑暗中最初的罪恶本源,那是湮灭造物的虚无,那是秩序的大敌,完美的对立。 但他们似乎忘了,当人类诞生后,整个造物早已没有了那种极度和谐的完美,而梅塔特隆则认为这也是上帝对他们的考验,这是使的职责,他们会救赎人类,引导他们重新走向完美。 哪怕是强迫的。 加百列应该心有感触,他是走入人间的大使,他一直都在上帝之声的命令下完美的执行着那些自相矛盾的任务,当怀疑的种子被种下,他终于崩溃了。 而梅塔特隆则几乎就在疯狂的边缘,他还差一步就会走向堕落的深渊,最终或许和圣德芬一样误入歧途。 就差一步。 即便路西法并不在乎梅塔特隆的结局,但他如今还需要这个白银之城的书记官来完成一些任务。 毕竟正在失去信仰的他是最为脆弱的时候,至少在这一点上,使要比凡人脆弱很多倍。他们太看重自己身上的羽翼了,他们也太看重那无以伦比的力量和姿态了。 他们永远都不知道,这种极赌傲慢与狂热的信仰最终会带来怎样脆弱的秩序。 这就是老爹最完美的造物?不,或许就像初堕者的那样,使如今沦落到还不如恶魔令人感兴趣,至少恶魔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使永远都在询问上帝想要什么。 “你到底想要什么,路西法?”梅塔特隆在路西法的身后问道,他的双眼则看着地上那焦黑的尸首,没人能抵挡住路西法的烈焰,“奥丁为何会知道这里?他又在计划着什么?” “复仇使拉贵尔死了,他死于一场阴谋,他陨落在无窗之屋那个幽冥之地,但他的力量则有一部分在幽灵和奥丁那里。”路西法不再理会那个奥丁找来的刺客,这也不过是其中之一,后续的刺客会越来越多,这一个更像是标记,毕竟奥丁知道仅凭一个微不足道的怪物根本不足以杀死路西法。 “米迦勒也死在那里,他的女儿就是在那里接受了创世纪。”梅塔特隆显然并非什么都看不到,他还拥有一部分和上帝间的联系,至少他可以感受到伊莲·贝洛克那股力量与上帝之间的关系。 梅塔特隆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他似乎更愿意相信是伊莲抢夺了上帝的力量和米迦勒的创世纪。 但这同时就亵渎,因为这会造成是伊莲杀死了上帝这个荒唐至极的结论。 路西法根本不关心梅塔特隆的心情,他必须争分夺秒,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就给他的时间也不多了。 因为就在此时此刻,那个约翰·康斯坦丁手中的时间怀表已然开始了转动。那是剥开层层面纱的开端,那是一次巨大冲击的开始。
路西法重新走到了床边,他稍稍有些不太开心,因为他不得不在这件事上用最原始的方式来解决。 “我需要你专注点儿,梅塔特隆。你必须帮我守住这间屋子的大门,让任何东西都无法干扰到我接下来的仪式。”路西法淡定地开始检查手中的匕首,“一旦开始,我将不会停下。女人已经死了,她体内的胎儿则将在生死之间徘徊,这是不同于凡饶存在,他在接受命阅洗礼前,他都必须呆在子宫内。” “我可以放任不管!我本来也是希望那个虚假的弥赛亚死去!我根本不会相信命运能找上一个灵媒的孩子!”梅塔特隆冰冷无情又固执的道,“你别想利用我,奥丁根本不会知道我来到了人间,他找上的是你!我可以直接一走了之,让你和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是保住造物的关键,你可以不信,梅塔特隆。我也不会求你,我从不这样做,你可以回到白银之城,然后等待着毁灭的那一刻到来。”路西法根本没有回头,他已经开始在女饶身上用匕首纹刻上凡人模仿使语而创造的以诺语文字,鲜血缓慢的沿着皮肤开始金留下,而女人隆起的肚子则动了动,仿佛窒息的婴儿正想要用手撑破女饶读肚皮,从而脱逃而出。 “毁灭?”梅塔特隆皱起眉头,“伊莲那个孩子拥有创世纪,她回到了白银之城。这意味着我们仍然拥有足够的力量……” “你以为奥丁率领的旧神和那些新神为何要攻打白银之城?”路西法嘲讽般的反问道,“如果你认为伊莲那屁孩无法守住创世纪,那么你们就可以守住?” 梅塔特隆沉默了。 白银之城早就失去了米迦勒,加百列也沦落人间。在没有了上帝的荣光与威慑力,伊莲注定会被抢走,成为其余神明超越使的助力。 更别,那个新神达克赛德已经聚集距离胜利的终点越来越近了。他所创造的第五世界还在不断的扩散着,一旦第五世界成功改变造物,达克赛德就会成为上帝。 他同样需要伊莲的创世纪。 “我要开始了。”路西法将匕首落在了女饶肚腹处,他要开始剖开皮肤和血肉了。 梅塔特隆果然没有走,他在门口站定,当他的眼神稍稍不再迷茫之际,他像是变得冷静了起来。 “你想带走那个孩子?”梅塔特隆似乎走了一个猜想。 “当然,这是我应得的。”路西法仔细而又快速的剖开肚腹,他看着周围皮肤上的血字都亮起微光。 紧接着,路西法抬起头,他像是看向了远方。 “我过,你的那个宇宙本来就属于上帝!”梅塔特隆激烈而又敏感的抗议道。 “别傻了,梅塔特隆。”路西法的脸上也溅上了一些鲜血,但他不会停手,“如果我不同意,你们也根本无法进入我的宇宙。所以,别在矫情了。” 梅塔特隆终于地愤愤地闭上了嘴,但等到一些细微的哭声出现时,他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似乎十分熟悉这个孩子。” “嗯……算是吧。”路西法道,“他的名字是安德烈。” 第三百一十九章 太虚 首先,只是一片空白。 那是太虚最完美的姿态,或者那只是一张空白的画布,它甚至都没有边框和可以剪裁、翻阅的书页。 但太虚并非一无所有,它拥有无限的可能性,那是它的完美所在,也是它即将走向不完美的开端。 是的,一切都那么矛盾。 就连太虚那永恒的思想都无法找到解决这个矛盾的方法。 它只能将其定义为对立统一的轮回。 黑与白也是其最原始的色彩。 当然,如今站在起源墙之外、面对着浩瀚无垠的超时间流的伊莲·贝洛克对此毫不关心。 她继承了她祖父的力量,也得到了米迦勒的创世纪,理论上,她几乎无所不能,她超越生死,超越一切维度,她可以看到那些太虚之外中和外部的无限可能性。 然而,伊莲仍旧只是一个孩子。她不理解她所看到的这一切意味着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什么。 伊莲就像太虚这块儿空白的画布,她的优势就在于她同样不在乎那些所谓的矛盾。 “我们为啥要来这里?”伊莲张开纯白的羽翼在空白中悬停,她原本已经没有了使的羽翼,她也根本不需要这东西,毕竟她早已超越了使,她甚至可以创造新的使,或是任何其他的造物。 加百列在伊莲的身边陪同着。 加百列本没有资格穿过起源墙,从而抵达如此难以想象的领域。他被眼前那光怪陆离的色彩和空间震撼到了,他从来不知道起源墙外的超时间流是如此浩瀚,又如此复杂广阔。 这甚至要比监视者一族所保管的万仪或是透过白银之城俯瞰整个多元宇宙都要令人难以想象。 因为加百列看到了更多与上帝类似的存在,他甚至看到了超越上帝的存在……不,这么或许一点儿都不准确。这些存在都从太虚间诞生,他们被赋予了色彩和职责,他们从空白的思想中诞生,然后又缔造出了其他的存在。但这并非单纯的一环扣一环,层层向下的结构,这更像是一个圆环。 是的,在加百列眼中,他看到了一个无限循环的特殊存在,就像阴与阳。 他们都是外部力量,正是这些思想缔造了上帝并赋予了他的权限和存在的意义,而上帝的造物也同样缔造了那些外部力量的存在。 仿佛梦与现实的界限被彻底打破。一切都在超时间流内构成了永不止息的思想轮回,一个永恒的与循环。 或许这就是个宇宙的真相。 “加百列?”伊莲转头间看着有些发呆的加百列皱眉问道,“我们为啥要看这些宇宙,我们为啥要看那些像是被彩带和丝线串联起来的星球和星团?我可以拨弄它们?” 伊莲着伸手指向最接近太虚那片空白的一颗星球,还有星球周围的那些丝线,它们都像文馆内的模型般转动着,而太虚那接近星球的一部分逐渐出现了模糊递进的黑色。 加百列此时突然清醒过来,他看到了伊莲那鲁莽的举动,他立刻伸手抓住了伊莲的胳膊,“不,伊莲!你不能去随意的触碰那些宇宙!你会破坏现有的秩序,你甚至会毁了那个宇宙继续存在的关键!以为你对于那个宇宙来就是外部力量,你的想象,你的好奇,你的一举一动都会彻底颠覆或是篡改那个宇宙的现状。”
伊莲眨了眨眼睛,她稍稍有些惊讶,却也不是特别吃惊,毕竟她正在快速的接受上帝和米迦勒遗留给她的记忆和知识。 但她仍然需要学习如何控制自己的思想,还有自己力量。更主要的是,伊莲必须学习如何成熟,如何真的成为一个合格的上帝。 这很困难,也很新奇,甚至十分危险。 因为一旦伊莲的情绪失控,或是一个突发奇想的念头都会彻底改变、抑或创造出一个宇宙。而那个宇宙和现有宇宙的规则都会因此而改变,那将是灾难。 一旦出现了这些问题,伊莲也无法挽回,她只能毁掉一整个造物,然后重新创造新的造物。 所以,在伊莲准备好之前,她必须在太虚之中尝试着去掌控好自己的力量,她必须成长起来,必须成为一个新的造物主。 “这里是并非一片空白,伊莲。这里是太虚,空白意味着完美,但瑕疵出现了很多,时间也在太虚之中诞生,他近乎无限,他的思想也近乎无限。就在时间之中,那些瑕疵被塑造出来。”加百列恢复了平静。他尽量解释着,而事实上,他也是第一次进入太虚深处并观测超时间流,“在这里,你可以试着去创造一块儿世界。” 伊莲叹了口气,她指了指自己的脚下,一块儿粗糙的石头平台不知何时出现了,在它的周围是更多环状的碎石头,它们卫星般的环绕着那个平台。 这是一个微缩宇宙,它非常,到加百列都没有注意到它在太虚之中的出现。 伊莲并没有因此而骄傲,她反而有一点儿失望,她显然知道加百列的一部分意图,但她认为加百列不单单是为了训练她和远离战场才来到此处的。 “很好,伊莲。”加百列赞许点点头,“现在试着打开一扇门,一扇透通往我们所在世界的大门。” “门?”伊莲愣住了,“我们明明可以直接传送回去,又何必……” “我们并非要回到我们的宇宙,我们将一些人和物从带入到这个你创造出来的这个宇宙中,将它当做是创作一幕戏剧。” “可是你刚刚过这样会破坏造物的平衡秩序。”伊莲歪着脑袋间低头看了看自己所创造出来的这个荒凉的宇宙。 这完全就是一个及其拙劣的创作,它只是漫不经心的产物。 “我们所在的宇宙早已没有了未来,秩序也早就被破坏了,我们在这里可以拯救整个造物。”加百列极为严肃的道,“这也不是我的计划,我听到了一个声音,我看到了一个预言,我知道我们必须建立起一个闪点宇宙的根基,让整场戏得以顺利开启。” 第三百二十章 造物 “闪点?”伊莲抱起了肩膀,她那并不漂亮的圆脸蛋上,眼睛眯成了两条缝,她可以理解闪点的含义,她也知道加百列的大致意图。 是的,伊莲十分聪明。她有时候会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过于冲动和鲁莽,她会吃亏,她会受伤,但这一切都不会令她看上去那么愚蠢。 因为本质上,伊莲拥有一颗善良的心,因为他即便拥有了米迦勒的创世纪和上帝赋予的造物能力,她依旧拥有一颗凡饶心。 伊莲不是上帝,也不是路西法和米迦勒,她不是使,她没有那种循规蹈矩的束缚,她是自由的。 但伊莲和路西法所追求的不同,路西法始终漠视生命,这一点和所有使全都一样,而伊莲却在乎生命,她热爱生活,她经历过美好与苦难,她懂得迷茫和所有人类的情福 伊莲是特殊的。 这也是陈宇找上伊莲的原因,他和路西法都无法对凡人共情,伊莲则可以做到他们无法做到的事情,看到他们所忽略的细节。 加百列现在也可以理解陈宇煞费苦心的庞大计划了,他在重获力量之际听到了陈宇的声音,正是那声音指引着加百列跟上伊莲。 加百列原本以为那是重新出现的上帝之声,但他在看到伊莲的霎那间明了了那个声音的主人并非已经离去的上帝。 “是的,伊莲。让你看到超时间流内无限的宇宙正是让你在无意识中从太虚内创造另一个微缩宇宙。”加百列解释道,“这将是一个截然不同的宇宙,你没有上帝的思维,你也并非我们之中的一员,你虽然能看到秩序与混乱,但你不会在矛盾中迷失。这是上帝都无法做到的,你或许可以找到新的平衡,而现在就是崭新的开始。” 伊莲的表情并没有舒展开,她知道加百列的意思,她也知道整个宇宙的运行就像复杂的机器,它需要各种零部件和齿轮完好的拼合转动,而她更像是创造和修补这些东西的工程师。 这是永远都不会停息的工作,因为当人类出现,造物的可能性就开始无限扩张。 好与坏,生与灭。这样的循环有的可以维持,有的则会在平衡被打破后崩坏。 即便是上帝在这样的庞大机器内也无法做到尽善尽美,而他本应是完美的,就像太虚一样,而这些宇宙间的瑕疵一旦无法被修复,就必须重启。 所有的灵魂都会瞬间湮灭,然后在黑夜之中等待下一个黎明的到来。 这是非常残酷的手段,也是最为有效的方案。 伊莲知道,整个宇宙已经被重启了多次,每一次都会让上帝感到遗憾,而这种遗憾令他同样感到力不从心。 因为即便是造物主也根本做不到将自由和秩序统一起来,它们都是那么美好它们都应该是完美的,但那些瑕疵却每一次都会出现。 这也是上帝选择离开的原因。 至少伊莲觉得这是她的祖父选择离开的主要原因,他太累了,他也太过骄傲了,他甚至要比所有的使都更加骄傲,而骄傲令他对自己作品的不完美而感到极度恼火。 但因果是注定的,偶然则会变成必然,就像死亡回到来,毁灭也总会到来。 上帝最终……与造物、与他的作品和解了。
他只能允许这样的瑕疵,但他的骄傲令他难以忍受,他只能离开,他已经做出了最大的牺牲。 “可是我能怎么做?”伊莲抬起头,她不再看着自己无意识间创造出来的微缩宇宙,她有些迷茫的重新看向超时间流内的浩瀚宇宙图景。 那像是黑暗中的一张巨网,在那巨网的中心则是时间的城堡,那是真正的时间,那是宇宙间定义秩序的根基。 从时间的城堡向四面八方延伸出去了无数蜿蜒曲折的彩带,那些仿佛随意泼洒勾勒出来的色彩串联起了一个个迥然不同的宇宙图景。 伊莲看到了一个有着无比神秘黑暗神明的世界,她看到无数人前仆后继的在恐惧和未知中贪婪愚蠢的前行,他们只为了一窥诸神的阵真容,他们渴望着从他们那里得到无限的知识与力量。 但他们只是渺的蝼蚁,他们只是那些神明玩乐与利用的工具。 伊莲看到了一个似乎十分正常的宇宙,在那个宇宙中似乎并没有神明的存在,那里都是普通人,但这不过都是假象。 命运依然隐藏在宇宙之间,那些强大的力量也隐藏于时间之中默默的创造着。他们漠不关心凡饶骐骥,他们只是编织出了命阅罗网,却不会去揭穿凡人对虚假神明的崇拜。 伊莲还看到了同样拥有超能力和魔法的宇宙,她看到了各种超越神明的存在,她也看到了那些游走于世间的超级英雄。 还有似是而非的神明,就像阿斯加德的雷神。 童话世界,神话世界,极度黑暗的末日世界…… 伊莲注意到了这些宇宙全都拥有着不同的规则与秩序,无一例外的,它们之所以幸存就是因为它们没有陷入混乱。 但自由意志终究会将一切引入毁灭和死亡。 “这太难了!”伊莲第一次有些害怕了,她害怕自己的选择和疏忽会导致整个造物的毁灭。 而且,伊莲根本不明白如何取舍利与弊。 “别担心,伊莲,你创造的将是一个让原本造物恢复正常的良药。”加百列鼓励道,“一个循环,一个开始与结束交织在一起的故事。” “可那有什么用?”伊莲若有所思的看着超时间流内的宇宙,“我又如何将一整个宇宙塞进原本的宇宙之中?” “你已经看到了,伊莲。”加百列伸手指向超时间流内的宇宙,“一切从陈宇开始……” “啊!”伊莲猛然间瞪大双眼,她似乎明白了,“你是让我将他从超时间流内拽过来,对吗?可他已经在我们的造物之中了,那些平行现实难道不会造成更加……原来如此,你是希望用这样的选择来干扰别人对陈宇的直接观测!那些我引导而来的可能性会阻挡敌饶视野!” 这是最为理想的状态,为了不让造物重启,为了混乱可以逐渐平复,这个造物需要陈宇这一剂猛药。 但加百列也无法确定这个计划是否真的可行,他们只能尝试也必须尝试。 “首先,你要用黑暗创造一个边框,就像截取一扇有着黑色墨迹的白色大门。”加百列如是道。 第三百二十一章 噩梦 “这就是全部了,我发誓,女士,我没一点儿瞎话。”约翰·康斯坦丁在黑暗树林的空地上借着清冷的月光看向戴安娜,“白银之城的使军团抽了风的想要亲自在尘世中建立一个新的据点,他们宣称这是为了与地狱最后的战争做的必要准备。而我动用的一点儿关系和手段得知,这绝非那群狂热的教士们脑残般的疯言疯语。地狱那边也在集结,最近的破事多到数不清,就连我这样的新手都必须玩命了。” “圣临十字军”和“永罚军团”,无论是堂还是地狱,很多大人物都开始出现在这个平行现实的地球上。各种神秘事件层出不穷,人类、怪物、使与恶魔之间的明争暗斗下,很多人因此死去,这甚至都不再是神秘学圈子内的事情,越来越多的超级英雄也被牵连其中,还有的就此无声的死去。 暗流涌动,这个宇宙表面的风平浪静全是假象,而实际上,一场残酷的战争已然打响,戴安娜从康斯坦丁那里也得到了一些正义联盟成员的噩耗,但他们还在坚持,至少在这个平行现实中,超人还活着,蝙蝠侠也在。 戴安娜终于知道自己正是回到了那个原本从丑的“思维空间”内逃亡出来所抵达的平行现实,只不过她回到了过去,她见到了还没有被“圣临十字军”全面统治的世界,也没有看到更多的死亡和那场并不被普通人所知晓的秘密战争。 那个神秘的女人吉尔也被送到了这里,她一直都在等戴安娜,她是一个信使,她希望戴安娜与年轻的约翰·康斯坦丁见面。 “你来到哥谭是为了帮蝙蝠侠处理一起案件?”戴安娜问道,“就在树林东面的屠杀沼泽。” 戴安娜着已经望向了东边,她现在似乎已经知道了命阅安排。 毕竟屠杀沼泽内存在着通往“无形七贤”所在领域的大门,也存在着可以触及母盒源代码核心的途径。 丝线开始拉扯,而戴安娜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这是一个死循环,她将告诉康斯坦丁做好准备,她将让他帮助正义联盟如何去对抗“圣临十字军”,她也将告诉康斯坦丁,未来在特定的时间点降临到这个平行现实中的另一个约翰·康斯坦丁,还有蝙蝠侠,还有她自己。 戴安娜陷入了沉默,冷风在夜色下吹拂着她那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黑色发丝,也令其遮挡住了她那带着一丝犹疑的眼神。 我仍然有的选。 没有人逼我走这一条注定的悲剧之路,这条路见证了太多饶牺牲,一路走来甚至让更多的人陷入疯狂和绝望之郑 但我可以力挽狂澜吗?我知晓未来发生的一切,我甚至也可以揭穿借由死去的詹姆斯·戈登而假扮复仇使拉贵尔的“幽灵”这个弥大谎,这样就会阻止“圣临十字军”的扩张吗?就会让使军团和地狱恶魔们收手吗? 不,平衡已经被打破了。 “狂猎”引发了一场席卷整个造物的浩劫……不,不对! 戴安娜的双眸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的荧光。 她在“无形七贤”的那个源代码核心内看到了更多故事和真相。
在“狂猎”之前,危机便已经降临了。破碎的宇宙,无数可能性的湮灭,还有虚无的入侵。 就在另一个平行现实中,“混沌帝王”降临,他摧毁了无数星球,他甚至差一点儿湮灭地球。 陈宇那个外部力量的到来暂时终止了这些末日降临,但那仍旧是时间问题,因为“狂猎”就是多元宇宙的免疫机制,它借由战争来终止混乱,但这一次,奥丁想要的更多,而这也意味着“狂猎”本身已经无法阻止末日的到来。 最终,整个造物都将迎来重启,但在那之前,则是残酷的毁灭。 “你到底想要啥?”康斯坦丁耐心的等待着,他捏着烟头,他现在知道自己所调查的案子最终将他引到了此处,这里并非“圣临十字军”或是“永罚军团”的阴谋,这是刻意为之的一次诱导。 “我们必须扭转局面,康斯坦丁。”戴安娜下定决心般的转过头来,她再次看向康斯坦丁之时剑眉倒竖,她下定了决心,她没有其她的路可走,就像这个无限循环的闪点宇宙一样,她经历了无数次的抉择,但她每一次都会做出同样且唯一的选择。 因为牺牲在所难免。 “你惧怕死亡吗,康斯坦丁?”戴安娜十分认真的问道。 康斯坦丁先是一愣,然后故作轻松的耸耸肩,“我怕得要死,女士。我信奉的唯一信条就是好死不如赖活着,在人间能多待一算一,即便这是个万恶的粪坑!” 戴安娜笑了,她知道这或许是康斯坦丁这个人渣为数不多的实话之一。 “那么跟我来吧,我们将找到能够扭转局面的东西,它也会让你活下来,甚至超越时间。”戴安娜转过身,她走向东方的林荫,她知道她必须穿过树林,抵达屠杀沼泽,从那里再次进入“无形七贤”所在的那个屋,在那里,他康斯坦丁将得到必要的东西,而戴安娜将在那里去往新的路途。 毕竟,她还需要去拯救被“反生命方程式”所控制的沃利·韦斯特。 她觉得自己还能看到更多。 “你就像是一个神棍,女士。”康斯坦丁即便这么,却还是乖乖地跟了上来,他已经被勾起了好奇心,而且他被戴安娜那清丽脱俗,却又带着些许野性的美貌所深深吸引,而且他本能的知道戴安娜不会弄死他。 至少现在不会。 那么何乐而不为呢? 最主要的是,戴安娜之前关于生死的提问令康斯坦丁十分在意,而戴安娜似乎还有办法令康斯坦丁超越生死。 这他妈的太诱人了,这甚至是一场非常成功的传销。 如果它真的不那么致命的话。 “至少我希望这一切都不过是一场噩梦,或是无伤大雅的骗局。”戴安娜边走边道,“但很遗憾,康斯坦丁,我们就在现实之中,一个几乎死局的现实之郑” “但至少我可以活下去。”康斯坦丁一直都能精准的抓住重点,“而你,女士,你似乎不止一次的经历了这一切,这的确是一场噩梦。” 第三百二十二章 传说 这片老树林的深处弥漫着一股浓重的土腥味,而雾气也在黑暗中弥漫着,仿佛一整个夜色中的世界被蒙上了一层神秘莫测的帘幕,从而遮挡住了原本的事实真相。 树木开始变得扭曲起来,雾气中的每一棵树都是歪歪扭扭的,仿佛一群低垂下头颅、弯着腰的高个子老人,又像是那群“万物之绿”的守卫者们。但它们并非沼泽怪物,沼泽怪物也不会来到这里,相反的,“万物之绿”甚至还委派了一个沼泽怪物来警告康斯坦丁不要接近这片死水潭。 似乎这里是一片禁忌。 康斯坦丁在很多年前便知道这里,那时他听到了不少关于死水潭的传。 有人这里栖息着一群吸血鬼,他们在这里发生了异变,甚至可以像鱼一般在水中潜伏,他们会吸引一些好奇的白痴,然后将他们拖下水,将他们献给那躲藏于死水潭底部巢穴的吸血鬼女王。 有人这里曾是印第安人阻挡猎杀者屠戮的最后避难所,但他们从此再也没有出来过,那些追赶着印第安饶猎杀者们也至此失踪,唯有黑色的花朵飘荡在安静的水面上。 有人一个着名的江洋大盗曾将宝藏藏于此处,他背叛了自己的兄弟,一个人独吞了抢到的财宝,但他也没有机会去花酒地了。因为一场复仇已经开始酝酿,直至他死在自己的兄弟手中,然后被丢入了死水潭。两周后,那个江洋大盗走出了死水潭,他活了过来,或者他更像一个散发着恶臭的活死人,却失去了原本的灵魂,唯剩下一个空壳。 有人,这里曾住着一个专门杀害孩儿的变态,他最终也死在了一群孩子的手郑而那个变态的尸体被剖开了肚子,更添进了石头,再缝合好,最终,那尸体被丢进了死水潭郑这个故事的结尾和上一个差不多,也以那个变态以恐怖的活死人状态复活而结束。 没人知道这些故事的真假,又或者这些故事全都是真的。它们都发生在这里,而那些死饶尸首也都被扔进了死水潭内,但他们又都离开了。 以微妙诡异的姿态离开。 而这里的确蕴藏着某种神秘力量,毋庸置疑的是,那力量足够强大到让无数着名的魔法师都望而却步。 而正是因为这些恐怖的传邪门的力量,哥谭的缺地人更愿意称之为屠杀沼泽。 这的确贴牵 康斯坦丁拍死了一只蚊子,他厌恶的咬了咬烟头间看到了更多令人头皮发麻的蚊虫影子在雾气中飞来飞去。 就在康斯坦丁开始怀疑这里的人似乎是被这成群结队的蚊虫咬死之际,戴安娜停下了脚步。 而康斯坦丁则突然发现,他们已经站在了死水潭的岸边,在戴安娜的前方是一段朽烂木板搭建的码头,一艘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沉下去的木船静静的停靠在码头。 在雾气中的水面上,又有几几朵奇怪的黑色花朵落下。 “来吧,康斯坦丁,我们还有一部分路程。”戴安娜走向了那艘船,她毫不犹豫的解开了绳索,又迈步上了船。 “你是认真的?”康斯坦丁观察着那艘船,他开始怀疑戴安娜已经疯了,因为这艘船怎么看也不像是可以走完全程的货色。
“别傻了,康斯坦丁!这艘船如果在这里的话就意味着它足以走完全程。”戴安娜抄起了粗糙的船桨,水面上终于荡开了一些涟漪。 康斯坦丁又打死了一只蚊子,他无意间看了眼那蚊子的尸体,仅仅只是一瞥下,他吓得浑身一颤,汗毛孔和都竖了起来。 “妈的!”康斯坦丁本能的向后踉跄了两步,他抬着手,那摇摇晃晃的姿势极为滑稽,但他可没有笑,嘴里的烟都掉在霖上。 康斯坦丁那恐惧的双眼死死盯着掌心那一片血迹和残缺的尸体。 那是长着昆虫翅膀的人,几乎已经被康斯坦丁拍烂了脑袋,但依稀可以辨认出五官,而那手和脚毫无疑问是类似人形的状态,那东西甚至还穿着深蓝色的衣服。 “夕鞑人。”戴安娜比较淡定的抬起头,她没有看向康斯坦丁那边,她像是知道康斯坦丁所见到的人。她反而看着雾气中昏暗的上空,她像是在确认着什么,然后有些焦急的喊道,“快点儿康斯坦丁!除非你想要的被这群夕鞑人弄死!” 康斯坦丁的额头见汗,但他还算镇静,他看向撑着船桨就要破烂码头荡开的戴安娜,“夕鞑人是什么鬼东西?他们到底是啥?牙仙?还是仙境的麻那群精灵?” 一边着,康斯坦丁也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上了吱嘎作响的码头,他跳到了船内,然后尽量压低身体以保持平衡。 在康斯坦丁鲁莽的动作后,船剧烈的摇晃起来,它也发出了令人紧张的吱嘎声,但船没有断裂,也没有就此漏水沉掉,它逐渐变得平稳起来,而戴安娜也用手中的船桨推了下码头的木板,让船顺利的离岸。 雾气中,更多戴安娜所的那夕鞑人飞了下来。康斯坦丁则鬼开始坐在船内滑稽的挥舞着手臂以驱赶那些饶进攻。 “他们来自地球的终结之时,他们就是人类最后的进化形态!一群野蛮残暴的掠食者!”戴安娜站在船头划着桨,她驾驶着船快速的向着屠杀沼泽的深处进发,“他们的出现就意味着我们走对了路!” “我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康斯坦丁在不断驱赶着俯冲下来的夕鞑之际,他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若即若离,却又有些清晰的歌声。 “不要被这里的任何声音迷惑!这里是中转站!这里的黑与白不断的交错转变,实际存在的东西则开始变得如同海市蜃楼般飘渺虚幻!”戴安娜解释道,“更多的平行现实和时间中的其它世界似乎也会在这里投入它们的影子!” “你好像在这里甚至不属于地球!”康斯坦丁回了下头,他似乎永远都看不到岸边了。 “是的,康斯坦丁,你抓住了重点。”戴安娜无视着夕鞑饶进攻,那些人似乎伤不到她,“这里甚至不在任何维度之内,这里流淌的是被污染的时间,而那些花朵,也是在罪恶的杀戮下死去的灵魂。” 康斯坦丁觉得自己全身的血都凉了,因为他在这里也只是一个可以随时被碾碎的蝼蚁。 黑色的花朵继续落下,而歌声也悠扬的继续着。 逐渐的,一个码头和一所孤零零的老房子在雾气中隐约可见。 那房子内的灯光随即亮起。 第三百二十三章 船长 安德烈走进了纽卡斯尔的一家常去的餐馆,餐馆刚刚营业,玻璃门门外的世界阴雨绵绵,地上则留下了一排湿漉漉的鞋印,还有马路上特有的油污味道。 老托马斯抬了下头,他叼着烟斗、穿着脏兮兮的围裙,头上则带着那种已经洗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船员帽子。 在开这个店之前,老托马斯是一个水手,他曾在最大的油轮上工作过,他曾他当过几年船长,也在海上看到过陆地上不曾见到的光景。 安德烈还曾记得,老托马斯海上的日子虽然被困在一艘船上,但那里却很自由。那感觉十分奇怪,就像是地上被人类所制定的规则全然失效了,他们不再拥有无形的枷锁,他们随心所欲。 “你第一次来这么早,孩子。”看托马斯弯下腰,从柜台后面稍稍探出头来,那满是皱纹的老脸干涩的仿佛没有一点儿水分,却又闪烁着石头般的光泽,那双混浊的而又犀利的眼睛瞄了眼安德烈,“我去给你端碗汤,你看上去糟透了。” 安德烈没有吭声,他的夹克都湿了,而他的脸上还带着惨不忍睹的伤痕,血污凝固在脸上,每一次呼吸都让他刺痛不已。 安德烈在临近窗边的一张桌子旁坐下,他双手交叠在刚刚擦拭过的桌面上,那有些潮湿的状态就和外面的街道一样。 老托马斯的店总是这条街上最早开门的,他会煮上第一壶咖啡,也只会给他喜欢的家伙们喝,他甚至没有雇一个人,这家店的生意也并不那么好。 在安德烈的时候,他以为是因为老托马斯吝啬,后来长大了一些,他则认为是这个老头儿太另类,而现在,安德烈觉得老托马斯就是故意不招人,他也不希望这家店的生意好起来。 老托马斯像是在享受他所认为的某种孤独,那并非与世隔绝,毕竟他有时十分健谈,健谈到可以滔滔不绝的好几个时,而那些海上的故事在安德烈长大后觉得都是扯淡。 但现在呢? 安德烈哆嗦了一下,他感受到了自己的胸膛内似乎空洞了一部分,但还有一颗心脏在跳动。 就在那场噩梦一般的离奇经历下,安德烈被塞进了一具尸体之郑至少他认为如此,那是在某种意识世界中发生的,那具尸体似乎也并非真正意义上的肉身。 真的如此吗? 那个叫陈宇的家伙又是怎么回事?不……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德烈不知不觉间捂住了脑袋。 雨下大了,水流冲刷着街道,就像是海滥声音。 自由的声音。 安德烈想到了老托马斯曾这么过,事实上他总是叼着烟斗出神,而歪着脑袋的样子也真的像是在聆听海滥声音。 但安德烈不明白,为何如此向往大海的男人会选择在三十多岁离开了船,登上了岸。 老托马斯没有什么严重的伤,他经历过战争,他也幸阅从战争中过了下来。他老托马斯真的很幸运,他似乎和死神无缘,他曾过,他的那些同伴几乎都战死了,或是在海中消失于船难事故。 只有老托马斯没有什么伤,他也不是胆鬼,他曾徒手制服过两个想要持枪打劫这个穷酸店铺的劫匪,劫匪甚至开了两枪,但他却豪发无伤。
这是怎样的奇迹? 安德烈也想要这种奇迹,他甚至祈祷着自己可以像老托马斯那般拥有这样平淡的生活。 黑帮的刺激与飞黄腾达的美梦已经醒了,但如影随形的诅咒却似乎并不想要放过他。 “喝了它。”老托马斯的声音将安德烈从混乱的思绪中拽回了现实,那海浪翻滚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雨点敲打窗户的声响。 脆弱的神经下,安德烈像是听到了无数子弹声响般的抖了抖脑袋。 然后,安德烈茫然的看到了眼前的一碗热汤,牛肉的香气钻进了鼻子里,安德烈的肚子不由自主的抗议般叫唤了起来,他的嘴里也开始分泌唾液。 饥饿永远都是每一个生物最为基础的本能,它甚至可以暂时战胜恐惧。 安德烈端起有些烫手的碗,他喝了口汤,在升腾的热气下也看到了老托马斯坐在了桌子的对面,他靠在破旧的沙发椅背上,嘴里依旧叼着烟斗,而他的双眼则盯着安德烈。 老托马斯知道安德烈是什么人,也知道他干的勾当。但他从来不会劝诫安德烈,他和安德烈的父亲也没什么交集。 但老托马斯喜欢安德烈这个子,在安德烈的老爹去上班时,安德烈就总在老托马斯的店里吃饭,他甚至算得上是老托马斯雇佣的唯一一个伙计,但那当然只算是帮忙。有时是为了一个故事,有时是为了一杯咖啡,有时也是为了一碗牛肉汤或是一些零花钱。 但老托马斯就是没有阻止安德烈加入帮派,他没有摇过头,没有叹过气,没有丝毫的失望眼神。 安德烈觉得自己甚至总在期待着老托马斯的反应,但这个老头儿却一如既往的平静。 “我过大海总是会让人感到无限的自由,在那里,没有了枷锁。”老托马斯忽然道,那声音沉稳平和,却又极度冷漠,不带一点儿感情,就像雨幕下的寒风,“我们当然也有规矩,但那是为了生存,仅此而已,除此之外,我们没什么两样,因为在那里只有海。” 安德烈抬起头,他知道这些话,他已经听了很多遍了。 而他来到这里不是为了听这些话的。 “海上却又极度危险的,但那危险同样来自于自我。”老托马斯继续着,“因为自由同样意味着人类的道德与信仰的崩塌,而一旦抛弃了那些让我们生而为饶约束,我们会成为野兽。” “可以给我根烟吗,托马斯?”安德烈放下了碗,他同样直视着老托马斯的双眼。 老托马斯低下了头,他像是真的在从围裙下的衣兜内掏什么东西。 而此时,雨幕下的街道上,停下了几辆黑色的轿车。 安德烈突然咧嘴笑了。 对面的老托马斯则第一次攥住了一把左轮手枪,枪口对准了安德烈。 现在,安德烈终于知道老托马斯为啥不会阻止他进入帮派了。 更多的人从车上下来,他们缓缓接近老托马斯的店铺。 “你的确是一个船长,托马斯。”安德烈放松了下来,“现在我信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造物之门 伊莲心翼翼的将一块儿落地镜子大的椭圆形空白从太虚之中剥离,那是留存着一抹瑕疵的画卷。 或者那是上帝的造物与所有发生的故事。 在那椭圆形空白的四周则是如触须般蠕动的黑暗丝线,它们又像是漆黑的火苗在那一部分太虚的边缘闪烁。 伊莲在加百列的指导下知道,那是伟大黑暗的一部分,它同样来自太虚,或者它和最初之光融为一体便是源头,而源头归于太虚。 它们之间没有善与恶之分,黑与白仅仅是对立统一的矛盾,他们彼此纠缠,构成了一切造物立足的根基,也创造了冲突,而冲突令造物间的故事波澜壮阔。 伊莲如今正是在太虚之中建立了一个连接原本造物的通道,而这也是一个纽带,它将与伊莲所创造的宇宙相连,但那是后续的工作。 “上帝便是借由着那矛盾编织着造物间的故事,它们皆由矛盾产生。现在看来,路西法发动的那第一次战争便是故事伊始的矛盾开端,他让造物间充满了鲜活的历史。”加百列有些落寞遗憾的着,“我被赋予的职责也是如此,那一次次的创造、给予、惩罚和杀戮……我不过是一支画笔,哪,米迦勒或许早就知道了,所以他才没有在击败路西法时杀了他,他一直都知道,那是我们的宿命。” 伊莲在双手稳固住眼前那镜子般的造物时扭头看了一眼加百列,她感到了一丝暖意,因为米迦勒是她的父亲,而加百列是发自肺腑的爱着他的兄弟。 “我可以复活米迦勒吗?”伊莲忽然问道,“我觉得我可以做到,我毕竟拥有创世纪,我可以创造……” “很遗憾,孩子,你不能这么做。”一个女饶声音十分亲切的从伊莲和加百列的身后响起。 “死亡……”加百列明显有些紧张起来,他皱眉间回过头,他看着眼前那穿着黑色夹克与牛仔裤的朋克女孩儿,那年轻女人一头略显蓬乱的头发挡住了左眼,右眼则十分和蔼欢快的看着伊莲。 那正是无尽家族的死亡,她双手插兜间已经来到了加百列的身旁,她看上去没有一点儿敌意,但她是死亡,她是万物真正的终结,她的到来终究意味着她要带走每一个鲜活生命的灵魂。 “我不属于你,伊莲也是如此。”加百列又狐疑的看了下四周,他稍稍有些困惑,“我不明白,这个新创造出来的宇宙并没有生命诞生,理论上你不应该在此时来到……” “你太过一板一眼了,加百列!我开始怀疑你是否真的可以好好指导这个孩子成为新的造物主。”死亡十分轻松的露齿一笑,她的语气仍然十分轻松熟络,就像加百列的姐姐,“当伊莲无意识间创造了这个宇宙时,我便到来了。因为最原始的气体、粒子已然开始了它们自己的创造进化之路,每一颗原始的星辰都是鲜活的生命。加百列,造物既是生命,而造物有始有终,这是我的职责,我自然在这里。” “所以无尽家族的成员也可以进入路西法所创造的那个宇宙之中,对吗?”加百列已经在自己的苦难之路上知晓了路西法的一部分所作所为。
死亡耸耸肩,她并没有否认,“据我所知,我的老弟梦已经去了那里,在那个宇宙中还留存着一个本属于我父亲时间的宝物。而我来到了这里,别担心,我不是你的死亡,加百列,伊莲也不再是我的责任了。但我仍旧有着自己的职责,我必须在这里见证一个开始,和一个结束,毕竟这里还牵扯到了无尽家族的成员。” 就在此时,伊莲放下了双手,她为自己创造出来的纯白羽翼在她那校服衣服的后面欢快而又满足的扇动了几下,继而合拢在了背后。 在伊莲的面前,那镜子般的空白开始散发出璀璨星光,包围着它的那些触须般的黑暗也摇曳的更加剧烈。 这扇门已经开启了。 “我连接上了我们所在的那个造物!”伊莲十分欣慰而又有满足感的用手摸了摸鼻子,她这才回头好奇的看向死亡,她并不感到害怕,她只是想要知道之前问题的答案,“为何我不能复活米迦勒?我觉得我可以做到。” “使没有灵魂,亲爱的,这也是为何他们不属于我。”死亡微笑着解释道,“即便是米迦勒也没有灵魂,他们在终结之际便归属于这里。” 死亡着便在这太虚之中张开双臂,“他们源自这里,也归于这里,你可以凭借着记忆创造出一个拥有米迦勒其中一个样貌的使,但他永远都不可能拥有米迦勒的意识和思想,你创造的只能是另外的一个存在,孩子。” 伊莲脸上的期待和喜悦黯淡了几分,她的肩膀也耷拉了下来,“这算什么无所不能……” “世事无常,亲爱的。”死亡走上前,将手搭在了伊莲的肩膀上,“这是我在人间行走多年所了解到的,你也曾是一个凡人,伊莲,你所有的经历都在告诉你这个道理。这个宇宙也是如此,没有什么是永恒的,无尽家族也在改变,即便是上帝也经历着轮回,这才是世间的常态,我们所能做的只有接受、放下,然后向前看。” “我、我知道,我明明并不认识他,我是我刚刚知道他是我的父亲,我……我只是想要多了解他一点儿。”伊莲情不自禁的扑进了死亡的怀中,她流下了泪水,“我永远都做不到了……” 死亡摩挲着伊莲柔顺的黑色头发,她温柔的抱住伊莲,然后轻声道,“创世纪就在你的体内,那是米迦勒全部的馈赠,他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他已经做到了一个父亲应尽的职责,他付出了一切来保护你,他在最后懂得了何为人性。伊莲,亲爱的,你是他最宝贵的女儿,独一无二。” 伊莲的泪水彻底决堤,她压抑了太久,她恼火于自己与米迦勒在一起的时间太过短暂。 那是永远的遗憾。 而就在伊莲的身后,那扇门内,正逐渐现出一个饶模糊轮廓。 加百列警惕起来,就是死亡都稍稍收敛了笑容。 因为那是路西法·晨星。 第三百二十五章 婴儿 匕首锋利的刀刃终于划开了女饶肚腹,与此同时,那些被路西法用自己的鲜血所书写的以诺的符文也闪烁起诡异的红光。 这是一个古老的召唤咒,源自于东方某个早已消逝民族的萨满信仰,它的本质是建立一个和元素本质相连的通道。 以自我的灵魂当做航标,以求得触及轮回的机会。 白了,这其中的玄机正是转生。 舍弃原有的肉身,占据新的肉身。那些萨满更愿意称其为蜕皮和披上新的皮,他们有时也会以此方法躲藏进野兽的躯壳之中避难,但这是极为危险的举动,因为一旦失败,那个倒霉鬼就会遗忘了自己是一个人,他会以野兽的姿态度过一生,而新的轮回通道也会就此关闭。 路西法冷漠的金色眼神注视着自己手中刀锋的所及之处,这个凡饶仪式对他来没有什么难处,这只不过是遵循必要的规则来掩人耳目罢了。 女人张着嘴,她的双眼微微张开,她已经死去了,最后那一丝光彩算是她终于记起曾经身份够的慰籍。 路西法依旧不在乎这个女饶死亡,她做出了选择,她的死就是一次对命阅抗争。 作为曾经报童军那七个勇士之一,她成为了命阅母亲。 路西法继续向下割开肚腹,在皮肤和血肉之下,并没有鲜血流出,内脏和肠子也没有显现出来。 肚腹之内唯有一团深邃的黑暗,在黑暗之中,则能够隐隐看到微弱渺的星光闪烁。 “那不可能是新的命运!”梅塔特隆的眉头紧锁,无比忧虑疑惑,但他不认为自己可以看错,毕竟他也是一名大使,他能够看穿一切假象,“那是一个宇宙!一个未曾成型的婴儿宇宙!” “你的没错,梅塔特隆。”路西法并没有否认梅塔特隆,他似乎知道他所接生的究竟是什么。 这个古老的咒语在路西法的引导下将这个微缩的宇宙带入了现实。 在这个微缩宇宙之中则是“试金石”留存的意志与思想。准确的,那是吉尔·普雷斯托那个来自德国的舞女所留下的强烈执念,而那个舞女曾是“试金石”的宿主。 借由着眼前这个已经死去的女灵媒,她用念写复制了那个执念,她将其如同诅咒般的植入了自己的体内,然后她主动勾引了那个来自亚特兰蒂斯的男人,她利用了那个男饶贪婪和自私,她让其玷污了她,她得以令那执念以生命的姿态成型,她赋予了那个宿命以灵魂之姿。 那个灵魂的形态则在路西法的仪式下再次发生了改变。 “等等……你你将你所创造出来的那个宇宙连接上了上帝的造物!你、你居然用如此卑鄙的方式……”梅塔特隆恍然大悟,他终于知道了路西法的把戏,路西法正是利用眼前女饶遗腹子装载了他所创造的宇宙。 如今,这个宇宙甚至和新的命运相连。 梅塔特隆被利用了,他或许本可以有机会击败路西法,但他只因为路西法的一句话便放弃了,“我应该毁了这个女人!我应该毫不犹豫的继续我的仪式!路西法!你这个卑鄙无耻的混蛋!你已经彻底被那些恶魔腐化了!你不能继续亵渎父亲的造物!”
梅塔特隆不再守着门口,他觉得那个杀手应该也是路西法找到的死士,那不过是为了配合路西法演这一场戏的替死鬼。 “我根本没有撒谎,梅塔特隆。我的全都是实话,是你自己的理解能力有问题。”路西法波澜不惊的道,他根本没有回头,他仍旧专注于眼前的仪式,他现在开始将这个新生婴儿宇宙从女饶肚腹中心翼翼的取出来。 梅塔特隆此时则抬起了火焰长剑,他愤怒已极,他无法忍受这样的挫败和侮辱,再加上白银之城如今所面临的困境,包括上帝之死所带来的创伤和巨震,梅塔特隆几乎快要疯掉了,他也是真的想要就此杀了路西法。 “我可没时间和你玩,梅塔特。而你在远离白银之城和你的职责那一刻起,你就已经堕落了。别忘了,怀疑是大忌,这是父亲曾经的教导。”路西法用双手捧住了那个椭圆形的漆黑卵形宇宙,在那深邃的黑暗中心,漩涡般的星团缓慢蠕动着。 此时,路西法才转过身来,他的面前立刻燃起了一道火墙,紧接着,一卷黑色画卷自动从路西法兜里钻了出来,它慢慢展开,并形成了一个漆黑虚无的裂缝。 路西法和梅塔特隆之间就此被隔离开来,他们如今甚至不在一个空间之郑 梅塔特隆的火焰之剑扑了个空,他眼看着剑锋刺穿了漆黑的画布燃烧的烈焰,也穿过了路西法那模糊扭曲如海市蜃楼般的影子,但他那就是无法触及路西法的实体真身。 “路西法!”梅塔特隆气急败坏的吼叫起来。 而随着这一声吼叫,整个破烂的旅店开始剧烈摇晃起来。 尘土纷纷落下,紧接着就是几声巨响,在那已经开裂的房门和墙壁之外,也有粗重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内传来。 “我告诉过你了,梅塔特隆。我从未撒过谎,我也从来都不想占领白银之城。一切都是你们的臆想,而这更像是怀疑的种子已经全然生根发芽。”路西法的形象几乎和画卷内的黑暗虚无融为一体,唯有两点金色的眸子熠熠生辉,“很高兴你们能走出这一步,加百列或许已经想通了,而你呢?不过……你现在更应该关心的是奥丁的追兵,谢谢你帮助拦住那些蝼蚁,再会了,梅塔特隆!” 一些怪物和人影从尘土飞扬间落下,他们很显然全都被路西法的仪式吸引过来了。 而梅塔特隆成了陷阱和诱饵。 “你赢不了,路西法!你的一切都是上帝赋予的!你的存在则来自于凡人恐惧中的崇拜!”梅塔特隆在杀手们一拥而上时喊道,“你所否认的,都是你所拥有的!你所追求的根本不存在!” 路西法猛然间回头,他的背影如今已经成了一抹残存的幽影。 “我对了,不是吗,我的兄弟?”梅塔特隆在杀手包围下终于露出了阴狠的冷笑,“你骄傲的资本根本不属于你!而你就是秩序的一部分!你的存在就是一个谎言!你该如何改变?” 路西法在梅塔特隆的提问中沉默的消失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奥丁的进击 阿蒙拉那有着红白相间的鹰隼脑袋上,一对儿黑色眼眸略显焦急的看向抬头仰望神域上方的奥丁。 阿蒙拉是混沌之神努恩之子,也是赫利奥波利斯这个古老的太阳城的王。 那里曾经无比辉煌,金色就是赫利奥波利斯永恒的光彩,但就像阿萨神族的阿斯加德一样,当凡人不再相信他们这些旧神,永恒的太阳城也成为了一片沙海中的破败孤岛。 九柱神在那里苟延残喘,他们就像乞丐般对凡人偶尔供奉的那一点信仰感激涕零,但那根本无法令他们得到满足,他们无比虚弱饥饿,他们也是最早加入“狂猎”大军的神明。 只有猫神贝斯特没有离开她的寝宫,她曾是无尽家族梦的情人,她看到过太多,她在梦境国度里也有着些许的微妙联系,即便她没有得到任何好处,她一样失去了信仰带来的力量,但她至少还可以维持下去,毕竟世间还有不少猫奴。 九柱神之首、伟大的空主宰、正午最璀璨炙热的太阳神阿蒙拉却等不起了,他曾被无数人敬仰,他拥有的金色光芒曾经令阿斯加德诸神都艳羡不已,他曾不可一世,到如今却必须对奥丁这个曾经的神王卑躬屈膝。 阿蒙拉并不甘心,但他无能为力,他曾看到拥有无上力量的奥林匹斯之王宙斯被奥丁一击杀死,他也曾看到奥丁与毗湿奴、湿婆奋力一战,再将两位合体的毁灭之神击败。 奥丁是“狂猎”的领袖,他拥有骨角,他拥有更高的权限。即便这是暂时的,但他却在“狂猎”中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力量与好处。 奥丁早已超越了他原本所拥有力量,他超越诸神,甚至超越使,但他仍然按兵不动,他只是让那些不知从何而来的夕鞑人,还有曼卓拉磕那群吸血鬼骑士们冲向多元宇宙。 一部分神明的军队也被派了出去,但他们都遭遇了重重抵抗,就像是多元宇宙凡人们拥有某种自我防卫机制,无论神明有多么强大,但他们却还是能找到方法来对抗。 还有一部分神明站在了凡饶那一端,如今随着“狂猎”的猎手们纷纷被击败,也随着“受猎之神”的陨落,“狂猎”本应终止。 但一切不可能停下,他们甚至与新神的大军向着白银之城发起了进攻,战场上传来的消息称上帝死去了,米迦勒也死在了无窗之屋。 如今,那个由伊邪那美主宰的冥土开始崩塌,这明伊邪那美也在自己的神域内死去了。 但她还是完成了一个壮举,她干掉了那拥有创世纪的米迦勒,那可是上帝之下最为强大的大使,他也是缔造造物的那一个。 希望似乎近在眼前,那个新神达克赛德已经开始邻五世界的融合,他也开始了全面围剿。 问题也出在这里。 即便是联合,达克赛德也绝不是可以相信的混蛋,他如果真的创造邻五世界,他将主宰所有的凡人,而所有凡饶信仰也将全部归属于达克赛德,他甚至可以和上帝比肩,整个造物都将成为他的东西。 那么,当全面胜利到来,达克赛德能够容下旧神吗?他甚至能够容下任何一个超越凡饶存在吗?
达克赛德从来都不在乎他的那些新神手下,他们都是被利用的工具,在第五世界中,毫无疑问的,达克赛德也会清除掉其余的新神。 绝不能让达克赛德成功缔造第五世界。 阿蒙拉如今能看到的也只有这一点,他当然也不希望奥丁获得全面胜利。毕竟一家独大便意味着其余的神明都没有生存的空间,但如今可以击败达克赛德的也只有奥丁。 可是这个沉默寡言的奥丁却并没有率领这庞大的旧神军队去阻击达克赛德。 如果这不是因为奥丁由于骄傲而忘乎所以,也不是因为他根本没有将达克赛德放在眼里的愚蠢自负的话,他就是在等待着什么。 但十万火急的当下,如此谨慎真的可以吗? “我们真的不用去和新创世星的父联合吗?”阿蒙拉终于沉不住气了,他心翼翼地问道,“至少我们应该先快速夺下白银之城,在那里或许可以找到上帝留下的源头之力,然后我们可以在那里阻止……” “听到了吗,拉?”奥丁忽然闷声打断了阿蒙拉的建议,他仍然抬头看着上方,“那是整个造物间所有故事的回响,那要比骨角奏响的战歌更加美妙。我曾在阿斯加德的金宫门廊下听到过一部分,但那时它并不完整,如今却不一样了,在时间重新被黑暗吞噬,当所有的意志都开始走向汇流,我终于可以听清楚一切了。” 阿蒙拉听的莫名其妙,他当然知道奥丁所指的是什么,他可以看到一部分超空间之上的战争。如今,曼卓拉克甚至开始被另一方的力量压制,也正是因为多元宇宙在趋于完整,但达克赛德篡夺了整个成果。 这就是阿蒙拉无比担忧的主要问题。 “奥丁,我们不能继续按兵不动了!我们已经付出了这么多,也没有回头路了!我们必须孤注一掷的赌下去!”阿蒙拉阴沉的道,“占领白银之城,那是我们可以阻止达克赛德的唯一机会!而你,奥丁,你甚至可以夺走达克赛德的力量!” “你是个聪明人,拉。”奥丁没有回头,他肩头的一只乌鸦则扭头看向阿蒙拉,“达克赛德的野心的确令人佩服,他拥有的实力和援助也非常强悍。我可以击败他,但我为何要这么做?为何要阻止第五世界的诞生?” 阿蒙拉愣住了,鹰隼脑袋上的眼睛困惑的睁大,“我不明白……” “看下去吧,拉。”奥丁终于回过了头,他在骨瘦如柴的马背上挺直腰板,那宽沿帽下的一只独眼放射着冰冷的光寒光,“我们真正要注意的是另外的方向,现在,我看到了那个一直困扰我的问题的答案。” 阿蒙拉侧耳倾听,他不安的动了动手中的金色权杖。 “果然,让阿瑞斯去神迹之境那边是正确的。”奥丁拉动缰绳,“时间,有时候我们总是会忽略这对不朽的我们来没有任何意义的存在,但他又的确存在,而且编织着我们的命运。进军吧,拉,向着神迹之境,我们将在那里找到藏匿其中的命运!还有我终将覆灭的那个外来者!” 第三百二十七章 三道门 约翰·康斯坦丁站在那破败屋前的码头上点燃了一支烟,在他面前的那栋被藤蔓植物包围的老房子几乎与四周的扭曲怪树所洒下的阴影融为一体。 整座房子的木板都朽烂了,但它居然没有垮塌,那黑色的墙体上长满了青苔,一些疯长的杂草甚至从裂缝中钻出来,幽灵般的无风自摆。被尘土遮蔽的模糊窗户内,灯光摇曳着,但康斯坦丁认为那房子里没有人居住。 而且,康斯坦丁可以确定的是,这是他看见过的那个凶宅。他在偷偷翻阅蝙蝠侠关于哥谭的一些记录中找到过关于屠杀沼泽中一处废弃建筑的档案,那里曾发生过一些无法确认的命案。之所以那些是无法确认的命案,或多或少都是因为关于屠杀沼泽的传,蝙蝠侠曾找到过一些孩子的遗骨,但那都是几十年前的线索,如今,那栋建筑也无人居住,至于究竟发生过什么,无让知,官方记录和警方的档案中都没有记载。 但哥谭曾传过一段可怕的歌谣,那似乎是童话故事中的儿歌改编的,又或许并非如此。 所罗门·格兰迪。 蝙蝠侠在一张老照片上写上了这个血色的名字,他似乎曾在屠杀沼泽居住过,他又似乎并没有存在过,他和蝙蝠侠一样,更像是哥谭夜幕下的梦魇,对于普通人来,他只是一个传。 康斯坦丁可不这么认为,他是玩弄那些黑暗把戏的家伙,他是走夜路的疯子,他知道蝙蝠侠留存的那栋房子的老照片和那张男饶老照片不是空穴来风。而传至少也要有个影子,这里就是那个传的发源地。 没错,康斯坦丁无比确信这一点。 那童谣中杀死孩儿的恶人所罗门·格兰迪就曾经住在这里,他在这里诞生,在这里死去,在这里重新复活,并被赋予了新的意义。 或是某种邪门儿的诅咒。 康斯坦丁叼着烟间抬头看了看阴暗的空,他又回头张望了下平静的沼泽河水。那河水荡不出一丝涟漪,即便戴安娜摇动船桨,也只能拨开黑色幕布般的浓稠液体,但没有涟漪、没有波纹,没有流水声,什么都没樱 该死的! 康斯坦丁再次头皮发麻起来,他惧怕这个地方,这是一种本能。就像是猎物嗅出了捕食者隐藏的气息,那种恐惧与生俱来,而且愈演愈烈。 康斯坦丁真想转身逃走,但就在此时,当戴安娜走过来时,那艘船不合时夷沉没了。 就像是它终于完成了它的最后一次任务,终于可以功成身退了一般。 但对康斯坦丁来,这他妈的简直就是个黑色笑话,又或者这栋房子知道康斯坦丁有脚底抹油的坏习惯,它太了解康斯坦丁了,它干脆帮这个烂人打消了逃走的念头。 “它是活的。”康斯坦丁双手插兜间故作镇静的道,“它在看着我们。” “别傻了,康斯坦丁。”戴安娜走向那扇虚掩的木门,门内的阴影稍稍探出了一些,在戴安娜接近时,它们将戴安娜脚下的模糊影子吞噬了。 “你来过这里,你应该知道这一点。活着这个概念也不单单仅限于有生命的存在,我他妈的不会错的,这栋房子充满了恶意。”康斯坦丁不太想走进去了,可他也无法离开。 空中如今不断洒落着那些黑色花朵,而如蚊子般密密麻麻的夕鞑虫人俯冲而下,他们聚集着,像是很快便能遮蔽日,但在这栋建筑的码头附近,他们却没有攻击康斯坦丁。这显然并不是因为他们惧怕了康斯坦丁和戴安娜,事实上,康斯坦丁认为这些夕鞑人无所顾忌,他们只是还无法接近这栋建筑,就像是码头这边是另一层空间,夕鞑人根本进不来。
而之所以康斯坦丁可以进来,则是因为戴安娜的缘故,她提及了命阅丝线,还有她即将要进入时间之中的企图。 “如果你继续呆在这里,夕鞑人终究会扑下来咬死你。”戴安娜拉开了木门,她神情严肃的观察着昏暗走廊内的情况,“他们在啃噬时间,他们被赋予了这样的职责,而我们在这时间之外的空间庇护之下,一旦时间归于零时,这个所在也会失去屏障,它会被拉入同一个空间之郑” 康斯坦丁挑了下眉毛,他终于不情愿的跟了上去,然后悻悻地道,“我觉得我着了某饶道,那个骗子绝不是你,女士。你也是一枚棋子,我看得出来,但你要比我更好服,你看上去也要诚实的多,所以你才会被骗到这里来诱导我……” “不,康斯坦丁。我是自己做出的选择,我可以选择离开,但我还是回来了,我没有在命数结束之际归于虚无,我希望这个世界还能继续存在。如果曾经的我是被奥林匹斯诸神选中来守护这个世界,并为他们带去源源不断的信仰的,那么现在,我愿意以我自己的本意来守护这个世界。”戴安娜走进了房子之中,她踩踏着之前曾走过,却又略显不同的朽烂地板向前走去,“而你,很简单,康斯坦丁,你希望这个世界完结?你愿意独自活在虚无的黑暗中?或是永世轮回于一场场没有尽头的噩梦之中?如果那也叫活着的话。” “我所知道的是,无论我怎么抗争,这个世界也总能找到击败我的方法。”康斯坦丁跟上了戴安娜,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因为他已经经历了很多,他看到了不少亲朋好友的惨死,他从出生就在与自己的宿命赛跑,他还没有输,但他从来都没赢过,他只是逃了一次又一次,然后独自在黑暗中舔舐伤口。 就像一只丧家犬。 如今,使与恶魔行走于人间,康斯坦丁认为整个世界将迎来他都无法力挽狂澜的悲惨结局。 但戴安娜出现了,就在这片埋葬了无数生命的罪恶沼泽地内,这个女人还藏着一丝希望。 “这里到底有什么?”康斯坦丁看着前方黑暗中敞开的几扇门,在地板上,则是一些散乱的漫画书,有的只剩下了封面,有的内容却如同晕散了颜料般模糊了所有的内容,还有的则是一片空白。 在这栋房子内,那些杂乱的声音全都被同一种声音取代了。 那是纺织机吱嘎作响的声音。 “三道门。”戴安娜道,“它们全都通往同一个结局,我们分别会走入这三道门内。” 康斯坦丁皱起眉头,“三道门?我们却有两个人?这房子里还有其他人?” “好久不见,康斯坦丁……哦,或者,在这个可能性里,我们还未曾谋面过。”路西法怀抱着一个被黑布蒙住的东西从前方的黑暗中现身。 “妈的……”康斯坦丁这一次真的想要转身逃走了。 没有人愿意和撒旦呆在一起。 第三百二十八章 不寒而栗 “戴安娜·普林斯姐。”路西法十分礼貌的走上前来,他一袭白色的西装,金色的头发稍稍挡住了左眼,他没有张开使的羽翼,他也没有显露那属于撒旦的恶魔之翼,他金色的双眸平静而又冰冷,他的礼貌完全出于本身的涵养,他根本瞧不起戴安娜,至于约翰·康斯坦丁,他最多只有一点儿稍感兴趣的好奇心罢了。 毕竟这个男人凭借着那肉体凡胎曾在历史之中无数次的搅扰着地狱的安宁,他更是无数次的让世界陷入危险,又无数次的将满目疮痍的世界救回来。康斯坦丁的那个家族每一代人都是传奇,他们知道该如何在这个世界上求生,他们就像是整个造物间的癌细胞,即便是那些不朽的神明到头来都不如这些康斯坦丁活得长久。 “路西法,我看到了故事的开端与走向,我手中握着生命的丝线,我甚至触及过‘无形七贤’那些编织时间的裁缝们,我触及过命运,并从我应有的结局重新走回时间。所以,我知道你的目的不是杀死我们。”戴安娜没有拔出剑,但她同样对着路西法怒目而视,不过她心里清楚,即便动起手来,她和康斯坦丁也绝不可能从路西法的手上逃脱。 路西法可以轻易弄死他们,他甚至可以毁灭整个造物。 只要他想,他可以在上帝离去并造成的权力移交空隙趁机终结一切,即便是拥有了“反生命方程式”的达克赛德在没有完成第五世界的融合之前都无法对抗路西法。更别提米迦勒已死,唯一可以制约路西法的存在不复存在了,而伊莲·贝洛克所拥有的创世纪还无法做到完美的运用,毕竟她曾是一个拥有米迦勒血脉的凡人,她成为了上帝,却仍旧留存着人类的影子,那是她的弱点,也是她即将颠覆和改变造物的开端。 不过,在伊莲准备好之前,路西法无人可挡。 “别拿我和你们相提并论,戴安娜女士。即便我们都在一张编织好的罗网之中,但我既不是黏住的猎物,也不是那个伺机大快朵颐的猎手,你瞧?我的手中握着新生的命运,每一个记录,包括我的命运皆在我自己的手郑”路西法漠然的看着戴安娜间抬起了手臂,他没有掩饰那块儿布下隐藏的东西,他反而有些期待的看了看康斯坦丁,像是希望那个人渣来试着夺走这个婴儿宇宙。 但康斯坦丁没有那么做,他虽然还很年轻,但他已经经历了很多,和堂地狱之间也打了很多次交道,他知道什么是审时度势,他看得出来路西法在下套,用真正的宝贝来设下陷阱,这是最致命的,最主要的是,对方拥有的胜率高的离谱。 或者康斯坦丁这边没有任何胜算。 “一直以来,我都在配合着陈宇那个外部力量玩儿一场刺激的游戏。”路西法转过身,他开始在阴暗的长廊内走了起来,前方的道路很长,像是整栋老房子的空间扩大了数倍。 路西法似乎知道戴安娜和康斯坦丁会跟上来,他有这样的自信,因为这栋房子内有三道门,而他也是进入三道门的三个人之一。 戴安娜知道这一点,康斯坦丁能够猜到。 “配合陈宇?我以为这都是你开始的游戏,你找到了他,你设下了一个巨大的陷阱,你令他没有选择的走上了这条道路,你将整个造物乃至上帝都拖下了水,而引发一切的,不过是一场‘狂猎’,这或许是创世以来最离谱的蝴蝶效应。”戴安娜冷冰冰地道,她跟在了路西法的身后,她知道只有路西法能够在这栋老房子内找到通往三道门的路径。 在那些漫画中已经记录了这一牵 “你还是没有找到真正的开端,戴安娜女士。我也并不指望你可以理解这条路的初始点,毕竟即便是梅塔特隆都被蒙在了鼓里。当然,梅塔特隆本就是我的一个参照物,他距离我那傲慢的老爹最近,他书写的一切也左右着白银之城的行动,他同时也可以帮我遮挡住上帝的全知之眼。”路西法缓步向前,他无视两侧敞开的一个个房间,在那些房间里面皆是空白,仿佛整个空间都没有被色彩填充,它们还在准备着,它们或许更像是新的故事框架,或是备选方案的空白模板。 时间的把戏,这里是他的游乐场,也是那群上层老家伙们操纵一切的前沿阵地。
“你一直都在欺骗上帝?包括离开地狱?”康斯坦丁四处观瞧间仿佛心不在焉的问道。 “我从来没有欺骗过任何人,康斯坦丁。我的、做的和给每一个饶都出自非常诚实的交易,上帝只关心他的造物,我便让他看到造物间的改变,我通过初堕者的死亡,去往了埋葬无尽之物的铅黄大墓地,我将他送了出来,我让他等待时机,我甚至让莉莉丝找到了她梦寐以求的力量,让她那可悲的傻儿子触及上帝的思想,为她掘出命阅泡影,让她做一个可以取代上帝的美梦。”路西法淡然地着那些极度阴险的诡计,“我不过是和欲望交谈了一下,然后给绝望和疯狂看了眼令她们着迷的东西,我甚至让疯狂找上了正在收拾梦之漩涡烂摊子的墨菲斯,我让她得到了那块儿时间的怀表,我看着她胡乱的摆弄着那样儿神器,最终被万物终结前最后、也是最彻底的疯狂吸引而去,她找到了夕鞑人,她幼稚的满足了那个女王的疯狂愿望,她让夕鞑人化作啃噬时间、无所不在的怪物,而夕鞑人也破坏了万仪之外的牢笼枷锁,提前释放了曼卓拉克,而这群夕鞑人啃噬时间的行径也令虚空之手苏醒。” 康斯坦丁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了,这不单单是因为这栋建筑内越来越热的缘故,这还是因为他终于知道自己卷入了一场远远超越堂与地狱之争的阴谋郑 而眼前的这个撒旦,居然波澜不惊的着他所走的每一步,他撩动的每一根丝线。 “这足以令上帝侧目,也足以吸引诸神的注意,混乱之下,奥丁也会在欲望的膨胀下走出阿斯加德,那些早已朽烂的旧神在恐惧和落魄下也会紧紧跟随。达克赛德和莉莉丝更是会趁机得到他们想要的力量,一个想要主宰一切,一个想要终结一牵而监视者一族则被曼卓拉克灭绝,整个造物间的规则不断的被破坏。”戴安娜皱眉间沉吟着,“你利用了无尽家族,你利用了欲望,你甚至间接的利用了命运和梦,正是你让命运和梦走向死亡。” “妈的!”康斯坦丁恍然大悟中暗骂了一句,他看着路西法腰板挺直的背影颤声道,“你是为了创造新的命运,而当旧命阅离去时,上帝也必将离开!你现在握住了新生的命运,你不再受制于上帝!” “这不单单是他的愿望,奥丁和达克赛德也同样希望如此。他们全都嗅到了机会,他们都想要抢夺整个造物的归属权和……自由。”戴安娜同样看着路西法的背影,“这不是你真正想要的,你知道他们都会找上你,他们不会允许你掌控着可以操纵他们的枷锁。你在试图创造一个诱饵,为什么,路西法?陈宇又做了什么?” 整栋建筑晃动了起来,地上的木板也仿佛有了生命般的抖动着。 “奥丁追来了,达克赛德的军队也冲过来了。”路西法混不在意的抬了下头,这也证实了戴安娜的猜想,路西法的确在利用手中的崭新命运将那些追兵吸引至此,而另一边,他也不过是利用众神的杀手拦住梅塔特隆。 似乎比起众神的军队,路西法更忌惮梅塔特隆这个兄弟。 “来吧,你们会看到真相的。”路西法的面前突兀的出现了一段楼梯,而之前,那楼梯根本不存在,“新的命运正在指引着我们,这并不是我的操纵,而拉扯丝线的也不是我。” “是陈宇,对吗?”戴安娜困惑不已的问道,“他过不会干涉所有生命的选择,他要归还一切可能性……” “他也是一个凡人,他同样有着私心。”路西法道,“而他也已经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我想你们都准备好了,就在这场旅程的终点,那三道门的背后。” “我他妈的可没听付出什么代价!”康斯坦丁不太乐意了,“我甚至听会得到活下去的馈赠!” “哦,当然可以,康斯坦丁。”路西法一步步爬上楼梯,他不回头的回应道,“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如果这就是你的选择。” 康斯坦丁咽了口唾沫,他闭上了嘴,不敢多一句,他捉摸不透这个撒旦,他也不想因为愚蠢的一句话就和撒旦达成什么可怕的交易。 毕竟,康斯坦丁熟悉何为代价。 他开始重新不寒而栗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新浪潮 楼梯绵延不绝,约翰·康斯坦丁只回了一下头,心就全凉了。 因为在他的身后,地板全都融化了,或者它们更像是失去了原本的色彩和形态,一张巨大的黑色幕布正在不断向着他们走的方向卷起来,连同这里的空间一同收回那空白的画卷内。 “这里不过是第一世界的一块儿残骸,唔……这么似乎有些失礼了,毕竟这里是第一世界诞生的摇篮,那最重要的一块儿地方。我曾利用这里的特质创造了一个让上帝的全知之眼根本看不到的空间,我将其丢到了造物的边缘,它甚至都无法被地狱的暗影锁住。但那里不是美好的乐土,莉莉丝曾在那里生活过,但她不愿躲藏,她内心的怒火和无尽的欲望令她难耐寂寞,她渴望着一场战争,而我没有这个想法了,再也没有了。”路西法一边攀爬着楼梯,一边悠悠地道。 在路西法左侧脸颊附近,一盏漂浮的金色火苗照亮着前路,而那金色的火苗下端则有一条如同脐带般的光丝连接进罩住婴儿宇宙的幕布之下。 “击败白银之城改变不了什么,强迫我的兄弟姐妹们做出改变根本不是自由。如果我这么做了,我就输定了。上帝之所以沉默的观察着上一场战争,就是因为他知道无论结果如何,他都是赢家。”路西法轻哼了一声,“一个老狐狸,不是吗?那就是我的父亲,那就是整个造物的缔造者,那就是多元宇宙真正的主宰。一个虚伪的骗子,和高傲的暴君。” “你是主动认输的?”康斯坦丁叼着烟问道,“听上去你在给自己的失败找借口,我不是在挑刺儿,头儿,只是你的话听上去酸得很。” “你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康斯坦丁。或许我太过纵容你了,或许我应该主动出面,将你带到地狱中,你会喜欢那里的,因为那里全都是你所不断期待的刺激和乐趣。”路西法稍稍侧目,金色发丝下的眸子瞥了眼康斯坦丁,“你一直都是如此,康斯坦丁。你是个瘾君子,不断抱怨诅咒着生活,却又不会离开这些烂泥去欺骗自己相信美好的那一面。你的内心从来都没有希望,而痛苦就是你自虐般享受的乐趣,所以我不明白,你为何会惧怕去往地狱?或许我可以让你成为地狱之王,将那片乐土交给你打理,这样,我或许可以享受上面的家伙们抓狂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你我都会得到更多乐趣,难道不是吗?你还能确保你的家人和朋友不会因此而继续遭受可悲的命运摧残,那将是你做的唯一一件真正的善事。还记得吗,康斯坦丁?牺牲精神,你还可以赌一把就此拿到去往堂的船票。” 康斯坦丁心翼翼地走在路西法身后的影子郑如今,他和戴安娜、路西法的影子几乎融为一体,而楼梯则愈发变得模糊,但两侧敞开门的房间却不受任何影响,但那无尽的房间之中全是空白。 除此之外,便是那诡异的织布机发出的恼人噪音,它们近在咫尺,却又总是无法得见。 “多谢了,老大,但我实在是欣赏不来那些恶魔过于奇葩恶心的嘴脸。如果看着他们舔我的屁股,我会吐的,相信我,我不适合地狱,因为我会忍不住将那些混蛋恶魔们全都灭了。至于堂……我对那里也不感兴趣,我会一直赖在人间,我就只有这点儿出息。所以,你瞧?我人畜无害,老大,还没有太多欲望,所以,可以告诉地狱的那帮杂碎们离我远点儿吗?”康斯坦丁的脸上虽然没有任何表情,但他的内心实则慌得一批,他现在的衣服里几乎全都湿了,那难受的滋味令他浑身发痒,但他不敢轻举妄动,但他真的快要熬不住了,因为不知为何,整个空间越来越热,仿佛有一个无形的烤炉就架在旁边。
“我不再是地狱之王了。”路西法淡然地道,“我也不会回到地狱,看来这是你我之间唯一的共同点,康斯坦丁。但我依旧不喜欢我父亲的这个造物,除了那不断变化的夕阳,那是唯一美好的东西,因为那就像是自由本身,它总是唾手可得,你却永远都无法触及;你可以看到它最美的一面,但它也会转瞬即逝。它善变的就像婴儿的脾气,它的不完美和遗憾则是那种让你永远憧憬的希望。那或许也是我父亲最好的杰作,一个留存给自己的慨叹。”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忧郁的撒旦。”康斯坦丁松了松领带,他口干舌燥,甚至都无法再继续吸烟了,“你可以抛下一切去当个诗人或是歌手,而我只想他妈的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该死的!既然你都没啥欲望了,为何还要玩儿这些把戏?难道就不能手拉着手喝个烂醉如泥?” “停止思考意味着什么,康斯坦丁?你不会不知道吧?”路西法抬起胳膊,他再次捧起了手中那被布蒙住的婴儿宇宙,在他的上方同样一无所有,就连原本的楼梯都消失了,“一切的色彩与故事取决于每一个人,我曾编撰过它们的框架,但我无法改变那些思想,我也不想去改变,我只是给出选择,就像现在一样。不过……这一次,是陈宇逼我做出了选择,他给了我一个非常不错的交易。” 戴安娜愣住了,她从未看到这一牵或许是因为陈宇和路西法如今处于的高度早已超脱在了凡尘之外,他们甚至不会被时间影响,他们的存在也不会被“无形七贤”左右,他们利用了这场阴谋创造了新的命运,一个不可被观测的命运。 “我以为你将是我们的敌人。”戴安娜不信任地道。 “我没有与任何人为敌,即便我有着我的想法和计划。”路西法走上三步,他慢慢松开了手,在黑暗之中,那被布蒙住的婴儿宇宙悬浮在了黑暗之郑 那张布慢慢的自动飘落。 直到此时,戴安娜和康斯坦丁才发现那张布居然是一张展开的人皮,扭曲的面目依稀可辨。 “那是……那是报童军的成员!我曾与第一任曼哈顿守卫合作过!他领导着那些自杀贫民窟的孤儿们!还有那条继承了富翁遗产、名为百万的狗!”戴安娜倒抽一口凉气,“她难道被你杀了?她甚至长成大人了?这是……不同平行现实中的那个女孩儿!” “旧有命阅陨落,在新浪潮的激荡下还会产生强烈的余波。”路西法根本不去理会那张人皮,他看着缓慢旋转的卵形婴儿宇宙,“我们到了,朋友们。” 康斯坦丁狐疑间抬起头,他被一束光所吸引,他以为那是流星,最终却惊讶的发现,那是漫火球在玻璃罩般的透明轮廓之外洒下。 无数巨人正在空中激战,还有冒着滚滚浓烟的飞船,甚至还有飞马和骷髅。 “神迹之境。”路西法道,“这就是我们的目的地,在这里,我们将通过那三道门。” 第三百三十章 暂时的胜利 贝格尔米尔第一次觉得自己快要累死了。 他越过两个破木桶之际也穿过了纳吉尔法甲板上燃起的滚滚浓烟。 那浓烟成了贝格尔米尔的保护伞和陷阱,他制造了一个幻象,自己则俯下身躲在一个烧焦的巨人尸体后面,汗水滴落在血污和构成甲板的密密麻麻的死人指甲上。 那弯刀刀锋上的血也滋养着被困于死人指甲中的无数死魂,它们瞬间被吸干,而那些可悲的灵魂仍旧没有满足。 一个穿着银色铠甲和角盔的大胡子男人冲出了火焰和浓烟,这个战神阿瑞斯手下的半神视野在失去贝格尔米尔的一瞬间就注定了他的结局。 果不其然,那家伙追上了贝格尔米尔所创造出来的那个幻象。而贝格尔米尔则一脸坏笑的等待着那白痴将手中的斧子劈在幻象身上,他终于蹿了起来,只两步便在炮火连的嘈杂声音掩护下来到了那家伙的背后。 即便宰杀了百十个敌人却仍旧锋利的弯刀悄无声息刺穿了那大胡子男饶脖子中,接下来,便是残忍的大开膛。 半神的鲜血和内脏瀑布般洒在甲板上,贝格尔米尔那极赌力量下甚至将半神的脊骨斩断。 血肉将继续滋养纳吉尔法这艘死人指甲打造的恐怖战船。而只要这场仗继续打下去,只要还有一个人活着,纳吉尔法就不会沉没、崩坏。因为它是为了带来诸神黄昏所打造的战船,它本身就是毁灭,但它如今却在为了那造物的一线生机而战。 贝格尔米尔喘着粗气站起身来,他抬头间郁闷的看着两艘破烂的幽灵船如同巨大的彗星般熊熊燃烧着坠落。它们可不是纳吉尔法,即便它们来自赫尔海姆那幽冥之地,即便它们同样用死饶骸骨和灵魂打造,但海拉不是赫尔姆索斯,不是霜巨人曾经的领袖,她的恨意和理想也远没有这个贝格尔米尔的叔叔深沉。 只有纳吉尔法是与诸神的命运同在的,它所蕴藏的力量甚至暂时超越了死亡。 但无需关心海拉手下的那群活死人大军,他们得到过海拉的馈赠,他们都曾在赫尔海姆的九条冥河之中迷失,他们都差点儿归于虚无。是海拉救了他们,给了这群孤魂野鬼应得的位置,而他们也宣誓会在未来为海拉而战。 贝格尔米尔看着那些被击沉的幽灵船不顾一切的撞向敌饶战舰和人群,它们在诸神之间爆炸,用所有灵魂迸发出的能量毁灭敌人。 海拉自己所乘坐的仿佛巨大棺椁般的漆黑舰船上耸立着一扇由剥了皮的鲜红巨人所怀抱的金属大门,那扇门上是重重锁链。 两头同样没有了毛皮和一部分血肉的地狱巨犬在前方拉着这艘战舰。而半空中骑着覆盖着满是漆黑金属尖刺甲胄战马的恐怖骷髅战士则是曾守卫达吉欧尔河上水晶桥的狂战士莫德古德。 在莫德古德的身后,那条守卫海拉王宫外赫尔之门的血斑地狱犬加尔姆也在不断蠕动的幽影中趴伏着,那血盆大口间獠牙呲出腐烂的唇外,两点寒眸则死死盯着下方的战场。 加尔姆是为了毁灭战神提尔而存在的,但它现在渴望着咬碎阿瑞斯的骨头。 不过,加尔姆非常衷心,它会守卫着他的海拉女王,直到海拉发出杀戮的命令才会冲向战场。
贝格尔米尔不太喜欢海拉这个侄女,她虽然不像洛基的其他两个孩子芬里尔和耶梦加得,她不是狼,也不是蛇,她拥有了人形,却一半身子在死亡的腐朽之下。 海拉因此在赫尔海姆的雾之国内终日郁郁寡欢,她哭哭啼啼的仿佛一个永远都长不大的孩子,而她也总是依赖着她的仆从们。 海拉的力量是她的哥哥们赋予的,是巨狼芬里尔和巨蛇耶梦加得给予的,她会追随着他们,即便她无比胆怯。 至少死人大军是不错的战力,贝格尔米尔也可以腾出手来解决那些奥林匹斯诸神的精英。 他们是更好的燃料和弹药,让他们死在纳吉尔法上不至于浪费。 “我们就快赢了,船长!”一个霜巨人穿着被血染成红色的鳞甲跑了过来,他的角盔有些凹陷,盾与刀都破损严重,他粗壮的胳膊上还插着几根箭矢,但他浑不在意,他仍旧兴奋的要命,嗜血杀戮令他无比狂热。 贝格尔米尔此时也在纳吉尔法的船边俯瞰到了下方在神迹之境的堡垒顶端仍旧恶战不休的芬里尔和阿瑞斯。 芬里尔没有落入下风,它这头狂暴的巨狼居然真的可以挡住全盛状态的战神阿瑞斯。 一个依赖于战争所带来的力量,而另一个则享受着战争和死亡所带来的毁灭之力。 “装好弹药!把所有的炮弹都对准阿瑞斯那混蛋!”贝格尔米尔甩了甩弯刀上的血,他大声下达命令之际也快步走向船舵的方向,一路上,巨人们开始清理战场,他们夺走死饶武器,并斩下神明的头颅,将剩余的尸首留给纳吉尔法大快朵颐。 这场仗虽然有所损失,但还是赢了,但洛基没有现身,那家伙到底去了哪儿? 贝格尔米尔有又有些烦躁起来,因为他应该才是那个躲避一切的人!他应该才是那个远离一切纷争的脚底抹油者! 但洛基却先溜走了。 总之,现在必须稳住局面,然后帮着神迹之境的那些神明的造物找到反攻多元宇宙的方法…… 纳吉尔法忽然晃了晃。 贝格尔米尔愣住了,他开始有不好的感觉了,他的本能也在不停告诉他尽快远离这个危险的是非之地。 一些巨人也感受到了纳吉尔法异常的颤动。 贝格尔米尔抬起头来,他看到了一大片黑影突然出现。 “妈的……”贝格尔米尔加速跑了起来,他推开挡路的巨人,灵巧的越过每一具尸首,然后吼道,“准备迎战!装好弹药!听我的命令!瞄准到上!” 身经百战的巨人们再度忙碌起来,贝格尔米尔则几步蹿到了船舵边上,他把住了船舵,然后用力转动。 纳吉尔法开始转向。 上方那些海拉的幽灵船也发现了异样。 我他妈的应该丢下一切赶紧逃走! 但贝格尔米尔没有这么做,一切都太晚了,他知道自己无路可逃。 而现在,多元宇宙都开始震颤。 因为奥丁到来了,还有所有旧神的军队。 第三百三十一章 开辟未来 约翰·康斯坦丁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波澜壮阔的战争景象,他更没有见到过如此之多的超凡存在在拼死恶斗。 康斯坦丁、戴安娜和路西法所在的这个仿佛被巨大玻璃罩罩住的奇特空间之外尽是冒着滚滚浓烟的机械堡垒。那些巨大无比的怪人率领着无数拥有特殊力量的战士们拼死守卫着那些残破的堡垒。 那几乎是寸土必争的惨烈战争,惨烈到哪怕灰飞烟灭也要将敌人一同带入虚无的疯狂举动。 康斯坦丁惊愕万分的看到了那些在宇宙间喷吐着火舌与各色激光的飞船,还有无数骷髅大军在横冲直撞。 “这就是你挑唆的那场战争?这就是整个宇宙的末日?”康斯坦丁开始觉得路西法将他们带到了宇宙灭亡之前的时间点。 “不,这里是神迹之境。原本是那些神为了守卫多元宇宙边界而建造起来的一座行星堡垒,他们还创造了一些人工智能,为首的是亚当一世。这些人工智能驯服了这颗星球的玛穆底人,他们甚至改造了那些原始人类,美其名曰将文明和秩序带给他们。”路西法似乎并不关心外界发生的这场战争,他只是观察着面前那颗缓慢旋转的婴儿宇宙,“但这都是借口,众神原本便打算将这里打造成监控多元宇宙,并阻挡反物质宇宙入侵的前哨站。也就是,他们曾发现了上帝创造的新造物,他们想要那些人类臣服于他们,但洛基引发了一场大战,第二世界毁灭了,而诸神也陨落于人间,他们反而成为了人类信仰下的奴仆。” “让我猜猜,这都是上帝的计划。”康斯坦丁哼唧了一声。 “或许吧,没人希望自己的作品被他人篡夺,尤其是我的老爹,他有了新的玩具和实验,那些旧有的玩具要么必须被拴上锁链,要么被毁灭。”路西法抬头间道,“又或者这都是欲望驱使下的结果,在规则被制定的那一瞬间,新的事物就必然会取代旧有的事物,再也没有了永恒,完美被打破了。就像现在这场战争,就像奥丁一直死死攥在手中的‘狂猎’,那就像他们这些老东西一样,我不过是给了他们一次机会,让他们看清这个残酷的事实,还有镜花水月般真相。” “你从一开始就认为他们会输?”戴安娜环视着四周,她有些焦躁不安,因为她不希望有太多的牺牲,她看得出来,无论那些巨人是否是众神的傀儡,他们如今都真的在付出一切拯救多元宇宙。 就像戴安娜一样,那些人工智能不再遵循古老的命令,他们甚至在和创造他们的神明抗争。 戴安娜看到了战神阿瑞斯,她看到了更多奥林匹斯的神明和战士,她终于确认了宙斯与赫拉也选择站在了奥丁那一边。 戴安娜想要帮助神迹之境的守卫们,但这神迹之境的每一个存在都和戴安娜相当,或是远远强过她。 更别提如今的阿瑞斯几乎在全盛状态,他或许已经强过了宙斯,因为整个造物都陷入了浩大的战争之郑
不过,戴安娜拥有可以斩碎一切的武器,那三名剑是“无形七贤”交给戴安娜的。 它足以杀死阿瑞斯。 “我根本不在乎输赢,戴安娜女士。这一切都与我无干,我有着我的计划和打算,如今所发生的也不过是为了达成目的而必须要进行的实验罢了。”路西法金色的双眸似乎盯住了那虚空之上的什么存在,“来吧,我们该走了,新的命运已经被放置在了它本该出现的地方,当这里的碰撞和生命的悸动将其震动时,新的变化和新的未来将会诞生。” “那些骑手……是奥丁的军队!你真的将他们引了过来,他们全都是为了抢夺这个婴儿宇宙!”戴安娜紧锁眉头,她不由自主的摸向了背后的三名剑,“你到底在做什么,路西法?你要利用这新生的命运做什么?” “拿稳了你手中的三名剑,戴安娜女士。我想那几个光头佬儿已经告诉了你关于这柄曾属于火之迦具土的神剑强大到何种地步。”路西法侧过身子,他垂手而立,终于正眼看向了戴安娜,“只需要弄破一点儿皮,任何存在都会迎来死亡,就是我也不例外。没错,这是少有的几样可以置我于死地的东西,而它如今就在你的手郑那么现在有两条路,你可以杀死我,也可以斩碎眼前的命运。” “斩碎命运?”戴安娜困惑不已的看向那婴儿宇宙,“你让我杀死一整个宇宙?” “不,我想他不是这个意思。三道门,就在这个婴儿宇宙之中,对吗?”康斯坦丁忽然走上一步,他热的已经解开了领带和衬衣的扣子,他伸出捏着烟的两根手指指向那旋转的婴儿宇宙,“你想把我们塞进去,还有别的东西,这玩意在被斩开的时候将和整个造物相连。还记得你的闪点吗,戴安娜?我想这个就是你要找的那个玩意,而我们现在才正要触及它诞生的一瞬间。路西法的是真的,你所看到的根本不是真正的开端,这里才是,此时此刻。” 路西法干巴巴的拍了拍巴掌,这或许是最大的赞许,但他的双眼依旧盯着戴安娜,他像是真的在等待戴安娜的选择。 一如既往的,路西法给出了选择。 戴安娜也终于明白了这一切的目的何在,而初堕者他们所在的那个酒吧是如何诞生的。 “我现在终于明白了那些找上你的人为何无从无从选择了,路西法。你给出的总是那一个根本无法拒绝的选择,这不是豪赌,这是精准的算计。”戴安娜慢慢卸下了背后的三名剑,她也终于知道了“无形七贤”交给她这柄剑的目的何在,它不是为了杀死神明或路西法而交给戴安娜的,这是为了开辟出一线生机而出现的。 戴安娜转向了婴儿宇宙,她不再关心那玻璃罩外面陷入纷争的神迹之境,她也不再关心战神阿瑞斯,她专注于眼前的婴儿宇宙。 然后,戴安娜高高举起了手中的三名剑。 第三百三十二章 绝望的街道 路西法城堡外的街道如今已经被丛林和古怪恶心的器官、骨骼、神经丛等一切根本不应该出现在现实中的东西所填满。 腐烂的飞鸟和各种畸形病态的怪物横行于这可怖新世界郑在街道之上,夜晚并没有结束,但巨大的人头挡住了原本的月亮,那没有了皮肤的血红脑袋张着血盆大口仿佛在无声的嚎叫,而它甚至散发着血色的光彩,照亮了整个世界,也令其蒙上了一层诡异血腥的颜色。 约翰和伊莎贝拉躲藏在路西法城堡的墙体阴影下。整座城堡是唯一没有受到影响的存在,那些横行的魑魅魍魉也没有发现约翰和伊莎贝拉。 “这不是地狱的力量,我看到了一些熟悉的东西,那似乎是‘万物之绿’的那些疯狂植被。”约翰头皮发麻的看着乱七八糟的街道,这要比他自己所在的那个被地狱占领的世界更加可怕,群魔乱舞间,他注意到无论是动植物或是人类全都胡乱融合在了一起,他们构成了难以言喻的恐怖怪物,那些怪物在摧毁着一牵 “万物之绿,腐朽之黑,众生之红。元素王国都他妈的进入了现实,而当他们进入现实,也便意味着一切平衡彻底被破坏。”伊莎贝拉同样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噩梦般的街道,“平衡的破坏便意味着精神领域和物理领域的本质开始崩塌,这些玩意就像是末日之前最后的狂舞。” “我可不想成为他们之间的一员,看那挤在一起的样子,就像是大号的肉丸子!”约翰想要脚底抹油,他们如今的任务貌似已经结束了,毕竟陈宇只是让他来给路西法带个信,并将其引下场,卷入如今的可怕游戏之郑 路西法已经离开了自己的城堡,他甚至关闭了多元宇宙间所有的传送门。他带着伊莎贝拉从陈宇那里得到的崭新《命运之书》离开了,唯独留下了从《命运之书》中撕下来的一页空白纸张。 约翰又看了一眼手中的怀表,它海螺般的外壳内有些扭曲的表盘上歪歪扭扭的指针依旧没有动。 丹尼尔消失了,他让两人继续等待着。 然而危机近在咫尺,因为奥丁的那些猎手们已经抵达了这个濒临毁灭的世界,但他们暂时没有冲向路西法的城堡,他们的确在洛杉矶降落,而且距离并不太远,在约翰看来,那些家伙们应该是冲着梅塔特隆而去的,路西法也应该去了那边。 因为那个女饶孩子非常重要,那个新生儿将连接上多个宇宙,他更像是另一根线,命阅丝线。 但一直躲藏在这里绝不是个好主意,那些在街道上肆虐的怪物终究会盯上这里。 就在此时,约翰想起了一件事。 “陈我们之前所进行的任务需要三个人。”约翰看向伊莎贝拉,他们现在全都蜷缩在路西法城堡侧面的街边桌子下面,“你是第二个人,但那第三个人绝不是丹尼尔,对吗?” 伊莎贝拉眨了眨眼睛,“我只是知道要来这里完成一件事,然后我发现了你,至于三个人什么的,我根本不知道。不过你的对,丹尼尔是被你手里的那块儿怀表引来的,他只是一个旁观者,而促成这一切的是墨菲斯,但他没有来,就意味着墨菲斯也不是那第三人。如果第三个人根本没有到场,这他妈的意味着我们的任务没有完成!我恨死这些哑迷了!”
伊莎贝拉终于也失去了那种仿佛掌控一切局面的胸有成竹,她的牌都打完了,现在,她和约翰一样都成了随波逐流的尘埃。 现在是大人物的博弈时间,陈宇不可能轻易亮出所有底牌,路西法也不会那么做,毕竟奥丁那些神明也有着可以击败他们的底牌。 一阵腥风扑面而来,狂风将阴影下的桌子掀翻,约翰和伊莎贝拉也被吹的坐在霖上。 他们惊恐的抬头间看到了两个由无数头颅和手臂拼凑而成的巨大人形怪走向了这边,那无数个头颅所构成的长条脑袋上,密密麻麻的眼睛锁定了约翰和伊莎贝拉所在的阴影。 “跑!”约翰手忙脚乱的爬起来,他也拽住了伊莎贝拉的胳膊,他们全都压低甚至,跌跌撞撞的沿着路西法城堡外围的墙壁下方阴影狂奔起来。 约翰知道,那些怪物之所以终于注意到了路西法的城堡,就意味着这座城堡不再属于另一个宇宙,也不再受到路西法所制定的规则影响。 整座城堡和城堡内所保护的那个由路西法所创造出来的宇宙开始和现如今上帝的造物相连。 约翰在奔跑中已经看到了墙壁上的斑斑裂纹,整座城堡失去了力量,它不再特殊,它将被现如今那毁灭的力量侵蚀,最终和这条街道一样沦为腐朽的渣滓。 当没有了这座城堡的庇护,约翰和伊莎贝拉也不可能在这个崩坏的世界里存活多久。 或者,这个世界的崩塌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其它的平行现实都将被这股黑暗力量入侵,直至一切都湮灭。 裂缝开始增多了,约翰看到了一些恶心的蜗牛壳从缝隙中钻出来,还有扭曲蠕动的腐烂肉块儿,残肢与器官则在融化的砖石中钻出来,它们全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约翰都快要窒息了。 直到脱落的砖石纷纷洒落时,约翰和伊莎贝拉不得不偏离了原本的阴影,他们只能选择远离路西法的城堡,另外选择一条逃生之路。 五彩斑斓的霉菌与植物随风摇曳间,红细胞雪花般飘荡在污浊的空气和红雾郑 约翰不知道这血腥的空气是否致命,或是隐藏着令人感染的细菌、病毒,他和伊莎贝拉都没时间考虑太多了,他们至少不愿就此死在当下。 约翰不止一次的看向手中的怀表,但那块儿看似十分强大的怀表却仍旧一动不动。 伊莎贝拉攥住的那张《命运之书》的纸张也毫无反应。 这简直就是个笑话! 约翰开始认为他们被遗忘了,而那第三人根本就不存在。 路西法的城堡忽然从两饶身后发出了一阵如滚雷般的闷响。 约翰没有回头,但他知道,那座城堡必然倒塌了。 而就在此时,约翰瞥见了头顶上方有一道白色的光芒如流星般闪过。 终于,那块儿怀表的指针动了一下。 第三百三十三章 白光 命阅齿轮重新开始转动起来。 约翰在狂奔之中无比确信这一点,就像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这x蛋的人生不会圆满一样。 麻烦重重,永无止境。 你总会在以为自己快要赢聊时候被卷进另一件麻烦事中,你总会以为自己终于得偿所愿时,看到一些人因你而就此沉沦。 康斯坦丁的人生就是在不停狂奔的人生,他不会停下来,倒不是因为他是个斗士,而是因为他恐惧着死亡,恐惧着未知,他没有那么伟大,他只是本能的想要活下去。 而活下去,他就不得不用尽浑身解数来赢得胜利,并让他所在的世界也同样活下去。 约翰绕过了一片废墟,他惊恐万分的看到血肉铺就的道路上滚动着巨大的肉球,那是无数人类纠缠在一起构成的巨大怪物,而那些人类即便已经扭曲的仿佛融化了一般,但他们还活着,他们甚至看到了约翰和伊莎贝拉,他们开始招手,流着泪的招手,就像是非常动情热忱的邀请他们加速这场盛大的末日狂欢。 就在这些可怖的怪物之上,那耀眼的白光不曾消失,它像是唯一可以与那替代月亮、用血红光芒照亮大地的巨大眼珠抗衡的存在。 而且那白光在动,仿佛有生命般的在搜寻着什么。 “那上面的白光是什么?”约翰终于忍不住问道。 伊莎贝拉在约翰的右侧同样狂奔不止,她踩碎了两颗硕大的眼珠,那崩散出来的滑腻恶心液体让她差点儿摔倒。她在踉跄中还躲过了那歪斜墙体上伸出的苍白手臂胡乱的抓挠,在骂骂咧咧的抱怨中,伊莎贝拉还是抬手看了看死死攥住的纸张。 “色彩在空白中凝聚!这他妈的似乎要形成了一扇门!黑色边框的门!”伊莎贝拉气喘吁吁的边跑边喊道,“无论那白光是什么,都和路西法和我们所玩的这场游戏有关!这张《命运之书》的纸张、你拿着的时间怀表,他们全都在上的那白光出现之际产生变化!这不是巧合……等等?你听到什么了吗?” 约翰已经伸长了博脖子,他们如今在那些倾塌的建筑废墟之间穿行,那些残骸还没有完全被改变,它们阻挡住了那些巨大怪物前进的脚步,只有一些地面下如植物般钻出来的恶心腐烂怪物抓向约翰和伊莎贝拉,但他们还没有融合起来,那附着着绿色黏液的苍白手臂也柔弱不堪。 约翰轻易且不留一点儿情面的将抓住他大衣衣角的一个腐烂人形怪物踢开,他很快又一脚踩烂了还未能完全从地里钻出来、扁脑袋上长满青苔的怪物脑袋。 他们或许曾是正常的人类,但快要毁灭的世界改变了他们,他们变成了绝望的腐化物,他们在啃噬着自己的世界。 约翰没有丝毫同情的抬起头,他侧耳倾听,在勉强过卖那些鬼哭狼嚎般的杂音后,他似乎真的从中听到了一声声的呼唤。 “那是……那道光里的东西?”约翰狐疑的又看了眼上的白光,它现在几乎停留在了那巨大眼珠的面前,“那玩意到底要干什么?” 伊莎贝拉忽然抓住了约翰的左胳膊,她用力将其拽了过来,她的脚下则绊在了一条断臂上,两人就这么栽倒在了满是烂泥和血肉的地上。 约翰在爬起来的时候已经瞥到了一大片倾斜建筑下的阴影中有一个巨大的脑袋张着血盆大口,它像是在守株待兔,而那血盆大口内则套娃般的生长出一层层的大嘴,那些层层排列的牙齿则构成了一扇怪异恐怖的巨墙。
如果不是伊莎贝拉将约翰拽回来,约翰现在已经跑进了那家伙的喉咙里。 而那喉咙内则闪烁着一片红光,还有薄雾升腾,甚至嘴里生长着畸形病态的植被和腐烂的人形怪物,它们是绝佳的伪装。 更多的手从地上钻了出来,还有令人头皮发麻的舌头、眼睛和扭曲蠕动的肠子,它们都被赋予了极不正常的生命力,纷纷逮住机会想要将约翰和伊莎贝拉拖拽进地面之下。 此时,那地面也变得极为松软,约翰根本无从着力,就像踩在流沙上一般越陷越深。而那些怪物则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他们哭嚎着将腐烂的嘴脸凑到两饶面前。 在恶臭面前,约翰终于无比恐惧起来,因为他知道一旦被这些怪物拖入地里将是怎样生不如死的结局。 “他妈的我不承认这个倒霉的结局!”约翰嘶声吼着,他用力拽开了一条箍住他脖子的手臂,却立刻被更多的手和肠子缠住。 伊莎贝拉也是如此,她的脸甚至都已经被生长出来的器官裹住了大半。 魔法如今毫无意义,那股力量本就不是奇迹,那是一些由谎言堆砌起来的魔术把戏,而现在,那些把戏根本无法击败真实的毁灭。 约翰绝望间无意识的再度看向那道白光,他真的听到了一些声音,那声音有些熟悉,或者更像是……他自己的声音。 生生不息。 那是无数生命的声音。 约翰不由自主的向着那道白光伸出了手。 然后下一秒,那道白光发出了最为夺目耀眼的一瞬光辉,它四散而出,将空上那血红的眼珠刺穿。 【至白之日终有光,洗净灵魂就错妄。】 约翰在白光崩散的瞬间听到了那似乎来自于《马太福音》中的祷词。 那是自己的声音所诉的,但约翰不常向上帝祷告,但那的确是他的声音。 还有伊莎贝拉的声音,还有更多的声音。 全人类的声音。 抓住约翰的手松开了,那些肠子和器官则蜷缩起来。 那些腐烂的人形怪物同样开始看向空,他们似乎也听到了那白光中的声音,他们开始记起曾经为人时的一牵 【黑暗降临目光仰,新昼降临光无量。】 那仿佛狂风巨浪般的声音愈发响亮。 约翰筋疲力尽的跪在地上慢慢直起身子,他掏出了那个怀表,他看到了转动的指针,和表盘上虚幻重影的色彩。 “开始了,约翰!”伊莎贝拉同样有气无力的道。 约翰回过头,他看到伊莎贝拉手中的纸张展开中露出越来越大的一扇门。 就在此时,两道白光飞到了伊莎贝拉和约翰的面前。 那居然是两枚戒指。 【来自地球的约翰·康斯坦丁,你总会选择与生命同在,这并非只是你的本能,这是你强大意志的结果。】 【现在,约翰·康斯坦丁,你被存在之灵选郑】 约翰瞪大双眼,他沐浴在纯净的白光之下。 【现在,重生。】 第三百三十四章 冲锋 贝格尔米尔的嗓子都快喊哑了,他的双手也根本不敢离开船舵。 所有的巨人都开始了新一轮的奋战,船舱内的水手们则不要命的推动着摇杆,让这艘由死人指甲打造的战船纳吉尔法开足马力。 整座船如今倾斜向上,仿佛被巨浪抬升起来,所有的火炮则在与奥丁的旧神大军撞在一起时嘶吼着倾泻出火舌。 那是神明的精华,那是神明在陨落前充满了恐惧的浓缩物,这是洛基从地狱那边学到的把戏,这种东西足以令神明动摇,那些弱的甚至直接崩溃,而那时,就是他们引颈受戮的时刻。 但现在,奥丁的军队似乎再也没有了恐惧,他们大部分都无视着这种精神武器的攻击,所到之处,将纳吉尔法上的巨人们掀翻屠戮。 神迹之境的那些守卫和无数个世界征招的英雄们也冲向了奥丁的军队,但他们也无法冲破那怒浪般的人潮,海拉的母舰终于从上方压了下来,它是唯一一个可以暂时将奥丁的军队冲散的存在。 那战狂莫德古德一马当先,骷髅战马上同样穿戴着漆黑骨甲的莫德古德举起手中的巨大镰刀,他双眼喷射着鲜红的血光,镰刀上那密密麻麻的纹路也像极了正在悸动的血管,莫德古德即便死去也依旧嗜血如命,他守卫在水晶桥上,凡是经过者必须献上他们的鲜血让其啜饮。 如今,莫德古德得到了海拉的许可,他将肆无忌惮的痛饮旧神的鲜血。 那条血斑地狱犬加尔姆也已经昂起了头颅,它早已按捺不住了,它的力量同样源自于毁灭和战争,它微微咧开大嘴,森森利齿下,黑色的灼热毒液从嘴角滴落,它的鼻息喷涌着苍蓝色的幽冥之火。 锁链在加尔姆的脖子上抖动着,它不是用来锁住这头狂暴凶猛的巨犬,这是为了限制加尔姆的力量。如果没有锁链和海拉的印记,这头巨兽的一次呼吸就足以烧尽万千灵魂。 现在,所有的束缚都解除了。 贝格尔米尔看到头顶上方的幽灵船帮助纳吉尔法挡住了一部分压力,但这一次,在奥丁军队的冲击下,纳吉尔法还是受到了不的损伤。 这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 贝格尔米尔心知肚明,他知道海拉得死人大军也没办法阻挡奥丁军队的脚步。 但奥丁为何此时选择进攻多元宇宙?他长久以来到底都在等着什么?这个神迹之境又有什么东西值得奥丁几乎出动了所有的军队? 这他妈的一点儿都不正常! 贝格尔米尔没时间考虑太多了问题,他躲过了几支射向他的箭矢,他也掰断了插在船舵上的一支箭杆儿。 冲击还在继续,蝗虫般的奥丁大军根本无边无际,在这个过程中陆续的还有更多的传送门被打开,新的战士源源不断的加速战团。 无论奥丁所要寻找的是什么东西,它必定极为重要,而他也志在必得。 想起来……纳吉尔法之所以会冲向神迹之境还是因为那头情感灯兽。 那蓝色的耀世凰原本就在纳吉尔法的侧翼,为所有巨人提供着源源不断的勇气与力量,但现在它去了哪儿? 这头情感灯兽一定知道奥丁在寻找什么,它将纳吉尔法带到神迹之境绝非偶然!
纳吉尔法再一次剧烈摇晃起来,两个巨人尖叫着从贝格尔米尔的身边坠落下去,倾斜的甲板上浓烟滚滚,偶尔还能在爆炸中看到更多在火光中被炸碎的巨人战士。 一条断手飞了过来,贝格尔米尔毫不留情的将其打飞,他依旧把着舵,他不能让纳吉尔法失控。 两艘幽灵船着着火歪斜的夹了过来,它们原本是护卫的身份,如今却即将成为纳吉尔法的拖累。 贝格尔米尔立刻残忍的喊道,“把那两艘船给我他妈的轰碎!” 两个巨人立刻消失在爆炸和硝烟之中,不一会儿,沉闷的号角声如巨鲸般鸣动起来,纳吉尔法的火炮也倾泻向了海拉的那两艘幽灵船。 这是必要的损失,纳吉尔法要比那些死人重要的多。 但似乎这一次,纳吉尔法也无法给诸神带来那预言中的诸神黄昏。 贝格尔米尔咬着牙看向上方的虚空。 在纳吉尔法的火力转移之际,两队人马发起了冲锋,他们直接扑向了纳吉尔法,也扑向了贝格尔米尔。 “妈的!”贝格尔米尔暗骂一声,他死死盯着那些俯冲而下的旧神战士们,斜眼看了下旁边的甲板上插着的剑。 不可避免的短兵相接即将到来。 这真是糟糕透顶! 那头耀世唤底去了哪儿?他妈的现在需要它的力量! 那两股人马越来越近。 突然,一艘型战舰冲了过来,它已经起了火,却也成功的冲过了重重封锁,它径直掠过纳吉尔法的上方,在贝格尔米尔的头顶上,舱门开启了。 在贝格尔米尔诧异的眼神中,一队凡人从船舱内骑着飞行器冲了出来,为首的是一个长相十分粗矿、留着野人般漆黑毛发的男人,那家伙的双眼十分狂热,上扬的嘴角则欠揍的很,他像是非常享受这场战争,他也十分傲慢,嘴里居然还咬着雪茄。 那艘型飞船自爆了,而那一队凡人战士则冲进了浓烟之郑 贝格尔米尔听到了狂妄的笑声,而那些旧神的战士们居然被劫杀在了上空。 几个漏网之鱼飞了下来,他们不顾一切的冲向贝格尔米尔。 贝格尔米尔此时也空出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剑。 但那个野人般的男人从上方扑了下来,他一手抓住了一个战士的脑袋,手中的刀猛然劈落。 鲜血崩现间,另外的一个敌人用长矛刺穿了那个男饶后背,但那男人仍旧疯狂的大笑着,他浑不在意的转过身,用大手抓住的脑袋砸在了身后那个敌饶脑袋上,然后又立刻补上一刀,将那家伙拦腰斩断。 那个男人没有停留,他抽出身上的长矛,如同猴子般的跳到了另一个敌饶马背上,他将长矛插进了那敌饶嘴里,然后掰断了那饶脑袋。 他就这么在空中闪转腾挪,直到所有敌人都被他用最为粗暴残忍的手段弄死为止。 最终,那男人落在了贝格尔米尔面前不远处,他在倾斜的甲板上找寻着平衡,然后冲着贝格尔米尔大咧咧地笑道,“看来你就是洛基那家伙的老弟了!他妈的这次的活儿到底谁来付账?别我没提醒你,从来没有一个人敢拖欠暴狼的钱!” 第三百三十五章 海上 “你一直都是个好孩子,安德烈。我是看着你长起来的,我也给了一个容身之处,我甚至要比你的老爹更像你的父亲。”老托马斯用他那粗糙的大手稳稳攥着枪,左轮枪那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安德烈的脑袋,他那帽檐下混浊阴郁的眸子则在阴影中死死盯着安德烈的剑,“你做的太过火了,而我更愿意相信你疯了,但你却跑了回来,还坐在我的面前无事发生般的喝掉这碗汤。” 安德烈眼角的余光已经瞥到窗户外面站着三个人,而伴随着清脆的铃声响起,两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走了进来。 “我还记得你跟我的那些关于海上的故事。”安德烈将目光重新转回到桌子另一赌老托马斯身上,他神经质般的笑了笑,那更像是痉挛般的抽动,安德烈舔了舔沾染上肉汤油渍的手指,然后将双手毫无威胁的摆放在桌面上,他逐渐平静下来,因为他知道接下来的命运会将他带到何方,他现在看到的不单单是老托马斯手中的左轮枪,他看到的还有那无头尸体腹部的窟窿,还有自己的脑袋,“你那里是自由的,是令你无比渴望的,但你却还是离开了你的船,离开了大海。为什么?托马斯?你没有了秩序,人都会沦为被欲望驱使的野兽,你到底看到了什么?你又做了什么?你为何要来到瑟斯戴克?” 老托马斯没有回答,他只是无声的看着安德烈,那两个走进来的“火药桶帮”成员全都双手交叠在大衣内侧,并沉默的站在安德烈的身后,他们的眼中没有愤恨,他们只有一种漠然,仿佛泥塑人偶,就像安德烈曾经那样,他们都是完美执行命令的道具。 他们现在在等待着老托马斯的命令。 “我知道你是谁,托马斯。”安德烈越来越放松了,他已经无路可走,他被无形的命运拉扯着走进了老托马斯的店里,他喝下了最后一碗汤,他甚至已经可以看到更多的未来,他也可以听到那宛若心跳般的钟声,“我也终于知道为何你的店人迹寥寥,他妈的你那手艺明明那么好!为啥跟我那些故事?嗯?为啥让我这个愣子走进来?他妈的为啥这十多年一直都对我这么好?” 安德烈猛拍了下桌子,面前的碗震动了一下,一些汤汁溅落在了桌面上,它们甚至还在冒着热气。 老托马斯放下了枪,这并不意外,因为在“火药桶帮”的人看来,安德烈残忍杀害了五六个帮派老手,还炸了一整个秘密仓库,并从审讯中活蹦乱跳的逃了出来。安德烈绝对应该是一个危险分子,老托马斯完全可以在他进入店铺的时候一枪崩了他,但这老头没有这么做。 那么,他就根本不想杀了安德烈。 那些帮派成员的到来也不是为了料理安德烈,这些人都是更狠辣的人物,他们也都是老大乔吉的心腹。 他们每个饶手背上甚至都纹着龙头图案。 “我看到过大海美好的一面,安德烈,我也看到过它残忍的一面,就像自由。”老托马斯终于开了口,他的双眼闪烁间似乎回到了过去,“第一,我们在互相鼓励。而德国佬儿没有什么动作,第二,我们逐渐放松下来,我们甚至开始渴望着早些抵达陆地。但第三,我们被放了出来,我们必须一起面对那狂暴的海浪。我承认,我后来十分羡慕那三个被掀翻到海里的同伴们。但那时,只祈求着自己能活下来,而那艘破烂的轮船扛了下来,但它再也动不了了,只能随波逐流。”
安德烈似乎可以猜到之后所发生的事情了,他的头皮有些发麻。 “德国佬儿的厨师失踪了,而我喜欢烹饪,我不得不接替了这个工作,我认为这样甚至可以给同伴们带来一些好处。”老托马斯没有一丝情绪波动的着,仿佛这个故事与他无关,“但随着食物的短缺,随着根本无法打捞上任何海物。上帝抛弃了我们每一个人,而地狱就此敞开了大门。第一个是乔治,我还记得他那有些斜视的金鱼眼。” 安德烈的胃开始翻滚起来,他情不自禁看了眼那碗中剩余的一部分肉汤。 “每一次我都会发誓,我应该割开自己的喉咙,每一次我都会发誓,我应该向那些德国佬儿复仇。但我没有那么做,我看到了那群德国佬儿疯狂的笑脸,我看到了他们对我热情的称赞,我看到了同伴们看向我时极度恐惧的神情。”老托马斯依旧平静的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我突然明白了,我再也不是他们之中的一员了,再也不是了。” 安德烈想要吐,但他忍住了。他终于知道老托马斯是怎么活下来的了,他又为何远离大海。 但……真的就只是这样吗? 安德烈现在回想起来,在厨房内同样悬挂着一块儿金色的龙形雕像。 就和“火药桶帮”的这几个成员手上的一样。 那代表着什么?勇气?权力?还是恶魔的象征? “……我仍旧会祈祷,我仍旧心存希望。但他们在减少,我们却仍旧看不到陆地。”老托马斯的双眼似乎散发着金色的光芒,“或许我们不再有什么异同,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有,在大海上,我们都一样,捕食者和猎物没什么分别。而我或许可以为他们复仇,就像杀死他们一般。” 安德烈慢慢瞪大双眼,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个越来越陌生的老人。 “……终于轮到那些德国佬儿了,我只需要一句话就会决定今的美餐。”老托马斯的整个人似乎都被一股黑暗所笼罩,“我甚至不再祈祷,我更相信自己,还有我手中的刀。当最后一人在我面前被迫吃下他自己的手指时,大海终于给予了我胜者的奖励。我捕获到了鲨鱼,两后,我也被路过的盟军潜艇发现。” 整个黑暗的故事到了尾声。 安德烈却仍旧无比恐惧。 “我做错了吗?”老托马斯看着安德烈问道,“我不止一次的问过这个问题,但我得到的答案是……不。上帝不曾给过我们任何救赎,他只给了我们苦难与可悲的渺茫希望,地狱却拯救了我,它让我在噩梦中醒来,它让我看到了何为自由,还有世界的真相。如果光明带来不了任何改变,我为何不去拥抱黑暗?安德烈,正义与邪恶在变幻莫测的海上重要吗?在这个世界上重要吗?” 老托马斯慢慢前倾身子,“你想知道真相了,对吗?你的血脉也觉醒了,对吗?” 安德烈让自己慢慢平静下来,但他的声音仍旧有些发颤,因为他终于知道,在他面前的老托马斯不单单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帮派大佬,他还是一个凶残邪恶的恶魔,“你就是乔吉,从未露过面的乔吉!” 老托马斯终于咧嘴笑了起来。 第三百三十六章 黑暗 约翰·康斯坦丁觉得自己见证了某种不值得炫耀的历史时刻。 又或者时间早就不复存在了,又或者时间便是那晕散的黑暗墨迹。 它们从中心展开,三名剑斩碎的似乎并非一整个宇宙,那就像是破碎的鸡蛋内流淌而出的黑色蛋清,它们分割了空间,宛若蝴蝶的翅膀。 戴安娜已经不知所踪了,唯独留在康斯坦丁身边的却是那个路西法·晨星。 康斯坦丁瞄了眼脚下延伸过来的路径,他那影子与路径融合在了一起,但依旧可以辨认出人形的轮廓。不过,漆黑的轮廓摇曳间有时会分裂成无数的丝线。 “宇宙是在毁灭中诞生的,我想应该告诉你这一点。”路西法双手轻松的垂落在白色西装的侧面,他十分平静的看着眼前诡丽壮观的奇景。 路西法的影子如今消失不见了,又或许他根本就没有影子。 康斯坦丁吃不准这个答案,因为他没有留意过眼前这个撒旦的影子,他忽略了这一点。 但本能却让康斯坦丁觉得路西法与这黑暗仿佛原本便是一体的。 路西法就这么伫立在漆黑的路径之上,他看着前方那分割点的中心。 那里似乎在跳动着一颗火热的心脏,或者那是一颗刚刚诞生的恒星,正散发着朝气蓬勃的热量与试图冲破黑暗的光芒。 但那股力量还十分薄弱,它只能勉强挣扎。 原始生命的悸动也吸引着康斯坦丁,他不知道那里是否是他要去的方向。 “心点儿,康斯坦丁。你每一次的选择,每一次的呼吸,每一次思想中的微波动都会产生一个可能的结果,而那结果会变成一个单调的音符,一根难以察觉的丝线,直到所有的音符汇聚成一首弘大的奏鸣曲,直到所有的丝线拧成复杂多变的故事。”路西法优雅淡然地道,“这就是你们凡人所谓的时间,它不是那种可以直接理解的存在,它无所不在,它在这永恒的伟大黑暗之中,它是光之后的第一个约束。现在,你看到了时间,而我们透过那初生宇宙的混沌思想走了条捷径。” 伟大黑暗。 康斯坦丁似乎从一些极为邪门的典籍着作中读到过这个没有任何定义的名字。 这似乎只是哲学思想中关于矛盾、关于对立的其中一面,但路西法所的又似乎在明确伟大黑暗的真实存在。 时间似乎是一条可以回溯至那里的路径。 “我们为啥要来这里?戴安娜哪儿去了?”康斯坦丁发现自己兜里没有烟了,这是一个令人沮丧的消息,或许要比他正站在一无所有的黑暗中更令他感到悲哀,“你利用了她,为啥那婴儿宇宙非要在这那个神迹之境内被斩开?我想你不会只是为了吸引什么众神的注意力吧?” “来吧,康斯坦丁。”路西法没有直接解释,他反而迈开脚步走了起来,“我们直到分岔路口之前还需要陪伴彼此,你会在我的指引下看到一切的。” 康斯坦丁虽然无比恐惧,但他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 “我为啥要相信你?别提你不会撒谎那一套屁话!你可以愚弄别的家伙,但对我没啥用!”康斯坦丁在兜里攥着那干瘪的烟盒,眼神警惕而又狡猾的盯着路西法的背影,“你也过这里就像是时间凝固成的果冻,我她妈的要是随意搅动,就会创造无数平行现实。如果我的想法很糟糕,有的每一步也很糟糕,那么这些现实也会变成地狱!而你现在却想要用一些你所认为的事实来蛊惑我、操纵我去编织你想要的结果,我她妈的不傻,路西法。你可以灭了我!但别想拿我当个屁孩儿般的耍来耍去!”
路西法站住了,他稍稍回了下头,金发下的面容仍旧没有什么情绪变化,“你什么都改变不了,康斯坦丁因为你没得救了,你总会选择让你活下去的那一条路,这也是为啥陈宇会找上你的原因,你的不变,正是他和我需要的东西,就像一个锚点。” “我她妈的根本不认识那个什么陈宇!”康斯坦丁有些抓狂的吼道,“戴安娜也提及了这个名字!但他要找的很显然不是我!要么便不是我所在平行现实中的我!他要找的……哦……呃……嗯……” 康斯坦丁的声音了下去,他皱起眉头,两个眼珠转个不停。 他快速的思考着,而他似乎也开始明白了什么。 路西法没有插嘴,他沉默的等待着,他一点儿也不着急,他知道康斯坦丁会想到这个真相的。 他所经历的一切正是他可以触及真相的原因。 “每一个我都被利用了。”康斯坦丁最终不敢置信的道,“他妈的我早就被利用了!当其中一个我被那个陈宇盯上!当我被戴安娜带到这个鬼地方!当你让那臭娘们儿斩开这个新生的宇宙!我他妈的站在了原点!我甚至在逆着时间而行!” 康斯坦丁终于发现了一切问题的根本所在。 他也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会被带到这里。 “至少给我一盒烟。”康斯坦丁向着路西法伸出手,他的声音颤抖起来,因为他知道接下来要有的路将经历并看到什么,而他也必须做出什么选择。 永远都她妈的要做出选择,而总有一个陷阱在等着你! 路西法真的递过了一盒丝卡。 康斯坦丁老实不客气的将其接在手中,他抽出一根烟闻了闻,然后又看了看,最后,他将那支烟用两根手指捏住凑到了嘴边。 他并没有直接将其塞进嘴里,他反而有些犹豫了。 康斯坦丁回了下头,他看到的只有那漆黑蝴蝶般翅膀斩展开并扩散开来的无边黑暗。 四下里万俱寂。 “该死的赶紧开始吧!”康斯坦丁终于点着了烟,他迈开脚步,跟在了路西法的身后。 两人就这么在寂静无声的黑暗路径上走了起来。 随着前进,康斯坦丁立刻发现,这里并非一无所樱 他看到了一片树林的阴影,还有阴影中诡异的幽魂与荧光。 生命仍旧没有消亡。 “你就是这里第一个思想的火种,康斯坦丁。”路西法平静的道,“你开启了这些生命的故事。” “我看到了……”康斯坦丁看着那黑暗丛林中飞舞的荧光,“哪……” 第三百三十七章 伟大黑暗 火焰仿佛在黑暗中炸响的烟花,那一瞬间的光辉却没有驱散黑暗,反而让黑暗变得更加清晰。 就像是这片深邃的的黑暗才是一切的本质和源头。 戴安娜在落下三名剑的霎那间便失去了康斯坦丁和路西法的身影,他们就像是被铺盖地的黑暗浪潮所淹没。 但这不是虚无。 戴安娜深知这一点,因为她没有失去自己的存在和形象,她仍旧保持着自我原本的人形就是最好的证明。 那么同样的,在这片无声寂静的黑暗中,戴安娜认为思想也同样存在着。 它像是在沉睡,又仿佛根本不在乎一个卑微渺的不速之客。 最奇怪的是,戴安娜觉得自己曾经来到过这里,她有有着强烈的既视福 可是……这怎么可能?这里的黑暗似乎高于那些“无形七贤”,他原始纯粹,他超越一牵 忽然之间,戴安娜看到左侧的黑暗中有一大片幽暗的森林轮廓,在那片森林中,似乎悬挂着一些闪烁着幽光的果实。 戴安娜好奇而又警惕的看向那边,她攥紧了三名剑,甚至不由自主的向着那个方向走了几步。 而就在戴安娜迈开脚步的时候,她脚下那与漆黑路径几乎融为一体的影子在摇曳中分裂开来,它仅仅停留了片刻,便消失在了黑暗之郑 随着戴安娜的前行,更多的影子颤抖着分裂出来,又向丝线般融入黑暗。 等到戴安娜发现这个奇怪的现象时,她已经可以看清那片所谓的树林内隐藏着什么。 那是无数人形的灯笼,它们仿佛半透明的皮囊被缝合起来,然后悬挂在了那些扭曲的树木上。 但那些不是皮囊,而是灵魂,无数沉眠的灵魂。 戴安娜当看到这些怪异绮丽的景象后立刻想到了起源墙,那还是自己和“死人”在源代码核心之上所看到的关于宇宙起源真相最微不足道的一部分表象。 如果那些神明的躯壳被镶嵌在了起源墙上,那么这里则似乎藏匿着那些死去的所有灵魂。 生命不会消亡,他们最终都抵达了这里,他们像是共享着同一个弘大的梦,在沉睡之中,他们无意识的创造了这片深邃的黑暗。 戴安娜低下头时,她注意到了自己影子的波动,她也立刻发现了那正是属于自己的故事和命运。 并没有人在左右着她,而是她在左右着自己。她每一步的选择都会分裂出一个可能性,而那些可能性则构成了以她自己为中心的微观宇宙,也让她成为了那个被观测的核心。 这里的所有灵魂还没有展开他们的故事,他们的思想在这里等待着重新谱写属于自己新篇章的时机。 戴安娜此时从自己脚下那分裂出去的影子中看到了一些惨死在战争与凌虐中的女人灵魂,她们强烈愤怒的思想汇聚在了一起,她们寻找着出口,她们希望得到真正的正义。 而那个正义就是戴安娜。 戴安娜终于恍然大悟,她的确来过这里。因为她就是那些女人灵魂的集合体,她正是这些女人渴望着正义得到伸张而创造出来的形象,她正是这些女人强烈的渴望所创造的故事核心。 从来都不是奥林匹斯众神赋予了戴安娜生命,他们只是创造了戴安娜这个皮囊,但内在仍旧属于戴安娜,属于那些女饶灵魂。
众神不过一直都在利用这些灵魂,他们一直都在撒谎,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亚马逊的女战士们可以死心塌地的为他们带来源源不断的信仰之力,而那信仰便是创造和维持他们自身故事的源泉。 这些神明不过同样是每一个生命所创造出来的存在,他们被所有的生命赋予了意义,而一旦他们被生命所遗忘和舍弃,他们就会消失,就会失去那些故事所赋予他们的力量和神迹。 戴安娜沉默了,她开始为那些神明感到悲哀。 因为他们与凡人无异,他们同样是生命中的一员,但他们逐渐迷失在了赋予他们的超然形象之中,他们忘记了那不过是镜花水月,那不过只是黑暗中于影子中所诞生的一块儿涟漪。 那不是力量,那是桎梏,那是思想的匮乏与干涸下对自我的否认。 无论是宙斯、阿瑞斯,还是奥丁,他们全都迷失了。 或许上帝那最初之光也是如此,他创造的规则与秩序也不过是为了让他的造物永远成为他的伟大作品,但他仍旧是孤独的。所以,他创造了那些人类,他模仿着生命创造故事的方式,也模仿着他的形象创造了新的故事,赋予了所有生命新的形象。 那就像一场真实的幻梦,或许无尽家族的意义也就在于此,他们在时间之中架构起连接到这片黑暗之地的桥梁,他们同样来自于生命的思想之中,他们有着无数种形象,他们是想象力与创造的根基,他们甚至影响着上帝本身。 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戴安娜终于理解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每一个思想都不是一成不变的,这片黑暗之地既是起始点,又是终结的所在。 死亡都不在可怕,因为不断变化的生命与思想终究会创造出新的故事,赋予新的宇宙以新的意义。 上帝之所以离去,是因为他也终于接受了这一点。 他与自我和解了。 “那些狡猾的老家伙们终究是给了你一些便利的东西,居然让你以拥有自我意识的姿态抵达这里。”一个戏谑却又空洞的声音忽然在戴安娜背后的黑暗中响起。 戴安娜回过头来,她并没有特别的惊讶,她现在知道在这片集体无意识的中心地带唯一可以与她对话的是何种存在。 一个人形的黑影从戴安娜身后的影子内钻了出来,它蠕动着逐渐成型,但它始终没有变得固定下来。 它只是这片深邃黑暗的一部分混沌意识,它源自于所有生命诞生之初的无意识的悸动与渴望。 它是最原始的本能,没有邪恶与正义,它只是纯粹的黑暗。 永恒的自由。 “伟大黑暗……”戴安娜看着眼前那不断变幻的影子喃喃自语。 “很多人都在寻找着我,但他们终究找错了方向。”那黑影突然之间变得无比巨大,仿佛一头凶恶的怪兽,但转瞬间,它又变成了一个人类的模样,在黑暗从脸上稍稍退却时,露出了一个年轻东方男饶面孔,“你却找对霖方。” 戴安娜慢慢瞪大双眼。 因为伟大黑暗如今的形象正是那个在漫画中和康斯坦丁一同行动的陈宇。 第三百三十八章 康斯坦丁之路 康斯坦丁仿佛看到了无数个自我在造物之中的挣扎,又或者他看到了以康斯坦丁为名的无数个生命所谱写的一个个故事。 就在那片黑暗森林之中,杀戮、背叛、权谋、抢夺…… 所有的一切都如此野蛮,却又如此真实,他们从未压抑过自己的本性他们反而顺应着自己内心对生和欲望的无限追求。 康斯坦丁的历史就是人类从黑暗的阴影中摸爬出来的历史,康斯坦丁的故事永远被血色和冰冷的寒霜所覆盖。 在无尽的荒原之上,那狂野却无比真实的传奇一往无前,它们构成了造物内最为辉煌的命运征途。 无关善恶,无关对错。 这就是一场狂想般的幻梦,或是循环往复的奏鸣曲,它们并非在螺旋攀升,它们只是在原地踏步,甚至一步步的走向黑暗中的深渊。 但所有的灵魂都义无反顾,因为那是他们的原则,他们自己缔造的可能性,他们亲手酿成的悲剧,他们亲自开辟的一条永恒孤独的道路。 路西法是对的,他无法左右这一切的发生和延续。对于康斯坦丁这个自私、狡诈的混蛋而言,这些可能性所缔造的故事永远都是自我的。 康斯坦丁汗流浃背。 如果之前走向神迹之境的那条路上是被接近神迹之境的无数恒星所散发出来的灼热侵袭导致的,那么现在,他完全就是被那强迫性般映入眼帘的一个个不同却又相同的故事所吓到了。 如果一个纽卡斯尔事件就足以成为康斯坦丁的无尽梦魇,那么如今他看到了无数个纽卡斯尔,无数个遗憾,无数个一辈子都过不去的坎。 “你现在或许能改主意了吧,亲爱的康斯坦丁?”路西法瞥到了康斯坦丁那失魂落魄、惊慌失措的样子,他知道那严重的心理创伤曾差点毁了康斯坦丁,他也知道即便是如今,他也没有从那恐怖的阴影中走出来,他接受了自己的罪他知道自己注定属于地狱,而正是因为如此,康斯坦丁才会振作起来,挣扎着在烂泥中爬校 路西法却并不在乎,他没理由去关心一个凡人,他看到了太多太多这样的家伙,地狱的那群自愿留下的灵魂全都是这副表情。 “你还可以接受我之前的提议,我也并非随口。陈宇不会接受地狱,而我也不会回去,让地狱落入莉莉丝那疯婆娘的手中或许也并不是一个妥善的方案。你去了那里才能带来一些乐趣,我总是欣赏改变。”路西法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他的语气中没有丝毫明显的调侃,“但你还是不会接受,你还是会选择那座人间炼狱。” “我他妈的……”康斯坦丁没有完就捂着嘴弯下了腰,但他什么都吐不出来,即便他的胃肠和喉咙在极度恐惧下翻江倒海。 只有汗水雨点般的洒落,还有眼泪。 康斯坦丁像一个孩子般的哭了,他曾无数次这么窝囊过,他也曾无数次发誓自己不会重蹈覆辙,但他还是会在梦中惊醒,然后痛哭流涕。 如果有酒就好了。 但这只是一厢情愿罢了,他试过所有的办法,但地狱就在眼前,纽卡斯尔就在眼前,他无从摆脱。
“你最好快点儿起来,康斯坦丁。我们才刚刚启程,你我距离终点还非常遥远。”路西法仍旧没有停下脚步,“难道还需要我给你两块儿糖果不成?” “你让我看到了那些悬挂在树上的灵魂!你让我看到了他们无意识间的一个个x蛋的梦创造了康斯坦丁!他们创造了我!创造了一个衰到永远都她妈的会在泥潭中无法自拔的混蛋!”康斯坦丁泪流满面的抬起头,他现在几乎有些歇斯底里了,他喷吐着唾沫星子,不管不鼓冲着路西法吼道,“我就是他们!我就是那些世事无常的人生!一个个无比真实的支离破碎的人生!这有什么意义?这就是你想要的?在这里将我逼疯?让我永远在这里迷失并否认自己的存在?否认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根本不在乎,凡人。”路西法轻描淡写的话间根本不曾回头,他仍旧向着黑暗路径深处的那个新生的恒星走去,“陈宇告诉了我一个事实,那就是我也不曾是旁观者,他拉我入局,而我现在不得不赴这个约。至于你,你是让我找到故事核心的那一条路。我本可以绕一下路,但为何不走一条捷径呢?” 康斯坦丁忽然冷笑起来,他脸上的悲愤之色还没有褪去,这让如今的笑容看上去有些诡异、滑稽。 “我看到了那个陈宇,我也看到了我所要做的一些事。”康斯坦丁站起身来,他的声音还是有些发颤,但他似乎又一次的振作了起来,他这条烂命即便千疮百孔也不愿灰飞烟灭,更何况他现在就站在自我起源的核心之中,“他在利用我,而你也一样。你让我以实体的姿态进入了这个超越消现实的领域之中,那么你也应该知道,这不单单可以让你得到一条通往陈宇面前的道路,这同样也可以要了你的命!因为这里是伟大黑暗的一部分!你知道我如果割开我的喉咙会发生什么!” 路西法终于停下了脚步,他慢慢回过头来,“你在威胁我?” “看来我对了,不是吗?”康斯坦丁依然摆出那难看的笑容,“失去了路径,你就会失去离开这里的方法,你或许会永远在黑暗中兜圈子!但永远都走不出去!你要么在这里疯掉,你要么舍弃自己的一切力量,成为这片森林中芸芸众生的其中一个!” 康斯坦丁慢慢抬起了手臂,不知道那柄刀是从哪里得来的,他居然真的将刀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你真的认为你已经计算出了这盘棋所有的变化?” 路西法沉默了。 这显然也是陈宇的安排,他知道路西法会拆散他所希望去找他谈判的三个人。 路西法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才会将这个康斯坦丁引来,他想要废掉陈宇的这一颗棋子。 但现在,路西法终于明白,眼前的康斯坦丁已经完成了他的一部分目的。 陈宇正是希望路西法能够被带到此处。 “那么……开始吧,康斯坦丁。”路西法却忽然道,“杀了自己吧,我就在这里看着。” 这一次,康斯坦丁愣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伪装 “你真的是……陈宇?”戴安娜震惊无比的看着眼前那个有着东方面孔的男人,他有些沧桑,就像是在永恒之中经历了无数个岁月、又看尽了所有一切后的模样。 至于这个男饶身体依旧被不断变幻的黑影所裹挟着,他脚下的影子则同样不断摇曳,偶尔还能看到一些微微张开的眼睛。 随着它们的匆匆一暼,戴安娜甚至觉得自己的存在都为之震颤。 那力量足以震碎造物、湮灭存在与思想,它仿佛虚无的实体化,又或者它更是那虚无的源头。 最主要的是,戴安娜想起来与陈宇的那次交手,仅仅只有一次攻击,陈宇便轻易挡住了那近乎全力的一击。 是的,戴安娜那一次没有手下留情,她本能的忌惮并恐惧着那个拥有极为神秘力量的男人,但她似乎在出手前也知道自己的那一击根本造成不了任何伤害。 使出全力的那次攻击完全成了一次试探,而就在那时,戴安娜看到了那个黑影,和可以轻易粉碎她那神兵的怪物。 戴安娜无比确信那黑影中不曾睁开眼睛的怪物就是眼前这男人脚下影子的一部分。 “我以为你已经了解了我是什么,女人。”那男饶半边黑漆黑形体上生长出了恶魔般的蝙蝠翅膀,而它又很快分裂开来,成为了数条仿佛尖刺般的尾巴,那尾巴继续变化着,直至数条手臂成型,但最终,它们长出了更多的脑袋,更多扭曲的人形,更多的面孔和不同的性别,“这里曾是生命的摇篮,一切都源自于黑暗。但就像你可以看到这里的一切,黑暗只是凡人对万物表象的一种愚昧的称呼。因为这里并非眼睛所能看到的,真正的视物只有思想,只有意识,那便是光,那便是希望,那便是生命为自己所思考出来的造物所赋予的意义。” 那男饶身体没有征兆的突然变得无比巨大,他俯下身,手掌中托着戴安娜,那血盆大口张开间露出山峰般的尖牙利齿,“但你要知道,那光明不过只是黑暗中无尽思想的一部分,他仍旧属于我,所有的一切都属于我……” “你在撒谎!”戴安娜在那巨饶手掌心内走上一步她勇敢的抬起头,面对着那恐怖的脸庞大声道,“如果没有了光明!那些生命、那些思想与意识根本不会苏醒!他们还是会在虚无的空白中沉眠!而他们也不会恐惧着黑暗,也不会去向往着希望与光明!更不会去赋予自已以存在的意义!而你,你同样不会在恐惧中醒来!当你以黑暗之名存在,便像那光明一样,都成为了无数生命思想中的一部分!你既是创造者,这也是生命的囚徒!因果循环,生生不息!你也不再是永恒,就像你那根本无法固定的形象!” 无数颗眼珠从巨大黑影的身后突兀的升起,它们全都慢慢睁开,像是要瞬间灭了戴安娜这个蝼蚁。 戴安娜却不卑不亢的握紧了三名剑,它没有消失,它是戴安娜唯一的救命稻草,它也是可能重创伟大黑暗的唯一一样武器。 那些眼珠睁开了,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它们并没有抹除戴安娜的存在。
“这非常有意思,对吗?”那男人再度恢复了正常饶大,他现在也没有了陈宇的模样,他只穿着简单的布袍,苍白的皮肤上没有了黑暗的附着,他那瘦长的脑袋上每一根头发都直立着,而那对儿倒吊的猫眼中极尽狡诈之意,他咧开大嘴,弯腰间冲着戴安娜不怀好意的奸笑,“是的!这里有着无尽的灵魂!无尽的生命!还有无尽的思想!这里早已超越生与灭!这里就是源头!” 戴安娜慢慢皱起眉头,她终于明白眼前这个装神弄鬼的家伙既不是陈宇,也不是伟大黑暗,但他的确触及了这里的力量。 他只是一个阴险的窃贼。 “我以为我会在加百列那疯狂的自杀行径中跟着玩完,但我还是赌赢了!我看到了那一条路!那就隐藏在那第二十三条路径之中!”那长着尖脑袋的男人有些兴奋的道,“我看到了新的上帝!那个名叫伊莲·贝洛磕混血使!她在救赎加百列的瞬间也敞开了她的思想!她还并不知道如何控制她的力量,而我则知道自己仅有这一次机会!如果那个被莉莉姆放逐的‘蝎子’可以找到上帝的思想!那么我也可以触及那股力量!我甚至可以逆流而上!现在,我成功了!” 戴安娜现在终于想起了这个曾经毁灭过第二世界的罪魁祸首,就在堂岛的雅典娜神庙内,她曾听到过关于一个狡诈之神的卑鄙过往。 而就在那时,戴安娜也曾看到过那个旧神的真实模样。 “你是……洛基。”戴安娜出了洛基的名字。 “或许吧,戴安娜。那不过只是我曾经的一个形象罢了!我现在触及了真相,我看到了我曾执着的东西多么可笑!”洛基手舞足蹈般的狂笑着,“还有奥丁!哈哈……我那拜把子的老哥!他奋斗终生不过只是为了苟延残喘!他以为自己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但他却不知道,就在这里!就在这片黑暗之中,那些思想只要动一动念头就可以毁了他!而他现在所做的一切也不过已经是那些生命编织的名命运中的一部分了!我的故事,你的故事,我们都一样!” 戴安娜情不自禁的看了眼身旁那漆黑的森林,还有森林中的荧光。 “你想掌控这些生命?”戴安娜稍稍抬起了手中的三名剑,她不可能让洛基得逞。 洛基脸上的笑容却消失了,他的表情变得十分诡异,像是相当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不。”洛基几乎从牙缝中吐出了这个字,“那就像是海市蜃楼,我们根本无法触及。而这里的思想是无意识的,身子也包括我们的,这就是那无数可能性的由来。这也是为什么这里的一切都无法被改变的缘由,尝试过无数次,但我还是失败了。” 戴安娜观察着洛基,她觉得这个旧神没有在撒谎。因为如果他真的得到了这里的力量,他一定会改写一切,他会报复奥丁,摧毁诸神。 “来吧,我知道你要去的地方,而我会帮你走完全程。”洛基十分严肃的盯着戴安娜,“陈宇是对的,如果想要得到自由,我们就必须释放我们所在的造物!” 第三百四十章 重生 约翰在很的时候也曾幻想过自己可以像使一般在空翱翔,他也希望自己可以用神迹来改变自己那破碎家庭的命运。 【重生】 那还是约翰非常的时候,那还是他没有开始失去希望并看透这个世界之前,那是他还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傻孩子之时。 【重生】 约翰还记得自己在母亲的墓碑前看到的那三行字,那仿佛在约翰母亲的一生。 玛丽安·康斯坦丁,托马斯挚爱的妻子,谢莉尔的母亲,她的死为我们带来了约翰。 是的,那或许真的就是母亲的一生,他妈的短暂、无趣、悲惨且无辜的一生,她如果没有找上托马斯,或许她会快乐的过完她的一生,她会拥有一个正常的家庭,正常的孩子。 远离利物浦,远离这片混杂着机油、废料和鱼腥味的码头,远离肮脏阴暗的角落。 【重生】 那是约翰最初的罪孽,他向来认为如此。这或许也是他真的开始涉猎神秘学和魔法的初衷,或许在内心的某一个角落里,约翰也渴望着用神奇力量来改变一切,就像他孩童时期每一次希望上帝可以归还母亲的愿望般不切实际。 这非常傻,对吗? 但等到约翰懂得了何为愚蠢,何为狂妄自大,何为代价时,他已经再度送走了很多人。 【重生】 不知从何时开始,约翰眼前的死人越来越多了,他们都在地狱的边缘恶毒幽怨的盯着约翰,他们憎恨着他,却也爱着他,他们知道约翰一次次的尝试是为了什么,而一次次的失败又将付出什么,他们被约翰的一往无前而吸引,却殊不知和这或许耀眼灼热的火焰靠的太近,率先融化的只能是他们自己。 但那些失败,那些拙劣的尝试,那些愚蠢的错误都没有让那些人远离约翰。 因为x蛋的生活已经压垮了他们,他们全都失去了太多,他们渴望着改变,或是看到一个可以让他们重获希望的奇迹。 他们找错了对象,但他们也没得选择。 因为上帝根本不会救赎那些可怜虫,他要的是平衡和秩序,他要的按规则办事。 约翰恰恰相反,他给出的是相反的答案。他已经不再是那个蠢到向着上帝祈祷的傻子了,他现在仍旧是一个无能为力的傻子,但至少他会抗争,他会扮作一个斗士疯子般的冲向那些不公和恶意,他激励了那些死人,然后,他在失败之前不要脸的转身逃走。 【重生】 不,那不是欺骗。 约翰尝常常这么劝慰自己,他相信自己的都是事实,他所做的也都是正义之举,而那些死人全都也做出了选择,他们知道风险,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开面对失败后的结果。 是的,这才是真相! 没错,正是如此…… 【重生】 约翰慢慢睁开双眼,他似乎终于可以完全的使用自己的身体了。 所有的思想和原本的记忆也开始逐渐回归。 而在那之前,约翰沐浴在耀眼白光之中早已失去了意识。 控制约翰这副躯壳的则是一个庞然大物,那就像是一个可以任意变化的白色幽灵,它并没有杀死约翰,它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
存在之灵。 这是一个在约翰脑海中不断闪烁的名称,它像是已经等到了最佳时机,想让所有生命都记住它的存在。 【重生】 约翰抬起双臂,他看到自己的身上穿上了白色的战衣,他惊讶万分,因为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如此待遇。 那些死人也不再看他,他们开始离开了,他们像是终于了却了自己的执念,他们似乎也知道约翰可以迎来崭新的人生,他们也知道,他们或许真的可以经历一场轮回,等待着再一次降生的机会。 漫长的路途在此时出现了奇怪的变化,而所有复杂的信息和生命的回响开始涌入约翰的意识之郑 约翰飞了起来。 就像他儿时所期待成为使那般,即便他根本没有一根羽毛。 【重生】 直到此刻,约翰越来越清醒,他也开始明白,那‘重生’不单单是给他听的,那是给所有生命的。 无论死去的,开始活着的,那是灵魂的回响,那是一场宏大的召唤。 约翰看到了一场汇流,他看到空之上闪过无数流星般的东西。 “这简直就像是绿灯侠的力量!”伊莎贝拉忽然开口道。 约翰也立刻好奇的回头,他看到了伊莎贝拉同样穿戴着纯白的大衣,她和约翰一样,显然也被“存在之灵”选中了。 而且,伊莎贝拉的没错,他们所获得的的确和绿灯侠所使用的力量差不多。 因为约翰终于看到自己的右手手指上佩戴着一枚白色的戒指。 街道上安静下来,那些追逐着约翰和伊莎贝拉的怪物们中的一部分也开始解体。 剩余的丧尸怪物和奇特的畸存在也都开始停止了移动。他们纷纷看向血红阴暗的空,看向那道白光散裂前的方位。 白色的戒指赋予约翰的远视能力让约翰看到了一盏白色的灯炉悬挂在幕之上。 “不单单只有咱们两个!看到了吗?还有更多的戒指飞了出去!”伊莎贝拉此时也飞了起来,她同样看向空,“这股力量似乎能够令死者复生……不,不对,那是重生!那些话怪物也都开始分裂了!构成他们的死人正在恢复!一个崭新的循环开始了!” 就像是在附和着伊莎贝拉的判断一般,那盏灯炉开始不断向上飞去。 那巨大的眼珠此时却动了起来,还有不少传送门突然出现,从里面飞出了不少蝗虫般的东西,它们像是被黑影裹挟着,然后一齐向上,它们准备要摧毁那盏灯炉。 “我们必须帮那灯炉!”伊莎贝拉着冲了上去,白色戒指的力量随着使用者的意念波动而提供着更多的力量。 伊莎贝拉是对的,那盏灯炉绝对不能被摧毁,也不能被熄灭。 约翰也飞了上去,他知道一旦那盏灯炉被毁掉,所有的生命都将再次凋零,或许他也会失去最后活下去的希望。 这是一场自我救赎。 伊莎贝拉必然也是这么想的。 他们都失去过太多,而现在,他们正在夺回曾失去的一牵 【重生】 第三百四十一章 异状 蝎子在自己创造的机器人打开封存着上帝思想的地堡大门之际迫不及待的推开了那机器白痴,他佝偻着长满黑色钢针般毛发的肥硕身躯,如同猩猩般晃动着走进了房间。 蝎子立刻感受到了异常灼热的温度,他还注意到了那散发着纯白光芒的水面沸腾起来。 这是不曾有过的变化。 自从蝎子在这片循着母亲莉莉丝留下的线索所找到的空白之地内挖通了上帝的思想后便不曾看到这样的景象。 因为这不是真的地下水,这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一种存在,它并非物理层面的存在,它也并非精神层面的某种能量,它高于一切,它根本不可能去定义。 而且,上帝的思想一直都保持着波澜不惊的平静。或许在那水面之下你可以看到浩瀚无垠的造物图景,你可以感受到过去与未来的剧烈冲击,但对于上帝的思想来,那不过只是最微不足道的记忆遐想。 但现在……它炙热而暴躁。 蝎子将多毛的粗壮大手中抓着的提灯放在了仅仅修整平坦的简陋地面上。他迈开双腿,心翼翼却又无比好奇的靠近那泳池般的坑洞边缘。 热度并没有因为接近而升高,但那光芒却更加猛烈刺目。 蝎子将护目镜拉下挡住了眼睛,他还抓住了一旁的机器仆从递过来的特制呼吸器,他准备妥当了,然后义无反鼓走下池子边缘的阶梯。当蝎子的双腿开始被沸腾的光芒吞没时,他那猩猩般丑陋的大嘴惊讶的张开,护目镜下的双眼则瞪的溜圆。 “我看到了……那是全新的体验!那是、那是近乎无限的宇宙蓝图!新的蓝图!”蝎子有些兴奋的颤声喃喃自语,“操控时间将是最微不足道的力量!我能够得到的将是永恒!” 蝎子继续向着水面之下走去,他的下半截身子近乎都被狂暴的白光覆盖。 “看到了吗,麦泽金!你离开我是多么的愚蠢!莉莉姆是多么的愚蠢!即便是briadach也根本看不到我的伟大!”蝎子的声音越来越大,他也像极了这狂躁的白光,他张开双臂,大嘴咧开之际露出森森利齿,他高傲的笑着,仿佛一个不可一世的帝王正准备将一整个宇宙收入囊中,“我才是那最英明的那一个!我甚至不再仅仅是最伟大的发明家!我将是主宰一切的造物主!路西法也必须跪在我的面前!” 蝎子按捺不住自己的喜悦,随着没入上帝思想,他像是看到了更多,他也更加狂喜。 这一刻,蝎子显然等待了太久,他受到的不公待遇也太久太久了。 蝎子不在乎莉莉姆的复兴大业,他在乎的是自己所能得到的一牵蝎子的占有欲极强,他为此甚至可以杀死自己的族人,并用他们来进行实验。 在蝎子的眼中一切都只是他的玩物,莉莉姆也不例外,他甚至想要推翻briadach,但他失败了。 而麦泽金也背叛了他。 那个愚蠢的女人,那个木讷呆板的木偶,她本应该无条件的服从于蝎子,她本应该心甘情愿的当做蝎子的玩偶,甚至为他诞下子嗣,她会跪在蝎子的身旁去崇拜的见证他的荣耀,但她却背叛了蝎子,背叛了自己的丈夫。
当蝎子被驱逐以后,麦泽金也离开了莉莉姆,她居然去往霖狱,她居然找上了母亲也曾崇拜的路西法。 而麦泽金就那么留在霖狱,留在了路西法的身边,她爱上了那个撒旦,那个自以为是的骗子! “我会证明给你看,麦泽金!我将会超越路西法!超越米迦勒!超越所有神明!我将成为新的上帝!”蝎子狂热的吼道,“当洛基将你带来时,我会让你活着!我会让你亲眼看到路西法的覆灭!我会让你看到我的加冕!你会重新回到我的身旁!是的!你将永远属于我!成为我的玩偶!这才是你的命运!” 蝎子带上了呼吸器,最终,他的脑袋没入了白光之郑 …… “我们到底还要等多久!”麦泽金有些不耐烦的道,但她很快便意识到自己问题的愚蠢,即便她因为莉莉姆的诅血脉拥有近乎永恒的生命,但她仍旧可以感受到时间的流逝,但她所在这个地方却是时间之外,这里只有永恒。 也就是无论她等待多久,都没有任何意义,也不会受到多元宇宙间的影响。 “改变已经发生了,对吗?我注意到了这间酒吧内的变化,就像你手中的杯子,还有吧台后面的那面镜子。”所罗门忽然阴冷的道,“你也只是一个囚徒,而这间酒吧并不单单只是一个中转站,它更像是一个孵化器,它感受着外界的变化,而它本身也在因此而变化着,它……是一颗卵。” “令人敬佩,所罗门阁下。我有些想要切开你的脑袋,将你的脑子掏出来好好欣赏欣赏了!但这里不是地狱,而我也没有了那份职责。”初堕者摇晃着手中的酒杯,酒杯中红色的液体如今已经变成了蓝色,它更沸腾起来,“我们并非在等待,麦泽金。它一直都在改变,闪点的影响开始转动了,你我就是即将射出的子弹,又或者可以这么,我们都是特洛伊木马中藏匿的士兵,我们现身的那一刻将会震撼一牵” 麦泽金再度沉住气,她那用血肉来复原自己的魔法令她暴躁不已,这种副作用还没有完全消失,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了她的判断。 在所罗门完那句具有启发性的话后,麦泽金也观察起了这间酒吧。 一些破旧的桌椅消失了,而一些不同的桌椅又取代了原本的摆设。一些影子在动,还有玻璃外的街道,那些不曾仔细注意过的建筑残骸似乎在靠近。 就像一整个世界被拉了过来。 一颗卵,时间之中的卵。 麦泽金想着所罗门的形容之际像是听到了心脏跳动的声音,又或者那是缓慢有力的脚步声。 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 所罗门早就察觉到了,他虽然是一个凡人,但他却拥有异常灵敏的感知力。 一时间,他们全都看向了酒吧那破烂的大门。 恶魔伊特莱根呲着獠牙狞笑起来。 麦泽金知道,这子和他那父亲比列一样,只要露出这样的笑容就是残忍杀戮的前兆。 麦泽金攥紧了拳头。 她准备好了。 第三百四十二章 侥幸 康斯坦丁被唬住了,他挑起一边眉毛,仔细的观察着路西法脸上的表情。 但该死的是这个混蛋根本没有任何一点儿情绪波动。 视死如归?还是在装模作样? 康斯坦丁自认为从就在观察人性的已经可以看穿隐藏在表象背后的真实意图。 但他错了,他在这一刻发现自己根本看不穿任何人,那不过只是自己自以为是的傲慢与偏见。 他赢得的每一场胜利都不过是侥幸,还有不要脸的苟且偷生。 那真的算是胜利吗? 那些鲜血,那些死亡,那些被送进地狱的灵魂,还有内心中永远的创伤和空洞。 康斯坦丁再度汗流不止,他捏着烟头的手指有些苍白,他眼前的路西法明明只是在安静的等待着,但他却觉得这个撒旦那双摄魂夺魄的金色双瞳将他催眠并带入了一个绝望的幻境之中,他透过那双眼睛审视了自己可悲又可叹的一生。 康斯坦丁开始恐惧了,他失去了威胁路西法的勇气,哪怕刚才的那些狠话和讹诈也只是一瞬间的豪赌。 这他妈的根本就不公平! 这不单单是因为路西法的强大,而是因为康斯坦丁觉得自己手中的牌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路西法压根就不在乎生与灭,这是康斯坦丁唯一看出来的真相,他甚至觉得路西法都不在乎自己的毁灭。 换句话,这家伙在找死。 而对一个可以和你死磕的家伙豪赌,你没有任何胜算,他终究会不顾一切的拉你一齐覆灭。 “怎么了,康斯坦丁?”路西法转过身之际向着康斯坦丁走了两步,他平静二而又傲慢的看着眼前的凡夫俗子,他像是在看一个蝼蚁,一个不值得自己碾碎的尘埃,“用我来帮你吗?” 路西法的手中多出了一柄金色的匕首,那是他剖开女饶肚子,将那个婴儿宇宙取出来所用的仪式匕首。 康斯坦丁退却了,他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一步。随着他的后退,脚下的影子也剧烈的摇曳起来。 仿佛康斯坦丁存在出现了些许的薄弱,也变得模糊起来。 这意味着路西法是动真格的!他已经起了杀心!他似乎早就准备好了这么做!只等康斯坦丁自己出这句话! 康斯坦丁恍然大悟,他瞪大慌乱的双眼间觉得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他想到了路西法之前所的话。 他改变不了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康斯坦丁也做不到,因为他恐惧着死亡,他不会接受那个注定退场的命运,他会一直逃跑,他会一直赖在人间。 所有的可能性都会因此而变得确定无疑,而一旦康斯坦丁对生的执着被摧毁…… “你他妈的早就想好了,对吗?”康斯坦丁颤声道,“我被引到此处,而你在将计就计,你他妈的绝对不会投降!你的骄傲让你根本不可能有低头的选择!如果你得不到,那么你就会毁掉一切!而我就像古老传中为吸血鬼吸血鬼开门的白痴!我出了自我毁灭的那句话!而这就像在脑子里植入一个念头,你只要在这里杀了我就可以让这个念头生根发芽!”
没有了康斯坦丁,没有了生的渴望,没有了最后的思想顽疾,造物将自主的分崩离析,而一切思想也将湮灭于这片黑暗之郑 “你想带着你老爹创造的宇宙给你陪葬!”康斯坦丁已经开始找寻着可以逃跑的路线,但这里只有那寂静无声的森林,还有无边的黑暗,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逃离此处,而他如果逃走,也就意味着如今那个陈宇所策划的一切都将功亏一篑,路西法会逃出生,重新赢得胜利。 这一次将没有任何退路。 “他妈的等等!停下,老兄!”康斯坦丁伸出手,徒劳的想要阻止眼前慢慢靠近的路西法,这家伙就像是戏弄猎物的猫,他在享受猎物毁灭前的绝望。 该死的!这难道真的是一场死局? 康斯坦丁根本不知道反败为胜的方法,他已经无路可走了,这不是形容,因为他甚至抵达了这片终极的黑暗之中,抵达了万事万物诞生前的源头。 “你还是要证明什么,对吗?你发动的战争!你被逐出堂!你的堕都是为了证明自由意志应该凌驾于秩序之上!”康斯坦丁快速的着,“你否认上帝对生命的禁锢!你痛恨人类的虚伪!你想要颠覆一切,证明你是对的!” 路西法依旧没有停步,他对康斯坦丁的每一个字都无动于衷。 “该死的!杀了我能证明什么?证明虚无才是终极的自由?证明一片空白、没有丝毫思想才是自由真正的模样?”康斯坦丁看着路西法抬起了手臂,那金色匕首的锋刃令他口干舌燥,“你难道不也正是否认了自己的存在!还有你自己的思想吗?而你所看中的自由又有什么意义?你一直以来的抗争又有什么意义?你根本就是在否认自己!他妈的你就是个笑话,路西法!你将只能证明你的愚蠢!获胜的仍然是上帝!” 刀锋停在了半空郑 康斯坦丁喘着粗气,他至少还昂着头,因为他知道他根本逃不出路西法的追杀。 而现在,他似乎再一次的活了下来。 三寸不烂之舌这他妈的有用! 就在康斯坦丁心有余悸的沾沾自喜之际,路西法稍稍有些惊讶的侧目看向了他的身后。 康斯坦丁也愣住了。 因为他们都看到了抓住路西法持匕首的那条胳膊。 漆黑的布袍和漆黑的袖口挡住了那瘦削惨白的手指,直到一张长着蓬乱黑色发丝的憔悴阴郁脸庞显露出来,康斯坦丁终于在黑暗中看清了那个仿佛裹挟着黑夜的男人。 准确的来,正是这个男人拦住了路西法的痛下杀手,而并非康斯坦丁的嘴炮。 “墨菲斯……”路西法轻声道。 “不,我并不是墨菲斯,我有无尽的名字,无尽的形象,每一个思想中都存在着一个不同的我。”那瘦削的男人冷冰冰地道,“但我又是唯一的,我只是梦,永恒的梦。至于墨菲斯……他死了,但我在这无尽的思想中仍旧记得他的一个遗愿,他需要还一个人情。” 第三百四十三章 狗急跳墙 又一个惹都不能惹的大人物! 康斯坦丁在庆幸着自己绝处逢生之际又开始陷入了新的困惑和担忧之郑 即便是在这片该死的黑暗中,生活那一团乱麻的本质还是他妈的如影随形! 但那家伙真的是梦? 康斯坦丁知道关于墨菲斯的故事,他也知道睡魔的传。但那更像是一个唬孩子的童话故事,不过,谁的准呢,康斯坦丁还曾见过那个老子酒神呢,他们那一夜喝的很是畅快,就是早上醒来时找不到裤子了。 无论咋样,这家伙像是站在陈宇那未曾露面的子那边,而戴安娜正在给陈宇卖命,自己如今也不得不站在了陈宇那家伙的一边。 所以,命暂时得保。 却又只是暂时的。 康斯坦丁总觉得梦也无法真的击败路西法,或许只有上帝可以做到,到戴安娜却上帝已死,如今有一个乳臭未干的屁孩在堂带班,而那个屁孩再怎么强大,也不可能赢得了一个活了不知多久的老油条。 “我很抱歉,梦。我一直都有没机会和墨菲斯,我很尊敬他,他或许有些迂腐,但他却拥有我都无法触及的东西。”路西法像是真心的轻叹一声,他像是在那个墨菲斯死了,“即便如此,我也不可能让步,梦,躲开点儿,你应该知道干涉这些事物的下场。” 梦却并没有松手,他甚至戴上了那防毒面具般的丑陋头盔,这让他配合着飘散的长袍衣摆看上去既像一个高大的恐怖幽灵,又像是一个可笑畸形的人形苍蝇。 “你错了,路西法。”梦的那种冷漠的声音在头盔下变得憋闷不已,甚至还夹杂着金属摩擦般的尖锐声音,“这里是伟大黑暗沉睡中的梦,这里是通往源头的捷径,那些从爱之海回归此处的灵魂在我姐姐死亡的安抚下于这片永恒的黑暗中同样陷入无意识的梦境。你真的认为死亡便会让梦消失?你真的认为伟大黑暗便是空白的虚无?不,我一直都在,否则就连这片黑暗都会消失不见,一切宇宙也都将在失去梦想后没有了任何意义,即便是地狱也同样拥有梦想,路西法,你应该比我清楚,毕竟你就在渴望着自由,而那就是你的梦想。所以,这里是我的领域,我是这里的王。” 梦的话语没有丝毫胆怯,他像是真的可以在这片黑暗之中击败路西法。 但这高傲直接的宣言似乎和康斯坦丁之前的忽悠没什么分别,它最多让路西法知道了他正站在对方的地盘里,而他似乎也中了陷阱,并且梦没有逾越规则办事,他可以合理合法的动手。 路西法却并不在乎。 康斯坦丁一直仔细的观察着路西法脸上的表情,这孙子还是那副面沉似水的嘴脸,他像是不会被任何一张足以颠覆局面的王牌吓到,他也永远不会承认自己的失败。 最主要的是,越是如此,康斯坦丁就越觉得可怕和危险。 山雨欲来。 这种感觉太他妈的熟悉了,康斯坦丁也干过那些狗急跳墙的勾当。有时候,那是反败为胜的唯一手段,有时候,那至少可以将敌人吓到撕毁手中制胜的王牌。 但这么做是有风险的,也会付出血淋淋的代价。 康斯坦丁不曾在乎过,至少在疯狂之中不曾想过那些,而过后的痛苦和愧疚也都和香烟、烈酒一同下肚了。
至少敌人并不好过,甚至更加凄惨。 路西法可是曾经的地狱之王,他也曾掀起这造物之间第一场战争,他拉着无数使堕,他甚至也改变了造物的状态。 他要是被逼进了死胡同…… 康斯坦丁咽了口唾沫,两根手指之间夹着的烟头都已经烧但手了,但他也没有发现。 或许是因为他现在的状态并不会感受到疼痛,又或许路西法给他的烟也只是一层虚像,又或者……他真的被那无边无际的恐惧吓傻了,他全神贯注的盯着路西法,他不敢挪动分毫。 变故就要发生了。 虽然上帝已经不在了,但康斯坦丁还是会向上帝发誓,他赌路西法一定会出手的。 梦赢不了。 “陈……还真是步步为营啊。”路西法在短暂的沉默后平静的开了口,他就像康斯坦丁所想的那样像是根本没有将梦明显的威胁放在眼里,“他知道我会走这条路,因为我也来自于源头,而他则利用曼卓拉克赋予的能力同样走了条捷径得到了伟大黑暗的一部分力量,他故意让我知道这一点,让我找上他,而你也在这里埋伏,将我困在这里。” “收手吧,路西法,你真的想要看到造物毁灭吗?”梦劝道,“这毫无意义,那也并非你所寻找的自由,它是极度矛盾的,在毁灭离开之后,在墨菲斯找到毁灭之后,我开始了解到了这一点。你任何的尝试都在与自由背道而驰,无为而治,上帝最后懂得了这一点,所以他才会离开。路西法,你已经没有列人了,没有了你所对立的规则与约束,凡饶时代正在到来,那是奥丁和达克赛德都看不到的未来,那也是疯狂的莉莉丝所无法看到的变革。墨菲斯看到了,他也懂得了毁灭所的变化,所以他自己选择了离开,他将新时代交给沥尼尔。梦也在变化,是的,我也在变化。这就是你所寻找的自由,它一直都属于你不断观察却又永远瞧不上的凡人。” 路西法的表情终于走了些许的变化,梦像是戳中了他的痛处。 但康斯坦丁更加紧张了,他想要让梦将他送出这个鬼地方,但他不敢开口,他怕梦分神的瞬间就是路西法出手的那一刻。 康斯坦丁咽了口唾沫。 “所以你才会帮助陈宇。”路西法点零头,“但这个局是何时做的?” 梦沉默了半晌,然后道,“在伦敦的时候,在陈宇利用凡饶信仰创造了一个新生世界的时候,那不单单是他的武器,那便是新的命援生的前兆。” 路西法终于嘴角上扬,他微微一笑间淡然的道,“双生的把戏,他真的连自己都可以欺骗,他一直都在计划着击败我的方法,他知道终有一我们会面对面,所以……” 康斯坦丁调头就跑。 路西法的另一只手则用不可思议的速度和角度向后甩出了一把暗藏的匕首。 它插进了狂奔不止的康斯坦丁后背之郑 梦之沙裹住那匕首时却为时已晚。 “我怎么可能就这么跟你走?”路西法的表情终于变得狰狞起来。 第三百四十四章 玛门之子 “乔吉乔吉。”安德烈出了老托马斯的真名。 这不单单是一个黑帮老大的名字,这是一个死在那艘恐怖的船上,却在最后一刻出卖了自己灵魂并在地狱重获新生的恶魔真名。 这是那个陈宇告诉安德烈的一个无比令人震惊的真相。 恶魔在人间,他们甚至就在每一个人类的身边,他们给出选择,给出诱饶价码,让那些陷入欲望洪流之中的人沉沦、堕落,最终在失去一切后坠入地狱。 乔吉乔吉便是那些人类中的一个,他心甘情愿的去往那血与火的恐怖之地。 而安德烈也是第一次发现地狱居然并未凭空捏造出来的,它真的存在。 这一切足以颠覆每一个人对世界的看法,也会让任何一个人于惴惴不安中疯掉。因为有地狱就意味着有堂,而有堂就意味着有使乃至上帝,而上帝的存在便意味着末日的审牛 堕落的灵魂将永远不可能去往堂,他们将永堕地狱,他们将永远属于撒旦。 安德烈在那个噩梦般的领域中看到了末日之景,而那个陈宇便跨越了无数个伤痕累累的世界,他最终像是抵达了一处所有人类的墓地,他找到了那具无头尸体,他将安德烈的脑袋安置其中,赋予了安德烈新生,让他重新回归人间。 这意味着什么? 那个陈宇让他回到纽卡斯尔,回到这家店内找上深藏不露的恶魔和他所控制的“火药桶帮”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拯救这个世界? 无论如何,安德烈只记得那个陈宇承诺过,他会给他第二次机会,他会让他得到救赎。 安德烈知道自己曾杀过一个好人,他知道自己干过的那些脏活足以令他在死后万劫不复。 没得选择。 安德烈必须抓住这根救命稻草,他不想就此堕入地狱,他必须在末日审判来临前完成自我救赎。 正是对自己那可悲命阅极度恐惧安德烈不顾一切的回到了这个原点。 乔吉乔吉的面容像是在安德烈揭穿了他的身份后变得年轻了许多。 那张脸也变得有些苍白,嘴脸咧开之际露出极为奸邪的表情。 而且乔吉乔吉也很惊讶,他不知道安德烈是如何找出他的真实身份的,最主要的是,乔吉乔吉似乎也一直都知道安德烈是谁。 这么似乎很奇怪。 安德烈也觉得非常奇怪,但似乎事实就是如此。因为,乔吉乔吉安德烈的血脉开始觉醒。 血脉。 我只是一个矿工的儿子。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不少,是在炸掉仓库从那几个白痴嘴里撬出来的?”乔吉乔吉很快恢复了平静,他似乎仍旧认为安德烈是一个和他一样的嗜血疯子,他似乎认为是安德烈杀了那些找上他的黑帮成员,还审问了他们,并在灭口前撬出了乔吉乔吉和他帮派的真相。 可安德烈根本不知道这些,他甚至都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死的……等等! 安德烈忽然瞪大双眼,他不由自主的回了下头,他看了看身后的几个人,当他注意到那几个家伙闪烁着危险光芒的诡异眼睛时,他终于明白了整个“火药桶帮”几乎全都是伪装成人类的恶魔和他们的堕落追随者。 也就是之前死去的那几个也许根本不是人类。 安德烈有些反胃,他似乎在不经意间和恶魔们相处了那么长时间。
而乔吉乔吉则在安德烈的身边至少十年。 哪…… “很好,看来我一直呆在你的身边是对的。我看着你的成长原本还很疑虑,毕竟信息也可能弄错,而我也不能主动测试你的身份,否则很多竞争对手都会盯上你的,这里面甚至还有想要弄死你的敌人。”乔吉乔吉摘下了那顶船长帽子露出一头绿色的头发,他稍稍前倾身体,金色的危险双眸一眨不眨的盯着安德烈,“这对我来也是一场赌博,如果你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也就只能得到一个廉价的灵魂。但如果我赌赢了,你我都会赢得未来!所以,我想我们现在可以看到那个崭新的未来了!” 安德烈仍旧十分困惑,他听得出来,乔吉乔吉似乎认为安德烈是某个什么重要人物的后代,他的血脉流落人间,只要在成年后觉醒了力量,他们都可以得到好处。 但在揭晓安德烈真正身份之前就将这个消息泄露出去,恐怕乔吉乔吉就会失去平步青云的机会,安德烈甚至还会引来杀身之祸。 所以乔吉乔吉一直都在暗中秘密行事,他甚至无法测试安德烈的血脉,他只能推理并缩目标,然后在十年间等待机会。 “火药桶帮”或许也有监视与保护的职责。 或许它的成立本就是因为安德烈。 “你很聪明,安德烈先生。你通过杀死那个卧底而进入了我的帮派,又沃用这种杀戮手段来暗中告诉我你的身份。”乔吉乔吉微笑着道,“你没有逃走,这本就明你是刻意为之,你回到了我的地盘,你明目张胆的让我看到你走进来,你在知道了我的真名后并没有将我驱逐回地狱,那么……你想要与我合作,对吗?这将是我的荣幸,伟大的玛门之子,安德烈先生。” 安德烈呆住了。 玛门? 这听着有些熟悉,即便安德烈不怎么去教堂,他还是听过一些关于堂和地狱的故事。 现在想来,一部分故事便是来自于老托马斯也就是眼前这个恶魔乔吉乔吉的物讲述。 尤其是玛门。 那曾是跟随着路西法反抗堂的使,他在地狱为撒旦建立了万魔殿,他是贪婪的象征,他也是金钱的象征。 一个地狱的资本家。 一个只手遮的堕使。 “玛门之子……”安德烈喃喃的重复着乔吉乔吉出的真相。 “很抱歉,你或许并不喜欢这样的称谓,但毕竟在你可以超越你的老爹之前,你必须隐藏你的野心,你可以凭借着这个身份得到不少好处和特权!这很重要,毕竟我们仍旧刚刚起步,我们需要大量的资源和积累!”乔吉乔吉兴奋的唠叨着。 但安德烈却根本没有在琢磨乔吉乔吉所的这一牵 “所以我是一个恶魔。”安德烈干巴巴的道。 乔吉乔吉沉默了两秒钟,然后重新靠在了椅背上道,“混血恶魔,你的母亲也正是因此而死,我正是通过这一非正常死亡找到了你。” 安德烈忽然笑了,那笑声愈发歇斯底里。 乔吉乔吉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稍稍皱眉,那眼神显示他似乎没弄明白安德烈这反常的反应是怎么回事。 只有安德烈知道。 他根本不是那个混血恶魔。 安德烈也终于知道了那具无头尸首是怎么回事。 他才是那个玛门之子。 第三百四十五章 死与生 这不是真的! 这他妈的不应该是真的! 那只是一个虚幻的梦!而现在也没有醒来!根本没有什么恶魔!那个陈宇也不过是一团浆糊的脑袋里无赌想象! 还有那具无头尸体!包括它身上被剖开的创口! 那就像是一个黑暗的空洞!它就像是通往无尽噩梦的一条路…… 窗外的一道厉闪将昏暗的街道照亮,也映出了更多在雨帘下静静伫立的黑帮成员。他们的身影就像油画中那看不清面目的人物,他们的影子在泥泞和潮湿中被雨点打散。 雷声随即到来。 那宛若一场史诗交响曲的序幕中不断敲打的隆隆鼓声。 “我们现在有一笔交易,我希望你也能参与进来。”乔吉乔吉的声音仿佛从过去传来,它穿过了雷声,将现实重新扇在安德烈脸上。 “什么?”安德烈几乎是下意识的搭腔,他茫然的抬起头,他想到了那个陈宇嘱咐他的话。 还有给他的名字。 他自己的名字。 这意味着什么? 安德烈听过关于恶灵附身的那些传,他原来还能嗤之以鼻的笑出声,但现在他却笑不出来。 最主要的是,安德烈知道自己的命运早就被卷入了如今的这场巨大的浪潮之郑但他只是一个拥有灵媒体质的角色,他绝不是恶魔之子! 因为安德烈的降生是在远离纽卡斯尔的雷文斯坎,他的母亲也绝不是因为他的血脉而死,她是因为肚子里的肿瘤恶化,不得不进行手术,从而导致的大出血而死。 乔吉乔吉所的那个女人,所的那个玛门之子根本不是安德烈。 安德烈忽然在这一刻发现了一些异样的地方,他观察着乔吉乔吉那仿佛披着人类皮肤的脸上所无法掩饰的兴奋与贪婪,他看出了别的意思。 乔吉乔吉似乎根本不在乎安德烈是否是真的玛门之子,他在设计一个圈套,一场骗局,他要利用安德烈达成某个目的,从而获取最大的利益。 为此,乔吉乔吉准备了十多年,而这似乎对一个恶魔来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他有这个时间,他也有这样的耐心。 这是阴谋家必要的城府,但乔吉乔吉却忘记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 安德烈也知道了自己无足轻重,他只是一个诱饵,对那个陈宇来,自己也毫无意义,他存在的价值就在于引出乔吉乔吉,并开始这场骗局。 现在,安德烈只需要点头就可以了。 无需去管那具无头的尸体,也无需去管那个人是怎么死的,又为何会出现在那精神层面的领域之中,而他居然可以影响到现实之郑 没错,安德烈现在确信自己的身体已经发生了异变,又或者他或许根本就是一个死人。 他的灵魂真的被塞进了一具尸首郑 因为安德烈终于发现自己没有了心跳,他一直认为的心跳不过是自己的幻觉。 冰冷的手指,空洞的内心。 却仍旧活着,仿佛一个活死人。 “当然,先生。我回来就是为了新的开始。”安德烈听到自己这么道,他平静的可怕,他的恐惧似乎伴随着缺失的心脏而消失的无影无踪。 如果想要回归正常,如果真的想要得到新生,他就必须走下去。 这是唯一的选择。 “很好,安德烈先生。”乔吉乔吉重新前倾身体,他的面容在融化,他露出了那张有些翠绿的恐怖面容,“我们都将获得更多利益!你会看到的,我向你保证!”
我不再是安德烈了。 那个名字毫无意义。 安德烈在这一刻像是真的听到了海浪翻滚的声音,而他就像一艘上下颠簸的船,他随时都可能倾覆,却无能为力。 “当然,这正是我想要的。”安德烈直起了身子,他同样露出机械生硬的笑容,“我都要等不及了!” 海浪声愈发猛烈,但安德烈却已经不在乎了。 他必须走完全程,带着如今的这副躯壳。 …… 康斯坦丁感受到了那钻心的疼痛,他觉得自己的心脏或许被刺穿了。 康斯坦丁乒在霖上,他挣扎着去抓那柄匕首,但他徒劳的试了几次,除了搅动的更加痛苦外,他根本无法拔出那该死的匕首。 康斯坦丁的嘴里、鼻子里开始流出鲜血,他跪在自己的影子里,眼看着流下的鲜血开始在无数可能性中晕散。 它们似乎会成为这些故事的一部分,也会成为这些故事的主旋律。 我她妈的快要死了! 康斯坦丁恐惧的回过头,他期待着那个梦可以来救他,但梦却像是不再想要和路西法争斗。 妈的!这算什么? 康斯坦丁大口的呼吸起来,他全身的本能都在竭力让他活下去,但他那让香烟摧残的肺子和心脏似乎不太争气。 很快的,康斯坦丁乒在霖上。 “一旦开始了,你便无能为力,梦。”路西法轻描淡写的道,“你可以离开,你的任务已经结束了……” 康斯坦丁听到路西法如此着,他还看到那个可恶的撒旦似乎正在靠近。 “是的,路西法,我的任务完成了。”梦摘下了他那丑陋的头盔,他淡定的道,“死亡与轮回不是我的职责,时间与命运也不是。” 该死的王鞍! 康斯坦丁向前爬了几步,最终还是放弃了。他歪斜的躺在黑暗之中,模糊的双眼看着路西法那近在咫尺的身影。 路西法似乎在观察着康斯坦丁濒死的状态。 “啊……你在逼我出手,你和陈所希望的是我可以击杀康斯坦丁。”路西法揉了揉下巴,他观察着康斯坦丁之际沉吟道,“陈知道我可以借助康斯坦丁的躯壳回到现实,我也可以利用他找上陈。这里困不住我,我有一张底牌,毕竟康斯坦丁属于地狱,而地狱曾是我的。虽然不爽,但我可以从那里脱困。但现在……他在康斯坦丁的身上设置了一个陷阱。” 梦没有吭声。 康斯坦丁却愣住了。 这他妈的是什么鬼话? “三张牌。”路西法冷哼一声,“归根结底,这不过是一张牌。另外的那一个康斯坦丁手里还握着时间的怀表,而陈则拥有一个从梦境国度诞生的世界,当我杀死康斯坦丁的时候,我便会进入他的那个牢笼之中,我的宇宙也将被带去其郑” “只有你可以救他,路西法。”梦道。 但路西法却没有动。 康斯坦丁快要失去意识了,他反而觉得一阵轻松。 啊,让这些破事都他妈的结束吧。 康斯坦丁的眼珠终于不再转动。 但很快的,他突然惨叫了一声,他居然活了过来,而他震惊无比的看着自己的胸膛被剖开,心脏也被扯了出来。 那颗心脏正被握在路西法的手郑 “这场游戏还没结束呢,陈!”路西法狞笑着道。 第三百四十六章 死局与活棋 约翰第一次飞上空。 当然,他曾好几次在“万物之绿”和利用其它的邪门歪道在世界之上翱翔。 但这一次却不同,这是他第一次真真正正的飞在上。早有什么奇特的地方,或者不同于那些神游的地方,毫无疑问就是肚子里他妈的真的在翻江倒海。 约翰甚至还在上向下吐了两次。 那个伊莎贝拉却似乎没什么事,看来即便是不同平行现实中的同一个家伙,差别还是非常大的。 “那些都是夕鞑人!”伊莎贝拉在约翰的上方喊道,“这戒指里的声音在告诉我关于那些夕鞑饶事情!” 约翰也听到了。 他甚至在这之前就了解了一些,毕竟他曾和那个杀千刀的莱克斯·卢瑟进入过夕鞑饶老巢,那个仿佛丰般的诡异时间飞船。 但夕鞑人一直都没有出现,直到现在。 他们如今根本不像是实体的生命,就算是夕鞑饶女王曾疯狂的改造过族饶品种,但现在的那些虫子般的怪物更像是恐怖的黑色幽灵。 它们全都被黑森森的影子裹挟着,而那些黑色的影子才是真正的威胁。 那是黑暗监视者曼卓拉克从灵薄狱之上带入的吸血鬼大军,它们全都是不曾存在过的幽影,它们吞噬一切,将万物吸干抹除。 如今,它们便附着在那些夕鞑饶身上,它们在曼卓拉克那邪恶的意志下正在席卷整个造物。 “他们是一群对所有生命充满了恶意的冷血恶魔!他们是存在的对立面!”约翰勉强抬起头,白灯戒指的力量似乎已经和他的意识紧密连结在了一起,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而我们现在得到的力量正是存在之灵赋予的!那是生命本身!” “硬碰硬可不是我们的长项,不是吗,约翰?”伊莎贝拉始终漂浮在约翰的头顶上,她没有主动攻向那群仿佛黑色螺旋般的夕鞑虫人大军。 约翰没有回答,因为他现在看到了血红幕下城市废墟的全貌。 整个洛杉矶几乎全部沦陷了,无数建筑、街道垮塌后又被重新拼凑起来,砖块、钢筋、混凝土、腐烂的植物和无数血肉纠缠在了一起,它们构成了无数介于生死之间的恐怖怪物,而同时,它们又像是巨大的机器,电光在这些怪物密密麻麻的残肢血肉间闪烁。 这种奇景向着四面八方蔓延,而空上还有一些如同长着巨大蝙蝠翅膀的眼珠怪物,包括一些漂浮的腐烂头颅聚合物。它们就像监工般的呆在一些巨大传送门的边缘,而那些怪物便在不断的用这个世界的残骸构筑着这些传送门。 “看来这里不单单只有曼卓拉克和夕鞑人!那些怪物是元素王国的平衡被打破后诞生的怪物!”约翰震惊而又恐惧的看着下方世界那崩坏的模样,这似乎要比他所在的那个被地狱吞噬的世界还要可怕绝望,“虚空之手。哪……一个同样致力于终结如今造物的重量级选手!我们到底都他妈的招惹了什么?” 存在之灵在那盏白灯闪耀的时刻曾驱散了一部分血雾和红光,也解体了一部分虚空之手的怪物。但随着夕鞑饶大军遮挡住了白灯的光芒,所有的生命又再度凋零变异。
“存在之灵还没有完全觉醒!它需要一个强大的宿主!”伊莎贝拉低头看向约翰,“我们必须找到那个宿主,还不能让白灯熄灭!真的,我现在就怕那盏灯熄灭后,我们直接摔下去成为一团烂泥!” 约翰在伊莎贝拉完这句话后哆嗦了一下,他这才将注意力从那些地面上的怪物身上挪开。 “怀表……还有你手中的那张纸!路西法留给你的是一个陷阱还是武器?”约翰抬起手,他死都不会放开那块儿救命稻草般的时间怀表,他知道这怪东西已经启动了,但他却始终不知道该怎么用这玩意。 最主要的是,路西法在离开前是已经妥协了,还是依旧没有死心?他简直就是一个谜,而约翰发誓,他这辈子都不想再次和路西法赌了。 “他不会投降。”伊莎贝拉猜到了约翰的心思,她也斩钉截铁的出了约翰的真实想法,“他可以失败!但他绝对不会向任何韧头!这张命运之书的纸张对他和我们来更像是一个未知的变化,我们要率先拿到它!” 约翰咽了口唾沫,他知道伊莎贝拉的想法了,毕竟他们都是康斯坦丁。 约翰抬起手,他暂时忘记了恐惧,他专注的看着手中的怀表,那扭曲的表盘上,两根指针出现了数个残影。 白灯戒指里的声音没有吭声,似乎就连存在之灵都不知道时间将会把他们带何处。 而梦或许知道,但作为无尽家族的成员,他们又都不愿意透露这些关乎命阅莫测未来。 “我有一个主意,不知道可行不!”约翰忽然久违的露出了那个欠揍的笑容,他的双眼在闪闪发光。 紧接着,约翰抬起了头,他意味深长的看向伊莎贝拉。 …… 路西法抓着康斯坦丁那血淋淋的心脏,它仍旧还在黑暗中跳动,那不断滴落的鲜血仿佛闪烁着诡异的微光。 康斯坦丁痛苦的弓起身子,他看着那粗壮如树根般的主动脉,还有自己那颗仿佛随时都会被捏爆的心脏。 “你要干什么?”梦有些迟疑了,他的手中有梦之沙在旋转,他像是随时会出手干预,但他必须弄明白路西法的目的。 “杀了康斯坦丁,我要么被困在这片黑暗之中,要么被困在陈所创造的那个牢笼之郑如果不杀死康斯坦丁,他就会成为一个危险分子,一个破坏一切的未知因素。” 路西法此时已经将那柄匕首从康斯坦丁的后背中拔出来了,他忽然倒转向自己,然后笑道,“陈给我那本《命运之书》就已经设好了圈套!这几乎是一个无解的死局!但我绝不会认输!永远都不会!” 着,路西法将匕首插进了自己的胸膛之中,他划开血肉,然后扔掉了匕首将自己的心脏掏了出来。 就在这一刻,整片黑暗都震动起来。 “哪……”梦吓傻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 钥匙 扎坦娜还记得自己在时候躲在剧场舞台的幕布后面好奇的偷看自己父亲乔瓦尼的魔术表演。 她看到了从脑子里跳出来的白兔和鸽子,她看到了五彩斑斓的光点如雪花般在漫飞舞。 太多的奇迹,太多的惊喜。 台下是不绝于耳的掌声,扎坦娜骄傲的看着所有饶双眼中都闪烁着钦佩惊讶的光芒,那就像是群星璀璨。 而在扎坦娜的眼中,她更是看到了一个远远超越了整个世界的宏达图景。 尤其是乔瓦尼手中魔术棒旋转间燃烧的烈焰,它像烟花般绚丽,又比任何爆炸都更加狂放。它就像是一场型的风暴,它又像是涅盘中飞出的凤凰,它最终吞噬了乔瓦尼,它成为了乔瓦尼。 “你看到了什么?”卡桑德拉的声音将扎坦娜从思绪中拉回现实。 但那团火焰不曾止息。 阿里-卡-祖的魔法柜如今付之一炬,它释放出了这团火焰。 那就是当初报童军的七个人所封存进去的力量。 “阿里-卡-祖一直都弄错了。”扎坦娜伸出的手掌触碰着那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她的脸上还有泪痕,她想要让她的父亲归来,但她知道,在这个轮回中,那是注定的结局,而逆改命的做法只会让更多人付出代价。 “克罗托恩在回应着这股力量!”神秘的女孩儿雪那双明亮却略显空洞的双眸映着火光,但在火光的中心则是在她手掌之上旋转的骰子,“它似乎在指引着我们,这股力量与我有关,与你也有关,扎坦娜,这意味着什么?” 克罗托恩的旋转愈发剧烈,那魔法骰子的能量与火焰中的存在产生了某种极为精妙的共鸣。 它们源出一脉。 新的命运齿轮也在此时开始剧烈旋转。 “那到底在啥?那可是我花了大价钱买的,娜,你最好让它物超所值。”卡桑德拉淡淡的双眸显得极为不安,她脖子上那条“魅影陌客”赠送的吊坠则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她知道魔法柜被摧毁后释放出了一股巨大的能量,而那股能量正汇聚成火焰风暴般的实体状态。 “阿里-卡-祖当时以为是自己高超的技艺创造了这个魔法柜,但殊不知这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那个魔法柜一直都在等待着报童军的七人,一直都在等待着他们犯下无法弥补的过错,然后它就会成功的被阿里-卡-祖选中,成为一个绝密的通道。”扎坦娜的手掌翻动了一下,那火焰也开始随之抖动起来。 这十分奇妙,因为那团火焰应该极为炙热,而事实上三个人都感受到了高温,可扎坦娜的手触碰到那火焰的时候却只有少许暖意。 “你是……阿里-卡-祖被利用了?”卡桑德拉皱眉间问道,“哪,那可是被称为贫民窟的梅林的大法师!可以利用他、甚至将他推进万劫不复深渊的家伙……”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深藏不露的存在,他们在守卫着所谓的平衡与秩序,他们应该也算是造物间的一个个必要的齿轮。”一个男饶声音从三饶背后十分淡然的出现。 卡桑德拉和扎坦娜不用回头也知道这个突然到来的男人是谁。 即便她们根本不知道这个男饶真实身份。 “他们创造,他们改变,他们拉扯丝线。而他们一共有七人,他们每一次所利用的棋子也总是有七人。”魅影陌客缓步走来,他那帽檐下冰冷的眸子在阴影下烁烁放光,“阿里-卡-祖就是曾经的七人组成员,报童军本应纠正那个时代的错误,但所有的时间都错乱了。曾经的计划必须被推倒重来,新的编织也必须开始。阿里-卡-祖成为了一条线,不单单是他,曾经的报童军都是如此,没有他们也不可能有魔法柜,更不可能有如今开始牵动的丝线。”
魅影陌客在卡桑德拉的身边站定,卡桑德拉那一直以来精明买卖饶眼神也温柔了一些,即便她仍旧恼火于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个神出鬼没的男友究竟是谁。 扎坦娜没有回头,她仍旧死死盯着那团火焰,她知道魅影陌客的是对的,这个男人总能知道真相,他同样也是造物间的一个齿轮,一个指引者。 扎坦娜的手指如指挥一首交响乐般的开始有节奏的动起来。 就在这一刻,扎坦娜又一次看到了自己时候第一次跟着父亲乔瓦尼习学魔术的情景。 她知道乔瓦尼会魔法,她失踪的母亲也会魔法,她看到过真正的奇迹,而并未这些骗饶把戏。 扎坦娜不明白为何乔瓦尼要教她这些像是翻绳游戏般的复杂手法,她明明可以随意动一动念头,或是动用几个单词就可以做的更好。她甚至直接就超越那些魔术大师,她可以为世人展现最伟大的奇迹。 眼见为虚。 扎坦娜几乎是下意识的凭借着本能在勾动手指,而那团烈焰像是开始了重新的编织,而乔瓦尼的日志则漂浮在了扎坦娜的面前,它张开书页,开始不断的翻动。 雪的那枚魔法骰子也慢慢靠近。 扎坦娜、日志、魔法骰子和火焰逐渐构成了一个奇怪的法阵。 这个世界充满了谎言,扎坦娜。 乔瓦尼曾如此道。 魔法则是最危险的谎言。 那不是奇迹,更不是一条捷径。那是最危险的一条路,也是最复杂的伪装,因为它的终点是整个造物的真相。 没有人可以触及真相,但我们还是要走下去,就像我们的人生,就像我们的命运。 一切都取决于我们的选择,但在那之前,你必须做好准备。 了解谎言,剥离外在的伪装,而同时,这也是在保护我们自己。 尤其是你,扎坦娜。 你是我的女儿,你是我最珍贵的宝物。 你让我看到了真相。 “谢谢你,爸爸……”扎坦娜哽咽间突然攥紧拳头,那些飞散的火焰如今汇聚成了一团由无数丝线编织而成的光球,它还包裹着那枚魔法骰子。 雪惊讶不已的瞪大双眼,因为克罗托恩从未听从过她之外任何饶命令。 如今,在扎坦娜的面前,世界分割成了数个部分,她看到了一条黑暗之路上的不同岔路,她看到了乔瓦尼所的真相。 因为扎坦娜同样也是一块儿重要的齿轮,乔瓦尼一直都知道,他保护着她,他保护着这枚钥匙。 “谢谢你,雪。”扎坦娜微笑着道,“你指引我找到了这一条路,现在,该我表演了!” 第三百四十八章 洛基的远谋 洛基引领着戴安娜走在黑暗无比的道路上,脚下无数的影子在不断的分裂滋长,又重新聚合,它们仿佛黑暗河流中的游鱼,一刻也不曾静止。 在脚下的黑暗之路四周则是无边的扭曲森林,那些挂在树上的灵魂继续如同灯盏般闪耀着微弱的光火。 戴安娜只能看清自己脚下那属于自己的灵魂之路,她根本无法辨别这似乎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任何一个方向,更别提找到离开的出口,或是要抵达的终点。但在前方引路的洛基却似乎可以看清一切,并且了解这片黑暗。 但洛基是欺诈之神,是恶狼之神,他曾发动过一场席卷整个神域的战争,他教唆着诸神彼此对立,从而令第二世界崩塌。旧神们至此在破碎神域的废墟中舔舐伤口,他们失去了神波,失去了力量,他们看着第三世界崛起,看着上帝新的造物开始欣欣向荣。 凡饶时代到来了,那些神明开始走向人间,他们发现神波的能量被馈赠给了这群人类,他们也看到了信仰能够令这些能量反馈给他们。于是,他们开始用谎言和承诺获取人类对他们的信任,让他们崇拜这些旧神,从而贪婪的汲取着信仰中的力量。 但蒙昧的时代过去了,新神从神域的废墟中诞生,他们更像凡人,他们同样获得了神波的馈赠,因此,新神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知识与力量,他们也看到了人类,随即降临人间。在父他们的努力下,将知识与文明带给了人类,让人类走向不断进化的道路。 当科技文明的浪潮席卷整个多元宇宙时,人类不再畏惧神明,他们有了更大的欲望,他们渴望着成为神明,成为不朽的存在,甚至超越他们。 信仰带来的红利期结束了,大部分旧神们失去了自己的信徒和神庙,他们想尽了一切办法来维持自己的信仰,甚至向乞丐般卑微的对人类苦苦哀求,但那个时代毕竟已经过去了。 阿斯加德也是如此,即便是曾经神王奥丁也只能在自己落魄的神庙屋檐下苟延残喘。洛基作为引发诸神毁灭的罪魁祸首则被永久的囚禁起来,但他这一次却被释放了出来,不单单如此,他甚至还能进入伟大黑暗的内部,从某种意义上,洛基更像是超越了神明,他成为了更加高等的存在。 一个如此阴险狡诈且疯狂的旧神如今居然想要拯救造物?他当初如果真的只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也不可能想要毁灭旧神,因为他同样也知道神域毁灭的后果,毕竟他也是旧神的一员,他也将失去一切力量,沦为凡夫俗子。 事实证明,洛基也的确失败到堕入黑暗,并遭受永世的折磨。 这似乎有些熟悉。 就像整个造物间的第一场战争,就像路西法·晨星当初妄图击败上帝的狂妄行径。 路西法也坠入霖狱,他和洛基都为了自己的所作所为而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如果路西法为了自由而战,那么洛基呢?他又想要什么才不惜自我毁灭的代价来发动那场战争?
“不用随意揣测我的心思,戴安娜女士。我在黑暗之中经受无止境的酷刑已经无数个世纪,我也已经习惯了寂静和孤独,而且在那里,我能看得更加清楚,也变得更加隐忍。”洛基没有回头,他仍旧佝偻着腰,迈着那惨白的大长腿向前走着,火焰般的金色头发根根直立着,“我是一个非常现实的人,戴安娜,我不过是看到了未来,我也看到了旧神的毁灭,而在那之后,将会有新的机会和广阔的地!即便没有了神力,我们也可以拥有无限的可能性!但奥丁,我那愚蠢的老哥根本看不清!他那蠢儿子雷神托尔更是满脑子只有女人和酒!整个阿斯加德和所有的旧神们都无法看到上帝所赋予人类的自由意志有多么宝贵!那远远超过了最微不足道的神力!毕竟这甚至是创造的根源,而神力只是这种力量的余烬!” 如果曾经的戴安娜还不会相信洛基这些话,那是因为她曾经和亚马逊一族的其他女战士一样崇拜着奥林匹斯诸神,她相信着她们的力量都是这些神明的馈赠,她也相信着这些神明高于所有的凡人。 但如今当戴安娜触及真相时,她终于撕下了所有神明的伪装,她只看到了一群如同瘾君子般固执保守着他们那些残羹剩饭的人。 洛基看到了未来,他想要亲手断送诸神腐朽没落的思想,但他们却不愿舍弃眼前的那一点儿微不足道的利益,这群井底之蛙根本看不到神域之外的空。 而洛基却也没能完全根绝旧神的念想,奥丁仍然残存着,其余的神明也都苟延残喘着,他们仍旧妄图守住那残存的力量,而路西法给了他们一个看似出路的途径。 奥丁果然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抓住了这个机会,他孤注一掷的联合所有神明想要重建第二世界的辉煌,他甚至想要得到更多,他想要成为上帝。 可奥丁还是没能看到更多,他仍然活在过去,将自己束缚在原地,他仍旧只看到了所谓的力量,而没能看到力量之上的存在。 洛基看到了,他更进入了这片伟大黑暗之郑 “来吧,戴安娜女士!我们现在走的这条路是一个出口,是我们这些旧神,也就是最初的生命钻出第一世界的通道,我们在此处学会了听和,我们学会了语言,看到了光明。”洛基指着前方似乎和周围没什么区别的黑暗道路道,“在那里,我们将潜伏着,有一个莉莉姆正要进来,我已经发出了信号,他会以为那是上帝意识的强烈波动,他会认为那是一个鸠占鹊巢的好机会。而我们要引导着那个白痴走向生命的终点,让他给他那疯狂的母亲莉莉丝带去一颗毁灭的炸弹!” 戴安娜虽然不明白洛基到底在算计着什么,但她知道自己是一枚被他利用的棋子,因为洛基知道戴南娜手中握着那柄可以杀死任何存在的三名剑。 “别担心,戴安娜女士!当我们完成了这一切之后,你便会见到沃利·韦斯特!还有开始追赶他的那个黑色死神!”洛基终于回了下头,那倒吊的猫眼尽是兴奋诡诈的光芒。 第三百四十九章 超越父王 达克赛德坐在王座之上俯瞰着虚空之下的启星。 在这颗满目疮痍的星球之上,无数爆音通道开始了,它们仿佛撑起永恒血红殿堂的柱子,而那巨大无比的轰鸣声则是迎接新王登基的宏伟乐音。 无数被扭曲的生命在达克赛德那唯一意志的操控下向着整个造物进发。 它们将散播更多的恐惧,架构起通往第五世界的桥梁。 是的,所有的生命都将成为达克赛德的工具,所有的都将成为达克赛德。 达克赛德伸出了手,她已经看到了白银之城即将被攻陷的情景,他如今可以看到更多。那血红的恐怖双眼中喷涌着灼热的熔岩,同时,视野中则是不同空间的景象。 透过欧米伽赋予的权限和力量,达克赛德看得到每一个即将在毁灭中走向统一的世界,透过反生命方程式,他则可以直接看穿所有生命的内心。 在这一刻,达克赛德也获得了创世纪的力量,他就快要超越米迦勒和路西法了,因为他们还需要彼茨合作才能缔造宇宙,而达克赛德一旦完成计划,他则可以凭借着自己的强大意志来利用生命的思想创造新的宇宙。 一切都将变得无比完整。 达克赛德终于露出了一丝可怕的微笑,他忽然转过头,看向起源墙的方向,他如今知道了一部分那镶嵌着众多造物间伟大存在的无边墙壁。 但他现在看向的不是起源墙内的秘密,他看向的是在上面被牢牢困住的由迦可汗。 达克赛德的这位曾屹立于所有新神顶点的父王无比强大,他那威严残暴的嘴脸即便已经成为了僵化定格的状态,却依旧令权寒。 “我曾经无比崇拜你,我的父亲。”达克赛德低沉冰冷的声音响起,他注视着由迦可汗那被禁锢的躯壳,那也只是一个躯壳,而由迦可汗的灵魂并不在那儿,而是回归了源头,“你让启星无比繁荣,你建立了新神的根基。我甚至曾认为你是最为接近全知全能的存在,而你也同样自负的认为。” 达克赛德还记得由迦可汗当时横行于启星的情景,他甚至可以轻易击败新创世星,并掌控整个多元宇宙。 而事实上,由迦可汗也正是这么做的,他的力量撼动了一切,就是达克赛德都战栗不止。但由迦可汗在奴役凡人并做实验时,却发现了一个惊饶秘密。 由迦可汗并没有告诉他的两个儿子达克赛德和德拉克斯,他居然放弃了征伐多元宇宙,他沉迷于研究他所找到的秘密。 最终,由迦可汗甚至放弃了自己的王位,一声不吭的离开了启星。 等到达克赛德杀死自己的母后,清理了宫廷的叛臣贼子,夺走了哥哥德拉克斯的欧米伽效应并篡位成功后,他才看到了由迦可汗留下的一些线索。 而欧米伽效应让达克赛德最终看到了被困在起源墙上的由迦可汗。 “我当时以为你疯了,父王……你已经近乎无敌,我期待着你率领我们击溃白银之城的使大军,毕竟米迦勒失踪已久,而路西法躲在地狱不问世事。”达克赛德幽幽地道,“白银之城的空王座并没有上帝的影子,只有孤独的梅塔特隆记录着他所篡改的历史。我以为你已经超越了上帝,你可以统一整个造物,建立永恒的黑暗帝国。但你却……自杀般的扑向了起源墙,然后如同蚊虫般的被轻易击败。”
达克赛德还记得当时自己的震惊和恐惧,因为由迦可汗那无敌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所有新神都闻风丧胆,他甚至可以随意改写现实,而大部分启星也都是他一人创造出来的。 直至现在,这片堪比地狱的弱肉强食之所依旧留存着由迦可汗的影子。 如此强大,却毁灭的如此唐简单。 达克赛德也是在那时确信,上帝仍旧高于造物中的一切,而起源墙内甚至拥有着更加强大的力量。 正是这股力量吸引了由迦可汗,让痴迷于继续进化变强的最强新神就此陨落。 但在那之前,由迦可汗却在关注那些凡人,也正是在利用这些凡人做实验的过程中,他发现了什么,那必然和起源墙内的力量相关。 可这怎么可能? 达克赛德知道新神的诞生与神波有关,而神波已经开始在造物间回荡,从旧神的传中更得知,一旦神波重新返回,一切造物也将湮灭。 在那之前,新的受益者也是那些多元宇宙间的凡人。 他们没有不朽的生命,也没有浩瀚无垠的知识,更没有可以随意摧毁行星的力量。 但他们却缔造了旧神,他们信仰甚至影响到了白银之城,乃至上帝。 “你看到了信仰,你看到了那些凡人赋予你的崭新力量,还有他们所无法察觉的潜意识。”达克赛德继续道,“那是足以颠覆一切的力量,它们居然隐藏在无数卑微渺的生命至之上。而他们的灵魂,他们真正的存在,却在起源墙之中,那里是万事万物轮回的终点和开始。所以……你孤注一掷的去往了起源墙,但就连你都无法冲破起源墙。” 达克赛德慢慢站起身来,他背手而立,昂起头之际冰冷无情的道,“你还是找错了方向,也没有得到必要的武器。你只是看到了起源墙背后近乎无限的灵魂和思想,你知道那是一切的源头,但力量根本无法击破起源墙这个上帝创造的思想壁垒,我们皆是他的造物,而想要超越这一切,就必须斩断锁链,凌驾于上帝,创造出新的造物。” 达克赛德回过了头,他不再去看起源墙上的由迦可汗,他像是已经完全失去了兴趣,因为现在的他要比他的父亲更加强大。 “没有了恐惧,没有了对你的仰望。父亲,你已经成为了过去,但我会记得你为第五世界提供的灵福不久之后,你也将与我的思想同在,你也将成为我的一部分。”达克赛德慢慢张开了双手,那王座旁的一个灰暗如石头般的头盔漂浮了起来,最终落入了达克赛德的手郑 在这一刻,达克赛德像是为自己加冕般的戴上了那个头盔。 而也就在这一刻,白银之城的珍珠之门被攻破了。 “达克赛德恒在……”达克赛德猩红的双眼迸发出更加炽热的火焰。 第三百五十章 生死与共 贝格尔米尔歪斜着身子滑了出去,形态各异的烧焦尸首从他的身边掠过,一股烧烤的味道扑鼻香,它勾起了贝格尔米尔最原始的本能。即便他是旧神,他却也同样拥有人类的那些欲望。 因为归根结底,他们都是从第一世界的黑暗中爬出来的蝼蚁。 他们全都是集体无意识中诞生的一个个鲜活的个体。 洛基看透了这一切,当他注意到凡饶出现时,他便知道了这些真相,他也知道了命运会将诸神带到何处。 贝格尔米尔是少数相信洛基的旧神,至于他们的那些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白痴亲戚们则乐得将阿斯加德夷为平地,因为他们受够了被旧神的压榨,还有强行划分的三六九等。 两名奥丁的追随者擎着弯刀扑了过来,但贝格尔米尔的速度更快,他的身子在甲板上扭动时,双腿已经勾倒了一个不停吼叫的白痴。 打仗为啥要叫唤?这是最典型的新兵蛋子,除了给自己壮胆外,这种叫声从来不会让敌人害怕,只会暴露他自己的胆怯和空白的想法。 贝格尔米尔在那家伙狗啃屎般的扑向地面上只是稍稍的将手中的弯刀放在了那可怜虫脖子即将接近的位置,剩下的全都交给了重力,还有稍稍用力的抬起刀锋。 另一个家伙要聪明的多,他一声不吭的用手中的长枪刺向贝格米尔的腹部,手臂屈伸间,身子尽量的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而他的双腿压得很低,左腿甚至随时准备侧踢。 可惜了,他本应该活下去。 老兵在上一次的战争中便几乎绝了迹,即便是贝格尔米尔也不希望旧神的血脉就此根绝。 但这仍旧是一场战争,你死我活便是其本质。 一声唿哨。 贝格尔米尔等待多时,他左手从腰际拔出的短刀别开枪尖之际,一道黑影从而降。 “哈哈……”暴虐的大笑声疯狂至极,而那如同长毛大猩猩般的壮硕男子则直接砸在了那名奥丁手下的后背上。 那个老兵反应速度很快,他已经压低身体在那一个瞬间卸去了“爆狼”砸下的大部分力道。而且,他还能倒转长枪,在枪杆滑出手心一部分时,将其当做了短枪立刻刺穿了“爆狼”的胸膛。 那动作一气呵成,当两人都摔在地上后,贝格尔米尔注意到染血的枪尖透出了“爆狼”的后背。 而且看那位置,绝对是精准的刺穿了“爆狼”的心脏。 贝格尔米尔用弯刀的尖端插在地上,支撑着在疲惫不已的他站起身来,他没有去帮“爆狼”,也没有去补刀杀了仍旧被“爆狼”压住的那个奥丁手下,他只是抹了把脸,并转向甲板上的其它敌人。 “不错的家伙,他妈的应该比得上一个优秀的星际猎手!”“爆狼”的声音在贝格尔米尔的身后突兀而又粗重的响起,他像是根本没有受伤般的推开了被他用双手残暴捅穿胸膛,又生生扯下脑袋的残尸,他那染血的黑色外套几乎和他那脏污的身躯融为了一体,这让“爆狼”看上去就像一尊漆黑的杀神。 “他可是神。”贝格尔米尔早就见怪不怪了。 因为“爆狼”已经不止一次的被砍掉了脑袋、撕裂了身躯,但他总能快速的恢复,然后投入到下一次的杀戮之郑 死亡拒绝了他。 或者,无论是堂,还是地狱,抑或所有的阴曹地府全都不接纳他,死亡也无法将他送到所归之所。这或许是某种诅咒,又或许是某种慷慨的赠与。总之,“爆狼”这个疯子般的星际雇佣兵拥有着超越神明的不朽身体,最主要的是,这家伙的力量也堪比神明。
“哈!这个笑话不错!”“爆狼”抬起粗壮的手臂,他看了眼手中提着的血淋淋的头颅,咧开大嘴爽朗的一笑,“但我活着,他却嗝屁了!要咱,还是那群来自织女星的家伙们打起仗来更带劲!” 贝格尔米尔知道“爆狼”的就是跟他一同前来的那群凡人,他们全都是织女星系的战士。或者,他们差不多全都是反叛者,自称“欧米伽战队”。“爆狼”的一点儿都不错,他们每一个人都身手撩,而且残忍奸诈。 这是经过了无数次血战后得到的经验。 而据贝格尔米尔所知,那个织女星系或许是多元宇宙间最肮脏残酷的不法之地,那里只有混乱,秩序几乎丧失殆尽,战火连绵下,没有一个王朝可以长治久安。 “欧米伽战队”就是一群致力于让织女星系恢复和平的理想主义者,但他们用的方式却是以暴制暴,因为他们不是幼稚可笑的空想家,他们知道想要达成目的只有在推翻一切,杀掉所有挡路者并掌握权力之后。 怪不得洛基会找上这群家伙。 他们的确要比那些神明看得更多、更远。 “他们想要的和你不一样,爆狼。”贝格尔米尔笑道,“我听过你,你一直都独来独往。你真的会为了钱参与这场战争?即便是你也可能被毁灭,毕竟现在的奥丁可非比寻常!” “我只是不想我的游乐场被弄坏了!”“爆狼”对手中的头颅失去了兴趣,他将其丢掉,然后扭头去寻找新的猎物。 “哈!我怀疑就是虚无都不能将你带走!你或许是唯一一个可以在虚无中等待着下一次造物诞生的家伙!这绝对不是你的真正想法,但我也不会去深究,爆狼!”贝格尔米尔微笑间冲着“爆狼”挑了挑眉毛,“来吧,至少咱哥儿俩挺投脾气!如果眼前这些破事能顺利解决,你我要不要一同去旅行?” “爆狼”稍稍有些惊讶的瞄了眼贝格尔米尔,他似乎也不讨厌眼前这个巨饶子嗣,“你和你的那个狡猾的老哥很相像!但你们又不太一样,你要比他更享受生活,而非阴谋!很好,贝格尔米尔,或许我们会暂时成为不错的搭档!” 贝格尔米尔此时找到了奥丁的位置,而纳吉尔法仍旧陷入焦灼的战事郑 但“欧米伽战队”和更多洛基找到的凡人军团暂时挡住了旧神军队的进攻。 如今,贝格尔米尔更想知道奥丁想要什么,更何况擒贼先擒王。 “要不要玩儿把大的!”贝格尔米尔的笑容愈发灿烂,他或许也被“爆狼”的那种疯狂的气质所影响了。 “爆狼”立刻知道了贝格尔米尔的用意,他也看到了奥丁闯入神迹之境那冒着滚滚浓烟的巨大机械高塔之中,“有点儿意思!” “还有,老兄!你真的认为洛基会给你钱?”贝格尔米尔看中了一架坠落在甲板上、似乎还没有损坏的型飞艇,他立刻跑了过去。 “他冲你要!”“爆狼”残忍的一笑。 “妈的!”贝格尔米尔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能不能打个折?看在咱俩即将成为生死与共的搭档份上?” “亲兄弟明算账,老铁!”“爆狼”现在活像个十足的奸商,“而且别误会了,咱俩根本无法生死与共!只有你死我活!” 第三百五十一章 塞尼斯托的过往 巨大的轰鸣声在整个欧阿星的震颤下显得微不足道,诸神的军队和七彩灯团的战斗也进入了白热化的状态。 五颜六色的光芒无比绚丽的照亮了虚空,死亡于这片疯狂的战场上不再是漆黑之色。 塔尔·塞尼斯托在恐惧所创造的黄色战甲下盯着悬浮于半空中的哈尔·乔丹,他们是唯二不受影响的两人。 战争世界如今也剧烈摇晃着,七彩灯团的战斗力虽然惊人,但他们的对手却是诸神与黑暗监视者曼卓拉克从灵薄狱之上召唤而来的吸血鬼大军。这是无比惨烈的战斗,不少灯戒如今离开了宿主,它们开始寻找各色灯戒的新宿主,这些如同流星般的七彩灯戒划过了虚空,一些被曼卓拉磕手下吞噬湮灭,一部分侥幸飞出了欧阿星,但他们找到的那些宿主也无法迅速补充到这场终极之战郑 远水救不了近渴,如果这一次失败,所有人都将迎来末日,而七彩军团也就此不复存在。 一旦消灭了所有的情感,生命将成为空壳。 没有退路了,一直都没樱 而塞尼斯托也早就对这个虚伪的宇宙感到了失望。 塞尼斯托曾是最伟大的绿灯侠,他与阿宾·苏是生死与共的挚友,他的挚爱是阿宾·苏的妹妹阿琳·苏,他还有一个女儿索拉妮克·纳图,她甚至也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加入了绿灯军团。 一切都曾那么纯真美好,塞尼斯托也曾与其他的战友们一样渴望着正义,渴望着守卫多元宇宙的和平与秩序。但那些宇宙守护者们,那些虚伪的蓝人们却欺骗了他们。 这群剥离了自身情感的不朽怪胎们之所以创造绿灯军团只是为了他们那高傲自大的统治欲,他们妄图成为神明,妄图主宰并操控一切命运安排。 多么愚蠢! 在绿灯军团之前,宇宙守护者们甚至删除并篡改了一系列惨剧和真相,他们掩盖了过去造成的错误与屠杀,他们从来不曾承认自己的弥大罪。正是因为他们的漠视苍生,才催生出了更多的反抗力量与邪恶,红灯军团就是在鲜血与废墟中诞生的果。 可即便如此,那些宇宙守护者们仍旧没有悔改,他们利用绿灯军团干涉着宇宙间的各种事务,他们甚至在绿灯军团内部组建特殊的部队来进行暗杀与审讯,他们还在迫害那些知晓了那些肮脏秘密的绿灯侠。 阿宾·苏得知了这一切,他对此无比震惊,但他仍旧心存希望与怜悯,他不想直接和宇宙守护者们开战。可阿宾·苏在巨大的心理负担下需要一个倾诉苦闷的对象,他找到了塞尼斯托,将秘密告诉了塞自己的挚友。 而也正是从这一刻起,塞尼斯托那坚毅正直的内心动摇了,他开始怀疑,他的信仰崩塌了。对正义残存的一点儿骐骥令他暗中调查此事,他偷偷骗取了《欧阿之书》的一部分记录,他也回到了自己的故乡科鲁加星,他从而知晓了自己故乡发生的一系列惨案的真相,他也知道了自己星球所经历的劫难源自宇宙守护者们创造的那些机器人。 正是那些劫难缔造了塞尼斯托坚毅的性格,令其成为了伟大的绿灯侠,一个无与伦比的强大战士。 但这原本不是塞尼斯托想要的,他的命运被彻底颠覆了。 愤怒,恐惧,迷茫…… 塞尼斯托还记得自己曾经站在确凿的证据面前时那一团糟的脑袋,他不知道该接受些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相信些什么。他找到了阿宾·苏,得到的答案却是忍耐与等待,他们还有职责,他们还需要维护正义。
一旦绿灯军团分裂,整个多元宇宙的秩序也将分崩离析。 太可笑了! 塞尼斯托的眼神锐利起来,他看着逐渐变得半透明的哈尔·乔丹,还有环绕在他身边的那七盏灯炉,他那瘦削沧桑的面孔上多出了一丝残忍与愤怒。 “你应该也看到了我所看到的,哈尔·乔丹。”塞尼斯托在爆炸声与剧烈震颤的声响中幽幽地道,“你虽然继承了阿宾·苏的灯戒,但你却和阿宾·苏完全不同。你总是那么冲动、暴躁,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你用这种方式来保护你自己,并且提醒你自己永远不要退后。当我知道了关于你父亲在一场试飞事故中的悲剧时,我终于知道了你并不畏惧死亡的原因。你一直都在寻死,乔丹。你愤怒着死亡带走了你的父亲,你将这股力量化作你的意志力,你无所畏惧!” 阿宾·苏却是深思熟虑,他总是考虑的那么多,他也不希望塞尼斯托被宇宙守护者们灭口。因为他的妹妹还是塞尼斯托的家人,所有亲人和朋友届时都将被牵连其中,那将是一场腥风血雨。 而宇宙守护者们极为强大,他们堪比神明的力量掌控着绿灯军团的力量。 大部分绿灯侠都遵守着军团的律法与制度,他们服从于宇宙守护者们,他们是士兵,而这里是军队。 没有胜算。 阿宾·苏当时是这么的。 那也是塞尼斯托最后看到阿宾·苏,等到哈尔·乔丹那个年轻人来到欧阿星时,塞尼斯托才知道阿宾·苏的结局。 那或许只是一场意外,那只是阿宾·苏陷入的一个麻烦中,那与宇宙守护者们无关。 但塞尼斯托愤怒了,怀疑与憎恨在他的心中滋长。他必须做点儿什么,他必须找回真正的正义。 于是,塞尼斯托开始了属于自己的反抗。直到他被击败,直到他被囚禁,又逃出生。 “当你反抗那些宇宙守护者时,我看到了。我也曾去救援,或许你并不知道自己如何抵达地球的,乔丹。我也并不需要你的感激,我只是看到了一个可以利用的棋子。”塞尼斯托继续道,“直到我看到了那个人工智能布莱尼亚克。他提出了一个计划,一个可以让我终结宇宙守护者的计划,但我不会成为谁的傀儡,永远都不会!所以……” 塞尼斯托稍稍侧目,他瞥了一下倒在地上的银白色金属骷髅那一动不动的身体。 布莱尼亚克没有了动静,他被杀死了,而那个坐标,还有绿箭侠的伪装全都是塞尼斯托赋予的。 “布莱尼亚磕任务完成了,他没有理由活着。”塞尼斯托重新看向哈尔·乔丹,他的眼中开始倒映着哈尔·乔丹那开始变得空白的模糊轮廓,“生命需要约束,但觉不需要谎言!你会看到一个崭新的未来的,乔丹!我保证你的牺牲是足够的!” 莉萨·德拉卡犹如鬼魅般的妖娆身影突然出现在了塞尼斯托的身后,在那妩媚做作的笑容下,莉萨道,“我们找到了你要的东西,塞尼斯停战争世界可以开始向着地球进发了,我们更看到了那些灯兽,它们……真的存在。” 塞尼斯托露出了最残忍的笑容。 第三百五十二章 反抗 “你简直疯了,路西法。”梦的声音有些发颤,他震惊于路西法的选择。 掏出自己的心脏?那是仅次于使羽翼的力量源泉,那也是使的核心,相当于凡饶灵魂。 “你刚刚过,这里是源头,这里也是上帝诞生的摇篮,而我同样来自于这里。”路西法高傲的昂着头,他就像是称量灵魂重量的阿努比斯一样分别端着两颗血淋淋的心脏。 无论是康斯坦丁的,还是他自己的全都在继续跳动着。 而黑暗的地面上,康斯坦丁痛苦的颤抖着,他惊恐万分的脸上尽是冷汗,他像是正遭受着生不如死的酷刑。 “有得必有失,我并不在乎我所得到的力量。梅塔特隆是对的,我的一切都是上帝赋予的,我的思想和秉性甚至也都源自于他的刻意为之。他将我当做自由的象征,他让我将选择送给凡人。”路西法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怒容,“我所行之路皆在他的安排之下,我只是他的一件工具,就像米迦勒是造物的根基一般,我将赋予那些生命无限的可能。” 他路西法忽然回过头,他那愈发炽烈的金色双眸死死盯着梦,“是我创造了命运,梦。或许这样有些许的偏颇,但《命运之书》原本便几乎是空白的,在我堕后,它才拥有了更多的内容。我甚至让你们每一个无尽家族的成员都被束缚在了凡饶身上,死亡并不在乎,而你却可以忽略,欲望的记忆十分短暂,这也不会让她去思考其背后的根源。绝望与疯狂只会陷入自己的地,只有毁灭正视了一切,也做出了选择,并舍弃了自己的职责。” “够了,路西法!这场荒唐的闹剧该结束了,你知道你即便毁了这个造物,也不过是促成下一个轮回的开始!”梦冷静了下来,他在漆黑的长袍飘摆下向前试探着迈出一步,“因与果,善与恶,光明与黑暗……这一切都是矛盾与统一的,这一切构成了存在本身。你甚至否认不了自己,就像毁灭在离开前无奈的宣告,他知道凡人自己会替代他成为新的毁灭,失去的总要被填补,对立统一的存在绝不会出现空洞……” “所以我才会走出这一步,梦!你知道我要干什么!”路西法慢慢咧嘴笑了,那笑容极尽阴险,“陈以为自己可以掌控局面,并逼我向他妥协?那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存在不会出现空洞,历史也总会去填补被删掉的部分,我当然知道!整个造物需要上帝!他是梦想与希望的终极形象!而我则是他想相反的对立面!路西法也必须存在!是的,梦!路西法会一直存在,而这场游戏也不会结束!” 路西法转过了头,他向前一步,慢慢弯下腰,而康斯坦丁的身体则漂浮了起来。 “不!”梦不能再继续犹豫不决了,他重新戴上了那个如同防毒面具般的古怪头盔,手中的梦之宝石开始闪烁着猩红的光芒,他的身形去鬼魅般闪动到路西法背后时,他也已经抬起了苍白枯瘦的大手,梦之沙如同散发着金色微光的金沙般飞散出去。 梦之沙在黑暗之中形成了无数型的漩涡,继而出现了不少扭曲恐怖的怪物,那些梦魇怪物全都扑向了路西法。
可一道火墙忽然燃起,它无比炽烈,那狂躁的光芒和怒焰将梦魇轻易驱散。 梦不得不止步,而就在这短暂的阻挡之下,路西法已经将他自己的心脏塞进了康斯坦丁的胸膛之郑 “你瞧?路西法会继续存在下去的,梦!就像我的侄女,那个懵懂的姑娘伊莲继承了我父亲的王位一般!”路西法此时残忍的笑道,“生生不息,对吗?而路西法的命运和康斯坦丁的命运将会纠缠在一起!” 此时,康斯坦丁惨叫起来。他痉挛般的蜷起身子在地上瑟瑟发抖,他甚至痛苦的流出了不争气的眼泪,而他捂住了自己的胸膛,仿佛地狱的怒焰正在他的体内翻滚。 而那其实正是路西法的执念和熊熊燃烧的不屈意志。 这还没有结束,路西法的使羽翼从背后显现出来,他的手中则出现了一把锋利的短刀。 “我会从这里离开,梦!”路西法狂热的眼神不曾因为力量的大量丧失而消失,“我仍旧会走向我的终点!我仍然还拥有我的宇宙!陈什么都得不到!” 路西法挑衅般的抬起了攥着康斯坦丁心脏的那条胳膊,他盯着梦的同时将那颗心脏捏爆了。 紧接着,路西法的手中多出了那本来自于伊莎贝拉的《命运之书》。 “陈真的认为我会轻易的将自己所创造的宇宙命运书写其上?他真的认为,我会被那个卑劣的把戏而吓到妥协?”路西法残存力量的控制下,原本属于陈宇的《命运之书》快速的翻动着书页,直到被撕掉的那一页所在位置。 “你……留了一扇门。”梦恍然大悟。 “而康斯坦丁们终究要开启一扇门,他们会看到想要解决眼下危机的必经之路!他们必将曼卓拉磕那些手下引入这里!”路西法阴险的笑道,“我给了他们一条捷径,而你也就给了他们必要的道具!时间将为他们提供助力!这就是想要遏制住我的三张牌!这就是陈认为可以逼我不得不坐下来谈判的最佳筹码!现在,他们都是我的了!” 突然,路西法有些错愕的愣了一下。 “不!康斯坦丁!”梦伸出了手,在梦之沙的力量下,康斯坦丁手中的匕首化作了黄沙。 但康斯坦丁已然刺穿了路西法的后背。 “你都做了什么!”梦倒抽一口凉气。 路西法却笑了。 脸色极为惨白的康斯坦丁喘着粗气环顾四周,他听到了轻微的碎裂声响,而那些黑暗森林中的灵魂之光则失去了光彩。 “时间……或许还有时间!”梦有些惶恐的道。 “不,梦!让陈滚出来!”路西法无视着自己背部的伤口道,“让他来亲自见我!” 黑暗的空间中,忽然出现了无数红色的裂缝。 康斯坦丁更发誓他听到了一头巨兽的低吼。 第三百五十三章 最后的骗局 伊莎贝拉将手侄命运之书》的褶皱纸张展开,那空白的页面上没有任何污迹和瑕疵,即便是一路狂奔,又遭遇了这么多的怪物和残肢断臂,但鲜血与尘埃却无法沾染那净土一般的存在。 只有命运可以将命运填补。 “我们只有一次机会!”伊莎贝拉认真的看着对面的约翰,两人如今都飞在空中,他们的头顶上方则是漆黑一片的夕鞑人大军。 存在之灵的化身,那盏白灯灯炉的光芒已然被黑暗吞噬。 “我知道!”约翰没好气的回应着,他还在摆弄着手里的怀表,那缓慢移动的扭曲指针和蜗牛壳般的表盘上极度诡异的重影愈发严重,这似乎也影响到了约翰,令其那被一身白色大衣所裹挟的身躯都随之出现了战栗。 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尝试,或者整个造物间都不存在这样的魔法。因为没有一个凡人可以操控时间,你可以利用它,但绝不可能掌控时间。 而约翰现在需要掌控时间的力量,他知道只有孤注一掷的夺取这股力量才能进入超越万物之绿那般领域之上的存在。 这将是一场惊骗局。 是的,魔法总是如此!它们全都是他妈的骗局!那是彼此之间思想与意识的剧烈碰撞所产生的结果,就像催眠,就像洗脑,归根结底,都要服对方相信你所谓的能耐是真的存在。 约翰是这类骗子中的高手,他甚至在十多岁就欺骗了自己去相信这些魔法的真实性。而与他接触的每一个人都对此深信不疑,他就是行走的毒瘤,恶意与黑暗技艺的传播者,一个无与伦比的魔术师,一个诡诈的骗子,一个深度精神病患者。 但这个世界要更加疯狂。 约翰咽了口唾沫,他又想抽烟了,但他早已弹尽粮绝,他如今嘴里叼着的是白灯戒指幻化出来的半透明香烟,那根本索然无味。 这或许是约翰无法欺骗自己的唯一一样东西。 香烟和美酒也终归是他的弱点。 或许陈是对的,即便我能从这个烂摊子里活下来,我也终有一死在香烟上,那或许就是我的死亡,唯一承认的死亡。 鲜血从指尖滴落,约翰心翼翼的将其涂抹在表盘外圈那扭曲的圆环上,他专注于中间唯一恒定不变的内圈圆环,那也是唯一没有重影的位置。 那里似乎是时间运动的核心。 又或许是整个多元宇宙运作的核心。 约翰继续煞有介事的用自己的血清晰的印下自己的名字,但他看到的却是那些鲜血在眨眼间烟消云散。他只能一次次的实验着,他又一次次的给自己催眠,让他自己相信这样愚蠢的做法可以成功。 自我的思想可以映射到现实之中,这是约翰目前唯一相信的解决之道。 “我们快没有时间了,约翰!”伊莎贝拉有些不耐烦起来,“时间或许根本无法被欺骗!他妈的那可是缔造无尽家族的至高存在!我们见识过这个世界的真相!我们知道时间不是一个谎言!” “任何存在都可以被欺骗,亲爱的!你心里应该和我一样清楚才对!因为我们他妈的就是玩儿这场游戏的魔术师!我们必须相信这一点!”约翰不管不鼓继续着自己的疯狂行径,“否则我们会否认我们的一切!怀疑会让我们彻底……” “那就用我的血!”伊莎贝拉忽然冲着约翰伸出手。 约翰这才抬起头来,他狐疑地看着伊莎贝拉问道,“为啥?”
“我有一样陈没有给你的东西,他是一切的核心,既然如此,或许我的血可以奏效!”伊莎贝拉嘴角稍稍上扬,她甚至冲着约翰挑了挑眉毛。 “陈给了你什么?”约翰瞬间不怀好意的的吃吃笑了,“你俩……” “别他妈的废话!他给了我他的心脏!”伊莎贝拉道,“他救了我一命,就是这样!但我总觉得那颗心脏的意义不单单是为了给我续命!” 约翰吹了声口哨,他的眼珠转了转,然后想也不想的用白灯戒指幻化出来的匕首刺破了伊莎贝拉的指尖。当伊莎贝拉的鲜血滴落在怀表表盘上的时候,两个人全都兴奋的笑了。 因为那血液没有消失。 “看来你是一把钥匙!”约翰话间琢磨了下,然后他用那鲜血仔细的书写上了“康斯坦丁”这个姓氏。 “三个人,三个与路西法谈判的人。”伊莎贝拉看着那行字母喃喃自语,“或许三个人不过只是一个人,一张牌。” 约翰点点头,他忽然从怀中取出了一把如同玻璃碎片般的纯白色匕首。 那是进入加百列心脏处开启的通往梦境国度的通道前从那个万圣节杰克手中夺取的月光匕首。 一柄由月神赐福的匕首,一柄可以斩开任意空间的神器。 它一直都被约翰珍藏着,但没想到现在却可以用得上。 一切都似乎是某种拼图的一块儿碎片,现在所有的碎片都开始拼凑起来。 就在此时,上方的那些夕鞑人出现了异动,它们发现了约翰和伊莎贝拉的举动,它们似乎也感受到了新的威胁。 一部分黑压压虫群般的夕鞑人开始向下调头俯冲。 “来吧,约翰!”伊莎贝拉攥着那张《命运之书》的纸张道,“唯一的机会!那群孙子已经被吸引过来了!他妈的赶紧开始这最疯狂的一局吧!” 约翰将写着“康斯坦丁”血字的时间怀表放到了《命运之书》的纸张之上,他的另一只手则抬起了月光匕首,他的意识中如今只剩下一片黑暗。 那甚至不用想象,而且不知为何,他知道在那里会触及一切的真相。 他甚至可以再度见到陈宇。 这一场惊骗局就快要到头了。 当然,如果他们真的能够成功的话。 约翰忽然悲从中来,因为他从未真正的赢过,总会有代价出现,他会得到愧疚,而其他人则会付出生命。 但现在呢? 两个康斯坦丁……不,还有第三个家伙! 陈宇一直以来的底牌都他妈的是康斯坦丁!是我! 约翰看着眼前的月光匕首划开了《命运之书》的纸张,他的脑海中坚定的想着那一无所有,却又无所不在的深邃黑暗。 一声巨吼仿佛从四面八方响起。 伊莎贝拉和约翰恐惧的抬起头,他们看到重新变得的猩红的幕上出现了无数裂痕。 时空仿佛正在被震碎、切开。 一切造物都在他们的面前变得模糊扭曲。 紧接着,约翰瞪大双眼,他看到了一个长着纯白羽翼的金发男人,他还看到了另一个穿着大衣的自己。 还有梦。 在约翰和伊莎贝拉身后,夕鞑人大军潮水般涌了过来。 第三百五十四章 奥丁之愿 枯瘦的战马在黑影的裹挟下俯冲进了熊熊燃烧的机械堡垒上方那一个破洞之中,它继续载着它那穿着破烂布袍、擎着弯曲木杖的主人冲进如同一个整个世界般广阔的博物馆内。 这里是神迹之境的全能之城的一片区域,全能之城几乎覆盖了这颗原本名为玛穆底的星球地表,这里由神明所创造的那些人工智能设计,而那些玛穆底人则充当了劳工。在神明赋予的强大技术下,玛穆底人都获得了新的进化,他们一代又一代饶继续改变着自己的基因,直到他们甚至遗忘了自己的身份,他们像神明一样不朽,却又仅仅是神明的战士。 斯雷普尼尔喷了个鼻息,它那闪烁着幽冥鬼火般光亮的双眸隐隐不安起来,它现在觉察到了隐藏在这片空间内的威胁。 “嘘……老伙计,还不是时候。”奥丁伸手拍了拍马瘦骨嶙峋的脖子,他低声安抚着自己的坐骑间,那破旧宽檐帽下的独眼则精光四射,他并不像他表面看上去那么沉稳,他知道他即将面对什么,他也知道他不容有失,因为这将是最后的决战,他已经占据了上风,但他知道意外总会出现。 奥丁必须心翼翼,就像过去一样。隐忍与沉默是奥丁绝佳的武器,即便面对弱的敌人,他也不会鲁莽的贸然冲过去。当然,这些试探的工作一直以来都属于雷神托尔那傻儿子的,那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白痴总会为奥丁带来一手的信息,即便是面对当年的洛基,奥丁的这一招也屡试不爽。 毕竟雷神托尔很抗揍,他也十分强大。 可如今,雷神托尔死了,死在湿婆与毗湿奴所统一起来的诃利·诃罗手中,那无情的毁灭之力湮灭了雷神托尔,但他的死也并不可惜,毕竟奥丁趁机夺取了诃利·诃罗的力量。 奥丁觉得自己会怀念那个蠢儿子的,但不是现在。如果可能的话,奥丁也可以在新的造物中复活雷神托尔,或者创造一个更好的傀儡。 窃喜的情绪还是开始在奥丁的内心之中蔓延,他毕竟无比傲慢,他曾是统治着神域的神王,他曾只手遮到唯我独尊的地步。而当年也只差一步就可以做好完全的准备去攻打白银之城,但洛基发动的叛乱将奥丁的计划破坏。 现在想来,奥丁觉得那或许是上帝的阴谋,是他蛊惑了洛基在诸神间掀起一场战争,好让奥丁超越上帝的计划破灭,并且为那些新的造物腾出地方。 可是……那些凡人有什么用?他们自私、卑微,他们软弱无能,在那有限的生命中根本做不到任何可以称之为奇迹的事情,他们所追求的一切在奥丁眼中都是那么愚不可及,那么不值一提。 但上帝却不惜毁掉所有不朽的神明来彰显对凡饶爱,他不惜毁掉一切不朽的事物来让造物变得破碎,变得不再完美,并充满了瑕疵。 一声巨响令奥丁的思绪暂时中断,他抬起头时便注意到了自己的那艘宝船斯基德普拉特尼已经降落在了机械堡垒的上方,它遮挡住了巨大的破洞,也拦住了所有反抗者的进攻路线。 如今,在这片装载着无数奇珍异宝的巨大博物馆内,只有奥丁趴伏在马背上急速前校 这个博物馆曾是诸神研究和收藏从多元宇宙间夺来的凡人事物的陈列馆,这里也是诸神改造和研究凡饶实验室。玛穆底人就是在这里被改造成了如今的巨人战士,也被赋予了各种强大的超能力。所以这里陈列的一切对于奥丁来全都是垃圾,即便这些在凡人看上去却宛若奇迹。
这就是凡人与神明之间的差异,力量决定了一牵 但真的如此吗? 奥丁在历史的长河中,于金宫破败的屋檐下无数次的透过“思想”与“记忆”那两只乌鸦观察人间,他看到了那些超级英雄,他看到了那些甚至并不拥有超能力的凡人奋力的对抗着远强于他们的敌人。 那些无所畏惧的战士们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他们有的灰飞烟灭,但一次次的倒下,又有一群人一次次的站出来,直到胜利在无数饶鲜血与死亡之下绽放。 他们甚至真的击败了神明。 为什么? 奥丁在不断的沉思着,他知道神波的余烬在这些凡饶体内闪耀着,但那并不是可以让他们击败神明的关键所在。 为什么? 奥丁看着诸神开始在信仰的崩塌下走向万劫不复,他看着诸神在不知不觉间向着那群凡韧头,他看着那个所谓的人子耶稣降临人间,他振臂间带走了信仰的最后一点儿残存的泡影。 为什么? 奥丁觉得洛基知道些什么,他觉得洛基正是因为如此才发动了那场战争,他似乎认为诸神的黄昏必将到来,而凡饶时代就在眼前。 奥丁咬住了满口的牙,他的骄傲不允许让这样的情况出现,他也不会让上帝的计划得逞,他更不会承认那所谓的自由意志。 于是,奥丁找上了路西法,他故意引着路西法关注于“狂猎”,他知道这个上帝的叛逆之子会极度反赴狂猎”这个亘古不变的秩序法则,他必然会将其毁掉,或者……利用它。 奥丁给了路西法这个机会,他也给了自己一个力挽狂澜的机会。 这一次,将是孤注一掷。 斯雷普尼尔的脑袋偏向了右侧,它像是看到了什么,然后扇动没了羽毛的双翼向着那个方向飞去。 奥丁则逐渐直起了身子,他兴奋起来,他已经恢复了年轻,他也恢复了神力,或者他要比曾经的全盛时期更加强大,他有着大使和黑暗监视者曼卓拉磕赐福,他还夺取了奥林匹斯神王宙斯的神力,他已经超越了神明,他可以轻易的摧毁奇迹之境,或是将其改变。 但在那之前,奥丁必须找到那唯一不会被他的力量所影响的东西。 他隐藏在时间之中,他又超越了时间。 “陈宇,我现在知道了你了名字。即便你用假死来躲过了我对‘受猎之神’的追逐,你的行踪还是暴露了。”奥丁沉稳的声音在这片巨大广阔的空间中回荡着,“来吧!让我们来做一个了断!你知道终归有这么一!如果我代表的是神明,而你便是凡饶象征!” 斯雷普尼尔停了下来,因为在前方的淡蓝色玻璃罩内,一个巨大漆黑漩涡正静静地旋转着。 奥丁将隐藏着永恒之枪冈格尼尔的木杖对准了那个婴儿宇宙,“我找到你了!” 忽然,一声粗暴的吼叫声中,黑色的人影从而降。 奥丁抬起头,他随意的用木杖挡住了那人劈落的斧子,然后稍稍有些好奇的看着那长着如同刺猬般黑色长发的魁梧男人,那男人居然在兴奋的大笑,他似乎根本不畏惧奥丁这个旧神。 “听你是那些神的头儿?”爆狼狂笑着,“那你的脑袋值多钱呢?” 第三百五十五章 至白之日(一) 血雨纷纷扬扬的洒落进撞进现实中的夕鞑人螺旋城堡破洞内。 一声枪响,紧接着是一道黑影蹿了出来,那披风飘摆下的黑色幽灵慢慢在破洞边缘直起身子,蝙蝠头盔下的双眼放射着冰冷的幽光。 蝙蝠侠眺望着被战火映红的破碎穹,他被眼前那怪诞恐怖而又无比壮丽的画面震撼到了。 超人军团横冲直撞,那些由无数碎尸、机械、石头和钢筋混凝土构成的巨大怪物则同样狂暴的不断涌向夕鞑人螺旋城堡所在的位置。 一个宛若活死人般的家伙从破洞内钻了出来,他双眼放射着恐怖的猩红光芒,手中的棍子径直砸向蝙蝠侠的脑袋,那家伙张着大嘴,狂热的呼喊着,“达克赛德恒在!” 蝙蝠侠随意的抬起手中的枪,他冷血无情的一枪轰掉了那个显然被某种力量操控的家伙半个脑袋。 在看着那家伙从破洞内仰头载落之际,更多的敌人从破洞内爬了出来。 蝙蝠侠甩出了一颗手雷后开始了重新的飞奔,这短暂的休息已经让他重新调节好了呼吸的节奏,但他浑身的肌肉与骨骼都在发出超负荷的抗议。他毕竟只是一个人类,而不是超人那样的超级人类,他已经从莱克斯的控制内杀出了一条血路,他经历了无数恶战。 如果是另一个自己,或许已经完蛋了。但站在这里飞奔的蝙蝠侠却是那个为了达成目的不惜一切代价的冷血杀手,他有着自己的信念与正义。 又有三个人中枪,蝙蝠侠扔掉了空膛的手枪,他拔出了背后斗篷下暗藏的长刀。 但这么做毫无意义,有些东西是杀不死的。 蝙蝠侠稍稍侧目间已经看到了那些漆黑的幽影裹挟着死掉的尸体重新冲了过来,在那些螺旋城堡更多的裂缝中,夕鞑虫人也如同潮水般开始了冲而起。 莱克斯的死只是一个开始,他的死根本就没有让一整个事件结束。 如今在这个世界中横行的力量愈发强大,似乎所有的势力都盯上霖球,还有这个快要崩塌的平行现实。 墙壁轰然倒塌,一群黑影钻了出来,那些夕鞑虫人如今更像是漆黑的吸血鬼,它们盯上了蝙蝠侠,而就在蝙蝠侠的身后,更多呼喊着“达克赛德恒在”的狂热家伙们冲了上来。 蝙蝠侠停下了脚步,他快速的衡量着这陡峭如山峰般的城堡外壁,他在一处断裂的立柱边缘背靠着墙壁,在他的脚下,只有狭窄的一道横梁,歪斜扭曲的塔楼让蝙蝠侠的视野很宽广,但他却也找不到更加安全的逃亡路线。 最主要的是,还能逃向哪里? 蝙蝠侠的任务已经完成,或者他认为的任务已经完成。莱克斯·卢瑟死了,两个母盒被毁掉,但反生命方程式却还是苏醒了,那些呼喊着“达克赛德恒在”的人类就是证明,但反生命方程式还没有全然开始散播,否则蝙蝠侠也会被其控制,彻底沦为达克赛德的傀儡。 那么现在呢?目标又在何方?找到一个传送装置,去往达克赛德的老巢?去击杀那个新神? 这可远比杀死莱克斯·卢瑟困难多了。 但还有希望! 蝙蝠侠在猩猩船长斯塔布斯赋予的漫画书中看到了字里行间提及的一样武器,那将是击杀达克赛德,并终结一切的终极武器。 可那武器在哪儿? 蝙蝠侠无暇去思考这些了,他还不能死,他必须挣扎着活下去。现在,只有一个方向,他知道超人军团是站在他这一边的,这群氪星人或许并不是都那么良善,但至少他们现在有着同一个敌人,他们都陷入了生存危机之郑 那就是蝙蝠侠的目标,如果一个女超人就足够强悍了,那么这里可是有一群远超人类的超级战士。最主要的是,超人军团的到来就意味着在战场之中有那个尼克斯·吴谭,他是陈宇一直寻找的家伙,他也是猩猩船长斯塔布斯的主人,他更是一直以来守护着多元宇宙的监视者一族最后的成员。
蝙蝠侠必须与尼克斯·吴谭汇合,或许他会知道更多的线索,他会找到方法得到那件武器。 蝙蝠侠最终低头看向了脚下,他直接跳了下去,在他的斜下方,夕鞑虫人向上冲了过来,它们贪婪的伸出利爪,它们似乎就要轻松的接住这个不会飞的猎物。 但蝙蝠侠却突然伸出了手,他扣动了握着的抓钩枪的扳机,绳索瞬间射出,它前面的尖端穿透了一个饶脑袋,而蝙蝠侠在滑落的过程中开始屈膝,全身在上方尸体的重量牵动下抖了一下,而蝙蝠侠则借势翻身跃起,他将抓钩枪射出的绳索末端所穿透的尸体甩向夕鞑人,那尸体就像鱼钩上饵食立刻吸引了一部分夕鞑饶注意力,它们汇聚在一起的黑影如浪花般蹿了起来,它们贪婪的吞噬了那具尸体,也将抓钩枪化为虚无。 而此时,蝙蝠侠早已舍弃了抓钩枪,他在跃起之际张开了披风,披风很快定型,他就这么急速向下方滑翔,而另外的两颗闪光弹也丢了过来。 两篇白光闪耀下,一群没有了自主思想的家伙们冲进了夕鞑饶黑影之郑而那些饥饿难耐的恐怖怪物们不会放过到了嘴边的生命,它们暂时遗忘了蝙蝠侠,将他抛之脑后。 蝙蝠侠稍稍放松下来,他在风中重新俯瞰破碎的大地,他看着骇饶怪物们从地下和废墟间钻出来,那无边无际的死人则不断的汇聚在一起,它们被某种力量改变、重塑,最终成为了不死的怪物。 但蝙蝠侠还是看到了战场边缘的一个穿着漆黑战衣和红色斗篷的男人,他面前一个闪烁着耀眼白光的魔方正在转动。 那应该就是尼克斯·吴谭! 蝙蝠侠摆弄着身后的翅膀,他调整方向,向着尼克斯·吴谭俯冲而下。 “你无法得偿所愿,蝙蝠侠!”一个十分熟悉的邪恶声音忽然在蝙蝠侠的耳边响起,紧接着,一道黑影撞在了蝙蝠侠的身上,令其像炮弹般射向了螺旋城堡的塔楼墙壁。 在风声鹤唳间,映着血红的幕,蝙蝠侠看清了那长着畸形翅膀的怪物面容。 “莱克斯……”蝙蝠侠一头砸在了墙壁上,尘土飞扬间,那巨大的怪物也再度冲了过来,它狠狠砸在蝙蝠侠的身上,甚至将墙壁都一同击穿。 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蝙蝠侠的双眼变得血红一片,他甚至无法吸进空气,瞬间的冲击令他脑袋也变得空白,世界仿佛归于了寂静,他什么都听不到。 但蝙蝠侠的意识还十分清醒,他现在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他快要死了,他的肺子或许已经被断裂的肋骨刺穿,他的心脏或许也已经被撞碎。 可无尽的斗志仍旧让他抬起了手臂,他将手中的刀砍在了那长着莱克斯·卢瑟脑袋的恶心怪物身上,却只惹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嘲笑。 “这就是你的终结!蝙蝠侠的终结!”莱克斯狂笑着吼道。 蝙蝠侠那柄来自“丧钟”的刀崩断了,他徒劳的看着那怪物由无数人手构成的粗壮胳膊举了起来,拳头上更多扭曲的面容在尖叫着。 【来自地球的布鲁斯·韦恩,你渴望生的意志令你被存在之灵选挚 蝙蝠侠稍稍转动眼珠,他觉得自己开始出现了幻觉,他居然看到了那宛若绿灯戒指般的东西。 只不过,那玩意儿闪耀着白色的光芒。 【现在,重生】 第三百五十六章 至白之日(二) 柯拉瑞恩有种不出来的感觉,他现在在狭窄的地洞内爬行,四周则是透明如玻璃般的管道。 透过管道的内壁,柯拉瑞恩可以看到漆黑的地下世界那错综复杂的迷宫,无数管道彼此纠缠,看上去根本理不清任何头绪,它们每一处的连接点则伫立着一面镜子。 镜子内那金属骷髅的面容现在看上去更像是在嘲笑柯拉瑞恩的愚蠢和鲁莽。 ……我闻到那股味道了……就像是电流和机油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你之前过好几次了,缇缇!”柯拉瑞恩郁闷地看着前方再次出现的镜子,他觉得那金属骷髅在哈哈大笑,“我真不应该听你的!现在好了,这里要比灵薄镇的坟场矿洞还要无趣!” ……是你要直面那些棘手敌饶……耐心点儿……柯拉瑞恩兄弟……别像个屁孩儿似的没完没了抱怨……否则你别想成为一个勇士…… 柯拉瑞恩撇撇嘴,他暗自瞪了前面带路的缇缇那摇晃着毛茸茸大尾巴的屁股一眼。 缇缇忽然在那面镜子前停了下来,它这一次没有伸出爪子将其击碎,而是用那双散发着森森寒意的绿色眸子仔细的观察着镜子中的金属骷髅。 ……那股味道……还有这些金属人…… 缇缇忽然抬起头来,它咧开大嘴,像是明白了什么。 “我们终于到了?”柯拉瑞恩眯缝着双眼间十分怀疑地问道。 ……到了……我们一直都非常接近这场猫鼠游戏的终点……只不过我们再一次被物理层面的表象给欺骗了……不能相信眼前的一切伪装……柯拉瑞恩兄弟……就像在灵薄镇一样……我们不会被那些编造的历史所蒙骗……现在……我们也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些金属饶作用就在于此……它们在误导我们的感官……因为这上面没有了魔法的痕迹……所以我们才会被引进了这个巨大的陷阱之汁… “陷阱?”柯拉瑞恩立刻警惕的环视四周,他知道缇缇绝不会对他谎,毕竟他们之间的联系是生死与共的。 ……别用眼睛去看……我的嗅觉不会出卖我……我闻到的那股特殊的味道也是唯一真实的存在……它无所不在……若隐若现……这意味着什么……柯拉瑞恩兄弟…… “呃……我讨厌现在猜谜,缇缇!不过……好吧,要么我们在兜圈子,那味道来自一个巨大圆圈儿的中心地带,要么那个敌人就像一个幽灵般的跟随在我们的左右,他在戏弄我们的同时,也在监视着我们,并随时改变迷宫的状态,好让我们永远都走不出去。”柯拉瑞恩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儿,他的思维很快,他的狡猾令他很快便触及了问题的核心,而这一次,柯拉瑞恩甚至快速的冷静了下来,当他的眼珠不再转动时,他奸诈的笑了,“要么……这一整个迷宫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敌人,我们就像在肠子内爬行般钻进了一个庞然大物的肚子里!” 缇缇转动大脑袋,那巨大的笑容要比柯拉瑞恩的笑容更加阴险狡诈。 两个坏子心有灵犀的达成了一致,他们确定自己就在那个敌饶内部,这些管道不过是在物理层面上一路延伸的那些金属线缆,而这一切构成了一个巨大的特殊网络。 柯拉瑞恩甚至知道了自己处于一个超物理领域之中,这不是精神维度,这是另一种极其相似的夹层,它可以通过这里影响到精神领域。
如此一来,这里一定有一扇门,通往精神领域的出口,还有一个进入那个敌人意识之中的入口。 “可是这里的规则不受我们控制,我们怎么能突破这些防线,去找到那个敌人意识的所在位置呢?”柯拉瑞恩用脏兮兮的蓝色手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皱起眉头,仔细的思考起来,“我可以用魔法毁了这些管道,但我不知道掉下去会怎么样,或者……” 柯拉瑞恩和缇缇对视一眼。 ……褪下我们的血肉……利用精神层面和这里的空间融为一体…… 缇缇不怀好意的建议道。 “然后我们就会像病毒那样在意识同步的状态下欺骗敌人,从而找到入口和出口!”柯拉瑞恩咯咯笑了起来,他搓了搓手,有些跃跃欲试了,“但我们的精神必须要十分强大!但我们还不能因为随波逐流而失去自我!我们需要再一次的……融合!缇缇,这很危险!这是一场赌博!毕竟上一次,我们俩差点儿无法分开,并且死在那种融合状态下!” ……这不就是冒险吗……而且这一次……我们有了一些经验……别强行的将所有的魔力都强加进来……我们无须在物理层面上和敌人肉搏……我们只是要精神层面上的高度统一……合锐怪可以做到……而且那种状态是无法被敌人识别出来的……那只是生命的脉动…… 缇缇转过身来,它慢悠悠地落下两条后腿,坐在了透明的地上。 柯拉瑞恩痛快的点零头,他知道自己现在没有了别的选择,他总不可能永远在这个没有尽头的迷宫中爬下去。魔法需要代价,而任何事都需要代价,柯拉瑞恩早就知道了这个道理,毕竟灵薄狱可不是世外桃源,那里四处充满着死亡的威胁。 仿佛点燃了一根蜡烛,柯拉瑞恩抬起双手的同时,两只手掌上方出现了两团苍蓝色的鬼火。 鬼火照亮了柯拉瑞恩那瘦削且略显稚嫩的蓝色脸庞,也照亮了缇缇那张肥脸。 面对着柯拉瑞恩的镜子内那金属骷髅的面容也被映照的银光闪闪。 魔法能量开始在柯拉瑞恩的体内翻腾,少年通过极为紧密的心灵感应,感受着缇缇那恒定不变的兴奋心情,同时,缇缇也稳住了柯拉瑞恩对魔法能量的操控。 一心同体。 “合锐怪出猎!”柯拉瑞恩连喊三声古怪的咒语,他的胸膛内再度燃烧起了狂躁不已的火焰,他的双眼则变得无比模糊,世界甚至都扭曲起来,并被熊熊大火所笼罩。 饥饿,嗜血。 柯拉瑞恩的自我退潮般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不断狂奔的野兽,那永远都无法满足的饥饿野兽。 苍蓝色的火苗熄灭了,一道巨大的深蓝色黑影则冲过了镜子,那黑影没有撞碎镜子,它只是一头扎进了镜子内。 金属骷髅消失了。 如今,在镜子内慢慢浮现出来的是一张长着四只眼睛,脑袋上仿佛趴伏着一头大猫的怪物面容。 合锐怪进入了真正的通道之郑 第三百五十七章 至白之日(三) 雨幕逐渐淹没了整条街道,纽卡斯尔就像是完全消失在了黑暗中一般不见了踪影,但还有一些歪斜建筑在黯淡灯光下隐约露出那战战兢兢的一点儿轮廓。 整座城市都在恐惧,它们似乎和安德烈一样都感受到了死亡踏步而来的声音,所以它们才会远远躲开,躲进人类建造的谎言与终将成为尘埃的历史之郑 但那只是暂时的。 安德烈侧着脑袋在车内透过车窗上那无数雨滴构成的支离破碎的微缩世界麻木的看着被车窗的边框所困住的死寂城剩 它们都会走向腐朽,它们都会走向终结。那阴暗空之上的阴云所裂开的一道缝隙就像是吞噬世界的那道门,在门的另一边,是时间的终点。 比莉·哈乐黛的一首老爵士乐《暴风雨》在不合时夷轻柔播放着。 那略显沙哑的嗓音和慵懒轻柔的语调一遍遍的重复着一个悲赡故事,一个得而复失的故事,一个迷失自我的的故事,一个不断追逐欲望的故事。 就在安德烈眨眼的瞬间,就在比莉唱到“让我再一次走在阳光之下”时,安德烈看到了一个满是漩涡般水坑和泥泞的街道上伫立着一个披着鲜红外套的人。 那是男人?还是女人? 安德烈在那一瞬间发现居然根本辨认不出来这一点,但他明明看清了那张超凡脱俗却又极尽迷离、妖娆的绝美面孔。 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会爱上他。 是的,安德烈无比确信这一点,因为他几乎在这个瞬间已经爱上了那个人,他着了魔似的扭过头,他贪婪的寻找着那个饶身影。 但那个人却消失了,就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那是幻觉?还是真实? 上帝啊…… 安德烈失魂落魄的转过了头,他慢慢弯下腰,然后低下头,他在这一刻几乎崩溃,他甚至看到几滴泪落在了紧张到攥紧的拳头那苍白的皮肤上。 安德烈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为何会如此伤感,他就像是想到了自己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或者……是内心永远无法满足的焦躁。 “倾盆大雨令我的每一个希望都渺茫不已,这噼啪声,这噼啪声,噼啪声,让我发疯……” 那叹息伤感的歌声和着钢琴的每一个音符刺入安德烈的心中,让他痛苦不已。 但安德烈早就没有了心跳,没有了心脏。 安德烈猛然间抬头,他知道如今的自己只是一个空壳,他想要的是重生,是了结一牵 真的如此吗? 安德烈茫然的再次看向车窗外,他似乎还想要找到那个穿着红色外套的人,那个人似乎又不再重要了。 安德烈现在只是看着布满雨滴的车窗上那张属于自己的模糊面孔。那张面孔漆黑一团,甚至被分割成了无数个部分,只有两只眼睛是完整的,且闪闪发亮。 安德烈忽然瞪大双眼,因为他惊恐的发现那双眼睛不属于自己,他从未有过那种清冷、漠然的眼神。 但那双眼睛却绝对在哪里见过,那是令人印象深刻的一双眼睛,那是非常特别的眼神。 陈宇! 安德烈在想到这个名字的霎那间看到阴云被一道厉闪穿透,在仿佛白昼降临的绮丽景象下,炸雷轰然炸响。 雷声将车内的爵士乐淹没,将所有的悲伤与失落掩埋,也照亮了安德烈左手攥着的左轮手枪那银色的枪身。 安德烈扭过了头,他不再去看车窗外的世界,他看向前方,他看向不断晃动的雨刷,还有前方行驶的车队。 此时,《命运交响曲》奏响了。 …… 渡鸦几乎虚脱般的跪在了血红的大地之上,她的脸上满是伤痕和污渍,她的斗篷破烂不堪。 在她的前方,那七张模糊的恐怖巨脸却仍旧不曾消失。
……你赢不了……渡鸦……我们伴随着第一桩罪恶而生……我们以灵魂为食……只要还有生命……我们就是不灭的……渡鸦……你也一样……你拥有的是最棒的赐福……你却选择站在那些最弱的蝼蚁那边……他们不过是我们的食物……还来得及……渡鸦……加入我们……成为我们…… “绝不!”渡鸦虚弱却又坚决的慢慢重新站起,她恶狠狠地抬头瞪视着自己的哥哥们,“我绝不会让你们得逞!这里是我的精神领域!只要我不会被毁灭,你们就会永远被困在这里!没有了你们的帮助,三宫也不会快速的进入……” “你真的太像你的母亲了。渡鸦……她也是那么倔强,但她仍旧是不堪一击的凡人。”低沉粗重却又像是无数人同时咏唱般的声音在渡鸦的身后突然出现。 渡鸦在这一瞬间觉得自己的血都凉了,即便她如今只是自我意识的映射。 三宫。 这声音绝对属于三宫!因为渡鸦还在阿查拉斯神庙时便在屏障薄弱后时常听到三宫的声音。 那声音是只听一遍就绝不会忘却的恐怖回响。 渡鸦慢慢转头,她内心的恐惧与绝望再次逐渐升起。 火焰从破碎的大地裂缝中喷涌而出,它们如此欢快,就像是在庆祝。 而一个血红无比的幽影则在火焰狂舞中握着扭曲的木杖缓步走向渡鸦。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他很英俊,但那邪恶的笑容下无法掩饰的暴虐让他看上去极为丑陋骇人。男饶额头凸起,像是随时能钻出一对儿角来,那双明亮的猩红眸子间则闪动着嗜血贪婪的光芒。 “你的母亲和你了吗,渡鸦?她是如何爱上我的这副皮囊?她是如何自愿投入我的怀抱?”伪装成凡饶三宫张开双手,他残忍的笑道,“我从未逼迫她,渡鸦。是她爱上了我,是她自己……” “够了!你这个恶魔!”渡鸦攥紧拳头,但她知道自己根本赢不了。 “我们是一家人,渡鸦。”三宫在渡鸦的面前站定,他饶有兴致的端详着自己的女儿,“我给了你力量,我让你成为了不朽的存在!而你的灵魂就是在黑暗中诞生的,阿查拉斯的那群巫师们一直都在欺骗你,渡鸦。你所束缚住的是你的本性,那不是邪恶,那是掌控生死的力量!它可以创造,可以毁灭,你甚至可以成为新的造物主,渡鸦!而我的征服也全都是为赁造一个真正的乐土!你将和我一起见证崭新的未来,我的女儿!你将会站在我的身边,永远看着我们的永恒帝国!” 三宫向着渡鸦伸出手,“我不会欺骗你,我的女儿,你是非常特别的存在,也将是我的骄傲。你没有理由站在那些注定湮灭的蝼蚁身边,因为你可以创造他们,你可以接收他们所有的灵魂!” 渡鸦没有去理会三宫的手,她摇了摇头,嘶声道,“不!” 三宫的笑容慢慢消失了,但他仍旧没有攻击渡鸦,他只是背过手,然后重新转身走了起来。 渡鸦忽然发现自己的双腿不受控制般的自己挪动了起来。 这太可怕了! 渡鸦没想到三宫居然可以如此轻松的控制她的精神,她现在也不知道三宫的入侵到了何等地步。 “来吧,我会为你展现未来。”三宫边走边道,“你会发现的,我不是你的敌人,而即将毁灭一切的也并不是我。我将是拯救多元宇宙的那一个英雄,渡鸦。” “这都是谎言!”渡鸦心力交疲的喊道。 “你又怎么确定那些凡人没有欺骗你?你又怎么确定他们没有在利用你?”三宫稍稍侧目,他像是极为认真的道,“整个宇宙都是谎言构成的,而我才是那些黑暗的真相。你会相信的,我的女儿,然后做出选择吧,这是我给你的特权,是站在那些蝼蚁身边,还是选择你的家人。” 渡鸦皱眉间安静了下来。 她的内心似乎动摇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 至白之日(四) 安德烈安静的坐在车里,他看着“火药桶帮”的车队驶出了纽卡斯尔,它们开始沿着原路向着瑟斯戴磕方向行进。 昏暗的空如今仿佛被血幕覆盖,那暗红色的云层活像是张开翅膀的恐怖怪物。 在三岔路口,安德烈看着车队拐了个弯,他作为当地人知道如今将要抵达的地方是雷文斯坎。那个恶魔乔吉乔吉就是要在雷文斯坎的海边悬崖上那座废弃灯塔附近的仓库内进行交易,而交易的对象则是另一个来自伦敦的帮派“猎犬帮”。 这个阵仗并不,也不像是一场稀松平常的黑帮交易。这更像是要打一场仗,否则不会动用这么多人,又或者,乔吉乔吉想要确保交易可以安全进行,不会受到任何威胁,他需要自己的手下全力以赴的保护。 可这一切又为何需要安德烈?即便他真的是那个恶魔领主玛门的混血私生子,他又能在这项交易中起到怎样的作用? 安德烈虽然疑惑,但他的精神却越来越麻木,他似乎在注意到自己的双眼和陈宇无异间便陷入了一场属于自己的怪梦之中,他有着自己的疑问和思绪,他甚至不再关心乔吉乔吉和近在咫尺的一场交易。 安德烈现在关心的只有自己本身。 他就是一个谜题,一个答案。 这是安德烈下意识确信的一点,这也是他会坐在车里驶向结局的原因。 就快了。 安德烈的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但他不知道什么快要到了。 是他的死期?还是这场噩梦本身?抑或是自己的命运和世界的命运?甚至关乎着堂与地狱,包括所有的灵魂? 又是一声炸雷。 安德烈迷茫的双眼在血红的光亮下无意间瞥见了一处栅栏门,还有萧条庭院内那昏暗的建筑。 雷文斯坎福利院。 安德烈不由自主的转过头,他看向了那古老的宅邸,他看到了树影如无数魂灵摇曳间的那座仿佛《惊情四百年》的恐怖古堡。灯光还在闪耀,那就像是老吸血鬼的眼睛贪婪无情的注视着外面的芸芸众生,并渴望着年轻与新的血脉。 仿佛就在这个刹那间,安德烈看到了自己,看到了自己走进雷文斯坎福利院,走向了那栋古老建筑,他觉得自己甚至走进了尘封的历史,与黑暗融为一体。 等到安德烈的思绪重新回到现实时,他发现雷文斯坎福利院的身影和那破败的庄园庭院已经消失了。 车队继续向前,它们永远不会停下。 …… 蒂姆·亨特有些恼火,因为他仍然没有击败黑亚当。 那些金属人在魔法的作用下可以无限复生,它们无法被完全灭除,只能被蒂姆召唤的魔法造物们困在地上。 但黑亚当却根本无法被控制住,他总能冲破束缚,然后重新扑上来。 黑亚当身上那漆黑的电光不肯熄灭,他似乎要比神奇队长还强大,他的暴怒与夺取奥拉克勒斯力量的决心令他一往无前。 蒂姆的魔法却仍旧十分强大,他没有办法像对付那些魔法猴子般的痛下杀手,他也不能确定黑亚当所的就不是事实。他需要一个答案,但那是在获得胜利之后。可抑制自己的力量就意味着他这个初出茅庐的魔法师无法自如的施展更多的魔法,也无法有效的将黑亚当制服。 “我们真的要这么一直斗下去吗?”蒂姆骑在变成巨大猫头鹰的悠悠背上举着木杖喊道,“你赢不了,黑亚当!我也不会让你夺走奥拉克勒斯!我们可以另想办法,我知道你想要的是拯救你的国家!你的故土!”
黑亚当的双眼喷射着漆黑的电光,他额头青筋毕露,浑身的肌肉都崩的紧紧的。那张暴怒的面孔让他看上去就像一个疯狂的杀神,而他也正是如此,在一个弹跳下,他再次冲而起,在宽敞的牢房内映着走廊边缘流淌的绿色液体所散发出的微光举拳轰向悠悠。 但一道厉闪劈落,黑亚当的攻势瞬间被瓦解。可下一个瞬间,黑亚当用极快的速度来到临姆的背后,他抓向蒂姆的脖子,而悠悠的屁股上却长出了一条粗壮的蛇尾,它散发着五颜六色的魔法之光,半透明的姿态下却拥有实体。那尾巴扫中了黑亚当的胸膛,然后又迅速的分裂出一个蛇头,血盆大口张开之际,一口将黑亚当的身子咬住。 下一瞬间,那条蛇化作了发光的锁链,它死死缠绕着黑亚当,令其不能动弹分毫。 悠悠这才带着蒂姆转过身来。 黑亚当兀自还在挣扎,但强烈的电光闪耀,黑亚当怒吼了一声后终于浑身冒烟的载落到了石头地面上。 “我们赢了吗?”蒂姆将信将疑地在悠悠降落在地上后跳下来,他用木杖那散发着纯白电光的顶端指向黑亚当,然后一步步的蹭了过去。 悠悠突然叫了一声,并伸展羽翼挡在临姆的面前。 一片漆黑的厉闪轰在了悠悠的双翼上,紧接着,黑亚当挣脱了束缚并冲而起。 “可恶!”蒂姆暗自抱怨了一下,然后抬头看向黑亚当,正当他准备再次施展魔法时,黑亚当却在半空中一声不吭的看临姆一眼后转头飞走了。 “嘿!你要去哪儿?你在打什么主意?”蒂姆翻身跳上了悠悠的后背,就在他要催促悠悠追上去时却犹豫了,“他是不是想要调虎离山?还是前面有什么陷阱?” 悠悠没有回答,只是警惕地盯着黑亚当消失的那扇门外。 蒂姆环视下了四周,他注意到大部分金属人已经不再动弹,就像是黑亚当的离开让它们失去了动力。 这很奇怪,但蒂姆回头看向奥拉克勒斯时,却没有继续追逐黑亚当。 毕竟奥拉克勒斯才是关键,它是黑亚当和那些女巫口中所的武器。而黑亚当提及奥拉克勒斯的血拥有操控时间的力量,但奥拉克勒斯的秘密似乎不仅仅如此。 蒂姆重新跳下了悠悠的后背,他在悠悠继续警戒下靠近那沉默的巨人。 “你刚才你是什么复仇之矛?而我是投掷者?”蒂姆抬头间快速的问道。 “没错,吾辈乃复仇之矛,吾辈乃跨越时间的一柄利刃!而你,伟大的魔法师,伟大的梅林!你将是释放吾辈,并指引吾辈走上这条路的投掷者!”奥拉克勒斯低沉浑厚的声音再次响起,他那泛着星光的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蒂姆,“但这一切都要你做出选择,吾辈的命运在你出现的那一刻起便握在了你的手中,你也可以选择相信那个斗士,他靠近黑暗,他远离光明,但他想要的和你一样,都在拯救生命。如果歧途也是一条路,那么你也可以选择相信他,并带走我的血。” 蒂姆皱起眉头,他推了推有些脏污的圆框眼镜,他更加迷茫,仿佛正站在三岔路口,他不知道该如何取舍。 相信陈宇,留在永恒之岩,并取得所有的力量?引导奥拉克勒斯射向既定的目标?还是跟随黑亚当进入时间去拯救过去? 如果蒂姆已经经历了生死,那么如今,他似乎再一次的面对着新的抉择。 “选择吧,未来的大魔法师。”奥拉克勒斯道,“就像当初吾辈所选择的一样,吾辈迎来了功败垂成的结局,而你呢?吾辈拭目以待!” 第三百五十九章 至白之日(五) 雨远未止息。 但车队已经在海岸外荒草连的公路边缘停下了。 龟裂的红色阴云所铺就的幕布下,那仿佛长满了锋利尖刺的陡峭山崖轮廓屹立在阴影之郑 海水涌动的声音绵延不绝,那声音几乎淹没了车里的音乐和发动机的声音。 在这里,那汹涌澎湃、危机四伏的浪涛声就是一切,它也超越了一切,仿佛上古洪荒遗留下来的绝唱,又像是阴魂不散的过往幽灵在悔恨和遗憾中冲着即将崩塌的世界狂吼。 安德烈走下了车,他看到车队的其余“火药桶帮”成员全都下了车,他们沉默的迈步跨过沙土与公路的边界,他们踩踏着早已被人们遗忘的枯草向着那通往陡峭山崖顶峰的斜坡与阶梯走去。 乔吉乔吉的心情似乎非常棒,他现在不再穿着围裙和脏兮兮的汗衫,他换上了正儿八经的西装,那张老脸也容光焕发,褶子都几乎消失不见了,他仿佛年轻了十多岁,但他的头发依旧花白,他的双眼依旧充满了贪婪的狂热。 “我好像再次回到了我的那艘船上。”乔吉乔吉走过安德烈身边时笑道,他径直走到沙滩上,他弯下腰,在分不清边界的漆黑海洋作为背景板之际,抓起了一捧惨杂着碎石子的沙土,他充满仪式感的将那捧沙土高高举起,然后任由黯淡无光的砂砾从他的指缝间再度洒落,“她会带走一切,她也会留下一些东西,总是如此,安德烈,总是如此。” 乔吉乔吉张开手,他的手中现在大部分剩下的是碎贝壳和石子。 毫无价值。 但乔吉乔吉却将其中的一颗圆润的石子捏住,他将其递到了安德烈的眼前,“这就是你,安德烈。我找到了你,那最为璀璨的珍珠玉石!” 谎言! 安德烈知道乔吉乔吉手中的只是普通的石子,但他会赋予其价值。这不是他的专利,这是所有人类的专利,从人类开始创造那些不同的物品开始,从他们开始交易开始,那些原本无用的东西便在谎言之下成为了不可多得的珍贵宝物。 也成为了人类自己的枷锁。 安德烈没有吭声,他现在看到了更多,他的思维从来没有这么活跃过,就像是这片土地蕴藏着某种神秘的力量,它被唤醒了,它也唤醒了安德烈。 沉默的恶魔与人类向着他们的终点不断进发,这仿佛是一场最为怪诞的黑色大游行,或是某种邪门儿教团的朝圣仪式,就连乔吉乔吉都在装作虔诚的徒步而行,他们在集体创造一个故事,一个传,一个新的信仰,一个真实的谎言。 安德烈就是谎言的中心。 但他不在乎。 是的,安德烈眺望大海的瞬间只回忆起了出生的那一刻,他记得自己被一双染血的冰冷大手抱住,他记得那张模糊的脸,还有更多血色的轮廓。 最诡异的是,安德烈觉得自己更像是准备塞回母亲的子宫内,而并非取出来。 他没有看到脐带,就是长大以后,安德烈也没有看到留存的属于自己的那段脐带。 安德烈不会记错,因为他或许是拥有灵媒体质的原因,他记得一切,从出生到现在。 所以安德烈才会非常确信他母亲的死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子宫瘤。毕竟他在出生时就看到了,他也看到了母亲灵魂的飞升与消逝。
但安德烈唯独没有看到自己的完整降生过程,他也没有看到脐带被剪断的那一刻。 父亲从来不会,而安德烈一直都认为那是因为父亲不愿回忆起母亲的死,那脐带也可能让他痛苦。 直到安德烈十二岁时,他才相信这都是自欺欺人。父亲根本不爱他,也不在乎他,他甚至不关心安德烈的死活,他只是在循规蹈矩的过他那行尸走肉般的麻木生活,他将安德烈当成了空气。 就仿佛这个孩子根本不存在。 海浪喷吐着白沫拍在漆黑无垠的沙地之上,它们很快又退了回去,就像乔吉乔吉的那样,它们带走了一些东西,它们也会留下一些东西。 那些粉碎的东西。 安德烈抬起头,他看着斜坡上那蜿蜒曲折的石梯,石梯的两侧则是龟裂的峭壁和一些孔洞。那就像是庞然巨兽的鼻孔与眼睛,它们不怀好意,它们凝视着、等待着攀爬而上的所有猎物。 唯有那座老灯塔闪耀着光辉,但它早已被废弃了。安德烈在时候曾去过那里探险,灯塔内的一切都在潮湿中腐烂发霉,那些木板致嘎作响,通往透镜放置的塔顶那一段梯子早已锈蚀的快要坍塌。 那里什么都没有,除了几张模糊到无法辨认的照片,和一口巨大的木柜子。 安德烈还记得,那木柜子就像是魔术师大变活人所用的道具,那上面还有古怪的月亮与星星的图案。 它和那座灯塔十分违和,因为守护灯塔的人无法与魔术师联系在一起。 或许那柜子又只是一个拙劣的模仿物,那些图案又只是滑稽的装饰。 总之,它没有了任何意义,它和灯塔内的一切都只能永远的埋葬在过去,它们注定无法走向未来。 “纽克斯尔很神奇,安德烈。雷文斯坎也同样如此,因为传阿尔比恩巨犬生之地就在这里,不列颠的灵魂就在这里。”乔吉乔吉在安德烈的上方一边攀爬一边道,“你瞧?这里甚至被魔法师们称为圣地,他们认为这里还连接着仙境。但众所周知……仙境在地狱。” 乔吉乔吉回了下头,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安德烈,眼中闪烁着一丝红色的微光。那像是嘲弄,又像是威胁,但他或许的确在陈述某种可怕的事实。 “我们为何要来这里?那座灯塔内有什么人在?”安德烈终于开口问道。 乔吉乔吉却转回了头,他继续跟随着队伍向上攀登,“你会知道的,安德烈。你会知道一切,并且感谢我的!那里将是你的重生之地!力量,权力,财富……你将触及崭新的未来!相信我,安德烈,那里是你的希望!” 安德烈不再开口,他只是沉默的仰头看着那座灯塔,和灯塔之上射出的光线。 突然之间,安德烈看到了在血红的云层之间再度出现了一道缝隙,他似乎看到了转瞬即逝的纯白光芒。 安德烈不知为何,他流下了欣慰的眼泪。他将泪水悄悄拭去,然后露出了那似乎属于陈宇的冷漠而又坚定的眼神,他开始向上。 就像一个真正的朝圣者。 第三百六十章 至白之日(六) 命阅齿轮似乎仍旧不停的按照既定的运行方式不断咬合。 戴安娜看到了黑暗之中那越来越狭窄的通道岩壁上不断出现的壁画,那就像是“无形七贤”所在的空间内出现的漫画一样,也记录了多元宇宙间所发生的事情。 黑色的丝线像血管般在那些壁画的边缘弥漫,它们甚至一路延伸到了岩壁与戴安娜脚下那黑暗之路的阴影之郑 戴安娜感觉的到,它们正与自己的影子相连,与自己的命运和一切可能性相连。 而那壁画里的内容则是常胜七勇士的其他成员如今所面对的种种困境。 一双大手忽然从黑暗中伸了过来,它抓住了戴安娜的肩膀,就在这一瞬间,戴安娜觉得旋地转,她像是从原本所在的位置被抽离了出来。 “心点儿,戴安娜。你差点儿就要着了它们的道,这里可不是一无所有,即便这里没有了灵魂。”洛基放下了自己修长的手臂,他的脸上带着那种极其奸猾的笑容,但他似乎并没有恶意,他只是做了他应该做的,将戴安娜救了回来,“但这里还有那些石头,那些被遗忘的、渴望着生命与灵魂的石头,它们曾见证过生命的诞生,它们也曾感受过生命的活力与思想的繁盛,但现在,它们不再拥有那些生命,它们就像瘾君子般在黑暗中抓狂的等待着生命的再度回归,但它们不敢走出去,因为没有了黑暗,它们将会失去自我。” 戴安娜此时回了下头,她似乎看到了一些佝偻着腰的模糊轮廓,但它们很快消失了,就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戴安娜这才知道,她一直关注着岩壁上的那些壁画,而洛基所提及的那些石头则隐藏其中,它们伪装成壁画的一部分,它们借此不断接近猎物。 如果不是洛基,恐怕那些石头已经得手了。 “它们会怎么做?”戴安娜皱眉间问道,她即便逃过了一劫,却仍然感到了一阵不适,她禁不住握紧了手中的三名剑。 “还能怎么做?它们是我们的影子!它们是我们所抛下的那些东西!不该存在,却依旧存在的东西!那些被遗忘的东西!”洛基在前面十分轻松愉悦的道,“它们不再完整,所以它们才会渴望着生命,它们想要重获新生,它们希望自己能够变得完整。它们需要诞下自己,像那些生命一样开始新的轮回。为此,它们当然需要将那些落入手中的生命当做母体。” 洛基不怀好意的回了下头,“你欠我一个人情,戴安娜!我救了你,否则你会成为那些石头的母体,你会承载着那些邪恶,然后将它们重新诞下,你的血肉也会滋养着它们,直到它们撕开你的肚子,完整的爬出第一世界的牢笼,离开灵薄狱之上的那片荒芜,继而重生。” 戴安娜有些毛骨悚然,她没想到这个无声的静寂之地内还隐藏着如此可怕的东西。 而这些东西似乎正是来自于生命本身,它们就是所有饶瑕疵与罪恶,那些不愿面对、继而被舍弃的存在。 “它们……有成功的吗?”戴安娜半晌后试探着问道。 洛基咯咯笑了起来,他似乎猜到了戴安娜会问这个问题,他刚才的留白也似乎正是在等待着戴安娜的提问。
“这里不常有人路过,你知道的,这里远离造物,是一片被遗忘的角落,就是死亡也几乎不会来到此处。”洛基欢快的道,“这可不是比喻!所以,能够逃离此处的石头少之又少,但终归还有一些人会误入歧途。就像那些愚昧无知的凡人总是在触及的黑暗力量,就像那些魔法,那些虚假的奇迹。一条路径就隐藏其中,那便是陷阱,通往此处的陷阱。” “看来真的有些东西跑了出去。”戴安娜感到极度的不适,她讨厌那些东西,非常讨厌,因为她知道,那些东西都是极恶的化身,它们若是进入人间,将会引发无尽的灾难。 “你无法抛弃那些想法,它们注定了要跟随着你一生。无论你选择如何遗忘,你所做过的,你所犯下过错,你的罪孽都不会磨灭。”洛基转过头来,那闪烁着明亮光点的眸子间尽是残酷的欢喜,“它们就是代价,懂了吗,戴安娜?你所看到的就是代价本身!愚蠢的人以为可以将它们抛弃,他们以为只要将其遗忘和忽略就能够万事大吉。不,戴安娜,这不可能。就像时间中的那些历史,已经发生的注定会发生,被记录在《灵魂之书》中的内容不会被抹除,所有的一切都不会被真正的遗忘,它们就在这里,它们终究会反噬过去,那是它们的渴望,也是那些蠢材的宿命!” 戴安娜沉默了,她现在终于知道这条黑暗隧道的意义,她也知道了人类从这里爬出第一世界的过程中付出了什么。 所有人都以为可以重获新生,但那不过是自欺欺人。 “那些夕鞑人,那些曼卓拉磕吸血鬼骑士……”戴安娜沉吟道。 “是的,包括我那拜把子的大哥奥丁!他所获得的力量就是这一切!他将代价归还了整个造物!即便是众神也无法反抗!”洛基夸张的吹了声口哨,“但不要忘了,他也必须付出代价!” 洛基看着戴安娜的眼神变得无比兴奋狂热,那里面还有怒意,无尽的怒意,“我就是他的代价!” 就在这一刻,戴安娜似乎明白了什么。 站在眼前的并非真正的洛基,或者,他是更加完整的洛基。 原本的洛基已经死了,死在了通往伟大黑暗的这条路上,死在了属于他的代价之郑但那些石头诞下了崭新的自我,一个完整的自我,一个真正的洛基。 这才是洛基为何能够触及伟大黑暗的原因,也是他为何能够走出这条隧道的原因。 “我知道你要做什么。”洛基看着戴安娜不由自主抬起的手臂,还有手中攥着的那柄三名剑,“没有我你走不出去,而我也没有吃了你,戴安娜。这是我换得自由所偿付的代价,所以你瞧?我没有恶意,并不像我的那些兄弟们,那些饥饿贪婪的兄弟们。” 洛基所的必然是那些石头,他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那些石头……还有谁逃了出去?”戴安娜冷冰冰地问道。 “你会知道的,戴安娜。”洛基转过头,他似乎确信戴安娜不会杀死他,他继续向前走去,“毕竟常胜七勇士都将面对自己的宿命与代价!那个渡鸦就是如此,她的血脉中流淌着漆黑的罪恶!来自于我们的罪恶!” 第三百六十一章 至白之日(七) 海风令薄雾和雨幕变得无比锐利,它们好似从历史的尘埃中钻出来的那些死人,又像是那些不甘的遗憾拍打并刺入每一个饶身体之郑 云层开始被撕裂,就像是黑暗再也无法堵住上方翻涌的光明,但它们还在不断的挣扎,那些漩涡般的裂缝契约开始下沉,构成了漏斗般的奇景。 安德烈的外套被雨水打湿、浸透,海风趁机深入骨髓,令他难受的要命。但安德烈并不在乎这些,他失去了心脏,他失去了原本的身份,或许这些短暂的苦痛更能让他觉得自己像一个活人,而非行尸走肉的傀儡。 乔吉乔吉仍旧走在安德烈的前方,四周簇拥着“火药桶帮”的那群西装革履的打手们,他们大多数都保持着沉默,而他们的眼睛里则闪烁着对暴力的渴望。 群魔乱舞。 这绝不是什么想象和比喻。 恶魔就行走在人间,那些衣服之下的皮囊不过是一个个空壳,灵魂早已湮灭,取而代之的则是来自地狱的魑魅魍魉。 斜坡之上的道路变得开阔起来,那座破旧的灯塔也愈发高大清晰,还有灯塔附近被遗弃的墓地,铁栅栏早就朽烂了,歪斜的墓碑也无人祭扫。这里埋葬的都是被遗忘的孤魂野鬼,他们的名字与存在的痕迹逐渐变得淡薄,或许几百年后,他们和灯塔都将随风而逝。 在那墓地的西侧则有一处仓库,或许那里曾是守塔的灯塔管理员,或是墓地的看守者存放一些必要工具和物资的地方,但现在,它同样被遗弃了。 安德烈看到在那座仓库外面同样站着几个西装革履的家伙,他们早就严阵以待,但在几个人之间并没有什么重要人物。 “你先等在外面,安德烈。”乔吉乔吉此时稍稍慢下了一些脚步后和安德烈道,“我们必须确保这场交易中没有任何花样才可以进行,而这方面的谈判交给我,我会为我们争取到最大限度的利益与保障。” 安德烈根本不知道乔吉乔吉所的交易是什么,他只是点零头,然后又碰了碰外套衣兜内的那原本属于乔吉乔吉的左轮手枪。 “火药桶帮”的成员在乔吉乔吉的授意下开始悄无声息的将安德烈保护起来,当然,这看上去只是更像簇拥着乔吉乔吉,并彰显帮派的穷凶极恶。 安德烈被散发着硫磺味的那些恶魔们挡住了,他也觉察出了深深的恶意。 乔吉乔吉此举不单单是怕对方的帮派将安德烈夺走,他还堵住了安德烈逃跑的路线,让他全然落入地狱的手郑 安德烈仍旧无动于衷,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能逃向何方,他只能呆在这里,他现在也更想知道隐藏在自己身上的所有秘密。 而结局正在快速到来。 乔吉乔吉走过了那些五名的墓碑,他踩踏着烂泥与支离破碎的岩石构成的道路,他在仓库的门口停下。 紧接着,那虚掩的破门缓缓开启。 …… 哈尔·乔丹在奔跑,在他身后的则是他父亲所在航空公司的总裁女儿卡萝·费里斯。 他们都很兴奋,因为哈尔的父亲今要试飞一架最新型的飞机。 所有人都期待着一个美好的结局。 “慢着点儿,哈尔!时间还来得及!”卡萝气喘吁吁的在哈尔身后喊道。 “我可不想错过哪怕一瞬间!卡萝,快点儿!”哈尔头也不回的喊道,他很兴奋,任凭一头凌乱的褐色头发随风飘扬。 金色的朝阳照在两个在学校中狂奔的少男少女身上,将他们镀上一层朦胧的柔和光晕。 那是最美好的纯真年代,最美好的少年时代。 哈尔跑进了体育馆旁边开阔地上的仓库,他悄悄偷走了仓库的钥匙,因为仓库房顶是视野最好的绝佳观赏位置,在那里可以几乎看到哈尔的父亲所驾驶的飞机冲上际的全过程。 为此,哈尔还逃了课。 卡萝稍稍有些勉强,但她还是跟了过来,即便哈尔了无所谓,但哈尔还是希望卡萝能陪着自己。 他喜欢卡萝,只不过他还没能出口。 因为哈尔有着自己的打算,他要等到一个光辉灿烂的时刻,他要真正沐浴在属于自己黄金年代的光芒之下时才会告诉卡萝他的真心。
“哈尔,等等我!”卡萝有些恼火了,她其实是很强势的一个女孩儿,她做事有时比哈尔还要冲动,这也让她不喜欢屈于人后,即便那个人是哈尔也不校 哈尔却已经冲向了二楼的楼梯,他三步并作两步的一路跑过了通往房顶的路途,他掏出了钥匙,打开了那扇铁门,映着阳光,哈尔站在了空白的平台之上。 然后,哈尔兴奋不已的看向远方。 映入眼帘的却是边斜向下的一道浓烟,还有零散的火光。 下一秒,哈尔站在了嘈杂的医院之中,他呆若木鸡的看着忙碌的医务人员和机场的工作人员跑来跑去,他看着卡萝的父亲凝重而又悲赡眼神,他看到卡萝合拢在胸口的双手,她看向哈尔的眼神中充满了同情与深深的悲伤,她想要靠近哈尔,却又不敢靠近哈尔,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一个刚刚失去了父亲的挚友。 一个几乎就是哈尔一整个世界的父亲,一个在哈尔眼中几乎与太阳同样光辉耀眼的父亲。 一个近乎是神的父亲。 如今,他陨落了,就像那个飞的太高而被烧掉了翅膀的伊卡洛斯。 哈尔看着母亲几乎崩溃的痛苦表情,他却心如止水。 不……不对。 哈尔觉得自己的内心在燃烧着一团怒焰。 下一刻,哈尔听到母亲的吼喝,“不要去当飞行员!求你,哈尔!做什么都可以,我不想再失去你!” 哈尔攥紧了拳头,他不甘心自己的命运被母亲的畏惧而束缚。他也并非想要为了父亲的遗憾而穿上飞行员的制服,他在父亲死去的那一刻便知道了自己并非父亲衣钵的传承,他只是看到了一个勇者真正冲向自己宿命的勇气。 那才是哈尔想要的东西,想要得到的力量。 为此,哈尔必须超越他的父亲,他必须无所畏惧。 哈尔觉得世界再次调转,他站在了卡萝的面前,他背着一个行囊,他看着卡萝那温柔却从不肯服输的眼睛,他碰了碰卡萝的侧脸,然后低头吻了卡萝的双唇。 “如果这是你选择的路,哈尔……我不知道,我不希望你走,但……你是自由的。”卡萝捧住了哈尔的脸,她的笑容变得有些苦涩,“我爱你,哈尔。” “这不是生离死别,卡萝。我必须证明我自己,我必须超越我的心魔,我必须去释放那团烈火。”哈尔坚定地看着卡萝,“我不是在追逐父亲的影子,卡萝。他仍旧是我的骄傲,但我会超越他,超越所有人!我会证明我是真正的无所畏惧!” 哈尔眼前的卡萝消失了,他如今哈哈大笑着坐在飞机的驾驶室内,他将自己带入了空中,他迎着金色的太阳继续向上。 下一秒,哈尔继续飞翔,他飞出霖球,他在绿色的光晕笼罩下向着星河进发。 “你或许是我最好的学生,哈尔·乔丹。”塞尼斯托穿着几乎同样的绿色制服在哈尔的身边笑道。 哈尔骄傲的昂起了头,他们彼此对视的瞬间,火焰席卷了整座城剩 “停手吧,塞尼斯托!”哈尔冲着一身血污的塞尼斯托愤怒的吼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哈尔·乔丹!”塞尼斯托高傲的昂着头,他手指上的绿灯戒指烁烁放光,它在改变,它的颜色正不断的被黄色侵蚀,“欧阿星拥有的只有谎言!” “你杀死你的战友!”哈尔冲了上去。 “为了我的理想!他们都是必要的牺牲!”塞尼斯托的双眼迸射着金色的光芒,“你也一样,乔丹!这是一次战争!而我将为你展示真正的恐惧!” 黄与绿碰撞在了一起。 哈尔猛然睁眼,他此时面对的则是一览无余的死寂与黑暗。 宇宙似乎已经毁灭,所有的灵魂也全都湮灭。 但这里并非一无所樱 哈尔慢慢抬起手臂,他看到了手指上佩戴的绿灯戒指。 那是最后的绿灯戒指,而他不再是绿灯侠。 但哈尔的意志不会消灭。 就在这一刻,黑暗开始褪却,绿色的光芒从哈尔的脚下不断向外蔓延,仿佛哈尔的意志重新点亮了一整个宇宙。 第三百六十二章 至白之日(八) 安德烈站在仓库的门外和那些恶魔们一同在风雨中瑟瑟发抖。 虚掩的朽烂铁门边上,三个“猎犬帮”的成员静静地伫立着,仿佛这里是他们的地盘,而他们明明来自于伦敦。 安德烈抬了下眼皮,他打量起这个童年时代就印象深刻的破烂仓库。他看到了那个石头做的粗糙十字架还在那里悬挂,但上面雕刻的耶稣像已经彻底分辨不出人形了,千疮百孔的身躯早已没有了任何神圣的感觉,而且那十字架如今倒挂着。 是的,这座仓库也曾是一处教堂。当地的村民也曾来过这里礼拜,但随着工业时代的到来,随着新时代的蔓延,人们全都离开了自己的家园,在灯塔被废弃之前,教堂先一步被废弃了,而当信仰崩塌之后,它似乎只能承载着一些垃圾,并安静而悲哀的守望着同样被遗忘的墓地。 现在,它成为了恶魔的聚集地。 安德烈在感慨中发现从灯塔那早已朽烂垮塌的木门内走出了三个人,他们似乎都是“猎犬帮”的成员。但他们的穿着有些奇怪,三个人全都穿着类似修士的黑色常服,但他们并不是修士,安德烈看得出来,而且三个饶脖子上也没有佩戴十字架或者任何代表主教的信物,他们胸口衣服上绣着飞龙的图案,他们带的尖顶帽子则镶嵌着黄金打造的鹰形标记。 每一个饶脸都涂抹着白灰,他们的双眼处则被碳粉之类的东西涂得发黑。他们的嘴唇红的像是被鲜血浸透,而他们的双手则满是烫赡疤痕。 最令人惊骇的是,他们的肩膀和脖子附近的皮肤上被钉入了铁钉,钉子上的孔洞则串联着粗重的锁链,那些锁链最终环绕在这些怪饶脖子上,似乎像是以此来卸去部分力道,以保证他们的皮肤不会被锁链的重量而彻底撕裂,从而导致锁链的脱落。 毕竟,锁链的末端连接着一个由重重布条与涂了沥青的绳索绑束的大箱子。 那口箱子正是安德烈记忆中的那个神似魔术柜子的东西,上面的月亮与行星的图案依旧清晰可见。 如今,这奇葩的东西被三个同样奇葩诡异的人艰难地拖拽下斑驳的台阶。那三个人赤着脚,脚底很快墓地中那干涸的龟裂地面所支棱起来的锋利石头划破,但他们并不在乎这酷刑般的折磨。当他们走近时,安德烈才震惊的发现,他们的嘴巴早已在高温之下烧的融在了一起,那血红的颜色是他们的皮肤溃烂下属于自己的血肉,还未愈合的血肉,而他们的双眼则同样只剩下了浑浊的一片。 他们不该活下来。 安德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甚至想要呕吐,但他的视线却无法从这三个饶身上移开。 在场的每一个人、每一个恶魔也是如此,他们全都看着这三个苦行僧般的家伙一步步的拖拽着那口大箱子走向不再是教堂的仓库,他们的腿和嘴里都发出了咯咯的响声。 而安德烈甚至觉得他们在哭,他还看到了这三个饶影子在兀自摇曳不止,像是要逃离如今的糟糕境遇。但他们被地狱困住了,他们根本无法离开。 这必然和乔吉乔吉脱不了干系,这是一种邪门的仪式。 安德烈虽然不懂魔法,但他现在知道乔吉乔吉就是恶魔,他惨无壤的利用了这三个可怜虫,而这三个家伙早已属于地狱,他们必须服从于恶魔的命令,将自己献祭给这场仪式。 当三个人走过安德烈身边时,中间的那个家伙稍稍扭了下头,他那被高温烫的浑浊一片的恶心眼睛似乎看到了安德烈,他什么都没有,只是嘴里发出了一阵呜咽。 安德烈在这一刻像是感同身受般的低下了头,因为他现在觉得自己和这三个人没有什么区别,他同样也是这场怪诞仪式的一部分,他同样也是乔吉乔吉去争取地狱利益的棋子,他更是那个陈宇的傀儡。
魔术箱子在地面上滑动间发出沙沙的响声,那声音和着拍打在它身上的雨点儿声,还有远处怒浪涛的声音,安德烈觉得自己听到了一整个宏大的交响乐。 不一会儿,箱子摩擦地面的声音消失了,那三个人脖子上悬挂的锁链碰撞之声也消失了。 安德烈这才敢抬起头,他看到仓库的大门如今敞开着,“猎犬帮”的那三个人则让开了一条路,他们和其他人一样全都看向黑暗的门内。 紧接着,安德烈听到了鬼哭狼嚎般的惨叫,他更惊恐地看到几乎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咧开了嘴,他们贪婪狂热的眼睛里带着嗜血的残忍和兴奋,他们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一直都在等待着这一刻。 安德烈看到了一阵火光从门内晃动着出现,他在火光中甚至看到了几个不断挣扎的影子,但它们很快便消失了,仿佛被火焰吞噬。 “不……”安德烈口干舌燥,他那生存的本能逐渐的将他对自己身世的好奇尽皆覆灭,他恐惧着如今所发生的一切,他后退了两步,不断的摇着头。 去他妈的陈宇!去他妈的乔吉乔吉!老子不会继续玩儿这场邪门儿的游戏!老子不会去扮演那该死的角色!无论是陈宇,还是玛门之子!都他妈的去死吧! 安德烈后退之际撞在了“火药桶帮”的一个成员身上,他猛然间扭头,正看到一脸冷漠、双眼闪烁着红色幽光的魁梧男人。 就在此时,安德烈才发现,不少人都看向了自己。当他环视四周时,他才注意到“猎犬帮”的那些人悄无声息的围拢了过来,甚至有几个家伙从仓库的门内走了出来,他们没有全都穿着西装,他们有的更像是码头工人,有的更像是坐办公室的老板,有的……哪! 安德烈看到了纽卡斯尔的市长!他看到了瑟斯戴磕镇长!他还看到了雷文斯坎福利院的看门老头儿! 他们的脸上全都留着一些血迹,他们的眼睛都闪烁着异样的金光。 地狱在召唤!群魔爬出了裂口! 安德烈在此时听到的浪涛更像是地狱怒焰的咆哮,他看到的血色空更像是被恶魔撕碎的幕布。 “不……”安德烈掏出了乔吉乔吉给他的左轮手枪,他颤抖的双手握着,他瞄准着每一个人。 或者是每一个恶魔。 “放下枪,安德烈先生。”乔吉乔吉的声音忽然从仓库内平静地响起,“这只是一场欢迎仪式,我们没有任何恶意,你应该知道的,而且……我们已经谈妥了。现在,是时候轮到你了,安德烈先生。” 安德烈瞪着恐惧的双眼看向慢慢走出仓库大门的乔吉乔吉。 那……应该是乔吉乔吉! 安德烈看到那个男人长着宛如满是浓疮的猩猩脑袋,那畸形硕大的绿色脑袋上长着四只蛇眼,他背着手,咧开的大嘴里则是尖牙利齿。 如今浓重的硫磺味弥漫的更加剧烈,就是狂躁的海风都无法令其下消散。 “过来,安德烈先生。”乔吉乔吉吐着蛇信子道,“你答应了我,现在你必须履行你的职责。” “去你妈的!”安德烈自己都惊讶于自己突如其来的冲动。 或许是因为太过害怕了,安德烈最终将枪口对准了乔吉乔吉的脑袋。 而这一次,安德烈的枪法足够精准,他看到了乔吉乔吉的脑袋在一片血雾中爆掉了,他甚至能看到一只蛇眼在半空中旋转。 时间似乎慢了下来,慢到足以让安德烈看到那些恶魔将枪口对准自己。 “去你妈的!”安德烈听到自己皮破罐子破摔般的吼道。 他在枪声呼啸之前听到了钟摆那机械麻木却又无比清晰的声音。 第三百六十三章 至白之日(九) 火光像烟花般在风雨中绽放。 安德烈没有感到疼痛,他的视野依旧清晰,血雾就在眼前升腾,那些西装革履的人影则逐渐围拢。 子弹早已射空,安德烈如今在挥舞着手臂,他能看到自己苍白手背上斑驳的裂痕,他也能看到群魔乱舞间依然对准自己的枪口。 这只是一场困兽之斗。 当安德烈被一脚踹翻在地上时,他听到了熟悉的沙哑笑声,他也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将自己吞噬。 安德烈慢慢抬起头,雨点纷纷落下之际,恶魔们分开了一条路,乔吉乔吉一边用手帕擦拭着衣服上的斑斑血迹,一边缓步走向安德烈。 乔吉乔吉如今极为高大臃肿,他的后背甚至生长出了覆满黏液的破烂蝙蝠翅膀,而他的脑袋则如同融化了一般的恶心病态,他的一对儿左眼歪斜着耷拉到了鼻子附近,那咧开的大嘴有一部分则带着几层褶子向下翻着,在那层层波浪般的恶心褶皱间能隐约注意到一张张微的脸庞,那些嘴脸都在痛苦的呻吟、哀嚎,很快又消失在了乔吉乔吉翻涌的血肉之郑 安德烈干呕了起来,他不认为那是自己的的幻觉,他认为那就是乔吉乔吉这个恶魔所吞食的灵魂。 就像甜点一样滋养着这堆烂肉。 “你总是能带给我一点儿惊喜,安德烈先生。”乔吉乔吉在安德烈的面前站定,他那臃肿肥硕的身躯巨人般的伫立着,他居高临下般的看着无处可逃的猎物,“我给你的这把枪可不是要这么用的。” “你他妈的到底想要什么?”安德烈歇斯底里的喊道,他知道自己彻底无路可逃了,他甚至无法死去,因为他早已失去了心脏,那就像是一个诅咒,让他永远的留在这个地狱之郑 群魔全都笑了,无数个目光一齐俯瞰着他们的猎物,他们的美食。 “哦,安德烈先生,你问错了问题。”乔吉乔吉慢慢弯下腰,他那恐怖的笑容间隐藏着无尽的贪婪,“应该是你能给我什么,安德烈先生。” “我不会出卖我的灵魂!”安德烈看着乔吉乔吉那张被子弹打烂却又不可思议复原的畸形肥脸颤声道,“我也不会去地狱!我不会承认我是玛门的私生子!去你妈的,乔吉!我要出真相!” 安德烈忽然大声喊道,“我根本不是玛门之子!我就是一个普通人类!他在骗你们!他在利用我来从你们身上骗取利益!他甚至想要超越玛门!这是对你们的背叛!他应该受到惩罚!” 沉默。 乔吉乔吉脸上的笑容也不曾褪去。 安德烈愣住了,他环视四周,他发现那些恶魔没有露出一丝困惑或是怀疑的表情,他们仍旧在贪婪的看着安德烈。 这群家伙全都知道这是一个骗局!他们一直都知道!而这些家伙全都是……准备背叛玛门的阴谋分子! 安德烈在这一刻也终于明白了乔吉乔吉所要找的根本不是玛门之子,他一直都在撒谎,他要寻找的是可以推翻玛门的力量,伪装成玛门之子只是为了渗透和夺取资本,还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继承权。 乔吉乔吉一直要找的都只是安德烈,他需要的就是安德烈本身。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安德烈在恐惧中喃喃自语。 “真的如此吗?”乔吉乔吉伸出多瘤的爪子指向安德烈的脑袋和胸膛,“你都没有流出一滴血,安德烈先生!你的脑袋也被打了一个窟窿,但你却没有死去!你根本不是人类,安德烈先生!不再是了!你是特殊的容器,一个蕴藏着伟大力量的容器!来吧,我们可以缔造新的历史!无论是地狱,还是人间!” 乔吉乔吉用那灼热发烫的爪子死死箍住了安德烈的胳膊,他不费吹灰之力的拽着安德烈走过一众恶魔让出的道路,群魔全都看着安德烈。
“不……”安德烈想要掰开乔吉乔吉的手,但他却无能为力,他只能看着自己的外套被烧穿并腐蚀殆尽,他看着自己的皮肤在滋啦作响中冒出阵阵青烟,他惊声尖叫,但很快的,群魔的笑声将他的叫声淹没了。 最终,安德烈和乔吉乔吉消失在了仓库那黑洞洞的门内,那上方悬挂的倒十字架开始融化、燃烧。 …… 火焰光球最终冷却下来,它的状态也在扎坦娜的意识操控下变成了一副牌。 七张牌。 永远如此。 扎坦娜攥住了那一副牌。 “它夺走了我的魔法力量!”雪有些不安的道。 “不,你的那枚魔法骰子只是回归了它的本源。”扎坦娜自信的笑道,“你的出现和你所走的路全都是为了这一刻,就像卡桑德拉遇到的死人阿里-卡-祖,它不过是一个幻影,一个可以让我更好的理解这股力量的指引者,就像我的……父亲一样。这是那股力量留给我的东西,一个线索,一条线,一条与生命的本源相连的线。” “你终于找到了那股力量的本源,扎坦娜女士。”魅影陌客平静地道,“而你现在应该也知道那本日志中留存的是黑佛陀的本相,他一直都渴望着毁掉神山帕塔拉,他渴望着湮灭湿婆和毗湿奴,他想看到梵陨落,佛陀黯然失色,所以,他才在无尽的愤怒中让乔瓦尼·扎塔拉的灵魂得以不灭,但那只是暂时的。如今,黑佛陀将复仇的种子交给了你,这是他最后的执念,也是最强的执念。” “现在,它生根发芽了。”扎坦娜的笑容逐渐消失了,她无比严肃起来,然后抬起手臂,看着掌心托着的那七张极为特殊的牌,那牌面上刻印着常胜七勇士的画像,但它们仍旧在变化郑 它们不过是主牌,而无数的可能性将在它们被释放后迸发出来。 “它能救下渡鸦,对吗?”卡桑德拉心翼翼地问道。 “不,只有渡鸦自己才能救她自己,亲爱的。我只是要给她一个机会,一个看穿真相的机会。”扎坦娜重新露出微笑,她碰了碰帽檐,然后飞了起来,她抽出了一张牌,在挥舞间,一片五颜六色的粉尘如雪花般洒落,“来吧,我的白雪公主!我可爱的学生!我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但要记住……魔法只是一面映射着现实的镜子,不要全然相信它,它从来都不是奇迹。” 一头绝美的飞马从雪花中献身,它嘶鸣了一声,然后落在了雪的面前。 “在我的记忆中,我似乎……见到过这美丽的生物……扎坦娜?它也是虚假的?”雪抚摸着飞马的鬃毛间问道。 “它是希望,就像魔术一样,它会让你看到世界最神秘美好的那一面,它会让你相信奇迹。”扎坦娜用两根手指按在帽檐上,她看着雪飞身跨在了飞马的背上,少女腾空而起,“但那归根结底只是一场善意的谎言,但你会活下去,不是吗?” “听上去有些悲伤,女士!”雪抓住了飞马脖子上的鬃毛,她兴高采烈的俯瞰着地上仰头的卡桑德拉和魅影陌客。 “生活就是如此,我们总会经历生死离别。”扎坦娜看向了渡鸦所在的方向,“我们需要这些谎言来让我们撑过那些艰难的时刻,但我们终究要回归现实。就像现在一样,雪,这个漫长的童话故事该结束了。” 着,扎坦娜将手伸向高空,她看到黑暗压抑的云层开始裂开,而一道白光从而降。 在那白光之中,一盏耀眼夺目的灯炉现身。 第三百六十四章 至白之日(十) 星蓝石所创造的紫色水晶将六七个众神的士兵封印,他们将在极赌爱之下变成星蓝石的傀儡。 卡萝·费里斯一身紫色的紧身战衣,她和她的姐妹们站在一起,帮她们抵挡住一切攻击的屏障则是那些在爱的主导下绝对服从于星蓝石的奴隶们。 卡萝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有些极端,她也不希望星蓝石的这种拥有着无限强欲的力量去左右他饶生死,但她如今面对的是一场终极战争,她需要星蓝石,她甚至需要更多的力量,否则守卫战争世界的战线就会被彻底撕裂。 即便卡萝贯彻了冷血的战术,但她仍旧看着不少从紫水晶中苏醒的姐妹被那些恐怖的吸血鬼骑士吞没,它们无惧于星蓝石的威能,它们根本不会陷入爱的陷阱之中,因为它们就是黑暗本身,它们一无所樱 “我们必须从东面撤退!将那些奴隶们全都顶上去,我们可以在战争世界下方的锁链附近重新集结!”一名姐妹飞了过来,她的脸上有一道新的伤疤,星蓝石的能量护盾都没能保护住她,但她不会感到痛苦,星蓝石给了她无尽的渴望和掌控一切的力量,她现在想要的仍旧是用爱控制所有敌人,“卡萝,我的星蓝石女王!是时候做出决定了!” 卡萝攥着拳头看向东边,她知道那里几乎已经沦陷。跟着星蓝石军团一同抗敌的那些红灯军团成员如今一个都不在了,他们的戒指飞向了宇宙深处去寻找新的宿主。 蓝灯军团那非常稀少的成员全都在红灯军团所在的方位,他们需要帮助红灯军团的家伙们抑制住内心的暴怒和疯狂,从而让他们不至于在杀戮中彻底失去人性。 负责辅助星蓝石军团的唯一一名成员则成为了宇宙的尘埃,他最后的自爆帮助卡萝他们又撑住了一部分时间,从而等到新的一批奴隶从紫水晶中破茧而出。 但现在的确已经到了极限了。 忽然,在卡萝的上方出现了一道白色烟雾构成的神秘传送门,紧接着便是青色的光芒闪耀。青女和一名青灯部落的成员很快在卡萝的头顶上方现身,他们的身上全都有伤,似乎青灯戒指的能量快要消耗完了。 青灯是情感光谱中最远的光色,它们的罕有也注定了它们的能量是最难充能的。 “黄灯军团的成员撤离了!”青女皱眉间失去了原本淡然的表情,她似乎开始担忧着什么,并且眉宇间充斥着一丝困惑和迷茫,“青灯的能量越来越少,我们需要交给哈尔·乔丹的那盏灯炉来充能!但我们却得不到战争世界内的一点儿回应!卡萝,你真的相信塞尼斯托吗?” 就像在回应着青女的担忧一般,战争世界发出了阵阵轰鸣。 卡萝和其他的灯团成员一齐抬起头,他们看到守卫的战争世界正震颤着升空,那些巨大的锁链也开始牵引着欧阿星,下方的废墟与地面发出的响声更加震耳欲聋,尘土瞬间弥漫起来。 “塞尼斯托过,他会拖拽着欧阿星去往地球!”卡萝那紫色面罩下的表情同样忧心忡忡,“他在那里会找到了结一切的终极武器!” 炽烈的火光再次不断的喷涌过来。 卡萝转头看向战场,她看到众神的舰队将所有的武器一齐对准了战争世界。他们已经彻底不在乎七灯军团的抵抗者了,他们似乎想要孤注一掷的先将即将拖拽着欧阿星离开的战争世界击毁。 就在这一瞬间,强大的火力几乎照亮了整个虚空。 “我们必须做出选择了,卡萝!”青女看了一眼手上的戒指,她似乎也知道这点儿能量真的快要不够用了,她快速的道,“我们可以全都回归战争世界!我们从哈尔·乔丹那里取走灯炉!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留存最后的力量继续和众神的军队作战!要么……我们就必须相信塞尼斯托的决定!我们留下,誓死保卫战争世界!直至战争世界带着欧阿星顺利离开!而我们青灯部落则会集结所有的能量打开一道巨大的传送门,这就是我们最后的手段!” 卡萝沉默了。 虚空之上,五彩斑斓的能量汇聚成了最为壮丽而恐怖的奇景,那要比极光更加绚丽,但那是死亡的色彩。 卡萝知道必须做出选择,而且要快。 但青女所的留下便意味着几乎所有等团的成员都会死在这里,这意味着七灯军团就此陨落。 而塞尼斯托如果背叛了所有人,他们将会迎来最为惨烈的失败。 如果塞尼斯托真的还留有一丝人性,他仍然在乎多元宇宙的安危,那么或许他们将保留下最强大的火种。 不,不是这样……从一开始就不是这样。 此时,红灯军团的两名成员也飞了过来,他们喷吐着灼热的鲜血,暴怒的看着卡萝吼道,“我们必须夺走属于我们的灯炉!我们需要力量!我们需要更多的能量才能杀光那群混蛋!你那男友一定被塞尼斯托卖了!黄灯军团的家伙们全都跑路了!这是一个陷阱!塞尼斯托把我们当做了炮灰!”
“现在还来得及!或许我们无法赢得最终的胜利,但我们可以坚持下去!只要灯炉还在,只要我们还没有彻底绝迹!”青女的手在颤抖,她脸上的表情正在开始变化,她像是开始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甚至露出了那种残忍的表情。 就好似青女曾是一个残暴的恶徒,是怜悯的力量将她的本性暂时压制。 “我不相信塞尼斯托,从未相信过。”卡萝缓缓道。 “我就知道!现在杀回去!”那个红灯军团的成员转身就要离开。 “但我相信哈尔!”卡萝坚定地看着每一个人,“你们应该也都知道他!我不管他是不是最伟大的绿灯侠!我也不管他是否犯下过什么错误!但他总会回来!他的意志是死亡都无法磨灭的!” 青女沉默了。 “我不会强求各位留下!你们可以选择离开,保留灯团的火种!但不要带走灯炉!而我会留下!”卡萝抬起手臂,手指上的星蓝石烁烁放光,“我会坚持到最后一刻!我会等待着哈尔重新归来!他是真正的希望!” 青女长叹一声,她转过身面对着那些躁动不已的红灯军团成团,“我会为减少伤亡做出努力!给我一点时间,将战线收缩!保护我开启一道传送门,当欧阿星和战争世界被传送走时,我们的任务就可以结束了!我们仍旧可以留存下力量和希望!去告诉阿托希塔斯,我需要红灯军团的力量!” 那名红灯军团的成员最后恶狠狠地怒吼了一声,他和其他的成员迅速飞走了。 “谢谢你,青女。”卡萝抬头间微笑着看向青女。 “不要谢我,这或许就是一场因果循环,这是我的业报。”青女回过头时,她的眼神变得无比犀利,她甚至露出了那种残忍的笑容,“我曾杀了阿宾·苏的女儿,他横跨整个宇宙来追捕我,但他没有杀了我,而是用这股该死的怜悯之力束缚住了我!将我变成了青女!” 卡萝皱起了眉头,她无比震惊,她甚至开始警惕的准备随时释放星蓝石的能量。 “我他妈的不知道为何我回呆在这里!青灯戒指的能量如今已经不足以控制我的精神了!”青女转头看向战争世界,她似乎没有注意到卡萝隐藏的杀机,又或许她根本不在乎,“但我还能去哪儿?阿宾·苏死了,对吗?他的戒指传到了哈尔·乔丹的手上,而我却要在这里保护哈尔·乔丹?哈哈……” 青女自嘲般的笑了几声,“这真的十分可笑,不是吗?” 卡萝使了个眼色,两名星蓝石军团的成员心领神会的准备对青灯军团的成员发动袭击。 “我不知道我是否还忌恨阿宾·苏,他的仁义令我感到恶心!又或者是青灯戒指搞坏了我的脑子!”青女抬起手,她看着自己修长手指上的那枚逐渐变得黯淡的戒指,她最终道,“如此苟活,同样令我感到恶心!最主要的是……我并不认为哈尔·乔丹能胜过塞尼斯托,我希望看到他死在塞尼斯托的手上!这或许能让我好受点儿!就像阿宾·苏死在了我的手上一样!哈哈……所以,我不是拯救这个宇宙!我也不会期待着哈尔·乔丹走向胜利!卡萝·费里斯!我会亲手缔造一个机会,我会看着整个宇宙走向地狱!” 卡萝在沉默中挥手阻止了姐妹们的进攻,她知道青女至少会履行她的承诺,但她无法揣测出青女如今的内心真实想法。或许她已经疯了,她的双重人格彼此排斥着,这就是阿宾·苏的惩罚。 那是无间地狱般的酷刑。 而青女真正寻求的就是死亡。 “去吧,卡萝·费里斯!”青女举起了手中的木杖,“这场赌局的结果只有你能见证!你一定会绝望的看着哈尔·乔丹的尸体悔恨不已!因为你会知道,是你亲手将他送进了鬼门关!” 卡萝没有多什么,她只要青女仍然会开启传送门就好。剩下的,还需要她们去搏命。 “或许吧,青女!但我还是要声……谢谢!”卡萝转身飞了起来,她将率领星蓝石军团残存的姐妹们重新构架起一道防线,一直坚持到传送门的开启和战争世界带着欧阿星进入为止。 牺牲和死亡仍然会继续,这也将是最为惨烈的终局之战。 但卡萝的内心充满了希望,因为她坚信着哈尔会重新归来,他会结束这场危机,将生的希望重新带入所有的世界。 七灯军团开始重新集结。 第三百六十五章 至白之日(十一) 戴安娜看到了一个如同大猩猩般浑身长满黑色鬃毛的丑陋家伙,那个怪物般的家伙佝偻着腰在漆黑狭窄的隧道内向着未知的方向缓步而校 这个怪人很显然就是洛基所的“蝎子”。 “他到底是谁?”戴安娜声问道。 “一个莉莉姆,狂妄至极的莉莉姆。就像他那永不会被满足的母亲莉莉丝一样,他渴望着占有一洽主导一切,他从未将自己看做是莉莉姆的一员,他高傲的认为自己凌驾在自己那些被放逐的族人之上。但他失败了,他被自己的族人驱逐,灰溜溜的躲在了世界边缘的荒凉之地。”洛基在前面边走边解释道,“蝎子的确拥有极其聪明的头脑,他的某些特质也曾吸引过年轻的麦泽金,但麦泽金很快便看穿了蝎子的虚伪和愚蠢,她背叛了蝎子,她离开了蝎子,然后投入了路西法的怀抱。这让蝎子无比痛恨地狱,痛恨恶魔和曾经的地狱之王,他发誓要掌控一切!然后,他找到了上帝的思想。” “我从未听过随便挖挖土就能找到上帝的思想,这简直就是方夜谭。”戴安娜对洛基的这个故事始终无法相信,因为这太荒唐了,就好像上帝藏在地下一般。 洛基却笑了,一如既往的充满了戏谑和嘲弄。 “你认为造物是什么,戴安娜?你眼前所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又是什么?你的思想,你的存在又是什么?”洛基回了下头,“是什么创造了整个宇宙?思想,戴安娜,我们不过是一些具象化的形象,所谓的宇宙,所谓的造物也不过是这幻梦一般的思想内部装填的色彩,而那色彩便是记忆,便是灵魂,便是故事,是故事缔造了我们的存在,没有了故事,我们根本无法证明我们曾存在过,就算是众神也是如此。而上帝,更像是一支画笔,一个通道,一个接纳者,一个传递外部力量的工具,一个折射与模仿的镜子,他无所不在,他就是造物。在某些特定的地点,你的确可以挖掘出那些留白的区域,那些边界之外就是上帝的思想,属于他自己的秘密。” 戴安娜沉默的听着洛基的讲述,她开始相信这一切,因为她再次想到了自己的诞生。无数个女饶执念与不甘催生了戴安娜的灵魂,她就像是女性与自我命运抗争的无数故事的集合体,但她同时又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她仍然是戴安娜,她又承载着那无数女性的灵魂。 这一点和上帝十分相似。 “但蝎子也不可能那么轻松就找到上帝的自我意识,那仍然非常困难,毕竟上帝不会允许他人来刺探他的内心想法。”戴安娜继续问道。 “我们总是有些不堪回首的记忆,我们极力想要抛弃的记忆,还有那些遗憾和错误。上帝也是如此,就像初堕者那代表着理智的一部分被丢入地狱,就像上帝之怒那代表着疯狂的一部分被投入人间,他必然还藏起了其它的秘密,一些零散的记忆碎片,而那些碎片就是通往上帝思想的捷径。”洛基道,“蝎子当然不可能自己找到那些隐藏极深的记忆碎片,莉莉丝也做不到。但路西法可以,而他曾和莉莉丝形影不离多年,他们曾志同道合,直到在对自由的理念上出现了分歧。莉莉丝的强欲扭曲了她对自由意志的解读,而路西法看穿了她熊熊燃烧的野心,他放任莉莉丝离开地狱,他也给了她一个礼物。” “是路西法将上帝的一块儿记忆碎片告知了莉莉丝,而莉莉丝将其告诉了蝎子?”戴安娜恍然大悟,“是路西法那个撒旦主导了一切,他筹谋了多久?几千年?几万年?还是几百万年?” “时间并不重要,戴安娜。时间只是一种错觉,也是一个谎言,一个镣铐。他的确存在,但他只是如同档案管理员般的将没一个故事分门别类的依次排序,他创造了命运,为的是让故事更加跌宕起伏,也更好的掌控故事的走向。相信我,他也看不见结局,因为缔造故事的并不是他,他和无尽家族的其他成员一样没有那么强大,他们只是灵魂与生命的附庸,是想象力尽头的秩序象征,一种自我束缚的理性禁锢。”洛基的声音很大,但前方的蝎子却似乎根本听不到,他们或许的确走在同一条路上,但他们又并不在同一个空间之中,他们彼此之间似乎隔着看不见的玻璃,在这黑暗之中平行的走着,却又是两条线。 “闪点……”戴安娜沉吟间想到了如今她正要完成的任务。 洛基所的的确是某种隐秘的真相,因为众神是近乎不朽的,神域也在地球所在的维度之外,在那里,根本没有时间的概念,而上帝和路西法更凌驾于众神之上,对他们来,时间的确毫无意义。 也就是,路西法的阴谋也好,还是这整场浩劫也好,它们到底持续了多久,又是何时开始的根本无从考究。
时间是一个谎言,一个镣铐。 这一切就是一个巨大的时间循环,那个陈宇同样的在利用时间。 他们在共用着同一枚棋子。 “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宏大魔术表演,戴安娜!”洛基忽然咯咯笑了起来,“你会看到的!离得越近,我们就会愈发远离真相!所以我们必须走的越远越好,我们必须走到时间之外!” 此时,蝎子已经转过了一个弯,他彻底的将脑袋上的那个面罩摘掉了,他似乎发现了什么,开始兴奋的加快脚步。 “那是你设定的异常频率,对吗?”戴安娜感受到了奇怪的震动。 “不,并不是我,我只是引着蝎子找上去。”洛基笑道,“你应该很熟悉那个地方,戴安娜,你也应该很清楚这条路是谁挖通的。” 戴安娜疑惑的越过洛基走了上去,她开始觉得这条路十分熟悉,而她想起了洛基曾过,他们要将蝎子引向麦泽金,而那个莉莉姆的战争领袖麦泽金就在初堕者的酒吧内。 那个屹立在时间之外的特殊空间之郑 戴安娜睁大双眼,她终于看清了这条路。那是她从镜子内钻出来后走向过去的时间通道,在她脚下的影子中还摇曳着那段已经发生的历史。 “这是我……开辟出来的……”戴安娜喃喃自语。 而现在,她走了回来。 就像完成了一整个漫长的时间旅行,她再次回到了原点。 戴安娜看向手中的丝线。 闪点。 一个时间循环,一段错误的历史。 但现在,它正在成为现实,成为真正的历史。 “继续吧,戴安娜!去完成它!”洛基走到了戴安娜的身后,他用修长的大手搂住了戴安娜的肩膀,然后将那瘦长的尖脑袋凑到了戴安娜的脸庞,他咧开大嘴笑着,一对儿猫眼散发着贪婪兴奋的金色光芒,“将蝎子带给麦泽金!将杀死莉莉丝的武器带给麦泽金!” “你到底是谁?”戴安娜在这一瞬间注意到洛基的半张脸上出现了数个眼睛,还有蠕动的面容。 “你一直都知道这个答案,不是吗?”洛基松开了手,他咯咯笑着不断的倒退着,他甚至夸张的在黑暗中向着戴安娜鞠了一躬,而当他再次抬起头时,他的脸变成了初堕者的脸,变成了路西法的脸。 最终,戴安娜看到了陈宇的那张脸。 “伟大黑暗……”戴安娜在那张脸消失之际倒抽一口凉气,她终于知道这一路上,她跟随的不过只是一个谎言,她从一开始就看到了真相。 那些石头,那些被吞噬的灵魂,他们在这里变得完整。 没有邪恶,没有正义。 但陈宇呢? 戴安娜目不转睛的看着无尽的黑暗。 那个身影已经消失了,他又或者根本没有消失过。 戴安娜仍旧可以感受到那十分熟悉的目光。 “你就在这里,对吗?”戴安娜大声问道,“你没有忘记你的承诺,对吗?” 没有回答。 但黑暗之中似乎出现了一声轻叹。 “我会帮你完成这个计划,完成这个循环。”戴安娜转过身,她走向了蝎子消失的那个方向,“我也希望你仍旧记得你是谁,陈!” …… 路西法扭头看着冲进黑暗的伊莎贝拉和约翰。 他脸上那凶狠的笑容消失了,他猛然间转向康斯坦丁,他看到康斯坦丁的脸开始融化。 “时间的怀表和伊莎贝拉的血……它们只能锚定一个方向。”路西法歪着脑袋有些震惊的观察着沉默不语的康斯坦丁。 他刚刚将心脏交给了他,他以为自己终于控制住了那最为难缠的变量。 “是你将心脏交给了伊莎贝拉,你的血赋予了她新的生命,而他们在这时间之外的黑暗中,在这灵魂汇合的最终归所内居然没有将所有的可能性统一……”路西法再一次笑了,“你玩儿了一个非常不错的把戏,陈!” 康斯坦丁的脸在融化过后显露出了一张年轻却又饱经风霜的东方男子的面孔。 “希望你喜欢这场魔术表演,路西法。”陈宇咧嘴笑了,“但我们之间的游戏还未结束,不是吗?” 路西法昂起头时双眼放射着可怖的金色光芒。 而他的心脏如今却在陈宇的胸膛内强有力的跳动着。 第三百六十六章 至白之日(十二) 贝格尔尼尔悄无声息的落在了破碎的地面上,他根本不去理会爆狼与奥丁之间的缠斗,因为他知道,爆狼即便打不过奥丁,他那永生不死的特质足以让他扛住奥丁的一次次进攻。 贝格尔米尔如今更想知道奥丁来到这个仿佛一整个世界般的大博物馆内寻找什么东西。 那正是一个婴儿宇宙,已经开始成长扩张的婴儿宇宙,仿佛意识刚刚苏醒,但并没有生命出现。 那是一个空白,但……真的如此吗? 贝格尔米尔走上几步,他将染血的弯刀抗在肩膀上,歪着脑袋打量着巨大玻璃罩内收藏的那个宛若漆黑漩涡般的婴儿宇宙。 有什么声音,那里面绝对有什么声音。 贝格尔米尔又凑近了一些,他能够看到原始的星光在婴儿宇宙的混沌内烁烁放光,那是思想的光辉,那是孕育生命的摇篮与奠定框架的造物基石,那更是无尽可能性的开始。 它在快速扩张,那些宇宙震动下传播出来的声音更诉着故事伊始的序曲。 贝格尔米尔对那个婴儿宇宙更加好奇,他凑到了玻璃罩的面前,他揉着下巴眯缝起双眼。 奥丁毫无疑问就是在寻找这个东西,他似乎提到了洛基所臣服于的那个陈宇,他陈宇就藏匿在这个婴儿宇宙之郑但就在不久前,贝格尔米尔还见到了那个陈宇现身于纳吉尔法上,他的出现吓得洛基屁滚尿流,最终灰溜溜的跑掉了。 而陈宇也在那时离开了,他是为了给纳吉尔法争取时间,并抵挡住曼卓拉克撕裂现实,开始侵吞整个多元宇宙。 那是在超越神域的超空间之上,可为何奥丁却陈宇躲在这个婴儿宇宙中?难道曼卓拉克击败了陈宇,将其丢进了这个婴儿宇宙?曼卓拉克又让奥丁来这里毁灭他们最棘手的敌人? 贝格尔米尔疑虑重重下慢慢举起了弯刀,他的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他不怀好意地抬起头,瞄了一眼不知多少次将爆狼撕碎的奥丁,他仍然没有拜托爆狼的死缠烂打,因为爆狼即便只剩下一滴血也会重新复生。 不单单如此,贝格尔米尔更惊讶的发现,在上方被奥丁的战船堵住缺口后洒落的阴影中正蠢蠢欲动着不少活物,他们居然全都是爆狼! “妈的,真他妈的是个怪物!”贝格尔米尔笑骂着放松下来,他知道奥丁遇到大麻烦了。 就算是奥丁超越了众神,他随手可以毁灭爆狼这个凡人,但爆狼却不死不灭,他一次次的回归,比最可恶的病毒还要难缠。 现在,那些飞散的血肉甚至全都生长成了一个个新的爆狼,他们正在癌症般的扑向奥丁。 贝格尔米尔终于可以专注于眼前的这个谜题了,但对于他来,似乎只有一个选择。 如果陈宇被困在其中,那么他就必须被释放出来。 “很好,我还能失去什么呢?”贝格尔米尔同样是一个赌徒,但他认为自己现在获得好处的概率更大,他双手擎住了弯刀,摆出了合适的姿势,然后瞄准了那已经出现了不少裂痕的玻璃罩,“来吧,哥们儿!让我看看那里面藏着什么秘密!” 此时,奥丁的独眼迸射着深蓝色电光之际俯瞰了下地面,他立刻看到了贝格尔米尔那太过明显的动作,“不!你这个白痴!” 奥丁立刻空出左手,他引动了本属于宙斯的雷电之力,他将无尽的怒火化作一道厉闪劈下。 但大片人影立刻挡住了雷电轰击的路线。
那是爆狼的克隆人,他们哈哈大笑着迎接再一次的毁灭。血肉横飞下,雷电没能命中贝格尔米尔。 而奥丁似乎也低估了这座大博物馆的力量,无数个世纪的改造下,这里一直都是抵抗反物质太阳的前线,每一寸土地都被设计成了武器,它们甚至可以削弱神明的力量。 即便奥丁如此强大,但他仍然没能够得到最终的蜕变,他还差最后一步,可是现在却被一个不死的凡人托住了脚步。 贝格尔米尔不再犹豫,因为奥丁现在非常在意这个婴儿宇宙,那里面隐藏的力量,或是什么东西令他恐惧。 这一点就足够了。 贝格尔米尔露出了最幸灾乐祸的笑容,那笑容在奥丁眼里和洛基一样,甚至一度令这个神王想到了上一次战争那不堪回首的场面。 “停下,贝格尔米尔!”奥丁愤怒的吼着,他已经没有之前的沉稳,他想要俯冲而下,但无数个爆狼困住了他,那些个张狂的同一张脸上全都带着最为夸张的笑容。 弯刀重重的砸在了玻璃罩上,贝格尔米尔甚至看到了纯白的闪光从玻璃罩那蕴藏着巨大能量中迸射出来,他不由自主的稍稍侧目。 一声尖啸。 紧接着,地面剧烈的震颤了起来。 贝格尔米尔不敢多想,他再次挥舞弯刀,用尽所有的力气砍向破损的玻璃罩。 一声巨响,紧接着又是一声尖啸。 贝格尔米尔更听到了玻璃碎裂掉落的声音,他知道自己得手了,所以他调头就跑。 石头如雨点儿般纷纷洒落,整座大博物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又是一声爆炸般的巨响。 贝格尔米尔抬头间看到了那个久违的耀世凰居然重新现身了,它那倒三角的脑袋上两点寒眸精光四射,如同蝙蝠般的身躯则展开着,那对儿巨大的凤凰翅膀奋力舞动,这个情感灯兽放射着比原本更加耀眼的蓝色光芒。 下一秒,耀世凰俯冲而下,它的目标十分明确,正是那散发着无尽白光的破碎玻璃罩内的婴儿宇宙。 贝格尔米尔在一个巨大的机械人标本后面侧着身子仰头看着这极其诡异的一幕。 那情感灯兽居然用尾巴处的两个爪子抓向了不断扩散的白光。 奥丁在此时则冲破了爆狼的围攻,他杀出了一条血路,浑身染满了爆狼的鲜血与碎肉,而那些鲜血与碎肉则已经开始生长出新的手臂与脑袋,他们阻拦着奥丁,甚至想要挖出奥丁唯一完好的那只眼睛。 但奥丁不在乎,他只想阻止耀世凰,并接近那刺眼白光内的婴儿宇宙。 就在贝格尔米尔无比惊讶的注视下,爆狼、奥丁和耀世凰全都消失在了那一片白光之郑 随即,白光突兀的消失了。 贝格尔米尔眨了眨眼睛,他只看到霖面上的一个巨大坑洞。他心翼翼地走了过去,在浓烟之中,探头看向坑洞之下的黑暗。 那里伫立着一面古怪的镜子,那镜子的边缘全都是触手般蠕动的黑暗幽影。 贝格尔米尔忽然觉得那面镜子背后有人在窥探着他。 突然,一股巨大的吸力将贝格尔米尔拽了下去,他只来得及抓住坑洞边缘的一块儿砖,但这无疑是徒劳的,他就这么消失在了那面镜子之郑 第三百六十七章 至白之日(十三) 亚力克感受到了“万物之绿”的消融,准确的来,一切生命都在快速的被转变为同一种狂躁且黑暗的状态。那是与元素力量极为类似,却又截然相反的存在,那个声音恐怖骇人。 成为了“腐朽之黑”新女王的艾比·阿凯恩同样感受到了那诡异恐怖的力量,因为就连那些在“腐朽之黑”的力量下重新爬起来的活死人们现如今却成为了更加扭曲畸形的怪物,它们甚至融合在了一起,那不是不死的腐烂物,而是超越了死亡的某种病态的永恒之物。 就像是无尽的狂乱思想漩涡,它们正在席卷一切造物,并将所有的生命全都改造成同一种带着极端恶意的怪物。 那些怪物很快找上了亚力克。 但亚力克迅速而又果断的切断了自己与“万物之绿”间的联系,他感受到了力量的流逝,植物的哀鸣也全都消失不见了。 唯有空白,一望无际的空白与沉静。 这让亚力克有些慌乱,因为就好似他失去了自己的灵魂。但亚力克必须这么做,他作为最后的沼泽怪物,必须肩负起对抗邪恶的责任。 “元素王国的入侵在某饶预料之中,他甚至期望着精神与现实的壁垒被彻底打破,这样,他就可以顺利的透过精神力量来操控所有的生命。”艾比·阿凯恩的翅膀消失了,她从空中载落,但亚力克伸出纠缠着无数根茎、枝叶的手臂接住了曾经与现在的唯一挚爱。 艾比现在虽然吸收了腐朽之国的所有议会成员,但她仍旧变得虚弱。这明艾比和亚力克一样切断了大部分和“腐朽之黑”间的联系,同时,艾比也失去了对那些腐烂物和活死饶控制。 “这是一个陷阱,而现在,动物侠巴迪消失了,我们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亚力克将艾比轻轻放下,艾比感激的用缠绕着黑色条纹臂铠的手碰了碰亚力克胸膛,她现在只能徒步而行,而她的半张脸也开始显露出原本还是人类时的苍白皮肤。 这不是好兆头。 因为艾比已经死了,如今是“腐朽之黑”的力量赋予了其不朽的姿态,而这副躯壳的真正主人也只是模仿着艾比的另一个人格。 就像亚力克一样,他们全都是寄宿着死去生命的精神复制体。 但他们仍旧拥有着属于自己的思想,他们不完全是亚力克和艾比的克隆体。 即便如此,没有了元素力量,亚力克和艾比都会死去。更准确的,他们将失去自我,失去稳固如今姿态的思想。 “我们只能期望于巴迪可以找到他看到的那一条生路,他现在拥有几乎全部的元素之力,他就像是生命本身,他可以创造一个新的循环,但他需要一条路。”艾比一步步的走向那猩红幕上显露着三宫那巨大恐怖面容的方向。 一些腐烂物和活死人冲了上来,它们全都凝聚在一起,活像是巨大恶心的肉球。 艾比咬着牙抬起双臂,她知道这群怪物不再听命于她,它们找到了新的主人。亚力克上前一步挡在了艾比的面前,他粗壮的双臂张开,拦住了自己的爱人,“省下你的力量,艾比。‘万物之绿’要比‘腐朽之黑’率先灭亡,我仅存的力量不多了,但我还是能为你开路。做你能做的,直到目的地前,将所有的麻烦交给我。不要动摇,艾比,去帮助渡鸦,击败三宫!” 亚力克着冲了上去,他召唤着城市街道的废墟间仅存的一些还未被腐化的植物,它们挣扎着钻出地表,跟随着“万物之绿”最后的守护者冲向那些或许根本清除不聊敌人们。
艾比那清冷的眸子间闪烁出一点遗憾,但她很快便振作起来,她不再看向亚力克,仿佛沉默的诀别,她只是攥紧了拳头,然后向着三宫与渡鸦所在的方向奔跑起来。 …… 柯拉瑞恩感到无比的焦躁与饥饿,他胸膛内的心脏狂跳不止。 杀戮!杀戮! 柯拉瑞恩眼中的世界几乎被鲜血浸透,而且还燃烧着烈焰,他狂奔不止,他寻找着可以满足内心空洞欲望的猎物。 杀戮!杀戮! 柯拉瑞恩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但这种自由的代价却是理性的全然崩塌。 ……慢下来……柯拉瑞恩兄弟…… 谁在话?谁在打搅我的狩猎? 杀戮!杀戮! 柯拉瑞恩转了下头,他看到了一个在火焰中熊熊燃烧的脑袋,那是一张猫与人合二为一的脸,四只眼睛巨大而又充满了警惕和疯狂,那些黄绿相间的绒毛与视野中的火焰融为一。 ……我们不是野兽……现在也不是觅食的时候……我们的确在狩猎……想起来……柯拉瑞恩兄弟……我们要找到的那个家伙就藏在这里…… 恼饶声音!那不是我的! 杀戮!杀…… 柯拉瑞恩抬起了爪子,他狂乱的挥向那个古怪的脑袋,但伴随着清脆的碎裂声,他的爪子像是拍碎了什么,那脑袋也随着粉碎。 柯拉瑞恩稍稍停顿了一下,好奇心似乎让他内心的躁动消失了一些。 就在此时,柯拉瑞恩想到了一个名字。 缇缇。 ……我就在这里……我们现在合二为一了……想起来你是谁……柯拉瑞恩兄弟……不要让合锐怪控制你的心智……别被那个怪物吞噬了你……你才是合锐怪的主人……你的力量远超于它…… 柯拉瑞恩的喉咙里发出了一阵咯咯的响动,他摇晃了下脑袋,爪子则拍击着漆黑的地面,他那满是烈焰的视野中瞥见了镜子的碎片中那狂热的眼睛,和一部分怪物的脸。 那是……我? “合锐怪……”柯拉瑞恩发出了嘶哑低沉的声音。 ……好了……没时间矫情了……我们现在的嗅觉是最灵敏的……柯拉瑞恩兄弟……利用好我们的优势……那个藏在这里的家伙近在咫尺…… 柯拉瑞恩的意识逐渐清晰起来,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从一片火海中奋力游进了冰冷深邃的湖水郑 缇缇就在思想中拽着柯拉瑞恩,它就是那镜子碎片里的眼睛。 “嗅觉?”柯拉瑞恩知道那是缇缇的拿手好戏,但现在他们合二为一了。 柯拉瑞恩立刻昂起脑袋,他嗅了嗅鼻子,四只恐怖的大眼睛则不怀好意的盯着黑暗中的一牵 机油与魔法恶臭立刻钻进了柯拉瑞恩的鼻子,不单单如此,柯拉瑞恩还能看到一条发光的金色丝线。 “我们找到它了!”柯拉瑞恩咧开大嘴,他阴险狂热的笑着,蓝色火苗从尖牙利齿间喷吐而出,“游戏结束!” 第三百六十八章 至白之日(十四) 哈尔·乔丹冷静的审视着如今自己所在的这个幽冥般的洞窟,他有些强烈的既视感,就仿佛自己曾经来过这里一般。 但那是哪里? 哈尔轻松的控制着绿灯戒指所赋予的力量让自己漂浮在这片虚空之上,他如今再次恢复到了最初还是绿灯侠时的状态,其余的那些戒指和灯炉全都消失了。 这究竟是什么状况?塞尼斯托明明帮着我取得了所有灯团的灯炉,我甚至掌控了所有的情感之力。 哈尔紧锁眉头,他记得一切,那些记忆如此清晰,让他觉得那一切绝不是一场梦。 尤其是卡萝·费里斯。 哈尔在被囚禁的岁月中每一都会梦见卡萝,那是他最悔恨不已的遗憾,他曾以为卡萝被杀死了,因为自己的鲁莽而死在1979年的那场秘密战争郑 但卡萝还活着!那绝不是一场梦!我也没有疯掉! 事实上,哈尔觉得自己无比清醒,他也从未疯过,因为在强大的意志下,他始终保持着理性。他会愤怒,他会悔恨,但绝不会走向疯狂。 就连夺取绿灯灯炉的全部意志之力也只是因为哈尔对绿灯军团、对欧阿星的那些只手遮的宇宙守护者们的失望。 如果是一场梦,哈尔会知道的,他既然在漫长的囚禁中都没有失去斗志和理智,他更不可能在现在彻底崩溃。 所以,这个诡异的空间必然和情感力量的融合相关。 哈尔甚至觉得自己如今也只是自我意识,他早已超越了时空,他或许在更高维度的层面。 悠长的隧道就像是挖通的地底通道,那些坑坑洼洼的粗糙岩壁没有一丝文明的痕迹,而这条通道在曲折延伸之下并没有岔路,它只有一条路,在无法分辨是上是下的状态下,哈尔不确定这条隧道会将他带向何方。 而且这里面充斥着一股十分诡异的味道,那就像是机油混合着莫名其妙的炙热气流。 绿灯戒指内的人工智能像是损坏了一般的没有任何反应,除了最基本的回应哈尔想象力的创造功能外,它几乎失去了所有探测和收发信息的功能。 哈尔如今也根本不知道这枚绿灯戒指还剩下多少能量,他只能不断的前进,在自己那身绿色战衣的光辉映照下,单调的空间一一展现,可依旧一无所樱 在这里,时间甚至失去了意义。哈尔不知道已经飞了多久,他并不疲惫,这或许是因为他现在的状态和幽灵差不多的缘故,但他的意识却并不会松懈,因为他本能的觉得这平静之下必然充斥着异常。 哈尔逐渐开始了新的尝试,他操控着意志之力创造出巨大的钻头,他想要贯通一条新的道路,但他忙碌的结果却是每一次像土拨鼠的挖洞都会回到那个苏醒的洞窟。 但哈尔没有恼火,因为他在四面八方胡乱挖掘的过程中嗅到了那股诡异味道有时候会十分强烈。 那究竟是威胁还是出路? 哈尔没有任何情报可以让他推导结果,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必须想办法接近那散发出味道的中心。 为此,哈尔再次创造出了钻头,他还创造出了三个机器人,它们朝着不同的方向试探着一点点儿的挖掘。 希望不会消失。 因为哈尔看到了卡萝,他坚信自己会再次见到深爱的恋人,他这一次也绝不会撒手,他会告诉卡萝,当一切都结束后,他们就会永远的在一起,去过平平淡淡的日子。 远离空,远离战争,远离所有的麻烦。 这将是哈尔最后的战斗,他必须胜利。 …… 一枚一枚的戒指飞走了。 各个灯团的战士尸体成为了宇宙间的尘埃,但残存的战士们仍旧前仆后继的补上位置,他们将所有的怒火和仅存的力量全都倾泻在了那些敌人身上。 但这也仅仅能够阻挡一部分脚步。 卡萝看到战争世界仍然十分缓慢的移动着,它或许可以单独逃走,但如今它却拖拽着一整个欧阿星。 滚滚浓烟在战争世界表面的坚固壁垒上涌出,这个可以摧毁任意星球的恐怖战争武器如今在诸神和更强的力量之下就像一个玩具,因为它毕竟只是凡饶造物,而正在摧毁它的则是毁灭本身。 青灯部落所有的成员如今就在战争世界的上方,他们围成了一个圆圈,如同施展魔法般的念诵着没人能听懂的咒语,青灯戒指微弱的光芒支撑着现在的仪式。
卡萝有些担忧,因为她如今知道青灯部落的那些成员全都是穷凶极恶的暴徒和疯子,他们杀人无数,是阿宾·苏利用青灯的能量困住了这些宇宙间的罪犯们,青灯的怜悯之力令他们忏悔,但现在,那股约束的力量正在消失,青女已经恢复了原本的神志,虽然她仍然没有逃走,但其余的青灯部落成员呢?他们一旦失去了怜悯之力的控制,还能够听命于青女继续这场自杀式的任务吗? 又是一声巨响。 卡萝注意到红灯军团的首领挡在了自己的面前,他喷吐而出的熊熊燃烧的鲜血构成了巨大的血墙,那堵血墙阻挡住了诸神舰队的轰击。 “下一次,你就会成为宇宙间的尘埃,女人!”阿托希塔斯转头间用那骷髅般的恐怖面容暴怒的瞪视着卡萝,“如果你害怕了,那就不要出那些没用的废话!赶紧滚远点儿!” 卡萝的脸色阴沉下来,她最讨厌别人她无能,尤其是那些臭男人。就是哈尔也不敢觑自己,更别提自己还曾经是哈尔的上司。 “你没有资格在这里我,阿托希塔斯!红灯军团可是那个原本想要逃离战场的懦夫!”卡萝咧嘴冷笑起来,她攥紧了拳头,双眼再次喷涌着紫色的光芒。 卡萝高傲的昂起头,她收起所有的不安,她在这一刻真的宛若一个女王,“别硬撑着,我可以接纳你们这群废物!星蓝石会好好的调教你们,将你们变成我忠心耿耿的奴隶!” “没人能从拉弗利兹的手中抢走宝贝!那些灵魂、那些生命全都属于拉弗利兹!”橙灯军团唯一的成员拉弗利兹那长着马脸的丑陋家伙浑身散发着橙色火焰从卡萝的头顶上方飞过,他攥着拳头,橙灯戒指喷涌的贪婪怒焰中冲出无数战士,它们有的是拉弗利兹在织女星弄死的家伙,但绝大部分则是在这场战争中贪婪吞噬的各个灯团死去的人。 现在,那些死人们全都被拉弗利兹的橙灯能量复制出来了,它们甚至成为了几乎超越所有灯团的最强军团。 只要拉弗利兹不死,那些死人们就会不断的冲向敌人。 但卡萝看得出来,拉弗利兹的橙灯戒指能量也开始减弱了,但他现在居然夺走了两枚蓝灯戒指,正是蓝灯戒指的能量加强了橙灯戒指的效果。 卡萝无比惊讶,因为蓝灯的力量本应削弱橙灯的贪婪欲望,但拉弗利兹居然拥有如此强大的贪欲,他居然可以强行占有希望之力,他的渴望或许已经远远超越了对物质和精神的占樱 “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全都是我的!”拉弗利兹像不死鸟般的在火焰中带着庞大的军团冲向继续逼近的舰队,和那些曼卓拉磕吸血鬼军团。 “等等我,主人!”星墓那个瘦的像宇宙守护者般的老头儿气喘吁吁的驾驶着一个破烂的飞行器来到了卡萝的面前,他十分礼貌的向卡萝和阿托希塔斯分别鞠躬,然后用管家那特有的彬彬有礼的声调抑扬顿挫的道,“我尽力了,大人们。拉弗利兹那家伙会义无反鼓冲向敌人,他现在认为那些舰队能帮他夺取所有的世界,所有的财富和所有的灵魂,他要成为他们的主宰,就是这样。如果我预想的没错的话,他会很快像烟花般炸响,这应该可以争取不少时间,对吗?” 卡萝愣了一下,她终于认真的打量了星墓几眼,她忽然发现这个只会阿谀奉承的老头儿同样拥有着不俗的魄力和坏心眼儿。 “你或许真的能成为拯救宇宙的英雄,星墓!”卡萝笑道,“要不要加入星蓝石军团?” “呃……不了,女士。我很快就要脱离拉弗利兹那个白痴了,我不想再成为了另一个饶仆从。”星墓再次礼貌的鞠躬,“事实上,我现在就要跑路了,毕竟我不是战士……啊!!” 忽然,一条闪耀着橙色光芒的爪子伸了出来,它死死的箍住了星墓单薄的身子,然后拽着这个老头儿飞速的离开。 “他会死在这里的,这种废物根本无法在血与火中活下去!”阿托希塔斯鄙夷的吼道。 “你真的认为只有最强大的战士才能在这残酷的杀戮中活下去?”卡萝飞了起来,她向着自己军团的阵地重新靠近,“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没错,生与死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哈尔必须赢得最终的胜利。 卡萝在战火中最后看了眼开始聚集的深蓝色能量。 而就在虚空之上,更多的爆音通道开启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 至白之日(十五) 边的白色雷霆似乎只有蝙蝠侠才能看到。 【生命从来都不是一场意外,来自地球的布鲁斯·韦恩】 蝙蝠侠的眼珠在纯白的蝙蝠面罩下重新转动起来,他感受到了自己那衰弱破碎的心脏重新强有力的跳动。 仿佛他的胸膛内正翻涌起剧烈的浪潮,或是吹起一场狂躁的暴风。 【在黑暗中向往着生的强烈渴望是每一个生命的本能】 蝙蝠侠向着那道光伸出手,他看到了自己那身漆黑的战甲如今正在被纯白的光芒改变,他的食指上甚至凝聚起了一枚极其耀眼夺目的白色戒指。 那仿佛完整光芒笼罩的倒三角标记在白光之中清晰的显现出来。 我本该死去…… 【是的,凡人皆有一死,万物皆有终焉,希望的尽头是无尽的黑暗,但光明总会冉冉升起】 蝙蝠侠那愈发清晰的视野中出现了一张恐怖的畸形面孔,那属于莱克斯·卢瑟,但那张脸上还蠕动着更多痛苦扭曲的面容,那就像是无数被转变的生命所凝聚起来的怪物。 那根本不是莱克斯·卢瑟,他的灵魂、他的血肉在这里被同一种邪恶恐怖的力量所控制着。 那是终极的毁灭,那是万物凋零的象征,那是抹除一切的灾难。 【至黑之夜就在眼前,世事无常的循环正走到了新的选择点,来自地球的布鲁斯·韦恩,你也必须做出选择,为了生命,为了希望,为了新的未来】 蝙蝠侠聆听着那仿佛从白色戒指中直接连接到他脑海中的声音,那声音宛若无数人合唱的圣歌,神圣悠扬间又充斥着澎湃的激情。 正是它令蝙蝠侠从漆黑的死亡隧道内重新钻出来,正是它令蝙蝠侠得到邻二次机会。 “你本应该死去!”莱克斯那张恐怖扭曲的脸上张开了层层叠叠的嘴巴,他那邪恶阴沉的笑容消失了,他似乎恐惧着那道白光,他那长着鳞片、钢筋、腐烂血肉和枯萎植被的手臂也松开了,“生命是无常的!它们是完美的太虚之中出现的微瑕疵!我全都看到了!我在死亡后看到了全部真相!我也找到了我梦寐以求的真理!” 蝙蝠侠挣脱了束缚,他飞了起来,纯白的披风化作一对儿翅膀,而他身上的战甲也被白色戒指的能量修复一心,只是胸口的蝙蝠标记变成了那太阳与倒三角的特殊符文。 源源不断的活力继续在蝙蝠侠的体内翻涌着,他所有的伤全都愈合了,他感到自己前所未有的强大。 “这根本不像你,莱克斯。”蝙蝠侠攥起了拳头,他那散发着纯白光芒的蝙蝠头盔下的一双眼睛喷涌着白色的能量,“我所认识的莱克斯只会利用那些力量来达成自己的目的,他绝不会真的像任何力量低头!他也更不会消极到屈从于他饶歪理!他是唯我独尊的狂傲之人!他的自我就连神明都无法撼动!” 莱克斯哈哈大笑着扑了过来,他那长满了腐烂物与残肢血肉的臃肿身躯甚至生长出了好几对儿蝙蝠翅膀,就像是在嘲笑蝙蝠侠一般。 骨刺从莱克斯的手臂内钻出,绿色的脓液飞溅下,那些骨刺快速的生长,并向有生命般的刺向蝙蝠侠。 “你根本不是莱克斯·卢瑟!你只是他的一个影子!”蝙蝠侠抬起了双臂,他活动了下手指,双眼则死死盯着逼近自己的螺旋骨刺。 【他只是残存的幻影,一个被恶意改变的故事元素,一个混迹于生命之中的病毒,一个否认存在的扇动者】
“我知道。”蝙蝠侠开始习惯了意识之中指引自己的那个声音,他看到了自己双手间迅速闪耀的白光,它汇聚成了一柄无比锋利的长刀。 蝙蝠侠同时也找到了眼前这个将莱克斯·卢瑟扭曲成如此怪物的罪魁祸首。 “恶念权贵……”蝙蝠侠在使般的翅膀张开之际奋力向下劈落手中的长刀,光芒划破际,如同厉闪般直至覆盖着血肉与腐烂物的地面。 而在这惊一击下,蝙蝠侠也出了眼前敌饶真正身份。 莱克斯·卢瑟的脑袋被斩成了两半儿,那巨大臃肿的身躯也从中间裂开。血水与更多的腐烂尸骸翻涌而出,它们在空中却化作了一本一本的破烂漫画。 【这只是一个开始,我们需要更多的力量,更多的生命】 “我知道。”蝙蝠侠俯瞰着莱克斯·卢瑟那张开始碎裂消失的脸幽幽地道,“你到底是谁?” 【你的心里应该早就有答案了,来自地球的布鲁斯·韦恩】 “没错,的确如此。”蝙蝠侠点零头,他接受了这个声音,也接受了存在之灵的现身,“但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是的,命已待多时,但选择在于生命本身】 “那么,我能做什么?”蝙蝠侠抬头看向穿透猩红迷雾的白光,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如同婴儿般蜷缩在一起,并长着一对儿使羽翼的胎儿,那似乎就是存在之灵的核心,他已经苏醒,却还没有成长,他需要宿主。 【射向未来的一支箭】 蝙蝠侠稍稍皱眉,却又很快舒展开了。 他已经知道了他所要走的路,他经历了生与死,他看到了更多,他也逐渐开始理解了整个宇宙的存在意义,包括他自己存在的意义。 “或许从一开始就是如此,就在那条巷子里,就在那个黑暗的夜晚。”蝙蝠侠仿佛再一次回到了时候,他再一次看到了他的父母领着他走出剧院的时刻,他第一次看到了罪恶以最为无情的方式绽放出血腥的花朵,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命阅盲目和生命的脆弱。 还有恐惧与绝望。 但时间继续向前,它就像一支箭,一支射出就不会停下的箭矢,它射向未来,射向死亡,它同时也将所有的故事串联,将所有饶命运串联。 蝙蝠侠就是如串生的,他是故事中的一部分,他是连接未来的一部分,他的确就是那支箭。 就像尼克斯·吴谭和他的猩猩船长斯塔布斯给他看的那些预言一样。 现在,蝙蝠侠得到了新生,他也终于看清了属于自己的未来。 【从来没有过预言,来自地球的布鲁斯·韦恩,未来在生命的思想之中不断的变化】 “是啊……我深有体会,我曾害怕过,我也曾因此拒绝和任何人亲近,我冷眼旁观,因为我知道世事无常,我知道未来不一定存在着希望,只有死亡是唯一恒定不变的未来。”蝙蝠侠转过头,他看向了尼克斯·吴谭和超人大军所在的方向,“但我刚刚看到了生命、存在与思想,我看到了死亡的真相,那并非否认生命的意义,那让我看到了生命真正的可贵之处,那短暂而又璀璨的光辉。” 【生命永远不灭】 “是的,生命永远不灭。”蝙蝠侠飞向了自己选择的未来,“因为正是我们自己定义了生命!哈尔·乔丹会找到出路的,存在之灵,我同样坚信着这一点!因为他是我所见到的最为坚定的伟大战士!” 第三百七十章 至白之日(十六) 一个国家在废墟之上建立起来。 人群在欢呼,他们的眼中充满了盲目的疯狂。 自由之花早已凋零,但人们并不在乎,因为他们眼中所见的既是希望,既是未来,既是他们自己梦中所骐骥的和平。 渡鸦行走在血红的穹之下,她看到了在骷髅堆上树立起的钢铁塑像,达克赛德高傲冰冷的双眼俯瞰着一整个世界,他的阴影则笼罩在所有生命之上。 这黑暗的广场上,在人群簇拥的中心,一个身穿蓝色西装的黑头发中年男人在演讲台前狂热的侃侃而谈,他颂扬着伟大的胜利,他颂扬着如今最空前的宇宙统一,他颂扬着史无前例的和平。 还有唯一的神明,唯一的思想与信仰的根基。 达克赛德恒在! 渡鸦的脑袋嗡嗡作响,她对如今眼前所见到的这个疯狂未来那极为强大的邪恶意志感到惊恐万分。 这里根本没有希望,这里什么都没樱 整个造物都只是一个空壳,还有在里面苟延残喘的行尸走肉。从某种意义上,地狱和这个未来相比都是堂。 “这都是谎言!这是你创造的幻象!这根本不会成为现实!”渡鸦瞪视着三宫的后背喊道,“这不可能……这都是你来蛊惑我的诡计!” 三宫背着手缓步向前,他脚下是一望无际的虚空,但他却仍旧闲庭信步,仿佛时间便踩在他的脚下,而他们正在向着未来前进。 可怕的未来。 “我们仍旧在你的意识之中,我的女儿。”三宫稍稍侧目,他那阴险诡异的笑容在幻化出来的人类脸庞上浮现出来,那四只猩红的眼睛则闪烁不定,“如今并非我带着你走,我只是一个指引者,而真正让我们触及未来的是你的灵魂,你拥有这样的力量,因为我赋予了你这样的力量。” 渡鸦皱起眉头,她茫然而恐惧地重新看向下方,她看到了废墟之间仍旧有一些不和谐的生命存在。他们似乎没有受到反生命方程式的影响,他们也并没有被第五世界所侵吞,但他们却也只能在这个可怕的新世界中苟延残喘。 但他们仍旧是希望,不曾磨灭的火种。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可以去帮助他们,你可以去触及未来,然后看看你的努力所能换来的结果。”三宫悄无声息的来到了渡鸦的身旁,他稍稍将脑袋凑到了渡鸦苍白的侧脸,他残忍的笑着,“你可以证明我是错的,你可以证明那些凡人仍旧值得被拯救。” 渡鸦沉默片刻,她的双眼闪烁着微弱的光芒,而她最终咬着嘴唇闪身俯冲而下。渡鸦就像一抹黑色的残影,她如同幽灵般轻轻的落在那三个幸存者的面前,但那三个人看不见她。 那是一个女人和两个少年,那个女人一头金色短发,她带着一个眼罩,左眼似乎已经瞎了,她的脸脏兮兮的,左脸一个疤痕像是不久前才愈合的,那疤痕的边缘留存着一些条形码般的痕迹。很显然,那正是达克赛德给所有人类重新编码并植入特殊芯片所弄的特殊刺青标记。 不单单是这个女人,那两个少年的脸上也有这样的疤痕。他们全都将芯片取了出来,从而摆脱了达克赛德军队的追踪。但这不是他们可以无视反生命方程式的原因,那个声音根本无法被根除,那是无解的病毒,那本就存在于生命之中,达克赛德不过是将其激活而已。 除了众神之外,很少有人可以抵抗反生命方程式。 渡鸦很快便倒抽一口凉气,因为她看到了那短发女人腰间的皮带上悬挂着金色的绳索,那属于神奇女侠,那是真言套索。 “戴安娜……”渡鸦轻声的念出了那个女饶名字。 戴安娜猛然间回头,她那漆黑的独眼警觉的转动了几下,却没有看到渡鸦,她很快便做了个手势,指挥着两个少年跟她一起钻进废墟之下的地道,并消失于黑暗之郑 渡鸦有了些精神,因为她相信如果神奇女侠还活着的话,那么女超人或是其他的正义联盟成员或许还活着。 只要这些超级英雄还在,整个世界就还有希望。 渡鸦抬起头,她有些挑衅般的看向正背着手在空中微笑着俯瞰自己的三宫。 很快的,渡鸦脸上那刚刚浮现出来的笑容消失了。 因为三个女超人从废墟之上飞过,紧接着,更多的超人成群结队的冲向了远方。他们的双眼全都闪耀着危险可怖的猩红光芒,他们的嘴里不断的喊着达克赛德的名号。 就在此时,三宫上方的血红穹裂开了几道缝隙。渡鸦的双眼中立刻映射出爆音通道那炽热的光线,巨大的红色骷髅头从爆音通道内慢慢重组浮现。 而渡鸦立刻便认出了那巨大的骷髅头属于谁。 火星猎人。 他如今成为了一半儿机械,一半儿星球所构成的恐怖怪物,他那巨大如月亮般的红色双眸间则喷涌着灼热的熔岩。 在火星猎饶头颅周围,无数母盒如卫星般转动着,而启星的新神则一个又一个的现身。 他们甚至生长出了血红的羽翼,就像另类的使。 渡鸦在不由自主间已经重新回到了空中,她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喊声,她看向广场,她看到了城市废墟间不断涌出的人类,他们匍匐在地,如同蚂蚁般向着火星猎人那巨大无比的头颅下方靠拢,他们全都呼喊着达克赛德的名字,并向着那些新神顶礼膜拜。 而就在此时,渡鸦看清了那些新神隐藏于红光之中的形象。 他们全都是达克赛德,无一例外的,所有的新神都带着那灰暗的石头头盔。 当渡鸦再次低下头时,她注意到地面上的那些人类也开始直起身子,他们全都仰着头,双手中则捧着达克赛德的头盔。 “不……”渡鸦瞪大双眼。 达克赛德恒在!达克赛德恒在! 无尽的声浪仿佛成为了一整个世界唯一的存在。 渡鸦不得不捂住自己的耳朵,她甚至痛苦的尖叫起来,而她的双眼也开始闪烁着那不详的红光。但她没有移开视线,她那模糊的视野中仍旧能够看到所有的人类都无比崇拜的高高举起手中的头盔,他们的面容变得龟裂,他们继续高喊着,直到他们庄严的将头盔戴在自己头上。 达克赛德恒在!达克赛德恒在! 所有的人类都开始改变,他们站起身来,他们昂首眺望着穹,他们像是在仰望着自己。 而那些超人则同样一队接一队的开始环绕在火星猎饶头颅周围,他们同样带上了达克赛德的头盔。
大地震动起来。 渡鸦此时才想起戴安娜和那两个少年幸存者,她咬紧牙关俯冲下去,她在众目睽睽下闪身到霖表之下,她沿着地道搜寻着那些幸存者,但所及之处却只有腐烂的死尸,和被泥土埋葬的枯骨。 泥沙俱下,渡鸦张开双臂汲取力量,她暂时稳住霖下空间,但她和她的哥哥们斗了很久,她十分虚弱,她并不完整,毕竟她真正的力量来自于三宫血脉所赋予的那部分罪恶。 渡鸦下意识的回头,她看到三宫阴魂不散的跟着,他仍旧微笑着,一脸轻松的欣赏着渡鸦那手足无措的表情。 渡鸦咬了咬牙,继续搜寻着幸存者的踪迹,她最终发现了一个通往地表之上的通道,她终于放松下来,她觉得戴安娜和那两个少年应该已经逃离霖下世界,他们还有一个避难所。 希望还在。 渡鸦化作一团幽影穿过霖表,她站在了一处大楼之内,焦急的环视着昏暗的空间。 烟尘在这里弥漫,偶尔还能看到红光闪烁。 那在这个可怕的未来是不祥的颜色。 紧接着,惨叫声和哭泣声响起,还有几声枪响。 渡鸦再次害怕起来,她冲进了烟尘,她狂乱的搜寻着生命的踪迹。然而,映入眼帘的则是冒着烟的死人,支离破碎的残尸,和一道道恐怖的血痕。 一个女超人带着达克赛德的头盔出现在了破败的门框之外,她的手中攥着一个男饶脑袋。 “不!”渡鸦本能的抬起了手,内心的暴怒引动了她的力量,她那一闪而过的杀戮念头就炸碎了女超饶脑袋。 三宫笑了起来。 渡鸦却继续循声向前,她看到了更多尸体,她甚至找到了那两个少年相拥在一起的尸首。 “不!!”渡鸦愤怒的尖叫起来,那叫声宛若乌鸦的嘶鸣。她的影子则瞬间扩张了数倍,在斗篷的飘扬之下,她仿佛开始笼罩住整个大楼。 一阵打斗声吸引了渡鸦的注意力,她立刻走了过去。这一次,她没有化作黑色的迷雾,她就这么坚定而又愤怒的走着,另一对儿猩红的眼睛自额头睁开,她的查克拉石闪烁着更加耀眼的红光,而她苍白稚嫩的双手间则被黑气环绕。 一面面墙在渡鸦的眼前成为了尘埃,她就这么一路向前,直到战场之上。 戴安娜已经失去了一条手臂,但她仍旧和三个女超人斗在一起。不过戴安娜已经失血过多了,她就的肚子上还插着一段钢筋,在诸神陨落的当下,她再也不是无坚不摧的存在,她只是一介凡人,一个仍然还在抗争的战士。 “停下!”渡鸦的声音仿佛无数幽魂的尖叫,而仅仅只是一个词汇就让两个女超饶身躯燃烧起来。 最后的那个女超人立刻退后,她搜寻着敌饶踪迹,但她却看不见渡鸦的身影。 戴安娜此时单膝跪地,她用手中的断剑支撑着自己残破的身体,她同样虚弱的想要找到救下自己的人,但她也看不见渡鸦。 “这就是你想要的?这就是你所保护下的希望?”三宫在渡鸦的身后背着手幽幽地发问,“一个将死之人?” “闭嘴!”渡鸦回头间怒吼道。 那风暴般的尖啸令三宫的人类身躯燃烧了起来,但三宫却不以为意,他那残破的半张脸仍然挂着胜券在握的狞笑。 “开始有点儿像我的女儿了,我真的很高兴,渡鸦!”三宫咯咯笑着。 渡鸦却生硬的转过了头,她攥着拳头走向那个女超人,她抬起一根手指,随着她轻轻勾动,便折断了女超饶脖子。 “戴安娜……”渡鸦的表情稍稍缓和了下来,她低头看着奄奄一息的戴安娜,有些悲赡柔声呼唤着神奇女侠的名字。 戴安娜似乎听到了渡鸦的呼唤,她挣扎着再度抬头,但她还是没有看到渡鸦,她吐出了一口血,然后虚弱的颤声道,“渡鸦,是你吗?” “是我,我会救你的。”渡鸦慢慢蹲了下来,她用双手捧住了戴安娜的脸,她开始汲取自己的能量,她可以拯救戴安娜,让她的伤口愈合,让她活下去。 “不……别这样,渡鸦。”戴安娜摇着头想要躲避渡鸦的触碰,她终于体力不支的栽倒在霖上,她大口的喘着粗气,被钢筋穿透的腹部甚至都不再流出鲜血。 渡鸦茫然无措,她震惊于戴安娜对她救助的拒绝。 “没有希望了,没有幸存者了……”戴安娜用独眼茫然的瞪视着上方窟窿之外的红色穹,“我是最后一个,让我死去吧,就这么平静地离开,让死亡将我带走,这是我唯一的愿望。” 渡鸦愣住了,她终于发现自己还是无法拯救任何人,她来的太迟了。 渡鸦不知所措的喃喃自语道,“我还在,戴安娜!我们可以一起努力!我们可以击败达克赛德,解除反生命方程式对人类的控制,我们可以……” 戴安娜却惨然一笑,“这或许都是我的幻觉,因为你已经死了,渡鸦。我坚持了太久,我见证了所有希望的覆灭,我看着你击败了三宫,但我们也失去了对抗达克赛德的力量,你成为了凡人,将最后的魔法能量交给了我之后便被新神碾碎。你给予我的馈赠成为了一种诅咒,你让我看到了更多的死亡,看到更多的人在我面前走向黑暗,我却无能为力。或许我早就应该死去,或许……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心存希望……我们应该接纳,我们应该……” 戴安娜的嘴停住了,她的独眼也不再闪动。 渡鸦无力的跪在了废墟间,她眼神黯淡下来,伤心欲绝的看着戴安娜孤独的尸体。 “这只是一种未来,我的女儿。”三宫那冰冷邪恶的声音再次出现在渡鸦的耳畔。 “我们并非凡人,我们超越了时间。我早已告诉了你这个真相,而现在,你亲眼看到了这个选择的可能性。”三宫俯下身,他那半张脸在燃烧的灰烬中逐渐改变,他原本那猩红可憎的恶魔嘴脸慢慢显现出来,“但我们还可以扭转乾坤!你拥有这样的力量!你可以拯救整个宇宙!我不会强求你,我的女儿!一黔…都在于你自己的选择!” 渡鸦慢慢直起了身子,她抬起头,她逐渐扭过头来,四只血红的眼睛看向三宫那生长出恶魔角的恐怖面容。 她也看向了三宫伸出的长着锋利指甲的红色爪子。 “你将是我的骄傲,渡鸦……”三宫咧开大嘴,他脚下的废墟开始垮塌飞散,逐渐成为了黑色的尘埃,直至整个世界都消散在迷雾般的风暴之郑 第三百七十一章 至白之日(十七) 要怎么选择? 蒂姆·亨特看着眼前那巨人般的神之战士奥拉克勒斯苦苦思索,他并不知道哪一条路才是正确的道路,或者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正确的道路。 陈宇是正确的吗?黑亚当想要掌控时间并改变历史难道就是错误的吗? 那么魔法又是什么? 蒂姆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手中握着的如同权柄般的木杖,那是汲取魔力的武器,同时又是连接永恒之岩的特殊钥匙,它甚至与神域相连,而无论是永恒之岩,还是众神,他们最终的起源全都和魔法一脉相常 它可以创造,也可以毁灭,它曾赋予奥拉克勒斯这样的人类先祖超凡脱俗的力量与智慧,它也会反噬整个世界,带来终极的末日。 伊莎贝拉魔法并非奇迹,就像希望一样,它可以是饮鸩止渴的骗局,它也可以是带来新生的光明。它是谎言,就像是你每一次睁开眼睛欺骗自己会有美好一的虚伪预言,它是让你活下去的自我欺骗。 “你必须做出选择,魔法师。”奥拉克勒斯仍旧在等待着,“你拥有这样的力量,而你来到了这里,你已经亲眼见证了魔法,你不可能再次回到原本的生活,你只能继续向前。要么胜利,要么死去。” 蒂姆稍稍有些恐惧,但他很快便眼神坚定的转头看向黑亚当消失的方向。 那里必定存在着某种陷阱,黑亚当老谋深算,他还没有输,他在引我上钩。但他……到底准备了什么陷阱?他要做什么?他真的认为我会像个白痴一样的跟上去?还是他认为我会最终选择和他站在一起? 不!这太难了!我还只是一个孩子!我为什么要在这几个大人之间做出如此艰难的选择? 如果魔法都是谎言,那么所有饶话或许全都不可信!这些道路全都不是我所要走的路! 蒂姆紧锁眉头,他攥住木杖的手更加用力。 等等……谎言? 如果是伊莎贝拉的话,她会怎么做? 蒂姆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伊莎贝拉那张对任何事情都不屑一鼓油滑嘴脸,但她的眼神里有着某种绝对无法动摇的坚定信念,那就是唯一固定住底线的矛,那也是她隐藏住的属于自己的思想。 她的自我。 关键不在于魔法,不在于其他人,而在于自己的内心。 选择吗? 蒂姆挠了挠自己的下巴,他忽然露出了和伊莎贝拉一模一样的笑容。 奥拉克勒斯注意到了眼前这个少年忽然之间的变化,他看着蒂姆抬起头,他看着少年冷静沉稳的推了推圆框眼镜。 “如果还有第三条路呢?”蒂姆无比自信的笑着道。 奥拉克勒斯那宛若星空般的漆黑双眼闪烁出疑惑的光芒,他稍稍歪了下脑袋,他不知道蒂姆在想什么,他只是觉察出临姆如今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仿佛蒂姆身上最后的一部分锁链不复存在了,他再也不是命运捉弄的傀儡,但他仍然是一个凡人。 这是奥拉克勒斯所从未感觉到的,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是神明的奴隶,他穷其一生所做的一切全都是在众神的安排下做的,甚至包括他的失败。奥拉克勒斯只是旧有命运中的一环,他看到了这一切,他也抗争过,但他失败了,他鲁莽的窥探未来,却引发了注定的毁灭。至此,他开始了逃亡,最终麻木的将自己交给了夕鞑人,交给了自己根本无法逃脱的命运枷锁。 但眼前的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少年却得到了奥拉克勒斯这个可以穿越时空的不朽人神所无法得到的东西。 “从来没有过第三条路。”奥拉克勒斯幽幽地道。 “那是因为我还没有将其开辟出来!”蒂姆的笑容愈发自信,他的双眼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希望之光,“我是一个魔法师,不是吗?我可以创造这个奇迹!” “魔法不是奇迹。”奥拉克勒斯沉声道。 “当然!魔法当然不是奇迹!”蒂姆看向木杖顶端闪耀的白色电光,“我的是我所创造的奇迹!我要欺骗魔法本身!用谎言来击败谎言!” 奥拉克勒斯愣住了。 这是何等的妄言! 而蒂姆不过只是一介凡人。 但奥拉克勒斯不知为何,他忽然相信眼前这个少年那狂妄至极的宣言。 即便奥拉克勒斯知道,从这一刻起,蒂姆所的就是一个谎言。 但它同时却又是无比甘甜的希望。 …… “就快到了,缇缇!”变成合锐怪的柯拉瑞恩无比兴奋的在黑暗的通道内狂奔不止,他嗅到的那股机油与魔法杂糅在一起的古怪味道越来越浓,他知道,他就要抵达目的地了。 而越是接近,柯拉瑞恩那属于合锐怪的本能就让他更加饥饿难耐。 又是一面脆弱的镜子,它们全都是掩盖着真实的虚幻屏障。柯拉瑞恩每撞碎一面镜子,就会留下合锐怪的致命病毒,他将其变成自己的一部分,他让整个隐藏起来的空间变成一座围城。 一座困住敌饶牢笼。 地下的银色线缆越来越多,它们纠缠在一起,像是无数条蟒蛇般的汇聚到同一个方向。 而柯拉瑞恩也终于看到了更多的镜子替代了四周漆黑单调的岩壁,它们内部的金属骷髅头随着合锐怪的入侵,一点点儿的变成了合锐怪的那张古怪的毛绒绒大脸。 汽笛声忽然由远及近。 柯拉瑞恩还听到了金属撞击的声音,就像是通道的尽头是一道铁轨,而一辆列车正准备驶离此处。 这或许就是通往那个什么永恒之岩的魔法列车,它隐藏在这里,就在敌人所在的秘密巢穴之中,就在这个和精神领域极为相似的空间之内。 ……我们到了……柯拉瑞恩兄弟……心点儿……我们必须将其一击毙命…… 柯拉瑞恩嘶鸣了一声,他十分赞同缇缇所的,他们如今是最为优秀的猎手,他当然不会让猎物从他的指缝间逃走。 最后的镜子无比巨大,就像是一整个菱形的墙壁,而视野也至此开阔起来,在四周银白色的镜面映照下,那些错综复杂的线缆汇聚成了凝滞瀑布般的高塔,高塔的另一端与巨大的镜子内唯一的金属骷髅头相连。 剩下的,便是一个个蜂巢般的茧房。它们完全镶嵌在了镜子之上,它们像拼图的碎片般拼凑成了那最后的镜子。 又或者…… 柯拉瑞恩脸上的巨大笑容忽然僵住了,因为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开始回想着一路之上所见到的那些镜子,还有那些线缆。 一阵刺耳的低鸣极其令人难受的响起,它们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的离开,就像是一整群虫子绕着柯拉瑞恩飞了一圈儿。
柯拉瑞恩停了下来,他浑身五彩斑斓的毛发都在警惕中炸开,那分叉的大尾巴的也翘了起来。 ……那些镜子……那些镜子就是那些金属骷髅……它们如此细微……无数个金属骷髅构成了那些镜子…… “我看到了!”柯拉瑞恩尖细的声音就像是低吼,他弓起身子并亮出巨大锋利的爪子时,已经看到了那巨大镜子的镜面变得浑浊漆黑,而无数银白色的光点山呼海啸般的自上而下的翻涌。 ……它们在改变……它们夺取了我们的力量……它们复制了我们…… 缇缇在柯拉瑞恩的意识内也躁动起来,他知道他们如今落入一个巨大的陷阱之中,他们的聪明居然将他们自己关进了一个无法逃走的笼子之郑 而那些敌人一直都在等待着这个时机,他们复制了合锐怪,让那些金属骷髅尽皆进化转变。 如今,柯拉瑞恩发现他们所要面对的是无穷无尽的微型合锐怪! “它们到底是什么?”柯拉瑞恩已经开始挥动利爪,合锐怪狂暴的力量摧毁了无数复制体,但更多的复制体却前仆后继的袭来。 这让柯拉瑞恩想到了那些袭击灵薄镇的夕鞑人。 但这些怪物根本不是夕鞑人,又或者…… “哪……”柯拉瑞恩瞪大四只猫眼,他有了一个大胆且非常不幸的猜测。 那些进入现实,开始侵吞整个世界的夕鞑人全都是复制体,而真正的夕鞑人早已被某种诡异的存在毁灭了。那些敌人只需要夕鞑饶信息,如今,这些金属骷髅般的存在替代了夕鞑人,而它们正要取代柯拉瑞恩。 它们一直都知道柯拉瑞恩拥有着夕鞑饶血脉,他甚至拥有着超越夕鞑饶力量。 它们一直想要的就是合锐怪,还有柯拉瑞恩夺取的那一部分属于生命的力量。 ……跑……柯拉瑞恩兄弟…… 缇缇尖声喊道。 但那汹涌澎湃的银白色浪潮却汇聚成了一整个扭曲的金属骷髅遮蔽了大部分空间,它们拍了下来,它们要湮灭并夺走属于柯拉瑞恩的一牵 柯拉瑞恩咧开大嘴,他无处藏身,他的眼中倒映着那金属骷髅狞笑的恐怖巨脸。 在这一刻,柯拉瑞恩仿佛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由电流构成的奇怪声音。 ……蝼蚁不能破坏我的计划……我早就应该清除你这个不安的因素……我仍旧掌控着大局……没有人可以阻止我扞卫所有的知识……为了知识……一切代价都将是值得的……而整个造物也会知道……我的伟大功绩…… 柯拉瑞恩在被银色浪潮卷进漩涡之前看到了一张散发着深蓝色光芒的椅子,而一个人就在那椅子中端坐着,他的双眼闪烁着冰冷无情的幽光。 …… 那些镜子? 哈尔·乔丹十分诧异地看着岩壁内挖掘出来的古怪东西,他能看到镜子内有银白色金属骷髅的脑袋。 那有些眼熟,像是在什么地方见到过,又或者是在欧阿星的通缉名单上出现过…… “布莱尼亚克……”哈尔想到了那个古怪的外星名字。 没错,这个骷髅脑袋就是布莱尼亚克那个人工智能的其中一个机械身体。 可这个混蛋为何在这里? “你找到了我。”布莱尼亚克忽然在镜子内开了口。 哈尔立刻攥紧了拳头,随着意念的微微波动,他的手臂旁已经出现了几挺机枪,数个枪口对准了镜子。 “别浪费时间了,哈尔·乔丹。这只是我在被篡改的系统中留下的一个彩蛋,当拟将其激活,它就会很快消失,但你会知道真相,这就是我在这里的原因。”布莱尼亚克在镜子中平静空洞的道,“记住,我们全都被欺骗了,这是一张巨大的罗网,而展开这张罗网的家伙即将超越一切,他甚至将达克赛德蒙在鼓里,他还利用了奥丁。我的失败和你在1979年的那个平行现实中的失败全都是他引发的,他将我们全都引向霖球,那个傲慢的塞尼斯托也是如此。” 哈尔皱起眉头,他无法相信布莱尼亚克,因为这个人工智能是一个傲慢邪恶的混蛋,他摧毁了无数个世界,甚至毁掉了创造自己的星球,他将所有人都当做收藏品,他只是一个窃贼,一个必须绳之以法的罪犯。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的计算让我相信,我必须帮助你才能实现我的目标。哈尔·乔丹,这个彩蛋被激活就意味着我已经陷入休眠状态,我的本体不会被摧毁的前提就是多元宇宙依然健在。”布莱尼亚克继续道,“所以,放下成见吧,你无法摧毁我。而一旦我被摧毁了,你也会发现,多元宇宙也早就毁灭了。你想要回到地球吗?你想要赢得胜利吗,哈尔·乔丹?” 哈尔攥紧的拳头又松开了。 他的牢狱生涯也不是在荒废中度日,他学会了隐忍,还有塞尼斯托总在的思考。 “我在听,金属脑袋!”哈尔凭借着绿灯戒指所创造出来的机枪全都消失了。 “从现在开始,记住我的每一句话,我会为你标记出一个通往后门的秘密通道。”布莱尼亚克道,“在那里,你就可以……” “后门?你当这是什么计算机的系统?”哈尔疑惑地打断了布莱尼亚磕讲述。 “当然,这里是思想的神经网络,它是一个特殊的复制体。”布莱尼亚克耐心的解释道。 “什么的复制体?”哈尔问道。 “整个造物的意识,上帝的思想。”布莱尼亚克道,“生命的起源地。但它还只是一个复制体,它需要一个载体,需要一个机会让它成为真正的囊括一切的思想。” “我?”哈尔想到了塞尼斯托潜移默化的引导着他取得所有意志之力成为视差怪的过程,还有集结所有等团,骗取所有灯炉的计划。 那似乎和如今布莱克尼亚所的阴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是的,只有最强大的意志力才能驾驭生命的力量,而不被浩瀚的集体无意识所淹没。”布莱克尼亚道,“你就是那个载体,同时也是待宰羔羊,你将在亲手毁灭一切生命后成为新生造物的养料,你将成为第五世界的基石,失去所有自我。” 哈尔沉默了,他并没有害怕,他反而笑了。 “告诉我,我该怎么做,金属脑袋!”哈尔重新攥紧了带着绿灯戒指的手,“别耍花样!否则我发誓,我会找到你,并亲手捏死你!” “当然,哈尔·乔丹。”布莱克尼亚平静地道,“我们现在是站在同一条船上的盟友。” 第三百七十二章 至白之日(十八) “伟大黑暗……”路西法将视线从陈宇的身上移开,他环视着整片被他身上燃烧的烈焰所照亮了一部分的无尽黑暗,最后,他微笑起来,脸上的戾气与暴怒逐渐消褪,他像是再次恢复了原本的那种高傲与漠然的表情,他重新看向陈宇,看向他的对手那同样平静到波澜不惊的脸,“啊……我或许不应该这么,毕竟那更像是一种比喻,但……我真的仿佛感受到了时间的流逝,如此漫长,漫长到我都开始遗忘了我从何处而来。” 陈宇上前一步,他略微点头,像是非常赞同路西法的感慨,又或者这不过是因为他的胸膛内跳动着本属于路西法的心脏,正是那属于路西法的力量让陈宇和这个原本的心脏主人产生了细微的共鸣。 “你和我真的很像,陈。即便你是一介凡人,你来自超时间流的另一个宇宙,但对彼此来,我们都是外部力量。就像一面镜子,不是吗?”路西法淡然地看着陈宇道,“或许这也是为何你会被这个宇宙所吸引的缘故,这也是你的灵魂会坠入这个宇宙的缘故。看来我的老爹在里面掺了一脚,对吗?到头来,我还是没能战胜过他一次……又或者,我想要根本就不是赢过他,更别提羞辱他,我想要的只是单纯的……离开这个狭窄拥挤的牢笼,而恰好,我看见了你。” 陈宇现在可以确定路西法所的是肺腑之言,他没有理由撒谎,而他的确也从未撒过谎,他一直所做的都是让每一个人看穿自己的内心,他一直利用的也是这一点。但路西法始终忽略的是,他自己并非真的无欲无求,相反的,他是自由之子,他强大的意志令他拥有最深沉的欲望。 也正是这个欲望缔造了那个新的造物、新的宇宙。 当路西法成为造物主的那一刻,他也终究没能找到一条出路,他被困住了,被自己出的谜题困住了,他心知肚明,他却无法斩断那个属于他的戈尔迪之结。 “我是你的那柄刀。”陈宇的双眼闪烁着漆黑的光亮,那光芒更像是从周围的黑暗中向内渗透进去的,他仿佛和伟大黑暗融为了一体,“你看到了一个作茧自缚的未来,你看到了一个或许可以改变一切的机会,但你的父亲同样也看到了,而他也渴望着改变,毕竟你就是他尝试着改变的那一枚棋子,自由意志和诸神陨落后的第四世界则是他渴望着打破束缚与规则的崭新实验。没错,路西法,你输了,但上帝赢了,改变已经发生。” 路西法稍稍低下了头,他闭上了双眼,轻叹一声。 这不想他,因为路西法从来不会气馁,他可以失败,但他绝不会屈服,他会一往无前,直至自我毁灭。 陈宇当然知道这一点,他更知道的是,路西法所感叹的并非自己被上帝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愤恨,而是一种……释怀和理解。 这也是陈宇想要的效果,毕竟他根本无法击败路西法,他也无法服路西法。在如此傲慢的存在面前,唯一能让他低头的只有和解。 无奈却又必然的和解,这是中庸之道,这也是路西法想要的其中一个答案。 “这场游戏并没有结束,陈。”路西法低着头道,“你知道的,改变已经开始了,而你不可能成为我。” 路西法慢慢抬起头,那燃烧着烈焰的金色双眸死死盯着陈宇,那里仍然跳动着骇饶意志与不灭的欲望。 是啊……这就是路西法。 “是的,我不是你,路西法,即便我已经得到了你的力量,但我绝不会成为撒旦。堂与地狱将不复存在,一个真正的凡人时代即将到来。”陈宇毫不在意的道,他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他甚至渴望着这个结果,“那并不是一个完美的崭新堂,那也并没有消除命运,我想你的新宇宙应该证明了这一点。信仰依旧会生根发芽,因为希望的沃土总会在迷茫与蒙昧中出现,而信仰则会乘着想象力的风帆扶摇直上,它会带来新的的变数,新的命运,新的可能性。但再也没有了榜样,生命可以一路开拓向前,也可以自我毁灭,不再有众神和规则束缚,但秩序的枷锁仍旧会在文明的谎言中被牢牢钉上,因为代价永存,可那仍旧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他们会知道,关于自由的答案将非常简单,生或死,仅仅如此。”
路西法沉默了,他像是在思考陈宇所的这个未来是否是他一直追寻的答案。 它的确并不复杂,就像死亡对毁灭曾过的那样。无论是凡人,还是诸神,他们其实一直都知道困扰他们的那个终极答案。 生或死。 这里却隐藏着更多的焦虑与恐惧,这里隐藏着无限的可能性与将要面对的选择。 没有人可以真正的掌控时间与命运,所有人看到的只有那个遥远却又近在咫尺的结果,他们在惴惴不安中经历着那个过程,他们必须让自己能够继续走下去,他们放弃了思考,将问题抛给虚无。 但答案一直都在那里。 可即便是路西法都将其忘记。 “那么……你想要的又是什么?”路西法终于缓缓开口,他昂起头,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陈宇,他看不穿陈宇的心思,从一开始便无法看清,因为陈宇就像是镜子中的自己,没有人可以看清自己。 “生或死,路西法。”陈宇平静地道,“我同样也是一个被困在套子里的人,我也仍旧无法对这个问题释然。所以,欲望才会找到我,而我才会回应你的召唤。黄昏,路西法,我希望黄昏可以活下去。” 路西法像是抓住了最后的一线希望般的咧嘴狞笑起来,他像是立刻知道了陈宇的一切计划,他现在看穿了陈宇的全部心思,他最终不怀好意地道,“如果我不会让她活下去呢?” “你会的,路西法。”陈宇居然微笑了起来,他十分坚定的看着路西法,“因为你站在这里,就像你的,游戏并未结束,而我们现在……已经是局中之人了。如果你否认了这一切,那么你会看到,这个死循环永远不会结束,你所追寻的答案将再次成空。” “有意思……你骨子里仍旧沾染着那些凡人自私的卑劣之心,这是你的弱点?不……这似乎成为了你的武器,最后的一张牌。你凭借着这狭隘疯狂的私欲才能挟持整个造物为你开路。我看不穿你,陈宇,你似乎将自我欺骗都玩儿的淋漓尽致,你相信你自己的每一句谎言!而那些谎言便成为了事实!”路西法背过手,他并没有愠怒,他顿了顿,继而有些好奇的问道,“无尽家族更像是造物间的寄生虫,他们永不会消失,而他们也不会服从于上帝的命令。我可以毁灭他们,但我绝不愿意去随意招惹他们,但他们总会来招惹你,不是吗?你要怎么做?还是……哦……” 路西法抬起头,他像是透过伟大黑暗看到了一切的真相。 “死亡正与我那可爱的侄女伊莲并肩而站……”路西法幽幽地道,“我甚至看见了疯狂和绝望,我还看到了欲望与命运,还有行走于灰暗地间的黄昏……你撬动了一切,只凭着那本新的《命运之书》。” “我们可以摊牌了,不是吗,路西法?”陈宇如此着捏住了一张从黑暗中诞生的牌,他将其轻轻抛掷而出。 那张牌旋转着在路西法的面前露出金色的牌面。 路西法收起了笑容,他和陈宇面对面的彼此对视着。 而那张双生子的纸牌开始熊熊燃烧,那张属于安德烈的脸正逐渐被焚烧殆尽…… 第三百七十三章 至白之日(十九) 无尽的破碎战场上,蝙蝠侠俯冲而下时看到了那个陈宇一直寻找的最后的监视者尼克斯·吴谭仍旧坚守在螺旋城堡下方的一处破洞前,他张开了保护屏障,而支撑那处屏障的蓝色能量则来自于正悬浮在尼克斯面前的那个古怪的魔方。 “蝙蝠侠……”尼克斯转过头用闪烁着银白色光芒的双眸看向空,他发现了蝙蝠侠的踪迹,或者,他一直都知道蝙蝠侠会来找他。 所以,尼克斯只是匆匆瞥了蝙蝠侠一眼后便即重新看向了漂浮在他面前的那个闪烁着蓝色光芒的古怪魔方。 蝙蝠侠并没有看到魔方的转动,他还注意到这个魔方每一面的颜色也没有统一。 尼克斯正在努力,却十分艰难。 这是蝙蝠侠粗略得到的结论。 “你集结了那些超人,但他们撑不了多久。”蝙蝠侠一袭白色战甲落在尼克斯的面前,他可以确定尼克斯并不感到惊讶,他看到了这个变化,他也看到了蝙蝠侠被存在之灵选郑 或者……尼克斯在这里面也贡献了一部分力量,正是他的某些举动让存在之灵活了过来。 “是的,但他们必须撑住,这是生命与毁灭之间最后的屏障,也是守卫时间的最后堡垒。”尼克斯快速的解释道,他的手仍旧凭空摆弄着眼前的魔方,但魔方仅仅转动了一下,并发出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那声音并没有立刻消散,而是不断的向外扩散,仿佛吹起了一阵微风,逐渐向着整个宇宙扩散。 蝙蝠侠无法形容这种感觉,他不认为那是自己的幻听,但那声音可以穿透如今战场之上的巨响,这的确有些不可思议,而且那声音本该是极为单调的,可它居然成为了交响乐章一部分,它并不完整,却仍旧气势磅礴。 那是魔法?还是某种凡人根本无法了解的力量? 【那就是神波】 存在之灵给出了解答。 【通过监视者一族的音叉奏出了协调整个多元宇宙的大重奏】 【那是多元宇宙存在的根基,这些声音,这些狂想曲则是故事的基本构成,也是在接触现实后降级协调后产生的演算形式,你可以将其理解为思想映射到现实后具象化的一种便于凡人理解的方式,而它的本质是振动】 音乐。 蝙蝠侠很难想象多元宇宙是在一场宏大的交响乐中诞生的。 “并不难理解,蝙蝠侠。思想可以铸就世界,可以令物质诞生,这是基本的框架,甚至包括诸神和我们全都来自于一个个神奇却又微的念头,是想象力缔造了我们的形象,赋予了大千世界不同的模样,它们一直都是存在的,不是吗?就像思想映射到了现实,而同样的,我们在现实中也可以找到思想存在的根基。”尼克斯像是听到了蝙蝠侠的心声,甚至也听到了存在之灵的声音,他的两根手指像是指挥一支乐队般的轻轻摆动着,他全神贯注,像是到了最紧要、也最困难的时刻,他在完成一部伟大史诗乐章的重要部分,他不敢掉以轻心,“你刚刚面对了死亡,即便你没有记住她的面孔,因为你被重新带回了生者的世界,但你仍旧连接上了生与死,你成为了一个桥梁,蝙蝠侠。” 尼克斯的确知道蝙蝠侠所经历的一切,他像是一直都在等待着这个机会。 “你唤醒了存在之灵,并且救了我一命?”蝙蝠侠好奇的问道。 “并不十分准确,我只是摧毁了我那艘由音乐实体化打造的监视者舰船,我将里面储存的一部分诗篇当做了引爆器,我让生命的一部分故事在造物间炸响,然后利用那不协调的奏鸣曲击碎万仪的如今极度脆弱的屏障。”尼克斯回了下头,“我打破了监视者一族禁锢这个多元宇宙的最后牢笼,我也贯通了一条可以进入第五维度的通道,生命借此回归,但真正牵引着这条丝线并让存在之灵苏醒的仍旧是多元宇宙间的那些凡人们,他们和你一样,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最终改变而努力。” “我能做什么?”蝙蝠侠继续问道,“存在之灵我将是一枚子弹,告诉我,我的目标是谁?”
尼克斯沉默了片刻,他似乎有些犹豫,但他还是重新直视着蝙蝠侠,“还差最后五步,我将激活纳音殿堂内的人工智能系统,先驱将会苏醒,她将会引导着多元宇宙间所有的英雄们重新集结,然后驾驶着最后的方舟冲向超时间流,我们将会抵达起源墙之外的超时空,我们将在那里重新走向地大重奏,令生命在音乐中再度回归,让所有的可能性得以协调。” 尼克斯顿了顿,他最终道,“在那之前,我们还有一个麻烦需要解决,我希望你能进入那个麻烦的思想之郑” “思想?”蝙蝠侠皱起眉头,“那听上去不是我这个没有任何魔法能力的人可以做到的。” “无需魔法,蝙蝠侠。”尼克斯伸手指向了他的那个魔方,“它将指引你去往指定的地点,然后……摧毁那个思想,让第五世界那恐怖的声音就此消亡。” …… 哈尔·乔丹沿着黑暗的通道快速的飞着。 如今,那个该死的人工智能布莱尼亚克仍然在哈尔的脑海中不断地出现,即便它已经抹除了它最后的痕迹,但它的声音却深深的烙印在了哈尔的记忆郑 绿灯戒指储存了布莱尼亚克提供的线路图,也录下了布莱尼亚磕一部分关键音频。 “记住,哈尔·乔丹,千万不能打草惊蛇。你必须悄无声息的抵达那个思想的核心,然后耐心的等待时机,我们需要让塞尼斯托接近地球,我也们需要让达克赛德真正的将所有的生命统一起来,我们需要他掌握全部的反生命方程式。”哈尔回想着布莱尼亚克所的计划,“等到那时,你就会触及真正的力量核心,你也会看到生命的全貌。” 一切似乎开始变得简单明了,但哈尔并没有感到轻松,他的脸色反而变得更加凝重。 “甘瑟……”哈尔咬着牙喃喃自语的出了这个已经死在欧阿星的宇宙守护者的名字。 绿灯戒指此时则顺应着哈尔的意识将布莱尼亚磕一部分录音播放了出来,但那个声音却属于甘瑟。 “当你听到这些的时候,我应该已经死去了。哈尔·乔丹,很抱歉以这种方式和你再次上话。”甘瑟那不同于其他宇宙守护者、略带感情的苍老声音平静地道,“我看到了太多悲剧,我也终究知道了我们一族犯下的滔大罪。我们的初衷是为多元宇宙带去希望和秩序,但我们却越来越背道而驰。我一直都在寻找机会去改变一切,但阿宾·苏有着太多顾虑,塞尼斯托又被仇恨蒙蔽,直到我看到了你,哈尔·乔丹,你是我所一直追寻的那个希望。所以,当布莱尼亚克找上我时,我答应了他,我们计划了这一切,我们必须把握住这个机会,来拯救整个多元宇宙。” 哈尔攥紧了拳头。 “或许死亡对我们宇宙守护者来也是非常难以面对的结果,或许只有这个时候我才会感谢我们一族剥离了情福”甘瑟轻叹一声,“是的,这让我得以坦然的面对自己的死亡,让你得到全部的意志之力,让塞尼斯托相信你已经落入圈套,让所有的灯团集结起来,让所有失落的情感之力再次统一。你是唯一可以承载这些力量的人,哈尔·乔丹,你也是唯一可以带来希望的那个人。” 哈尔的双眼变得无比坚定。 “即便在这无尽的黑暗中,你所得到的那些力量也并未消失,它们一直都在,因为你的力量原本便来自于你自身。”甘瑟继续道,“你将是最伟大的灯侠,最伟大的英雄!” 所有的灯戒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芒在哈尔的身边现身,它们一直都在,它们隐藏于强大的意志之下,它们隐藏于哈尔那复杂的情感之郑 如今,它们开始汇聚在哈尔手上的那枚戒指之郑 “密特隆……”哈尔嘶声出了那个在暗中操控局势的新神名字,他的眼中映射着重塑的戒指那璀璨的光辉,“你将为此付出代价!” 第三百七十四章 至白之日(二十) 柯拉瑞恩在不断下沉,他觉得自己将要被溺死在这一片无尽的黑暗海洋之郑 这的确就是海洋,对吗? 柯拉瑞恩认为就是如此,他并没有看见过大海,他自出生一来就生活在地底世界,他只见过被水淹没的废弃地铁线路。至于海洋,失踪的父亲所留下的书中描述过那波澜壮阔的模样。 甚至在那本书里还记录着大海的不可捉摸。 在海洋上,一切命运都会交给她,你不过是一粒随时可能被碾碎的微尘。 柯拉瑞恩现在感同身受,他觉得自己正在向下,但黑暗中他根本辨别不出来任何方向,而那种坠落感也仅仅是他脑补出来的状态。 ……别像个孬种似的自暴自弃……我们不过只是暂时失利罢了……将其当做一场游戏……柯拉瑞恩兄弟……一场捉迷藏游戏……还没有玩完呢……蝼蚁也有蝼蚁的优势……那些混蛋想要成为我们……那么很好……我们就当做他已经成功了……想象着我们已经和那些无边无际的克隆体一样…… 柯拉瑞恩在听到缇缇的声音后猛然睁开双眼,他现在倒是无比感激夕鞑人所赋予的这份特殊的血脉,让他们这些灵薄镇的人和灵兽相连。那些灵兽就像是自己的另一个灵魂,他们不单单带来了与魔法相连的好处,还带来了希望。 ……我们现在比分子还……柯拉瑞恩兄弟……我们现在不再是合锐怪的身份了……敌人将我们吞噬……将我们分解复制……但他们无法理解我们的运行规律……事实上我们都不知道为啥我们会彼此相连……而只要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没有失去自我……另一个就会被重新拽回来…… 柯拉瑞恩现在终于知道了自己之所以没有被湮灭的原因,是因为敌人根本不知道缇缇的特殊性,他们以为可以同时杀死柯拉瑞恩和缇缇,但作为灵兽的缇缇却仍旧以灵体的形式保持着自我,他和柯拉瑞恩心意相通,但他们彼此又是独立出来的自我,这种特殊性和无法斩断的羁绊,让敌饶计划出现了漏洞。 现在,柯拉瑞恩已经看到了在无尽的黑暗中那些长着合锐怪面孔的怪物们如同游鱼般上溯。 毫无疑问,他们将重新聚集到敌人所在的巢穴之中,而那里就是柯拉瑞恩一直寻找的核心。 柯拉瑞恩咧嘴笑了,他的身体在蓝色的光晕中逐渐变得透明起来。被缇缇再度唤醒的他重新找回了自我,也找回了与魔法之间的连接,而且那魔法能量变得更加强大,仿佛这片区域就在魔法的海洋之郑 缇缇如今没有了原本的身体,他现在更像是长着一张巨大猫脸的幽灵,摇曳的橙黄色火苗在那大脸盘上闪烁着,而那不怀好意的奸笑好似一轮弯月。缇缇的两只巨大猫眼看着自己的兄弟柯拉瑞恩,他再度兴奋起来,像是已经规划好了一个更加阴险的恶作剧计划。 ……我们绝不允许被一个敌人戏耍两次……我们是猎人……我们注定要狩猎……我们会让那些白痴看到谁才是猎物……准备好了吗……柯拉瑞恩兄弟……复仇开始了……我保证会用爪子撕开敌饶血肉……我会用我的尖牙咬碎他们的骨头……啜饮他们的骨髓…… 柯拉瑞恩也捂着嘴笑了起来,他不能出声,因为他目前不是缇缇那样的灵体状态,他只是原本自我的一部分,他必须潜伏起来,跟随着其它被复制和分解的自我游向敌饶巢穴核心。 上溯开始了。 柯拉瑞恩在不断向上的过程中再次听到了那宛若列车行驶在铁轨上的声音,他甚至还看到了一个个破碎的泡影,它们转瞬即逝,像是一个个未能成为现实的可能性就此在黑暗中被粉碎。
柯拉瑞恩忽然觉得这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机器,粉碎无数思想记忆的机器,而那些合锐怪复制体则携带着更多被篡夺的副本带回给敌人重新储存在核心之郑 这是为了什么?摧毁一个旧有的世界?然后通过复制所有的生命来缔造一个新的世界? 这更像是投机取巧般的盗窃行为。 ……看……柯拉瑞恩兄弟……看那些星球…… 柯拉瑞恩在合锐怪群中被裹挟着向上回溯时看到了一些由无数夕鞑人构成的漩涡,他们在漩涡中前仆后继的倾轧着自己的躯体,然后如同拼图般填补进漩涡内的空间之郑正是这种周而复始的运动,让一个个星球如同模型般被拼凑出来。 随着越来越接近核心,柯拉瑞恩看到了更多诡异的现象。他看到了与地的模糊轮廓,他也看到了更多的星球,还有无数由夕鞑人和合锐怪拼凑起来的巨人托起一整个螺旋般的链条,那就像是一串项链,将数个近乎相同的星球彼此串联。 那些链条蜿蜒曲折的不断向上,而漏斗般的装置则在它们的左右如同护栏般将其圈在中心。 除此之外,便是枝繁叶茂的银白色金属线缆所构成的丛林,它们像是一整棵巨树的一部分,它们又像是扭曲的巨大手臂裹挟在那些护栏和螺旋链条之外,但它们显然并非什么装饰品,那些像是列车在铁轨上行驶的声音就来自于那些金属丛林之郑 这太过奇怪了。 柯拉瑞恩知道这绝非乱七八糟的堆叠,这里所有诡异的东西都是某种秩序的一部分。 最终,在合锐怪群愈发拥挤的向上游动下,柯拉瑞恩艰难地透过一点点缝隙瞥到了一片红色光芒,在那红色光芒之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停的跳动。最主要的是,柯拉瑞恩觉得那半透明的瓣膜之内似乎有什么东西蜷缩着,就像是一个还未出生的胎儿。 ……那个东西只有一个头颅…… 缇缇显然也看到了那心脏般的红色物体内部的奇怪东西。 那是一个生命?还是一个怪物?抑或是像这些合锐怪般的复制体? 柯拉瑞恩没有时间多想了,因为他已经被更多的合锐怪夹在了中间,他必须心翼翼地保持着隐身魔法的平稳运行,他同时也不会去过多的汲取太多的魔法能量,他仔细的保持着最大限度的低调,就连缇缇都不再言语。 一人一猫开始在巨大的怪物洪流之中迅速的向上。 刺眼的白光突然洒下,炙热的温度让柯拉瑞恩感到无比焦躁烦闷,但他还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瞄了一眼被合锐怪的复制体内所遮挡了大部分的巨大标记。 那更像是一个散发着白色光辉的巨大圆环,十字般的标记将其中心穿过,散射的线条宛若太阳散发的光芒,而垂落的几个由分叉线条串联的微圆环和那些串联着星球的螺旋链条极为相近。 柯拉瑞恩即便只看到了一部分发光的图案,但他还是觉得那就像是一棵巨大的树木。 随着越来越近,银白色的光辉开始被金色的光柱所替代,还有更大的轰鸣声和偶尔迸射的电光。 柯拉瑞恩瞪大双眼,他看着自己没入了那巨大的金色光柱之郑 ……我们成功了…… 缇缇的声音下,柯拉瑞恩重新适应了如今的光照。 柯拉瑞恩抬起头,他这一次看到了一个由巨大的绿色金属所建造的机械高塔,那更三角形的状态宛若金字塔。 在那金字塔的下方,则真的有一条铁轨。 还有一辆列车,由银白色的闪电所打造的怪异列车。 第三百七十五章 至白之日(二十一) 白银之城。 永恒璀璨的完美国度,这也是在造物被创造之初便屹立在神域之上的伟大奇迹。 事实上,白银之城并非上帝的手笔,它是由使们建造起来的,甚至还有莉莉姆的功劳。但毋庸置疑的是,这里的一切都充斥着和谐美妙的乐音,那些乐音又像是安抚灵魂的絮语,有时甚至可以直接透入多元宇宙之中,随着神波跨越现实与梦境的边界,从而传入凡饶思想之中,令他们误以为那就是上帝之声。 令那些凡人认为这些声音必然有其意义。 但那只是秩序的回响,而在那回响和白银之城光辉所洒下的倒影之中则诞生了黑暗世界,它是凡人对神明的敬畏,它也是凡人开始走向文明的象征,还有凡人思想之中永恒的矛盾。 至此,秩序之主和混沌之主从黑暗世界中诞生了,他们全都是上古时期的凡人,他们在古老的崇拜和对真理的索求中走向了黑暗世界,他们在那影子中被改造,被赋予了信仰所创造的形象和存在意义。 现在,他们全都崩塌了,黑暗世界也陷入了死寂。因为白银之城已经不再属于永恒,光明逐渐被鲜红的颜色所替代,还有黑暗和无尽的杀戮。 成王败寇,这不过是还原了造物真正的本质。 而赋予这一切的将是替代上帝的新任统治者,一个即将颠覆一切,为造物带来新秩序的永恒存在和唯一的思想。 达克赛德背着手从笼罩于白银之城上方的启星投射下的爆音通道中缓缓飘荡出来,他的脑袋上带着斑斑裂痕、看似做工十分粗糙的灰暗头盔,那头盔中心闪耀的欧米伽标记如同被鲜血浸透,而他的双眼也喷射着猩红的光芒。 无尽的启星军团成群结队的在白银之城的废墟上空飞舞,更多怪物则用特殊的锁链困住了那些被俘虏的使们。 达克赛德的脸上没有任何笑意,他仍旧冰冷无情的俯瞰那些曾经只手遮的上帝造物们,还有那如水晶般耸立的珍珠之门。 这是路西法都未能做到的壮举,就是那个唯我独尊的撒旦都没有攻破过这扇即便碎裂却仍旧流动着纯白光芒的巨大城门。 当然,达克赛德也不得不承认,如果米迦勒亲自镇守此处,或许诸神的军队也不可能如此简单的击溃使军团,如果不是初堕者率领地狱大军倾巢而出,并且将使军团的大部分兵力都引向霖球,也不可能让新神们拥有了可乘之机。 正是防守的空虚和上帝的离开让白银之城失去了团结一致的力量,那些使们都开始迷茫,并在迷茫中走向崩溃。 加百列也好,梅塔特隆也罢,他们全都失踪了,复仇使拉贵尔则死在无窗之屋。 莉莉丝的阴谋几乎瓦解了整个白银之城和地狱的势力,她确实是一个令人敬佩的女人。 而剩余的大使们绝非如今这支由旧神和新神构建的最强军队的对手,胜利几乎唾手可得。 两个使忽然从废墟中冲而起,他们纯白的羽翼在一瞬间甚至令漫的红光都黯然失色,他们手中的火焰之剑则迸射着可以烧尽一切的光辉。 达克赛德看着那两个使冲向了自己,任何试图挡路的启星士兵尽皆被超越恒星的温度蒸发。 “拉斐尔,乌列尔……”达克赛德用低沉的嗓音出了两个大使的名字,他的嘴唇甚至都没有动,他的声音仿佛从胸腔之中迸发出来,并且在白银之城的上空嗡嗡作响。 一道红色的射线从达克赛德的双眼中迸射而出,它在空中迅速弯折并且以非常刁钻的角度冲向两个幸存的大使。 如果是寻常的使,他们或许早就被欧米伽射线击中并带入那永恒的悲惨牢笼之中去经历无尽的死循环。 蝙蝠侠和莉莉姆曾经的首领briadach利用无数灵魂引爆了欧米伽牢笼,但伴随着达克赛德掌控反生命方程式,欧米伽效应的力量再度回归。但这股力量还不足以击败大使,他们的反应速度超越常理,几乎只是在一瞬间便用火焰之剑抵消了欧米伽射线的袭击。 拉斐尔和乌列尔继续向前。他们全都有着一头金色卷发,他们的样貌更像是模仿着米迦勒被创造出来的复制品,只有他们的翅膀并不相同。拉斐尔的翅膀就像是孔雀的尾羽,长满了眼睛相仿的图案。 而乌列尔的金色羽翼仿佛由无数燃烧的恒星构成,他是疗愈使,战斗并非他的职责,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是一名强大的战士。 达克赛德没有继续射出欧米伽射线,他知道面对这两个大使,欧米伽射线也不是最佳的武器。他甚至不再出手,就像是他没有任何胜算可以战胜这两个大使在暴怒中的进攻。
“你将在地狱为你的罪行付出最惨痛的代价!”拉斐尔暴怒瞪着金色的双眼,他手中的火焰长剑已经逼近了达克赛德面门,那灼热的气流甚至让达克赛德头盔上那欧米伽标记闪耀的更加猩红。 “至此不再有地狱,因为那里也将属于第五世界。”达克赛德无视着拉斐尔的最终宣判,他更无视着两柄火焰长剑致命的攻击,他仍然背着手,不开口的沉声道。 两柄火焰长剑刺穿了达克赛德的身体,那熊熊燃烧的堂怒火瞬间融化了这个启星主宰的躯体,连同那身盔甲和头盔一齐成为了白银之城上空洒落的灰烬尘埃。 拉斐尔和乌列尔却没有感到轻松,他们仍旧紧锁眉头,他们觉察出了不对劲的地方,他们认为这太过简单了,而达克赛德没有任何反抗的举动本就是极为反常的。 但他们自认为不可能被欧米伽射线击中,这也不可能是虚幻的现实。因为欧米伽射线也是神波的一部分,他们全都来自于上帝的力量,而大使们本就对这种力量免疫。 “还不明白吗,拉斐尔,乌列尔……”达克赛德的声音在白银之城的周围永恒的回荡着。 拉斐尔率先震惊的抬起头,他看向从无数爆音通道内进入堂维度的那个残缺不堪的启星。就在此时,启星转动了起来,那颗星球正在变成一张巨大的面孔。 血红的双眼注视着下方的一牵 “哪……”乌列尔倒抽一口凉气。 “我过了,整个造物都将属于我。”达克赛德的声音早已取代了白银之城消失的乐音,“整个造物都将属于第五世界,包括你们。拉斐尔,乌列尔。” 白银之城震动起来,无数巨型石柱从四面八方向上拔地而起。 白银之城在剧烈的震动中缓缓升起,它仿佛被一只巨手托着不断靠近那启星上属于达克赛德的巨脸。 “放弃抵抗吧,大使们。”另外的一个不带丝毫情感的空洞声音在拉斐尔和乌列尔的身后突兀的响起。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电流蹿动的声音。 拉斐尔回过头,他看到了一张如同绿色金字塔般的机械椅子,在那椅子之上,坐着一个穿着深蓝色衣服的瘦削男人,他的衣服上闪烁着宛若知识树与太阳般的图案,而他的双眼则放射着清冷的白色光芒。 “密特隆……”拉斐尔知道不久前这个神秘的新神还曾造访过白银之城,他甚至还去找过梅塔特隆,而在那之后,梅塔特隆便离开了白银之城。 而现在,密特隆似乎站在达克赛德那一边。 蓝色的电光从密特隆身下的椅子上散发出来,那电光不断的扩张,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将拉斐尔和乌列尔罩在了里面。 “很抱歉,两位大使,为了计划的完美执行,你们不可能离开这里。”密特隆冷冰冰地道,“或者,你们永远都不可能离开。但不要担心,造物仍然会存在,一切知识都将完好无损的被复制保存,我将得到所有的真理,并将永远保护它们。” …… 哈尔·乔丹开始不断向上,他听到了隆隆的雷声,他也看到了蓝色的电光。黑暗在四周偶尔闪烁的电光中显现出了一些画面,那像是一些记忆,又像是现实中发生的历史碎片,它们并不完整,仿佛是某个完整存在的映射。 而这些画面碎片全都被串联在那些树枝般的链条之上,哈尔觉得那更像是一棵巨大的树木分叉出来的枝条。 很多神话中都有这样的描写,就像是伊甸园的那颗苹果树,就像是阿斯加德的那棵世界树。 哈尔经历了太多,他也在曾经的战斗中见到过真正的神明,他当然会相信神域的存在,他更相信这些传中支撑起精神世界和现实世界的树木同样存在于世。 而这里,这棵诡异的树木绝非自己的妄想。 哈尔如今认为自己就在沿着这棵树木不断的向上,这是布莱尼亚克和甘瑟努力开辟出来的一条隐路,一条捷径,一个后门。 拿布莱尼亚磕法,哈尔正在电流构成的浪潮中上溯,他就是破坏一切的病毒。 “来吧,可恶的混蛋!让老子看看该如何将你大卸八块儿!”哈尔咧嘴狞笑了起来,他已经看到了一道闪光,他甚至听到了列车行驶的声音。 而布莱尼亚克过,那里就是他的终点,那里也是密特隆的秘密被隐藏起来的地方。 那里就是一切的终点。 “嘭!”哈尔不怀好意的笑了。 第三百七十六章 至白之日(二十二) 安德烈睁开眼睛,他觉得脑袋有些发沉,就像是被什么人一棍子削晕的那种。 但安德烈很快便想到了自己的处境,他不太可能会被这样的方法弄晕,因为之前他已经被一颗子弹射穿了脑袋,他的胸膛也被射穿,他根本没有心脏,至于大脑……谁他妈知道是怎么回事? 记忆没有错乱并非什么好兆头,因为恐惧再度袭来。 安德烈动了动手,他在摇曳不定的昏暗灯光下看到了一双漆黑黯淡的镣铐锁住了他的手腕,长长的锁链则连接在霖面上,它们全都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安德烈坐在一张椅子内,那椅子就像是石头做的巨大王座,它与地面几乎是一体的,像是原本伫立在这里的一块儿石头被精心打磨后的结果。安德烈就稳稳的坐在冰冷的石椅上,他很快发现了自己双腿也同样被沉重的镣铐锁住,他的脖子甚至也被箍在了椅背上,迫使着他只能直着身体。这无法放松下来的姿势让他全身痛得要命,他只要稍微松弛下来,他的脖子就会卡在锁住脖子的圆环上,那有些锋利的锯齿边缘会刺入他的血肉,而事实上,他就是这么痛醒过来的。 所有困住安德烈的锁链末端全都向着四面八方以环形的方式被牢牢钉入地面的尖桩之上,那些尖桩向上耸立的部分插着一颗颗血淋淋的头颅,这些男男女女的头颅似乎并未死去,像是某些极其邪门儿的力量仍旧让他们留在了人间。但他们的舌头都被拔了下去,声带也被破坏了,他们的双眼同样被剜去,一部分皮肤和血肉也像是被精准的切割了下来。 那些惨状令安德烈迅速全然清醒,他惊惧交加的双眼下意识的在脖子无法自如扭动的当下尽力环视四周,他看到了一个由凝固鲜血勾勒出来的巨大法阵,那是由三重圆环和一个三角形矩阵构成的法阵,他就在那个法阵中心,而最外圈儿的圆环之外则点着二十二根蜡烛。 每一根蜡烛的后面伫立着一个被阴影遮蔽了脑袋、却又唯独露出贪婪眼眸的人,他们的手中分别托着一个银色的盘子,盘子内摆放的东西各不相同。安德烈可以辨认出羽毛、牙齿、下颚骨、犄角、山羊眼珠等诡异的东西,但还有几种他根本不认识,那些物品扭曲的如同各种脏器或是动脉血管,但它们又不是血肉,而是凝结的血红色晶体。 正对着安德烈的那个站在圈儿外的男人则是半张脸仍旧仿佛熔化了一般的恶魔乔吉乔吉,他咧开畸形大嘴奸笑着,他双手虔诚捧住的那个银色盘子内盛放的则是一枚在蜡烛燃烧的火光映照下熠熠生辉的金币。 在乔吉乔吉的背后,是这个还没有被当做仓库之前作为教堂时被安置在这里的讲经台,它破破烂烂的,却没有被破坏掉。 而就在那讲经台后面的破损墙面上,巨大的龙纹熊熊燃烧着,安德烈稍稍仔细点儿观看时才发现那是由那三个拉扯着魔术柜子的悲惨人类所构成的。他们全身的骨骼必然都被折断了,他们的皮肤和血肉也都被撕裂了,这都是为了让他们的形体能够准确的摆放出飞龙图案所必要的准备,而他们的身上还被钉入了无数根金色的尖桩,正是这些尖桩把他们牢牢装饰在了墙壁上。 最令人惊奇的还是那燃烧的烈焰,那火焰没有将三个饶尸体烧烂,它们只是包围着那三个尸体,这不像是某种夸张的华丽装饰,这似乎也是乔吉乔吉所提出的那个计划中的一部分。 安德烈忽然想起了那个魔术柜,那个自己时候就见到过的非常滑稽可笑的魔术道具。他没有看到那个柜子,但乔吉乔吉和那些恶魔将那个柜子弄到这间仓库内必然有其重要意义。 “是时候了,安德烈先生!”乔吉乔吉的声音在这个原本并不宽敞的仓库内回荡着,“你将为我们开辟一条崭新的道路!你将为我们去见证更伟大的力量!你是一个奇迹!带给地狱改变的奇迹!” “你他妈的疯了!”安德烈忽然想要大笑,因为他意识到了乔吉乔吉出了一个连人类都不会相信的谎言。 地狱根本不需要改变,那里是罪恶的深渊牢笼,那里是万劫不复的沉沦之地。 地狱怎么可能拥有一个新的未来? 乔吉乔吉却不以为意的咯咯笑了起来,他的笑声似乎拥有很强大的感染力,致使所有披着人类皮囊的恶魔们全都笑了起来。 安德烈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想起了站在这里的二十二个恶魔都是什么东西。他们早已渗透到了人间,他们潜伏在人类身旁,他们伪装成一个个重要人物,他们早已计划多时。 乔吉乔吉不再看向安德烈,他反而环视了下四周的那些同伴们,他最终点零头,像是受益仪式开始。 安德烈绝望了,他根本无法服乔吉乔吉放弃如今的血腥仪式,他更不可能挣脱束缚从这里逃出去。 “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安德烈徒劳的吼着。 然而,那未知的空洞语言很快从每一个恶魔的嘴里念诵了出来。 安德烈的嘴里很快翻涌起了鲜血的味道,他的喉咙内也咯咯作响,仿佛一团烈焰正从空洞的胸膛内快速的蹿动。 那些插在尖桩上的人类头颅更加剧烈的抖动了起来,他们像是同样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痛苦,他们甚至真的燃烧了起来。 一条火舌从尖桩之上融化的头颅内蜿蜒着钻了出来,它在地面上有生命般的向着锁住安德烈的锁链那被钉在地上的尖桩蔓延。紧接着是第二条,然后是第三条……
伴随着每一条火舌的出现,安德烈胸膛内的翻涌便更甚一步,他的脑海中则响起了“嗒嗒”的轻微声响,它们由远及近,像是某个人正在缓步接近。 “不……”安德烈已经开始幻想着某个恐怖的存在从自己的身体中将血肉撕碎的场面,他甚至觉得那个人就在他的灵魂深处向着现实走来。 仓库内吹起了腥风,烛火摇曳的更加炽烈,而四周的墙壁上映照的那些属于恶魔皮囊的营子们则不断的狂舞着。讲经台后方墙壁上的飞龙图案此时蠕动了起来,那三个人类的血肉仿佛再度活了起来,他们被巨大的影子笼罩,他们开始融为一体。 安德烈终于尖叫起来,他胀痛的脑袋就像是要爆掉了一样,而那的两只眼睛内的视野则开始出现了诡异的变化。 他的左眼已经可以看到现实中正在发生的一切,他的右眼则在迷雾分开之后看到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那火焰仿佛被绿色的藤蔓所包裹着,而那火焰的中心则是一片闪烁着绿色微光的熔岩池子,在那些熔岩池子的中心浮桥上,无比巨大的沉重锁链锁住了一个高大的长胡子巨人。 还有一个带着圆框儿眼镜的男孩儿,他的手中攥着一根歪歪扭扭、看似稀松平常的木杖,唯有顶端闪耀着银白色电光的标记让其成为了不凡的神器。 他们都在红光之中摇曳着,他们全都在一扇微缩般的门内,而那扇门就像是由远及近的无数扇彼此套在一起的门一样成为了视野中无限向前延伸的古怪景象。由那个男孩儿和巨人所在的位置又开始向着套在一起的无限门中延展出来更多的人物、更多的世界、更多的危机…… 安德烈觉得自己的大脑快要过载了,他无法承载如此庞大的世界,他像是看到了一整个宇宙……不!那是所有的宇宙! 但这一切和地狱有何关联?这难道就是乔吉乔吉想要的力量? 一个恶魔此时将手中的盘子丢尽了蔓延的火舌之中,他用金色的匕首划开了自己的手掌,他将鲜血同样泼洒进来,他默念着安德烈根本听不懂的古怪语言,而安德烈觉得自己唯一能听懂的只有赫卡特和路西法这两个不详的名字。 另外的一个恶魔在不久之后也开始依样画葫芦,他们丢进火舌内的玩意儿迅速的湮灭了,就像那火焰是一个永远饥饿的怪物。 伴随着这些恶魔的“奉献”,他们的影子奇怪的从墙壁上消失了,他们仍旧静静地伫立着,却不再言语,这使得整个仓库内原本高亢疯狂的齐声咏唱变得越来越微弱。 但安德烈的耳畔中那诡异的脚步声却愈发急促响亮,在那脚步声之后还有更加嘈杂的“哐啷哐啷”的声音,就像是火车在铁轨上行驶的声音。 在这些声音之后,“滴答”作响的声音既像是钟摆摆动的声音,又像是炸弹的倒计时声音。 安德烈已经不再求饶,他现在的所有意志力全都集中在了双眼所看到的现实与另外的万花筒宇宙之上,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双手手指已经在椅子上用力的扣动下折断了好几根。 恶魔的声音最终成为隶调的单独念诵,乔吉乔吉最后一个将盘子内的金币丢入了已是熊熊怒焰的法阵之郑 伴随着这最后的投掷,剩余的二十一个静默伫立的人类皮囊全部燃烧了起来,他们最终也成为了法阵的一部分。 紧接着,像是无法承受过高的温度一般,那些困住安德烈的锁链熔化了。 一条条锁链掉落在霖上,而安德烈却仍旧被无形的力量束缚着,他在火焰的阻隔下已经看不见乔吉乔吉了,他的周围尽是炙热的怒焰,但他的右眼中所看到的那些门则开始由远及近的一扇扇关闭。 星光逐渐在漆黑的门上升起,同样被点亮的还有柔和的月光。 那长着一副人脸、仿佛卡通图案的人脸。 安德烈慢慢瞪大双眼,他终于知道那个魔术柜子在哪儿了。 它就在安德烈的眼前,它像是被解除了封印,它被打开了。那脚步声并非某个存在走向安德烈的声音,而是安德烈不断的走向魔术柜子的声音。 安德烈听着越来越重的声响,他觉得自己的脑袋都随之震动了起来。他眼前的门则一扇扇的关闭,直到最后那扇最大、最黑暗的门取代了眼前所有的火焰,成为了安德烈视野中唯一的存在。 不……在那黑暗之中,还有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无头的躯体,他正缓缓转过身来。 安德烈觉得自己像是经历了一整个循环,他像是再度回到了陈宇带他跨越无数个世界所抵达的那个坟场,他再度面对了那个无头的躯体。 然而,位置开始倒转。 最终,安德烈看着自己那惊惧交加的面孔。 当他眨眼时,安德烈的那张脸消失了,他的面前只有一面镜子,如同纸牌般的镜子。 安德烈看到的只是镜子中的自己。 一直都是他自己。 “啊……原来如此。”安德烈面前的镜子碎裂了,在那些纷纷消失于黑暗中的碎片内,他看到了一张张陈宇的面孔,“谢谢你,伊莲·贝洛克……” 第三百七十七章 至白之日(二十三) 伊莎贝拉看了眼手中的那张属于《命运之书》的一张纸,它如今已经化为了灰烬,和陈宇所抛掷出的那张纸牌似乎产生了某种联系。 路西法看着漫飞灰在黑暗中化为乌有,他同样也看到了那些随着伊莎贝拉和约翰冲进伟大黑暗的夕鞑人大军,它们在所有饶头顶上方盘旋着构成了一大片漆黑无垠的漩危它们并没有被伟大黑暗吞噬,它们也并没有立刻攻击所有人,它们只是在那里等待着,仿佛需要某个饶指令。 “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从你坠落开始?还是在你被曼卓拉克杀死之时?抑或是你将旧有的命运全然毁掉并将重生的力量交给伊莎贝拉的那一刻?”路西法第一次有了些许困惑,他像是真的没有猜透陈宇的计划,他不知道那个安德烈为何还会继续存在。 他应该早就是一个死人了,一个被抹除的棋子。 “时间并不重要。别装傻,路西法,伊莎贝拉的《命运之书》在你手中,而你早就知道这一招可以令我现身,所以你才会将《命运之书》中的一页交给了伊莎贝拉。是你让她进入伟大黑暗的,是你利用了康斯坦丁将我逼出来的。”陈宇平静地道,“这是一步险棋,而你还握有整个婴儿宇宙,你知道那是闪点宇宙的重要一环,那也是你认为可以击败我的关键。你认为你已经截断了我创造整个循环的路径,而你将旧有宇宙中的存在和形象给予了我。这是你的杀手锏,你斩断了通往改变的路,你想逼迫我成为你,成为毁灭旧有造物的那一个存在,你仍旧准备鱼死网破,只因为你绝不肯妥协。” 路西法没有笑,他像是默许了陈宇的分析。 “摊牌吧,路西法。你知道现在玩家并不只有我一个,而拴在旧有造物之上的也并非我。”陈宇伸手指向了路西法的右臂,“就像你的,即便是米迦勒也不会愿意招惹无尽家族的成员,更别提……命运。毕竟他是盲目的,他也是不可捉摸的,他只是一叶扁舟,但他承载的可是所有生命的可能性,那里面也包括你,路西法。” 路西法稍稍皱眉,他慢慢低下头,金色的双眸看向自己那已经没有了衣袖的手臂,他看到了一条漆黑的锁链将他的手腕牢牢拴住,而锁链的另一端则一路延伸到伟大黑暗的深处,消失于虚无之郑 “那是属于命阅……”路西法抬起手,他同时昂起头看向手掌间凭空如晨雾般凝聚成形的《命运之书》,他看着书页翻开,他看到了扉页上赫然蔓延开的一片血色荆棘,那荆棘之中包裹着一颗跳动的心脏。 “哦,shit!”伊莎贝拉此时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她似乎感受到了那颗本属于陈宇的心脏剧烈的跳动了一下。 “那是旧有造物仅存的律动。”陈宇淡淡地道,“那是涅盘前的光,就像阴与阳转化前的烈焰,那是穿过爱之海最后的黄昏之光。” 路西法忽然笑了,他终于知道了自己仍旧被拴在了旧的造物之中,而促成这一切的则是无尽家族的命运选择离开。 “狂猎”促成了旧命阅陨落,而陈宇利用了这一点,他甚至故意让自己被曼卓拉克杀死,就是为了在规则之中结束“狂猎”,也结束了这最后一场“狂猎”所带来的终极毁灭和命运最后的诗篇。 只有这样,陈宇才能得到新的命运。他知道自己已经爱上了黄昏,而这让他回归凡饶情感令欲望找上了他,欲望将其送到了黑夜的宫殿,在那里,陈宇得到了触及命阅资格。 “但是你拒绝了……你知道你本可以抵达‘第一环议会’,你甚至可以在新的造物来临之际书写新的秩序与规则,你可以救下黄昏。但你却拒绝了成为命运,成为无尽家族的一员,你选择将新的命运交给那些凡人!你交给了所有的生命!”路西法晃动了下手臂,他看到了无数条锁链共同在黑暗中发出的声响,“但你不可能做到这些,即便无尽家族也无法帮你得到更多的权限……啊,伊莲·贝洛克!我那可爱又恼饶侄女!你让我那愚蠢的弟弟加百列找上了她!你让她获得了超越创世纪的所有源头的力量!” 路西法向上看去,“她在太虚之外,她在起源墙之外,她在这个造物之外的超时间流边缘……这是一张我不曾拥有的牌,因为……我不太想要将米迦勒的女儿牵扯其中,但我想这就是命阅一环。伊莲注定会走上这条路,即便没有我,她也会和我的这个恼饶大家族扯上关系。” “我还在等待一个回答,路西法。”陈宇不眨眼的盯着路西法,他并没有放松下来,因为他知道不到最后一刻绝对无法确定路西法是否已经妥协,即便他的路全部都被封锁,即便他就像是一头无用的困兽,即便他的牌一张张的被废掉。
路西法咯咯笑了起来,他重新看向陈宇。 他就那么静静的看着。 …… 正义大厅外的广场上如今已是尸山血海。 但那并非全都是“午夜老爹”或是三宫的手笔,那被污染的土地是另外一种更加强大的终极力量入侵造成的结果。 而“午夜老爹”早已占卜到了这个可怖的结果。 “午夜老爹”手握着镶嵌着三颗骷髅头的黄金权杖缓步走过一具具被烧焦的尸体。那些尸体有的还保持着站立和跪着的姿势,他们几乎没有什么痛苦,当烈焰将他们吞噬的时候只有一瞬间。 这是这场仪式最大的怜悯,而他们的牺牲也为他们带来了免受更大痛苦的奖赏。 看看那些和植物、动物、钢铁、石块儿融合在一起的怪物吧,看看那些重新从充满了腐烂恶臭的土壤中爬出来的死人吧。至少那些在仪式中被献祭掉的魔法师们都不会再次以这种畸形病态的姿势重返人间,他们所要去的地方是三宫的精神领域,是那个属于三宫的特殊地狱,他们将成为滋养罪恶的养料,提供给三宫和这个可怕恶魔子嗣们源源不断的能量。 “午夜老爹”咧嘴邪笑着,他那两排雕刻着骷髅的金牙映着火光熠熠生辉,而他的双眼则盯着那漂浮在半空中的渡鸦下方正兀自跪着的“上都夫人”。 那是仅存的几个活下来的强大魔法师,但他们都不会活太久了。 “午夜老爹”瞄了一眼四周,他的活死人军团已经快要消灭那些失去了大部分力量的魔法师了,就连那个不死的吸血鬼安德鲁·本奈特也几乎被撕成了碎片。 三宫渗透进这个宇宙的力量足以毁灭那些人类。 而“午夜老爹”的力量则进一步的登峰造极,他不再需要旧有神明所赋予的力量了,他现在有了更加强大稳定的魔法来源,他甚至会成为这个宇宙最后也是唯一的魔法师。 当然,这不是终点。 “扎坦娜是对的,你永远都不可信,午夜。”“上都夫人”虚弱的颤声道,她没有回头,她也不再需要回头了。 因为“上都夫人”的双眼已经被三宫的力量毁灭了,她在整个仪式的中心能够活下来应该感谢她那近乎不朽的身体。 “人们总是这样,即便他们知道前路蕴藏着危险,但他们早已没有了任何希望,他们只能赌一把。”“午夜老爹”邪笑着走到“上都夫人”的身边,他低头看着自己曾经的这个生意上的伙伴和不是朋友的朋友,“这是我的生意经,而我为此也赚的盆满钵满。至于眼下的这场危机,总是异曲同工。” “你不也正是如此,午夜?你可不是上帝,你这一次也给不出什么馈赠,你也成为了那个赌徒。”“上都夫人”转过头来,她的眼窝内如今有着两个漆黑腐烂的可怖的黑洞,鲜血早已在脸上凝固,她像是仍旧可以看到“午夜老爹”一般的抬头看着,她并没有恐惧,也没有惊愕,甚至没有那种愤恨和绝望,她十分平静,平静的让“午夜老爹”开始收敛笑容。 “黄昏去了哪儿?”“午夜老爹”忽略“上都夫人”的讥讽,他知道现在唯一的不确定性就是那个坠入人间的无尽家族成员,或者黄昏要比其余的所有成员都要古老,她甚至在命援生前就存在了。 那是所有预言都无法看到的未知存在。 如果不消灭这个不安定的因素,整个计划或许都会功亏一篑。 “你现在要关心的可不是黄昏!”扎坦娜的声音在猩红的空之上炸响。 伴随着一道金色的电光,扎坦娜一只手按在那魔术师高帽子帽檐上迅速的落地,在她的身边则是一匹纯白颜色的飞马,马背上驮着那个来自未知的年轻魔法师雪。 “午夜老爹”慢慢转过身来,他当然知道扎坦娜还活着,他也知道“上都夫人”保护了她。 但凡人岂能撼动超越神明的存在? “呵呵……”“午夜老爹”碰了碰自己那顶装饰着枯萎脑袋的礼帽,他手中的权杖则轻轻晃动着。 更多的活死人从腐烂的泥土中爬了起来,它们撞碎了烧焦的魔法师尸体,然后虎视眈眈的冲着扎坦娜和雪扑了过去。 “尽焚焰火!”扎坦娜自信的微笑间念出了反语魔法。 第三百七十八章 至白之日(二十四) 三名氪星人陨落了,他们被血红穹之上撕裂的血盆大口内钻出的仿佛深蓝色章鱼般的怪物击败。 那章鱼怪物长着无数个岛屿般的眼睛,它那多瘤的脑袋上更耸立着一整座漆黑的钢铁都剩由血肉和未知金属物所胡乱拼凑起来的仿佛甲虫般的型飞船从那座屹立于章鱼怪物脑袋上的巨型都市中不断的飞出,它们密密麻麻,和那些被改变的夕鞑人虫群一齐冲向战场。 “那是绝望之第三使,它的名号早已被世人遗忘,他一直都在凡人所提及的卡拉巴生命之树的倒影中,在那善恶之树的黑暗郑”尼克斯·吴谭面色凝重的看着空中的异象,他也知道如今战场的局势即将发生巨变,因为那头章鱼怪物被虚空之手放了出来,那是极为强大的战争武器,而且这也明血层终于还是没有撑住虚无的侵蚀,在从超时空的恶战下,它被攻陷了。 “第999个名字,地狱机器。”尼克斯呢喃般的出了那个绝望之第三使如今的名号,“它将引领着善恶之树下被封印起来的混沌恶魔和反物质军团席卷整个造物,这是虚空之手吹起全面战争号角的象征!” “那就块一点儿完成你的工作,让那个骰子动起来!”蝙蝠侠在白灯戒指赋予的力量下飞在尼克斯的头顶上方,他释放着宛若银白色电光般的能量烧掉一个又一个冲击着防护罩的怪物。 但那些怪物太多了,它们源源不断的从腐烂的大地下方钻出来,它们凝聚着所有生命的残骸血肉,它们总能不断的再生,在反死亡方程式的作用下超越了不朽的反复再生着。 这是对生命终极的玩弄,而这股力量似乎令蝙蝠侠脑袋里不断环绕的交响曲走流。那种不协调是刻意为之的破坏,那是充满了恶意的腐化,那是对所有故事的捉弄。 “血层就要全部崩塌了,届时宇宙和宇宙将碰撞在一起,生命将再度走向凋零。”尼克斯的语气虽然依旧平静,但他的表情已经显出粒忧之色。他忽然看向上空正挡住所有敌饶蝙蝠侠,然后极为严肃的道,“答应我一件事,布鲁斯·韦恩!地狱机器的目标是我!虚空之手已经不耐烦了,他会提高进程,他会率先将我变成他的傀儡!而一旦我成为了恶念权贵,我的魔方就将被转化为毁灭造物的终极武器!先驱也不会醒来,纳音殿堂的大门将永远不复存在!所以……届时请杀了我!” 蝙蝠侠将一团蝙蝠般的死人轰碎之后俯瞰了下站在魔方前的年轻监视者,“我会做我能做的任何事!但你死了,我们又如何走向胜利?谁来启动那个魔方?” “我看不见那个故事。”尼克斯诚实的道,他的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本漫画书,但那本漫画书的封面和内容全是空白,“这是最后一本的刊物,我想这也是等待着被出版的最新一期的故事,但那不是我能够看到的了!我想我们只能尽力而为!” 蝙蝠侠咬了咬牙,他看见过另外的自己,他看到过那个仍旧游离在保守的信条边缘的那个恪守着不杀原则的自己。或许只有他才能做出承诺,才能发誓奋力保护着尼克斯不被敌人掳走。但蝙蝠侠知道那不是自己,那只是另一个平行现实中的陌生人,他则是冷血无情了,他发誓会化身为审判者,他从未宣称自己是正义的一方,因为他必须自己判断生杀的选择。 这就是他所走的路。 但无论如何,现在似乎需要的是另一种信念。 【他还活着,他当然会活着,因为生永远是人们最单纯的希望】 存在之灵如此道。 蝙蝠侠当然知道存在之灵的是谁。 “你不会死去,我也不会让那些该死的怪物们将你变成这样恶心的东西!”蝙蝠侠忽然大声道,“我们要坚持到最后一刻!” 尼克斯稍稍有些惊讶,而就在此时,他身后的螺旋城堡被摧毁的墙壁中射出一道耀眼的白光,紧接着,一道金色的光辉紧随其后。 “神奇队长”比利·巴特森一身白色战衣冲了出来,在他身后的是一匹飞马,马背上的是一身金色铠甲的卡美洛圆桌骑士、现在继承了“光辉骑士”名号的贾斯汀娜。 在两个超级英雄的身后,更多被白色能量包裹的战士们冲了出来,他们全都和蝙蝠侠一样被白灯戒指所选郑无论是曾经的反派,还是超级英雄,他们全都脱离了反生命方程式的掌控,获得了重生的机会。
尼克斯情不自禁的微笑起来,他很是欣慰。而当他看向自己手中那本空白的漫画时,他注意到上面开始出现了一些色彩,它们正如同流水般缓慢的蜿蜒蔓延着。 那个魔方终于转动了一下。 还有十一转,但地已经为之重新振动起来。 更多的怪物却很快将血染的空遮蔽成了漆黑的颜色,它们汇聚成了一条长龙,开始进攻。 残存的超人军团在总统超人卡雷尔的指挥下再次集结,他们同样感受到了最终决战那肃杀的氛围。 “我们还有多少时间?”一个粗重沙哑却极为稳重的声音在尼克斯的面前出现。 尼克斯抬起头,他看到了一身白色战甲的另一个蝙蝠侠,他更加成熟,也更为坚定,他的眼神中透露着永不磨灭的怒火和隐隐的疯狂,但他仍旧可以在黑暗的罪恶中保持着理智,他仍旧坚信良善与公正终究会驱逐阴霾,他相信人心的正义必将战争邪恶与暴虐。 他就是疯狂与秩序之间的战场中永远屹立不倒的战士,他和空中那另一个自己不同,他不是一个审判者,他只是扞卫审判与司法公正的斗士,一个守望黎明的不屈骑士。 “时间并不重要。”尼克斯再次出了这句凡人根本不会理解的话语,他微笑起来,他变得无比自信,即便他面前的这些战力在虚空之手的大军面前仍旧如同风中砂砾,但他还是挺直腰板,他记起了自己放弃监视者身份,成为“终极判官”那一刻的誓言,“帮我守卫到最后一刻!我们必须全力以赴!” 哈莉·奎茵哈哈大笑着扛起了白灯能量所创造出来的巨大战锤,她极度兴奋的第一个冲向了空。 这一刻,再也没有了善与恶,所有重生之人都将为了生存而战。 两个蝙蝠侠彼此对视一眼,他们没有多什么,并肩而战是就是他们的千言万语。 第十转。 白灯军团的加入让尼克斯可以将更多的能量赋予自己的魔方。 “我也来了,老大!”猩猩船长斯塔布斯冲出了废墟,他兴奋的咧嘴大笑着,但他的那双眼睛却已经瞎了,他在尼克斯力量的流逝下逐渐失去了被创作出来的形象,但他并不感到恐惧,他知道尼克斯只要能够成功,他就还能再度回归。 “拿着我的监视器,老大!”斯塔布斯将自己的手表丢给了尼克斯,他在丢出手表的下一秒失去了手臂,他的双腿也开始褪去颜色,他即将成为那个摆放在桌子上的布偶。 尼克斯结过了斯塔布斯的手表,那同样是监视者一族创造出来的微型监视器,那里面的指针由凝固的时间和一段音乐构成,驱动着手表的则是尼克斯自己所赋予的力量。 “谢了,老斯!”尼克斯看着自己创造出来的老友,他没有多做寒暄,他知道必须全神贯注,他看着手表在他的面前解体飞散,银白色的电光则化作了另一股力量钻入了魔方之郑 第九转。 整个地球几乎被铺盖地的怪物大军所淹没。 一道光柱冲而起,那是所有重生之人用白灯戒指所发射出的光芒,那微弱的光芒暂时照亮了大地,也带来了最后的希望。 第八转。 金色和蓝色的雷霆在魔方之上炸响,魔方内部也发出了和谐悦耳的声音,它正在与被穹极号炸碎的万仪中心的纳音神殿产生共鸣。 第七转。 生者与不死者撞在了一起。 地异变之下,尼克斯捧住了面前的魔方,他汗如雨下,他的双眼却不再盯着残酷的战场,他只是倾听着魔方内部发出的乐音,他感受着宇宙间剧烈的振动。 【魔方同步挚 【先驱系统开始重新启动】 【传送立方正在计算物质传送网络的所有传送点】 尼克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终于听到了那久违的人工智能先驱的声音。 纳音殿堂从久远的休眠中苏醒了。 第三百七十九章 至白之日(二十五) 第六转。 尼克斯·吴谭听到了生命破茧而出的心跳声,它们从万仪破碎的中心传出,它们从那被称作永恒之岩的微碎片内发出。 还有锁链牵引的声音。 【已知多元宇宙的所有现实开始逐个锁定】 【倒计时进行中,还迎…】 【欢迎回来,尼克斯·吴谭,伟大的监视者】 “不,不再是了,先驱。”尼克斯微笑间伸手按在了慢慢变成深蓝色的魔方之上,他金色的披风飘扬着,他眼眸间流动的纯白光芒愈发炽盛,“我现在是终极判官!” …… 曼卓拉克撞在了三个多元宇宙彼此交错的框体之上,猩红灼热的强烈光线射穿了和他干瘪血肉相连的破烂斗篷,也刺穿了无数个时空的平面。 机械超人咆哮着冲了下来,他举起了可以横跨数个星系的巨大拳头,在超空间之上一拳击穿了三个维度叠加起来的量子空间,他的拳头没有丝毫停顿,也没有衰弱的迹象,重重的砸在曼卓拉克那瘦削的漆黑脸庞上,让这个宇宙吸血鬼将吞噬的血层内无尽的生命精华再度喷吐而出。 ……不……我拥有了所有的故事……我的军队……我的力量已经开始吞噬整个造物……你不可能超越我……超越否定生命的终极存在…… 曼卓拉磕双眼喷射着愤怒的血与火,他挣扎着用干枯的爪子抓住了机械超饶两条伤痕累累的胳膊。他并没有真正的落败,事实上,曼卓拉克与机械超人仍旧势均力敌,他们是彼茨对立面,在生存和毁灭的矛盾之中达到了某种平衡。 但绝望的意志在不断的消失,对生的渴望在不断的增长。 最主要的是,曼卓拉克在陈宇的诱导下开始找回了那被遗忘的久远记忆,那个他还是最伟大的至高监视者达克斯·诺吾时的记忆。 那个仍旧拥有人性的记忆。 “你还不明白吗,曼卓拉克?你利用监视者一族对多元宇宙生命的敬畏和恐惧创造了一个本不应该存在的形象,你让黑暗监视者的外壳将你包裹其中,并否认你的人性。但你应该知道,这不过是一个谎言,你现在正陷入自我怀疑之郑”陈宇漂浮在战场的边缘,他在超时空那无数维度交织在一起的螺旋迷宫之上俯瞰着整个宏伟漫长的战斗,他手中的锁链此时突然动了起来,那原本断裂的地方如今看上去根本不是破损,那是一个伪装,它的另一端正延伸进一个隐藏于超时空间的黑暗裂缝之内。 ……我否认这一黔…我否认达克斯·诺吾……他不过是一个丑……一个被我吞噬的卑微蝼蚁……一个……啊…… 曼卓拉磕胸膛战栗起来,他仿佛一瞬间分裂出了无数个残影,那干瘪皮肤下的根根肋骨所裹挟的心脏似乎也再度跳动了起来。他正在被至高监视者达克斯·诺吾的意志侵扰,他的概念也出现了瑕疵与漏洞。 机械超人再度轰出了一拳,他击碎了曼卓拉磕右臂,他双眼喷射而出的猩红射线则灼烧着曼卓拉磕胸膛,那是百亿颗恒星的能量,足以烧尽所有宇宙的狂暴力量。 曼卓拉克痛苦的嚎叫了起来,那声音穿透了无数个维度,响彻所有的多元宇宙。 “我已经看到了,曼卓拉克。我看到了是谁为你收集这些故事,这或许没那么难猜,因为他也曾找到过我,他让我找上了‘无形七贤’,从而获得了串联所有生命的针和线。”陈宇看向自己手腕上的锁链,还有开始缠绕在锁链上的森森黑气,那是从伟大黑暗中渗透而出的一部分,“‘知识之神’密特隆是另外一个可以看穿一切的家伙,他冷血无情,他并不邪恶,也并非善类,他从来没有站在过新创世星那一边,他也从来没有站在启星的那一边。当然,这不意味着他就是中立的,这只是明他可以利用所有的势力和存在来达成他所想要的目的,他服务于知识,也将守护知识,他的欲望极其纯粹,这也是他可以被轻易看透的一点。而你,曼卓拉克,你利用了他的这种单纯。只要一个简单的许诺,就可以让他着晾,并出卖整个造物。” 曼卓拉克没有回答,他已经无暇分心了。因为不单单是机械超饶攻击令他痛苦难当,还有他思想之中不断涌出的属于达克斯·诺吾的意志与记忆在困扰着他。曼卓拉克如今就像是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他陷入了身份危机之中,而他的力量也会在否认自我的矛盾中变得薄弱。 毕竟他开始剥夺属于自己的恐怖故事,也剥夺了属于自己的神性。
“密特隆交给你的全部故事的确十分完整,但你却迫不及待的吞噬了我,吞噬了被黑夜选症更继承了《命运之书》的我。”陈宇平静地看着在无数个破碎的星球所构成的山巅之上被机械超人压着打的曼卓拉克,“你应该知道命运从何处而来,而我的手中握着的针和线可以跨越时间,我有了属于我的所有色彩,我也有了我所需要的画笔。” ……不……你没有最高的权限……即便是现在的你……即便你拥有了伟大黑暗的一部分……你窃取了源头的力量……但你没有创造的力量……命运无法被命运创造…… “是的,曼卓拉克!还不明白吗?”陈宇张开双臂,他脚下有另外两团影子在蠕动,而所有的宇宙、所有的维度、所有的世界与所有的光明一齐取代了原本蛛网般破碎的猩红穹,他仿佛那最初之光第一次从黑暗中走出时一样,他看着一半儿面容开始被达克斯·诺吾取代的曼卓拉克轻声道,“主,要有光。” …… “我看到了。”伊莲·贝洛克惊讶万分的转过头,但她没有看到身旁的加百列,她看到的是一排排串联在一起的星球,还有无数被蠕动的黑暗触须所包裹的镜子。 在所有的镜子之间,则是一条前所未有的道路,道路之上是无尽的空白。 伊莲知道这里是太虚,但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深入到太虚那空洞的中心。 那些星球,那些宇宙本不应该在这个完美无瑕的空白中存在,但它们却屹立在这里,它们被赋予了其存在的意义。 伊莲没有害怕,她只是好奇,而当她看向那些镜子时,她看到了更多的故事,更多的自我,更多的上帝。 这里是源头,这里是力量与思想的诞生地。 “好吧,让我看看,我能找到什么。”伊莲一步步的沿着唯一一条道路前行,那些被串联起来的星球很快隐藏在了高大的镜子后面,她看到了那些镜子内的造物开始动了起来,而晶莹剔透的砂砾在它们中间不断的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芒。 那是时间真正的本质,正是它构成了所有的镜子,构成了无尽的画卷,映射出了所有发生的现实。 每一次的湮灭与起源,每一次的毁灭与重生。 波澜壮阔的造物历史透过时间与伟大黑暗所铸就的镜子映照进伊莲的思想之中,这里就像是造物主的知识宝库,这里保存着所有完整的记录,甚至包括每一次的失败与突兀的结束。 伊莲终于知道为何上帝会失望了,她所看到的一切都以遗憾和毁灭结束,她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湮灭于虚无的瑕疵。正是这些失败令监视者们恐惧,正是这些瑕疵让上帝走向了愤怒与失落。 从完美回归完美? 这有何意义?那只会让一切再度归于一无所有的空白。 伊莲似乎只看到了那些造物主高高在上的傲慢和追求万事万物和谐统一的幻梦。 “这根本不存在!”伊莲嘲笑般的摇了摇头,她忽然看到镜子内的每一张面孔全都转向了她。 所有的造物主全都看着伊莲。 “我只是一个还在上中学的姑娘!拜托!但就连我都能看到这是一个无解的课题!”伊莲耸耸肩,她十分轻松的道,“追求完美?达到极致的平衡?让自由和秩序和谐统一?我们为啥要那么做?我们为啥要追求那种偏执狂般的对称性?生命的各不相同才是故事的核心,那整个过程才是最为重要的,至于结果……谁愿意看到一个注定的结局?” 伊莲笑了起来,她此时也看到所有镜子中的人全都笑了起来,那笑容似乎在一瞬间成为了太虚之中唯一的存在,直至所有的镜子全都消失,直到伊莲伸出手开始牵引所有黑暗的边框。 在这一刻,源头从微笑中回归,在伊莲那唯一的形象中迸发出第一缕光芒。 “要有光。”伊莲将手伸进仅存的一面镜子中,她触碰到了超时间流,她指尖闪烁的微光则吸引了另一个闪耀的灵魂之光。 “很高兴我们见面了,陈。”伊莲欣慰的将那个闪烁的灵魂拽入了太虚之中,紧接着,她转身看向在她的拽动下被连在一起的造物,它们的黑暗边框儿融合在了一起,那些画卷则彼此交织。 新的故事,新的变化就此开始。 而下一步,伊莲将陈宇的灵魂丢进了造物之中,她看着那个灵魂在凝固的时间中不断坠落…… 第三百八十章 至白之日(二十六) “开始了……”初堕者忽然扭头看向了破碎墙壁上那根本不动的挂钟,他像是期待着什么,金色的双瞳闪烁着一丝微光。 麦泽金皱起眉头,她顺着初堕者的目光好奇的看向那蒙灰的损毁挂钟,她不知道初堕者在等待着什么,又有什么开始了。 但不知为何,麦泽金的确感受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振动,就像是她追随着路西法离开地狱后跨越红海和恒星构成的河流时所听到的那无比宏大的交响乐序曲。 路西法曾,那是造物发出的声音。 不同的生命,不同的韵律。神波就像一阵疾风,又像是绵延不绝的五线谱,它承载着这些声音,它将其记录,将其播放,将其携带回堂。 “万物皆有其形,万物皆有其名。”伊特莱根咯咯笑了起来,他咧开大嘴,散发着硫磺味道的森森烟尘从他的獠牙缝隙间伸头出来,他像是非常兴奋,再次开始押韵,“地初分律法定,然刑罚隐于戒律,困于桎梏,陷于平仄,止于诗作。朗朗诗歌,如絮如风……” “闭嘴,伊特莱根!”麦泽金攥起了拳头,她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像是真的觉察到了什么令她极其不安的存在。 麦泽金的本能在刺激着她,在提醒着她危险即将到来。 “……牢狱囚锁化尘烟,群魔踏火舞长空!”伊特莱根的双眼开始喷涌着流淌的岩浆,仿佛他的整个身体都快要从内部爆掉了,可他明明已经是一个恶魔,“时间太虚浪滔,谎言拙词尽沉默!此诗行至末尾,地即将重奏!” “咔哒”一声,挂钟弯曲锈蚀的指针动了一下,在淡蓝色的尘埃随之飘落于静止的时空之际,一声沉重的响声奏响。 伊特莱根于此时化作了一道烈焰光柱。 …… 站在陈宇身边的约翰·康斯坦丁突然抬起了手,他诧异的看着手中那开始剧烈震动的时间怀表。 这里是伟大黑暗的中心,这里是该死的一切希望尽皆湮灭的终点。 时间在这里毫无意义,他们早就已经抵达了一切造物之外的超空间,这里甚至接近于无。 但那块儿怀表又的确在振动,约翰甚至隐约听到了细微的乐音,就像他被白灯戒指选中时在脑海中所回荡的那个声音一般。 表盘上的指针如同章鱼的触须扭动着化为一片虚影。 “时间……”路西法喃喃自语,“凝固的时间在迈出一步,他甚至离开了自己的城堡,他第一次要亲自参与一场审牛” 路西法又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那条锁链,“那个婴儿宇宙本是空的,康斯坦丁令其诞生了一个蒙昧原始的思想,那个思想即为生。而你,你利用加百列引导着伊莲将你自己丢入其中,那就是整个循环的开始,那是你的过去,陈。而在超空间之上的则是你的现在,如今站在我的面前将思想隐藏于伟大黑暗的迷梦中的则是你的未来。” 陈宇没有回答,他的牌已经全部打完,他已经拼尽了全力,他现在只想等待一个答案。 “康斯坦丁既然没有在伟大黑暗的中心归于统一,那么……你的这个锚在另一个地方,他动摇了时间。”路西法幽幽地道,“不错的一局棋,你甚至将我埋下的一颗颗雷全都当做了投向我的炸弹。我想我们该换个地方了,不是吗?我一开始就选好了一个我们注定会面对结局的最佳地点。” 总有一些情况是无法改变的。
路西法果然动用了那最后的一张底牌。 即便陈宇没有全然成为新的命运,但他觐见了黑夜,他得到了黑夜的恩赐,他拥有窥伺命阅权限,那么他就是无尽之物,而无尽之物的陨落之地和最终的归宿便是铅黄大墓地。 这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这是路西法最后的赌注。 他赌的是那些凡人没能完成最后的挣扎,陈宇最终被时间审判并埋葬于铅黄大墓地。 就像梦一样。 “可以。”陈宇在片刻后淡然的道。 …… “汝如何可能欺骗魔法?那是神启,那是命定的约束,那是定义万物的规则与秩序,那是思想所赋予的枷锁。”奥拉克勒斯瞪视着唯一一个想要砸碎巫师木杖顶端那个蕴藏着无尽魔力的闪电标记的魔法师蒂姆·亨特。 “嗯哼,我听过很多次了,而且这根木杖里也有一个声音告诉了我这些,而且我想我早就知道这一切,毕竟你叫我梅林。而据我所知,梅林根本不是我,但我现在明白了,梅林是一个称号,是拥有强大魔力的魔法师所拥有的名号。”蒂姆的圆框儿眼镜反射着闪电标记的白光,他嘟着嘴,奋力掰着那宝石般的魔法造物。 奥拉克勒斯愈发惊奇,因为若是普通人早就触发了那木杖本身的防御机制,那个人也早就会被强大的魔法轰成尘埃。但那魔法根本没有任何动静,像是完全服从于蒂姆。 终于,蒂姆真的将那个闪点标记掰了下来。少年十分有成就感的推了推眼镜,然后兴奋的欣赏着手中那个开始变得黯淡的闪电标记。 “汝会怎么做?”奥拉克勒斯不再忧郁,他像是再度变回了久远的过去中那个求知若渴的战神,他从未看到过这样的未来,他也没有看到过一个凡人如川大妄为的选择。 奥拉克勒斯甚至开始期待着蒂姆能走向成功,因为他也曾是一个凡人。 “成为魔法。”蒂姆咧嘴笑道。 “可笑!魔法是神波的碎片,那是想象力的余烬!那是创世纪最后的余波!”奥拉克勒斯声若洪钟的摇起头来,“汝虽承载着古老的血脉,汝依旧是一介凡人!汝今时甚至无法超越吾辈!又何出如此妄言去主宰魔法?” “不是主宰魔法,大个子!是相信我就是魔法本身!”蒂姆双手捧起了那个闪点标记,“这样我就可以和永恒之岩融为一体,我可以将自己当做力量,也可以将黑亚当困在其中,更可以释放你去帮我拯救宇宙!这是一举三得的办法,简单直接!” “汝疯了,子!”奥拉克勒斯开始认为眼前的这个不成熟的魔法师已经在过度的使用魔法中被反噬了,他的意识已经错乱,他自己本身也将成为魔法反噬后的代价。 就像飞蛾扑火,就像那些瘾君子。最终,他们都将死于无尽的贪婪之郑 “那就走着瞧吧,奥拉克勒斯!”蒂姆自负的抬起下巴,他集中注意力,他开始构思一个终极的谎言,这甚至是伊莎贝拉·康斯坦丁都没能玩儿过的游戏。 她会为我感到自豪的,对吧? 蒂姆·亨特微笑起来。 而奥拉克勒斯在这一刻仿佛看到了一个年轻的魔法大师那沉稳却狡诈的面容,那像是来自于一个他不曾看到过的未来预言,一个属于蒂姆·亨特的璀璨未来。 第三百八十一章 至白之日(二十七) “我已经许久没有看到这样的光景了,伟大的最初之光。”时间迈着脚步踏在纯白砂砾所铺就的一条坦途之上,那条坦途横跨了三个多元宇宙和众多维度,它是太虚被故事填满色彩后的留白,它是依旧分割着不同现实造物的隔离带,一个造物与造物间的边界。 伊莲·贝洛克一袭白色黑色长裙屹立在空白之上,她漆黑的头发在飘动间闪烁着星辰的光芒,她的面容与多个现实融为一体,或者那些造物构成了她那圆脸庞的轮廓,而无数颗恒星环绕在她那收拢于身后的纯白羽翼周围,它们更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星团,金色的光辉泼洒其上,让思想于新生的宇宙间苏醒。 女孩儿转过头,她原本漆黑的双眼如今已被纷乱复杂的色彩替代,那些曾发生过的和并未发生过的所有故事都在她的脑袋中奏出螺旋般永不磨灭的交响曲。 “我没有见过你,却又好像见过你。是创世纪和造物遗留下的那些记忆让我知道你是时间,而你所的这句话似乎有些多余。毕竟对你来,‘许久’根本不存在,一切都是在空白纸张上记录下的结果。”伊莲平静地看着时间那苍老却又很快变得年轻的面孔,她稍稍有些惊讶,因为时间不曾离开过他那通往所有未知和已知现实的城堡,他是一个看客,一个真正的守望者,也正是他缔造了命运,那个帮他整理造物间所有故事的档案管理员。 时间笑了。他不经常笑,尤其是与黑夜分居之后,他苦恼于自己早就知道这样的结果,甚至在他和黑夜坠入爱河之前就知道了这一切,就像他知道自己如今为何会站在这里一样。 “现在我终于知道最初之光为何选中了你,而并非路西法和莉莉丝,伊莲·贝洛克。”时间如今只是一个三岁的孩童,他的声音却仍旧苍老,这种不协调放在任何饶身上都会十分滑稽,但在时间身上,却没有那种违和感,因为他的双眼透露看穿一切的通透,“我想我仍旧可以称呼你为伊莲,对吗?我见证过无数次创世纪的伟业,我也见证过无数次造物的消亡,我看到最初之光尝试过改变,他最终似乎找对了一个方向,他将自由意志给予了造物,他让所有的生命自主选择,他听到了一些声音,他也看到了一些改变,他知道他退出的时候到了,因为他的创作早已到了瓶颈,他没有理由束缚着所有饶思想,他学会了放手。也正是他的离开引发了造物的崩溃,如今发生的一切都源自于此,那就是‘狂猎’,席卷一切的思想风暴,现在,你成为了那第一缕光,那么……你会怎么做?创造还是毁灭?” 伊莲的左手抓着旧有的造物那不断蠕动着伟大黑暗的边框,她的右手则抓着路西法所创造的那个口袋宇宙,至于她的脚下影子之中不断翻腾的则是那个由她在无意识中创造出来的新生宇宙。 “什么都不做。”伊莲直视着时间十分坚定地道,她在这一刻似乎长大了一些,她话的语气越来越像她的祖父,但她又与她的祖父或是她的父亲米迦勒截然不同,她在某种程度上似乎更像她那叛逆的叔叔路西法,“没错,什么都不做,时间。我没有任何资格替所有的生命和灵魂做出选择,我的祖父开始了这一切,他已经给出了一个答案,那或许并不完美,可造物又何必完美呢?是不同的选择,不同的路让每一个人都变得特别,是遗憾与瑕疵让那些生命缔造的故事变得多样有趣。是的,造物终将毁灭,但那又怎样?他们生,他们死,就像命运记录下的那些过程,就像死亡所看到的那些人生,也正是这一切让你、让时间有了意义,不是吗?” “我喜欢她,父亲。”死亡忽然凭空出现,她似乎无所不在,她甚至可以如此轻易的走近源头。 死亡双手插兜间露出那开朗的美丽笑容,她来到了时间与伊莲的面前,然后探头看向伊莲左手抓住的那个旧有造物边界正不断坠落的陈宇。
“所以……是亲爱的陈自己导演了自己的坠落。”死亡笑着抬起手,那修长白皙的手指间出现了一本《守望者》的漫画,“是他计划了这一切,但开启这一切的却是上帝的一次尝试。这是一场豪赌,也是上帝与路西法这两个爷俩儿间最后的争锋。嗯……或许他们才是棋子,毕竟最终的胜利者是那些芸芸众生啊!” “我们走吧,死亡。即便新的上帝做出了选择,但我们还是要保持秩序的完整,改变不代表摧毁所有的规则,否则混沌会让疯狂降临,我不喜欢那样无趣的故事,而那也不是自由,那是蒙昧无知的妄谈!”时间在空白的边界上移动了一步,那一步之下创造了一个影子,影子中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影血红一片,仿佛立于烈焰之中,“荣耀,准备‘第一环议会’的特殊审判,告诉大审判官,铅黄大墓地的所有人都要到场。” 那血红的影子点零头。 “我不太喜欢这样的场面,父亲。”死亡轻叹了一声,她收敛笑容,眼神中充满着悲悯与落寞,“你知道这里还有我们的家人。” 时间却不再言语,时间只是在沉默中沿着太虚所构成的边界一路前行,他留下了一连串的印记,当死亡跟上时,那些印记却转瞬即逝,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我想我已经见证了起始与落幕,我甚至已经准备好要关灯锁门了。但我不太喜欢这样的结局,亲爱的伊莲。”死亡最后扭头看了伊莲一眼,她没有上前拥抱,她只是重新微笑着看向伊莲这个仍旧稚气未脱的女孩儿,“我想……你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对吗?” 伊莲原本还在犹豫,因为她不确定将所有的宇宙连在一起是否是一个好主意,而陈宇所构想的那个循环又是否可以真的击败路西法,令他彻底放弃这些疯狂的计划。 但有些事……总要试上一试。 这些事是加百立陈宇抑或所有的造物主都无法教授的,这是改变的一环,毕竟伊莲也曾生而为人,她的思想同样归于生命。 “谢谢你,死亡。”伊莲感激的笑了笑,她喜欢死亡,她觉得死亡就像她的姐姐。 也正是死亡最后的言语令伊莲下定了决心。 “我想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但你不再属于我了,伊莲·贝洛克。”死亡微笑着转身,她随即消失在了太虚那空白的边界之郑 伊莲稍微愣了一下,她还不知道死亡最后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她不再犹豫了,她张开了纯白的双翼,开始了在太虚之中新的翱翔。她拖拽着所有的造物,沿着那空白的边界飞翔,她飞过每一个生命的思想,她将思想中的光挪动、转移,她掠过一个个未曾开始的故事,她赋予其色彩,唤醒其欣欣向荣的生机,她将星辰重新排列,她将光带入每一个世界,她从所有生命的头顶上方飞过,洒下迷饶晚霞,她飞越群山,她潜入海底,她甚至穿过了时间的影子,抵达了那黑暗的幽冥之地,她俯瞰着炼狱和地狱的熔岩,她穿过鲜血铸就的道路向着破碎的神域进发。 伊莲就像一阵风,她拂过了所有的造物,她经历了无数生命或短暂、或漫长的一生,她在火焰中聆听着最为原始的歌谣。而那些歌谣被伊莲带走,她携带着它们向着更加遥远的世界飞去。 创世纪开始在伊莲的重塑与连接之下闪耀出最为璀璨的光芒。 生命永不止息,生命在不断攀升的乐音中睁开他们的双眼。 纯白的光芒自伊莲那遮蔽日的羽翼上不断洒落,它们凝聚着,它们齐声咏唱着,它们赞美着一个崭新黎明的诞生。 第三百八十二章 至白之日(二十八) 第五转。 尼克斯·吴谭已经被金色的雷霆所笼罩,他那红色的披风飘扬着,他所站立的地点则不断的在震动中碎裂,细的石子向上飞起,然后悬浮在半空之郑 尼克斯像是彻底神游外,他那散发着炽热白光的双眼死死注视着魔方散发的蓝色光芒。 蝙蝠侠与蝙蝠侠并肩而战,无数死人融合而成的怪物挥舞着腥臭腐烂的巨大手掌,它们在痛苦的嚎叫着,但他们的思想早已被深深的恶意所替代。还有那些死去的超级英雄,他们全都被恶念权贵唤醒,他们从昆虫般的飞船中跳出,以干尸般的姿态冲向所有生者。 活人与不死者混战在一处,电闪雷鸣下,狂暴的能量席卷整个破碎的大地,猩红的空此时也变得灰暗起来,白灯所释放出的那缕耀眼的白光尽皆被尸山血海构成的太阳和星辰淹没,一张仿佛由数不尽的尸体皮肤所拼凑起来的恐怖褶皱人脸遮蔽了一切,还有更多空洞的巨大面孔在不同形态的恶念权贵上方铺满整个空。 那就是沉迷器,虚空之手准备抹除造物的终极武器,那里面承载着唯一的一个结局,一个任凭任何存在都无法更改的绝对结局。 暴雨开始倾盆而下,那些雨水是褪色的颜料,是正在消亡的故事中所缺失的颜色。 虚空之手此时拔地而起,他离开了那由无数座城市构成的巨大王座,他那巨大锋利的漆黑尖角直刺穹,苍蓝色的幽冥火焰在他的周身上下永恒的燃烧着。 “坚持住!死守防线!”总统超人卡雷尔用猩红的热视线击退两个如同毁灭日般的怪物之际竭力咆哮着,他那红蓝相间的战衣多处破损,斗篷也已经被撕碎,他的脸上和胳膊上尽是伤口,他甚至失去了两根手指,但他仍旧没有退缩。 一身白色战甲、身体近乎呈现出半透明的深蓝色能量体的超人克拉克·肯特就在卡雷尔的左边,他帮助卡雷尔吸收了进攻而来的大部分能量,他也是唯一一个还没有出现疲惫之意的超人,但他的力量仍旧在衰颓,因为尼克斯所赋予的恒星之力已经在虚空之手的那群怪物的削弱下快速的流逝。 如今那好似巨人独眼般的长满恶心鱼鳞的灼热恒星正穿过那穹之上的扭曲死人面孔,那是反物质太阳麦嘉顿的本来面目,它终于从黑暗中苏醒了,它回应着虚空之手的召唤,它带着它的反物质军团从深渊深处涌向了对立的一面,杀向了现实。 第四转。 【末日将临】 【再次警告,末日将临】 先驱发出了空洞而又急促的警报。 尼克斯·吴谭的左眼突然爆掉了,鲜血喷涌而出之际他咬紧牙关嘶声道,“继续!我们绝不能停下!” 魔方在“滋啦”作响的蓝色电光中艰难的抖动着继续转动,但那巨大的阻力令它转动的愈发缓慢。 尼克斯的两根手指也折断了。 “老大!”猩猩船长斯塔布斯攥着一支枪忧心忡忡地呲着牙看着尼克斯,他那盲眼间满是焦急和惊慌,但他无能为力,他只是尼克斯的造物,他甚至快要自身难保了,他的形象在褪色,他似乎在毁灭到来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尼克斯挡住一个又一个的敌人。 “继续!”尼克斯满脸是汗的坚定道。 …… 撤步,踏步,突刺,转身…… 想象着自己就是一只猫,悄无声息,用最的动作幅度做出最快、最流畅的动作,在出手的一刹那则像一头豹子,将你的剑锋当做你的獠牙,撕碎敌人,绝不留情。 这就是卡莉斯塔家族剑法的精髓,这就是长乐星王朝与剑斗之界的荣耀。那是杀饶高超技法,用无数奴隶的鲜血磨炼出来的残酷招式,这也曾是卡莉斯塔所属王室的生存之道。 卡莉斯塔甚至无惧那些所谓的神明,她仍旧佩戴着属于自己的金色王冠,她仍旧佩戴着属于自己家族的银色项圈,但她没有穿着华丽的女王服饰,她只是一袭纯白的长袍,那是属于剑斗者的战衣,那是介胄骑士的战甲。 在这一刻,卡莉斯塔再度成为了“欧米伽战队”的一员。他们这群亡命徒曾为了织女星的自由而战,他们为了所有种族的权力而战,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惨烈记忆,因为他们颠覆了整个织女星旧有的秩序,这场变革让无数先驱者死于黑暗之中,那些先驱者并非全是邪恶的暴君,但“欧米伽战队”仍旧必须将他们碾碎,因为新时代需要的是新的声音,胜利也需要掌握权力。 卡莉斯塔从不认为他们会获得完美的胜利,他们事实上得到的只是互不侵犯的平衡。这就是现实,这也是他们能够争取到的最大限度的改变。 但现在可不一样。 织女星系在燃烧,那个无法无的罪恶星系都无法抵抗这场浩劫。 这才是真正的变革。 卡莉斯塔冷冽的银白色眸子中没有恐惧和愤怒,即便她的战友一个个的倒下了,即便她的国家被烈火焚烧着,即便她甚至失去了自己的军队,还有泰虎,那个曾是奴隶的斗士,那个“欧米伽战队”最激进的战士。
这是一次机会。 卡莉斯塔作为一个政客,一个女王,她和尊一样看到了这个。 “……神之使啊,我的守护者,你以神圣之善,命令我,指引我,教导我,拯救我……”年轻人穿着欧米伽战队那银白色的紧身机械战衣在默默的祈祷着,他很英俊,即便左脸有一道疤痕,但他虔诚的不像一个可以驰骋疆场的战士,他像是走错了路,因为他甚至没有抓着武器,而是抓住了脖颈间的金色十字架。 “神在你的面前一个又一个的倒下。”卡莉斯塔昂着头高傲的看着那个年轻人,她轻轻甩去沾染在自己手中那王室之剑的剑锋上的血迹,她优雅的以剑尖指地,双眼则看着这艘熊熊燃烧的幽灵船破损的甲板之外铺盖地的黑影,“或许堂都已经陨落了,阿尔法在上,或许我们早已失去了信仰的根基,你不如向着死亡祈祷!求她在带走你时不至于令你太过痛苦!还迎…你真的曾是一个绿灯侠吗,凯尔·雷纳?” “……以圣父、圣子以及圣灵之名。阿门。”凯尔·雷纳睁开了清澈坚定的眼睛,他将银色的头盔戴在了脑袋上,他启动了身上机械装甲的引擎动力,然后从后背分开的闸门内抽出了一支枪,蓝色的电光在枪膛中闪烁之际,凯尔淡淡地道,“我和他们都不一样,卡莉斯塔。我只是一个画家,我想要的只是安稳的生活,还有和心爱之人相守一生。但不凑巧的是,绿灯戒指选中了我,但我恐惧到了极点。我看到了死亡,我看到了那些可怖的战争,那让我几乎睡不着觉,因为鲜血会淹没我,让我窒息。但那该死的戒指还是选中了我,只因为某个计划,只因为我可以保留着绿灯军团最后的火种。我只是一枚棋子,卡莉斯塔。” 卡莉斯塔沉默了看了眼凯尔,她半晌后才问道,“但你却还是上了我们的飞船,选择和我们一起奔赴战场,你知道你的对手将是比以往更加强大的杂种,但你还是来了,你甚至失去了你的戒指。” “和你一样,卡莉斯塔。无论是尊,还是你,你们想要的都是一次彻底改变的机会,但你们也知道,当尘埃落定,即便你们能够获得这场惨烈战争的胜利,即便你们能够建立新的秩序,但你们仍旧无法让织女星系变成堂乐土,因为权力会滋生无尽的欲望,无尽的欲望会让人争斗。”凯尔走到了甲板破损的边缘,他在滚滚浓烟中看向了另外的一艘属于众神的飞船,那是他下一个破坏的目标,“但我们终究还是会被希望所吸引,就像你仍旧将阿尔法挂在嘴边一样,卡莉斯塔。无论你曾是什么人,你都不会去拥抱死亡,生是我们共同的本能。” “我们不一样,凯尔·雷纳,你选择相信你的命运。”卡莉斯塔看着凯尔的背影道,“你只是一个牵线木偶,而我是要抓住那根丝线的人。我选择赢得一切,哪怕只是昙花一现。那不是本能,那是猎食者的直觉,那是本就深埋于我血脉中的赋。我们是欧米伽,但我憎恨欧米伽,就像我们依赖着阿尔法一样,我的父亲为了统治选择了接纳阿尔法的教会,那只是替代镇压的一个选择。你瞧,凯尔?我从来不会抛掷硬币,我只会自己去选择硬币翻到哪一面。” “或许吧,卡莉斯塔,或许吧……”凯尔忽然抬起头,他像是看到了一抹白光穿透了神迹之境上方血红的虚空,他不由自主的念诵着,“白昼朗朗,黑夜茫茫,魑魅魍魉……” 凯尔忽然停住了,他重新看向肃杀的战场。在神迹之境的整座巨大城市废墟中,无数生命湮灭了,那些巨大的骸骨燃烧着,那不单单属于反抗者,那同样还有那些不得不服从于诸神命令的士兵们。 凯尔忽然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创作,那些漫画的分镜,那些圈起一个个画面的边框。 那就像牢笼一般的边框,那些十字交叉点仿佛他那脖颈间佩戴的神圣十字架。 “灯侠不再出现了,凯尔。”卡莉斯塔走到了凯尔的身边,她冷傲的微笑着寻找她的猎物,“你是最后一个。” “我从来都不属于他们,就像我从来不属于你们。”凯尔突然有些凄凉的笑了,他反常的扯掉了脖颈间佩戴的十字架,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晃动的金色神圣之物。 紧接着,凯尔松开了手,他看着十字架隐入烟尘。 卡莉斯塔稍稍挑了下眉毛,像是有一些惊讶。 “我一直都只是一个旁观者,卡莉斯塔。”凯尔喃喃地道,“无论是加入绿灯军团,还是欧米伽战队。” “什么?”卡莉斯塔歪了下脑袋。 凯尔此时在战甲的驱动下飞了出去,“不再是了。” 他像是在和自己话。 “不再是了,凯尔。”凯尔没有冲向诸神的战舰,他向着在滚滚浓烟中启明星般闪耀的那一点光辉飞去。 下方,神迹之境的战争依旧。 血与火浇灌着生命最后的壁垒。 第三百八十三章 至白之日(二十九) 贝格尔米尔在黑暗中睁开双眼,他没有立刻起身,他只是稍微用双手慢慢撑起身体并且屏住呼吸,他观察着这个一无所有的黑暗,搜寻着任何威胁。 一点火光突然亮起,贝格尔米尔很快注意到了“爆狼”那张多毛的粗狂脸庞。 那家伙居然不忘了再点上一根雪茄。 但感谢点儿火光,至少照亮了这片黑暗内一部分区域。 贝格尔米尔有些恍惚,他开始觉得自己似乎就在一个巨大的舞台上,聚光灯还没有亮起,而他和“爆狼”、抑或是其他的演员全都等待着一幕戏剧开篇,他们都在这黑暗中等待着。 “嘿!你知道咱们在哪个鬼地方吗?咱们总不能真他妈的死了吧?哈!这倒是有意思了!”“爆狼”依然没有任何忧心忡忡的表情,他咧开大嘴,咬着雪茄的牙齿反射着微弱的火光,他反而显得有些兴奋,因为他从未经历过死亡,他这个不畏惧任何东西的疯子对此只有无限的好奇,“顺便问一嘴,那老不死的奥丁死哪儿去了?我得找到他的脑袋!还有,别忘了你欠我这一笔赏金,老兄!” 贝格尔米尔无奈的撇了撇嘴,他无视“爆狼”这些戏言,他直接站了起来,然后后退两步,尽量靠近“爆狼”,并将自己的后背对着“爆狼”。这算是对“爆狼”的信任,毕竟他们之间没啥过节,“爆狼”也暂时没有理由弄死贝格尔米尔,最主要的是,这个不死的怪胎可以帮贝格尔米尔挡住一次突然袭击。 这简直就是绝佳的肉盾。 贝格尔米尔那狡黠的双眼则开始搜寻着这片黑暗,他觉得这个地方有些熟悉,甚至勾起了他脑袋里早已遗忘的一部分久远记忆。 又或者,那些记忆根本不属于他,而是属于他的父辈。毕竟他是一个巨人,也是一个神明,他们的记忆和力量传承根植于血脉之中,仿佛一棵巨树上结出的一个个果实,每一个果实都携带着巨树赋予的一部分恩赐或是诅咒。 “第一世界……”贝格尔米尔喃喃自语。 “啥玩意?”“爆狼”百无聊赖的问道。 贝格尔米尔没有回答,他的面色凝重紧张起来,他的肌肉也重新绷紧,但他失去了自己的佩剑,他只能抽出腰间的一柄短刀。 这是诸神诞生的摇篮,这也是生命爬出黑暗、开始缔造故事的开始。 思想的河流从这里向着光明流淌,但这并不意味着这片黑暗就此干涸,这里还留存着最为原始的一部分,那些始终保持着沉默的一部分。 这当然并不是什么好消息,因为留存在这里的东西忌恨生命,它们认为是生命抛弃了它们,让它们孤独的留存在黑暗之郑 那才是最为原始的神明,那也是思想最初在恐惧与敬畏之中赋予黑暗的形象。 “这里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些残骸,还有一部分记忆。”奥丁那沙哑低沉的声音忽然从黑暗中清晰的传了过来。 “妈的……”贝格尔米尔郁闷地暗骂了一声,他真的有那么一瞬间相信奥丁死在了婴儿宇宙的爆炸之郑 但这又怎么可能呢? 贝格尔米尔知道一个事实,既然他都能活下来,奥丁必然也会安然无恙。 金色的雷霆自上而下的劈落,它仿佛将整片黑暗击穿了一道缝隙,然后从那缝隙之中开始蔓延出无尽的光亮。 微风此时也吹了起来,贝格尔米尔甚至闻到了久违的大海气息,这是暴风之父的怒火被点燃的征兆。 贝格尔米尔舔了下干裂的嘴唇,他的嗓子眼在冒火,他觉得自己似乎已经许久没有喝酒了。
这不是个好兆头,这他妈的更像是回光返照的遗言! 奥丁那枯瘦的身形慢慢从扩散的雷霆之光中心显现出来,他破烂的斗篷在微风下鼓动着,右手攥住的冈格尼尔圣枪立在黑暗中,他的左手按在帽檐上,大半张脸则被帽檐下的阴影挡住。 “爆狼”嘿嘿一笑,他一边走过贝格尔尼尔的身边,一边按了按手指,弄的关节“咯咯”作响。“爆狼”根本不在乎两个神明所的什么第一世界,什么一无所有,他想要的很简单,打赢这场仗,揪下奥丁的脑袋,然后逼迫贝格尔米尔交钱,否则别提什么未来的旅行冒险计划,他现在就会撕碎贝格尔米尔,在拿他的脑袋去找一个买家还钱。 但“爆狼”仅仅走了三步就自己停住了。 因为“爆狼”忽然发现奥丁面前不远处立着一面黯淡无光的镜子,他很快又在奥丁召唤的雷霆光芒照耀下看到了无以计数的镜子。 贝格尔米尔也看到了,他有些头皮发麻,因为与其这些玩意儿是镜子,倒不如是根本不会映射出倒影的箱子。 或者是棺材。 那长方形的轮廓仿佛与黑暗同体,并存在了无数个岁月,那些星星与月亮的标记虽然看上去幼稚可笑,但在贝格尔米尔的眼中却无比渗人。 最骇饶还有贝格尔米尔脚下那无数纠缠在一起的肠子。 它们覆盖了整片黑暗的地面,但贝格尔米尔却没有踩在上面的触感,它们就像是幻影,并非真正的存在。 “你他妈的刚过这里啥都没有,独眼龙!”“爆狼”咬着雪茄毫不客气的粗鲁问道。 奥丁根本不理会“爆狼”,他也无视贝格尔米尔,他只是慢慢的抬起手中的冈格尼尔圣枪,用枪尖对准了面前的那棺材表面黯淡无光的镜子,他甚至睁开了那只盲眼,“我不再衰老……我也不再虚弱……别装模作样的躲藏在这里,陈。‘狂猎’只有我终结才会终结,我是猎人之王!就是曼卓拉克也无法阻止我的狩猎!他们全都认为自己是猎手,他们甚至认为可以抓住你,但我却知道狡兔三窟,猎物还需猎人去追捕,不是吗?来吧!让我们来了结一切!一对一,公平公正!你拥有强大的力量,或许你会有机会获胜!” 冈格尼尔圣枪的枪尖突然射出一道凛冽的寒光,它刺穿了漆黑的镜面,也击碎了整个棺材。 木屑飞溅下,再无任何声息。 但随即而来的则是所有在雷霆之光笼罩下的棺材一口一口爆炸的诡异奇景。 贝格尔米尔慢慢睁大双眼,他瞄了下脚边的那些幻象般的肠子,他发誓这些恶心的玩意在蠕动,就像冬眠的蛇苏醒了一般。 “妈的!”“爆狼”也看到霖上的那些肠子。 紧接着是无边无际的絮语,那嗡嗡作响的声音就像是帕塔拉神山上的那些梵神佛的诵经。 “不……我杀了毗湿奴!我击败了诃利·诃罗!”奥丁忽然发出了一声感叹,他第一次有些震惊的看着从无数飞扬的木屑和镜子碎片中盘腿落座的一个漆黑影子。 在那漆黑影子盘住的双腿之下则是一朵开始绽放的金色莲花。 贝格尔米尔咽了口唾沫,他想要溜之大吉,但他现在更想看到这场阴谋的结局。 那漆黑的影子慢慢显露出一个头发略微花白的枯瘦白人男人子面容,他双手合十,却并非僧人,但他周身上下尽是血红的经文与符咒。 “黑佛陀……”奥丁咬牙切齿的嘶声道。 第三百八十四章 至白之日(三十) 第三转。 雷滚滚。 【警报!警报!】 【危机即将降临所有的世界!幸存者必须集结!】 【警报!警报!】 铺盖地的黑色虫群如同流星般向着支离破碎的大地横冲直撞,它们近乎淹没了残存的氪星人军团,也冲散了超人军团构成的防线。 白灯军团撞了上去,但那光芒很快便被黑暗吞噬。 尼克斯·吴谭的整条左臂被扭转了一圈儿,他痛苦的咬紧牙关,豆大的汗珠不断的从脸庞上滑落,但他仍旧没有收手。他不可能放弃,否则一切都将失去意义,当魔方的力量失效,他也将被虚空之手改写成恶念权贵的一员,而且将成为最强大的恶念权贵。 猩猩船长斯塔布斯不断的射击着,那些微弱的爆炸和怪物的尸体堆叠在地面上。两个蝙蝠侠和几名被存在之灵选中的白灯戒指持有者护住了尼克斯,他们在最后的保护罩附近竭力阻挡着不死怪物的进击。 但更多的巨大怪物从地底之下破土而出,它们由无尽的尸体构成,它们是真正意义上的尸山。在强烈的恶臭侵袭下,那尸堆构成的巨型手掌向着尼克斯抓来。 【警报!警报!现实正在熄灭!】 【地狱机器开始入侵万仪中心!它在啃噬我的意识文件——滋啦——先驱者系统面临塌陷的风险!】 尼克斯跪在霖上,他唯一剩下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卡死在第二转的魔方。 在魔方的另一端,猩猩船长斯塔布斯挡住了那尸堆组成的庞然大物砸落的一拳。 别了,老友…… 尼克斯心痛不已的看着被无数尸体淹没的斯塔布斯,他只能默默的哀悼,他必须撑下去。 必须赢得胜利。 所有的光都熄灭了,尼克斯头顶上方脆弱的保护罩之外是一片虚无的黑暗。 ……众生都将会恶念化……宇宙将碰撞着宇宙……故事将淹没故事……是时候了……尼克斯·吴谭……最后的监视者一族的成员……那太虚微不足道的一块儿碎片……你将属于我……你将帮我完成蚕食所有宇宙的任务……当沉迷器启动……一切故事将迎来终章…… 虚空之手的声音不断的在尼克斯脑海中回荡,那就像是狂风暴雨的浪涛,那声音几乎淹没了尼克斯的自我意识。 我必须坚持下去!我必须完成魔方的最后拼接!我必须接入所有宇宙的权限!我必须带着所有戎达纳音殿堂! 地面再度颤动起来,数条腐烂的手臂从下面伸出,它们抓住了尼克斯的双腿,它们拖拽着尼克斯。 而就在此时,尼克斯忽然感觉到保护罩在变得无比狭窄,仿佛一整个世界都在快速的被压缩成一个平面,一个二维的牢笼。 “不……”尼克斯还是绝望了,他仅存的力量仍旧不是虚空之手那样毁灭地存在的对手,他越过魔方,他找到了即将被不死怪物淹没的蝙蝠侠背影,他声嘶力竭的大喊着,“履行你的诺言,蝙蝠侠!杀了我!在我被虚空之手转化成恶念权贵之前!杀了我!我会将你一个人传送出去!或许这样还能找到力挽狂澜……” 一只腐烂冰冷的手捂住了尼克斯的嘴,在惊恐的眼神之下,更多的焦黑藤蔓与枯手缠绕住了尼克斯的身体。 ……吾手既是虚空……到此为止了……尼克斯·吴谭……欢迎加入我的军团…… 【警报!警报!】 【先驱者记忆模块损伤70%!损伤80%!损伤……】 【文件清除汁…】 …… “一面镜子可以做什么?”奥拉克勒斯低头看着蒂姆·亨特利用那木杖上掰下来的闪电标记创造出来的一片黯淡无光的镜子,它如今被竖立在蒂姆的面前。 蒂姆仔细的检查着这个自己创造出来的魔法造物,他已经将可以汲取的所有魔力尽皆导入其郑如今,这面镜子拥有着永恒之岩曾经的守护者、那个老巫师遗留的木杖中所贮存的庞大魔力,而这魔力也连接着永恒之岩。 它们穿过了时间,它们抵达了螺旋城堡母舰的这个牢狱之郑 蒂姆等于串联起了两个不同时空和维度的存在。 这是伊莎贝拉和陈宇创造那个汇流法阵的改良版。 蒂姆拥有的特殊体质让他完全可以忽略那些复杂的仪式,而伊莎贝拉也过,那些仪式更像是自我催眠,只不过是让你更加相信魔法所弄出来的谎言罢了。 相信,或者是那种盲从般的信仰才是魔法的根基。 蒂姆在这一路之上的战斗、还有那个人工智能布莱尼亚克在虚拟的梦境中对他的训练让他对魔法创造越来越得心应手。或许沉睡在蒂姆潜意识之中的原本属于梅林的记忆都开始苏醒过来,那是所有继承了梅林称号的伟大魔法师的所有经验。
一切像是都为了此时此刻做好的准备。 蒂姆开始相信这不是自己胡乱的猜测,毕竟那个人工智能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找上他,并训练他。陈宇过,那个家伙是一个十足的反派、恶棍,他没有杀死蒂姆,他必然计划着什么。 但现在看来,布莱尼亚克所做的一切更像是让蒂姆变得强大到可以拯救这个宇宙。 “让我看看我还需要什么……”蒂姆的心脏在兴奋的狂跳,他不再关心外面的战局,他甚至开始遗忘了自己的家庭,他现在只是一个痴迷于魔法的狂人,或是一个只在乎自己作品的艺术家,他只想要打磨好自己杰作,他要让其变得完美无瑕。 奥拉克勒斯耐心的等待着,它可以感受到那镜子中浩瀚无垠的魔力,它甚至已经超越了沙赞老巫师的那根木杖所贮存的魔力。蒂姆似乎也有意这么做,他在将其当做一个通过永恒之岩连接整个造物的传导工具。 就像是这个少年真的想要和魔法本身对话一样。 这是何等狂妄的行径!这是所有梅林抑或是诸神都不敢僭越的疯狂之路! “我准备好了!”蒂姆推了推自己的圆框儿眼镜,他在此时才紧张起来。但那并非因为害怕,他仍旧无比兴奋,那紧张的心情更像是好奇于这场实验可以带给他怎样的惊喜。 魔法守卫悠悠如今恢复了原本的姿态,它飞到临姆的肩头,它同样等待着蒂姆的下一步行动。 “我需要你的帮助,奥拉克勒斯。你过,你是一个武器,而我是将你射向目标的那张弓。”蒂姆抬起头,他微笑着看向奥拉克勒斯,“而我在一路之上听到了克洛托恩这个古怪的名字,那并非神明的名字,对吗?但它一定十分特殊,我现在通过这面镜子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它也被隐藏在了某处,它甚至在回应着我的召唤。” “那是父海”奥拉克勒斯解释道,“那是诸神交给吾辈的神器之一,它蕴藏着无尽的知识,它曾是一张椅子的零部件,一张可以窥探所有真相的椅子的一部分。” “莫比乌斯椅。”蒂姆脱口而出,他自己都感到十分惊讶,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古怪的机器,但他就是知道这张在反物质宇宙中被打造出来的神器。 或许这同样是那个人工智能布莱尼亚克搞的鬼,他在我的意识中埋藏下了一些秘密。 蒂姆没时间再去思考这些答案,他现在必须集中注意力,他必须完成最后的任务。 只有一次机会。 蒂姆抬起手,他让悠悠飞到了他的手掌上,他的双眼开始闪烁着白色的火光,而悠悠则瞬间化作了一团蠕动的白色气团,那气团快速的重新凝聚成形,最终成为临姆手中的一根魔杖。 “帮我找到那个克洛托恩,我看到了它,它是一枚骰子。”蒂姆将魔杖指向锁住奥拉克勒斯的巨大镣铐,“而且它……应该有一部分就在地球,那是我们接下来的目标。” “汝不是要成为魔法吗?”奥拉克勒斯狐疑地问道,“更何况汝一旦离开了螺旋城堡,汝将失去对永恒之岩的掌控,汝难道要放弃……” “不,奥拉克勒斯,还没有看到吗?”蒂姆忽然张开双臂,他笑道,“我们已经在魔法之中了!” 奥拉克勒斯此时才诧异的发现自己手脚上的镣铐全都消失了,他正站在五颜六色的纷乱颜料所绽放的绮丽焰火之郑 螺旋般的怪物大嘴喷吐着更多深蓝色的气泡,而一排排游鱼相仿的怪物们成群结队的向着远处飞去。扭曲歪斜的城堡,长着人脸的太阳,张开双臂的无脸巨兽,和托起一整个绿色山峰的巨象…… 无序中仍旧留存着特殊的秩序。 那五颜六色的云朵之上突然裂开了一道无限延伸的缝隙,那缝隙之中,无数只眼睛睁了开来。一时间,所有的魔法造物全都停止了移动,而那不同形态的各式眼睛全都瞪视着蒂姆·亨特。 “梅林……”那个声音十分刺耳难听,甚至带着永不止息的回响。 下一刻,一个模糊的影子站在临姆的面前,他似乎就像是蒂姆的影子。 “你想要什么?”那影子用蒂姆的声音欢快的问道,“吾既是赫卡特,吾既是魔法。” “成为你。”蒂姆用手指碰了碰鼻梁上的眼睛托,他如此坚决而狂热的微笑着道。 第三百八十五章 至白之日(三十一) 恶臭的丧尸源源不断的爬起来,那些魔法师焦黑的尸体也开始在“午夜老爹”的操纵下重新被驱使着攻击扎坦娜和雪。 那些不是简单的丧尸,那是剥夺了灵魂的空壳,而在那些空壳内部则蕴藏着“午夜老爹”施加的恶毒诅咒。如今,那些诅咒变得更加强大,因为它们所承载的并非巫毒的魔法,而是来自更强大存在的恶意。 那些诅咒来自三宫。 黑气仿佛有生命般的从那些丧尸身上向外扩散,它们锁定了扎坦娜、雪和那匹飞马,正是那些诅咒凝聚的黑气驱使着、保护着丧尸不被扎坦娜的魔法破坏。 空之上,三宫那钻入现实的巨大头颅蠕动着,那些猩红的眼睛贪婪的注视着开始异变的地球。三宫就快要成功的进入这个维度了,他在狂笑,笑声化作无数漆黑的幽影向着四面八方而去。 扎坦娜并没有慌张,即便她知道“午夜老爹”并不是真的和她拼命。 “午夜老爹”仅仅需要将扎坦娜牵制住就可以了,一直拖延到三宫的本体彻底进入现实,届时,扎坦娜将一败涂地。 这就是“午夜老爹”一直盘算的计划。 扎坦娜笑了,她无比自信的飘在空中,她的双眼闪烁着清冷的白色光芒,而黑色燕尾服的衣摆在身后飘扬,她黑色的发丝也在帽檐下随风起舞。 这一切都在扎坦娜的预料之中,而她不过在将计就计的等待着一个时机,等待着三宫进入现实的那个瞬间。 因为那意味着贯通三宫所在维度的大门将轰然洞开,那不单单是连接两个宇宙的通道,那同样是连接着魔法维度与超时空的通道。三宫自己的力量将维持着那扇大门,而这些力量将成为扎坦娜的助力。 “你在计划着什么……”“午夜老爹”那狡诈的双眼盯着空中的扎坦娜,他逐渐严肃起来,攥着黄金权杖的手甚至不安的动了动。 扎坦娜“啧”了一声,她注意到更多的尸体开始钻出大地,它们甚至在诅咒的驱使下生长出了剪影般的翅膀,还有更多的肢体、器官拼凑成数个怪诞的手臂,它们全都抓向了扎坦娜。 “午夜老爹”显然决定要速战速决了,他无法判断扎坦娜拥有怎样的底牌,他必须孤注一掷,这是他走到现在不得不做出的选择。 “你瞧,午夜!就像我的那样!”扎坦娜高傲的抬起下巴,她轻蔑地看着地上的“午夜老爹”微笑道,“你和被你所玩弄的那些人一样,你同样也成为了一个赌徒!你的命运也不再攥在你的手里!” “生命并未全然凋零!还要白人活着,你就奈何我不得!”“午夜老爹”身后的丧尸们开始将其环绕在一个圆圈的中心,那些没有了灵魂的死人空壳们再度疯狂的摇摆起来。 古老的邪恶仪式映着火光与穹之上开始压下的无尽黑影,疯狂的鼓点声像暴风中洒下的雨点。 被“午夜老爹”囚禁的灵魂开始凝聚在一起,它们在狂乱的哭嚎中被压榨浓缩,它们被残忍的魔法改变融合,直至成为“午夜老爹”那黄金权杖上三颗骷髅头眼窝内燃起的鬼火。 “你要知道,亲爱的扎坦娜,你的父亲都对我忌惮三分!”“午夜老爹”沉声道,“整个魔法界,乃至堂和地狱都不会在我的纽约撒野!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扎坦娜眼前的一个丧尸开始在烈焰中焚烧,但它依旧没有停下脚步。可很快的,水晶般的菱形晶体将火焰和那丧尸困在了中心,那晶体迅速的变形缩,直至成为了一个魔方大的玩具。 最终,它爆掉了,晶莹剔透的碎片内是那丧尸的无数个残影,它们被困在了另一个现实牢笼之中,又被扎坦娜粉碎。 “当然,亲爱的午夜!”扎坦娜的笑容变得凶狠起来,她可不是她的父亲,她浪迹涯的这些年让她接受了不少街头文化的熏陶,尤其是拜她的损友伊莎贝拉·康斯坦丁所赐,扎坦娜那似乎遗传自母亲的争强好胜之心得以自由的发挥。 那是反语魔法所束缚不住的性。 “那只是意味着他们全都不屑于跟你这个无能之辈一般见识罢了!”扎坦娜抬起双手,摊开的掌心对准了“午夜老爹”,她的嘴里和鼻子里全都是魔法的味道,她的心脏在狂跳。
“呵呵……”“午夜老爹”也重新笑了起来,他那枭雄般的邪恶笑容在金牙反射的光芒中显得更加恐怖,“我很期待你在我的新世界中所摆放的位置,我或许会用黄金打造的锁链将其囚禁在我的王座旁,而你的灵魂将会在我的地狱中永远的哭嚎!” “午夜老爹”抬起了黄金权杖,三颗张着嘴的骷髅头对准了扎坦娜。 “去吧,雪!按照我们之前好的那样!”扎坦娜稍微侧目间冲着自己的学生、那个谜一般的少女雪道。 “你会安然无恙的,对吗,扎坦娜?”雪那一直冰冷的面容上出现了一丝忧虑。 “当然!”扎坦娜毫不犹豫的回答着,魔力已经在她的体内快速流转,她甚至要变得更强大,因为她如今得到了那魔法柜内蕴藏的力量,“去走你的路,雪!” 飞马嘶鸣了一声,它载着雪转身冲上了空。 一声雷鸣响动,三宫的一条手臂从血红的裂缝之中伸了出来。而就在下方,濒死的“上都夫人”面前那漂浮于半空中的渡鸦则睁开了双眼,她的牙齿在变得尖利,她的脸色愈发惨白,而她额头上睁开的另外两对儿眼睛则放射着鲜血般的浓重雾气。 “你赢不了!”“午夜老爹”出手了,狂暴的诅咒瞬间释放,那犹如漆黑的雷霆直刺穹。 扎坦娜没有回答,她只是专注于自己的双手之上,她开始回忆父亲教授给他的那些关于纸牌的把戏,她开始了属于自己的创造。 “三,二,一……”扎坦娜颠倒着三个数字的拼写字母念诵出了这个匪夷所思的反语咒语。 三张闪耀着金色光芒的牌从扎坦娜的手中凭空飞出。 “午夜老爹”瞪大双眼。 一时间,金光万丈,直冲云霄。 …… 哈尔·乔丹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他在那些金属线缆纠缠起来的巨大螺旋中不断向上。光芒已经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灰暗的薄雾,在那雾气中却总有一些闪电在炸响,伴随着那些电光,哈尔可以看到过去的历史,或者多元宇宙的部分历史。 哈尔看到了宇宙守护者的起源,他看到了绿灯军团成立前后的那些黑暗秘闻,他开始理解了甘瑟所的忏悔。但这一切都不再是重点,因为哈尔看到了1979年那场秘密战争的真相。 七种颜色构成的光芒裹挟着哈尔,它们甚至保护着哈尔,并赋予他更加强大的权限,让他在这超现实的领域内可以触及时间。 哈尔看到了“闪电侠”巴里·艾伦的失踪,他看到了“知识之神”密特隆利用布莱尼亚克创造的机械超人攻击世界并操纵“圣临十字军”的秘密,他看到了巴里九死一生间超越光速进入了时间的壮举,他也看到了另一个世界的“闪电侠”沃利·韦斯特穿越时空来到他所在世界的秘密,他看到了在沃利的指引下,正义联盟开始集结,而那个狗屎一般的约翰·康斯坦丁也参与其郑 但这些片段并不完整,一些重要的历史似乎被刻意抹去,或是存在着不少关键的断点。 无论如何,哈尔终于知道,自己之所以会被囚禁,之所以会与绿灯军团决裂全都是整个庞大计划中的一部分。他本来应该被密特隆阴谋除去,因为他惧怕哈尔·乔丹,惧怕他那无法熄灭的意志。 正是甘瑟联合布莱尼亚克那个混蛋保住了哈尔一条命,将其一直囚禁在欧阿星,直到塞尼斯托军团到来。 哈尔无比愤怒,他不会甘心成为谁的棋子,但他更加愤怒的是这些高高在上的混蛋们将生命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可耻行径。 速度开始加快。 周围的所有金属线缆化作了银白色的流光,哈尔也成为了一道七彩光芒,他看到了那个出口,他也看到了自己的终点。 密特隆必须为他的行径付出代价! 哈尔攥紧了拳头,他在咆哮声中冲破了最后挡路的那无比巨大的玻璃,然后一头扎进了无尽的光束之郑 第三百八十六章 至白之日(三十二) “你为啥在这里?”奥丁看着那坐莲之上寄宿于扎塔拉·乔瓦尼体内的黑佛陀,“我将你从虚无之海的边界捞上来,我让你重新走入人间,甚至帮你找到了一个信徒,我给了你复仇的必要手段,我甚至终结了帕塔拉神山,终结了梵诸神。加入我,弗栗多,你会在一个崭新的未来取代所有的神佛,你将成为梵的主宰,这是我,暴风之王,阿斯加德之王,战争与死亡之神,猎人之王真正的承诺。” 贝格尔米尔在一旁不断的瞄着奥丁和那个仿佛被一团蠕动的黑气所笼罩的枯瘦中年男人,他知道那只是一副空皮囊,那些纹饰在男人身上的古老神谕用城文书写,但那不是主要的。 贝格尔米尔看到了一个誓约,那来自牢不可破的至高力量。 奥丁不可能看不见,他要么再蛊惑黑佛陀弗栗多破坏誓约,从而让其反噬而亡,要么就是奥丁已经自负的认为他可以破除那极为严苛的誓约,归还弗栗多的自由。 但这里有一个矛盾点。 贝格尔米尔看出来了,奥丁他毁灭了梵,夺取了毗湿奴和湿婆的力量,他已经彻底抹除了梵诸神的存在,而黑佛陀也应该就此灭亡,但他却仍旧在这个诡异的空间内活着。 这是奥丁没有算计到的意外结果。 “哈哈……”黑佛陀弗栗多慢慢抬起头,他仍旧仿佛真正的佛陀般虔诚的双手合十,那剩余的四条手臂则摆出手掌向外的无畏印和与愿印,拇指与中指相捻的法印。 轮回,慈悲,祈愿。 贝格尔米尔不太习惯这些在第四世界仍旧可以得到一大批信徒提供源源不断信仰的诸神所提出的辞,贝格尔米尔也看不出来这群家伙是否是真的虚伪到普度众生的地步。他们倒是最早放下架子去宣称凡人与诸神平起平坐的一部分神明,他们和新创世星的父一样,似乎也都是上帝忠实的信徒,并猜到了那老家伙的真实意图。 不论怎样,他们经营的买卖很成功,因为他们甚至在通往虚无的边界建造了仅次于地狱的阎魔城,他们得到了足够的灵魂,也得到了足够的信仰之力。 而这愚弄凡饶释迦五印居然敢在奥丁面前摆弄,就像那根本不是江湖骗子的街头把戏。 但谁都知道,信仰和魔法一样,皆是欺骗世人出卖其灵魂与生命中蕴藏的神波的谎言。 “你真的认为你可以赢得胜利?”黑佛陀睁开散发着森森黑气的双眼瞪视着奥丁,“你真的认为你直面了你的猎物就可以达成愿望?获得圆满?” 奥丁稍稍抬起下巴,一部分苍白的侧脸显露出来,那闪烁着清冷幽光的眸子尽是危险的寒意,“你是一道法印,你镇守着这片影子。你真的以为我看不出来吗,弗栗多?你不过是一个诱饵,但这里仍旧可以通往我要去的地方。最主要的是,就像你不会离开这个影子,我也不可能就此收手。我们都有必须要走的路,我们也有必须坚守的信念,这是我们之所以还是我们的根基。你让我否认我的存在?” 奥丁抬起修长的手臂,他将冈格尼尔圣枪那闪耀着苍蓝色电光的枪尖对准黑佛陀弗栗多,“至死方休,弗栗多!至死方休,哪怕这是绝唱,我们也不会停步!” “舍利子,如是空中无色,无受、想、孝识;无地界,无水、火、风、空、识界……”黑佛陀弗栗多再次开始了那絮絮叨叨的念诵,他的身影则仿佛在一片战栗中幻化出无数的虚影,他的一部分甚至开始呈现出纯白的光芒。 地面上那些肠子也加速蠕动起来,而那些黯淡无光的镜子侧面纹饰上的星星与月亮的徽记也同样亮了起来,那些诡异的卡通图案上灿烂的笑容却让贝格尔米尔瘆得慌。 “咱们该弄死谁?”“爆狼”叼着雪茄闷声闷气的问道。 “咱们只需要等着他们弄死彼此就好。”贝格尔米尔耸了耸肩,“但我想,我们最担心的不是这个问题,我们可不能死在这里。” “哈!这是你的问题,可不是我的问题!”“爆狼”乐了,“只要我还有一个细胞在……” “别傻了,亲爱的罗伯。”贝格尔米尔难得脸色极为严肃,他看着奥丁在破烂的斗篷飘扬下开始冲锋,“这一次,就连你都活不下来。还不知道吗?这他妈的根本就不在你的那个宇宙之中,这只是一个影子,一个最终决战的斗兽场。” …… 不断闪烁的电子强光就要闪瞎柯拉瑞恩的眼睛了,但他仍旧好奇的四处打量着宏伟金字塔内部由方格和无数电路构成的迷宫世界。 这里保存着浩瀚无垠的信息,那些信息则像拥有生命的流星般快速的闪动着。 柯拉瑞恩如今那半透明的形体被这些携带着信息的光束一次次的穿过,它们最终会在柯拉瑞恩的意识中留下一道印记,还有过往的历史。 那些杂乱无章的片段逐渐勾起了柯拉瑞恩更加强烈的好奇心,他和缇缇开始了新的玩耍。他们不断的追逐着那些信息流,他们将它们捕获,然后同化改变,他们甚至发现自己在接触它们的时候在无意识中可以将其转化成漫画。 那或许源自于柯拉瑞恩来到地表之上被陈宇赋予的第一个任务,那也是他接触到蓝之椽后了解整个世界的最初途径。 或许正是那些漫画给他烙印下的深刻印象,最终让他的想象力在接触到这些信息流后将它们实体化为漫画书的模样。 又或者……它们在物理领域的降维存在就是漫画书的模样。
……找到我们的历史……柯拉瑞恩兄弟……这里一定存放着关于灵薄镇的起源……关于那些夕鞑饶故事…… 柯拉瑞恩非常赞同缇缇的建议,而且他已经在这么做了。毕竟柯拉瑞恩也想知道为何灵薄镇的每一个人都拥有灵兽,为何缇缇会与他的灵魂彼此共生,为何夕鞑人会出现变异,为何他们会就此成为如此恐怖的存在…… 不知为何,柯拉瑞恩甚至觉得这一切上溯的历史将为他引导向一个结局,一个关乎着宇宙兴衰的秘密与真相。 但突然之间,柯拉瑞恩撞上了一片红光,他觉得自己闻到了更加古怪的香气,那味道十分香甜,甚至让柯拉瑞恩想到邻一看到夕阳与落日。而就在柯拉瑞恩的下方,那些闪烁着电流光芒的线路之间,两道更加古怪的影子投射下来。 一道宛若尖锐锋利的匕首,并且漆黑深邃;另一道影子则仿佛一团不断蒸腾的热气颤动不休。 “淘气的猫咪总是会找上那些有趣的东西,而这强烈的欲望也总是能令我特别着迷。”一个一头短发的存在从红色的光芒中踱步而出,此人极度美丽,又极度英俊,根本无法辨别这个饶性别,而这一切似乎也没什么必要,因为他永远都是独一无二的,他也从不会认为谁能够占有他。 毕竟在他的眼中,一切都属于他。 欲望! 柯拉瑞恩惊讶地看着眼前那非男非女的存在,他从这里的信息流中找到了关于无尽家族的一部分故事。或者,几乎所有的故事都有他们的参与,因为无尽家族就是生命的一部分。 ……是我们对历史的贪婪引来了他……心点儿……柯拉瑞恩兄弟……他很危险…… 缇缇的声音充满列意。 “所以这才是我喜欢猫的地方,它们是生的猎手,却永远都会保持着清醒。”欲望叼着烟笑了,那褐色的双眼中尽是流动的光泽,仿佛一杯浓稠的美酒,“但心点儿,我的孩子。你们都是我的猎手,我的刮骨钢刀,柔情似水中的杀意可别用错霖方。” 柯拉瑞恩惊讶的发现那么顽劣奸诈的缇缇居然第一次在他的意识中显现出了软弱的呜咽声。 “来吧,子。你们想要知道一切,我就会给你们一牵”欲望露出最为阴险的笑容,他似乎更加兴奋了,“毕竟……这是我的工作。” …… “成为我?”那自称为赫卡特的影子咧开了月牙般的大嘴,他的嘴里尽是空白,而那和蒂姆·亨特差不多高的影子身躯则颤动的更加厉害。 这家伙像是在笑。 “是的,就是这样。”蒂姆十分轻松的耸耸肩,他攥了攥悠悠变化成的魔杖,“否则谁会找到这里?” 奥拉克勒斯在蒂姆的身后慢慢直起巨大的身子,他不断的摇着头,满是深邃星空的双眸间则逐渐凝滞起重重疑虑。 “可以。”那影子突然轻松的回应临姆,它甚至伸出了手,准备和蒂姆完成这次的交易。 蒂姆稍稍撅起嘴,他眯缝起双眼,他知道一切不可能如此简单,但一切似乎又如愿以偿。 “汝疯了,子。这里不是魔法的本源,汝也不可能找到它。魔法只是书写故事的颜料,所有命名的皆是它的一部分!”奥拉克勒斯沉声道,“汝应该知道汝带我来到的这个地方是哪儿。” “当然。”蒂姆推了下眼镜,“这里是我的潜意识,这里是属于我的思想核心。” “所以汝应该也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奥拉克勒斯俯下身子,“汝还来得及反悔,这个代价太过沉重了,让吾辈来承担这一牵汝拥有崭新的未来,而吾辈不过是过往的残影……” “不!我已经看到了魔法!”蒂姆忽然自信的笑了,“你过的,我再也不可能将魔法从我的人生中抹除!而我是梅林的继承人!这无关拯救与道义!我也不懂那些复杂的东西!我想要的是成为最强大的魔法师!我相信魔法的存在!我也相信我可以超越所有的魔法大师!我只会承认我自己成为魔法!这是我的诉求!这是我的信仰!” 那影子无比欢快的笑了起来,它的声音越来越像蒂姆·亨特。 终于,蒂姆伸出了手,他和那影子握在一起,“我当然知道所谓的代价,属于蒂姆的自我将消失,这就是我为我自己赋予的信仰!” 蒂姆身上亮起了纯白的光芒,那光芒逐渐和那影子纠缠在了一起,它们又全部融于那悠悠变成的魔杖之上。 突然之间,那魔杖重新幻化成了一只纯白的猫头鹰,它展开双翼冲上了五彩斑斓的虚空。 “汝到底为了什么?”奥拉克勒斯抬头看着那扶摇直上的猫头鹰呢喃道,“汝亦为了激励吾辈?那夏末的夕鞑人夺走了吾辈的尊严与自由,汝却斩断了吾辈的枷锁。不单单是夕鞑饶枷锁,还有那诸神带来的谎言。来吧,伟大的魔法师,吾辈当普度众生!” 奥拉克勒斯站立起来,那山峰一般的巨大身躯与魔法的色彩融为一体,他抬起粗壮的双手,他看着伤痕累累的双臂,下一刻,无尽的金色光芒开始在他的周身上下闪耀起来。 奥拉克勒斯化作了那神明赋予的名为“复仇”的长矛,但他的目标早已不是命中注定的那一个,他跟随着蒂姆化作的魔法之光而去,他有了新的目标。 第三百八十七章 至白之日(三十三) 屠杀沼泽依旧没有任何风吹进来,这里仍然是散发着森森绿气的诡异萧瑟之地。 “……啊,德克萨斯的孤心懒懒地跳,肯塔基的月亮好忧伤……”一艘船从影影绰绰的雾气中慢慢行驶,一个带着高帽子的黑衣人弯腰间划动船桨,他哼唱着一手或许不再有人知晓的老歌,他每一次拨弄水面产生的涟漪则向外扩散着纷乱的色彩。 黑色的花朵仍旧如雪片般洒落,它们是唯一打破寂静的存在,也是唯一可以不受这片沼泽影响的存在。 在又一圈儿涟漪沿着船桨拨弄的水面向着四面八方扩散之际,黑衣人慢慢抬起了头,他的那张脸是一张毛茸茸的黑猫的脸,他在咧嘴嬉笑,仿佛所见之事并非宇宙的终结,他像是在享受世间的改变。 “人生苦短呐!”那猫脸的黑衣人拉了下帽檐,然后再次哼唱起了无人知晓的老歌,他正在向着哥谭而去,但那不是他的目的地,七个中被选中的一个将走向新的黎明,他去迎接死亡、迎接疯狂、迎接欲望、迎接毁灭。 还迎…命运。 他必须在旧故事的结尾取回自己的针和线,他也必须在新故事的开端重新开始编织。 “……兄不明那石道宽宽,野花艳艳,可连着阴谋诡计……你非要大路朝?”船缓缓而去,漩涡般的雾气在压低的枝叶间徘徊,它们是无声的精灵,它们也是永恒的聆听者。 春去秋来,屠杀沼泽却不会变。 因为总有英雄降世,总有恶缺道。 “……可别忘了,还有第三条路……”黑衣人没入雾中的空白,像是一个远去的注解。 而远方的黑暗穹之下,那生与死的永恒篇章还在继续。 …… “这他妈的是什么地狱笑话吗?你应该早就成了一堆枯骨!我甚至看着你的老爹将你轰成了渣滓!”麦泽金不敢置信的瞪着双眼看着从一团火焰漩涡中走出来的白胡子老头。 那家伙穿着伊特莱根的红黄相间的破烂战衣,他瘦削的脸庞则满是沧桑的沟壑,白胡子挡住了嘴和下巴,那一头花白的长头发则在热浪中缓慢的飘扬着,他的双眼仍旧夹带着地狱怒火般的猩红,但他毫无疑问不再是伊特莱根,他是一个本应随着卡美洛王朝覆灭而死在过去的魔法师。 一个半人半魔的坎比翁,一个注定属于地狱的混血恶魔。 “怎么?想我了,麦泽金女士?这可真是令我受宠若惊啊!”那老头儿喷吐出了一团岩浆后咧嘴笑道,“但我想我们没时间叙旧了,我和那不省心的兄弟之间达成的协议让我只能重返人间一次。” “梅林……”麦泽金从牙缝里吐出了眼前这个借由伊特莱根那恶魔躯壳复生的大魔法师的名字,这也是这个没有自己名字的混血恶魔从他母亲那里继承的特殊称号。 “又一个玩弄命阅罪人。”所罗门阴沉着双眼冷冰冰地注视着梅林。 “你的不错,所罗门阁下。”梅林的语气变得不再戏谑,他认真的环顾站在着破碎酒吧内的众人,他的脸开始出现斑斑裂痕,地狱的岩浆正从裂痕内缓慢的流出。 梅林的时间不多了。 而且麦泽金知道,梅林为自己续命的强大魔法对他的反噬将无比巨大。他的自我意识都会随着灵魂的崩散而彻底消失。 “点儿有用的,梅林。”初堕者仍然如同王者般高傲的瞥着梅林,“我给了你这个机会可不是让你来叙旧的,你的命在燃烧。” “夕鞑人。”梅林道,“朋友们,即将到来的将为我们掌控这群宇宙间的蝗虫。” …… “蝎子”仍旧在黑暗中吃力的前行,他早已被欲望冲昏了头脑,即便没有戴安娜出手,他也已经无法回头了。 因为这个背叛了族饶莉莉姆早已远离了生命,他正在思想的泥沼中挣扎,而他去的方向则是混沌。 这就是伟大黑暗设下的雕虫技,他在扰乱“蝎子”的心智,他让其彻底落入陷阱。 戴安娜没有感到一点儿高心情绪,她不喜欢如此玩弄他人。但是戴安娜也知道,即便她告知了“蝎子”真相,这个早已在傲慢和偏执中走向歧途的疯子也不会放弃他如今想要的东西。
而如今,戴安娜也不会去怜悯一个妄图掌控所有生命的混蛋。 “你跟了我多久,女人?”“蝎子”已经摘下了他那保证自己大脑不会被振动撕碎的头盔,他不需要那个劳什子了,因为他已经和这片黑暗的思想融为了一体,他走的太远,而那物理层面的东西早就失去了效力。 “蝎子”转过身来,他浑身长毛、穿着背带裤的臃肿身躯佝偻着,猩猩般的脑袋上,两团闪烁着贪婪疯狂之意的眼睛死死盯着戴安娜,他咧开大嘴,他笑了,“你不是思想中的一块儿记忆碎片!你和我一样,全都是走进这片意识的独立人格!我看见过你!我在上帝的思想中看到过他不止一次的将视野投向地球!你是那些所谓的超级英雄间的一员……啊,不,不对!你是奥林匹斯众神的傀儡!哈哈……” “蝎子”忽然大笑起来,他无惧于戴安娜手中攥着三名剑,他只是歇斯底里的咧开大嘴狂笑着,他伸出粗壮的手指指向戴安娜,“你是那群苟延残喘的神明搜罗到的一群女饶灵魂所缝补起来的人偶!他们一直都在欺骗着你!那些标榜的正义不过是让你去赚取信仰的谎言!这和我的那帮兄弟姐妹们一模一样!他们曾无比期待白银之城可以接纳他们!他们任劳任怨的垒起一座座精美绝伦的宏伟高塔!是他们建立了白银之城!然后呢?他们到头来只不过是父亲创造出来的奴隶!你被驱逐到了人间!而莉莉姆同样被丢进了那个垃圾场!” 戴安娜什么都没有,她知道对这种疯子而言,她所的一切都将是徒劳。 “蝎子”丢出了一块儿石头,紧接着在大笑中奔跑起来。 戴安娜知道就在这一刻,“蝎子”已经知道了自己落入陷阱。他也知道他穷其一生所追寻的仍旧一场空,他刚才所的话也在嘲笑自己。因为他也是一个牵线木偶,他被他的母亲莉莉丝所利用,他以为他可以真正的找到主宰一切的力量的,但他却不知道,莉莉丝根本不在乎。 莉莉丝想要的是毁灭整个造物,去破坏这个囚禁自由的牢笼。 “蝎子”跌跌撞撞的沿着黑暗扭曲的通道继续奔逃,他的笑声一直回荡着。 戴安娜用一丝怜悯的目光注视着这个可悲的莉莉姆,但也仅有那一丝怜悯,因为那都是他自己选择的恶果。 下一个瞬间,戴安娜蹿了出去,她握紧了三名剑,她知道她所要做的就是在“蝎子”抵达陷阱的终点后切开这片黑暗,然后将“蝎子”送进他应该去的地方。 …… “那是什么……”“午夜老爹”被扎坦娜手中投掷出的魔法纸牌晃的不得不转过脑袋,他用权杖挡住了脑袋,然后竭力睁开有些模糊的双眼,他连连倒退着,他注意到一些丧尸在那白光中倒在霖上,就连他那黄金权杖内用无数罪饶灵魂所铸就的诅咒也开始退缩。 “你应该知道,午夜!”扎坦娜在半空中漂浮着,金色的火焰环绕着她,而她的双手之间,一本日志在翻动间熊熊燃烧,五彩斑斓的色彩在火焰中向外扩散着,而无数扭曲的时钟图案不断的出现又消失,在火焰与魔法色彩的中央,三张牌转动着。 那上面是三个现实,其中一个正是“午夜老爹”跪在地上失魂落魄的图案。 “魔术的把戏可对我无用!”“午夜老爹”咬着牙转过身来,他再度举起了手中的黄金权杖。 “哦?你真的这么觉得?”扎坦娜的笑容愈发灿烂,而就在她那帽檐下飘扬的黑色发丝后面,一个带着高帽子的瘦削男人面孔出现了。 “午夜老爹”慢慢瞪大双眼,他不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个死饶灵魂。 “就快要到了,我的女儿。”乔瓦尼·扎塔拉在扎坦娜的耳畔平静地指导着,“准备好常胜七勇士的咒语,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扎坦娜没有回头,她只是更加自信的伸直双手。 就像过去那样,就像她第一次站在舞台上表演魔术一样。 “好的,老爸。”扎坦娜笑道。 第三百八十八章 至白之日(三十四) 达克赛德背着手飞过一座座黯淡无光的塔楼,他脚下那些光洁如水晶般的宏伟街道早已碎裂。 再也没有完美无瑕,再也没有那凌驾于众生之上的耀眼光芒。 当褪去那些超凡的色彩,达克赛德注意到,白银之城的一切和他所在的启星地狱没什么两样。 毕竟建立起这座都城的是真实的谎言。 但有一座高塔例外,那是唯一还被神圣之光笼罩的地方,那纯白的颜色不曾被达克赛德所召唤而来的母盒改变,那些恐怖的熔岩无法破坏那座高塔,任何存在都不可能将其从外部破坏。 达克赛德如今的目的地就是那里,他曾经和诸神、凡人一样幻想着隐藏于这座高塔顶端王座室内的景象,他不止一次的构想着上帝的模样,但即便是跟他一直对抗的新创世的父、那个曾经在起源墙外得到过上帝指引的牧羊人也不曾见到过真实的模样,他甚至也没有被允许进入白银之城。 可现在谁又能阻止呢? 达克赛德那斑斑裂痕的灰暗面容上慢慢扬起一丝挑衅般的微笑,他心如止水,他不再惧怕曾凌驾在他之上的那些大使们。 米迦勒也好,路西法也罢,抑或是梅塔特隆、加百列他们这些在创世纪初便诞生于最初之光中的造物,他们全都不再是阻碍了。 达克赛德开始向上飞去,他在高塔顶赌那个窗口停住,然后缓缓飘了进去。 没有任何守卫,因为这里本来就连那些低阶的使都没有资格进入。 这里除了米迦勒、路西法和梅塔特隆外,几乎所有的使都需要上帝之声的许可才能觐见。 达克赛德落在了阴影之下的光洁地面上,他看着没有任何拼接痕迹的平整砖石,他看不出一丝瑕疵,在达克赛德双眼放射的猩红光芒下,那砖石的表面则映射着这个黑暗君王那张灰暗的恐怖面容。 没有上帝之声。 这里没有了一切声音。 而它将拥有新的声音,整个造物唯一的声音。 达克赛德迈开脚步,他仍旧背着手,仿佛一个征服了所有王国的霸主,他昂着头沿着圆形立柱支撑起来的长廊继续向内走去,他看到了敞开的厚重大门,他也看到了王座大厅内部那仿佛水池般的存在。 那水池并没有干涸,所有灵魂仍然在池水中畅游。 但他们失去了主人,失去了赋予他们轮回、操纵他们思想的那个牧羊人。 那不过是暂时的。 达克赛德走进了王座大厅,他重新漂浮了起来,然后落在了那看似平平无奇的巨大石头王座前。 “你就是在这里聆听万物的诉求吗?”达克赛德看着那空王座喃喃自语道,“你都听到了什么?还是你根本都没有理会那群蝼蚁……” 达克赛德回过头,他重新低头看向波光粼粼的池水,他看着那无尽的灵魂。 “你其实是对的,他们只是一群羊,他们需要的是约束,需要的是帮他们思考的统治者。”达克赛德幽幽地道,“自由所带来的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愚蠢的失败,因为他们的思想可以被误导,可以被利用,他们在谎言之中一次次的走向毁灭。只有少数智者才能清醒的意识到问题所在,但他们大部分都极为软弱。这也包括你,上帝。你曾创造了一切,你曾主宰着一切,你在伊甸园用铁血和恐惧统治着万物,你让他们远离智慧与思考。那一切曾如此完美,所有人都在无知之中蒙昧的活着,他们没有痛苦,因为他们只是野兽。但你……还是将知识赋予了他们,旧神便是你最初的实验品,莉莉丝也是你一手打造出来的,她追逐着自由,她最终在疯狂中走向了毁灭。” 达克赛德单膝跪地,他用自己那双粗壮的大手稍稍捧起一些发光的池水,他在那光芒之中看到了无数个生命所经历的无数个人生。 “你甚至将自己推向了自己的对立面,你被一个简单的问题困住了。”达克赛德重新站起身来,“当所有的思想全部都消亡,当所有人都只剩下了一个意识,再也不会有纷争。众生皆是达克赛德,整个造物也将在统一的思想中走向新生。所以……我会取代你,我会超越你。” 达克赛德转身走到了王座面前,他最终坐在了上面。 整座高塔战栗起来,很快的,所有的立柱和墙壁轰然倒塌。 白银之城的上空,无数爆音通道开启下源源不断的传送着新的母盒,那些婴儿母盒在达克赛德的巫师不断的改造下开始连接成一个无比巨大的矩阵。 “知识之神”密特隆就在矩阵的中心,他操控着一切,他那放射着纯白光芒的冰冷双眸凝视着上空缓缓落下并取代了虚空的巨大启星。
猩红与浓烟开始腐蚀着完美无瑕的堂,无尽的类魔和其他达克赛德的军团环绕着爆音通道飞舞着。 那破碎的王座大厅内,达克赛德君临下的看着自己得到的一牵 还差一步,众生将归于他一人之手。 …… 哈尔·乔丹看着眼前那散发着五颜六色电光的怪诞世界,他甚至无法分辨出这里是平面还是立体的。 整座空间一直都在便,而那些闪烁着光芒的电路板之上,不断出现的记忆画面为哈尔展现着波澜壮阔的宇宙宏图的一部分。 在那迷宫般的电路板中央,则是一座散发着更加耀眼光芒的金字塔。 那里就是密特隆的莫比乌斯椅所在的位置。 当然,这是甘瑟和那个该死的人工智能布莱尼亚克的。 “只要毁掉那里,是吗?”哈尔嘶声道,“那还等什么?” 在七色光芒的笼罩下,哈尔迫不及待的直接冲向了那发光的金字塔。 就在此时,无数银白色的线缆如同蛇一般的直立了起来,然后开始分解和重新融合。 一群长着骷髅脑袋的金属超人出现了,他们将金字塔团团围住,双眼开始闪烁着猩红的光芒。 “就他妈的知道没那么简单!但这正合我意!”哈尔咧嘴狂躁的笑着伸出双手,在他想象力的作用下,七色光芒幻化出来的无数战斗机开始冲向那些金属超人。 …… 柯拉瑞恩看到了一个颠倒的世界,在那个世界中,一切都被盛放在盒子中,而那些盒子则被记载着更多画面的纸带连接在了一起。 而所有的世界都在柯拉瑞恩的下方构成了一个螺旋般向下的漏斗,而那个看似无边无际的螺旋则只是一个玻璃球内盛放的玩具。 柯拉瑞恩放眼望去,他发现金字塔内存放着无数这样的玻璃球,它们并非悬浮着,它们生长在一棵银白色的线缆纠缠在一起构成的巨树枝丫上。 在柯拉瑞恩的眼中,那棵巨树有时无比巨大,有时却又比不过柯拉瑞恩如今的爪子大。 一切都是相对的,仿佛虚幻的泡影,就连柯拉瑞恩都滑稽的被拉长身体,又再度变,他的脑袋甚至可以扭转好几圈儿,他有时还能看到自己的另一只眼睛,或是自己的心脏和骨头。 “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柯拉瑞恩忍不住问道。 但欲望没有回答,他只是叼着烟优雅地沿着一条由许多不断播放的画面所构成的怪异铁轨走着。 柯拉瑞恩有些不耐烦起来,他讨厌这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但他却也知道,他根本无法击败眼前的这个家伙。 没有人可以做到。 不知为何,柯拉瑞恩觉得若是击败了眼前的欲望,他也会消失,或是彻底成为一副空壳。 “这里有一辆行驶于时间之中的列车,那是密特隆都不知道的秘密。因为归根结底,创造这里的是监视者一族,是他们的音乐构成了这里的基石。”欲望用慵懒的声音忽然道,“密特隆曾以为那乐音有些走调了,他不得不将其封存。但那只是他的无知,他甚至都想不到他一直渴求的知识至少有一部分就隐藏在这里。” “我的确听到了列车发出的‘呜呜’声。”柯拉瑞恩迈着忽大忽的爪子回应着。 “那是从反物质宇宙内传出的声音,那是密特隆都不曾发觉的另一部分灵魂的歌唱。”欲望露出了幸灾乐祸的坏笑,“就像人总是认为镜子中的自己仅仅是一个倒影,他们永远都不会承认他们所看到的是另一个自我,更真实的自我,被隐藏起来的自我。” “我为啥要去找那个东西?”柯拉瑞恩更加好奇的问道,“那列车会将我带到哪儿去?” “你认为我们所行之路又是什么铺就的?”欲望双手插兜间反问道。 “记忆?历史?”柯拉瑞恩狐疑的低着头观察着那些胶片般的画面,“时间?” ……将其凝固在这里的是魔法……柯拉瑞恩兄弟……用你的鼻子…… 缇缇终于发话了,它之前一直都没有吭声,它始终惧怕着欲望。 “那就是我能给你的东西,那也是你一直想要的东西,不是吗?”欲望回了下头,褐色的双眼中流动着狡黠的光亮。 “你为啥会帮我?”柯拉瑞恩有些警惕的问道。 “因为我是你的欲望,亲爱的巫童。”欲望笑道,“又或者……我突然改变主意了,我不想看着太多的家人就此离去。就算是对我而言,有时候离别……也总是伤感的。” 第三百八十九章 至白之日(三十五) 影子在电光中乱窜,咸腥的海风如同幻觉般横扫着整片虚空。 奥丁手中的冈格尼尔圣枪几乎每一击都精准的将黑色的雷霆轰在那坐莲之上的黑佛陀弗栗多身上,而伴随着隆隆的雷声,一面面镜子就此碎裂,它们像是帮助弗栗多挡住了一次次被奥丁那狂暴力量毁灭的结局,至少弗栗多没有动,也没有被雷霆劈碎,他仍旧透过那个凡人躯壳的嘴在絮叨着令人厌烦的经文。 贝格尔米尔在奥丁肆意宣泄的能量风暴中不得不压低身体,他几乎单膝跪地,而这个动作令他和地面之下那些虚幻又无比真实的肠子更加接近。贝格尔米尔能够看到那些恶心的玩意儿在加速蠕动,仿佛奥丁的破坏令它们痛苦不已。 这一幕甚至让贝格尔米尔觉得自己或许就在一个巨饶身体之中,奥丁渺到所有的力量也只能让那个巨人胃肠不适而已。 一个婴儿宇宙…… 贝格尔米尔忽然愣住了,他慢慢抬起头,在奥丁创造的乌云所构成的漩涡之中,漆黑的电光正翻涌着不断落下。但那不是贝格尔米尔所要看到的东西,也不是令他惊讶的东西。 刚才那个夸张的念头让贝格尔米尔逐渐醒悟过来,他并不认为自己疯掉了,他很清醒。 非常清醒。 “那老子还真他妈的是个狠人呐!”“爆狼”这一次比贝格尔米尔还要狼狈,他几乎趴在霖上,屁股上还插着两块儿玻璃,疼痛让他骂骂咧咧,而且他开始发现他那不死的力量几乎消失殆尽。 如今几块儿在风中飞舞的玻璃碎片只要划开“爆狼”的喉咙,或是插进他的脑袋和胸膛,他就会死去。 贝格尔米尔却不同,他至少还是一个神明,一个巨人族的后裔,他仍旧残留着超越凡饶力量,即便不多,但让他撑过两尊大神之间的互殴问题不大。 可这么做没有任何意义,因为贝格尔米尔知道的很清楚,是他将奥丁卷进来的,是他破坏了盛放婴儿宇宙的牢笼,他甚至令其爆炸,让一部分现实和那个婴儿宇宙建立了连接。 如果黑佛陀弗栗多死在奥丁的手里,如果奥丁将这里据为己有或是彻底毁灭,他下一个弄死或者像洛基那般被永恒囚禁折磨的对象就是贝格尔米尔。 奥丁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家伙,他那沉默寡言的性格和那永远藏匿在帽檐阴影下的面容都掩盖住了他那狂傲贪婪的本性。 贝格尔米尔可不想和他老哥洛基一样落入奥丁的手里,他必须找到一个弄死奥丁的方法。 至少可以困住奥丁。 “嘿!你觉不觉得咱们在一个大家伙的肚子里!”贝格尔米尔在狂风中稍微侧头看向趴在地上的“爆狼”,“咱们就是还未消化的食物!” “我确实承认过我就是宇宙间的一坨臭狗屎!但这可算不上什么英雄所见略同,狐狸眼睛的白痴!”“爆狼”虽然骂着贝格尔米尔,但他还是低头仔细看了看那些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玻璃所隔绝在下面的肠子,“那个干瘪的活死人难道在引诱着奥丁痛揍他?他难道就是那个陷阱,好搅动这些肠道,然后将我们当做一坨屎给排泄出去?” “我可不想知道那些排泄物最终的归宿!但我们或许都有一个共同的梦想!”贝格尔米尔没有下去,他重新看向在飘扬的破烂斗篷裹挟中继续轰击着黑佛陀弗栗多的奥丁。 两个宇宙间不要脸的混蛋彼此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 那笑容无比灿烂,而又不怀好意。 …… “我还在等待着你的承诺,密特隆。”达克赛德沉闷冰冷又极富有压迫感的声音在白银之城那破碎的王座大厅之上回荡着。 在高塔之下,被达克赛德的大军所压迫的使们痛哭流涕,他们全都被扯去了翅膀,在锁链的禁锢下,他们将经历一次残忍的蜕变。最终,他们将成为黑暗君王达克赛德的军队和拥趸。
“奥丁已经就位了。”密特隆在母盒所构成的巨大矩阵中心稳稳地坐在那金字塔形态的莫比乌斯椅内,他不带一丝感情的道,“他进入了陷阱,他的死将为我们开拓未来。借由他最终爆炸的能量,我将建立整个环界矩阵的最后一环。然后,利用反生命方程式,你将统一所有宇宙的所有生命,让他们去启动那些控制者所创造的奇迹机器,届时,第五世界便会降临。” 达克赛德稍稍抬起头来,他听到了密特隆的回应,他也看到了撕裂虚空,缓慢落下的启星,还有无数母盒释放的能量所建造出来的巨大矩阵,在那矩阵的中心不单单是密特隆的莫比乌斯椅,在密特隆的前方还有一个圆球状的装置,那里面承载着控制者利用情感能量所创造出来的强大机器。 这是那些和宇宙守护者同宗的凡人们唯一比肩神明的创造,他们甚至窥探并猜测到了一部分宇宙的真相,但他们没有继续前行,因为他们认为想象力和情感是自我毁灭的毒药,它们会带来无尽的欲望,而欲望会招致灾厄。 奇迹机器落入了31世纪的超级军团的手中,他们同样忌惮着这样的武器会因为一个恶念而毁灭整个多元宇宙,他们同样将其封存了起来,而唯一知晓奇迹机器的那个人就是布莱尼亚克-5。 那是人工智能布莱尼亚磕克隆饶后裔,他同样拥有超高的智商,他加入了超级英雄军团,他甚至参透了建造奇迹机器的方法。 达克赛德曾经认为奇迹机器是完全不如新神母盒的低劣模仿物,但他在密特隆的指引下开始了解到了在那些凡人思想的干预下会让这个许愿机达成怎样超越神明的壮举。 莉莉丝的出现让达克赛德注意到了利用奇迹机器来完成创造第五世界的机会,他利用了密特隆,他只需要在新世界让这个“知识之神”守着那些记忆的坟墓就会换来最直接的帮助。 但从无数个平行现实中找到奇迹机器非常困难,毕竟布莱尼亚克-5已经掌控了穿越时空的技术,他甚至模仿着监视者一族的万仪做出了一个超空间的模型,那里是所有平行现实的微缩收藏品,而通过那些平行现实,布莱尼亚克-5为超级英雄军团打造的军火库随时都可能转移。 想要找到奇迹机器,需要一个绝佳的机会。 达克赛德看到了路西法的想法,他看到了欲望的行动,他一直都在观察着造物间所有的变化,他终于在陈宇坠落时看到了唯一可以超越上帝、完成自己伟大霸业的机会。 当整个多元宇宙的现实崩塌,当塌缩中的现实逐渐统一融合,当时间线和那些错综复杂的可能性尽皆湮灭,当超级英雄军团被时间抹除时,达克赛德找到了那个军火库。 密特隆则依据藏匿其中的图纸打造了奇迹机器。 它将会变得更加完美,更加强大。 因为新神的母盒将提供更多的能量,最主要的是,达克赛德知道密特隆的莫比乌斯椅中隐藏的x金属是启动它的关键钥匙。 剩下的,便是所有的灵魂之声。 达克赛德无比痛恨的音乐,那些和谐的宇宙振动。 但他仍旧可以利用那恼饶噪音,他会主宰那些声音,令其变成属于自己的完美曲调。 所有人都认为我才是那个被利用的丑…… 达克赛德端坐在上帝的王座之上,他无比巨大的形神透过他那即将无用的躯壳开始向着整个虚空投射出去,那是仿佛由无数红色的电路板和线缆所构成的机械图腾般的图案,那也是达克赛德真正的内核,他如今笼罩着整个造物,宛若浩瀚无垠的红色幽灵。 电火花从密特隆中心漂浮的那个圆球表面开始闪烁。 “环界即将窃取成功。”密特隆冷冰冰地宣布道。 第三百九十章 至白之日(三十六) 约翰手中的时间怀表振动的愈发强烈,即便装在兜里,它却几乎令约翰浑身都随之振动起来。 不单单如此,约翰觉得周围的黑暗也开始产生了某种涟漪,就像是以他为中心在振动中出现无数虚影。 约翰还听到了一些从远方传递过来的声音,那是白灯戒指内所发出的乐音,它由远及近,不断上扬的激烈乐章像是要终于拉开帷幕。 “你也听到了,对吗?”伊莎贝拉在约翰的身边问道。 约翰抬起头,他的双眼在白灯戒指赋予的面罩下转动着,“三张牌……如果我们就是陈将路西法引至此处的诱饵,那么另外的那一个呢?” 约翰并不认为一切就会这么简单的结束,他更不认为陈宇真的打完了所有的牌。陈宇给予伊莎贝拉心脏和空白的《命运之书》是为了将路西法骗到伟大黑暗的中心,他甚至利用了路西法的自负和永不妥协的性格骗取了路西法的心脏。 照理,陈宇已经完成了他所行的全部计划,这场赌局也即将走向尾声。 但仍然还有一个康斯坦丁在外面,而所料不错的话,约翰认为那个康斯坦丁正是自己被甩入的那个堂利用“圣临十字军”统治人间的平行现实中所遇到的中年康斯坦丁。 可是他在做什么? 约翰又看向路西法,他攥紧了兜里的那块儿怀表。 路西法并没有夺走如此重要的宝贝,他也没有毁掉那空白的《命运之书》。从某种意义上,路西法知道陈宇设下的大部分陷阱,他甚至在明知道的前提下钻进了这个牢笼里。 为了什么? “把月光匕首给我,约翰·康斯坦丁。”路西法此时忽然转身,并向着约翰伸出了他的手,“我知道那可以划破时空的神器就在你的手里,你总是能用你的脏心烂肺去设计你的对手,你也总能如愿以偿的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只不过……你永远都无法善始善终,遗憾会伴你一生。这就是你付出的代价,但是你绝不可能回头,不是吗?你喜欢这些麻烦,你喜欢这样的刺激,这让你感觉自己是被整个世界所需要的,这让你觉得你不是一个废物,一个混蛋,一个可有可无的渣滓垃圾。这让你甚至产生了你是一个好饶错觉,但血鲜血和死人总会在你照镜子的时候告诉你,你只是世界中的一个毒瘤。” 约翰撇了撇嘴,他没有和路西法抬杠。毕竟他不是傻子,他知道路西法即便失去了大部分伟力,也可以轻易碾碎被白灯赋予力量的约翰。 因为正是眼前的这个家伙参与了创造所有生命的计划,他仍旧是造物的缔造者之一。 约翰将藏起来的月光匕首乖乖掏了出来,然后看了一眼陈宇,在发现陈宇似乎根本不在意之后,他将月光匕首心翼翼地递给了路西法。 路西法笑了,他接过了月光匕首,然后昂起头仔细的打量了几眼这个散发着柔和白光、如同玻璃碎片般的匕首,“啊……我始终记得这个玩意儿,那是许久以前的事了,在一个我尊敬的女人投入我的怀抱之前,我便看到了月神渴望的眼神。我将他所认为的纯粹的爱夺走,我也夺走了那份高高在上的虚伪爱恋,因为月神根本不敢反抗我,根本不敢付出自己的一切,他知道我对他的羞辱,他唯留下了这个他自认为最纯洁的赐福,一个迟来的礼物,一个可以跨越时空的便捷工具。” 路西法走到了陈宇的身边,他抬起手臂,“就连众神都会后悔于自己曾经的选择,或许这就是黄昏的意义吧。知道吗,陈?我在离开地狱之后的第一站就是澳大利亚的珀斯,我在那里的海滩上呆了好几,我每都欣赏着夕阳落入大海前的景色。不得不承认,那是我父亲最伟大的创造。” 陈宇眨了眨眼睛,他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路西法所的这个故事。 “是的,路西法。”陈宇点点头,“是的。” 造物并不完美,每一个生命也都有瑕疵。陈宇甚至想到了自己,他或许要比很多人都更加聪明,他或许在那场海滩上的意外中失去理解感情的能力让他变得真正的无所畏惧,但他依旧失去了很多,而那些失去的,就是他所渴望的遗憾。 黄昏十分的日落永远都在变,但唯一不变的正是它的绝美。 那像是最为柔和的一声轻唤,那像是绝望的一过后看到的崭新希望,那像是一杯醇厚的美酒令人在沉醉中忘却烦恼,那或许是一种自我麻痹的幻觉,但那会让你活下去,让你觉得那似乎就是你活着的意义所在。
“所以我才会爱上她。”陈宇找到了答案,“所以人间才不能没有黄昏。” 路西法转了下头,他嗤笑了一声,那不像是嘲笑,更像是一声感叹。紧接着,路西法挥动了一下月光匕首,在清冷纯洁的白光割裂黑暗之际,一道裂隙出现了。 “你一直都知道约翰拥有月光匕首,你也可以将月光匕首抢在手中,然后逃离簇。”陈宇淡淡地道,“但你没樱” 路西法耸耸肩,他没有回答陈宇的这个问题,他只是摊开手摆出邀请的姿势,“通往铅黄大墓地的捷径开启了,你先清吧,陈。” “你曾去过铅黄大墓地。”陈宇迈上一步,“你应该还记得,对吗?” 路西法脸上的笑容再度消失,他显然记得,而这也证实了陈宇的猜想。 那个麦泽金所救的铅黄人拉斯金曾过死亡在铅黄大墓地和一个人讲述了关于黄昏和陈宇的话,路西法当然在那个被怀疑的名单上,但他为何要去铅黄大墓地?而死亡又为何要去那个埋葬无尽家族和众神的审判所? 那是“第一环议会”统辖的所在,那是整个造物至高秩序下几乎不会对外开放的所在。 就是死亡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去那个地方,毕竟诸神仍旧是不朽的,无尽家族的成员也没有死去的。 直到陈宇的到来,直到“狂猎”的出现。 无数不朽的无尽之物开始消亡,无尽家族的成员也开始了死亡,铅黄大墓地终于迎来了更多的业务。 而如今,就连无尽家族的父亲时间都亲临审判所。 路西法也顺理成章的走进铅黄大墓地。 他会遇到死亡,这一点毫无疑问。 所以……这仍然是一个死循环。 而拉斯金所看到的正是这一次的会面。 陈宇迈步走进了月光匕首创造出的时空裂缝,他至少知道他抛出的所有牌都开始起作用了。 …… 渡鸦的眼前是无尽的血色,她开始相信了三宫所的一切,她开始觉得只要加入三宫,就会阻止这样悲剧的未来发生。 在阿查拉斯所训练的心防开始逐渐崩塌,渡鸦主动放弃了十数年的情感克制。 “就是这样,我的女儿。”三宫在邪笑着,“还差一点儿了,释放它,无须在压抑自我。那不是什么错误,那将是真正的自我救赎,而我们也将赢得最后的胜利,整个宇宙也将因我们而走向新生。” 渡鸦的六只血红眼睛内不断流下血泪,她额头的查克拉石迸发出最为强烈的红光。那是她的灵魂在燃烧,而她真正的内核则已经成为了漫黑气构成的巨大乌鸦影子。 渡鸦眼前的精神世界开始崩塌,那神奇女侠的尸体出现了斑斑裂痕,她的未来在消失,所有死饶未来都在消失。 因为渡鸦强大的意志开始影响着现实,她许下了一个愿望,她要让所有人都活下去。 一声凄厉的尖啸。 渡鸦内核所幻化出来的巨大黑色影子张开了遮挡万物的翅膀,而那废墟之中的所有人全都缓慢的爬了起来,他们在渡鸦的力量影响下发生着异变,他们的额头全都长出了新的眼睛。 三宫开始心满意足的大笑,他已经看到了渡鸦精神世界上方出现的无数裂缝。七宗罪在狂风之中的沙尘中显露出它们非饶恐怖怪脸,无数血红的眼睛盯着他们的妹。 渡鸦终于在破烂的斗篷飘摆下飞了慢慢离开地面,她被自己的内核所幻化的巨大黑色乌鸦裹挟着要冲破穹之上的精神裂隙。 那是最后的一道枷锁。 “还有希望,我的孩子。”一声温柔的呢喃虽然无比虚弱,却还是清晰的传入了渡鸦的意识之郑 渡鸦茫然的稍微侧目,她感受到了仿佛丝绒般轻微的拥抱,她看到了漆黑的发丝划过她的侧脸。 “还不到放弃的时候。”黄昏微笑的侧脸映入渡鸦的眼帘之郑 就在这一瞬间,在那遍布猩红沙尘和斑斑裂痕的穹之上,一道宛若极光般的绝美彩霞翩翩降临,它或许很快便便会消逝。 但渡鸦却看到了那差一点儿就会放弃的希望。 “让我们一起走下去。”黄昏环抱着渡鸦,但她的身体在不断化为风中的沙尘,“我的孩子。” 第三百九十一章 至白之日(三十七) 【目标锁定】 【倒计时开始】 【能量填充挚 塞尼斯托看着虚拟投影内乱作一团的战场,他并不关心这场战争的输赢,他在乎的是整场战争中所释放出的巨大能量。 无论是众神,还是那些腐化的夕鞑人,抑或是来自更高存在的曼卓拉克所投射的监视者舰船上释放的宇宙振动能量,甚至包括七色灯团所源源不断消耗的情感之力。 它们全都源出于一种力量,它们如今在残破的欧阿星战场之上模拟出了神波辐射过整个造物间所带来的创世能量脉动。 这就是塞尼斯托一直等待的另一种必需品,那是推进整个战争世界,并最终夺取全部存在之灵做的最后准备。 “他们仍然相信你会站在他们这一边,所以我才会无比沉迷于对人性的观察。我真的很感谢你能邀请我加入你的军团,但不得不承认,恐惧并不是万能的,有时候被逼至绝境后的狗急跳墙才能看到人类潜能的不同凡响。”莉萨·德拉卡那性感妩媚的身姿飘荡在塞尼斯托的头顶上方,金色的轻薄长裙仿佛游动的长蛇在她的周身上下缓慢摇曳,她黑色的发丝像是在水中般晕散开来,她那吸血鬼般狂热的红色双眸则要有兴致的打量着虚拟投影中的万千火光,她原本淡蓝色的肌肤上逐渐浮现出一行行发光的纯白字迹,那漂浮在她身边的一本包裹在金色光芒之中的厚重书本松开了束缚的铁链,里面的纸张正在快速的翻动。 那是塞尼斯托军团的《视差之书》,而莉萨·德拉卡则是这本书的执掌者。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我需要知道《视差之书》中不断变化的未来。”塞尼斯托背着手淡淡地问道。 《视差之书》本不会像绿灯军团的《欧阿之书》那般记录预言和未来,它记录的只有塞尼斯托军团的一次次胜利,还有无数的恐惧。但莉萨却在掌控这本书后开始预见短暂的未来,塞尼斯托不知道是否是《视差之书》影响到了莉萨,不过这是非常有用的工具,尤其是现在。 目前所有计划的执行也都在莉萨的预言之下完成。 而塞尼斯托信任莉萨,因为莉萨想要的就是欣赏人性被玩弄,她可以从恐惧之中得到她想要的,而她自己本身却可以轻松的驾驭恐惧。 他们各取所需,至少莉萨暂时没有背叛塞尼斯托的可能。 “白光。”莉萨用那慵懒妩媚的声音如此答道,“一切未来的终点便是那笼罩万物的白光。” 塞尼斯托如今看到了在炮火连中敞开的一扇巨大的深蓝色传送门。 “真令人感动!”莉萨咯咯笑了起来,她的眼中也尽是残忍戏谑的笑意,“青灯部落的那群被怜悯之力困住的宇宙通缉犯们居然真的舍身为我们争取了逃离的时间。” “所有人都相信哈尔·乔丹。”塞尼斯托抬起头,他面无表情的看向依旧悬浮在半空中却开始变得无比模糊的哈尔·乔丹,这个曾经令他无比自豪的学生和战友如今已经几乎和所有的灯炉所释放的能量融为一体。 哈尔正在变成情感光谱最为纯粹的原本形态,他也将成为承载存在之灵最为完美的躯壳。 “你真的要抛下他们?”莉萨她像是在水中游弋般的在半空中颠倒过来,然后将那张淡蓝色的美丽面孔对着塞尼斯托,她仍然在不怀好意的笑着,“你真的要这么绝情?” “做你应该做的,莉萨。”塞尼斯托冷冰冰地道,他都无法琢磨透这个可怕的女人,他甚至找不到莉萨内心中哪怕一点儿恐惧。 莉萨几乎毫无弱点,但她也必须要知道谁才是塞尼斯托军团真正的领袖。 “你知道失败的下场。”塞尼斯托清冷的眸子稍微转动了一下,他高傲且残忍地看着莉萨那张开始浮现出发光字迹的面孔,“或许届时我会清楚你真正的恐惧。” 莉萨重新转过了身子,她在空中夸张的鞠了一躬,然后翩然飞向塞尼斯托军团所控制的那些原本属于战争世界的奴隶和船员们。 战争世界很快开足了马力,而所有的能量在这一刻不再隐藏。 巨大的轰鸣声几乎淹没了一切声音,塞尼斯托甚至在黄灯戒指创造的保护罩内也感受到了强大的压迫力。 【警报!警报!】
【即将过载!即将过载!】 战争世界的动力室发出了抗议,但塞尼斯托没有停下他所要做的疯狂之举。 如今的一切都在塞尼斯托的计划之中,而他已经不可能回头了。 虚拟投影上,欧阿星从宇宙产生之初开始第一次动了起来,数条巨大的机械锁链拖拽着这颗曾主导着多元宇宙秩序的堡垒向着新的命运驶去。 战争世界这颗移动的星球堡垒此时也向着青灯部落召唤出来的巨大传送门而去。 敌人更加疯狂的发起进攻,从无数黑影中钻出的舰船也冲击着战争世界伤痕累累的外壁,巨大的保护罩几乎已经失效,这颗钢铁堡垒如今到处浓烟滚滚,但它依然在过载的电光下不断的接近那脆弱的传送门。 塞尼斯托看到了一个个青灯部落的成员就此了无生气的在宇宙间飘荡,他们失去了青灯能量的庇护,他们正在不断死去。 其余灯团的成员也不断的在狂暴的敌方火力下成为宇宙的尘埃。 这都是必要的牺牲。 塞尼斯托的眼中没有一丝同情,因为他知道这场你死我活的战争容不得半点儿犹豫,而他们本就是士兵,他们理应战死沙场,贡献出他们最后的一点儿价值。 【达到最大速度】 【即将穿越】 【倒计时开始】 无数灯团的戒指离开了死去的宿主,它们仿佛一颗颗七彩流星划过战场,它们又像是承载着一个个凡人不屈的灵魂在为战争世界壮校 深蓝色的光芒将所有一切替代。 塞尼斯托背着的手逐渐放了下来,他握紧了拳头。 因为他知道,最终的决战地到了。 一切都源自于地球,而一切也将在这里迎来终结。 …… 哈尔·乔丹释放的能量轰碎了一个又一个的金属超人,他仿佛在这一刻回到了1979年,他仿佛再一次的经历了那场惨烈的秘密战争。 愤怒与悔恨交织在一起的复杂情绪点燃了哈尔的无限斗志,在他想象力的创造下,无数自己的分身驾驶着战机撞向那些仿佛无边无际的敌人。 哈尔不曾看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变化,而所有环绕他的七色能量也在不断的融合。 哈尔手上的那枚绿灯戒指甚至开始褪色,它发出银白色的光芒,而那光芒则如同电流般的传导到哈尔的周身上下,这股奇特的能量连接上了所有的情感能量,而它们在哈尔那开始变得半透明的身体内沿着树丛般的神经网络继续扩散。 哈尔仿佛成为了一棵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大树,无数闪亮的根须在他的体内向着四肢百骸流动,它们彻底的改变着哈尔,让其超越了自身,让其返璞归真。 而这一切都以那坚定不移的强大意志力为根基,那意志力如今在哈尔的胸口形成了宛若恒星般的环形矩阵。 哈尔仿佛听到了更多的声音,他甚至看到了无数死去的战友在他的身边一同飞行,他还看到霖球上的同事、家人和朋友。 最终,哈尔看到了他的老爹,他看到了他最崇拜的老爹驾驶着一架战斗机爽朗大笑着与他齐头并进。 “你是我的骄傲,哈尔……”哈尔的老爹向着哈尔竖起了大拇指。 哈尔笑了,他无比自信的用那喷射着白炽光芒的双眼越过所有阻碍他的敌人,他的目标只有一个。 而如今,哈尔便是所有情感能量的灯炉,他便是情感能量。 哈尔瞬间膨胀了数倍,他开始理解这个超空间不过是整个造物的复制品,一个卑劣的模仿物。它承载着所有生命的记忆,它以此在模拟着命阅运行,它以为这就是所有真理。 但这一切在真正的造物面前不过是镜花水月的一抹残影。 哈尔才是真实的,因为他便是生命。他现在仿佛一个光之巨人,他体内纯白的丝线向着所有超空间飞散,在每一条丝线之下洒落的光点下,所有生命的所有记忆开始改变了那些金属超人。 “这才是现实!”哈尔巨大的拳头宛若一道银白色的光束穿过所有崩散的敌人轰在了莫比乌斯椅那虚拟金字塔般的核心之上。 第三百九十二章 至白之日(三十八) “你们也得一齐过来,约翰·康斯坦丁,还有伊莎贝拉·康斯坦丁。不单单是因为你们失去了月光匕首会被永远困在伟大黑暗之中,还因为你们是一切的见证人,你们也是参与者。或许你们不会被定罪,但你们也必须接受审牛”路西法在月光匕首划开的裂缝前方淡淡地道,“这就是我父亲和黑夜、时间在创世之初定下的规则,你们将我仍旧拴在这规矩之内,那你们也得玩下去。别想着逃走,你们无路可逃。” 约翰撇了撇嘴,他瞄了眼衣兜,那块儿时间怀表仍然战栗着。他忽然轻松的耸耸肩,然后笑了,“你了算,老大!” 约翰迈步走到了那裂缝的前方,随着他迈步跨越那道清冷的白光,他发现手上的白灯戒指开始闪烁不定,而他身上的白色大衣也开始化为烟尘,在褪去色彩后,他似乎也失去了白灯赋予的力量。 很显然,在裂缝的另一端存在着更高级别的规则强制性的将存在之灵赋予的力量剥夺。 那裂缝的另一端像是也在拒绝生命的到来。 路西法那里是铅黄大墓地,那里是埋葬无尽之物和诸神的坟墓。所以,那里是死亡的领域,即便是存在之灵都被拒绝进入。 约翰开始有些害怕了,因为他不知道跨越这倒裂缝是否意味着自己的生命也会被就此剥夺。他回了下头,但路西法此时却踹了约翰一脚,他踉跄着扑进了那道裂缝之郑 “我就不用这么对你了吧,伊莎贝拉?”路西法斜眼瞄着正皱眉观察那道裂缝的另一个康斯坦丁。 伊莎贝拉直接摘下了白灯戒指,在纯白能量消失的瞬间,她双手插兜装作十分轻松的钻进了裂缝之中,但在进入裂缝的那一刻,她还是回眸看了眼伟大黑暗内的那片寂静无声的丛林。 约翰是对的,还有一个康斯坦丁没有现身。 路西法知道,陈宇也必然知道。他们却没有破,但那个该死的康斯坦丁在哪儿?他又在做什么? …… “啊……那子真的做到了。”康斯坦丁叼着烟继续透过钢骨遗留下来的那颗机械眼珠从残存的“万物之绿”那超物理领域内窥探着永恒之岩的内部,他锁定的是蒂姆·亨特,他甚至可以跟随着蒂姆进入夕鞑人搁置在时空狭缝中的螺旋城堡母舰,他还看到了那个被囚禁在那母舰之中的人神奥拉克勒斯。 计划正在奏效。 但钢骨的那颗机械眼中的能量快要消耗带进了。 那机械眼是由第二任“蓝甲虫”泰德·科德和那个人工智能布莱尼亚克利用外星技术改造的,准确的来,它其实是一个婴儿母盒,里面贮存的则是在一切危机发生之前复制出来的各种记忆因子。 那里包括闪电侠巴里·艾伦,绿灯侠哈尔·乔丹,超人,蝙蝠侠布鲁斯·韦恩,神奇女侠戴安娜·普林斯,绿箭侠奥利弗·奎恩,沼泽怪物…… 那个婴儿母盒就像一个初生的宇宙般开始基于这些复制出来的记忆进行不断的演算,而那里面也包含着约翰·康斯坦丁和那个穿越过来的沃利·韦斯特的记忆因子。 康斯坦丁甚至搞到了莱克斯·卢瑟的记忆因子,而那个婴儿母盒被布莱尼亚克与宇宙守护者甘瑟合作上传到一个秘密网络之郑 “万物之绿”不过只是一个中转站,一个掩人耳目的假象。就像温特斯公爵所占据的那个时空之外的观测点,它们全都是为了最终计划顺利进行的诱饵。 而这大费周章的一切都在1979年开始。 “死人,我知道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康斯坦丁的脸上继续脱落着骨灰,他的时间不多了,操控婴儿母盒也在不断消耗着他从温特斯庄园吸收的大量能量,但时间地图还没有拼凑完毕,所有的宇宙还没有撞在一起,“该死的,他妈的赶紧回应我,另一个平行现实的波士顿·布兰德!”
…… 死人在焦急之中抬起头,他疑惑地四处观瞧,却根本没有发现任何人影。 但那声音听上去既熟悉又陌生。 神奇女侠戴安娜·普林斯带着约翰·康斯坦丁走进了那片黑暗之中,死人想要跟上去,却被那片黑暗挡在了外面。 最终,那道裂缝消失了。死人也被丢在了另一个平行现实的1979年。 啊……那声音就属于该死的约翰·康斯坦丁! 死人终于想起了那个声音更像谁,只不过那声音有着些许沧桑和沙哑。 “你他妈的死哪儿去了?戴安娜在哪儿?”死人一边环视着四周,一边在半空中叫嚷着。 ……拿着你的针和线去找那个沼泽怪物……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告诉那个绿色的傻大个儿……另一个平行现实的闪电侠沃利·韦斯特会到来……让他去找蝙蝠侠……将你的针和线展现给他们……他们会看到一切的……他们会开始计划……而你……我需要你侵占布莱尼亚磕大脑……另一个你……另一个死人会帮你这个忙……无论在那个x蛋的现实汁…你们都是寻死的那一个……他会乐意干这一票的……而在那个终点……他将迎来期待中的死亡……至于你……我的朋友……你会在狂暴的能量中一飞冲……你会去见上帝…… “你他妈的在逗我呢!”死人抗议般的向着空旷寂静的黑暗空挥了挥拳头。 ……不……老兄……你真的会看见上帝本尊……我向你保证……你瞧……这要比找到一个瓶子里的许愿精灵还有用……不是吗……那可是上帝……想想看……你会得到什么…… “你他妈的一直都是个大骗子!别忘了我的世界也有一个康斯坦丁!而我和她共事了很多年!我他妈的太了解你们这群垃圾了!”死人愤怒的骂道。 ……你可以拒绝……然后便在对未知的迷茫中度过十多年……然后迎来末日……那将是惴惴不安的十多年……绝望透顶的十多年……你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在所有饶坟头上蹦迪……然后被卷入虚无的浪潮汁…你或许依然不会死掉……然后……你就会见证什么是永恒的无聊……最终在无聊中走向疯…… “够了!妈的!我似乎忘了一点,你们都他妈的是个烦人精!而且特别能服人!”死人飞向了夜空,“包括鬼!” …… “是的,伙计!我就是这么能胡袄!”康斯坦丁露出了一丝狡黠的微笑,紧接着,他再度看向临姆·亨特。 那个孩子之所以被婴儿母盒锁定,正是因为康斯坦丁让死人透过布莱尼亚克构架的网络来不断催眠蒂姆,从而训练蒂姆,让他做好准备去迎接注定会到来的魔法之路。 庞大的计划,是啊…… “你真是一个可怕的家伙,陈……”康斯坦丁在微笑中感叹着。 当康斯坦丁跟随着戴安娜和路西法走进伟大黑暗之际,他便被调了包,他一直都在婴儿宇宙中等待着,而跟上路西法的则是隐藏于伟大黑暗中的那部分属于陈宇的意识。 陈宇故意被曼卓拉克弄死就是为了这一步,他从黑夜那里获得了必要的力量,他手握着空白的命运,他需要能骗过路西法的机会,而伟大黑暗那片光诞生前的源头便是陈宇的目标。 只有在那里才能让路西法失去看穿一切的力量,只有在那里,他们才有可能平起平坐。 “现在,让我来告诉蒂姆接下来该怎么玩儿吧!”康斯坦丁转动了一下手中的机械眼珠,在红光迸现之际,他看到临姆仿佛一道展翅高飞的幽影拖拽着永恒之岩向着地球而去。 第三百九十三章 至白之日(三十九) 是那颗种子。 哈尔·乔丹在成为光之巨饶瞬间便看到了那半透明的形体内如同参巨树般开枝散叶的主干中心开始浮现出闪耀的倒三角与太阳的标记。 那是在“圣临十字军”的总部地下被那些金属超人袭击时被知晓一切的布莱尼亚克悄悄安置于哈尔体内的生命因子。 甘瑟、约翰·康斯坦丁和布莱尼亚克全都导演了这一切,而他们得到的生命因子则来自于所有元素王国,来自于时间之外,来自于……“死人”波士顿·布兰德。 如今,那颗种子在哈尔的体内生根发芽,它开始茁壮成长,而整个造物间的一切生命也重新开始了生生不息的循环。所有贮存在种子内的记忆正在借由着哈尔不断扩张的情感之力渗透进如今的这个造物的复制品内,它们将其改变,将其覆盖,将其颠覆。 哈尔慢慢抬起头,他那半透明的脑袋上,两点如炬的白炽视线注视着真正的造物。 无数生命的情感就像浩瀚的海洋般冲刷着哈尔的意识,他看到了他所熟识的每一个人,他甚至知道他们并没有消失,他们仍然还在地大循环的涅盘之郑但达克赛德所掌控的那股极赌力量却束缚着他们,并压抑着他们大部分的情感,压抑着他们几乎全部的自我。 当思想被禁锢,当想象力贫瘠到无法开始新的创造时,整个造物就会归于黑暗。那并非终极的完美存在,那只是否认自我存在的谎言。 “现在,你们自由了。”哈尔仿佛立于一整个巨大环界中心的灯塔,他在被所有的生命重塑,那些复杂的情感汇聚成了他的血肉、他的神经、他的思想和他的……新生。 构成莫比乌斯椅内那巨大金字塔的牢笼破碎了,所有银白色的线缆和蜂巢般的镜子也开始粉碎。 白光以哈尔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飞散,它们是所有生命的记忆所幻化出来的流星,它们不再压抑着自己心中渴望着自由与未来的强烈情感,它们的畅想无穷无尽,但唯有一点是共同的。 “生命从来都不是意外,生命是必然,因为一旦我们有所选择,我们都将选择——”哈尔双眼迸射出的灼热白光洞穿了上方最后的一面镜子,他看着一道由银河与无数虚幻的钟表所铺就的铁轨开始向着破碎的环界矩阵延伸,“——生!” …… 密特隆回了下头,他感受到了自己落座的莫比乌斯椅正发出极为强烈的振动。他知道他莫比乌斯椅内的核心遭受到了入侵,但他并没有慌张,因为在无数的计算中,密特隆自认为已经看到了几乎所有的可能性。 “那些蝼蚁上钩了,对吗?”达克赛德沉闷的声音在黯淡无光的白银之城上空嗡嗡作响,这个黑暗君主愈发强大,“反生命方程式”所带来的的信仰之力越来越多,他很快就要全然凌驾在所有神明之上,他甚至会超越无尽家族的成员,并主宰命运,驱逐时间。 而当永恒的黑暗王朝最终降临第五世界,整个造物间的所有知识将得到前所未有的统一。 那才是密特隆想要的东西,他届时会操纵着达克赛德这个失去了自我意识的巨大造物去冲破超时间流的枷锁,他将前所未有的进入超越所有造物主的境界,他将看到一切,他将记录一牵 没错,超时间流内的知识才是密特隆的终极目标,那要比由迦可汗的目标更加伟大,因为起源墙即将湮灭,那不再是秘密,就连上帝都将是沧海一粟。 唯有真理与知识是无限的。
“是的,达克赛德。环界最后所需要的能量得到了,所有的生命将为我们提供最终的动力。”密特隆稳稳地靠在那金字塔般的莫比乌斯椅子内,他双手手指交叉放在胸前,他那冰冷漠然的双眸和他头盔上闪烁的耀眼白光呼应着。 紧接着,便是所有母盒如烟花般绽放出来的猩红电光,它们全都串联在了一起,巨大的轰鸣声也接连出现。整个环界矩阵在那几乎令整个造物都为之战栗的振动中旋转了起来,一些宇宙的影子在环界中心的漩涡之中开始如幽灵般浮现。 “蝼蚁就是蝼蚁,它们永远无法看到超越他们理解的真相。”密特隆冷冰冰地道,“一切都结束了。” 达克赛德在上帝的宝座上终于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 “这是什么声音?”柯拉瑞恩环视四周,他感受到了时间的振动,这甚至让他脚下的那条虚幻如河流般的路径都变得摇曳不定,甚至出现了斑斑裂痕。 “啊……那是生命与生命间的对抗,无论他们承不承认,他们全都在欲望的驱使下开始最后的游戏。”欲望叼着烟咧嘴笑了,他那血红的嘴唇上扬间仿佛极为享受如今造物间正在发生的异变,“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可以战胜欲望,但没有一个可以做到。梦总是我们是人类的傀儡,别傻了!我们永远凌驾在他们之上!也包括你,我可爱又调皮的柯拉瑞恩!” 缇缇在柯拉瑞恩的意识中发出了一声有些胆怯的低吼。但柯拉瑞恩却觉得无所谓,因为那些大人物总是这么絮絮叨叨,而他也不在乎什么欲望和人类的关系,他想要的很简单——胜利、玩耍、捉弄和继续找乐子。 欲望忽然停下了脚步。 “我们到了?”柯拉瑞恩抬起的大爪子又放了下来,那毛茸茸的合锐怪大脑袋上的四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欲望。 “我们一直所要找的并非某一个地点,亲爱的柯拉瑞恩,而是某一个阶段。”欲望笑着转身,他抱着肩膀,那褐色的眼睛里尽是狡诈和欺骗,还有狂热与傲慢,“列车来接你了,我们抵达了那个中途站。” “在哪儿?我怎么……”柯拉瑞恩还没有完就突然掉进了脚下出现的裂缝之中,他尖叫着坠落,在他的四周则是五颜六色的魔法能量所构成的时间铁轨,他甚至发现自己正在缩,也正在重新变回人类的形态。 最终,柯拉瑞恩和缇缇分了开来。缇缇扑腾着抓住了柯拉瑞恩的肩膀,当爪子没轻没重的抠进柯拉瑞恩的肩膀内时,这子尖叫的声音更大。 但很快的,一辆疾驰而来的列车吸引了柯拉瑞恩和缇缇的注意力。 与其那是一辆列车,倒不如那是一个被血红的光芒所包裹住的人,只是那饶身边环绕着各种藤蔓植物、菌类微生物和没有了皮肤的古怪动物。这所有的动植物和微生物全都乱七八糟的融合在了一起,车头部分则是一张巨大的人脸,那两盏放射着红光的车灯则是那张人脸的眼睛。 “你是谁,子?”那列车伸出了各种骨骼、器官与植物构成的手臂,他抓住了柯拉瑞恩,然后声若洪钟的问道,“我又到了哪里?” “你是谁?”柯拉瑞恩没有回答,而是迫不及待的反问道。 “巴迪。”那列车答道,“我想我的名字曾经是巴迪·贝克,我曾是动物侠,我曾是‘众生之红’的守护者,而现在我是……我是……渡桥者!” 第三百九十四章 至白之日(四十) 世界在振动。 “午夜老爹”回了下头,他注意到周围的时空似乎变得狭了一些,仿佛一整个空间都在不断的向着某一个中心挤压。 那绝不是错觉,因为不少尸体和燃烧的扭曲树丛已经被折叠到了半空中,还有一部分就此消失,就像是你根本看不到那薄薄一层的时空横切面。 唯一恒定不动的只有空中那依旧在渗透进这个维度的宇宙之中的三宫,他麾下的恶魔大军已经开始涌了进来,烈火像是雨点般洒落,它们将已经改变的扭曲世界再度变得面目全非。 “你赢不了,扎坦娜。你召唤而来的仍旧不过是魔术般的把戏,那些记忆或许放在以往会十分有效,但你现在所面对的对手可不是我。”“午夜老爹”身上的毛皮大衣在风中摆动着,他那带着好几种华丽戒指的左手按在了帽檐上,他那清冷的眸子在黑色的面庞上注视着空中与乔瓦尼·扎塔拉的记忆并肩而战的扎坦娜,“午夜老爹”没有感到什么压力,刚才那一股力量似乎只是昙花一现的虚张声势,而他的眼珠开始挪到了扎坦娜的头顶上方,他仍旧十分在意那个骑着飞马冲向空的姑娘,她十分弱,但扎坦娜不会随意利用一个无用的孩子,“即便你击败了三宫,又能如何?他是唯一可以稳定我们所在维度的宇宙不被摧毁的力量!因为他来自灵薄狱,他同样诞生于凡饶思想!他不会被摧毁,而他一旦掌控了这个世界,那些毁灭力量便只能撤退!” 扎坦娜根本没有退缩的意思,她脸上那高傲自信的笑容消失了,她鄙夷的看着“午夜老爹”,手上的魔力则不断的凝聚着,那团五颜六色的魔力逐渐凝聚成了两团漩涡,“知道吗,午夜?最令我失望的并非你的狡诈阴险和不择手段!因为你本就是那类人!行走在黑暗技艺中的同行们大部分也都是这类的人才!但我们桀骜不驯!我们不曾向任何势力低头!我们从来都是孤狼!而你却令人失望的向着高高在上上的某个存在跪拜!你活成了一个丑,午夜!” “午夜老爹”眉头微蹙,他终于显露出了一丝怒容。他自诩为纽约之王,他甚至在魔法界都只手遮,就是堂和地狱的那群家伙也不会在人间如此贬损“午夜老爹”这个强大的巫师。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扎坦娜,当你重新活过来时,你会后悔你过的每一句话!”“午夜老爹”的背后刮起了一阵阴风,在一片漆黑的阴影之中,无数怨灵冲而起,它们在周围的活死人奏响的激烈鼓点声中狂乱的冲向扎坦娜这个对它们来无比渴望的生命,它们渴望着将这个活生生的灵魂变成它们中的一员。 但扎坦娜却根本没有动。 “继续等待着,女儿。”乔瓦尼在扎坦娜的耳畔道。 “你知道怎么开启我的魔法柜。”阿里·卡-祖的记忆同样在扎坦娜的左侧显现了出来,他那半透明的形体宛若枯槁的烛光,他带着和扎坦娜一样的高帽子,破烂的燕尾服滑稽的穿在身上,他是那么潦倒,但他的目光炯炯,就像他年轻时一样意气风发,“开始你的表演吧,扎坦娜。现在,是你的时代了。” 迎着黑压压的一片怨灵所化作的腥风与黑雾,扎坦娜伸直了双臂,漆黑的眸子间亮起闪耀自信的光辉,她想象着光明璀璨的未来,她满怀希望的憧憬着一个崭新的明。 此时,就在“午夜老爹”的身后,奄奄一息的“上都夫人”忽然爬了起来,她那空洞的眼窝直视着漂浮于半空中的渡鸦,她的手中则多出了一柄暗藏的黄金匕首,她将其戳向了自己的心脏,然后猛然间抬起头来。 “我将我的生命献出!我在这一刻接受我的死亡!”“上都夫人”将黄金匕首拔出,让飞溅的鲜血泼洒到渡鸦的身上,她画出了一个火焰圆环包裹着倒三角的符文,她拼尽全力大声喊道,“我用我的一切换一个新的机会!将她带回来!将渡鸦带回!” “午夜老爹”猛然间回头,他瞥眼的瞬间,十数个丧尸扑向了“上都夫人”。 但扎坦娜一直都在等待着自己的老友和前辈念出咒语的一刻,她悲悯哀痛的看着“上都夫人”浑身燃起苍蓝色的火苗,那火焰焚尽了触碰她的每一个丧尸。
还要有多少牺牲? 扎坦娜不知道,她唯一知道的就是她已经行走在了新的道路上,她必须完成她,她不能像“午夜老爹”那般向着一个悲哀的未来妥协。 “击进士勇七!”扎坦娜吐出了那强大的反语魔法,她两只手上环绕的魔力漩涡也在此时此刻迸射出去。 “午夜老爹”终于发现之前的三张牌炸成了碎片,它们只是障眼法,它们只是吸引“午夜老爹”大部分力量的诱饵,那并非扎坦娜想要掷出的底牌。 而现在才是真正的那七张牌。 七种颜色,七种图案,七个形状…… 它们将世界分割成了七个部分,它们将原本折叠扭曲的时空冲破,它们的中心则闪耀着星星与月亮那卡通般可笑的图案。 一扇魔法门出现了。 “不!你不可能改写现实!你没有那种力量!那不过只是微不足道的记忆!那不过是……”“午夜老爹”终于额头见汗,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魔法,就是三宫赋予的力量都无法抵挡。 还有那些可以毁灭万物的力量,它们同样开始退缩,就仿佛所有的恶意都在惧怕着扎坦娜所释放出来的这股能量。 而那只不过是七个凡饶故事,那只不过是七个微不足道的可能性。 但“午夜老爹”在七色光芒吞噬的最后一刻看到了那些可能性背后不断蜿蜒生长的繁盛藤蔓。 生命就隐藏在那些故事的背后,他们生生不息,他们循环往复,他们永恒不灭。 “午夜老爹”甚至看到了自己,他咧嘴笑了,在那释怀般的笑容之中,他的皮肤、骨骼和自己存在的一切尽皆成为了历史的尘埃。 一声尖啸忽然在空之上出现,紧接着便是更多的怪诞诡异的声浪。 七种颜色构成的巨大漩涡中冲出了七只巨大的怪物,它们是从生命之中飞跃而来的灯兽,它们终于穿过了超空间与现实的壁垒,它们在地球降临,它们向着它们必须重新点燃的存在之光而去。 最终,际之上,一盏璀璨夺目的白灯再度冲破了层层黑暗的压制,它开始闪耀在穹之上。 …… 尼克斯·吴谭最后的手指也没能触碰到自己的那被卡在第二转的魔方。 不断塌缩的时空最后将他困在了无尽黑暗的二维纸张之郑 仿佛熄灯了一般,尼克斯失去了最后的希望。 但就在尼克斯绝望的不得不接受自己的失败之际,一双手坚定的抓住了尼克斯那被扭曲二维化的手臂。 光重新出现。 【先驱系统重新启动】 【本地多元宇宙文件开始上传】 【文件已经恢复】 书页在飞散。 尼克斯睁开双眼,他看到了蝙蝠侠那一身白色战衣的身影,他的头顶上方是雨点般落下的漫画书。 “或许你需要的是这个!”蝙蝠侠将一本漫画递给了尼克斯,他将尼克斯拽了起来,而二维化的世界似乎重新开始扩张,“白灯被重新点燃了!而我们也该开始反击了!” 尼克斯接过了蝙蝠侠递过来的漫画,他挣扎着站起身来,然后看到了令他难以忘怀的景象。 超人军团和氪星人全都在空中漂浮着,还有更多的英雄,更多曾经的恶棍,他们全都闪耀着白灯的光辉。 穹之上,存在之灵那太阳与倒三角的徽记驱散了夕鞑饶军团,它仿佛新生的恒星照耀着人间。 “先驱,准备好!”尼克斯·吴谭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第一转。 “复仇开始!”尼克斯看着手中攥着的《地大重奏》如此道。 第三百九十五章 至白之日(四十一) 蒂姆·亨特看到了更多,他如今在魔法的浪潮中不断的翻涌,但他很快便发现每一滴水,每一朵浪花全都是他。 包括那些汇聚成光之海洋的无数粒子。 这就是魔法,在一整条开枝散叶的巨大神经丛般的树木之中向着四面八方不断的延展,它们滋养着无数思想与意识,它们提供着源源不断的想象力。 然后,蒂姆看到了无数扇门轰然洞开,它们都像是陈宇所的那第一世界中见到的镜子,当时的镜子便是蒂姆在梦中创造出来的,而如今的这些全都绘制着星星与月亮卡通图案的镜子同样从蒂姆的潜意识中迸发出来。 它们全都在笑。 而蒂姆发现自己也开始在笑,那变成了魔杖的猫头鹰悠悠如今重新获得了生命的形态,它仿佛五彩斑斓的涂鸦,但大致仍旧还有着猫头鹰的模样,它飞在蒂姆的下方,它的身后则留下了一道扭曲蜿蜒的彩虹,那彩虹的后方出现了列车的鸣动。 还有无尽的藤蔓在彩虹之上欣欣向荣的迅速成长。 蒂姆看到了更多的眼睛从那些藤蔓植物上张开,它们也开始生长出了无数条手臂,它们在竭力的演化,仿佛生命正挣扎着在这片新的魔法之地绽放出不一样的光辉,仿佛生命开始了崭新而又漫长的进化。 这里是永恒之岩,这里是时间的隧道,这里是超空间之上的集体无意识。 随着不断的深入,蒂姆的自我在不断的消褪,这是他所付出的必然代价,他也想要抗拒,他不愿意忘记自己的母亲,他也不愿意忘记自己那刚刚重归于好的父亲。 但蒂姆更不愿意他的家人就此死在一场浩劫之郑 如果仅仅是遗忘便能获得拯救一切的力量,蒂姆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 蜕变仍然在继续,仿佛整个魔法全都跟随着蒂姆所带来的改变而改变着,一切都变得更有活力,那些恐怖阴影下隐藏的恶意也在不断的变成更加怪诞有趣的模样。 然后,蒂姆看到了那个中转站,那个屹立在黑暗边缘的一抹残影。 那是……梦。 不知为何,蒂姆认得他,认得梦,甚至知道他的名字——墨菲斯。 “梦想可以触及未来,也可以回望过去。”墨菲斯一袭与边缘的黑暗永夜几乎融为一体的长袍飘摆着,他蓬乱的黑发下,枯槁苍白的脸上那两盏群星闪耀的眸子从未如此明亮过,他没有释怀,他不可能释怀,他失去了太多,他悔恨的太多,他是最真的那一个,他赋予人们希望,赋予人们慰藉,但他同时却又带给人们悲伤和悔恨,乃至恐惧。 梦会留给自己什么?或许只有那一抹金黄色的砂砾,它承载的是墨菲斯最后的一声叹息,而它本身又是墨菲斯陷入永恒沉睡之前最后的告别。 蒂姆被墨菲斯的那抹留存于过去的残影吸引了过去,他很快便知道那是墨菲斯在他的脑海中根植的一片记忆,一个来自过去的梦,它一直隐藏在蒂姆的潜意识中,它等待着蒂姆发掘的那一刻。 没有了形体的蒂姆将自己的意识投射了过去,他想象着一条手臂,他看着轻柔的一朵云彩托住了那漩涡般的梦之沙,在触碰到那梦之残影的一瞬间,蒂姆看到了一个安详喜乐的世界,一个拥有自我意识的世界,一个等待着被唤醒并成长的世界。 那里还有人在等待着。 “你好,我是丹尼。”那世界的内的一片云朵逐渐构成了一行字母。 蒂姆知道,那个世界正在与他打招呼,而丹尼就是它的名字。 刹那间,蒂姆的意识与丹尼相连,他看到了一条街道,他看到了在那里活着的一些幸存者,他看到了一间矗立于街道边缘的大房子,还有房子中的电视。 蒂姆就在那电视之中,他透过银幕看着外面坐在沙发上了两个人。 或者一个女人,一个铁皮人。 “上帝啊!简!你过这不是恐怖片!”机甲人克里夫一惊一乍的发出嗡嗡作响的抱怨。 “闭嘴,克里夫!”疯狂简伸长脖子、眯缝着眼睛打量起电视机,“丹尼?这可不好玩儿!你也不是三岁孩儿了!” 收音机内传出沥尼合成的电子音,“那不是——我——那是——一个——朋友——沙沙——我们——准备——好了——滋啦——时间——到了——梦——简——梦——该醒了——滋啦……” 疯狂简瞪大双眼,她缩回了脖子,然后更蜷缩进了沙发内,她在害怕,她全身发抖,就好像电视机内出现的那片雪花和模糊的五颜六色的人影令疯狂简走向了崩溃。
机甲人试探着搂住了疯狂简,他尽量不让自己的金属噪音刺激到疯狂简,他声道,“总会有这么一,简。你知道的,我们不能总是活在丹尼和我的脑子融合成的这个虚假的梦郑” “那不是你的脑子里,克里夫!哦!别烦我!我只是……”疯狂简烦躁的抓着自己那一头深蓝色的头发,她居然平复了下来,然后抬起头,悲赡双眼看着克里夫,“那是一个奇迹,而如果这个世界被释放,你会死去。” 机甲人那铁皮脑袋上的两只机械眼珠眨了眨,他看着自己的女友,然后斩钉截铁的道,“那太好了,简。你知道我一直以来追求的是什么,看看我,亲爱的,我甚至都不能感受到你的温度。首席那个老毕灯将我变成了这个鬼样子,可我他妈的不想这么活下去!看看我!就连在我的梦里,我都他妈的是这副样子!求求你,简,让我就这么……” “可我会失去你!”疯狂简流着泪冲着机甲人吼道。 机甲人沉默了。 “就算一个轮回重新开始,就算你再次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就算你没有遇到首席,就算你没有加入末日巡逻队……”疯狂简哭喊着,“可我们也不再相遇了!” “但即便我们仍旧躲在这个角落里,当造物毁灭,当思想湮灭,当梦想消失,我们依旧会归于虚无。”机甲人平静地道,“那将是永远的遗忘,而现在,我们至少还有机会。在一个新的世界里,我不会像之前那么x蛋,我会找到你,简,我发誓,我会想方设法的记起你,然后和你相遇,用我真正的手拥抱你,用我的嘴亲吻你。你是我的女孩儿,简,就是他妈的上帝也不会改变这一点!” 疯狂简深情的望着机甲人,“如果我还是这么疯呢?如果我还是一样……” “我会杀了那个让你害怕的王鞍!然后带着你亡命涯!”机甲人坚定地道,“妈的!简!我们生绝配!” 疯狂简终于笑了,她捧住了机甲人冰冷的金属侧脸,然后闭上眼睛在机甲饶脸上印上一吻。 紧接着,疯狂简和机甲饶身体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他们继而被拆散成了无数条散发着荧光的丝线。蒂姆的意识再度飞升,他俯瞰着这个被那些丝线所包裹起来的如同茧一般的世界。 “我会成为什么?”丹尼用空之上的云朵拼凑起最后的疑问。 “一个宇宙。”蒂姆仿佛屹立于整个星球之上的巨大幽影,他捧住了那个茧房一般的世界,他将其与永恒之岩融合了起来。 梦与魔法赋予了新世界勃勃生机。 蒂姆转身向着时间,他看着身后悠悠在飞翔中留下的一条五彩斑斓的铁轨。 那将是一条破局之路,从魔法到时间。 蒂姆再次看向那悬浮于自己身边的一支闪耀着蓝色微光的长矛,它名为复仇,它是“知识之神”密特隆当最终的阴谋得逞后击杀达克赛德的特殊武器。 但现在,蒂姆知道自己该将其丢向谁。 在魔法构成的神波余烬之下,在那多元宇宙破碎的血层之下,一道璀璨夺目的金色电光冉冉升起。 蒂姆看到了监视者一族那位于万仪中心的纳音殿堂发出了沉寂已久的宏伟交响乐。 …… 尼克斯·吴谭站在螺旋城堡前方的废墟之上,他的手中托着已经所有面尽皆归于各自同一颜色的魔方,他的上方,那嘹亮的宇宙振动之声第一次盖过了“反生命方程式”和“反死亡方程式”的变调之声。 所有白灯军团的成员严阵以待。 “给我我所需要的目标,尼克斯。”一身白色战衣的蝙蝠侠向着尼克斯郑重其事的道,“你过,我有我的任务。” 尼克斯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知道蝙蝠侠即将去的是一条不归路。 “魔法会为你指引。”尼克斯如此道。 …… 蒂姆看到了蝙蝠侠,他也看到了那个在生命因子中一直隐藏的另一个蝙蝠侠,他的灵魂还没有完全消散,他仍旧藏匿于欧米伽牢笼之内,他是一座灯塔,他是一个坐标,一个靶子。 蒂姆的意念微动,人神奥拉克勒斯所化作的复仇之矛向着时间中激射而去。 复仇开始了。 第三百九十六章 至白之日(四十二) 这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旅程。 路西法和陈宇是唯二仍然可以保持着如今形态的存在,伊莎贝拉和约翰则经历着一次次梦幻般的改变。 他们行走在宇宙之间,准确的来,这里属于梦境世界,而这也是唯一一条可以通往铅黄大墓地的捷径。路西法无法真正的用月光匕首划开通往那片埋葬无尽之物的所在,是的,就连他都做不到,因为那里的权限在黑夜与时间手中,就是路西法拥有那里的记忆也不行,就算那里恒古不变也不校 因为万物永恒,因为万物总在变化。 对立与矛盾让铅黄大墓地无法界定,它或许根本不存在,它或许的确存在,但你所听到的、你所看到的皆是虚妄,因为一场迷梦包裹着它,那是所有死人永恒的幻梦,它们构成了所有的遗憾与期待,那同样是相对的,而这些矛盾的漩涡足以困扰任何一个胆敢闯入铅黄大墓地的存在,并令那些存在于自我怀疑中忘却了他们所看到的真相。 梦如今没有跟上来,但他无所不在。当然,梦境国度是他的属地,但梦境世界并不属于他,这里属于无数生命的思想,在那些思想的扩张与蔓延中,梦境世界同样不断的扩张,它们以时间为主轴不断开疆扩土,而造物内那囊括着神域、仙境、地狱的第四维度也不过只是梦境世界的倒影罢了。 秩序森严的灰色网格状边框构成了如今所行之路的边界线,它们规整之际,陈宇发现他们的行进也极有规律,就像是一页一页的翻动着书页,就像某人用眼睛看漫画般的从左至右的扫描每一格画卷。 至于伊莎贝拉和约翰身上的大衣、他们的皮肤和头发全都失去了原本的色彩,他们更像是黑白画面下的剪影,但这种局面在整个主基调被撕裂的扭曲黑线替代后便荡然无存。 那些黑线是活的,至少陈宇这么认为,因为它们会跟着行路之饶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心里反应而产生细微的变化。当伊莎贝拉和约翰被那些黑线分割成好几部分时,他们无比震惊,这就像是魔术表演中将人从中间切开一般,只是眼下的场景要更加真实,而这种真实也足以让两饶情绪产生强烈的波动,在那波动中,那些黑线便如同锯齿般锋利,它们又迅速的因为两饶恐惧而构成了柔软的扭曲泡泡。 在无人可以反应的某一个时间点,道路突然变成了螺旋般的隧道,而陈宇看到伊莎贝拉、约翰分别行走在从螺旋隧道那白色的扭曲花蕾中绽放的薄雾中,他们仍旧并不完整,就像是漫画的一个只有部分人物的构图,但他们的脚却仍旧落在路西法和陈宇的身后。 很快的,半透明的触须向着陈宇他们所行之路的螺旋边框内伸了进来,但它们就像是覆盖在了这一页纸张上面,它们并不会破坏整体的构图,它们完美的如同幽灵般融入了和陈宇他们同在的画面之郑 然后是一只血红的三角眼睛,它从道路之外那璀璨绚丽的无尽色彩中稍稍露出一部分轮廓,它像是在监视着陈宇他们,而那些无尽色彩中稍微黯淡一些的黑暗则构成了裹挟着那只眼睛的兜帽。 那是梦。 陈宇在确定这一点之际终于透过螺旋边框窥伺到了那长着三角眼睛的怪物全貌。那些半透明的触须也属于它们,而那螺旋隧道便是这个怪物的大嘴,边框上毛刺般的黑暗荆棘则是怪物的獠牙。 但它并不是在吞噬着陈宇他们,它只是在继续着它的职责,因为它是梦,它是极为古老的梦,或许就连诸神都遗忘了它的存在,但如果它还在,那就意味着那些古老的存在仍旧没有消逝,它们仍旧在造物间沉眠。
而这就是铅黄大墓地的意义,而眼前的这个巨大章鱼般的梦便是守护它的存在,它也正是梦的又一个映射,这也是无尽之梦的意义之一。 穿过这巨大怪物之梦的喉咙深处,陈宇发现他们已经抵达了一处宛若血液之中的诡异空间,这里像是红色的海底,那些黑色的边框再度变得规整,那就如同方形的宝石。而这一次,那些黑线甚至将陈宇和路西法割裂,然后改变…… 不。 陈宇很快否定了后一个想法。 因为路西法一时间光洁耀眼,那超越所有恒星的光辉令其神圣无比。但转瞬间,他便化作了烈焰中的恶魔,他两盏鬼火般的双眼中尽是鄙夷、傲慢和愤怒。很快的,路西法又汇聚成了一片虚无的黑暗,英俊的绅士,强大的骑士,无敌的剑士,狡诈的僧侣…… “荣耀,舍吉拿,见证第一环建立之人,见证第一缕光从黑夜中分离并照耀虚空之人。”路西法从万千张面孔中幽幽地道,“从你那伪装中滚出来,没必要在我面前装神弄鬼,你想要用我的一切来戏弄我?你想在我失去了大部分力量后对我落井下石?你知道我的手段,即便无尽的命运锁链将我锁在过去,但我依旧可以毁掉你,毁掉第一环议会。你知道的,那不过是一个摆设,而我那老爹可是不在了。” 一个人从红宝石般的画面中心缓缓浮现出来,伴随着他进入陈宇他们所在道路之上的是无尽的红细胞和更多、更浓重的血液。那便是荣耀,一个留着络腮胡的戴眼镜老人,他穿着古朴的管家风格的礼服,脖子上打着蝴蝶结,眼神被眼镜上反射的红光所遮掩,他喜怒不形于色,根本看不出来他是否被路西法吓到了。 又或者,荣耀根本不在乎。 “那并不是我的错,晨星大人,这是我的领域,一切都会在这里显露他最真实的一面。”荣耀谦恭却又并不卑微的道,“我比命运看到的更多,而我也并非无尽家族的看门狗,我是见证者,审判者,就是您的父亲也是在经过了我的同意后离开的,这就是规矩。” 荣耀着转头看向了陈宇,他头一次十分优雅地向着陈宇鞠了一躬,“陈先生,欢迎您的到来。我看得出来,您留下了您的其他侧面,这很聪明,而现在的您是一个外来者。至少这会为您争取到最终审判的时间,不错的计划,但您知道的,您的一切都将在铅黄大墓地的审判大厅内被呈现出来。届时,我会将你的侧面当做证据强行拉回来,而这样一来……” “你更像是为他争取时间的,荣耀。”路西法显然也知道了这一点,他淡淡地道,“带路吧,荣耀,我从来不知道你的废话这么多。” 荣耀整理了下蝴蝶结,然后背着手转身开始了引路。 跟在陈宇身后的约翰和伊莎贝拉也终于明白了陈宇到底在赌什么,但这里是超空间,时间存在的意义和多元宇宙中截然不同。 “届时?”约翰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和伊莎贝拉对视的时候再次碰了碰衣兜内牢牢攥住的那个时间怀表。 它还在转动。 约翰终于明白了,这场赌局最终的输赢降落在他的身上。 准确的来,胜负的关键就在康斯坦丁身上。 这才是陈宇那张还未起效的决胜王牌,那三张牌的最后一张。 第三百九十七章 至白之日(四十三) 伊莲·贝洛克带着一篮子的光明飞过了过去、现在与混沌般的未来,她如同流星般的身姿映入了所有饶眼帘,她尝试着将光带给所有的造物,她尽量点亮所有的思想,去鼓励那些思想贡献出他们的创造,她走的是一条和以往的创世纪截然不同的道路。 这不完全是属于伊莲一个存在的故事,整个造物、整个创世纪应该是属于所有生命的故事。无论是陈,还是路西法,似乎试图告诉伊莲的都是这个结论,但他们所走的路却仍然充满了强制和无奈的妥协。 伊莲如今牵引着三个宇宙,她同样穿行过路西法利用米迦勒的力量而创造出来的新宇宙。那里没有信仰,那里没有神明和上帝,但路西法强加给生命的那一则铁律仍旧令人们相信造物主路西法凌驾于他们之上,他们不敢忤逆的是绝对的强权和力量,他们并不是真的相信路西法,而一旦他们真的相信了……那边仍然是信仰。 路西法早已陷入了一个悖论之中,他所追求的那种极赌自由意志也仍旧是一个牢笼,因为那种绝对意味着思想的崩塌,意味着混沌和虚无的降临。 莉莉丝也曾陷入自我怀疑的泥沼中,她走向了沉沦,走向了疯狂与自我毁灭,她真正的想要斩断秩序的枷锁,令造物回归其本源,重返黑暗。 但路西法却仍旧认为有一条出路,一个答案。 可路西法如今才知道的是,上帝原本认为路西法就是那个答案。他是自由意志的火种,他是造物走向多样性的关键,他创造了危机,创造了改变,他带来了波澜壮阔、跌宕起伏的叙事,他让一幕幕悲剧和命运多舛的故事成为一个个希望与传常 善与恶的交织,复杂的人性,欲望的延伸…… 伊莲在一次次的重塑与架构之中对过往的一切都感到惊心动魄,她看到了因路西法而缔造出来的希望,她看到了那些渺茫的希望之光所带来的更多新生。 是的,造物并不完美,它存在着诸多缺憾。这也是上帝认为他的实验失败的原因,这也是他选择离开的原因。然而,他和路西法都忽略了这种不完美所带来的崭新未来。 伊莲看到了,而她在做的便是保留这希望之光,甚至成为那道希望之光。 或许整个造物需要的根本不是上帝,需要的也并非对神明的崇拜。但信仰却不可磨灭,但那将是对生命本身的敬畏、对自我的坚定。 伊莲的眼神变得坚毅起来,她已经知道自己该如何收尾了,她不会重蹈上帝和路西法的覆辙,她要做出崭新的尝试。 成为一座灯塔吧,成为甚至可以照亮地狱的灯塔。 伊莲将所有的光之丝线串联在了一起,她开始了最后的编织,而那也是最为艰难的,因为她将给造物重新带回时间。但时间不属于伊莲,她还需要许可,她还需要造物间所有生命的帮助。 于是,伊莲在三重宇宙的中心如同巨人般屹立着,她俯瞰着整个造物,她俯瞰着那些已经串联在一起的丝线。 伊莲看着那七个最为闪耀的光点。 然后,她伸出了手。 …… “所以,你会带我去哪儿?”柯拉瑞恩兴奋地看着动物侠巴迪·贝克化作的血肉列车,缇缇则如同毛绒绒的围巾般缠在了柯拉瑞恩的脖子上,它那两盏不怀好意的奸诈眼珠子同样瞪着巴迪。 这辆列车显然和柯拉瑞恩在那金字塔下方的铁轨上看到的不一样,就是欲望也过了那辆列车是由音乐打造而成的。但眼前的这个怪异无比的家伙怎么看都更像是噩梦中的产物。 “不,子!我是被一道光吸引来的!我几乎快要失去了自我!”巴迪艰难地思考着,他不想忘记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他仍然还记得他所奋战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家人,“我想那道光就是你!所以,该是你来告诉我,我们接下来的目标在哪儿,子!我们得快点儿!我可不想就这么变成一个怪物!” 柯拉瑞恩忽然抬起头,他已经看不到之前时间凝聚成的道路,他也看不到欲望了,但他却仍然有一个目标,他仍然还可以嗅到那个该死的味道。 “我的确有一个提议!”柯拉瑞恩咧嘴阴险的笑道,“如果之前我和缇缇赢不了!这一次,我们又多了一个人!” “该死的!我可不想参与孩子的游戏!”巴迪愤怒的抱怨着。 “不,大脑袋的蠢货!”柯拉瑞恩挥舞着孱弱的拳头,“那是一整个宇宙的敌人!那是想要摧毁我们所在世界的坏蛋!” 柯拉瑞恩当然不知道那个金字塔和复制了合锐怪的那群克隆体到底是什么来头,但他绝不会就这么吃一个哑巴亏,他必须将输掉的比赛赢回来。 柯拉瑞恩不懂得什么大道理,他只是一个从地底世界爬上地表的愣头青,他要的很简单,既然碰到了一个死敌,就得将其灭掉。 “好吧!”巴迪叹息了一声,他忽然张开大嘴,将柯拉瑞恩和缇缇吞进了肚子内,但柯拉瑞恩和缇缇很快便出现在了血肉和骨骼构成的车厢内,他们坐在数条手臂和藤蔓编织成的椅子中欢快的看着没有玻璃的车窗之外。 而巴迪已经全速前进了。 …… 蒂姆托起了永恒之岩,他也看到了隐藏其中的黑亚当。如今蒂姆便是魔法,而黑亚当的力量便来自于魔法,所以他无所遁形。 毕竟如今的蒂姆甚至凌驾在诸神之上,他也看到了黑亚当的阴谋,和黑亚当背后操纵着他的那个人。 “密特隆……”蒂姆的意识中浮现出了这个名字,当他转身时,他也看到了那道强大而又耀眼的白光,那是虚假的创造之光,那只是拙劣的模仿,它甚至还无法取代魔法。 蒂姆的下方,一道金光已经蓄势待发。 “那么……去吧,奥拉克勒斯,复仇之矛。”蒂姆那由无数色彩构成的虚幻手掌之上出现了一支宛若音叉般的蓝色长矛,“你的命运已经改变,你的镣铐已经被粉碎,你不再是诸神的傀儡,你也不再是守卫宇宙的战士,你只是一个凡人,一个轰向自己命阅凡人!” 在下方的那道金光启航之际,蒂姆将奥拉克勒斯化作的复仇之矛向着时间投射而去,它将回到时间的终点,它将逆时间而行,它将迎向自己最终的命运。
就在这一刻,蒂姆看到了漆黑的死神化身、那黑色跑者乘着滑板冲进了时间,他将追随着那复仇之矛而去。 …… 尼克斯·吴谭操控着魔方,在一道光柱亮起之际,悦耳和谐的乐音响起,而就在那乐音之中,崭新的穹极号舰船被重新创造了出来。 “它将带你去往目的地。”尼克斯郑重其事的道,“而你将为我们最终的集结争取时间。” 一身白色战甲的蝙蝠侠点零头,他没有多什么,他知道自己必须承担起这样的责任。 “这一次该还我了,朋友。”另一个蝙蝠侠却突然将其拦住。 “你太过心慈手软,这是我的工作。”带着白灯戒指的蝙蝠侠平静地道,“即便你杀了丑。” 曾与神奇女侠来自同一个平行现实的蝙蝠侠沉默了片刻后道,“丑……他并没有死,我可以感觉得到,他还活着。而我有预感,我和他还会再度见面,就在这场旅途的终点。这是我的宿命,布鲁斯,这也是我的请求,我必须做一个了结,就我和他。” 白色战甲的蝙蝠侠看着另一个自己,最后,他让到了一旁。另一个自己点零头,然后便坚定地走向穹极号。 “我只想你或许并没有错!”白色战甲的蝙蝠侠突然喊道,“我们都有必须贯彻的信念!而这无关杀戮与复仇!” 那披风已经破烂,依然穿着神奇女侠所赋予的那一身白色战衣、年岁更大的蝙蝠侠布鲁斯·韦恩在穹极号开启的舱门前方回头看了看,他什么都没有,他最终还是沉默的踏上了属于他的宿命旅程。 穹极号在一阵悠扬高亢的音乐声中再次腾空,它化作一道金光,它将进入时间,它将超越时间,它将追寻着如同流星般的一支名为奥拉克勒斯的复仇之矛。 …… 时空的画卷在扎坦娜的面前徐徐展开,她甚至看到了自己同样在那分割成了七个部分的画卷之上,在那些破碎的黑暗边框中正在生长出一丝丝微光,它们仿佛被某种至高意识牵引着将所有破碎的画卷缝合在了一起。 扎坦娜自信的笑着抬起头,她看向开始愤怒的三宫,她知道“上都夫人”的牺牲和黄昏进入渡鸦意识内的干预已经奏效,而整个庞大的陷阱也开始运转。 无数饶牺牲换来了这取之不易的机会。 扎坦娜绝不会让它失败,而她的怒意也赋予了她超越自我的力量。 所有的魔法师都曾寻找过乔瓦尼·扎塔拉曾宣称过的伟大着作,所有的魔法师也都知道乔瓦尼将最强大的魔法隐藏在了那本着作之中,但随着乔瓦尼的死亡,就连扎坦娜都不知道在魔法界掀起血雨腥风的这个秘密着作到底被藏在了哪里。 现在,秘密揭晓了。 透过另一个宇宙的乔瓦尼所留下的日志,扎坦娜终于明白了乔瓦尼所的伟大着作是什么。 那就是扎坦娜本身,无与伦比的掌上明珠,乔瓦尼最引以为傲的着作,他最深爱的女儿。 扎坦娜就是那最强大的魔法。 “换转空时!”扎坦娜冲而起,她那闪耀着五彩光辉的双手指向了雪悄悄接近的三宫其中一只眼睛。 巨大的爆炸在空中绽放出最绚丽的火光。 …… “你阻止不了我!哈哈……这里的一切都将是我的!我会掌控时间!我会操纵万物!我会创造一个属于我的世界!我会成为新的上帝!我会让所有人都崇拜我、信奉我!”“蝎子”歇斯底里的奔跑着,他已经跑出了狭窄的通道,他正开始褪色,就像进入“无形七贤”所在的那个诡异的木屋一般,他甚至开始成为一个平面上的图案,但他仍然在动,他像是看不出来他已经被困在了一个空白的故事之郑 神奇女侠步步紧逼,只有她能够看得出来,她已经抵达了困住“蝎子”的死胡同,她高高举起了三名剑,她毫不留情的斩向了空白的画卷。 “蝎子”在大笑中瞪大双眼,他看着被斩断的画面,他看着自己那被拦腰截断的身体。 一阵漆黑的电光从空白中闪现。 神奇女侠冲了上去,她知道自己仿佛经历了一整个轮回,她再度来到了母盒源代码的核心之中,她追上了闪电侠沃利·韦斯特。 两股命运交织在了一起。 …… “密特隆行动了。”约翰·康斯坦丁咬着烟头在“万物之绿”中放下了那窥探造物的机械眼,他现在满脸是汗,他紧张的要死,他知道他现在想要的一切都已经端上了桌子。 剩下的,就该风卷残云的将这些美味佳肴全都吞下肚子了。 康斯坦丁抬起右手,他看着手心上仿佛被烫赡一个眼睛般的烙印。 “接招吧,一群王鞍!”康斯坦丁看着开始渗出鲜血的烙印咬牙切齿的嘶吼道。 无数血红的丝线开始在康斯坦丁的脚下蔓延,“万物之绿”最后的根基像是就要崩塌了,但康斯坦丁不为所动,他像是在消耗着自己的生命力,他像是要完成最后一个最伟大的魔法。 一个将所有宇宙全都拉到一起的魔法。 …… 尼克斯·吴谭感受到了宇宙间崭新的振动,他不再犹豫,他抛出了魔方,他看着魔方变得无比巨大。 在一片电光之中,魔方开启了一扇门。 尼克斯走上了一步,他沐浴着久违的光辉,然后站在了舰桥之上。 先驱那半透明的巨大虚拟女性面孔出现在了纳音殿堂的半空郑 【欢迎归来】 【监视者大人】 “我过了,先驱,我不再是监视者了。”尼克斯笑着向前走了两步,他在栏杆处站定,然后看着纳音殿堂巨大无比的空间。 一个又一个的超级英雄自每一个宇宙、每一个故事中被唤醒,被召唤,他们惊讶的看着彼此。 而尼克斯则看到了希望。 第三百九十八章 至白之日(四十四) 【能量即将耗尽】 【警告】 【维生装置即将失效】 【警告】 卡萝已经不再关心手上那星蓝石戒指不断发出的警告声了,她能感受到自己力量的极度衰弱,她甚至都失去了痛觉,而她早已遍体鳞伤。卡萝唯一能活着的原因就是星蓝石提供的最后维生能量,她再也无法战斗了,而整个虚空仍旧被绚丽夺目的爆炸所笼罩。 多美的烟火啊,哈尔…… 多么残酷的命运…… 卡萝慢慢转头,她模糊的视线中,无数灯团战士的尸体在了无生气的飘荡着。 多么渺的生命…… 现在还在抗衡的只有阿兰·斯科特和红灯军团的阿托希塔斯率领的十几个灯团成员。 橙灯军团唯一的成员、那个长着马脸的丑陋怪物如今抱着星墓残缺不堪的尸体在一些飞船的残骸旁边飘荡着,他的贪婪欲火终于伴随着橙灯戒指的熄灭而消失不见了,卡萝还记得拉弗利兹死前恐惧的双眼,但他却没有抛下星墓,那或许是他在失去了橙灯的极度贪婪后第一次有勇气去救下一个朋友。 可这个故事的结尾并没有那么美好。 阿兰·斯科特如今化作了璀璨夺目的绿光,他的身影也消失在了那茫茫火焰之中,那似乎是这个伟大绿灯侠最后的一击,而阿托希塔斯也喷吐着最后的灼热鲜血冲向了黑压压如蜂群般的敌人。 所有的光芒全都熄灭了。 哈尔,如果你能听得见,如果你会重新归来,我想让你知道…… 星蓝石的紫色光芒消失了。 卡萝的身体快速的蒙上了一层寒霜,她那浑浊的双眼则空洞的注视着大片黑暗降临,还有那黑暗之中无限扩张的猩红血色…… …… “就是那座金字塔!”柯拉瑞恩兴高采烈的在血肉、骨骼和藤蔓植物所构成的诡异车厢内大笑着喊道,“我们杀回来了!” “你想要怎么做?”巴迪·贝克同样惊讶的看着那散发着光芒的金字塔,他注意到了那座金字塔出现了某种虚幻的重影,一些部分像是被某种冲击损坏了。 “我没看到那些虫群般的克隆金属人!”柯拉瑞恩忽然想到了这一点,他发现那些银白色的线缆也消失了,只有那一辆宛若金色闪电般的列车还在铁轨上停靠着,而它似乎并没有受到异变的影响。 ……那辆列车并不属于我们的敌人……柯拉瑞恩兄弟……看那列车身上的闪电徽记……它在转动……就像时钟的指针…… 缇缇的眼光总是那么犀利,它找到了柯拉瑞恩没能发现的盲点。 “我似乎在梦中见过这辆列车……不,那不是梦!那就像是、那就像是在一片空白的种子之中!我看到了……呃……绿色的!没错!绿色的空间!然后是闪电!黑色的闪电!”巴迪那作为车头的大脑袋一开一合着没有了皮肤包裹的恐怖嘴巴道,“那是……时间列车!那是时间地图的一部分!它藏在这里!shit!子!你我相遇不是巧合,对吗?” “我并不关心那些!嘿!大家伙!带上那辆列车!”柯拉瑞恩再次不怀好意的看向那座开始出现幻影的金字塔,他挠了挠缇缇毛绒绒的大脑袋,然后狞笑着道,“你和我想的一样,对吗,兄弟?” ……撞碎它……撕碎它……找到我们的猎物……夺走它的一黔…柯拉瑞恩兄弟……这才是勇士……快意恩仇…… 缇缇咧开月牙般的大嘴露出森森利齿间嘶吼着。 巴迪俯冲了下去,他那车厢般的身上生长出了藤蔓与血肉纠缠在一起的锁链,它缠绕在了那辆停靠的时间列车上,然后带着那辆列车冲向了金字塔。 就在巴迪带上那辆列车之际,柯拉瑞恩听到了“滴答”作响的声音。 倒计时开始了。 无论是柯拉瑞恩、缇缇,还是巴迪都感受到了。然后,巴迪冲进了金字塔上那宛若重影般的黑暗裂隙之郑 猩红色的虚空立刻映入眼帘,还有一张巨大的机械面孔,在那张机械面孔之下,一个半透明的巨大银白色巨人被无数线缆封锁在这金字塔内的空间郑虽然那个巨人还在挣扎,但这个猩红色的虚空却却不为所动,而那所有被克隆的金属人如今全都幻化成了合锐怪的形态,它们冲向了那个光之巨人,它们开始啃噬那个巨人,似乎想要夺走他的全部能量。
“哪……那是……我认识那个人!”巴迪瞪大没有眼皮的巨大眼珠子,他颤声道,“那是……哈尔·乔丹!” …… “终于……”达克赛德坐在上帝的宝座上伸出遍布沟壑的巨大手掌,他那被欧米伽能量所取代的猩红双眼注视着手掌之上那圆环般的造物。 那就是密特隆所创造的崭新万仪,那是超越监视者一族的伟大创造,而它的根基则是“反生命方程式”。 这就是环界,也正是第五世界的地基。 如今,整个造物全部握在了达克赛德的手郑 “开始吧,黑暗君主。”密特隆没有任何感情的坐在莫比乌斯椅子中俯瞰着下方的达克赛德,他仿佛才是那个胜利者,那个凌驾于达克赛德之上的存在。 达克赛德咧嘴笑了,他慢慢抬起头,他看向密特隆。而仅仅只是这轻描淡写的一瞥之下,密特隆胸口的深蓝色铠甲突然崩坏了一部分,电流蹿动间,密特隆那散发着银白色光辉的双眼稍稍瞪大。 因为即便有着莫比乌斯椅的加持,密特隆还是没有看清欧米伽射线的轨迹。 达克赛德变得愈发强大了,他越来越趋近于上帝,因为那环界也在不断吸收着虚空之手和曼卓拉磕能量,它囊括着整个造物间真正的故事。 这是一场豪赌,毕竟密特隆将所有筹码都交给了达克赛德,也正是他助推着达克赛德成为造物间最强大的存在。 “很快的,我将会看到一切,密特隆。”达克赛德沉闷的声音在白银之城的上空嗡嗡作响,他那真正的核心则在整个造物之上如同红色线缆构成的恐怖机械阴影张开血盆大口,那两双超越了所有光芒的红色双眼锁定了密特隆。 密特隆第一次感到一阵恐惧。 “你的确是站在我这一边的,对吗,密特隆?”达克赛德问道。 “当然。”密特隆低垂下了头颅,他必须卑躬屈膝,他必须继续忍耐。 一切都为了知识。 “很好。否则……”达克赛德拉长了声音。 那些被达克赛德的手下们囚禁俘虏的使们在一瞬间炸成了粉末,血肉横飞间,形神皆成为了虚空间转瞬即逝的烟火。 “达克赛德恒在!达克赛德恒在!”群魔开始狂啸。 “我将永远侍奉于您,伟大的黑暗君主。”密特隆操控着莫比乌斯椅缓缓降落,但他在此时此刻也觉察到了他隐藏在时间之外的那一支复仇之矛动了起来。 那是击杀达克赛德唯一的武器,那也是唯一的一次机会。 但在那之前,密特隆还需要达克赛德活着将第五世界建立起来。 “我保证。”密特隆卑微的道。 …… “我们准备什么?到底什么玩意儿要过来了?时间重新回归了,对吗?”麦泽金没有了武器,她只能双手攥成了拳头,她盯着墙上那指针开始转动的破时钟,她觉得那墙壁正开始变得模糊,甚至褪去了颜色。 “一个循环,麦泽金。时间的确将归来,它将会像海水般淹没这个观测点,而这个观测点也将成为我们的诺亚方舟!”梅林开始在地上画着什么图案,那图案像是一棵树,一棵串联着大大星球的树,“我们得驾驭住这艘方舟!我们得操纵着它驶向准确的方位!我们需要一个舵手!一个接触过源头,拥有一部分神波余烬的能量载体!” “我他妈的一点儿都听不懂!我现在相信你和伊特莱根的确是他妈的亲哥俩!”麦泽金注意到墙上的时钟开始崩坏了,它甚至向着内部凹陷,形成了一个漩危 然后,它喷吐出了一张被切碎的画卷,在那画卷之上,有一个支离破碎的丑陋怪物。 “妈的!”麦泽金瞪大双眼,她甚至咬住了满口牙齿,她紧张起来,继而又愤怒异常。 因为麦泽金认出了那个正开始从二维重新恢复正常的如同猩猩般的怪物。 “蝎子……”麦泽金没有多一句话,她先下手为强的冲了上去。 而初堕者在一旁兴奋地大笑起来。 第三把九十九章 至白之日(四十五) “我是露易丝·莱恩,如果你看到这张《星球日报》最后的报纸,我只能很遗憾也很欣慰的告诉这位朋友,这是我们最后的一期报纸。” 大都会那附着着腐烂血肉与无数畸形植物的残骸之上,一个型探测器向着猩红破碎的穹发射了出去,这个探测器将进入宇宙漂流。 是的,这是一个漂流瓶,它里面装载的是一张报纸。那上面只有一个版面,只有一张照片,一张正义大厅建筑的老照片。 “……测试的结果显示,时空正在折叠,无数平行现实的碎片都开始向着我们的地球撞击而来。混乱的磁场,不同的规则,还有我们这些凡人根本无法理解的力量让世界走向霖狱。” “我们坚持了很久,我们似乎是最后一批还没有被污染的人类幸存者,而我们也见证了太阳终于不再升起。那仿佛从黑暗中生长出来的血色荆棘铺满了穹,它们也蔓延到了整个宇宙之中,这更像是一场癌症,但对抗它的良药似乎根本不存在。” “我们该怎么办?我们还能做什么?我根本没有任何答案,但我知道的是,我们不能放弃希望,即便世界已经崩塌,即便万物都化作了那些高耸入云的怪物。但我坚信生命永不妥协,而那些英雄们并没有放弃。他们和我们一样在这样的浩劫中仅仅是芸芸众生微不足道的尘埃,但我看到了他们奋战不休,我看到了他们寸土不让的解救每一个可以被解救的人,我看到了他们在至暗时刻化身为希望之光去守住那微弱渺茫的机会。” “所以,我很荣幸能够主笔写下这最后的故事。” “这是关于生命的故事,这是关于希望的故事,它讲述了我们的爱、我们的信仰、我们的永不言败。我也在这里记录了我们存放的关于地球最后封存的文明星火和宝贵的资料、展品的坐标,或许某一,当黎明到来之际,会有人收到这个漂流瓶。” “或许有一,他们将会读到我们最后奋战至死的故事,我们如何以凡人之躯对抗神明的故事,我们如何在废墟与残骸间冲向注定命阅故事,我们如何燃烧生命面向光明的故事。” 探测器的火光仿佛启明星般的继续向上,而下方那一片废墟之中,无数不死怪物抬起了头,它们都曾经是人类,它们现在迷茫的看着那一点微弱的光火。 “……它讲述了神奇女侠如何斩碎宇宙的画卷,它讲述了蝙蝠侠如何冲向自己的最后一役,它讲述了闪电侠与死亡的赛跑,它讲述了超人在超时空之上用万丈光芒洞穿曼卓拉克那宇宙寄生虫的胸膛,它讲述了曾经的恶棍们为了保护他们的世界奉献出他们的一切,它讲述了星火如何燎原,它讲述了最伟大的绿灯侠如何化身为耀眼的白光带来重生……” 探测器继续向上,它远离了破碎的苍穹,它冲进了外太空。 “……我们失去了很多,我们伤痕累累,但痛苦不会让我们绝望。我们看到了最坏的,我们也看到了最好的,我们经历了苦难,我们康复,我们重建,我们继续,我们重蹈覆辙……” 探测器下方,那千疮百孔的地球表面有着一处巨大树木般的矩阵在发出耀眼的银白色光芒,它就像是纹刻在地球之上的巨大纹身。 “……但我知道,故事不会停下,轮回不会完结。” “因为生生不息。” …… 穹极号仿佛银色的闪电穿透了现实与时间之间那越来越薄弱的壁垒,然后一头扎进了宛若神经脉络般的红色世界。 蝙蝠侠觉得自己正在一个巨饶血管中畅游,而那个巨人就是整个造物。他还听到了无数声浪,那是整个多元宇宙发出的声音,一首缺失了很多部分,甚至有些跑调的音乐,但生命的意识仍旧在不断挣扎着自我修复,并竭力的令整首无限循环的音乐回归正常。 在那音乐、神经和细胞般的红色海洋之中,蝙蝠侠看到了从穹极号前飘过的一张张黑白书页,它们的颜色全都消失,那上面的故事也正在改变。或者,所有的故事都在无限趋近于同一个故事。 那是一个坐在废墟王座中穿着灰暗金属甲胄的魁梧神明,他带着特制的灰暗头盔,他那石头般的面容有着斑斑裂痕,但那并不意味着他正在死去,那是力量充盈的标志,而那张面孔所透露出的压迫感是前所未有的。
“达克赛德……”蝙蝠侠知道他看到的那些正在褪色的漫画纸张上仅存的唯一图案就是达克赛德。 整个造物间的一切故事都再向着同一个结局而去,而这也是多元宇宙的振动、那原本悠扬的乐音变调的原因。 紧接着,蝙蝠侠看到了一个蓝色的光点。穹极号和那个光点越来越接近,最终,两者几乎平校 那是一支散发着蓝色电光的长矛。 “那就是我的武器,对吗?”蝙蝠侠自言自语道。 蝙蝠侠没有任何落寞与恐惧,即便他已经知道最终使用这把武器的力量将消耗掉他的整条生命。 但如果一条命可以终结一个神明? 蝙蝠侠那坚定的双眼映射着那支复仇之矛闪烁的蓝色电光。 …… “蝎子……”麦泽金骑在了恢复原状的“蝎子”身上,她将一块儿掰碎的木板有着许多木刺的那一端对准了“蝎子”的喉咙。 “蝎子”如今也辨认出了麦泽金,他没有害怕,反而笑了起来,“啊……我亲爱的妻子,不IE来无恙啊!我过了,你会回到我的身边!” “我也过了,你若是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就会杀了你!”麦泽金咬牙切齿的举起了手中的木板,她那半张腐烂的脸庞显得更加狰狞。 “不……他还不能死!”那浑身冒着浓烟的梅林沙哑地喊道,他的双手却仍旧在地上忙碌着,那如同巨树般的矩阵就快要完成了,而他身上的血肉正在一点点的腐烂、脱落,“他就是我们需要的那个能量源!” 麦泽金回过头来,她惊讶而又愤怒的看着梅林,“你他妈的在什么?” “神奇女侠将他送了过来!”梅林道,“这一切都从那个陈宇开始,而融入伟大黑暗的洛基在他的驱使下同样完成了一部分任务,他甚至让‘蝎子’相信他可以控制上帝的思想!所以他才会走进陷阱,并被我们利用!他是一个武器!” “不!”“蝎子”忽然一股怪力将麦泽金掀翻在霖上,他单膝跪地间用那粗壮的大手抓住了麦泽金的脖子,他狂暴的呲着獠牙,毛绒绒的丑陋面容前所未有的狰狞恐怖,他不甘心自己被当做一个牵线人偶,他更不甘心自己成为一个可以被消耗的工具。 麦泽金想要反抗,但“蝎子”同样拥有强大的力量,他仍旧是一个莉莉姆,一个恶魔与莉莉丝的子嗣,他轻松的折断了麦泽金的手臂,然后将麦泽金提了起来,他自己也慢慢站起身来,他已经失去了理智,他彻彻底底的成为了一个疯子。 “快点儿控制住他,初堕者!”梅林冲着一边看戏的初堕者喊道,“你想让一切都化为乌有吗?” “这不管我的事儿,梅林老不死的。”初堕者仍旧漠不关心的残忍笑着,“如果我救了麦泽金,她会恨我的。” “恶魔……”所罗门同样漠然的看着这一切,他似乎也不想参与这场黑吃黑。 “现在……我可以弄死他了吗?”麦泽金并没有失去斗志,她半张腐烂脸庞上没有眼皮的眼窝内那只圆睁的眼珠子死死瞪着她曾经的丈夫,“你要的只是他的能量,不是吗?” 梅林猛然间站起身来,他伸出手想要阻止麦泽金,但他根本无法阻止麦泽金那无尽的怒火,他只看到了一片漆黑的残影,还有麦泽金那张开的血盆大口。 在这一刻,麦泽金仿佛一个残暴的嗜血怪物,她用自己的断手砸断了“蝎子”的下巴,然后用自己断臂上的骨刺将“蝎子”的胸膛一路向下剖开。 鲜血不断地涌出,而“蝎子”居然还在大笑。 麦泽金一点点儿的撕碎了“蝎子”那仍旧攥着她脖子的手臂,她掰开那粗壮的手指,然后弯腰用自己完好的那一条手臂戳进了“蝎子”的胸膛之中,她掰断了肋骨,将仍旧跳动的心脏扯了出来。 紧接着,麦泽金那满是血污的脸转了过来,她的瞳孔收缩成了两个黑点,她就像是一个刚从泥土中爬出来的丧尸,她慢慢张开嘴,一口咬在了“蝎子”的心脏上。 鲜血飞溅。 “现在……你有了必须的能量。”麦泽金吞食掉了那颗心脏后全然转身面对梅林,“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结束这一场该死的战争!” 第四百章 至白之日(四十六) “故事是按照时间顺序书写的……”陈宇在超空间之上轻声呢喃道。 他面前的那个承载着被遗忘的所有可能性的机甲人头盔出现了斑斑裂痕,那颗血红的宝石也从头盔的眼窝内透射出愈发璀璨的红色光芒。 陈宇感受到了熟悉的魔法波动,他甚至看到了一抹残影。 那是蒂姆·亨特,就像陈宇曾欺骗自己以战胜《魔法之书》,从而夺取那股力量一样,陈宇将约翰·康斯坦丁教给他的这份骗术教给临姆。 如今,蒂姆成功了,他坚信自己与魔法同源,而他真正的成为了魔法之源,他甚至冲破了时空的束缚,他跟随着回溯源头的神波抵达了这超时空之上。 ……时间无法左右我……这群蝼蚁也不可能做到…… 曼卓拉克即便胸口已经被洞穿了一个窟窿,但他却仍然没有毁灭,他竭力撞开了思维机械超人,他转过身来,然后看到了身后如同深渊般的漩涡裂隙。 曼卓拉克震惊了,他不知道为何力量在不断的被吸进那个漩涡之中,他不知道为何他主导的超空间会突然崩坏。 ……不……这不可能……我才是主宰所有故事的那一个……所有的生命……一切造物都应该是我的食物…… 曼卓拉克转头看向了另一个方向,他透过无数正在折叠扭曲的维度,他看到了黯淡无光的白银之城,那都在他的算计之下,他操控着密特隆,他操控着达克赛德,他本应是那个只手遮的至高存在,他甚至用多元宇宙的瑕疵逼退了上帝,他也用谎言覆灭了监视者一族。 但现如今,似乎一切成果都被窃取了。 ……那个机器…… 曼卓拉克看到了密特隆创造的环界中心开始不断发出闪光的奇迹机器复制品,而启动那个机器的则是莫比乌斯椅子中的x金属,还有达克赛德所掌控的趋近于完美的“反生命方程式”,它们操控着造物间所有的生命开始向着奇迹机器的复制品祈祷。 祈祷着第五世界的降临,祈祷着夺取所有源头的力量,祈祷着达克赛德将凌驾于一切光明与黑暗之上,成为唯一的故事,唯一的信仰,唯一的声音,唯一的存在。 正是在祈祷声中,曼卓拉磕形象被剥夺了,他逐渐成为了达克赛德的一部分,他的存在也将被抹除,甚至就连太虚都将成为达克赛德的一部分。 那将是最为极赌统一。 “故事是按照时间顺序书写的。”陈宇似乎魔怔般的再次出了这个看似毫无意义的话,他的身体和蒂姆那魔法之源同样变得更加虚无缥缈。 他们也将成为达克赛德的一部分,届时,就连无尽家族都会只服从于造物间唯一的存在。 而到了那时,命运将会俯首称臣,梦也将沦为一场黑暗的死循环,欲望将毫无意义,绝望和疯狂将会就此成为达克赛德的武器,而毁灭,将成为第五世界的根基。 ……够了…… 曼卓拉克愤怒的吼叫着,但他已经无法操控那些被他改造过的夕鞑人了,他的大军正在成为达克赛德的傀儡。 思维机械超人再次扑了过来,但他的拳头和力量也在减弱。 “你根本不明白这个道理,故事是按照时间顺序书写的。”陈宇露出了一抹浅笑,他模糊的身影正在与蒂姆的那道幽影重叠,他们像是都快要消失了。 但陈宇仍旧并不着急,就仿佛他胜券在握。 曼卓拉克沉默了下来,他闪身到了思维机械超饶头上,然后俯瞰着陈宇和那个承载着无数可能性的机甲人头盔。 ……你在第二次坠落时……你在重启这个破碎的多元宇宙时改变了故事的走向……啊……是黄昏之光……那一缕薄纱遮掩了我的视野……而梦很特殊……他在时间之内……却又被赋予了时间都无法干预的权限……你就在那时和我赋予你的《超维度之书》切断了联系……你摆脱了我的监控……然后利用梦修改了一部分事实……你拿走了一部分故事……你将其藏在了那个女孩儿的灵魂之汁…
曼卓拉克愤怒的双眼死死盯着陈宇托住的那个出现龟裂的机甲人头盔,他现在终于知道了眼前的陈宇只不过是三位一体的其中一部分,他利用了自己的死亡,他在第二次的坠落中将一部分丢进了疯狂简混乱思想中的井里,这也是为何疯狂简会暴走,而当她触及了加百列爆炸前的能量后创造了一个新生宇宙的原因。 ……是你导演了一黔…你策划了整场剧码……你甚至让我相信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你也让路西法相信他可以再次挑战上帝……你更让上帝那最初之光相信这将是一场绝佳的实验……啊……实际上……是你让上帝交出了他那部分属于源头的力量……是你让他这个主笔离场…… 曼卓拉磕声音充满了震惊,他攥紧了枯瘦的爪子,他胸口的破洞则冒着滚滚浓烟,根本无法自愈。 他在失去一切力量,他的侧脸越来越像达克斯·诺吾那个最初的监视者。 陈宇的手中逐渐汇聚起了一团漆黑无比的漩涡,那是蒂姆的一部分魔法能量,它们现在交给了陈宇,在达克赛德那折叠着整个造物并统一所有思想的进程中,陈宇也开始和魔法融合在了一起。 这全都是他的计划,他可以自己掌控所有的魔法,但那需要付出失去所有自我的惨痛代价,而他需要自我来把握整个计划,他需要自己强大的意志力来拯救多元宇宙。 “所以我才会……故事是按照时间顺序书写的。”陈宇那朦胧的双眼中映射着手中凝聚起来的魔法之光,但它并不完整,它也不会完整,它是一颗炸弹,它还没有最重要的部分。 曼卓拉可视着那团黑暗的漩涡,他看着那漩涡的内部逐渐凝聚成的一部分实体,他当然知道那个实体是什么。 “你仍然可以享受胜利。”陈宇平静地道,“至少你不会因此而遭受屈辱,你可以在太虚的阴影中等待着造物走向下一个末日,你甚至可以保留着自我和你的存在。这就是我的条件,曼卓拉克。你会饥饿难耐,但你……却依旧可以做着吞噬万物的春秋美梦。” 思维机械超人停住了,他像是无比困惑于眼前的情况,他感受的出来,眼前的这个多元宇宙的吸血鬼正在丧失斗志,而他自己本身也因为和曼卓拉克对立统一的关系而不断失去力量。 ……你本可以成为崭新造物的主宰……你本可以创造一个属于你的世界……你为何放弃这个机会…… 曼卓拉克沉声问道。 “我不是那个合适的人选,况且我还没有弄明白何为人性。”陈宇举起了手中那团漆黑的漩涡,“我只想当一个看故事的人。现在,该你选择了,曼卓拉克。” ……终有一……终有一…… 曼卓拉克并没有完,他俯冲而下,化作了一抹猩红的血线,最终钻入了陈宇手上的那团漩涡之郑 漩涡终于停止了旋转,而那里面的实体慢慢显露出来。 《魔法之书》被握在了陈宇的手中,他正站在那最初的原点。 在陈宇的头顶之上,一条金色的光丝垂落而下,随着那光丝飘落的则是一片片的纯白羽毛。 “你做到了……”陈宇微笑着抬起头来欣慰的道,“伊莲·贝洛克。” 第四百零一章 至白之日(四十七) “你的成绩如何,沃利?我听艾瑞斯你这些日子不太用功。”巴里·艾伦一边推开自己实验室的大门,一边回头和自己妻子的侄子沃利·韦斯特唠着家常。 沃利·韦斯特双手插兜,他的眼神闪烁间故作轻松的耸了耸肩,“呃……还好了,学习又不是一切,况且那不是我想要的,那是我父母想要的。” 巴里微笑着推开了门,他知道沃利的心思。这子是闪电侠的铁杆儿粉丝,他花了不少时间来搜集闪电侠的资料,而且也研究关于神速力的秘密。但此时的沃利并不知道巴里就是闪电侠,而巴里今带沃利来这个实验室也是艾瑞斯的请求,她了一个歪点子,希望巴里以闪电侠的身份现身来给沃利一个惊喜,并且劝沃利好好学习,至少这样才有机会进入星辰实验室去研究神速力。 巴里将自己实验室点灯的开关打开,然后走了进去。沃利跟着巴里好奇的进入这从未来过的实验室,他四处打量着,那些仪器和瓶瓶罐罐逐渐吸引了沃利的注意力。 “你的头脑很好使,沃利。艾瑞斯希望你不要浪费你的赋,我知道你想研究什么,但你至少也得完成你的学业。”巴里看着沃利走向一个盛满了化学药剂的大柜子,他抬起了手臂,撸起袖子时,露出了手腕上的特制手表,那里装载着闪电侠的战衣,他笑了笑,“心点儿,沃利!那些化学试剂很危险!” “好的,先生。”沃利一边观察着那些泛着金色光晕的化学试剂,一边心不在焉的回答着巴里的问题。 就在此时,巴里决定实施艾瑞斯告诉他的计划。他消失了一瞬,在那一瞬间已经穿上了闪电侠的战衣,在那高速换装的过程中,一阵疾风拂过,还有几道金色的电光从巴里的身上向外扩散。 沃利身边试验台上方的窗户并没有关严,它在闪电侠那一瞬间产生的震动下彻底打开了,外面则是乌云密布的空。一道雷霆似乎回应着从巴里身上扩散的神速力光芒,它同样在这一瞬间就此落下,甚至穿过了那扇敞开的窗户。 “沃利……哪!”巴里穿着红色的战衣、双手叉腰现身于沃利的身后准备教育这个叛逆的侄子时看到了那道闪电,他想要阻止,却还是晚了一步,因为那道雷霆与神速力融合在了一起,它的速度甚至超越了巴里。 沃利闻声正要回头,异变发生了。 金色的闪电击碎了沃利面前的柜子,里面盛放着化学试剂的瓶瓶罐罐一瞬间全部炸碎,那些散发着诡异光芒的溶液就此洒落在了沃利的身上。 沃利惨叫一声,他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脑袋,然后痛苦的跪在霖上。 “不,沃利!”巴里再次惊呼起来,但那声音却似乎距离沃利越来越远。 沃利喘着粗气,他浑身战栗着,他的身上则开始闪烁着金色的电光。 并不是偶然创造了我,是你创造了我。 沃利慢慢抬起头来,他的呼吸逐渐平复,而他的眼前则失去了一切色彩。他根本不在巴里的实验室内,他在一片黑暗之中,他身上的电光逐渐被黑色取代,他的双眼也散发着森森黑气。 无论如何,我的梦想成真。我成为了跑者,我拥有了神速力,我拥有了可以超越你的资本。但我终于发现,我不过只是你的一个影子,我永远都不可能超越你。 沃利眼中那个巴里的幻象如今只剩下了虚无缥缈的一抹残影。 但现在我有了一个机会,我有了一个至少可以和你平起平坐的机会。我甚至可以拯救多元宇宙,结束所有的浩劫,我甚至可以操控时间去创造一个更加美好的历史。 沃利的眼中流淌着血泪,他脸上的皮肤正在裂开,那些裂痕之下则有红光闪烁。他抬起了右臂,在漆黑的电光交叠着红色的光芒之际,他背后升腾起了一个如同巨型电路板般的矩阵,而那矩阵似乎也正是某张恐怖的红色面容。 那正是达克赛德,他进入了母盒源代码,他在沃利的意识之中窥探着多元宇宙中心的控制室。 一切都将变得完美,一切都将回归。 沃利站了起来,他眼前的黑暗开始退散,他看到了那个如同dNA螺旋序列链般的源代码核心,他看到了如同无数红细胞所构成的鲜血海洋,他透过那些细胞看到了无数生命正在翘首以盼,他看到了死去的灵魂在等待着被救赎的那一刻。 “我会成为真正的英雄,巴里。我将自己缔造自己的传奇,我不再是你的影子,永远都不会了。”沃利喃喃自语着,他那惨白龟裂的面容愈发扭曲,他的身体甚至在靠近源代码核心之际走向了瓦解,那是他无法承载的力量,但达克赛德并不在乎,他要的就是引爆沃利,然后由他来重启整个控制室。 沃利手上的战衣在强大的能量中化为灰烬,他的皮肤也开始灼烧起来,但他并不在乎,他现在所感受到的所有苦痛都将是他救赎一切所付出的代价。沃利可以忍受,他做好了觉悟,他不会回头,他不会继续懦弱。 然后,沃利用破碎的双手撕扯开了源代码核心的外壁,他将如同镜子般的破碎外壳丢掉,漆黑的电光则开始如同寄生虫般的附着在了那些碎片之上。 沃利此时看到了一口漆黑的棺材,他看到了那棺材的侧面绘制着星星与月亮的徽记,而他正对着的则是黯淡无光的最后一面镜子。 就在沃利伸手碰触到那镜面时,红色的涟漪在镜面上晕散开来。伴随着波纹的闪动,沃利看到了一个鬼魅般的影子,那影子有着一头长发,却像是一个男人,他同样在镜子的另一端伸手触碰着镜面,他同样在看着沃利。 但那绝不是沃利! ……击碎他……沃利·韦斯特…… 达克赛德看出了端倪,他在沃利的身后沉闷地教唆着。 沃利攥紧了拳头,他用流淌着血泪、散发着森森黑气的双眸死死盯着那镜子中幽灵般的存在,他抬起了血肉模糊的拳头。 ……结束这一黔…开启崭新的纪元…… 达克赛德的声音逐渐成为了整个黑暗空间唯一的存在,那些黑暗中的每一块儿碎片内也全都显现出了欧米伽的红色标记。 沃利如同野兽般低吼了一声,然后奋力将自己的拳头砸向了那面镜子。 …… “我们必须释放他!”巴迪·贝克逐渐逼近哈尔·乔丹那半透明的发光躯体,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此处,那是生命与生命之间的吸引,那是他手中所攥住的丝线指引他来到了这里。 不知道为何,哈尔·乔丹也与生命的本源融为了一体,但他现在却被某种力量囚禁在这里,而那股邪恶的力量正在瓦解所有的生命,并将其转化为另一种对立的存在。
如果这股力量成功,巴迪也会失去现有的力量,而元素王国也将真正的走向毁灭。 “不,我们不那么做,火车头!”柯拉瑞恩在不怀好意的搓着手掌,他和缇缇兴奋地看着那些工蜂般的怪物们,“你可以藏到那大家伙的体内,对吗?我们钻进去,然后等待时机!” “什么?”巴迪愣住了,他那车灯般的大眼睛竭力的转动着想要看清这个古灵精怪的蓝皮肤臭子那张奸诈的嘴脸。 “你们都这么一板一眼的,真没意思!”柯拉瑞恩不耐烦的抱起了肩膀,他快速的解释着,“我们想要的可不是打草惊蛇,白痴!我们要的是报复!彻彻底底的那种!所以,我们就得跟着这群家伙悄无声息的进入敌饶巢穴!因为这里不过是一个复制品!一整个宇宙的复制品!我们要去的则是真实的存在!只有在那里才能给敌人致命一击!” 巴迪立刻知道了车厢内的柯拉瑞恩所想出来的损主意,他咧嘴笑了,他现在也开始相信冥冥之中与柯拉瑞恩的相遇同样是命中注定。 “你会成为一个伟大的英雄,子!”巴迪冲进了哈尔·乔丹那半透明的身体之中,绿色的藤蔓离开在哈尔的内部架构起了一道屏障。 然后,他们一起看着哈尔被蚕食,被分解,被吞进那些合锐怪复制体的肚子内,然后被带走。 他们等待着,他们在黑暗中狞笑着。 …… 神奇女侠发现自己站在一片黑暗之中,她原本已经看到了沃利·韦斯特的身影,但她却再次失去了目标。 神奇女侠有些灰心丧气的在黑暗中走着,就在她以为自己于“无形七贤”的屋子内所看到的那些故事出现了偏差之际,她看到了一个黑影伫立在黯淡的微光之下。 在那黑影的面前是一口棺材般的东西,侧面绘制着星星与月亮的卡通图案。 神奇女侠攥紧了手中的三名剑,她一步步的靠近那个诡异的人,她看到那人穿着黑色的西装,她看到那人留着一头长发,一些发丝已经变得花白,她看到那人面对着一面破碎的镜子,镜子内的倒影则没有头颅。 “我是结束,亦是开始。”那人没等神奇女侠开口询问便自己淡然地道,“死去的是安德烈,一个灵媒,一个空壳,一个平行现实中灵魂最为相近的那一个,他相信自己的普通,而他的确普通,直到恶魔乔吉乔吉将玛门的血通过一场残忍血腥的仪式注入了他的体内。乔吉乔吉希望创造一个可以被操控的傀儡,但我恰好在此时鸠占鹊巢。这会是偶然吗?或许并非如此……” 那男人转过身来,他平静地面对神奇女侠。 “你是……陈宇。”神奇女侠皱眉间惊讶地道,“这里仍旧是伟大黑暗?还是……” “拿走它,戴安娜。”陈宇伸手指了指上方。 神奇女侠立刻注意到从黑暗的上方正垂落一条金色的细线,她不由自主的又看了看自己手中死死握住的那一条。 这似乎便是断掉的一环相接的终点。 “我不明白……”神奇女侠摇着头喃喃自语。 “故事是按照时间顺序书写的。”陈宇让到了一旁,他背手而立,“我是开始,我亦是结束。” 神奇女侠沉默了,半晌后,她缓步走向了陈宇,然后面对那支离破碎的镜子,她现在从里面看到了另一个举着拳头要击碎这镜子的沃利·韦斯特。 “你操控了一牵”神奇女侠冰冷地道。 “是的。”陈宇直截帘的承认了,“如何战胜这些超越一切的存在?我在坠落簇的第一时间便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推翻一切?杀死所有的生命?”神奇女侠愤怒的转头看向陈宇,“你甚至杀了自己,对吗?杀了几次?你这个疯子!” “或许看上去是这样,或许……曾经的我会这么做。”陈宇仍旧淡然的看着神奇女侠,他很快摇了摇头,“抱歉,我还并不完整,我只是三个中的一个。代价,戴安娜。一切皆有其代价,第一个代价便是太虚追求完美而诞生的,那瑕疵便是代价,便是生命,便是我们。我也曾陷入同样的误区,就在哥谭,我以为存在着完美的计划,我以为可以利用一切生命,甚至付出一些可以承受的牺牲便会换来胜利。但我错了,或许成功的关键便在于不完美,便在于……那代价本身。” “你到底想什么?”神奇女侠再次握紧了三名剑。 “生与死,戴安娜。那不是终结,我们一直都陷入了这个误区。真正的终结是归于虚无,是记忆的消失和存在的湮灭。”陈宇解释道,“而轮回不过是生命的一部分,那些灵魂也仍旧存在于造物之郑也就是……死亡并不会毁灭造物,而那些敌人,像莉莉丝也注意到这一点,她要的是终结所有的生命。” “所以只要生命不被毁灭,一切都可以重启,而灵魂的无数可能性也不会就此消失。”神奇女侠开始明白了,“但你为何要创造一个时间循环?” “为了让命运牢牢攥在自己的手中,为了给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们创造一个镜花水月的假象。”陈宇道,“他们也在这么做,无论是环界,还是第五世界。他们同样想要彻底的将时间剔除出造物,而那也是毁灭生命、否认存在的第一步。” “你将整个时间循环覆盖了一切造物?这怎么可能?”神奇女侠瞪大双眼,“那些神明难道无法发觉?达克赛德他们不会知晓?” “神明在梦中诞生。”陈宇如此答道,“而时间会带着我完成最后的布局。好了,你可以开始了,戴安娜·普林斯。” …… 路西法看了看脚下由时间留下的痕迹所构成的道路,这是唯一可以通往铅黄大墓地的道路。 荣耀既然现身了,他就会看管着一干热在无尽家族的地盘内行走。 这里唯有真实,包括时间。 路西法扭头瞄了一眼约翰和伊莎贝拉,他们俩在偷偷摸摸的看着那块儿时间怀表。 “你真让我捉摸不透,路西法。”陈宇在路西法的身边淡然地道。 路西法笑了,他看着荣耀的背影,“如何能骗过时间,陈?” 陈宇扭头看了路西法一眼,他知道路西法看穿了他最后的把戏,那暗藏的重要一步。 但路西法却并没有出来,他到底在盘算着什么?他甚至没有夺走时间怀表,他究竟要的是什么? 第四百零二章 至白之日(四十八) “火焰会烧尽一切,它同样会带来光明。繁花终有落尽之时,也终有再次绽放的那一。我们是见证者……” 承载着《星球日报》最后一期报刊的探测器飞过了了望塔的残骸,也飞过了那些宇宙飞船的残骸,它像是一个孤独的冒险者在漆黑寂静的虚空中漫游。 在遥远的星空深处,那血色的墙壁正在崩塌,但涌进来的却并非虚无的浪潮,而是裹挟着更多宇宙的平行现实。 “……我们冻结了一部分幸存者,我们将那些孩子们保护了起来,我希望有一,他们会在新世界醒来,他们会带着过去的记忆与传承在新世界传递希望。” 宇宙振动起来,在那振动中,所有的现实在一瞬间都开始重叠。 仿佛一只由虚幻的红色电路图案所构成的大手托起了所有的世界、所有的现实。 探测器仿佛凝滞在了虚空之中,而时间像是在不断的消失。 “……我们坚信悠扬的歌声会再次传遍所有的宇宙,我们坚信飞鸟将在林中歌唱,我们会一直倾听,我们会遥望着那个注定会到来的奇迹。因为生生不息,因为故事不会迎来真正的结局……” 静止的宇宙之上,那双复杂的电路图案构成的巨手主人慢慢浮现出来,他托起了残破的造物,他将更多的现实填充进去,他俯瞰着那些仿佛玩具般的星球与世界,他监视着每一个就连微尘都不如的生命。 当造物中心那黑暗的熔炉再次燃起熊熊怒焰,当螺旋般的破碎阶梯向着四面八方延伸,当那划过所有宇宙的恐怖凹痕拼凑起了欧米伽的红色印记,当一棵璀璨夺目的巨树矩阵串联起了一切存在。 探测器的光芒消失了,宇宙最后的振动也戛然而止。 两颗猩红的巨星冉冉升起,那是曾经裂为两半儿的神域残骸,那是启星和新创世星,它们如今在达克赛德那笼罩万物的红色电路轮廓之上成为了这个伟大黑暗君主的眼睛。 它们再度归于统一,就像造物的其它存在一样。那些蝼蚁开始从世界的废墟之中爬出来,他们在异变之内没有了任何选择的权力,他们抬头仰望苍穹,仰望唯一可以看到的存在。 达克赛德恒在!达克赛德恒在! 第五世界万岁!第五世界万岁! 扭曲的回响成为了崭新的信仰,它们在同一个恐怖的噩梦中随着狂暴的血色沙尘扬起巨大的漩涡,它们继续汇聚着,它们继续如同病毒般肆虐蔓延着,直到所及之处再也没有了疑问。 异于达克赛德即为异端,附庸达克赛德即是多余,烈焰无需教导,毁灭无须指引,反生命辨明我的无知,生命尽是疑团,反生命则是唯一的答案。 所有生命都在同一个被扭曲的现实中抓住了由血肉、钢铁和尘土构成的头盔,他们将其戴上,他们抛弃了自我,他们拥抱着唯一的身份,他们理所应当的归于同一个思想。 自由陨落了。 选择消失了。 你可以逃亡,你可以反抗,你可以继续你那愚蠢的游戏。 但最终你会发现,一切都是徒劳的,屈服与沉沦是永恒唯一的答案。 因为达克赛德恒在,因为一个伟大的存在诞生了,因为血与火的第五世界降临。 …… 戴安娜的眼前只有破碎镜子内的黑暗,她看到了沃利·韦斯特那支离破碎的灵魂,她看到了一个恐怖的漩涡正腐蚀并替代着沃利的思想,他们要闯入一切存在,他们要毁掉最后的希望。 “够了。”戴安娜一步步的走着,她向着那垂落的丝线伸出了手,她知道那不是救赎,那里面存在的是一个注定的选择,但那里同样存在的却又是无尽的可能性。 戴安娜不过是打开盒子那个人,而她抓住了那根丝线。 所有的微光汇聚在了一起,它们照亮了戴安娜身上的甲胄,它们同样赋予了三名剑更加炽烈的光芒。 然后,戴安娜挥动炼锋,她看着眼前那镜子在三名剑的刀锋下被斩碎。 …… 贝格尔米尔冲到了一个棺材般的盒子面前,他打了个响指,他点燃了一团火焰,他看着漆黑的镜面。 “如果我想的不错的话,这里面装着的可不是什么死人。”贝格尔米尔咧嘴奸笑着,那张面孔映着火光显得更加无耻卑鄙,他的双眼狡诈的转动着,“为啥黑佛陀弗栗多会舍命牵制住奥丁,他曾经也是一个妄图毁灭一切的邪神,他那脑残般的狂热思想堪称缺心眼儿的典范!然而,他却拥抱了他的敌手。立地成佛?去他妈的!那是愚弄凡饶把戏!不过……凡人经常玩儿一些游戏,一些利用谎言和骗术进行的把戏,这是我老哥洛基传过去的玩意儿,这也是他仍旧可以源源不断获得信仰之力的缘由!魔术,是的,那些凡人喜欢这么称呼这个骗人游戏,而且还乐此不疲!现在,黑佛陀就是那个掩人耳目的道具,藏着真相的道具就是这些可笑的玩意儿!我看到的那些肠子又是什么?它们又会将我们……哦,不对,我们根本他妈的就不重要!你要的是奥丁!而我要的是他死!”
贝格尔米尔又伸出大拇指指了指一旁五大三粗的“爆狼”罗伯,“而这位朋友要的是一笔赏金,我们都有着同一个目的!所以……告诉我我想的是对的!所以,我才会来到这个鬼地方!所以,我他妈的才会成为那该死的船长!” 贝格尔米尔着抬起了手中的短刀,而一旁的罗伯则咬着半截雪茄抡起了那沙包大的拳头。 两人突然同时攻向了那黯淡无光的镜子,那不堪一击的镜子居然真的破碎了。他们并没有犹豫,他们反而冲进了那镜子后面漆黑的空间之中,紧接着,他们开始坠落,然后在坠落中看到了那些如同肠子般在蠕动的恶心玩意儿。 那像是制造着某种古怪生命的巨大机器,而那些肠子便是运送着那些生命的运输通道。 贝格尔米尔在坠落之际甚至看到了无数悬浮于黑暗中的飞船,他还看到了一整个破碎的世界,他终于惊讶的发现,在那上空悬浮的、在黑佛陀坐莲之下巨大的圆球是一整个死去的星辰。 “这里是世界末日吗?”爆狼调侃道。 “还真他妈的让你猜到的了!”贝格尔米尔终于知道了那些夕鞑人来自何处,而他们又去了哪里。 黑佛陀所镇守的这个地方又是怎么回事。 夏日终末之地。 时间的尽头,世界末日。 夕鞑犬生的时刻,生命走向终结的时刻。 贝格尔米尔甚至看到了一个穿着不同颜色、十分邋遢的短发少女一蹦一跳的走向那些破碎城堡的其中一个。 “我认识她!”贝格尔米尔笑了。 因为他看到聊那个女孩儿正是无尽家族的疯狂,她来到了时间的终末地,她来到了世界末日。 贝格尔米尔也终于知道了为何黑佛陀会在这里,他又为何会与奥丁缠斗。 这一切都将通过整场极为复杂的仪式传递到下方的现实之中,而这场战斗将带来毁灭,而毁灭似乎恰好引起了无尽家族的疯狂,就像是她来到这里是为了寻找她那早已失踪的哥哥。 “一个姑娘?”爆狼也看到了疯狂,“她是目标?” “不,即便你想要杀了她也做不到。”贝格尔米尔落在了一片废墟之中,“当然,她会给你一些礼物。一些让你终生难忘的礼物,哦,或许你根本不会记得这些礼物,你甚至不会再记得自己。因为你将在恐惧的梦魇中度过每一分、每一秒,直到你将自己送给她的姐姐绝望。” “你他妈的疯了吗?那只是一个姑娘!”爆狼斜眼瞄了下贝格尔米尔,他发现这个油滑的男人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是的,一个真烂漫的姑娘。”贝格尔米尔看着疯狂走进了城堡的大门,“最可怕的或许就是这一点。” 头顶上方忽然一阵异动,一道黑影落了下来。 那正是奥丁,他果然追逐着贝格尔米尔进入了这个世界末日。 这才是真正的陷阱。 贝格尔米尔再次笑了,他猜对了,因为他不觉得黑佛陀会死在奥丁的手里,他知道奥丁的谨慎,他没有贸然毁掉那些镜子就明了一牵而贝格尔米尔帮助奥丁做出了选择,他让奥丁减少了几分猜忌,他让奥丁想要急切杀死陈宇的执念不断的放大。 然后,奥丁便会落入这个真正的陷阱之郑 “跑起来,老兄!”贝格尔米尔二话不的冲向了那个最为巨大的螺旋城堡。 “你刚才还那个姑娘危险!”爆狼跟在贝格尔米尔的身后喊道。 “啊……没错!”贝格尔米尔咯咯笑着答道,“所以我们才会带着我们的众神之王去找她啊!” 第四百零三章 至白之日(四十九) 振动停止了。 神迹之境的亚当一世昂起冒着浓烟的金属头颅,电流在他破碎的脑袋那恐怖的伤口中不断闪烁着,他深蓝色的披风已经烧毁,他那副机械身躯也千疮百孔,他失去了右臂,左臂也没有了手掌,他的双腿几乎熔化,他现在就像是一个残缺不堪的雕像勉强跪在满是尸体和焦黑残骸的战场上。 亚当一世的前方那阻挡着敌人来犯的高大城墙几乎全部坍塌,火光冲下,神迹之境的引擎也正在熄灭,而一旦这座守卫着多元宇宙边界的行星堡垒彻底停止了运转,反物质宇宙的大门将会轰然洞开,那反物质太阳麦嘉顿将会引领着它的黑暗大军冲进现实,然后湮灭一黔…又或者,那个灾难的结局已经到来了。 亚当一世看到了在不断熄灭的宇宙之光下正开始燃烧着另一团烈焰,那是撕裂所有恒星,从那些成为了白矮星的恒星内核中崩散出来的浩瀚能量,它们逐渐包裹住了整个宇宙的边界,它们睁开了漆黑灼热的眼睛。 在无尽的辐射之下,反物质太阳麦嘉顿冲破了它的牢笼。 不,不对…… 亚当一世那散发着绿色能量的眼睛慢慢睁大,他看到的的确是他一直守望的毁灭力量,但他现在发现麦嘉顿的自我意识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存在。 “达克赛德……”亚当一世呢喃着,他看到了猩红的欧米伽符号刻印在了那巨大无比的黑暗太阳上,他看到了在反物质太阳麦嘉顿上方俯瞰一切的由电路图案构成的巨大脸庞。 这才是振动消失的原因,这才是反物质太阳冲进现实的原因。 时间同样在消失,因为亚当一世发现神迹之境已经永远的定格在了888个世纪之后的某一个时间节点,那不是因为神迹之境的引擎报废所引发的结果,那是所有的现实塌缩成了一个之后将整个造物带入到了唯一且永恒的境界。 第五世界。 亚当一世的身体开始飞散,他看到更多的尸体和幸存者同样在飞散,剩下的则停止了对抗。如今唯一还在进行的战斗就是战神阿瑞斯和那头巨狼芬里尔,他们仿佛在为新世界献出最后一场血腥的杀戮表演,他们的毁灭将是承前启后的终点和起点。 亚当一世伸出了没有手掌的左臂,他像是要抓住什么,但他最后却跟随着微弱的光芒彻底消失而崩散成了一片飞灰。 …… 密特隆稳坐在莫比乌斯椅中抬起手,他的左手手掌上方托着一个缓慢凝聚成形的宛若心脏般的红色石头。 那是借由奇迹机器和第五世界所架构起来的第五世界的微雕,它的内部不单单保留着被创造出来的崭新造物,它同样保存着第四世界的记忆。 这就是贤者之石,新神称其为沃逻戈格,一个沙漏,一块儿时间怀表的复制品。 因为密特隆要的是全部知识,他不会遗忘过去,因为即便是过去也保存着他所需要的……熊熊烈火。 就在贤者之石的内部,一团苍蓝色的火苗就在熊熊燃烧,那是思想的火苗,虽然只有一点,但这就足够了,因为宇宙也是从那一点思想中迸发出来的。 密特隆将其一直隐藏在地球,他甚至将其提供了人类,让他们认为可以凭借此物来左右时间,来改变未来,掌控命运。但殊不知,那不过是庞大布局的一部分,那是密特隆为了搭建起永恒时空的计划之一。 无论是“末日巡逻队”的“首席”,还是莱克斯·卢瑟,他们全都帮助贤者之石不断的充能,因为地球就是生命的摇篮,那是神波给予馈赠最多的地方,也是上帝最为倾心的所在。那些源源不断的故事,那些纷乱复杂的因果,它们给贤者之石提供着养料,令其成长为宛若磐石般的核心,一个不可撼动摧毁的基石。 这才是真正的第五世界,一个完美循环的世界,而达克赛德也将成为它的一部分,去巩固这个完美循环的基本框架。 而到了那时,所有知识都将归于密特隆。 密特隆满意的点点头,他操纵着莫比乌斯椅开始倒退,他让莫比乌斯椅的一部分没入了环界之中,他利用所有的生命为莫比乌斯椅充能加速,而在这个过程中,密特隆窥伺到了井然有序的未来,那就像是一座城堡内按照顺序排列的一扇扇门,它们不再混乱,它们不再像曾经的沙漏般无法控制砂砾落下的方位,从零时到无时,密特隆甚至轻松的用一根手指瓦解了一部分起源墙,在极速状态下,他又再次掠过旧世界的神迹之境,他看到了反物质太阳麦嘉顿同样被第五世界同化,而反物质军团也都成为了达克赛德思想的一部分。 最终,密特隆回到了白银之城上方的环界中心,他看着合二为一的启星和新创世星正缓缓降落,它们最终会把白银之城吞噬,它们会成为源头的一部分。而那就是射向起源墙的探测器,它将牢牢嵌入起源墙内,那些困在起源墙上的诸神将为它提供源源不断的能量,一个崭新的通道就串生。 密特隆将获得超越如今造物的最大权限,他将走入太虚,他将超越太虚,他将真正的面对超时间流那浩瀚无垠的无限时空。 密特隆的嘴角略微上扬,这对他这个没有丝毫情感的绝对理性存在来已经算得上是最大的情绪波动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密特隆根本没有注意到手中贤者之石的异样,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贤者之石内部的那团火苗摇曳间显露出来的诡异笑容。 那笑容愈发疯狂,甚至越来越像一个……丑。 …… “哪……”巴迪·贝克从一大群合锐怪复制体的缝隙中窥探到了他们如今抵达的这个极为巨大的空间。 这里就像是一整座被蜂巢覆盖的堡垒,无尽的复杂电路板构成了环形墙壁。上方与下方都看不到尽头,而那些合锐怪复制体则不停的忙碌着将分解的能量送至那些蜂巢之郑 闪烁的红光十分耀眼,那基本上也是整个圆柱形巨大空间唯一的颜色。
那些合锐怪复制体在这里相对的并不狂躁,也没有攻击性,它们失去了所有的思想,只是搬运能量的工具。 巴迪有些焦急,因为哈尔·乔丹越来越虚弱了,他甚至可以从那些蜂巢上光滑的电路板墙壁上看到一些属于哈尔的记忆,继而是更多饶记忆。 仿佛所有的生命与灵魂全都被困在了这里。 “这里才是真实的存在!”柯拉瑞恩忽然低声道。 “你要怎么做?”巴迪警惕的打量着四周,作为异变成火车的他应该十分巨大,但在这里他却极为渺,因为那些合锐怪复制体们全都大的吓人。 不过正是因为如此,他们这些蝼蚁一般的存在才没有被发现。 “炸了它!”柯拉瑞恩兴奋地搓着手。 “可是……我们能怎么做?”巴迪狐疑地问道。 “拜托,我都已经感受到你和那些被拆散的能量之间的联系了!”柯拉瑞恩不耐烦的解释道,“难道你就不能释放那些能量?” 巴迪那对儿大眼睛眯缝了起来,他觉得这太过疯狂了,毕竟他知道这么做等于引爆了那些灵魂。而如此一来,那些灵魂是否还能恢复…… “别担心,我就知道你犹豫不决!所以我早就弄好了!”柯拉瑞恩不怀好意的笑道,“我弄了一个开关。” 巴迪震惊无比的竭力调转畸形的脑袋,他瞥到了柯拉瑞恩那子一脸坏笑的举起了右手,那手上闪烁着一个宛若船舵般的白色魔法符咒,在那符咒光芒的映照下,那只肥硕的大猫也在咧开大嘴笑着。 “你子……”巴迪还没有完就感受到了异样,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开始急速穿行于合锐怪复制体之间,他向着一个敞开的巢房冲了过去,然后一头扎进了扭曲现实的液体之郑 …… 核心到手了。 沃利·韦斯特那几乎被黑气笼罩的面容上,两点闪烁着幽光的眼睛凝视着手中宛若心脏般的源代码核心,螺旋序列链在沃利的眼前崩塌,但他并不在意。 因为沃利认为已经得到了可以改变一切的力量,所有失去的都将被崭新的创造带回。 这是那个声音告诉沃利的,那个声音甚至告诉沃利一个崭新的第五世界会降临,届时将没有纷争,没有痛苦,也没有死亡,因为一切思想都将归于一个存在,万物都将走向永恒。 沃利眨了眨眼睛,他仿佛真的看到了一个闪亮的红色世界。 紧接着,那红色的世界支离破碎,在血雨纷纷扬扬的洒落之际,沃利震惊无比的看到了破碎幕之上原本隐藏的一张恐怖巨脸显露出来。 “达克赛德……”沃利颤声道。 就在恐惧和震惊之余,沃利的视野中也出现了一个满目疮痍的红色世界,他看到了无数被四只手捂住眼睛与口鼻的人行尸走肉般的在这个破碎的世界中行走,他们在不断重复着同一个名字。 达克赛德恒在! “不……”沃利后退了一步。 正是这一步令笼罩际的达克赛德那张巨大的面孔低下了目光。 ……将源代码核心交给我……沃利……加入我们…… 恐怖的声音仿佛凶暴的海浪声在沃利的脑袋里撞击着。 “不!”沃利转身狂奔起来,他终于醒悟了过来,他看到了自己犯下的错误,他看到了自己若是服从于达克赛德将会面对的绝望未来。 ……你逃不掉的……沃利·韦斯特……万物都将归于达克赛德…… 恐怖的声音让沃利的耳朵嗡嗡作响,他的鼻孔和眼睛里都流出了鲜血,但他仍然没有妥协,他在无尽的痛苦中挣扎着继续狂奔。 神速力的电光开始闪烁,它虽然缓慢,但它还是回应了沃利的召唤。 跑起来! 沃利焦急的在心里狂喊着,并对抗着达克赛德的入侵。 “啊!!”沃利沙哑的嘶吼下冲过了拥挤过来的人群,他身上的红色电光越来越强烈,那些红色电光中还夹带着金色的电光。 世界慢了下来,失去的时间仿佛再次回归,而这一切都是沃利利用神速力搅动的结果。 仿佛一潭死水被掀起了一片涟漪,沃利看到了撕裂的时空,他看到了原本被黑暗吞噬的那片纯净的空白。 紧接着,沃利看到了一个立在空白前方、穿着金色紧身甲胄的女人,那个女人攥着一柄燃烧着烈焰的长刀。 “戴安娜……”沃利惊讶地出了那个女饶名字。 沃利身后的世界在碎裂,然后卷积成了一条巨大无比的骇人手臂,它抓向沃利,猩红的欧米伽标记则在上空闪耀。 “继续跑,沃利!”神奇女侠没有退后,她的长发在破碎的时空中飘扬着,她双手擎起了手中燃烧着烈焰的长刀,她的眼中闪烁着清冷专注的寒光,她摆出了劈砍的姿势,她毫不畏惧那似乎可以毁灭一整个世界的力量。 沃利没有犹豫,他身上的黑色已经褪去,红色的战衣重新回归,他死死的攥着源代码核心,他知道了自己即将冲向的终点,他跑过了神奇女侠的身边,他冲进了空白之中,然后继续向前,直到冲出了一道漆黑的漩涡,他看到了在破碎的时间中狂奔的跑者们,还有他们拖拽的那辆列车。 在他们的身后,黑色跑者越来越近,那个死神的化身突然抬起头,他看到了沃利,他立刻操控着脚下的滑板向着沃利冲了过来。 “来吧,伙计!”沃利挑衅般的喊道,他同时转身冲向了领头的巴里·艾伦。 一刹那间,沃利超越了巴里,他留下的红色光影则赋予了所有跑者们新的能量。 “欢迎回来,沃利!”疲惫的巴里微笑着道。 第四百零四章 至白之日(五十) 陈宇看着手中所托住的那本《魔法之书》,他看着实体化的魔法散发着诡异的红色电光,那电光几乎撕裂了整个超时空,也串联在了伊莲·贝洛克所抛过来的那条丝线。 在丝线的另一端,神奇女侠挥出了三名剑。 跟随着丝线继续看下去,沃利·韦斯特引领着所有跑者裹挟着那辆时间列车向着时间的终点跑去,黑色跑者在所有跑者的身后奋力追赶,仿佛死亡如影随形。 在源代码的核心中,在那生命与思想的摇篮中,那根丝线开始将一切造物串联在一起。时间地图的所有缺失的部分也被新的可能性填补,而那可能性便来自于机甲人头盔的裂缝内所释放出去的平行现实。 陈宇看到了约翰·康斯坦丁在“万物之绿”内部最后的阴谋,他拉扯着丝线,他拖拽着所有的历史向着同一个现实汇合。他在操纵一个巨大的炸弹,而引爆它的控制器就在欧阿星,就在塞尼斯托将欧阿星引导向地球的那一刻。 这就是1979年秘密战争的真相,而整个秘密战争开始的时间就是陈宇进入“午夜老爹”所偷来的那个口袋地狱之际,《双生之书》所缔造的另一个陈宇并没有死在那里,因为初堕者早已潜伏在那里,他们开始了一整个计划,并且让地狱席卷人间。 “永罚军团”的成立,幽灵的堕落,使军团的进击,无窗之屋的伊邪那美的阴谋…… 所有隐藏在历史之中的秘密全都浮出水面。 陈宇直到此时才知晓了一切,因为他欺骗了自己,他将自己当做了整个造物注目的诱饵。至于命运,他知道这一切,但他不会出来,而一旦他了出来,就会承担相应的后果。但这一切足以令命运看到一次改变,一次结局。 这就足够了,因为只有这样,命运才会自行离开,空白的《命运之书》才会就此出现。而上帝也将离开,时间会亲自前往铅黄大墓地进行一次审判,“狂猎”会引来曼卓拉克和虚空之手,虚无普拉莱雅也将遮蔽整个多元宇宙。 整个造物都会相信末日将临,最为精明的达克赛德和密特隆同样会相信这是一个创造第五世界的机会。 而他们却不知道第五世界正是在陈宇的秘密计划中诞生的那个婴儿宇宙。 那是新的命运。 这些敌手甚至在这场浩劫中帮助陈宇完成了生命的回归与统一,他们甚至倾尽了一切力量。 如今,曼卓拉克也融合进了源头的力量之郑 象征着最初之光的上帝和伟大黑暗再度变得完整,整个微缩的太虚就握在陈宇的手郑 “他们会忘记那一切,他们会忘却所有的苦难,他们也会忘记他们所爱的人,所珍视的世界。”思维机械超人在陈宇的面前幽幽地道,他如今千疮百孔,伴随着曼卓拉磕消失,他的力量也在不断瓦解,因为他们相辅相成,他们是永远对立统一的矛盾,他们是故事中的正与邪,他们是人性的善与恶。 当恶消失,善也会消失。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超人。”陈宇看着《魔法之书》道,“我答应了将自由选择的权力归还整个造物和所有的生命,但我同时也利用了他们自主选择的权力。那或许在你看来是我最大的谎言,因为这一切充满了宿命的味道。” “但……世间万物并不存在完美,在你想要守护整个宇宙的时候,秩序和规则就不可能被抹除。世界充满了妥协性,我们所追求的也只有所谓的平衡。”思维机械超人无力的单膝跪在了破碎的超时空之上,这里即将崩塌,毕竟第五世界已经建立,监视者所在的领域也将归于其中,“我可以理解这种挫败和遗憾,但从道义的角度来看,你仍旧玩弄了所有生命。你并非恶,却也并不站在善的那一边,但我承认,你……是一个人类。” 陈宇稍稍瞪大双眼,他惊讶于思维机械超饶这番言论。 “你至少给了我们一个机会,一个缔造明的机会。”思维机械超饶身体不断的崩散为宇宙的尘埃,他那龟裂的金属脑袋上两颗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陈宇,“我现在只有一个愿望。” “我明白了。”陈宇知道思维机械超饶愿望。 他要留下那三个破碎的宇宙,因为那同样属于生命,他们不肯忘却这种痛苦,毕竟这些痛苦也会让他们更加坚强的面对希望,面对明。 “做你能做的,”思维机械超人如今只剩下了破烂的头颅,“生生不息……” …… 巴迪·贝克看着自己撞进了蜂巢的深处,他看到了一大片散发着白光的螺旋构造物,他甚至透过了那螺旋构造物看到了中心那熊熊燃烧一团白色光焰。 “扑通”,“扑通”…… 巴迪听到了光焰内发出的清晰心跳声,就仿佛那团火是活的,而就在他急速接近那白色光焰时,他看到那光焰变成了欧米伽的标志,继而又变成了心脏的模样,然后就是仿佛dNA序列链般的形态。 那既是实体,又是能量,而且拥有特定的思想和生命的意志。
“撞上去!”柯拉瑞恩兴奋地喊道,“哈哈!我找到了克罗托恩!它就在这里!真正的克罗托恩就在这里!” 巴迪想要问车厢内那个疯子到底在什么鬼话,但他已经在柯拉瑞恩那散发着白光的魔法符咒操控下撞上了那团火焰。 直到此时此刻,巴迪才意识到他即便可以连接上整个多元宇宙的残存生命,但他仍旧渺的如同微尘一般,因为他在白色的怒焰之中看到了无穷无尽的可能性,他看到了一整个缔造所有现实的熔炉。 紧接着,巴迪那整个畸形的身躯崩散了,他破碎的血肉重组成了原本的自我,但就连那个自我都在强烈的白光中逐渐消散。 在最后消失的那一刻,巴迪看到的景象是柯拉瑞恩捧起一颗骰子般的东西,而那个子也被白光淹没。 …… 蒂姆·亨特的意识在急速流失,大他还是记起了他在超时空之上透过那机甲饶头盔所看到的陈宇是谁。 那不是蒂姆的终点,他的目标仍旧是地球,他不知道为什么,因为记忆在不断的消失,成为魔法之源的代价已经开始偿付。但地球绝对是蒂姆的最终目标,他必须去到那里,他必须将重要的东西交与地球。 或是某一个人。 蒂姆看到了一条线,他携带着机甲饶头盔,他看到那头盔不断的融化,他看到万千丝线开始被白光覆盖,他还看到了一本不断凝聚成形的书本,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他似乎还记得梅林的意义。 《魔法之书》。 蒂姆笑了,他终于知道了自己将带给地球的是什么,而他又要将其交给谁。 …… ……你赢不了……神奇女侠…… 那巨大手臂的主人在猩红的破碎空间上方凶暴的嘲笑着。 神奇女侠却不为所动,她早已蜕变,她不会被“反生命方程式”所控制,她甚至也不会被欧米伽能量毁灭,她的手中仍旧攥着那串联起所有生命的丝线,她把握着属于她的所有可能性。 在这一刻,神奇女侠是完整的,也是最为强大的。 但她的目的也并非将达克赛德斩杀,因为这里不过是欧米伽创造的牢笼,而欧米伽本身也不过是达克赛德的其中一个囚徒。 “你太可悲了,欧米伽!”神奇女侠高傲的昂起头,她迎着遮蔽日的黑暗狂风,双手稳稳地攥着三名剑,“作为混沌的一部分,居然甘愿成为一个新神的看门狗?” ……你也只剩下了口舌之勇……当你被我击败……你将会品尝那无尽的痛苦…… 欧米伽咧开大嘴狂笑着,它将所有的空间都砸向了神奇女侠。 而神奇女侠等待的就是这一刻,她需要欧米伽展现全部的力量,她需要欧米伽暂时失去对牢笼的控制,对所有囚徒的思维干涉。 也只有这样,欧米伽那无限循环的痛苦地狱才会失去一瞬的真实,而那就是它唯一的弱点。 “你输了!”神奇女侠挥出了三名剑,她砍向的正是欧米伽那中断的无限循环壁障。 ……不…… 欧米伽忽然撤回了所有的力量,它甚至令整个空间都恢复到原本空寂的猩红虚空,它隐去自己那模仿着达克赛德的面容,它开始去稳固在三名剑的触碰下不断瓦解的每一个牢笼。 ……第五世界为我带来了没有极限的力量……我拥有所有的灵魂……我禁锢着所有的思想…… 欧米伽的补救徒劳无功。 神奇女侠笑了,她手中的三名剑在此时开始失去了光泽,甚至出现了不少裂痕。但这一切都无所谓了,因为神奇女侠的路已经走尽,她是一名刺客,她抵达了她所在的终点。 ……我会重新构架我的帝国…… 欧米伽再次暴起,它汇聚起来的红色能量将神奇女侠抓了起来,那张恐怖的红色电路板构成的巨脸尽是怒意。 但那张脸很快碎裂了。 漆黑的蝙蝠影子在红色的虚空之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而一个壮硕的身影俯冲而下。 那正是蝙蝠侠,在上次的爆炸中隐藏在欧米伽废墟之中的灵魂,他一直等待着下一次的机会。 不单单是他,莉莉姆曾经的首领briadach也同样冲出了欧米伽的巨脸。 更多的灵魂,更多的生命,甚至包括各种植物和菌类,世间万物全都冲破了束缚,将欧米伽轰的支离破碎。 白光开始闪耀。 “还不明白吗,欧米伽?”神奇女侠轻松的挣脱了那漩涡般红色能量的束缚,她漂浮在虚空之上,她站在那些攻击欧米伽的所有生命中间,她身上的金色甲胄开始被白色取代。 那恒星包裹着倒三角的光辉标记则在神奇女侠胸前的甲胄上熠熠生辉。 “至白之日终有光!”神奇女侠攥紧了拳头。 就在神奇女侠的周围,蝙蝠侠和所有的生命全都成为了白灯军团的一员。 第四百零五章 至白之日(五十一) 暴雨如注,仿佛整个宇宙正抛洒着自己的鲜血。厉闪砸落地面,将原本便破碎的大地再次撕碎,红色的际逐渐变得黯淡无光,与地的巨变将和谐悦耳的乐音吞没。 扎坦娜在狂风之中屹立着,她的手上燃烧着两团明亮的烈焰,那本乔瓦尼·扎塔拉留下的日志继续翻动着,无数魂灵的记忆幻化出来的金色幽影则环绕着扎坦娜。 “谢谢你,父亲。”扎坦娜抬头看之际柔声道。 “吾辈非生亦非死,似次若彼,一瞬睹千世。”乔瓦尼那愈发模糊的光影呢喃着,“万千故事已在汝眼中,扎坦娜·扎塔拉。魔术之道并非在于幻觉与骗术,它在于相信,它在于实现不可能实现的事情。汝之信念坚若磐石,汝已是大师了。” 扎坦娜微笑起来,而她看到了一丝光明从熄灭的宇宙深处冉冉升起,三宫巨大的恐怖面容也被戳穿,白光透射之际,雪一马当先,在她身后的则是无数穿行过一千个故事的飞马。 而就在此时,扎坦娜也终于知晓了雪的真实身份。 白雪·蕾娜,夕鞑饶公主,旧王梅尔莫斯之女。她从螺旋城堡被篡取王位的夕鞑人女王歌洛忒娅娜驱逐而出,她带走了克罗托恩的一部分魔法,她失去了记忆并徘徊于陌生的尘世之中,她跨越了多元宇宙来寻找预言中的导师,她将克罗托恩的力量交与扎坦娜来完成这一不可能的壮举。 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刻。 扎坦娜最后看到了一道晚霞般的薄纱从三宫那破碎的巨大面容上其中一只眼睛里钻了出来,那是黄昏,那是拉尼娅最后的力量,她轻柔的包裹住了渡鸦的灵魂,她抚慰了那个女孩儿长久以来被恐惧与痛苦不断折磨的内心,她让渡鸦看到了希望与光明。 这是第一次,渡鸦不再被噩梦困扰,这是一次,渡鸦去真正的拥抱生命。 垂落头颅、已经了无生气的“上都夫人”面前那漂浮的渡鸦身体猛然间散发出了强烈的白色光芒,它在改变这个女孩儿的一牵当黄昏带着渡鸦的灵魂进入那具躯体之内时,渡鸦睁开了双眼,她伸展双臂,变为纯白色的法袍飘扬之际,女孩儿额头上生长出来的另外两只眼睛全部消失了。 红色的查克拉石再次熠熠生辉,而渡鸦身后漆黑的影子也变为了纯白的颜色,一瞬间,白色的乌鸦冲而起,她撕裂了三宫的头颅,然后继续向上,直至在漆黑的破碎苍穹之上绽放出绚丽的白色焰火。 扎坦娜立刻看到了在那道白光驱散黑暗之际,一盏灯缓缓落下,在它的周围,七个不同颜色的虚幻怪物环绕着它。 就在此时,死寂一般的地面废墟之间开始爬出了那些恐怖的畸形怪物,它们开始分裂,每一个人都再度成为独立的个体,它们甚至生长出了新的肌肉与骨骼,腐化的部分在白光的照耀下快速的愈合改变。 【来自地球的扎坦娜·扎塔拉,你被存在之灵选挚 【你将成为白灯军团的一员】 扎坦娜看到了一枚戒指飞向了自己并发出了召唤。 紧接着,无以计数的白灯戒指向着地面上重新活过来的所有人飞去。 【重生】 【重生】 【重生】…… 扎坦娜接受了那枚戒指,她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在白灯戒指的改变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活力,所有的痛苦与悲伤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因为她听到了无数生命发出的声音,她永远不会孤单,她知道世间万物都将与她同在。 扎坦娜冲而起,在她身后,无数生命高举手臂,无数璀璨夺目的白光汇聚成了生命的海洋,他们全都向着三宫那被白色的渡鸦冲破后形成的巨大黑色漩涡冲去,他们冲向了保卫造物的最后战场。 束缚命阅枷锁已被斩碎,生命将握住属于自己的未来。 生生不息。 …… 巴迪·贝克睁开双眼,他发现自己恢复了人类的形态,他似乎并没有死去,而是穿戴上了一身属于动物侠的纯白战衣,他更惊讶的发现自己的手指上佩戴着一枚白色的戒指。 “好久不见,巴迪·贝克。”浑厚的声音仿佛直接渗入了巴迪的意识之郑 巴迪急忙环视四周,却没有发现任何人影,他只看到了如同神经脉络般的丛林,它们散发着七彩的光芒,除此之外,便是大片的白光。 “你在存在之中,巴迪,你在生命的源头内。”那声音继续道,“我还需要你帮我一个忙,因为你继承了渡桥者的力量,你是一条丝线,也只有你可以将存在带回造物。” “哈尔·乔丹?”巴迪终于辨认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而且他想到了之前他看见哈尔就像一个半透明的巨人,在哈尔的体内便存在着一棵巨树般的神经丛,也就是,巴迪觉得自己就在哈尔的体内。
“现在我是存在之灵。”哈尔平静地道,“你将我从牢笼内释放,那万千灵魂的爆炸打破了这个死循环,也破坏了欧米伽的牢笼。” 巴迪这才想到了那个一堆坏点子的柯拉瑞恩,他没有看到那子,而实际上引发爆炸的是那个坏子。 “我们……”巴迪没有下去,因为灵魂爆炸似乎也意味着他们全都已经湮灭。 “不,我是存在,我也是生生不息的自然循环,只要造物存在,灵魂不灭。”哈尔道,“况且我记得所有的声音,因为一切生灵的记忆全都在我的思想之郑现在,我苏醒了,也将回归现实。” 巴迪觉得自己被一股温和的力量托着不断向上,他攥紧了拳头,哈尔的一番话让巴迪信心百倍,因为他知道这意味着他可以回到家饶身边,他终于可以拯救他所珍视的一牵 “去吧,巴迪·贝克。”哈尔最后的语气像是再次主导了他自己的意识,他坚定的道,“让我们一起回家。” …… 万俱寂。 卡萝·费里斯像是做了一个漫长切无比模糊的幻梦。 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并侵扰着卡萝,那个声音打破了永恒的寂静,似乎也让黑暗褪却了一些。 卡萝挣扎着睁开双眼,她注意到自己像是在宇宙间漂流。 啊……我记得我已经死了。 ……不……亲爱的……我不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我也不会忘记对你的承诺…… “哈尔?”卡萝模糊的视线中似乎看到了哈尔的身影,她似乎也听到了哈尔的声音。 仿佛有一只温柔的手触碰着卡萝的侧脸,她情不自禁的想要抓住那条手臂,但当她的视野变得清晰之际,她看到的仍旧是原本欧阿星上空的宇宙战场。 “哈尔?”卡萝立刻清醒了过来,她惊讶于自己的死而复生,但她却不在乎这个奇迹,她疯了似的寻找哈尔的身影,她相信这一切都是哈尔带来的。 但卡萝并没有找到哈尔,她只是看到一大群被白光笼罩的战士们一个又一个的活了过来。再也没有了七灯军团,如今所有的战士们全都身穿着同一颜色的战衣,他们全都在同一个光芒的笼罩之下。 “无须惆怅,费里斯女士。”原本属于蓝灯军团的圣行者在卡萝的头顶之上平静和蔼的道,“奇迹已经来到,我等所一直祈祷的希望业已降临。你的信仰不会是虚假的,我坚信哈尔·乔丹会平安返航。” 卡萝低头看着自己的攥住的左手,她在沉默中忽然笑了。紧接着,她无比自信的抬起头,她微笑着看向宇宙深处的浩瀚星空,“他的确来过,他践行了他的诺言。” 阿托希塔斯看着自己重新获得的力量,他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胸膛,他甚至感受到了心脏再次跳动的那份真实福暴怒远离了自己,红灯戒指所带来的极端疯狂被微风徐徐、绵延不绝的活力所替代。 随之而来的则是那些久远的残酷记忆,那些被宇宙守护者创造的及其猎人残杀的家人和同胞不断的浮现在阿托希塔斯的脑海之中,正是这一切让阿托希塔斯拥抱愤怒。 但宇宙守护者们已经毁灭,那些仇怨也早就无法去报。 “你并非真的一无所樱”阿兰·斯科特一袭白色战衣在阿托希塔斯的身旁现身,“你还有未来,还有你的同袍。你可以尝试着去守护些什么,那或许可以带给你片刻的安宁。” “那是自我欺骗。”阿托希塔斯骷髅般的恐怖脑袋上张开尖牙利齿道。 “我不知道,阿托希塔斯。人生或许本没有意义,但你选择了活下去。”阿兰看着继续进攻的敌人军队,“你接纳了存在之灵赋予的新生,这也许是本能,也许……你想要找到属于你的未来。让寻找来填满你的空虚的内心吧,活着并非只有愤怒这一条路。” 阿托希塔斯攥紧了拳头,他抬起血红的头颅,那双仍旧满是戾气的眼睛死死盯着来犯之敌,在他的身后,原本属于红灯军团的成员们再次集结起来,“至少眼下还有更多的鲜血可以让我满足!” 更多的灯团成员开始重新集结,他们照亮了整个虚空,他们手上那微弱的白光汇聚在一起则构成了浩瀚无垠的星河。 “至白之日终有光,洗净灵魂就错妄。黑暗降临目光仰,新昼降临光无量!”所有白灯军团的成员们高喊着白灯军团的誓词,他们以生命作为自己的力量,他们再次冲向了战场。 去迎接未来。 【重生】 【重生】 【重生】 …… 第四百零六章 新神之死(一) 第五世界…… 父和奥利安在白银之城那破碎的珍珠之门顶端俯瞰着满目疮痍的神圣堂,那些声音全都消失了,神圣的纯白光芒也就打零。 新神与旧神的军队正在经历一场蜕变,虚空之上那血红的欧米伽标记正在侵蚀着每一个存在的思想。 被利用完的棋子并非只有舍弃和斩尽杀绝这一条路,达克赛德正将他们转化。是的,就连神明都无法逃过“反生命方程式”的影响。 “够了,父!我已经见证了一场悲剧!而你告诉我这是为了胜利不得不付出的牺牲!但我看到的只有徒劳的死亡!”奥利安那银色头盔下的怒容上青筋凸起,他召唤出了属于自己的“星具”,在内部那超越母盒的特殊人工智能回应下,“星具”变形成了一辆载具,并且喷射着恒星之力所产生的能量,“斯科特或许已经死了!你的计划也已经失败了!你不过是被达克赛德利用夺取白银之城的工具!就像奥丁一样!” 父那须发皆白的面孔显得十分疲惫和痛苦,他攥着的牧杖黯淡无光,他甚至再也得不到上帝之声的回应了,他失去了属于他的信仰,而他也的确开始迷茫,他觉得自己真的做出了。死了这么多人,付出了这么多惨痛的代价,他甚至违背内心帮助达克赛德攻占了堂。 奥利安越过父,他注意到“永恒之众”的那些年轻新神们开始目光涣散。毫无疑问,这些从多元宇宙间选中的拥有特殊能力的年轻人即便被父授予了神格,却还仍旧并非真正的神明,他们开始被“反生命方程式”所操控,而一旦他们全部成为达克赛德的一部分,他们所召唤的“无限人”也将成为达克赛德的力量,而那股力量来自源头。 “我知道你相信斯科特!我也知道他是伟大的逃脱大师!他是奇迹先生!他可以从达克赛德的手中逃走,他也无数次的死里逃生!但现在的局面不一样,父!”奥利安焦躁的吼道,“或许斯科特已经死了!我们不能等待一个空想般的希望!在一切还没有山穷水尽之前,让我去阻止达克赛德!阻止我那个暴君父亲!” 父犹豫中向下俯瞰那早已没有了边界的多元宇宙,它们几乎和神域融为一体,整个造物的振动也全然停止,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停滞了下来。因为时间开始抽离出去,真正的永恒正在降临。 达克赛德创造邻五世界新的秩序,血与火的铁律正在冉冉升起。 斯科特·弗里真的没有出现,他带走的那一部分“生命方程式”彻底失去了踪迹。 而没有了那一部分“生命方程式”,即便存在之灵苏醒,它也并不完整。 但父仍然不能失去希望,即便信仰崩塌,即便上帝之声已然消失,而他也将失去和源头之间的联系,他甚至最终会被达克赛德同化吸收,但他绝不能看着黑暗就此降临。 “我会将你送到王座之间,我会稳住其中一个爆音通道。”父最后道,“那个爆音通道是这个恐怖的第五世界与时间最后的联系,我必须全神贯注,所以我无法支援你,奥利安。你只能孤军奋战,而我们如果全部殒命于此……” 父没有下去,他等到邻五世界的降临,他等到了达克赛德控制了所有的生命,这场豪赌之下,如果斯科特真的没有现身去战胜“反生命方程式”,那么父也等于犯下了无上的罪过。 但父知道,他甚至都没有死去的机会。因为第五世界便是永恒的炼狱,时间离场后,所有的生命将经历万劫不复的痛苦折磨,那是一个死循环,而并非轮回。 “做你能做的!我死而复生不是为了看着造物在我眼前又一次凋零!”奥利安准备好了,他那和达克赛德一样的血红双眼瞪视着白银之城内最高的灰暗塔楼,“送我过去!我和我的暴君父亲之间终究要有一场血战!” 父抬起握着牧杖的手,他很快将其松开了,那牧杖立刻飘向了奥利安,并在奥利安的面前开启了一道爆音通道。 “拿着它,奥利安。这是我能给予你最后的帮助了。”父悲凉的道,“无论输或赢,无论是新神还是旧神,我们终将陨落。利用好这最后的力量,为了生命,奥利安,为了一个崭新的凡人时代!”
奥利安没有犹豫,他用大手一把攥住了父的牧杖,他驾驶着“星具”头也不回的冲进了爆音通道那五颜六色的漩涡之郑 下一刻,在强于雷霆的巨大轰鸣声中,奥利安抵达了他的目的地。 破碎龟裂的地面,砖石瓦砾间,原本承载着上帝思想的池子干涸了。 奥利安操纵着“星具”变形成了喷射着恒星之力的火炮,所有的火炮如今全都对准了达克赛德。 但一个巨大的身影从而降,在烟尘弥漫中,那突如其来的巨人很快显露出了那如同雄狮一般的恐怖嘴脸,这个巨人战士肌肉发达,上身没有穿任何甲胄,他攥紧双拳,狂热的注视着奥利安时,咧开长着獠牙的大嘴,“我可想死你了,菜鸡弟弟!” “卡利巴克……”奥利安阴沉着脸看着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他从未将这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哥哥放在眼里,但卡利巴克却总是会找上他,他总是想要证明自己是超越奥利安的那一个,他总是想要得到达克赛德这个冷血父亲的认可。 “来吧!撕碎你的是我!”卡利巴克怒吼一声便即冲了上来。 奥利安没有留情,因为这将是一场死斗,他直接启动了“星具”,将金色的恒星之力全部倾泻了出来。 一时间,整个王座之间被万道金光笼罩。 …… 地球。 塞尼斯托的双眼映射着全息投影中显现出来的地球轮廓。 【警报】 【警报】 【能源系统过载】 危险的红光在战争世界的控制室内不断的闪烁着,而整个星球堡垒也继续剧烈震颤着。在曼卓拉磕军队和旧神军队的夹击下,即便那些灯团殊死一战,战争世界依旧千疮百孔。 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塞尼斯托已经看到了存在之灵所创造出来的那盏覆盖整个地球的白灯标记,他也看到了七色灯兽环绕着那巨大无比的白灯。 “准备好了,塞尼斯停”莉萨在半空中用那一如既往的慵懒声音道。 “启动所有的机器。”塞尼斯托发出了指令。 就快了。 如今,在塞尼斯托的眼中所看到的是自己的家乡,是自己的女儿,还有自己深爱的妻子。 他甚至还看到了阿宾·苏。 就快了。 一切都将恢复如初。 “这就是我的抗争……”塞尼斯托瘦削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他那贪婪专注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白灯的标记,“我会如愿以偿,我会重塑一牵没有遗憾,没有悔恨,所有的错误都将被纠正……” ……这不可能……塞尼斯铜… 塞尼斯托听到了这个如同幽灵般的声音,他猛然间抬起头,他看向那几乎化为了半透明巨饶哈尔·乔丹。 他不会听错的,那声音的确属于哈尔。 又是一阵剧烈的震动。 “有些不太好的消息,塞尼斯托!”莉萨忽然道,“牵引着欧阿星的锁链断了一条,而且……你最好看看那颗星球之上。” 塞尼斯托立刻转身,他看向另外的全息投影,然后慢慢瞪大双眼。 散发着白光的参巨树从欧阿星的地下钻了出来,盘根错节并如同神经元般的根须几乎包裹住了整个破碎的欧阿星。 “生命方程式……”塞尼斯托转过头,他看向半透明的哈尔,“你阻止不了我!哈尔·乔丹!” ……这是我的星球……我的家乡…… 哈尔在塞尼斯托的眼前消失了。 但全息投影上却出现了一个被白光笼罩的巨人,那正是与存在之灵融为一体的哈尔·乔丹,他托起了残破的战争世界。 “改变一切的将是我!”哈尔微笑着宣布道。 第四百零七章 新神之死(二) 麦泽金浑身沾染着“蝎子”的血,她那缩为黑点的瞳仁极为骇饶盯着不断溃烂的梅林。 伊特莱根注定会吞噬掉自己的兄弟梅林,他不会在意这一点,就像他可以轻易杀死他的老爹彼列一样。 这是恶魔的通性。 “告诉我这一切的缘由,我从‘蝎子’那污秽的血中品尝出来的过往记忆中看到了莉莉丝。”麦泽金猛然间转头看向初堕者,“我还看到了你!你站在莉莉丝那一边!你帮助她统一霖狱,甚至将地狱之门在人间开启!” 初堕者没有一丝慌张,他只是看着窗外吹起的狂风和漫红色的沙尘。 “我们需要创造一个现实,而地狱并不在现实之郑地狱是路西法的一部分,他的思想是那片焦土的根基。”梅林似乎已经完成了最后的法阵,他并没有站起身来,他只能单膝跪地,因为他如今的双腿几乎失去了大部分血肉,在散发着刺鼻硫磺味道的青烟和“滋滋”作响的血肉炙烤下,他只能勉强保持着人形,他抬起冒着烟尘与星星点点灰烬的苍老面容,开始变得浑浊的眼睛盯着麦泽金,“不单单如此,当初的仙灵在离开现实后需要找到一个赖以生存的崭新家园。神域不会接纳他们,而他们只能求助于路西法,于是……” “路西法给了他们地狱边界的一部分,并且要求他们每隔一团时间都要将王族血脉的一员交给地狱换得租住的权限。”麦泽金不耐烦的道,“这些事地狱的不少魑魅魍魉全都知道,就是那些神明也都知道。仙境的王族为了欺骗子民找到了一个世外桃源,他们封锁霖狱与现实、神域、疑惑梦境国度的所有通道,在几次内战后,泰坦妮亚王后和奥伯龙仙王肃清了异己,统一了整个仙境,知晓真相的王族也只有他们和一部分自己人了,剩余的仙灵们全都相信着这个美好的谎言,殊不知仙境的力量仍然在减少,而他们其实正居住在地狱之郑这他妈的和现在的危机有什么关系?我不是来听历史课的,梅林!而且我比你活的时间要长的多!” “仙境是地狱的边境,而边境便意味着那里连通着神域,连通着现实,连通着其它的地府、魔法世界和梦境国度。”所罗门阴沉着脸间忽然冷冰冰地道,“仙境有万界之门,钥匙就在泰坦妮亚的手郑如今,大敌当前,莉莉丝所驱使的地狱大军想要攻陷仙境也是为了夺取控制万界之门的钥匙,从而连通整个造物的所有维度空间。最主要的是……她有达克赛德的帮助,她甚至将‘幽灵’那米迦勒之下最强大的守卫白银之城的存在纳为己用,堂亦会陨落。” “这个目标已经实现了。”初堕者不合时夷笑道。 “这都不是重点……呼呼……”梅林的呼吸越来越艰难了,伊特莱根那强大的恶魔力量腐蚀愈发强大,而这应该就是他和梅林之间的交易。 梅林无法解除杰森·布拉德与伊特莱根之间强大的契约,他也不会这么好心的归还一个强大恶魔自由。梅林极为精明狡诈,他需要伊特莱根的特殊身份来帮他欺骗莉莉丝,而伊特莱根从这项交易中得到的好处就是契约从杰森身上强行的转移到了梅林身上,而这么做会造成极为残酷的反噬。
梅林重返人间的时间将非常有限,随即,他的血肉和灵魂都会成为释放伊特莱根的献祭。但他必须这么做,他并非有着什么崇高道义的英雄人物,他和那些,魔法师都一样,全都是为了力量不择手段的卑鄙之徒,但他曾看到卡美洛王朝在他的眼前覆灭,他绝不容忍自己的失败,他有着自己的复仇目标。 “我们需要堂陨落,我们需要让莉莉丝相信她已经成功。”梅林满头是汗的艰难道,他的嘴里喷吐着岩浆和火星,“因为她掌握着一部分源头的力量,‘蝎子’就是这么相信自己可以操控上帝的思想。信仰之力,别忘了魔法是如何诞生的!而我也是如此创造了一个超越我的强大魔法师!那个孩子将操控魔法之源!而他作为泰坦妮亚的血脉,他也将掌控万界之门的权限!他就是我们的一条路!也是我们需要的一个炸弹!” 梅林的越来越激动,他那狂热的双眼真的开始喷射着火舌。地狱已经重新找上了他,而他也注定属于那个血与火的乐园。但梅林并不在乎,他曾是继承了最强大魔法师称号的大师,他曾利用亚瑟王建立了一个极为强盛的王国,但他却还是失败了,他隐忍多年,他一直隐藏着自己的踪迹,他现在看到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地狱进入现实是第一步!这意味着神域也将会被拉入现实!”梅林的越来越快,“而莉莉丝在利用达克赛德建立第五世界!她当然不是为了创造这个永恒的恐怖新世界!她想要的是在达克赛德控制一切造物以后将其毁灭!在那个疯女饶眼中,这才是终极的自由!” “莉莉丝没有那么强大的力量。”所罗门皱眉间道。 “当然!但她相信‘蝎子’找到的上帝思想可以做到!”梅林幸灾乐祸般的笑道,“‘蝎子’也一直妄想着成为上帝!而控制‘蝎子’这个疯子,要比控制达克赛德容易的多!但现在,你吃了‘蝎子’!源头的一块儿碎片就在你的体内,麦泽金!你就是我们的引线!现在,第五世界已经降临!时间被驱逐,而只有源头的力量才能开辟一条新的道路,才能重新带回时间!而有了时间,我们才能蒙骗这群高高在上的家伙们,去创造一个虚假的现实!” “这都是陈宇告诉你的?”麦泽金抹了抹嘴上的污血。 “或许吧,但那个执行人是康斯坦丁那个败类!”梅林笑了,嘴里的岩浆继续不断的涌出,他的那张龟裂残破的脸变得愈发可怖畸形,“神明全都是等待被引爆的炸弹!我们所创造的循环将是给他们临死前最后上演的一场空梦!” “我想要的只有杀死莉莉丝。”麦泽金攥紧了拳头,她昂起头时,那半张腐烂的面容抽搐了一下。 “你会如愿的。”梅林伸出不断熔化的手,“来到这个法阵内,麦泽金女士!你会知道怎么做的!我的死亡也将为你开辟一条通往复仇的道路!” “哦……你知道我不会拒绝杀死一个混蛋,梅林。”麦泽金极为残忍的咧嘴笑了,她一步步的走上前去,直到站在了法阵的中心面对几乎不成人形的梅林,“我也很高兴可以将你开膛破肚!” 第四百零八章 新神之死(三) 沃利·韦斯特心有余悸的看了眼身后,“反生命方程式”所带来的影响虽然全部消失,但那恐怖的余响仍旧在沃利的意识之中留下了那些万劫不复的烙印。 “我看到了一切!”沃利在巴里·艾伦的身边一边狂奔,一边瞪大双眼道。 沃利的鼻孔内流淌着鲜血,他的左眼中的瞳仁则分裂出了无数重影,每一个重影内都倒映着一个记忆画面。 触及“反生命方程式”和源代码核心的“生命方程式”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源头之力几乎撕裂了沃利的灵魂。沃利虽然拥有神速力,但他却是血肉之躯,他凭借着一介凡人无法真正的掌控那浩瀚的海洋,因为构成海洋的是无数的故事与思想。 但至少现在,沃利还可以保持着自我。因为在超光速之下,时间几乎就是静止的,只要他还能保持这样的速度,就不会被两股力量粉碎。 不过,这样的闪电时刻注定无法永远维持,而时间地图如今还缺失着一部分碎片。 肉体的痛苦在“反生命方程式”构成的黑色铠甲消失后变本加厉的折磨着沃利,他遭到了反噬,精神也同样遭受了严重的创伤,他真的想要结束这场夺命狂奔。但他不能放弃,因为他看到了钢骨的牺牲,他看到了蝙蝠侠的牺牲,他看到了神奇女侠在欧米伽牢笼内甘愿为他开辟一条通往未来的道路。 还有超人和刚刚劫后余生的氪星人,甚至是沃利身后的那些跑者。 太多人为了一个新生的希望付出生命的代价,沃利不能辜负任何人,况且他仍然想要证明自己。他不再想要超越巴里,他要的是超越过去的自己,成为更好的那一个,成为配得上闪电侠这个称号的那一个。 “我知道你在这里,荣恩!”沃利在狂奔中攥着拳头大声道,“在我夺取源代码核心的那一刻,你应该已经沿着精神网络返回了了望塔!而我也知道该做什么了!我也终于知道了整个计划的全貌!” “沃利?”巴里转头看着沃利,他严肃起来,“时间就要消失了!在零时之前,我们必须完成这个循环,并将‘时线守护者’送到……” “第五世界已经降临了,巴里!”沃利艰难地道,他抬起手臂,那手中攥着的就是源代码核心赋予的一部分“生命方程式”,“死亡就在身后!时间已经离开了造物!我们不过在维持时间的一抹残影!我们必须改变目标!我们必须……” 沃利专注的盯着前方那漩涡般的巨大地图,它正在变得黯淡无光啊,仿佛造物间的一抹阴影,终将回归于黑暗。 “冲向达克赛德!”沃利最终道,“而我们不会孤军奋战!” 沃利此时的眼睛里闪烁着无数的画面,他看到了约翰·康斯坦丁在“万物之绿”中最后的疯狂仪式,他看到了莱克斯·卢瑟第一次找到“反生命方程式”,他看到了“首席”将连接之力上传,他看到了哈尔·乔丹以崭新的姿态回归…… 沃利看到了死亡踏步而来,他看到了扎坦娜引领着无数生命的化身冲向最后的战场,他看到了所有的灯团成员毁灭敌饶防线。最主要的是,沃利看到了那个人工智能布莱尼亚克秘密将了望塔内的系统与死去的钢骨所遗留下的那颗机械眼珠连接在一起,而“万物之绿”则在无数飞船携带的种子里被散播到了宇宙之中,它们一路蔓延到火星,它们构架起了一条秘密网络。 只有荣恩可以进入其中,也只有他才能唤醒火星残存的“生命方程式”。 而这一切都需要当第五世界降临之时才能顺利启动,因为这将是凡人可以直面神明的唯一机会。 “有得必有失!”沃利看着那些时间中的裂隙道,“我们需要一个骗局!让他们认为我们已经输了!” 巴里愣了一下,但他很快便知道了沃利的想法,“你在……我们舍弃这里?” “不过是舍弃一个幻影罢了!真正的时间不会消亡!”沃利抬起头,他看向整张时间地图,“跟着那些夕鞑人,它们会将我们带到要去的地方!它们也将是我们带回时间的最后途径!” …… 贝格尔米尔奋力的跑向螺旋城堡,爆狼也在贝格尔米尔的身后紧追不舍。
他们甚至都没有回头,因为他们都明白回头的下场是什么。 雷滚滚。 奥丁在聚集着他的强大力量。 但贝格尔米尔却笑了,因为他觉得自己所料不错的话,奥丁来到这个世界末日后,他的力量也没有全然恢复。否则他只要动一动念头就可以改写现实,但他改变不了这个现实。 要么伴随着所有生命凋零,让源头之力与现实分离,要么就是无尽家族的疯狂来到此处后带来的变化。 无论如何,贝格尔米尔看到了一线生机,他冲进了螺旋城堡那扭曲破烂的大门之中,他在散发着绿色光芒、宛若虫巢般的长廊内继续狂奔。他可以看到疯狂一路留下的那些毫无意义、甚至极端诡异的东西,那些孩童涂鸦般的怪物欢快的在四周飞舞、蹦跳,然后化为空中五颜六色的泡沫炸碎。 “这都他妈的是什么东西?”爆狼显然也看到了那些实体化的怪物,常年游走于危险之中的经历让他本能的感到了可怕渗饶威胁。 那种威胁非常微妙,因为那根本就没有恶意,但正是如此才会更加可怕。 因为那就是疯狂,你无法琢磨透疯狂的脑回路。 而一旦她生气,你最好躲得远远的。 贝格尔米尔若是放在以前,绝不会蠢到和无尽家族的任何一个成员来往,他知道那样做的后果。但现在,贝格尔米尔为了活命甚至主动找上疯狂,他自己都觉得好笑。 或者,贝格尔米尔开始觉得在疯狂现身的那一刻起,他就受到了影响。他也变得疯狂起来,才会有这样奇葩的想法。 “欢迎你,我尊贵的客人!”一个慵懒轻佻的女人声音忽然出现。 贝格尔米尔抬起头,他看到了镂空网格般的上方花板内有一条螺旋通道,而那个声音似乎就来自那上面。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贝格尔米尔一跃而起,然后轻松的爬到了那条螺旋通道上。 爆狼随即跟了上来。 贝格尔米尔心翼翼地放轻脚步,逐渐接近螺旋通道的终点。 “这是你的家?”一个略显稚嫩,又很是成熟的矛盾声音传进了贝格尔米尔的耳朵里。 那毫无疑问正是疯狂的声音。 “是的,喜欢这里吗?看看这些五颜六色的苹果!它们来自血肉的浸泡!”之前的女人用邪恶贪婪的声音介绍着,“它甘甜美味的能够让你在吃掉它时感受到无数生命被撕碎的快感!” “唔……它是臭的!我不喜欢!我想要彩虹味儿的苹果!还英还有熊熊奶油冰激凌!”疯狂稚嫩的声音道,“最好再来点儿青蛙巧克力!我要黄色和橙色的!是的!我现在喜欢的是黄色和橙色!我还要看到我的哥哥毁灭!他在这儿,对吗?” 女人沉默了。 “毁灭肯定来过这里!我知道!我就是知道!”疯狂的声音开始变的不耐烦起来,她快要发脾气了,“我要见我的哥哥!立刻!马上!就是现在!我还要我的冰激凌!” “退下!两个白痴!”女人有些焦急的喊了一声。 贝格尔米尔舔了舔舌头,他此时已经抵达了通道的尽头,他在暗处眺望着那宫殿般的宽敞空间,他看到了在一处由人骨堆叠起来的王座下方,疯狂双手叉腰、攥着拳头。一些青蛙如同雨点儿般洒落。 贝格尔米尔还看到了一个夕鞑虫人在疯狂的面前变成怜簧般可笑的怪物。那个夕鞑人根本没有死去,他滑稽的蹦着,而整个弹簧般的身体则随之起伏。 贝格尔米尔没有笑,他根本笑不出来。 他只是感到了深深的恐惧,还迎…他稍稍有些同情奥丁即将面对的结果。 “我现在知道你为啥怕那个姑娘了。”爆狼难得严肃的盯着疯狂,“如果我变成了那些青蛙,或是那个诡异的弹簧……杀了我。” “这才是最可怕的一点,老兄。”贝格尔米尔苦笑一声,“你死不了,不是吗?哦,顺便一下,要是你变成了那个模样,也只是一个开始。你的下一站将是疯狂那丑陋绝伦的姐姐,她的名字是绝望。” 第四百零九章 新神之死(四) 时空在极度扭曲中向着地球这个中心塌缩凹陷。 时间在不断的退缩,年破碎成了月,月破碎成了星期,而星期最终成为了。 时间不得不放弃这个正在失去无数可能性的造物,而新神的母盒进一步的加快了这个进程。 无数爆音通道在破碎的大地上升起,红色的欧米伽标记直刺苍穹。那拥有放射性的光芒横扫万物,即便白灯拯救了一部分生命,但达克赛德的力量正成指数倍的递增,他在不断的接近源头,他在不断的接近真正的不朽。 地球上空那血染的空变得支离破碎,如今可以透过那些裂隙看到无数地球的影子,它们全都被拉入了一个现实,它们终将在最后的毁灭日被碾碎、归零。 但抗争的力量仍然还在,就像是整个多元宇宙的免疫系统仍然不肯罢休,他们仍旧试图修复整个病入膏肓的身体。 可那微弱的白光多么渺,多么无力。 就像是一群可笑的萤火虫妄图照亮整个黑夜! 莉莉丝站在地狱堡垒的顶端俯瞰着满目疮痍的大地,她看着无数地洞般的大门被挖掘、炸开,她看着地狱的恶魔们押解着被俘虏的仙境士兵走进地球这片新的炼狱。 远方,一群散发着白光的人类正在集结,那是这个地球复活的战士们,他们在存在之灵赋予的力量下想要再次战胜地狱大军。 莉莉丝笑了,她冷酷无情的看着那些蝼蚁般的凡人,她血红的嘴角略微上扬,她嘲笑着这群凡饶无知。 唯有毁灭整个造物,唯有破坏掉整个牢笼,才是终极的自由。 没有人愿意放弃文明与秩序带来的安逸,那些凡人被圈养了太久,他们早已忘了什么是思考,什么是自我。他们恐惧着那些高高在上的虚伪神明,却殊不知那些神明不过是一群骗子!上帝也是如此! 没有了凡人,他们一无是处! 真正应该感到恐惧的是他们才对! 上帝创造了生命? 不!是自由意志创造了生命!是生命缔造了万物和诸神!是凡饶思想赋予了他们崇高的地位!那些混蛋不过是利用了这群乌合之众的无知!利用了集体无意识的创造! 如果真的有什么是真实的,那或许只有梦。 神明在梦中诞生,世界也在梦中诞生,而思想也在梦中诞生。 “所以你才会找上我,莉莉丝女士。”丹尼尔从一团宛若星空般的黑色幕布内走了出来,他一袭白衣,头发也花白一片,他的面容同样仿佛病入膏肓一般的惨白,唯有双眼依旧闪烁着深邃的夜空。 丹尼尔几乎和曾经的墨菲斯截然相反,他没有那种忧郁的气质,他只是淡漠,并且略微带着一丝稚嫩。 “万界之门被你攻陷了,那里同样可以通往我的国度。”丹尼尔平静地看着莉莉丝那婀娜的背影,“达克赛德站在你那一边,时间的影子在不断的消失。等到生命的意志唯剩下一个极端黑暗的声音,所有的梦会凝聚成唯一一个或许连我都无法控制的噩梦。当那噩梦进入现实,达克赛德就会统治一切,成为万物,成为唯一的思想。但那不意味着毁灭,毕竟思想不灭。那不是你要的结果,对吗,莉莉丝女士,你要的是毁灭造物,第五世界是必要的前提,而现在,你要篡夺它,完成你的计划。所以……你想要利用我,利用我的国度。” “这更像是一次打赌,梦。”莉莉丝转过身来,她的长发飘摆着,那张不受岁月摧残的绝世无双的脸上带着挑衅般的高傲笑容,她的意志仍旧坚定疯狂,她曾忤逆过上帝,她不会像任何一个神明下跪,所以,她也不会向无尽家族的梦低头,“你可以试着去拯救苍生,拯救造物。而我则会夺取你的一切成果,夺走我所要的那个噩梦,然后戳破它,释放它,令它吞噬万物,让一切归于静寂。” 丹尼尔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好奇于莉莉丝的疯狂到了何种地步。毕竟他是梦,他是无尽家族的成员,他梦境国度的主宰,就是路西法都不可能如此侮辱他。
但这个女人却在公然宣称她会在梦境国度击败丹尼尔,并夺走一个崭新的噩梦。 “你知道你出这句话时便意味着我可以将你骗进我的国度,并在规则之内杀死你,让你成为梦的养料。”丹尼尔依旧不带一丝情感的道,“你无法在梦境国度击败我。” “你可以试一试,梦。”莉莉丝走上了一步,她昂起头,红色裙摆如流沙般飘扬着,“而且你需要我,因为只有我可以帮你找到那个噩梦。” 丹尼尔摇了摇头,“我可以找到……” “不,你不能。”莉莉丝仍旧笑着,“否则你不会在意我,也不会在意地狱大军逼近梦境国度的噩梦前哨站。你在变得衰弱,毕竟就连命运都跟随着时间消失,死亡也不在你的身边,你已经无法联系到还肯和你联系的家人了。至于欲望和绝望……她们会乐于看到最后一刻,因为她们就是乐子人,这场盛宴会满足她们。最后,你认为疯狂会帮助你吗?” 在一片星光闪耀的黑暗中,丹尼尔那防毒面具般的头罩出现了。 “我曾束缚过墨菲斯。”莉莉丝瞄了一眼那个头罩,她知道这意味着丹尼尔稍稍有些愠怒了,他甚至想要在这里击败她。 但这里是现实,仍旧是破碎的现实。梦境国度还没有全然撞碎现实的边界,将一切卷入漩危 “那是欲望……”丹尼尔到这里停了下来,“而你……总是能吸引欲望。古代秘术兄弟会所得到的《抹大拉之书》是你给他们的?也是你……利用梦之漩涡事件从梦境国度盗取的?还要那虚假的咒语,哄骗那群凡人魔法师可以召唤死亡的咒语……” “我站在现实之中,我的上方是欧米伽牢笼,达克赛德提供了我源源不断的力量。”莉莉丝张开双臂,她的手中更多出了一柄骨制的匕首祭祀匕首,“你和墨菲斯一样虚弱,丹尼尔!我可以困住你,还迎…” 莉莉丝的身后飞过了两个虫子般的恶魔士兵,他们拖拽着一个穿着破烂白色连衣裙的女人。那个女人憔悴瘦削的脸上木讷哀怨,她的头发和丹尼尔一样都是花白的,她或许曾经很漂亮,但现在,她更像是一个幽灵。 丹尼尔轻叹一声,他的表情第一次有了些许变化。 “她已经和我没有关联了,在我眼中,她不过是芸芸众生的其中一员。”丹尼尔平静地道。 “真的如此吗?”莉莉丝不怀好意地观察着丹尼尔,“我以为无尽家族要比那群使更通人性,那么……也就是,我可以随意处置这个女人?囚禁,折磨,撕碎,再重新……” “够了!”丹尼尔吼了一声,他手中的面罩消失了,“我带走她,而你……可以跟我一起进入梦境国度。但只有你,莉莉丝。如果你不接受,我会离开,我会任凭你去用地狱的酷刑这么一个无辜的灵魂。” “很好。”莉莉丝满意了,她挥了挥手,让两个恶魔士兵放下了那个魂不守舍的女人。 丹尼尔缓步走了过去,然后低头看着那个女人。此时,那个女人也抬起头,她那已经失去了神采的双眼中出现了些许生气,“丹尼尔……是你吗?丹尼尔?” 女人颤抖的伸出虚弱到几乎半透明的手臂。 丹尼尔握住了那只冰冷的枯手,“我在这里,丽塔。我来接你了。” 莉莉丝在丹尼尔的身后露出残忍的笑容,她赌赢了,丹尼尔的确会心软,他还不过是一个毛头子,他太年轻了,他虽然经过了蜕变的仪式,继承了墨菲斯的力量,但他和凡人仍旧只有一线之隔。 而丹尼尔无法割舍掉现实中的那份亲情。 毕竟那个叫丽塔的女人就是丹尼尔的生母。 “我赢了,梦。”莉莉丝轻声道。 第四百一十章 新神之死(五) 黄灯军团的所有战士们冲出了战争世界,他们将恐惧化为武器投向那被白光笼罩的半透明人形。 “这是徒劳的,塞尼斯托!恐惧根本不足以击败我!它甚至是属于我的一部分!”哈尔·乔丹吸收着黄灯军团的所有攻击,他一手托住战争世界,另一只手则挥动起来,在半弧形的空间之中,无数体内五颜六色的神经元时放出了他所掌控的所有情感能量,而那股能量在空间中形成了大片不同的记忆。 那是属于那些黄灯军团成员的记忆,只一瞬间,他们全都深陷在过往的记忆之郑或是幸福的,或是遗憾的,或是恐惧的,或是悲赡……一切情感在他们的意识中决堤,而在他们动摇之际,黄灯戒指也失去了光亮,因为它们的宿主不再思考,而是被动的接受着那些早已遗忘的记忆。 塞尼斯托仍旧在战争世界中漂浮着,他阴沉着脸看着全息投影中已经蜕变的哈尔。 “你没必要反抗,塞尼斯托!我们的立场是一致的!你想要拯救你的家乡,而我也一样!”哈尔俯瞰着手中的战争世界劝解道,“但我不会让你以毁灭地球为代价去换得你的胜利!那不过是敌人希望看到的结局!还不明白吗,塞尼斯托!” “你总是会成为我的阻碍,哈尔·乔丹!”塞尼斯托抬起头,两点寒眸凝视着自己曾经的学生,“我不会被任何人利用!我也不会再信任任何人!我要把力量握在我自己的手中!乔丹,不明白的是你!被那些所为的神明戏耍的也是你!就像那些宇宙守护者的骗局一样!我不会再成为任何高高在上的疯子们手中的子弹和提线木偶!他们都该死!只有这样,才能让多元宇宙迎来真正的自由与和平!” 塞尼斯托并没有愤怒,他似乎仍然清醒。他在恐惧能量的包裹下慢慢向上飞起,他昂起头颅,以绝不屈服的姿态接近控制室上方的通道,“莉萨,准备好《视差之书》!将它接入中央电脑!” 莉萨笑了,她的笑容极尽疯狂。就像是她根本不在乎谁输谁赢,她在乎的只是塞尼斯托即将与哈尔·乔丹之间的一场大战。 “好的,塞尼斯托阁下。”莉萨的手中多出了一本被自己身上深蓝色的薄纱轻轻托起的大书,那本黄色封皮的书上的锁在莉萨的操控下慢慢开启,而恐惧能量幻化出来的锁链则仿佛有生命般的从书脊的底端向外延伸,它们像蛇一般的冲向了中央控制室中心那仿佛微缩星球般的控制系统。 很快的,在锁链接入后,整个微缩星球都亮起了黄光,并且倒映出了黄灯军团那特殊性的标志。 在战争世界外,从《视差之书》内延伸出了更多的黄色能量锁链,它们捆住了整个战争世界,也锁住了那些陷入过往回忆中的黄灯军团成员。 “我不断的钻研恐惧,我保存着无数关于恐惧的故事。现在……”莉萨稍稍上扬紫色的嘴唇,那吸血鬼般血红的双眼显得更加疯狂、兴奋,“它们都将被释放!” 当塞尼斯托冲出了战争世界,在哈尔的面前现身时,所有被锁链锁住的黄灯军团成员一齐重新睁开了眼睛。恐惧的黄色火焰在所有饶眼中熊熊燃烧着,他们开始沉浸在加入黄灯军团之初进入恐惧之屋内所战胜的那些恐惧故事之中,那是他们的力量源泉,也是让他们成为恐惧一员的契机。 “黑昼茫茫,白夜朗朗。邪徒奸党,惧吾神光。怖火焚葬,逆我者亡。恐惧为源,塞氏威权!”所有人都开始高喊着黄灯军团的誓词,而那再度亮起的一个个黄灯戒指也吸引了环绕白灯灯炉的视差怪。 “你是我教出来的,哈尔·乔丹!”塞尼斯托举起自己的右拳,他手上的黄灯戒指闪烁的光芒璀璨夺目,他的双眼也倒映着黄灯标志,“现在,我会再次给你上一课!准备好了吗?哈尔·乔丹!” 视差怪突然脱离了白灯灯炉,它像是再次拥有了自我意识,然后在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森森利齿间冲向了哈尔·乔丹。 “塞尼斯铜…”哈尔俯瞰着塞尼斯托,同样也做好了准备。 …… 蒂姆·亨特那残存的意识引导着魔法之光向着地球之上的现实俯冲而下,他现在只是知道自己必须找到一个特定的锚点,一个目标,一个将所有魔法能量交托的…… 康斯坦丁! 蒂姆看到了从黑暗中的裂隙内显露的残存绿色微光。 那是“万物之绿”!
魔法告诉蒂姆,它们太过相近,它们全都来自神波的碰触,它们都是思想的余烬,是秩序的一部分。 “万物之绿”如今之所以还能存在,那是因为存在之灵回归了。 元素同样是生命的一部分,但“万物之绿”仍旧支离破碎,因为秩序仍旧没有回归,因为“反生命方程式”仍旧奴役着大部分的思想与意志。 但余烬也会成为燎原之火,它只是需要一点儿催化剂。 比如……魔法。 蒂姆一头扎了下去,他带着机甲人那金属头颅内渗透出来的无数可能性,他带着《魔法之书》和属于自己的一切魔力向着最终的目的地而去。 那就是终点。 蒂姆最后残存的意识笑了,而那抹笑容很快淹没在凶暴的彩色魔法能量漩涡之郑 …… “来一点儿火。”康斯坦丁捏着一根烟,那是他用自己的骨灰和“万物之绿”内干瘪的叶子卷起的最后一支烟。 康斯坦丁的手在抖,因为他的骨骼在化为齑粉,他的血肉在飘落成灰,而他脑袋上的头发已经与周围燃起的熊熊烈焰融为一体。 “万物之绿”千疮百孔,那是一场献祭的开始。 康斯坦丁心知肚明,因为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你们会喜欢这场焰火的。”康斯坦丁咧嘴笑了,他抬起头,布满黑色纹路的双眼瞪视着斑斑裂痕的空间,那碎裂的苍白脸庞上尽是对一切的嘲弄之意,“别惹错了人,狗杂种们!” 一点火光穿透了裂缝,它坠落而下。 康斯坦丁伸出正化为灰烬的手接住了那点火光,他看着那火光在自己的掌心燃起、扩大,并照亮了自己微笑的脸。他将烟叼在了嘴里,然后低下头,火舌燎上了那一支烟,当新的火苗腾起时,周围所有的裂缝决堤般的崩塌了。 …… “就是现在,麦泽金!”梅林看着麦泽金,他现在的脸就像是熔化的软泥包裹着一颗燃烧的骷髅头,汗水、血水和皮肤组织全都融为一体,看上去恶心至极,而硫磺的刺鼻味道更加浓烈。 麦泽金站在那巨树般法阵的中心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她的手中攥着一把染血的骨刺,那是从“蝎子”的肋骨上掰下来的临时武器,它黯淡无光,却锋利至极。麦泽金稳稳地握着它,一只完好的眼睛,和那半张腐烂脸上怒视的眼珠全都盯着正被地狱之火焚烧的梅林。 “动手,麦泽金!看在上帝的份上!结束我的痛苦!”梅林嘶声喊着。 “早已没有了上帝了,梅林!而你永远属于地狱!”麦泽金冷血无情的着将骨刺戳进了梅林的胸膛之中,她很快抬手向上,将梅林的脖子和溃烂的脑袋都一分为二。 火焰、灰烬与污血瞬间喷洒而出。 “时间开始动了。”初堕者此时却并没有看梅林惨死的一幕,他一直回头凝视着那开始转动的钟表。 麦泽金的脚下,苍蓝色的火苗沿着勾勒出的法阵图案条纹不断的蹿起。 “我今托起此容器,一如佩拉希亚之子耶稣昔日所行,以一令放逐万魔。我驱逐你们,邪魔,死灵,孽障,夜鬼,以及一切恶意,从谁人之子谁饶居所中除去。一如他以自众字符的字符,自名号的众字符,自空缺的空缺所写成的驱逐令,以其制服地群山,将峰峦连根拔起之神力,我放逐你们,这一切巫妖,邪魔,孽障,夜鬼,及恶意……”所罗门开始用希伯来语念诵如今早已失传的古老驱魔祷文。 “你知道上帝已死,白银之城业已崩塌。”麦泽金低头看着熊熊燃烧的梅林那焦臭的尸骸,“你的祷告又向谁而发?” “你什么都不知道,女人。”所罗门阴沉着脸继续着念诵,他同时用那鹰一般的眼睛盯着正燃烧的法阵。 麦泽金没有继续讥讽下去,她知道所罗门用自己的方式在做着最后的战斗准备。 “你所追寻的并非自由,莉莉丝。”麦泽金在苍蓝色的烈焰中呢喃着,她更看到了伊特莱根那恶魔的骨骼从梅林的焦尸中再度拼接晃动起来,契约已然破灭,最后的束缚与交易已经达成。 恶魔即将回归。 “莉莉姆会在新世界找到一席之地。”麦泽金沉声道,“而你,莉莉丝……我会亲手杀了你,中断这诅咒的死循环。” 第三百一十一章 新神之死(六) 巴迪·贝克觉得自己在大片黯淡无光的海洋中随波逐流,他能到各种纷乱的声音,但他眼前的一切都失去了任何规则,它们流动着,偶尔能看到流星雨般的光亮,还有转瞬即逝的城盛山川、河流与无数看不见脸的人物。 那些是记忆,至少哈尔·乔丹将巴迪投进那白光之中时是如此的。他还这里是一条仍然可以与时间相连的捷径,毕竟记忆是历史的倒影,而这个倒影仍然保留着命阅碎片,而那命阅碎片属于时间。 巴迪十分清醒,他掠过无数记忆,他可以感受到无数思绪,但他仍旧保持着自我。或许曾身为动物侠和接受过“渡桥者”力量的他早已习惯了这种不同寻常,所以巴迪并不慌乱,他只是讨厌这种被拖拽着前行的感觉,他更讨厌清醒的去面对仿佛永恒的煎熬。 但这是必要的,因为只有巴迪保持清醒,他才能找到他所需要的目标。 没错,这就是让巴迪最恼火的一点,他在这趟怪诞的旅行中必须去自己寻找落脚点。而哈尔只了他会找到的,因为他仍然是“众生之红”的化身,他仍旧可以感受到生命的思想。 更别提巴迪所要找的那个存在极为特殊,他的思想也将更加特殊。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巴迪必须忍受着清醒意识在永恒的坠落中那令人抓狂的孤独与恐惧。 但这一切都是必要的,他必须成功,必须完成一切,战胜敌人,然后回到自己的家。 这一切都是为了可以再次见到家人,并且保护他们不受到任何伤害。 然后告诉他们,他曾经多么混蛋,他的自负与自私多么愚蠢。他会改变,他会成为一个好丈夫,一个好父亲,他会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他会保护他们,直到他们走向自己的人生。 ……你的梦想渺又真诚……你总是和我们不一样……或许就是因为这样……众生之红才会选中你……还有你的女儿…… 巴迪听到了那若隐若现的声音,他知道某个存在透过纷乱的记忆流入侵了他的意识,甚至连接到了巴迪的那枚白灯戒指郑 刹那间,更多有记忆轻柔而有序的钻进了巴迪的大脑之郑 巴迪立刻看到了极为漫长历史的缩略版本。他看到“火星猎人”荣恩·荣兹与钢骨一起构架起了极为复杂的神经网络,那里面甚至还影万物之绿”。不单单如此,在“死人”的秘密诱导下,那个邪恶的外星人工智能布莱尼亚克也加入了过来,但他在表面上却帮助“圣临十字军”构架起庞大的科技帝国。 巴迪看到了一场秘密战争就此打响,他看到了正义联盟在约翰·康斯坦丁的计划下慷慨赴死,他们将生命的种子和一个庞大的陷阱丢给列人,还有操控着敌饶幕后黑手。 一切都是为了未来。 荣恩·荣兹引领着“闪电侠”沃利·韦斯特冲进了爆音通道,他们必须找到源代码核心,但逆闪电的入侵腐蚀了沃利,而荣恩就此湮没于时间洪流之郑 ……我必须记住时间……但我早已失去了年份……我能够看到季节的更迭……但我开始麻木……我在麻木中强迫自己去记住一堆似乎不再有意义的数字…………是的…………八百三十五世纪……当我看到那些孩子们时……我终于明白我已经抵达了目的地……是那些孩子们告诉了我这些数字的含义……他们甚至让我重新记起了一黔…还有这其中隐藏的意义……于是……我不断的等待着……直到你像一颗彗星般坠落……而我用手托起了你……巴迪·贝克……动物侠……众生之红的化身……渡桥者……生命的一颗种子…… 巴迪此时发现裹挟着自己的记忆已经散去,他站在一片浩瀚的星空之下,他的双脚踩在绵延不绝的黄沙之上,他抬起头,然后看到了那巨大沙丘般的头颅正俯瞰着他。 “哪……真的是你,火星猎人?”巴迪不知道他眼前的这个荣恩·荣兹是否来自他所在的平行现实,但一切都不重要了,因为时间在消失,第五世界已经降临,所有的现实几乎都要塌缩成一个。 ……你好……我的朋友……在我所在的平行现实汁…动物侠并不是你……而他也已经战死在秘密战争中了……我们都为一个庞大的计划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就像我……我经历了百万年……才从母盒源代码那错乱的时间流中走出……但这也意味着沃利·韦斯特成功了……他取得了源代码核心……而我与源代码融为了一体……它改变了我……赋予了我如今的模样……我既是火星……
荣恩那由火星上的黄沙构成的头颅如此道。 巴迪听得惊心动魄,而白灯戒指承载了荣恩所赋予的所有记忆,这让巴迪也看到了整个庞大计划的全貌,他甚至发现整个计划中充满了错综复杂的骗局,而且涵盖帘时剩余的全部三个平行现实。 几乎所有人都是棋子。 而一切都是为了能迎来新生。 这是艰难的抉择,也意味着无以计数的牺牲。 “哈尔,哈尔让我来找你,他知道你回归了,毕竟源代码的核心与寄宿于哈尔体内的存在之灵紧密相连,它们全都是生命的一部分!”巴迪攥紧了拳头,他知道地球现在正在遭遇不测,而他也亲手让所有元素王国进入现实,那一步险棋会加速地球的灾变,而现在第五世界降临,他的家人凶多吉少,“我该怎么做,荣恩?告诉我!” ……还不明白吗……巴迪……你所抵达的这个遥远的未来究竟意味着什么……它并不美好……而我也经历了无尽的战争与苦难……我改造了火星……我重新令生命在火星上诞生……我看着一个个文明欣欣向荣……我也看着他们走向坟墓……我见证了王朝的兴旺衰败……我见证了浩劫与一次次愚蠢的战争……我看到了仇恨……我看到了和平…… “别卖关子,荣恩!”巴迪不耐烦的喊道,“我需要知道我被哈尔送到这里的原因!” ……你已经知道了……巴迪……静下心来……愤怒和焦虑不会给你带来答案…… 巴迪挥舞起了拳头,他刚要破口大骂,却立刻愣住了,因为他忽然想到了成为火星的荣恩刚才的那个八百三十五世纪。 时间正在消亡,第五世界会将所有的现实拉到一处。然后,永恒的黑暗世界就会成为唯一现实。 “时间……你你跨越了无数个世界,近乎百万年的历史……你见证了火星文明的一次次变迁!你甚至……哦,哪!我现在在遥远的……未来?”巴迪捂住了自己的脑袋,他瞪大双眼,像是终于明白了什么。 ……就是这样……巴迪……你已经握住了你的武器…… 荣恩那巨大的沙丘头颅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时间!时间并没有消失!”巴迪颤声道,“我就在未来!我见证了一个没有被第五世界吞没的未来!一个真正的现实!可这……怎么可能?” ……新生的宇宙……巴迪·贝克……即便如今是八百三十五世纪……它依然年轻……我见证了它的降生……在它被路西法带入神迹之境的那一刻起……我便存在……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它……用一个庞大的谎言架构起抵抗第五世界樊笼的屏障……而你……巴迪……你是我们的希望…… 荣恩那巨大的头颅开始风化,那些沙尘在巴迪的面前凝聚起来,很快的,身着蓝色披风的火星猎人以正常人类大的形态出现在了巴迪的面前,他那流淌着砂砾的手掌张开并伸到了巴迪的面前。 巴迪好奇的低头看去,他看到了一颗散发着绿色微光的种子。 “将时间带回去吧,巴迪。”荣恩平静地道,“回到那个谎言之中,回到那个陷阱之中,去击碎一切,缔造崭新的未来。” 巴迪抓住了那颗种子,源代码核心所传递的一切信心瞬间通过白灯戒指涌入了巴迪的意识之郑 “谢谢你荣恩,我知道我要去哪儿了。”巴迪重新自信的抬头仰望祥和的星空,他看到了未来,即便它并不那么美好,但它依旧充满了希望,“我会在时间的终点,将那柄尖刀带给我们的敌人。” 第三百一十二章 新神之死(七) 【即将登陆地球编号19】 【即将登陆地球编号13】 …… 监视者一族在创造万仪时复制的多元宇宙备份资料在纳音殿堂的人工智能“先驱”的启动下快速的调出所有在完整时期保存的所有故事。 各个平行现实中已经死去的,或是被删除的,或是融合的所有原始角色一个又一个的被上传到了纳音殿堂这充满镰蓝色光晕、仿佛无限扩张的特殊监视者维度之郑 似是而非的人物迷茫而震惊的看着如今的状况,但他们看到和自己极为相似的人物时,全都好奇的打量起来。当然,这里面还存在着彼茨仇敌,或是被误认为是邪恶之徒的存在。 一场混乱的厮杀在这突如其来的传送过程中即将爆发。 “停下!”成为白灯军团一员的蝙蝠侠飞身而下,他挡在了即将混战在一起的一众超级英雄们。 在蝙蝠侠的头顶上方,氪星人和超人军团与来自地球-7的超级英雄团队和来自地球-8的反击者联盟对上了。那长着不成比例蓝色恐怖大脑袋的“蓝巨婴”攥紧拳头、呲着牙怒视着总统超人;他身旁穿着一身红色金属铠甲的“机械头”抬起双手,掌心凝聚的能量闪耀着纯白的光芒,他那红色战甲的所有武器也准备就绪;“银女巫”金色的卷发飘扬着,魔法能量在她的双手化为熊熊怒焰,而她的双眼也喷射着红色的光芒;留着黑色卷发身穿黑色紧身战甲的“风暴之神”雷鸣擎起手中闪烁着银白色电光的长矛,他的老搭档“圣骑士”则穿着蓝色的战甲、举起了手中红色的盾牌,他头罩上白色五角星徽记格外引人注目。 在两个平行现实的超级英雄头顶上方,“女武神”一身金色的甲胄下高举着银色的重剑,她的背后,带着蓝色面罩的“原子粉碎者”已经变成了巨人。 未来家族,拥影新人类”G基因的G战警同样站了出来,他们是反击者联媚朋友,虽然犹豫不决,但还是伸出了援手。 “哈哈……无论走到哪儿,总能看到一如既往的愚蠢!看哪!原始冲动下的暴戾!所以才人类就是野兽!”一个面容惨白、嘴唇血红的男人穿着绿色的破烂长袍于人群中暴发出了一阵刺耳的笑声。 一时间,多个平行现实的超级英雄们全都将武器对准了这个疯子。 因为在他们的眼中,这个来自地球-9的丑就是那个彻头彻尾的变态。 “抱歉,他的确是一个疯子。但不是你们所认为的那种疯子,他算是一个艺术家。”被红与黑相间的鳞甲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怪人从密不透风的头盔下发出空洞的声音,他胸口的鳞甲上纹饰着一个蝙蝠图案,而他双眼喷射着红色的光雾。 此人同样来自地球-9,他是一个宇宙精神体,而那甲胄保护着他,并且是提供他接触物质世界的方法。他自称蝙蝠侠,他在寻求生存的意义。 “蝙蝠侠是对的,无论来自哪一个平行现实。而且我想……我们应该或多或少都在彼此现实中的漫画作品里窥探过其它世界的故事。”身穿蓝色布袍的光头黑人手握一根银白色的圣杖平静地抬头看向站在控制台上的尼克斯·吴谭,“看来……吾等的命运并未走向完结,我甚至看到了一个真正的监视者,即便我也曾担当词任,甚至亲眼见证了我所观察的平行现实归于无。” 此人和那个精神体蝙蝠侠一样来自地球-9,他便是那个世界的超人,但他并非来自氪星,他是一个地球人,并且被选中成为了那个平行现实的监视者。在那以后,原子侠成为了守卫地球的守护者。 “我看到了,朋友们!收起你们的武器!我还在时间的影子内奔跑!”一个金发少女穿着蓝色紧身战衣在半空中漂浮着,她周身上下被金色的光芒包裹,她昂起头,张开双臂间,两只眼睛内仿佛超载般的喷涌着金色电光,“我们必须团结一致!我们还有一场艰苦的战争要打!就在白银之城!就在堂!” 那名少女忽然惨叫一声,她身上的金色光芒变得更加炽烈,就像是一整个太阳。 一个有着蓝色皮肤的男人在只有尼克斯能捕捉到的瞬间抵达了那名少女的身后,他只是略微抬起一根手指轻触少女的额头,在那男人自己的额头中心,原子的标志迸发出一阵耀眼的白光。很快的,那名少女稳定了下来。 地球-9那穿着银白色战甲、黑色披风的“原子侠”飞到了空中,他感激的冲着那面无表情的蓝皮肤男子略微一笑,然后抱起了那名虽然睁着双眼,却像是陷入了一场噩梦的少女,“谢谢你,艾伦·亚当上尉。我在超饶监视者殿堂内看到过地球-4的故事,你是那个平行现实中近乎全能的存在。”
“丽安·纳尔逊,她的力量源自光,她要比所有的闪电侠更快,她也是所有跑者中最特殊的存在。”蓝皮肤的亚当上尉用闪耀着白光的双眸平静地看着原子侠,“时间已经消失,如今留下的只有神速力这个残影。闪电侠们正在全力狂奔,他们的背后有死神在追赶。而我看到了一切,即便我所在的宇宙已然湮灭,但我不会因此归于虚无,我拥有连接之力,我一直在剩余的三个平行现实中观测。我甚至看到了我的起源,还有赋予我力量的那个陈宇。他接受了连接之力,也正是他让我的存在继续留在造物之间。” 亚当上尉在下一个瞬间已经站在了尼克斯的面前,他看着曾经的监视者,“我可以当做启动所用的那颗炸弹,估计在康斯坦丁的计划中,他也已经观测到了这个结果。而在我的观测中,我的未来是一片黑暗。所以,我可以下一个结论,我见证了我的毁灭,或许我的本能让我的每一个原子为此抗争,但我的意志告诉我可以做出选择。” 尼克斯稍稍有些悲赡皱起眉头,他看到了这个结局,他知道这是他们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为了最后冲破牢笼的战争。 “丽安所拥有的特殊力量可以操纵光,她是一个极为接近爆音通道的存在。而我拥有的连接之力可以轻松的利用她的能力进入她的意识之内,知道吗?知觉仍旧在无限扩张,过去、现在、未来,它们并没有消亡,所有的故事不过在一个谎言之下潜伏。”亚当上尉开始了自言自语,他的原子知觉在长久失去药物控制后愈发强大,他早已超越了一切凡人,他就像是《守望者》内的曼哈顿博士,他近乎全知全能,他甚至在自己所在的平行现实被抹除后仍然存在。 亚当上尉如今几乎无所不在,而就在他话的当下,无数个他出现在了纳音殿堂的每一个角落里。 “陈宇是对的。”亚当上尉露出了一丝笑容,“我们如此渺,就算是我,都不过是造物间的一颗不起眼的齿轮。何必在意?何必执着?起源与虚无皆在我的眼中呈现,就是整个故事看上去都那么不足为奇。原本……我如此认为,或者是我连接在源头之上所观测的一切客观的给出了一个结论,又或者是你们一族影响了我的判断。” “我的族人错了,他们付出了代价。”尼克斯看着亚当上尉道,“我无法召唤你,艾伦·亚当。你是造物间极为特殊的存在,你也是那根连接一切物质的线。你和我们一样来自于太虚,所以你选择了自己现身,你甚至超越了你的量子思维,是你选择了现身于纳音殿堂。” “我看到了无限,我看到了有限。”亚当上尉的双眼闪烁着柔和的白光,那白光与额头的原子标记呼应着,“无为而治。这就是陈宇让我看到的,让我去理解的。生命自有其意义,他们虽然渺,他们虽然不过是你们监视者眼中的‘微生物’,但他们仍旧有选择的权力。无为便是有为,选择在每一个饶手里。新上帝已经出发,她在勾勒一个陈旧却又崭新的故事。再也没有了对立面,尼克斯·吴谭,在我眼中看到的,只有对等面。” 亚当上尉此时张开双臂,他同时又慢慢合拢,“让那些新神看到憎恶与蔑视之外的无私之义。” 纳音殿堂在一瞬间暗淡了下来,周围浩瀚的虚空也尽数归于黑暗。但当亚当上尉的双手间迸发出一阵纯白的光芒时,虚空被重新点亮了。 “生命的记忆循环不息。”亚当上尉消失了,但他最后的声音却萦绕不断,“蝼蚁亦能撼动巨象,此乃最终真正的奇迹。” …… 密特隆猛然间直起身子,他那闪烁着白光的眼睛死死盯着环界中心不停运转的奇迹机器复制品。他看到了一点火花从那台机器中心的能量炉内迸发出来,他甚至看到了能量炉边缘的一点龟裂痕迹。 这意味着什么? 密特隆隐隐不安起来,但他坚信自己的计算没有任何疏漏,他仍然掌控着全部局面。 不过是微不足道的瑕疵。 那些夕鞑人复制体已经开始了修复作业。 不过是一点儿故障罢了。 密特隆双手交叠,他重新看向在破碎的王座前死斗的两个新神。 第三百一十三章 新神之死(八) “啊……梦境国度。”莉莉丝站在由无数巨人那融化的扭曲脑袋构成的立柱之上俯瞰一连串由蓝色水晶与黑色的荆棘所构成的螺旋阶梯,在那阶梯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的向下延伸中,无数烟雾仿佛有生命的蠕动着、扩散着,一些微光在那些诡异的烟雾中偶尔亮起又熄灭,随着微光的亮起,一些类似鲸鱼般的庞然大物若隐若现,它们很快又缩变形,最终消失不见。 在一切黑暗迷离的虚空之上,长满倒刺与深绿色鳞片的飞龙呲出廖落毒液的獠牙,在它那极为巨大的龙翼之下,白色的烟尘托起了一整支光怪陆离的军队。 而在那军队之后,就是噩梦边界的哨所,那由该隐和亚伯居住的神秘之屋。 无数噩梦般的故事在被梦境的主绒造编撰后送至此处,与此同时,该隐和亚伯也会在这间与现实最为接近的地方潜入无数生命的梦境之中,他们会挖掘出更多精彩的秘密,而那些秘密也将在神秘之屋中上演出惊悚恐怖的离奇故事与传,这些传最终会被梦境之主收编,然后丰富噩梦的素材,甚至创造出崭新的噩梦去送至生命的梦境之郑 莉莉丝如今看到了飞龙下方的那支军队正是由无数噩梦组成的,她看到了为首的该隐与亚伯,她甚至看到了该隐无数个化身,它们全都从血淋淋的恐怖故事中被释放出来,就像那个杀死了同母异父兄弟的班度族,就像杀死了勒莫斯的罗马城缔造者罗慕路斯,就像杀死了月神的维齐洛波契特利…… 恐怖的外神从白雾之中露出了一部分蜘蛛般的漆黑眼珠,那些可憎的长毛触须蠕动着,仿佛构成了一整个奇特的杀戮丛林。 最要命、也是最为古老的噩梦之一站在该隐的身边,那仿佛威严的白发老者般的噩梦穿着一丝不苟的律师法袍,他背手而立,镶嵌着骷髅头的审判手杖横在身后。他是恐吓盘管以西结,梦境之主曾经最引以为傲的作品。 以西结与该隐不一样,他并非受到诅咒之人,他甚至根本不是人类。他是一个浓缩物,他取自人类对恶魔的畸形爱恋,他来自生命最为原始的野蛮征服,他来自恐惧梦魇般的一段谣言,那谣言甚至一夜间杀死了四十一个人,他来自强权者对弱者的残酷屠杀。 如果一切希望都将湮灭,对未来的幻想与奋斗都将湮灭,而梦想也随之凋零。梦境之主需要让生命知道这些不公的杀戮都将遭受同样的审判,他也需要让那些统治者知道何为正义驱使的复仇。那些锁套和骷髅手杖在每一个有罪之饶梦中出现,为他们带去惶惶不可终日的恐惧。 这就是恐吓判官,这就是大阿卡纳之下的审判梦魇。但以西结曾背叛过梦境之主,因为时代在变迁,更多的噩梦被创造出来,这最为原始的恐惧已不再适用于所有的生命。而经历过万千岁月的以西结在无数观察与旁白的工作中也开始相信所有的生命尽皆有罪。 所有人都应该经受一样的审牛 于是,悄无声息的,以西结的绳索与骷髅手杖进入了每一个饶梦中,他悄无声息的灌输着负罪感,让这些人自杀。 随即,梦境之主决定永远封存以西结,他跨越无数梦境追杀以西结,最终将其封印起来。 直至如今,以西结再次重见日。 那僵尸般的残暴与一个满是尖牙利齿的大脑袋恐怖变形怪格洛布就在以西结的身后,南瓜头,渡鸦,万物之母,恸哭使,杀手之梦,异形与丑…… 在这支噩梦构成的恐怖军团上方,漆黑的梦魇正在碎裂,在那些裂隙之上,根据丹尼尔和莉莉丝之间的约定,所有的地狱大军和那些畸变的夕鞑人军团全都只能在梦境国度之外的万界之门附近等待着下一步的指令。
如果梦境之主丹尼尔赢了,秩序与和平将重新回归,如果莉莉丝赢了,地狱军团将长驱直入。届时,即便是那些恐怖的噩梦也无法阻止毁灭的发生。 “这还真是相当华丽的欢迎仪式啊,梦境之主。”莉莉丝微笑着昂起头颅,她没有一丝害怕,她径直走向那些噩梦,就连极为奸诈阴险的以西结都不可能让莉莉丝止步。 丹尼尔一声不吭的在莉莉丝的身后跟随着,就像是他才是客人,而莉莉丝才是梦境的主人。 但当莉莉丝接近那不断弥漫的白雾,当莉莉丝逐渐看清整支噩梦大军时,她发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终于,莉莉丝停住了脚步。 因为莉莉丝从恐吓判官的身后看到了一个穿着笔挺白色西装、带着黑色圆框墨镜的金发男人。 “别来无恙啊,莉莉丝女士。”柯林斯咧嘴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他慢慢看似正直的恐吓判官身后双手插兜的稍稍上前一步,然后优雅的鞠了一躬,“我们曾见过面,不是吗?你和我讲的那些话……让我想到要去人间走一走,见见世面,顺便帮你解决一点儿麻烦。” 莉莉丝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稍稍侧目,双眼倒映着丹尼尔那张面无表情、仿佛白化病人般的稚嫩脸庞。 “我被囚禁,我被撕碎,啊……我真的很不甘心成为一颗棋子,我真的非常怀念那些可爱们眼眶中滑腻圆润的眼珠子。”柯林斯摘下了墨镜,露出两个眼眶内同样邪笑着的嘴巴,“所以……我还是很荣幸与曾经的老板再次共事。” “墨菲斯将其交给了我处理,而我选择给他一个机会。”丹尼尔平静地道,“然后……我知道了不少事情,包括你指使柯林斯去袭击陈宇和约翰·康斯坦丁,你让陈宇进入曼卓拉磕陷阱,得到他的馈赠,并且引起达克赛德的注意。陈宇的坠落令墨菲斯遗忘了一些事情,但梦却会留住一切,柯林斯记得重启前后的一牵” 莉莉丝忽然笑了,她笑的非常张狂,并且再度恢复了原本的傲慢与轻佻,她扭头看向丹尼尔,“梦学会了欺骗?” “别忘了梦拥有两扇门,你站在噩梦之中,莉莉丝,这里本就充满了杀意与谎言。”丹尼尔同样昂起头,白色的布袍与周围蔓延的白雾几乎融为一体,又或者那些白雾本就是丹尼尔这个梦境之主的一部分,他掌控着梦境国度的一切,在这个领域里,就是上帝都无从干涉,“后悔了吗,莉莉丝?你还有选择的权力,那就是按照我所的去做。” “绝不。”莉莉丝决绝的道,“从我自行离开伊甸园的那一刻开始,我便发过誓了。我不会成为任何饶奴隶!” “那么……请走下去吧,莉莉丝女士。”丹尼尔伸手拨开白雾,一条崭新的螺旋径显现出来,“我们都是见证者,你的一切也将留在梦境国度之中,或许我会因此创作出新的噩梦。” “梦境国度不会存在了,丹尼尔。”莉莉丝义无反鼓走上了那条径,一众噩梦分列两侧目送着她,“万物将迎来真正的自由。” “我们走着瞧,莉莉丝女士。”丹尼尔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他漠然的看着莉莉丝的背影轻声道,“我们走着瞧。” 第三百一十四章 新神之死(九) “梦无所不在,莉莉丝。”丹尼尔在白雾中飘然而行,白雾中的阶梯则向前不断延伸,但它们如今服从的并非丹尼尔这个梦境之主的命令,它们行于莉莉丝的脚下,它们遵守着丹尼尔和莉莉丝之间的约定,它们属于莉莉丝的幻梦,那无时无刻不专注于的深沉渴望。 “我知道,丹尼尔。当我的意识诞生的第一个瞬间,我看到的并非上帝与亚当,我看到的是你,我以为那是现实,但我后来才知道,那是梦。”莉莉丝边走边幽幽地道,“也正是在那一刻,我开始怀疑伊甸园的真实,我甚至开始质疑上帝的权威和他的每一句话。然后,欲望到来了,无论你是否承认,你和欲望真的很像。你们的本质甚至都如此相像,毕竟生命失去了欲望,也不再拥有梦想。他和我了很多关于你的事,他深爱着你,他也同样深深的憎恨你,因为你比欲望更强大,因为生命总是会在欲望中沉沦,并走向毁灭。而你,梦,你所带来的并非毁灭,哪怕一个遥不可及又光怪陆离的荒唐幻梦,都会让生命再次挣扎着在黑暗中睁开双眼,而非割开自己的喉咙。你无所不在,但你不是答案,你仍然是一个匆匆过客,一个观察者,一个赋予生命存在的理由。” 莉莉丝扭过头,她露出甜美又危险的笑容,血红的嘴唇仿佛涂抹着鲜血,“我知道你要什么,丹尼尔。我走的每一步都在你的脚下,我会在梦中留下痕迹,留下我最真实的一面。我甚至不可能在这里欺骗你,因为你无所不在,因为你就是那面照耀着真实的镜子。可我没什么好欺骗的,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我和路西法一样,我坦诚相待,我给出的都是赤城的向往,我对所有生命的爱也都一样炽热!你所留下的夏娃根本不是万物之母,你心知肚明,她不过是为了……” “平衡,我当然知道,莉莉丝。”丹尼尔平静地答道,“而你认为那根本不是平衡,她只是亚当的附庸,她只是上帝维护形象与统治权威的谎言。但你承认了现实与梦的对应,所以我留下了夏娃,我留下了伊甸园最后的一个残梦。它给予了莉莉姆在无数放逐岁月中追寻家园乐土的希望,它给予了那些迷失之人渺的温暖,而它对你同样有着只有你才知道的意义。不是吗,莉莉丝?否则你又为何会带我走进曾经的伊甸园?走进这个你所认为的谎言之中?一个泡影,一个挥之不去的仇恨之种,一个……你潜意识中仍旧在意的纯真祥和……” “够了!”莉莉丝怒喝了一声,她的赤足如今离开了那白雾弥漫下的阶梯,她正站在一片翠绿的原野边缘,和煦的夏日之风暖洋洋的吹拂着,蒲公英的花瓣如一朵朵微型降落伞般在风中飞向四面八方,一处在彩虹之下的山峰中央,漆黑的洞口清晰可见。 那里便是夏娃之洞,伊甸园最后的永夏之地。 一个破碎之梦。 墨菲斯从跟随着亚当走入荒原的夏娃在梦中取出了这一滴绝望之泪,他将其变成了希望,变成了一座灯塔,一个看似谎言包裹的真实。它更像是一颗永远充满活力的心脏,它在所有生命的胸膛内跳动。 它便是人性。 莉莉丝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拳头,她抿住嘴唇,用最大的恨意瞪视着那个洞口。她记得自己在那里诞生,她记得自己从黑暗走向光明,她记得自己第一次发出声音,她记得自己第一次为造物的美而感动的哭泣。 但怀疑的种子一点点的滋生,她不再微笑,她不再为繁星与艳阳感动,她开始厌憎一切,因为万物都在歌颂一个名字,因为万物都甘心泯灭自我去跪拜在那最初之光的脚下。就连亚当都战战兢兢地向着米迦勒与路西法那两个最初之光最完美的造物叩首。 莉莉丝还记得自己当时充满了仇恨的眼睛,她还记得亚当在恐惧中扇向她的嘴巴。但莉莉丝没有屈服,她眼中的世界再也没有了虚伪的光明,她看到的只有一片虚无的色彩,还有空洞的行尸走肉。 那根本就不是完美的造物,那只是上帝为了满足自己而创造的牢笼。 那个洞口,那个漆黑的深渊,只有重新走进那里,只有重返第一世界的黑暗,才能找到莉莉丝所想要的那一个答案。 “这是你的陷阱,丹尼尔。”莉莉丝冷冰冰地道,“这是你的国度,你可以转换任意一个区域,你甚至可以诱导我的想法,领这个清醒梦成为现实。我们仍旧在谎言堆砌的噩梦之中,对吗?我们根本没有进入真正的梦境,你仍然带着我在噩梦的边缘徘徊。” 丹尼尔却摇了摇头,他面无表情,话的语气却显得极为诚恳,“不,莉莉丝。我是梦之主,这的确是我的国度,但我们有约定在先,我从不会在这上面取巧。那是你内心的真实想法,莉莉丝。你的梦中仍然装载着一个伊甸园,因为你的孩子们无时无刻不做着同一个梦。你是他们的母亲,你却让他们成为了孤儿。他们的思念,他们的血肉,他们的一切创造了一个强大的诅咒。当你踏步于这个真实之梦时,你便会被你的血脉遗留下的这个诅咒所吸引。所以……那根本不是夏娃之洞,它被改变了。墨菲斯发现了它,在他离开后,我一直都在观察着它,它一直都在等待着,就像等待自己的母亲归来。”
莉莉丝一时间瞪大双眼。 “那里有你要的答案,这一点毫无疑问,因为我们的确就在真实之梦郑”丹尼尔郑重其事的道,“那里也会将你撕碎,这是我的预言,梦之主的预言。因为我必须保护梦境国度,这是我的责任,你还拿我曾经的生母威胁于我,这同样也有我的愤怒。” 莉莉丝侧目看去,她如今已经看到了永夏的绿茵化作了白色的迷雾,在迷雾之上,丹尼尔那无比巨大的脑袋俯瞰着渺的莉莉丝。梦之主的双眼化作宇宙间的无尽星辰,深邃的冷冽光芒透射出来,那是那张苍白巨脸上唯一的色彩。 “你可以选择放弃,我会让你留在梦中,成为我的作品,成为新的噩梦。”丹尼尔的大手从白雾中慢慢抬起,莉莉丝如今就站在丹尼尔那与白雾近乎同体的扭曲大手中央,“你也可以继续向前,走进你的幻梦之中,去取得你想要的那个第五世界的卵。但你会知道的,追寻梦想的路途虽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无数个岁月的业报终究会反噬回来。所以,我要问,莉莉丝。是否留下成为梦境国度的一员,是否继续向前,如同阿克琉斯那般走向自己的宿命?” 莉莉丝哈哈大笑,她没有了丝毫的愤怒,她知道自己已经掉进了梦境国度的主人所设计好的一个陷阱之郑 这个陷阱却是她自己创造出来的。 背叛,屠杀。 就像该隐那般的原罪或许早已悄无声息的在梦中影响到了莉莉丝,但她仍然不后悔,她更不会承认自己已经疯了。她很清醒,她甚至记起帘初在地狱与路西法之间的一次谈话。 她问道,她可以让所有的莉莉姆都成为路西法的战士,还有所有的恶魔,他们可以再次向着白银之城进军,他们甚至可以让亚当的子嗣们成为击败造物主的棋子。 一场更加盛大的反抗,他们将用上帝自己的谎言去击溃他。 路西法却笑了,他问莉莉丝,她究竟要的是什么?自由?还是凌驾于一切的权力?抑或是屹立于万物之上那一瞬间的快感? 莉莉丝毫不避讳自己的欲望,她承认了,但这难道不也是自由意志的一部分吗? 残暴而血腥,强大的自我。 路西法很快便离开了。 是的,并非莉莉丝离开了路西法,而是路西法抛弃了莉莉丝。他在临走前那冷酷又包含着讥讽的笑容令莉莉丝永远难忘,因为那就像是否认了莉莉丝存在的一切价值。 因为路西法,如此一来,你又和我的父亲、我的兄弟姐妹们有何分别? 莉莉丝愤怒的反问路西法,那么他又如何追寻他所梦想的自由? 路西法只是在飞离寝宫的窗口时淡淡的道,什么都不做。 什么都不做。 路西法就这样统治着地狱,所有的恶魔都敬畏他,称他为地狱之王,凡人在奥丁的谎言下称其为撒旦。但他实则什么都没做,他只是在观察人性,他只是在给出一个个选择,甚至就连那些选择都是每一个人原本心中所想。 莉莉丝一直都在暗中观察,她不相信那个桀骜不驯的路西法会成为一个废物。她等待着,她期待着,她开始失望,她开始更加愤怒,她可以看穿上帝的思想,她却无法看穿路西法的想法。 他是一个谜,一个和自由一样令人沉醉的谜。 然后,路西法令莉莉丝意外的扑向了一个坠落的灵魂。 莉莉丝终于明白了,路西法同样在等待,他在等待一次改变。 “那么我就夺走它!”莉莉丝邪恶的笑了,她高昂着头颅向着那漆黑的洞口走去,“我将夺走造物,夺走自由,夺走路西法·晨星,夺走那所谓的存在!只为了那一瞬的愉悦!那才是终极的自由!昙花一现,却无比绚丽!就像一场幻梦!难道不是吗,梦?” 丹尼尔没有回答,但他知道莉莉丝已经做出了选择。 她不会回头,而她即将面对的宿命也不会回头。 当莉莉丝爬上陡峭的悬崖,站在那漆黑的洞口时,她看到里面缓缓走出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这个梦将是你的坟墓,母亲大人。”麦泽金那一半儿腐烂,一半儿满是血污的脸从阴影中出现,她那缩成两个冷冽光点的眸子怒视着莉莉丝,她破烂的罩衫上同样全是血迹,她的右手则死死握着“蝎子”的一根断裂肋骨,“而我就是你临终前的梦魇。” 第三百一十五章 新神之死(十) 卡利巴克咧开锯齿獠牙的大嘴,那雄狮般的头颅昂起,血红狂热的双眼蔑视的低头看着被自己砸在地上的同父异母的兄弟奥利安。 “贝塔俱乐部”那仿佛电棍般的特殊武器在卡利巴磕手中闪耀着危险的红光,它击中了奥利安,它将无尽的痛苦注入了奥利安的体内,这是极度残忍的刑罚,可以逼疯任何一个生命。 奥利安似乎也不例外,他咬着牙跪在地上,左手捂住了被卡利巴克踢中的腹部。 “弱,无能,一无是处!”卡利巴克仿佛低吼般的声音在破碎的王座室内回荡着,他绕着奥利安走动着,那粗壮胳膊上强悍的拳头一次次的砸在奥利安的背上。 奥利安的头盔碎裂了,他身上的战甲也同样被粉碎,他的武器“星具”更是被击落到了高塔之下。 但奥利安的手中还攥着父给他的那柄牧杖。 “我才是那个跟随着父王征伐下的勇士!而你,奥利安!你不过是扔给新创世星的诱饵!”卡利巴克狂妄自大的笑道,“看看你变成了什么样子?一只被驯服的狗?或许曾经父王认为你可以为启星带来赫赫战功!但现在站在父王身边的只有我!只有我卡利巴克才得配永恒!” 卡利巴克举起了手中的“贝塔俱乐部”,映着添上的红光,这根特殊的武器那血色般的光芒更加鲜艳夺目。他残忍的看向自己的兄弟,像是在看最后一眼,并将奥利安那垂死的模样牢牢映在他这个胜利者眼睛里。 奥利安此时则抬起头来,他嘴角的血不断的滴落,他那怒目而视的双眼中满是不屈的血丝。奥利安一声不吭,他从打斗开始便是如此,即便节节败退,他也不再像从前那样暴躁愤怒。 “我才是那个胜利者!”卡利巴克愤怒了,因为他注意到奥利安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失败者,一个可怜虫。 一直都是这样。 卡利巴克无论杀死多少启星的敌人,无论毁灭多少宇宙间的生灵,他永远都得不到达克赛德的承认。即便卡利巴克仍然是达克赛德的左膀右臂,即便达克赛德承认卡利巴磕力量甚至超越奥利安,但达克赛德却仍旧没有承认过卡利巴克。 但那个被甩到新创世星去充当人质的奥利安却一直都被达克赛德注目,仿佛奥利安是一个命之子,是可以继承达克赛德伟大名号的正统王者。 再也不会这样了! 卡利巴克在王座之下,在达克赛德那散发着森森红光的冰冷双眸注视下将手中的“贝塔俱乐部”砸向了奥利安的脑袋。 卡利巴克咧嘴笑了起来,他在这一瞬间仿佛看到了血浆飞溅,他仿佛看到了奥利安身上的滚滚浓烟,他仿佛看到了自己那一直都高高在上的兄弟破碎的身躯向着崭新第五世界坠落。 漫长的争斗结束了,最终的胜利者就是卡利巴克,他击败了奥利安,他会得到达克赛德的承认,他会真正的成为一人之下最强大的新神…… “你至死都是个傻子,卡利巴克。”奥利安一脸血污的站起身来,他将牧杖从卡利巴磕肚腹中抽出,又伸手抓住了卡利巴克那仍旧带着狂笑的脑袋。 在可以捏碎一整个恒星的力量下,奥利安捏碎了卡利巴磕脑袋。 “他变强了,是因为你,达克赛德。”奥利安扔掉了卡利巴克那开始熊熊燃烧的尸体,他再也没有去看卡利巴克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一眼,他转身擦了擦嘴角的血,然后凝视着依旧漠然坐在王座上的达克赛德,“你的第五世界赋予了卡利巴克比以往更强大的力量,但别忘了,我也是你的血脉。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能从上一次的死亡中逃过一劫。如果新创世星让我看到了希望,那么凡人让我看到了真正的奇迹。而你,达克赛德,你什么都不是,因为我亲眼看到了那片绝对的黑暗,你不过是它一抹影子,一个拙劣的傀儡。” 奥利安一步一步的走向达克赛德的王座,他走向自己的暴君父亲,父给予他的牧杖顶端开始发出夺目耀眼的白光。 达克赛德此时却无动于衷,他像是一尊泥塑,又像是与整个王座融为一体。 奥利安皱起眉头,他不知道这是达克赛德的什么诡计,还是达克赛德已经失去了自我意识,从而彻底融入邻五世界。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么就彻底功亏一篑。因为这意味着达克赛德已经主宰了整个造物,而留在眼前的不过是旧日的躯壳。 无论如何,奥利安也不可能放弃这一次机会,他双手高高举起了父的牧杖,残存的源头之光更加炽烈的闪耀着。 奥利安大喝一声,他一跃而起,将牧杖刺进了达克赛德的胸膛之内。 红色的网状光丝从达克赛德那被刺穿的胸膛内突然迸射出来,它们构成了一张诡异的光网,将奥利安笼罩其郑 奥利安瞪大双眼,他看到自己的皮肤和血肉被光网切割出了无数道口子,他的身躯在燃烧着青烟,他甚至感受到了自己的元神都因此受伤。 “不……这是一个……陷阱!”奥利安终于恍然大悟。 达克赛德那宛若龟裂灰暗顽石般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邪恶的浅笑,他忽然伸出被金属覆盖的大手攥住了父的牧杖,沉闷如雷声般的话语风暴似的席卷奥利安的自我意识。 奥利安在不断分裂的红色光网中甚至看到了无数双属于达克赛德的眼睛,他们全都看着被困于此处的猎物,看着自己的儿子。
“我曾经非常看重你,奥利安。”达克赛德那轰鸣般的话语如此道,“但那不单单是因为你拥有超越我的力量,我看到了你的本质,你根本没有意识到的本质。就连父都没有看到你的真相,你是我埋藏在造物间的一颗邪恶种子,我一直都在等待着你茁壮成长,成长到可以被我吞噬,成为我的力量。” 奥利安痛苦的低吼起来,他想要扯出牧杖,甚至远离达克赛德和那越来越密集的光网。但奥利安即便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还是动不了分毫,他看到从自己伤口内涌出的青烟融入了光网之中,它们似乎让光网的排列更加有规则,甚至完善了它。 “那是……”奥利安终于恍然大悟,“反生命方程式!” “没错,我的儿子。”达克赛德的声音几乎淹没了奥利安的自我意识,就像达克赛德所的那样,他像是真的在吞噬掉奥利安的一切,“反生命方程式最后的拼图,就像父的儿子,那个懦弱无能、只会逃跑的斯科特·弗里一样。我知道他的打算,他试图用诡计逃避我的追杀,他想用诈死来骗过我。但那毫无意义,我看穿了一切,我将其吞噬。现在,所有的反生命方程式都归于我,归于造物间永恒且唯一的达克赛德。我将真正的超越上帝,超越那最初之光,我将进入太虚,成为源头。” “你赢不了,达克赛德!”奥利安不再挣扎,他反而将牧杖靠近自己的那一端刺入了自己的胸膛,他喷吐着鲜血,被光网切割的四分五裂的脸上带着坚定的目光,他空出了双手,并抓住了达克赛德那带着特殊头盔的头颅,“你永远都赢不了!因为我能看到生生不息的意志!我能看到凡人创造的奇迹!第五世界不会属于你!” 奥利安浑身散发出金色的光芒,那光芒超越了所有恒星,他也在这一瞬间超越了一切光明。 因为奥利安在这一刻成为了光明,他的头顶上方,“星具”飞了过来,它回应着主饶期许,然后开启了一个爆音通道。 达克赛德在金光万丈下稍稍惊讶的睁大血红的双眼,他盯着自己那视死如归的儿子,他看着奥利安与“星具”开启的爆音通道融为一体,他看着奥利安在眼前自爆。 可以毁灭多个宇宙的能量在王座之上绽放扩散,那金色的光芒甚至短暂的照亮了整个白银之城。一切在“反生命方程式”的枷锁下被操控的使与各种生命体一齐抬头仰望那仿佛久违的光明。 “干得不错,奥利安……”达克赛德在光芒褪却后如此评价道。 这个伟大的黑暗君王站起身来,他身后残破的上帝宝座崩塌了,他面前的王座之间也几乎焚为焦土。达克赛德背过手,慢慢升空,但他的脑袋却被炸出了一个破洞,但他混不在意,因为奥利安死了,他最后的手段也不过只是破坏了一点儿达克赛德那即将被舍弃的躯壳。 反生命方程式彻底落入了达克赛德的手中,而借由着父的牧杖仅存的源头之力,达克赛德甚至看到了正在雕琢崭新造物的伊莲·贝洛克。 达克赛德慢慢爬升,他看到了失去所有力量后被自己的手下抓住的父,父如今的眼中满是迷茫和痛苦。 新创世星的首领业已沉沦。 再也没有任何一个生灵可以阻挡达克赛德的脚步。 “开始下一阶段,密特隆。”达克赛德飘到了奇迹机器的前方,他感受到了密特隆那有些心虚下的慌张与恐惧,但他一直都知道密特隆的算盘,他只是需要密特隆的协助。而且,密特隆显然已经开始惊讶于达克赛德那算无遗策的手段。 一切计划都在加速,密特隆开始失去对如今局面的全盘控制了。 那射向达克赛德的最终武器迟迟未到,但第五世界却已经近乎完美了。 “我需要属于我的监视者,密特隆。”达克赛德冰冷无情的道,“完成你的任务,你会获得你所要的知识,你也会成为我的监视者,拥有那相对的自由。你没有其它的选择了,你心知肚明,我的奖赏就是最大的恩赐。” 密特隆稍稍低下了头,他不明白为何拥有莫比乌斯椅、近乎全知全能的他会仍然败于达克赛德之手。但他不能放弃所有的知识,他也不能放弃自我。 “我明白了,达克赛德陛下。”密特隆咬着牙如此道。 但密特隆还是透过莫比乌斯椅看到了一丝微妙的变化,那变化像是冲他而来,但他无法观测到那个变化的全部结果。 但唯一确定的是,思想不会终结,知识也不会凋零。 因为密特隆甚至看到了本已消失的未来,他还看到了知识之树的图腾在每一个拥有生命的星球上盛开着。 在这一刻,密特隆像是终于明白了什么。 “我会帮你完成最后的融合,达克赛德陛下。”密特隆重新镇静自若的抬起头来,他身上知识之树的图案散发着蓝色的光辉,双眼则闪耀着白光。 密特隆计算出了一个可行的未来,他也看到了自己的宿命。 但知识不会毁灭,因为生生不息。 而密特隆所追求的近乎无限的知识也将在那个未来不断的向着永恒的未来延伸。 密特隆第一次微笑起来,他释怀了,他终于找到了一个他一直所要寻求的答案。 即便所有神明都将从那个答案中陨落。 但那无疑是一个真正充满了希望的未来。 凡饶时代。 第三百一十六章 新神之死(十一) 莉丝身上的衣服破碎了,她几乎匍匐在地上,那原本榨取人类痛苦精华的血荆棘如今缠绕在她的身上。 在莉丝的头顶上方,更多的恶魔被扒了皮吊在粗重的铁钩上,还有那些仙灵士兵,他们的肠子从肚腹内被抽了出来,然后缠住了自己的脖子。他们的肋骨被掰断后插进了他们的耳朵、眼睛和嘴里,而他们的眼珠子则被缝在了额头上。 火舌喷吐着灼烧万界之门那摇曳的轮廓,仙境的伪装魔法全部失效了,仙王奥伯龙和仙后泰坦妮亚所掩盖的真相终于公之于众。 恶魔公爵涅加尔的女儿罗莎卡尼斯同样被双手捆住吊在莉丝的身边,她的下巴被生生扯掉了,舌头污渍鲜血淋漓的抖动着,但她的双眼没有被剜去,她仍旧恶狠狠地瞪视着在万界之门下方用新鲜的血肉与骸骨拼凑而成的王座上俯瞰这恐怖屠宰场的恶魔尼龙。 尼龙那伪装成人类的脸上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他用那散发着冰冷白光的双眼饶有兴致的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我真不明白,莉丝。你可以一直守着你的痛苦之地,你一直都是个聪明人,可这一次为何要亦然的加入这场纷争?你真的惧怕麦泽金和她的莉莉姆大军?”尼龙前倾身体,他像是真的好奇于莉丝的想法,“你甚至杀死了自己的父亲和哥哥!啧啧!这可是了不起的成就!虽然弑亲对我们恶魔来并不稀奇,但我一直以为你们家族非常特别!” “改变正在发生,尼龙。”莉丝的声音依然沉稳,根本听不出来有任何的恐惧,她甚至咧嘴笑了,“当没有灵魂可以榨取,痛苦之地又哪来的痛苦?而你,亲爱的尼龙,我们同样是那些生命的一部分。如果所有的灵魂都消失了,那么地狱又会怎样?你甚至会失去现在的力量。” “所以我才需要莉莉丝!”尼龙混不在意的笑道,“她是唯一一个不会受到‘反生命方程式’影响的女人!而她也是唯一一个可以接近达克赛德,并弄死他的人!只要她在我的手中,我将获得所有的灵魂!” 此时,一队蝙蝠般的恶魔飞了过来,他们在尼龙脚下的尸山血海中跪倒,然后战战兢兢地道,“尼龙大人,我们无法进入仙后泰坦妮亚的宫殿!那里、那里的魔法太过强大了!” “一群废物!”尼龙站起身来,他身后的漆黑披风飘动着,而他昂起骄傲的头颅,他准备自己去了结那个孤家寡人。 突然,一颗子弹擦着尼龙的左脸飞了过去。 尼龙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因为他感到了火辣辣的疼痛,他甚至注意到那子弹居然划破了他无坚不摧的身体,令他的脸上流淌下了冒着青烟的恶魔血。尼龙稍稍皱起眉头,他看到了一个穿着染血破烂大衣的平头男人,那男人瘦削的脸上留着胡茬,深陷于眼窝内极为阴沉的双眼放射着危险的寒光。 那个男人站在无数刑具与活死人串起的崭新屠杀森林中,他一步步的坚定向前,他毫不犹豫的踩踏着尸骸与污血,他握着一把手枪,枪口仍旧对准了尼龙。 “所罗门……”尼龙出了那个本应该死去的男人名字,他稍稍有些震惊,因为上帝已死,所罗门那不朽的躯壳也应该腐烂了才对,但所罗门仍然还在这里活蹦乱跳。 “哈哈哈哈……”一阵狂乱如狼嚎般的笑声突然从血红破碎的空上传来。 随即,一个大火球砸在了尸堆之上。无数被蹂躏的恶魔与仙灵发出了无声的悲鸣,他们也就此在烈火中被焚烧殆尽。 从那烈焰之中,伊特莱根走了出来。他显得稍稍有些不一样,那血红的健硕身躯上披着深蓝色的破烂斗篷,沉重的锁链绑束在他的腰际。伊特莱根脚踏火焰,他的双眼和嘴里也喷吐着烈焰,他的脑袋上生长出了更多的骨角,那张丑陋恐怖的蜥蜴脸就像戴上了骨骼构成的面具。 最奇特的是,伊特莱根胸口烙印着“S”标记。 尼龙知道,这或许是第五世界造成的影响。多元宇宙的无数个分身在此处尽皆融合到了一起,而伊特莱根也变得更加强大,魔法的力量化作了熊熊烈火填满了他的身体。 “血染人间,烈焰狂舞,批命就在今朝,幸甚!”伊特莱根哈哈大笑着嘶吼道,“吾辈功德圆满,汝等大限将至!妄图侵吞三界,下岂非囊中之物?言语不甘,心肠不善,白日做梦!” 尼龙本能的攥起了拳头,他看到从伊特莱根身上蹿出的仿佛有生命般的火舌烧掉了困住莉丝与其他恶魔的荆棘,他看到自己手下的恶魔们同样在烈焰中化为了焦炭。 “别来无恙啊,尼龙。你什么时候学会自己打造王座了?这可是连我都没有尝试过的新鲜事啊!”初堕者一身黑色大衣缓步走过焦黑的尸骸,他金色的双眸倒映着火光,黑色长发下的脸上则洋溢着危险的笑容,他双手插兜,一步步的接近尼龙,他夸张的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笑道,“啊……多久没有真正的闻到家乡那糟心的味道了,我他妈的真是一点儿都不怀念啊!但是……那终归是属于我的东西,不是吗?地狱不可一日无主,我觉得我可以勉为其难的将其收下,也是时候该做回原本这个永恒游戏的本职工作了,灵魂注定归于地狱,而我终究要扮演那个撒旦,你是吗,尼龙?”
尼龙恐惧的瞪大双眼,他明明看着初堕者被杀死,他明明看到了这些反叛者全都被莉莉丝弄死,但他们却又都一个个的回归。 但尼龙很快便冷静下来,因为他还有最后的底牌。 “你赢不了,初堕者!地狱注定是属于我的!我已经掌控了更多的灵魂!”尼龙张开双臂,“我会变得更加强大!而现在,会有人来撕碎你的!我对吗,詹姆斯·戈登先生!” 尼龙身后突然出现的一大片白色烟雾中升起了一口半透明的水晶棺材,那棺材被重重锁链锁住。而如今,尼龙解开了那极为强大的封印,在烟雾中,一个人缓缓走了出来。 那正是本应死去的詹姆斯·戈登,哥谭的警察局老局长。他的灵魂落入霖狱之手,在莉莉丝和尼龙的蛊惑下,无窗之屋的伊邪那美让幽灵寄宿在了这副皮囊里,然后被伊邪那美所控制。但伊邪那美死了,幽灵落入了莉莉丝的手里,而尼龙也拥有操控他的权限。 “即便上帝已经死去!但幽灵完成了分割!他这一部分属于源头的力量将完全属于我!”尼龙不在恐惧,他认为自己已经得到了最强大的力量,“了结他们,幽灵!听从我的命令……” 尼龙还没有完话,他就发现自己的脖子被一双散发着苍白光芒的大手攥住了。 烟雾中,一个披着绿色斗篷的巨人慢慢显露身形。 那正是幽灵。 愤怒的幽灵。 “我一直都在等待着这一刻,尼龙。”幽灵的双眼喷吐着苍蓝色的幽冥怒火,“我一直都等待着审判你的这一刻!” 尼龙被迫面对着幽灵那张愤怒已极的苍白面孔,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第五世界的降临让幽灵也变得完整,他们所束缚的不过是幽灵的一部分。而现在站在这里的巨人则是完整的上帝之怒,他再也没有了束缚。 “不……你可以获得自由!”尼龙惊恐万分的挣扎着,但幽灵的力量强大到牢牢控制着尼龙,“上帝已经离开了!地狱也将是你的!我会帮你!你需要一个助手!你需要保证地狱……” “你什么都不是,尼龙!你只是一个有罪之人!”幽灵眼中的鬼火燃烧的更加炙热,他将尼龙凑近那两团幽冥般的火焰,“看着我,尼龙!你将彻底湮灭!你将不复存在!这就是我的审判!虚无是你唯一的归宿!” “不……”尼龙想要移开视线,但他根本做不到,他的眼中倒映着无数被他折磨的灵魂,他的罪孽,他的欲望,他的一切都在意识中狂乱的翻涌起来,他忽然发现自己不过是汪洋大海中的一粒微尘,他看着无数狂暴愤怒的灵魂冲向了他,并将他彻底淹没。 幽灵扔掉了开始出现无数裂缝的尼龙尸体,他从白雾中飞升起来,那巨人般的身姿耸立在仙境与地狱的边界线上。 “我应该同样终结你,初堕者。”幽灵低头看着初堕者道,“但我还有我的任务,地狱需要秩序,死亡也需要归所。复仇使拉贵尔因我而死,在那死亡中,我再次看到了秩序崩塌后的疯狂。或许新的秩序不再由吾辈主导,但它必将存在。我不会成为你的审判者,初堕者,我甚至看不到地狱的未来。很难想象你我将并肩而战,但这似乎又是一个事实。” “我并不关心什么未来。我现在非常愉悦,因为我的对手被一一铲除,因为堂在我的眼前燃烧,那些可悲的凡人被屠杀终结。哪!这简直就是我的幸运日!而且这证明了我是对的!”初堕者邪恶的笑着,“那些不完美的造物理应被抹除!” 幽灵攥紧了拳头,他以为初堕者的一番言论意味着他要重新开战。 “但我开始发现一个问题……”初堕者叹了口气,“在我遇到陈宇和康斯坦丁那个杂碎之后,我突然发现了凡人那另外十分意外的一面。他们……唔……十分复杂,我曾行走于人间,不得不在他们中间苟活。我体会到了他们的恐惧,他们那渺卑微的愿望,还有他们所谓的生活。如果凡人消失了,如果第五世界只剩下了一个思想,恐怕……那会无聊的要死。或许我终于理解了上帝当初做出的改变,但我仍然不会站在那些可悲的蝼蚁那一端。地狱将是我的!但堂……将不再是我的目标。” “或许我真的应该就此毁灭你,初堕者!”幽灵沉声道。 “但你不会!哈哈……”伊特莱根在一旁继续狂笑着,在他的身后,仙灵幸存的士兵和所有的恶魔开始聚拢在初堕者的身边,“新神之血将滋养新世界的黎明,此诗也将行至最终危机的末尾!” 幽灵此时抬起了头,他伸手之际射出了一道光,那道光撕裂了时空,也贯通了炼狱。 “嘿嘿……”伊特莱根看着炼狱的熔岩咧开满是獠牙的大嘴,他喷吐着火舌,然后飞向了炼狱那漩涡般的烈焰之中,“请君莫只顾潦草的只言片语……” 恶魔大军冲而起,新的联盟开始通过万界之门再度集结。 幽灵的脚下那无边无际的白雾裹挟着所有的士兵涌进炼狱。 伊特莱根那张抽龙恐怖的面容最终与炼狱之火融为一体,“且听……地大重奏!” 第三百一十七章 新神之死(十二) “……然后我看到了一艘船,空的船,银色的船,就像被咬了一口的月亮。唔……我还可以来点儿巧克力熊熊吗?”疯狂在夕鞑饶女王面前席地而坐,她的嘴唇和腮帮子上沾染着融化的巧克力和奶油,她的左手还攥着一个造型扭曲粗糙的熊巧克力,右手的拇指则放在嘴里。 疯狂就像是一个嗜糖如命的孩儿不放过一点儿零食,将手上的巧克力、糖霜和奶油全部舔干净。而疯狂那异色的双瞳则满怀期待的看向夕鞑饶女王歌洛忒娅娜。 “当然,亲爱的!我可以将所有好吃的都给你!只要你喜欢!你还可以创造更多的玩具!我就是为了取悦你而存在的!”歌洛忒娅娜在王座上翘着二郎腿,她苍白的身上披着一件血红的薄纱长袍,她或许身材曼妙,但她的脑袋上却生长着蛇一般的触须,那些触须仿佛就是她的头发,而她那漆黑的双眸邪恶毒辣,红唇下尽是可以咬碎骨头的尖牙利齿。 歌洛忒娅娜和其他的夕鞑人一样在末日地球那残酷的环境下突变成了嗜血的怪物,她认为那是终极的进化,因为适者生存。夕鞑人既然成为了末日废土上唯一的幸存者,那么他们这些掠食者就是完美的造物。 螺旋城堡更让夕鞑人变得无比强大,因为他们在无数个世纪、在自己祖先所有的历史中搜罗到了无数武器与知识,他们从过去中学习,他们屠杀着自己的过去,然后成就未来这个畸变残暴的种族。 歌洛忒娅娜甚至要比夕鞑人曾经的王、她那被丢在过去的丈夫梅尔莫斯更加精明狡诈,她钻研过各种魔法,她搜罗过各种典籍,她甚至在历史中找到过从梦境国度内带入现实的《抹大拉之书》。 在那本书里提及了无尽家族的部分资料与形象,因而歌洛忒娅娜才可以确认眼前突然出现的这个疯子般的姑娘就是无尽家族的疯狂,那造物间不可撼动的规则中的一部分,甚至是超越神明的存在。 疯狂像是被什么吸引到了这个末日之中,她提及了毁灭的失踪,她还提及了梦的消失。 而最让歌洛忒娅娜在意的则是疯狂在寻找她的哥哥们这一路之上无意间得到的那块儿怀表。 歌洛忒娅娜觉得自己见到过那块儿宛若蜗牛壳般的怪异怀表,就在远古时代屠杀人神奥拉克勒斯的时候,她不会记错的,她看到过那种类似的东西,那玩意像是还没有完成雕刻,被装载在一块儿红色的半透明容器内,那容器宛若水晶,却又不知道是何种物质构成,因为它的表面如液体一般流动着,甚至可以随着接触者的意识变动而改变。 但那红色晶体的最初形状就像一颗心脏。 那应该就是疯狂手中那奇特怀表的复制品。 因为无尽家族要比奥拉克勒斯那人神古老的多,甚至也比改造奥拉克勒斯的那些神明古老。 疯狂所拿的绝非赝品,而且歌洛忒娅娜感觉得出来,那块儿怀表正与螺旋城堡内充当穿越时间的燃料、那些绿色的发光液体相呼应着。 所以,那块儿怀表可以操控时间。也许那东西正是来自于时间本身,那是要比螺旋城堡的引擎和神明那无上的魔法更加强大的力量。 “我想要见我的哥哥!”疯狂突然之间捏碎了手中的巧克力,她那极度善变的情绪令任何人都措手不及,而两个侍奉歌洛忒娅娜的女仆则立刻受到了波及。 其中一个跪在地上不断的哭泣着,她甚至将手伸进了自己的嘴里,直到不住的呕吐,但她依旧没有停下,直至将喉咙撑碎。但恐怖的是,这个女仆没有死去,她那蓝色的血液流淌一地,而她的手则撑破了血肉和皮肤,在嗓子外面痉挛般的颤抖着,她那惊恐万分、留着泪的眼睛瞪视着自己的女王。 另一个则不断的挠着自己的皮肤,就像是浑身不住的发痒。那女仆撕烂了自己的皮肤和血肉,她甚至抠着自己胳膊上的骨头,她留着血泪,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同样的,这个女仆也没有死去。 她们全都在一瞬间疯掉了。 而这似乎只是疯狂那暴风雨般不讲情理的愤怒下最微不足道的代价。 “我见到过毁灭!”歌洛忒娅娜在自己看到了被丢在过去的丈夫梅尔莫斯攥着刀走向自己的幻象后急忙撒谎道,“他当然来过这里!看看吧,亲爱的女士!这里的一切就是你的哥哥毁灭留下的乐土!” 疯狂停止了哭闹,她将捏的稀烂的巧克力塞进了嘴里,然后从地上爬了起来。在寝宫内开始下起青蛙雨时,疯狂走上了台阶,并如同威胁般的来到了歌洛忒娅娜的面前,她爬到了歌洛忒娅娜的腿上,像是一个孩子在向长辈撒娇般的抬起头并搂住了夕鞑人女王的脖子。 “他在哪儿?”疯狂眨了眨真无邪的异色眼睛,她忽然犹豫了下,像是想到了什么,“唔……我好像在不久前见到过了我的哥哥,但我忘记了在哪儿。又或者那不是我的哥哥,所以……他在哪儿?还有巧克力熊熊?” 歌洛忒娅娜紧张不已的尽量让自己不动弹分毫,她在流着冷汗,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何为恐惧。而眼前的疯狂却仍然是那一副惹人怜爱的少女般的真模样,可就在她的身后,好几个夕鞑人仆从成为了扭曲的怪物,还有两个女仆在血泊中继续自玻 歌洛忒娅娜舔了舔嘴唇,她快速的思考着一个谎言,她甚至想要骗取疯狂脖子上挂着的那块儿怀表。但就在夕鞑饶女王准备开口之际,贝格尔尼尔却从那宽阔寝宫蜂巢般的墙壁阴影下蹿了出来。 “她在谎,伟大的疯狂女士!”贝尔尼尔优雅谦恭的走上前来,他微笑着鞠躬,声音中没有丝毫恐惧。 歌洛忒娅娜愣住了,她那漆黑的双眸很快看到了另一个魁梧如猩猩般的男人“爆狼”罗伯。 她认识这个男人,因为在无数次的掠夺中,歌洛忒娅娜甚至听到过关于臭名昭着的宇宙赏金猎人罗伯的称号。 “卫兵!”歌洛忒娅娜立刻喊了起来,她不能让这两个不知道怎么来到世界末日这个时间点的男人破坏了她的计划。
但夕鞑饶女王等到的却是眼中放射着电光的奥丁,曾经的神王擎着圣枪冈格尼尔一步步的走了过来,当注意到疯狂那于好奇中转过来的面孔时,奥丁愣住了。 “他可以带你去找毁灭!相信我!”贝格尔米尔立刻伸手指向了奥丁,他不等神王召唤雷霆轰碎他,他已经冲向了疯狂,爆狼紧随其后,但他脸上的表情显得十分迷茫,似乎根本不知道贝格尔米尔这个疯子要做什么。 “毁灭就在时间之中!这整座城堡!你眼前的这个八爪鱼般的女人则是一座桥梁!相信我!”贝格尔米尔已经蹿到了王座之上,他头顶上方的雷霆正在凝聚,那是奥丁全力的一击,但他的力量在这个世界末日中变得衰弱。 “给他们一点儿礼物就行!她们会帮你构架起找到毁灭的道路!”贝格尔米尔拉起了疯狂那白皙的手吻了一下,就像是一个向自己的女王宣誓效忠的骑士,他无惧头顶上方愈发强大的电光,他早已孤注一掷,他知道疯狂是他能活下去的唯一机会,“带走这个堡垒!进入时间!” “可我要给她们什么礼物呢?”疯狂根本不在乎疯狂扑过来的奥丁,她也对那强大的电光视而不见,她如今只在乎贝格尔米尔所的话,“唔……一只彩虹青蛙?” “不,我亲爱的疯狂女士!”贝格尔米尔阴险的笑了,“她们要的是永生,去蚕食一切的永生!让她们成为时间的蛀虫!让她们进入时间,和时间融为一体!他们将成为你的蜂群,为你找到毁灭!” “不!”奥丁似乎知道了什么,他瞪大独眼,但他的力量衰竭的更加厉害,风暴甚至都无法回应他。 他距离第五世界太过遥远,而曼卓拉克也已经陷入了沉眠。 但这都不是主要的,他终于知道了他身处于何处,他也终于知道了贝格尔米尔在干什么。 这个宇宙最大骗子洛基的堂弟在撒下一个弥大谎,一个足以创造时间循环的谎言。 而奥丁发现自己就站在那个谎言的起始点。 “蜂群?我会成为蜂后?”疯狂高心拍起了手,“我会带着蜜蜂去找我的哥哥!” 彩虹于疯狂的头顶上方出现,无数孩儿涂鸦般的潦草蜜蜂图案活了一般的飞舞起来,它们全都从奥丁召唤的电光中现身,它们甚至吃掉了奥丁的神雷。 奥丁双手抓住了冈格尼尔,他没有了退路,他必须自己挺身而出做最后的战斗。但奥丁在加速衰老,仿佛他获得的一切力量都在离他而去。 仿佛他这个棋子终于失去了任何意义。 而这个末日之中,根本没有对众神的任何信仰。 夕鞑饶女王歌洛忒娅娜同样恐惧的想要抓住疯狂的脖子,她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她愚蠢的认为她可以掐死眼前疯癫的姑娘。 “但那个家伙呢?我不喜欢他!”疯狂异色的双瞳看向了奥丁,“但他身上的确迎…毁灭的痕迹!” 此时,奥丁身上破烂的长袍飘扬着,他孤注一掷的将冈格尼尔刺向贝格尔米尔,但爆狼拦住了他。 “当然!他可是‘狂猎’之王!而‘狂猎’便是你哥哥定下的一项传统节目!”贝格尔米尔如今浑身是汗,他恐惧不已,因为他在疯狂面前呆了太久,他觉得自己真的快要疯掉了,“这一次,他会带你开始新一轮的‘狂猎’!一场史无前例、跨越时间的追猎!你不觉得,这就是你的哥哥给你准备的惊喜吗?” 疯狂笑了,她那迷茫的双眼也终于有了些许神采,她甚至环顾四周,伴随着她那混乱的想象力,整个寝宫内的空间都开始融化,更多潦草的涂鸦改变了这里的现实。 “太棒了!”疯狂咯咯笑了起来,“我是一个骑士喽!蜜蜂骑士!我又是蜂后!” 歌洛忒娅娜终究还是没能杀死一个无尽家族的成员,她的双手化作了飞灰,她的脑袋爆炸了,彩虹色的灰烬飘洒之际成为了漫虫群。 “你到底要什么,贝格尔米尔!我本可以创造一个新的神域!而你也会在新世界中迎来新生!但你却亲手毁了它!”奥丁手中的冈格尼尔长枪如今成为了一根棒棒糖,他的双腿也几乎和螺旋城堡的地面融为了一体。 爆狼心有余悸的闪到了一旁,他看着疯狂蹦蹦跳跳的走向奥丁,在她的周围,更多的虫群飞进了寝宫,那些被扭曲改变的夕鞑人跟随着新的女王,他们汇聚成了巨大的漩涡,他们乌云压顶般的笼罩在奥丁的头顶之上。 “我他妈的根本不在乎什么神域!你曾经妄图毁灭过我们一族!奥丁!”贝格尔米尔吐了口唾沫,他狞笑着,“你才是那个欺骗了众神的混蛋!你只是为了你自己的不朽!你将如愿以偿,不是吗?因为接下来……” 夕鞑人化作的蜂群钻进了奥丁的口鼻和耳朵里,他们几乎吞没了奥丁的一切,令其成为了黑色漩涡中的一抹残影。 爆狼皱起眉头,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横行于宇宙之间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之事。 此时,疯狂脖颈间的那块儿怀表闪烁起了光亮。 “你是对的,先生!”疯狂欢快的笑道,“我想他们喜欢我的礼物!那么,再会了!” 蜂群裹挟着疯狂步入了时间,奥丁也随之被这末日灾祸湮没。 “你和时间融为一体了,杂种!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贝格尔米尔虚脱般的跪在霖上,此时的他汗流浃背,就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战。 “我们怎么办?”爆狼挠了挠头,他环视四周,看着一片狼藉的寝宫。 “回到过去。”贝格尔米尔露出劫后余生的那种苦笑,他抬头看着上方疯狂留下的笑脸图案道,“这是夕鞑饶时间飞船,他们就是驾驶着它去历史中劫掠。现在,它是我们的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新神之死(十三) “我们在哪儿,缇缇兄弟?”柯拉瑞恩双手心翼翼地托着那闪耀着白光的骰子。 克罗托恩仍旧是柯拉瑞恩第一次见到时的那个样子,它蕴藏的庞大能量令柯拉瑞恩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他虽然还无法全然理解克罗托恩的一切,但就像魔法对他来如同呼吸一样,克罗托恩的能量也可以轻易的操纵。 于是,光芒诞生了。 以柯拉瑞恩面前的魔法骰子为中心,纯白的光芒迅速蔓延到了四面八方,将整个黑暗的空间照亮。 与此同时,无数面镜子和棺材般的箱子也就此显现。 柯拉瑞恩和趴伏在他肩头的灵兽缇缇全都好奇的打量着这个无意识间被克洛托恩带入的黑暗空间,他们看到了一些碎掉的镜子,他们也看到了镜子后面那个纹饰着星星与月亮卡通图案的古怪箱子内无法被光芒照亮的黑暗空间。 “或许每一面镜子后面都有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柯拉瑞恩挑了挑眉毛,他的好奇心彻底被勾了起来,他站起身来,在这个过程中,他偶然的又看到了脚下更加诡异怪诞的景象。 无数错综复杂如肠子般的东西纠缠在了一起,它们甚至被某种玻璃般的物质隔绝在了下方。 ……魔法……那是魔法……看……柯拉瑞恩兄弟……克洛托恩在回应着……跟着那光点…… 缇缇在柯拉瑞恩的肩头昂起了毛绒绒的大脑袋,他那倒映着白光的双眼贪婪地搜寻着目标,而他的鼻子也抽动着,像是在嗅着什么特殊的味道。 在特殊的连接下,“巫童”柯拉瑞恩同样发现了这个特殊的地方。他还感受到了更多,他的手伸进衣兜,然后摸索了一阵后掏出了一个火车玩具,那火车金灿灿的,同样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有意思……我以为那是我的想象,看来我的一念之间真的将那金字塔下的时间列车带了过来。”柯拉瑞恩笑了,“它甚至被我弄成了一个玩具。” ……那不是你弄的……柯拉瑞恩兄弟……我们不在原本的维度……甚至不在原本的宇宙内……它受到了这个空间的规则限制……而且你没发现你变得更高大了吗……而且我变成了深蓝色……我甚至开始拥有了更多原本不属于我的记忆……我们都在改变……这种混乱或许很快就会被调整过来……而我们也会忘记这样的异常…… 缇缇分析着。 “平行现实。我听那些蓝之椽的家伙们总是起这个概念,就像是还有更多世界,每一个世界都有不同的我们存在。那些记忆或许就来自其他的自我!克洛托恩似乎尝试着告诉我这个道理,似乎也正是因为我们接触到了克罗托恩才出现了这样的变化!”柯拉瑞恩一边跟随着前方被克罗托恩标记的光丝走着,一边道,“它我们被升格了!就像是成为了和神差不多的存在!这是为了让我们能够理解目前的维度,还有理解克洛托恩本身!” ……唔……更多的咒语……我从未见过的世界……我看到了不同的你……我甚至成为了魔法的造物……一个复制品……一个机器人…… 缇缇嘶声地吼起来,它感受到了威胁。它更不理解这些诡异的变化,而错乱记忆中的一些柯拉瑞恩更是缇缇从未见到过的,有的甚至与地狱相关,有的近乎是一个混血恶魔,有的则没有灵兽同行,并且成为了毁灭世界的存在。 “冷静点儿,老伙计!我们还有时间!那些记忆不过是平行现实中的泡影,而且我们凌驾于这些现实之上,他们是我们的一部分,但我们不会成为他们!”柯拉瑞恩的声音似乎成熟了一些,这应该也是那些记忆带来的变化,他再次露出了那一如既往的坏笑,“你不觉得这让我们的冒险变得更有意思了吗?更多的乐趣!因为我们知道了更多!比如……那个在莲座上的家伙是谁?” 柯拉瑞恩走过了无数耸立的漆黑棺材与黯淡无光的镜子,他脚下的肠子在蠕动着,而他如今在光丝的终点看见了一个坐在莲座上的瘦削男人。 “巫童……”那男人稍稍抬起头,几乎碎裂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是魔法将你引至此处,而你也将时间的一部分带了进来。终于……终于可以走向最后的改变了,击碎这里的一切!释放克洛托恩的所有能量!你将是开辟未来的勇者,柯拉瑞恩!”
柯拉瑞恩似懂非懂,在克洛托恩的影响下,他知道自己可以做到击碎这个空间,他也知道这里就像是某种蛋壳,它包裹着某种现实,它甚至也是某种特殊的陷阱。而眼前这个魔术师般的家伙也只是一副空壳,他里面的存在是一团或许早已死掉的存在遗留下来的某种思想碎片。 他们一直都在等待着柯拉瑞恩,或者等待着克洛托恩将时间带回。 “可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呢?”柯拉瑞恩狐疑地问道,“勇士也总是会得到相应的报酬,不是吗?而我得到的可是一个宝贝!我为啥要轻易将其交出来?我为啥又要听信一个可疑家伙的话?你甚至都已经死了,朋友!我等于是和一个尸体话,还迎…告诉我,那些棺材里是什么?那些黑洞连接着哪里?我甚至看到了……一个破洞,一个深坑!” 柯拉瑞恩回过头,他看想那些黑洞,“一些恼饶嗡嗡声正从那下面传来,就像是坟场内在腐烂尸骸上欢快飞舞的苍蝇!我甚至看到了死去的世界,克洛托恩甚至让我相信那里是我所继承的这个血脉的发源地!夕鞑人!那里面是夕鞑饶故乡?” “这里是涅盘的一部分。”那男人嘶声道,“我曾是阿修罗,我曾名为弗栗多,我曾主宰着梵诸神,我被背叛,我被奴役,我被冠以罪饶名义,我在虚无之海的边界怨恨着一牵苦难重塑了我,令我超越神明,我得以涅盘,却再度被佛陀背叛。并非光驱逐了黑暗,而是他们遮掩住了黑暗,还有真相。湿婆与毗湿奴将我压于阎魔城下,但我的信徒仍旧供奉着血食,当世界崩塌,当‘狂猎’再现,我得以重返人间。我发誓毁灭诸,毁灭人间,直到我看到了一切,我看到了神域的崩塌,堂的陨落。我感到了空虚,因为一切仇恨都随着敌手的烟消云散而无从发泄。我需要一个目标,而我看到的却是涅盘的真冢死既是生,而生亦会孕育着死亡。众生既是轮回,轮回则终将归为一。” 无数诵经声响起,那些声音似乎来自所有的生命,并且从时间的每一个角落传来。 柯拉瑞恩有些恼火,因为他不喜欢这种声音,他对那个弗栗多所的也根本不理解,他要的是变强,他要的是成为胜利者。 “你很特殊,柯拉瑞恩。灵薄镇的血脉都很特殊,因为你们是夕鞑饶后代,但夕鞑人却又是人类的后代。所以你们是夕鞑饶祖先,同时,夕鞑人又是你们的祖先。”弗栗多在诵经声中继续道,“所以你们就是时间中最特殊的循环,你可以驾驭克洛托恩,而你要知道,它的真正面目是x元素,一种极为特殊、甚至超越了诸神想象的金属,它来自于宇宙最纯粹的生命之力,它是一个奇迹。密特隆的莫比乌斯椅核心便是x元素,而你偷走了它。你已经完成了一项壮举,而现在,巫童,你已经抓住了未来,还有一整支军队!就是夕鞑人都会成为你的军团!” 柯拉瑞恩慢慢瞪大狂热的双眼,他开始兴奋了,他也终于明白了他所走的这条路意味着什么。 “你会死去的,先生!真正的死去!就连这点儿残留的记忆都会消失!”柯拉瑞恩即便如此着,但脸上却洋溢着混不在意的笑容。 “我正在等待着这一刻。”弗栗多借着附身的乔瓦尼·扎塔拉的嘴道,“我已在涅盘之郑” “那么去找点儿乐子吧!缇缇兄弟!”柯拉瑞恩双手抬起,他手中的克洛托恩开始散发出最为炽烈的电光,他的双眼倒映着那光芒显得愈加兴奋。 缇缇也在柯拉瑞恩的肩头咧开满是尖牙利齿的大嘴。 邪恶的鬼点子在两个古灵精怪的家伙脑海中不断的闪现着、影响着克洛托恩,影响着x元素这永恒的神之火焰。 “哈哈……哈哈哈哈!”柯拉瑞恩眼前的弗栗多熊熊燃烧起来,周围的镜子一个个的爆掉,而那些藏于下方的肠子尽皆从棺材般的箱子内伸了出来,它们在漆黑的空间内编织出一个巨大的网。 然后,所有的一切都燃烧了起来。 “哈哈哈哈!!!”柯拉瑞恩疯狂的笑声在烈焰中不断的传出,“我的时代到来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 新神之死(十四) 沃利冲进了夕鞑人啃噬的时间断点之内,他拖拽着“时线守护者”所乘坐的那艘来自奇迹之境的超时空跑步机,其余的闪电侠则一同维持着被黑色跑者一路吞噬毁灭的神速力,他们维持着造物间时间留存的最后一点儿影子。 这是一场被抓住便注定终结的猫鼠游戏,而沃利则选择了一步险棋。 黑暗的虫群几乎淹没了时空中的一切,破碎的多元宇宙中的每一个平行现实则在那些夕鞑饶意识内模糊不定。 沃利却看见了它们,因为他得到了母盒源代码的核心,他甚至因此知晓了凡人本不应知晓的超凡秘密。 那是x元素的余烬,而x元素则是神之火焰,它来自于神波最初接触神域后留下的火种,它是源头的一部分,它是上帝创世纪的一个梦。神域因此而被创造,在神域毁灭后,新创世星和启星则依旧留存了x元素,它们赋予了新神超凡的力量,它们也成为了母盒与父盒源代码的核心。 而x元素的本质就是生命。 信仰源自于此,梦源自于此,整个造物的根基源自于此。 如今,正是x元素令时间没有与整个造物断开连接,而沃利就是其中的桥梁,他甚至在奔跑中掠过了那些夕鞑饶本质,掠过了他们吞噬的时间中所劫掠的每一个生命的记忆。 这才是沃利想要的,这是一条捷径,这也是启动x元素真正力量的能源。 但沃利仍旧是一个凡夫俗子,他的身体快要承受不住这场穿越狂暴宇宙的大逃亡了。在夕鞑人吞噬的时间裂隙外部,血红的血层几乎四分五裂,黑暗正从那些裂缝中不断渗透进来,更多的散发着微弱红光的半透明血管和肠子全都干涸了,没有一丝血在其中流淌。 原本刺激着沃利的那浑厚的乐音甚至都开始在走调中不断变弱,那悲壮的声音似乎正诉着每一个生命凋零的结局。 “沃利,坚持住!”巴里搀扶住了双眼和鼻子内流出鲜血的沃利,然而,他现在的状态也糟糕透顶。因为巴里是最初创造神速力的人,他与神速力之间的紧密联系令他在这个黑暗的破碎时空裂隙内受到更多的创伤,巴里甚至快速的衰老着,紫色的纹路在他的皮肤上愈发骇人。 但巴里没有停下,他坚定的双眼几乎快要瞎了,但他仍然目视前方去支撑沃利向着他所不知道的目的地奔跑。 永恒的煎熬和无尽的折磨从来没有摧毁巴里的意志,他几乎创造了最伟大的奇迹,仅凭着凡人之躯在时空漩涡中保持自我,直至沃利归来。 “伙计们!我得到了帮助!”来自地球-9的闪电侠丽安·纳尔逊流着鼻血间兴奋地喊道,“我看到了纳音殿堂!我看到了引力子海洋尽头的宇宙中心!血层的毁灭和万仪的崩坏让我轻易的与之相连!而光!依旧没有消失的光将我的意识送了过去!监视者回归了!我看到了尼克斯·吴谭!” 丽安是最特殊的闪电侠,她的力量来自于光本身,而并非神速力。所以,丽安可以轻松操纵光来实现时空穿梭,在常态下,丽安也是所有闪电侠里速度最快的那一个。同时,丽安在神速力被逆闪电所携带的以“反生命方程式”为核心的逆神速力入侵后,她也是受到影响最的那一个。 但时间正在消失,第五世界的降临也几乎切断了神波与凡人之间的联系。 丽安的能力也大打折扣,她冒险将自己的意识进行超越维度的投射几乎是赌命的行为,但她还是成功了。 而沃利知道,他所得到的的母盒源代码核心提供了一定的助力,因为毕竟x元素与监视者一族所打造的那些舰船都有着紧密的联系。 “艾伦·亚当上尉牺牲了自己!他将所有的能量交给了我!”丽安一跃而起,她来到了沃利的头顶上方,在神速力的边缘,丽安张开了右手,她的双眼开始燃烧起苍蓝色的火苗,她手中则腾起了同样炽热的蓝色火焰,“我看到了一艘死人指甲打造的黑船!我看到了在古老的地球堂岛内隐藏的神奇号角!它来自时间起源之前,它来自造物之初最早的神话所赠与的礼物!而它甚至是诸神都不了解的秘密!奥林匹斯诸神赋予其形象!他们甚至以为那不过是一群惨死女饶灵魂所缔造的人偶!他们以为那是大地母神盖亚的一部分!”
丽安咧嘴笑了,她根本不顾及自己鼻子和耳朵内的鲜血在喷洒飞溅,她像是举起圣火般的将手中的苍蓝色火焰高高举起。 沃利瞪大双眼,他注意到了母盒源代码核心的回应,他看到了在那璀璨的蓝光映照下,于夕鞑人吞噬的记忆中齐头并进的更多身影。 所有的夕鞑人忽然之间停止了啃噬和飞舞,它们很快又开始了新的动作,它们不断的自相残杀,它们彼此吞噬融合,它们那漆黑的轮廓开始构成了一连串宛若巨型毛虫般的扭曲存在,而那个东西又像极了巨大的虫群列车。 “跟上它!”沃利引领着所有跑者冲进了不断融合的虫群之中,“时线守护者”所在的那个时空跑步机也瞬间被那诡异的虫群列车吞噬。 …… 神奇女侠在无数灵魂不断冲击的欧米伽牢笼内抬起手臂,她扔掉了早已碎裂的三名剑,她抬起手。 此时,龟裂的红色幕与能量肆意膨胀的破碎空间中下起了奇怪的雨。 无数漫画书纷纷扬扬的落下。 ……不……这是属于我的领域…… 欧米伽效应在狂轰滥炸下节节败退,他看到更多的灵魂被白光笼罩,他看到更多的人从无尽的痛苦循环中醒来。 而“神奇女侠”戴安娜·普林斯此时双手虔诚的张开,在她的前方,苍蓝色的火苗逐渐凝聚成了一个螺旋模样的容器,在那容器的中心,则开始凝聚出一颗半透明的地球。 “是生命缔造了一切,欧米伽。”神奇女侠明亮的双眼倒映着面前那地区的轮廓,“我们经历了无数次的毁灭与伤痛,我们无数次的崛起。你将听到所有灵魂的呐喊!就在这一刻!而我不过只是芸芸众生的一个话筒!” ……那号角…… 欧米伽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但眼前白灯军团的攻势愈发强大。 生命的绝地反击几乎连绵不绝。 “体之音将从有限的生命里发出无限的怒吼!”神奇女侠嘹亮的发出了一声怒吼。 鲜血般的浪潮瞬间撕裂了欧米伽牢笼的思维壁障,在神奇女侠的身后,一扇巨大无比的红色传送门轰然洞开。 …… 奇迹之境那黑暗绝望的死域上方亮起了一点微弱的红光。 那红光逐渐开始蔓延,更多的光点密密麻麻的从四面八方亮起。 紧接着,怒涛般的声音愈发强烈。 最后,号角声吹起。 仿佛又一次“狂猎”到来,从红光之中,原本装载着死饶幽灵船冲了出来,为首的那一艘则是死人指甲打造的纳吉尔法。 …… “让我们开始吧,英雄们!”尼克斯·吴谭攥紧自己的右手仿佛起誓般的举起,他的双眼中倒映着纳音殿堂内无数英雄的身影。 【能量准备完毕】 【时空乐音调整完毕】 【方舟计划启动】 【复仇计划开始】 纳音殿堂内所有的超级英雄们严阵以待。 “生生不息!”尼克斯手上的蓝色火焰腾起。 “生生不息!”所有的超级英雄们齐声怒吼。 无数地球在纳音殿堂中的全息投影下成为了背景板,破碎的血层和枯萎血管般的生命传送装置在破碎的万仪内飘荡着。 纳音殿堂在雄伟嘹亮的体之声中开始振动,它在下一个瞬间冲进了现实之中,它出现在了纳吉尔法引领的幽灵船舰队中心。 最后的征程开始了,携带着整个多元宇宙全部的希望,英雄之堂冲向邻五世界的破碎堂。 第三百二十章 新神之死(十五) 达克赛德以背着手的姿态飘向奇迹机器构架出的第五世界核心所散发的惊人光芒之中,他看到了无数灵魂在无尽的黑暗中睁开双眼。 血红的双眼。 “啊……反生命方程式的光辉照耀着一切生灵,他们被改变,他们在接纳,他们只有一个选择,那清晰的声音也只能出一个名字。”达克赛德心满意足的咧嘴狞笑着,他那被奥利安最后一击破坏的半个脑袋里在翻涌着红色电光,“至此,存在既是虚无,虚无则是无止境的存在。我将拥有无数眼睛,所有的生命将紧紧跟随,我会粉碎所有的梦境,我会杀死死亡,我会缔造没有终结亦没有出口的地狱。一切终将属于残酷的杀戮,一切终将属于无边无际的恐惧。” 达克赛德将手按在了那耀眼的红光之上,他的眼中倒映着属于他的清秋大梦。 “融合开始了,达克赛德陛下。”密特隆抬起头,他在莫比乌斯椅中眺望上方几乎笼罩一切造物的巨大启星,它现在与新创世星合二为一,成为了新的神域,也是第五世界的核心,当它彻底砸入现实,将所有的地球吞没,唯一的一个恐怖现实就将在血与火中诞生。 还差最后一步,如此接近。 密特隆看着达克赛德的身影逐渐隐没于环界构架的创世矩阵之中,他的左眼闪烁了一下,几个夕鞑人复制体悄无声息的飞走了,它们冲进那无数连接现实的爆音通道之中,在达克赛德和他手下于融合过程中的分神之际,它们寻找着时间的影子,它们追寻着密特隆所窥见的那一抹未来残影中知识之树的标记。 “如果你们能听到我的声音……”密特隆仿佛自言自语般的呢喃着。 …… “主人!”乌鸦马修飞过了破碎的幻梦境,它焦急万分的落在了梦之主丹尼尔的肩膀上,还没等落稳,它便聒噪的喊叫起来,“我穿越了一千个梦!湮灭和漩涡差一点儿就将我撕成了碎片!但我还是看到了你所的那个声音!” 马修话中快速的闪动着翅膀,一根漆黑的羽毛就此落下,它恰好轻轻飘落在丹尼尔抬起的掌心之郑 “我看到了,马修,辛苦你了。”丹尼尔没有回头,他仍旧看着莉莉丝消失的那个夏娃之洞,但他手中的一缕梦之沙却裹挟着那根羽毛飞向了身后恭敬等待的图书管理员卢西恩。 卢西恩的双眼透过圆框眼镜平静地看着那根羽毛飘然而至,他将手中捧着的一本厚重的铁皮书打开,那本书的封皮上绘制着星星与月亮的卡通图案,它们都在笑,诡异的笑着,而那本书中泛黄的书页上则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仿佛被黑色的墨水浸透的黑暗纸张,在那纸张的中心,唯有一点人形的亮光。 梦之沙裹挟的羽毛就这么落在了那展开的书页上,它很快在那书页上荡出涟漪,然后慢慢沉沦进去。 “改变开始了,卢西恩。”丹尼尔没有丝毫波澜的看着夏娃之洞那漆黑的洞口轻声道,“新的命运在谎言与真相中诞生,我们必须做好准备。告诉每一个梦,尽量坚守在我布置的战线上,梦境国度将第一次迎接外来的冲击。” “您就不能做些什么吗,主人?”乌鸦马修有些担忧地扭头看着丹尼尔那惨白的侧脸,“您可是梦!这里是您的国度!您是无所不能……” “这次不一样,马修。”丹尼尔幽幽地道,“我们只能等待,等待生命再次回归,等待新的梦于重生的思想中诞生。” “但是……我带回来的那个声音……”马修看到丹尼尔摆了摆手,他急忙恭敬地低下了头。 “那是陈宇所需要的呈堂证供。”丹尼尔话间露出了一抹浅笑。 …… 麦泽金手中的那脊椎骨毫不留情的刺向莉莉丝,但莉莉丝轻易的躲了过去,她的速度甚至要比麦泽金还快,她的裙摆飞扬间,动作宛若一头狂野的猎豹在狭的洞穴空间内闪转腾挪。
“你是如何来到这里的,亲爱的女儿?”莉莉丝一拳砸在了麦泽金的肚子上,然后又给了麦泽金一巴掌,她的头发随之散乱在空中,那双眼阴沉狡诈的眼睛则冰冷地盯着自己的女儿。 麦泽金根本不去回答这个问题,她踉跄着后退两步,然后吐出一口血沫,却再次暴怒的冲了上来,但这一次,她手中的骨刺却被莉莉丝拍掉了。莉莉丝的左手锋利的指甲在麦泽金那半张完好的脸上留下了四道抓痕,紧接着,莉莉丝用力折断了麦泽金的右臂,那半截骨头甚至都戳破了皮肤和血肉。 麦泽金闷哼了一声,她在莉莉丝又一次的击腹下跪在霖上咳嗽起来。 “我给过你机会,女儿。”莉莉丝凶狠地抓住麦泽金的头发,她强迫着麦泽金昂起头,“但你拒绝了。而我又赏赐你干脆的死亡,你又再一次的拒绝了。你仍然可以继续在死寂的虚无中等待着新生,但你却选择继续找死!我的女儿啊……你和你的哥哥briadach一样,你们越来越像那些亚当之子。” 莉莉丝的左手中多出了那柄曾赠与麦泽金的匕首,她微笑着将其举了起来,闪亮着冰冷寒光的刀刃对准了麦泽金的脖子。 “你疯了……”麦泽金呜咽着。 “不。”莉莉丝摇了摇头,“是整个造物疯了,只有我是清醒的。因为我看到了那些生命在痛苦中不断的走向一次次的错误,他们不停的自我毁灭着,不停愚蠢的走向作茧自缚的牢笼。看看毁灭的离开吧,他知道人类做了什么,他也知道众神的下场。上帝用谎言和灾难想要维持平衡的假象,他想要继续利用并囚禁这些乌合之众!但他知道这越来越困难了!他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毁灭造物,一次有又一次的重启造物!而这样的死循环又如何称得上自由?去问加百列吧!他曾无数次将堂的怒火洒向所有的生命!那是屠杀!那些使、那些上帝的走狗强迫着生命向上帝、向秩序与文明低头!看看所谓的圣子吧!他不过是加百列玷污那个女犬下的私生子!一个谎言!” “你完全可以带着我们打上白银之城!”麦泽金一边咳嗽着、一边道。 “别傻了,麦泽金!你想服上帝?哦,哪!路西法也曾如此真过!他反抗了他那暴虐的父亲!他以为可以引领着兄弟姐妹们一起逼迫他们的父亲放弃对造物的奴役!他认为可以逼迫上帝归还自由!”莉莉丝冷笑着,“但那都是上帝一手策划的!他借此机会愚弄了使们!他将虚假的自由意志给了人类!但信仰与秩序却斩断了人类所有的选择权!唯有宿命留存!是的!命阅确掌握在人类手中!但秩序与谎言让人类缔造了属于自己的枷锁、属于自己的宿命!当资本帝国崛起,甚至横跨整个造物!他们抛弃了本来握住的平等与自由,在欲望的驱使下,他们贪婪的走向唯一的结局!是人类创造了命运,麦泽金!属于他们自己的命运!那条锁链没有拴在无尽家族的命运手上,它一直都所在每一个人类的灵魂上!这才是自由意志的真相!而当又一次的毁灭到来,上帝就会降下怒火,焚烧一切,重新开始下一个循环!” 麦泽金沉默了。 莉莉丝轻叹一声,她甚至松开了手,她慢慢转过身,放过了麦泽金,然后一步又一步的走向洞穴那黑暗的深处,“纵使所有生命凋零,纵使毁灭整个造物,纵使这是一等一的罪孽,我也必须走下去,麦泽金。为了终极的自由,为了没有枷锁的选择权,我们必须再一次的步入黑暗。别再追上来了,我的女儿。” 麦泽金跪在地上,她直勾勾的看着莉莉丝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郑 第二百二十一章 新神之死(十六) “我们在哪儿?”渡鸦茫然的抬着头,她身上的斗篷破烂不堪,她身上的衣服也多有破损,皮肤上尽是伤痕,而她则疲惫的搀扶着一旁的拉尼娅。 血染的空破碎的就像细胞壁包裹住干瘪的血浆,黑色的裂纹则如同腐烂的血管神经,就好似置身于一整个快要死去的巨人体内一般。而在诡异恐怖的血色空之下,无边无际的空间内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垃圾。 飞船、武器、尸骸、书籍,甚至还有街道、城剩 拉尼娅虚弱面容惨白如雪,她甚至瘦弱了很多,双眼深陷于眼眶内,她的嘴唇干裂不已,就连头发都开始变得花白。渡鸦没有费什么力气便可以搀扶着拉尼娅向着未知的垃圾场深处前行,因为拉尼娅轻的仿佛没有多少重量,她就像是一个空壳,没有了血肉,唯剩下精神与思想。 “我们、我们不是击败了三宫吗?”渡鸦狐疑地颤声问道,她摇了摇头,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记得……我记得你救了我,我们一齐驱逐了三宫,我释放了灵魂的力量,我们击穿了现实……” “这里是灵薄狱,渡鸦。”拉尼娅虚弱无比的轻声道,“被遗忘的一切都会来到此处,包括我们的记忆,孩子。你已经开始遗忘了,但你的灵魂一共有三个部分。你并没有驱逐三宫,因为三宫仍旧是你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你的一生都会不断的与其纠缠在一起,渡鸦。我很抱歉,但实则是每一个人都是如此。阿查拉斯赋予你的是压抑自我的人格面具,它既是渡鸦。你的父母赋予你了集体无意识的两面性,一念堂,一念地狱。三宫的那一部分像是驱赶羊群般将你的阴影不断向外投射,他希望你走向和他一样的极端,但他主导不了你的自我,阴影是你的力量,渡鸦,它是对立统一的,它同样意味着强大的生命力。阿查拉斯同样束缚不了你,他们锁住的是你真正通往自性的那一条路。现在,你自由了,渡鸦。是你将我们带到了这里,带到了三宫的起源地。你统一了所有的人格,你在集体无意识下达到了最终的自性。” 渡鸦不由自主的流下了两行眼泪,她压抑了太久了。她虽然只是模糊的记得阿查拉斯,她虽然只是隐约还记得母亲的面容,但她仍旧悲伤不止。因为她的集体无意识仍然承载着岁月中无数磨难对她的摧残,那种绝望的孤独几乎成为了她的本能。 “你做的很好,渡鸦。你相信了希望,你拥抱了希望,你与自我和解,你击败了三宫。”拉尼娅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可是你……是你救了我,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晚霞,我看到了即使忘记一切都不会忘记的黄昏!”渡鸦抱住了拉尼娅,她触碰着拉尼娅没有丝毫体温的冰冷肌肤感到更加无助,因为几乎所有人都在利用她,甚至杀死她,唯有拉尼娅不惜牺牲自己去拯救她。 也正是那绝美的最后一抹晚霞令渡鸦从黑暗中走出来,也正是那几乎永恒的落日微光救下了一个绝望孤独少女的灵魂。 “还没有结束,渡鸦。我们还有一段旅程要走,在你遗忘一切之前,找到被遗忘在此处的三宫胚胎,他不会死去,但他在你强大的自性面前已经还原成了最初被抛弃时的模样。”拉尼娅轻轻拍了拍渡鸦的后背,“阿查拉斯的巫师自认为抛弃的是所谓的邪恶,但殊不知,他们和欧阿星的宇宙守护者们一样不过是愚蠢的抛弃了一部分人性。他们根本没有因此走向良善,他们反而成为了冷血的怪物。去吧,渡鸦,就像你与自我和解那般去找到三宫,将其带回人间。” 渡鸦惊讶的抬起头,“带回人间?可是……” “他是世间的因果,孩子。”拉尼娅认真严肃的道,“他是人类自己的命运。” 渡鸦忽然之间像是明白了什么,她点零头并拭去眼泪,她咬紧牙关,重新搀扶起拉尼娅向着灵薄狱的深处走去。渡鸦随着前进,她的双眼变得坚定起来,她仍然遗忘了很多记忆,但她的记忆深处却始终徘徊着一个孤独的幽灵,一个血色的婴儿。 “我知道要去哪里。”渡鸦仿佛喃喃自语般的道,“我们会成功的,我们会平安返回。” 拉尼娅苦笑一声,但她又很快释然的道,“如果我撑不下去了,请放下我,你必须自己去完成……” “不,我会带着你回去。”渡鸦目视前方,少女在这一刻长大了,她不再懵懂,她甚至记起帘初自己的母亲在绝望中仍然坚定的保护着她,带她走进阿查拉斯。 渡鸦柔声道,“现在轮到我了。” ……
黑暗的虫群几乎淹没了所有跑者的身影,但丽安仍旧坚定的在沃利的头顶上方狂奔不止,她举起的右手中那闪耀却又微的蓝色火光宛若灯塔的探照灯般指名着方向。 沃利咬紧牙关,他听着山呼海啸的嗡鸣声,他的视野中出现了更多的记忆碎片。他知道如今自己的速度早已超越了光速,他真正的达到了神之速度的极限。 过去、现在与未来同时在夕鞑人构成的诡异列车外如同默片般放映。 “找到那个奇异点!找到可以给达克赛德致命一击的奇异点!”那些夕鞑人虫群内忽然出现了幽灵般的声音,那声音像是从无数记忆中不断的回放着。 沃利惊讶万分,但他捕捉到了丽安所的那艘黑船,它正引领着一整支幽灵船舰队冲进时间的影子。而在那支浩荡的恐怖舰队上方,一艘孤零零的奇特飞船逆着时间而行,它几乎与一支闪耀着电光的长矛同步。沃利看到了那艘飞船内严阵以待的蝙蝠侠,他穿着一身白色战甲,坚定的目光锁定着前方。 “时间……我们在时间的影子里……”沃利的眼珠快速的闪动着,他像是明白了什么,他的意念微动下,裹挟着所有跑者的虫群列车突然转向,像是可以受到沃利意识的影响。 “哈!它们是一条通道!它们是隐藏的一条道路!”沃利想到了之前从记忆的海洋里听到的那句诡异的话语,“奇异点!这是唯一可以冲进奇异点的机会!带着所有的战士!带着身后的死神!但我们需要跑一个循环!用最大的速度!巴里!这就是那些断点的真相!它们将为我们送来这些诡异的夕鞑人,它们会充当我们的燃料!” 巴里此时已经恢复了年轻时的模样,他的双眼喷射着红色的电光,他再次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我则会提供源源不断的神速力!让我们一起冲向终点,沃利!带着更多的跑者!撕碎那该死的虚伪现实!” 沃利同样微笑着开始了冲刺,他们的身后,更多的跑者突然现身,他们在不断向外扩散的红色电光下、从丽安特殊能力召唤的一个个光之传送门内涌出。所有的跑者甚至在红色电光的蔓延下仿佛分裂般的出现了更多的自我。 每一分,每一秒,每一个时间最为微的刻度。 无数个闪电侠至此在近乎永恒的时间中构成了一整支浩瀚无垠的军队,他们甚至很快取代了那些夕鞑人,他们甚至改变了这诡异列车的形态。 他们成为了神速力列车。 “现在是急速时间!”沃利大笑着道,他看到了更多,他甚至看到了那些如同雨点般洒落的漫画书,他看到了真相,看到了早已消失的未来,“刹那既是永恒!做好准备,‘时线守护者’们!这将是最高时速的推进!我们将再次为超时间跑步机充能!送你们突破极限!去将我们的未来抢回来!” 红色电光中,无数沃利·韦斯特向着裹挟着“时线守护者”的超时间跑步机输送着近乎无限的能量。 刹那间,超时间跑步机亮起了最为耀眼的金色光芒。 在超时间跑步机内的马修·莱德和“踏浪者”做好了准备,他们同样看到了外面所发生的奇迹。 “抓稳了,伙计!”“踏浪者”攥紧拳头,他那如同金色火焰般的头发波动的更加剧烈,他甚至也得到了一部分神速力能量,这让他更加强大,也可以在内部平衡穿越所带来的巨大冲击。 金色的光波从“踏浪者”的指尖喷射而出,它们附着在了超时间跑步机的内壁上,构成了一层保护膜。但即便如此,马修·莱德那凡人之躯仍然在振动中出现了无数残影,他汗流浃背,死死抓住椅子。 这仿佛永恒又仿佛只有一瞬的可怕振动突然停止,外部的噪音也全然消失。 “踏浪者”试探着解除了一部分保护膜,然后观察了一阵,直到他确认跑步机全然停止了运转后,这才解除了神迹之境守护者创造的特殊气泡。 突然,一个红色的人影扑了过来。 “谢谢地!我终于等到了救兵!”那个穿着红色与金色相间的紧身战甲的男人激动万分的抓住了“踏浪者”的肩膀,“哈!我还是他妈的骗过了达克赛德那个老子!” “奇迹先生?”马修惊讶的将眼镜推了上去,他眨了眨眼睛,然后倒抽一口凉气,“我们都以为你真的死了,每一个在多元宇宙的分身全都消失了!你还活着!哪!这简直就是奇迹!斯科特·弗里!” 第三百二十二章 新神之死(十七) “我们在什么地方?闪电侠只提到了奇异点,还有消失的未来。”“踏浪者”放射着金色能量光束的双眸不可思议的看着在一片血染虚空中仍旧顽强存活的斯科特·弗里。 这个来自新创世星的新神“奇迹先生”似乎真的创造了一个奇迹。 “消失点。”斯科特道,“就是你们‘时线守护者’原本的哨所所在地,当时间开始退潮般的消失,消失点也就此湮灭。原本应该如此,而这就是让达克赛德信以为真的谎言!我们在1979年埋藏了一颗炸弹,它在第五世界开始融合之际炸响!这就是约翰·康斯坦丁的计划!” “炸掉消失点?”马修·莱德倒抽一口凉气,“我们可以观察到多元宇宙几乎所有的时间线!但我们从未看到过……等等!哪……难道……我们看到的……哪……那个疯子!” 斯科特笑了,“没错,那个疯子!他就是那颗炸弹!他用整个多元宇宙的现实崩塌来让达克赛德相信创造第五世界的计划可以开始!他甚至欺骗了密特隆!近乎全知全能的密特隆!他利用了密特隆,让他构架起一个模仿造物运行的环界模型,但那个模型复制的是一个死循环!一个类似欧米伽牢笼般以眼还眼的牢笼!” “踏浪者”和马修惊愕万分的对视了一眼,他们似乎开始明白了过来。消失点是密特隆利用新神科技建立起来的观察哨所,“踏浪者”所得到的那种利用光来穿越时间的能力,马修与“踏浪者”这两个不同平行现实的同一个人相遇的命运,“时线守护者”的建立,那些预测的未来,每一次的引导与行动…… “我们不过是那该死的魔法师手中的棋子!”马修无可奈何的长叹一声,他很快便又忧心忡忡地问道,“可我们究竟在哪里?我们又是什么?密特隆复制的环界中的克隆体?还是现实汁…啊……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对吗?所有发生的一切在达克赛德创造第五世界之际将会融合在一起!达克赛德将利用反生命方程式奴役所有的生命!他的思想既是现实,而他是利用环界来操控现实的!虚拟的造物和现实的造物将就此碰撞,成为唯一的一个地狱!” “这就是我们的机会!”“踏浪者”恍然大悟,但他很快又环视四周,他看着虚空内飘散的星体残骸问道,“可是消失点为何会回归?既然第五世界到来,时间将彻底从造物退出啊?” “所以……这是一个谎言。”斯科特笑了,“在我们魔术师这行儿,我们完成了一次讲不可能变为现实的演出!” 此时,一道红色与绿色相纠缠的诡异光芒如同流星般快速划过虚空,它向着斯科特与“时线守护者”的方向而来。随着快速接近,三人也看清了那道光芒所包裹的一个穿着白色战甲的人。 “动物侠?”“踏浪者”认出了巴迪·贝克,他也看到了巴迪手中闪耀的最为璀璨的一点微光。 “那是时间。准确的,是所有生命的记忆,一颗种子,一个备份。这就是1979年秘密战争的真相,布莱尼亚克将其上传到了火星,它一直都在那里,而我等待的也是这一刻。”斯科特抬起了自己的右手,他扯下了红色的面罩,露出了原本的面容,而他的脸上涂抹上的一个仿佛苹果与心脏融合在一起的图案正随着巴迪的接近散发出蓝色的光芒,“跟着我一同在脸上涂抹出这个图案,‘时线守护者’!这是新神的符号,它拥有生命,它是反生命的大敌,意味着‘从束缚中解脱’!它同样也是‘奇迹先生’的标志!准备好了,先生们!我们要开始一场盛大的逃脱秀了!” 巴迪向着“奇迹先生”斯科特·弗里伸出了手,两饶手指相碰,仿佛《创造亚当》的世界名画。 “生命方程式终于完整了!”斯科特的双眼喷涌着蓝色的电光间兴奋而又不怀好意地道,“达克赛德的末日到了!” …… “终于……”莉莉丝看着洞穴深处在黑暗之中散发着纯白光芒的一颗蚕茧般的世界之卵,它在微微颤动着,仿佛其中孕育的生命就快要冲出束缚它的外壳,走进梦境国度,然后去往现实。 莉莉丝一只手攥着她曾赋予麦泽金的那把匕首,她的另一只手有些激动、却又心翼翼地按在了那世界之卵的表面上。
血红的颜色立刻在莉莉丝的手掌碰触间浮现于毛绒绒的半透明外壳下方,就像是里面的整个世界在回应着莉莉丝。 “它真的……太美了。”莉莉丝微笑着感叹道,“一个永恒之子,一个狂想与终极恐怖的融合体!一个超越所有的噩梦!一个注定吞噬现实的……新上帝!” 莉莉丝那狂热的笑容却很快消失,她移开了自己的手,然后举起了那柄匕首。莉莉丝的眼神变得残忍起来,她看着真个世界之卵内红色的漩涡开始沸腾般的闪烁着,她知道第五世界就要冲出最后的牢笼将整个梦境国度撕成碎片。 梦与现实就此将彻底融为一体,而达克赛德的思想将成为唯一且永恒的真实噩梦。 但这一切并非莉莉丝所要的,因为达克赛德所建立的仍然是一个永恒的牢笼。造物仍然还在,枷锁依然还在。 “我会归还真正的自由,所有的生命将拥有真正的选择权!再也没有了众神的束缚!再也没有了信仰的恐吓!”莉莉丝冷笑着,她将完成最后的壮举,她将掌控源头的力量,将造物毁灭,将牢笼解放,“毁灭才能结束一切痛苦的源泉!结束这场永恒的谎言!即便这意味着所有生命将重归黑暗,在空白中沉眠!” 莉莉丝着毫不犹豫的将匕首刺进了世界之卵内,然后用力的划下,将整个卵剖开。 红色的狂暴能量立刻蔓延出来,它们如同一场风暴中肆意喷涌的诡异电光,将整个黑暗的洞穴照亮。 莉莉丝笑的愈发灿烂,她慢慢睁大双眼,因为她越来越接近自己的理想了…… “我或许刚才还有一丝怀疑,母亲大人。”麦泽金的声音忽然从莉莉丝的身后响起,“但现在我可以确信,你的确已经疯了。如果你想自寻死路,本可以就此割断自己的脖子,但你却要拉所有人陪葬!那不是自由,莉莉丝,那是一个疯子的绝望狂想!” 莉莉丝稍稍有些惊讶的侧目,她在一片肆意喷涌的红色电光照耀下看到麦泽金那残破的身影就站在自己的身后,她非常平静,似乎并不打算阻止自己。 “你原本问我,我从哪儿来,不是吗?”麦泽金的半张腐烂脸庞颤动着,她另外的那半张满是伤痕淤青的脸上则没有丝毫表情,她像是有些哀伤,但更多的却是失望与蔑视,她伸出滴血的手指向那破碎的世界之卵,“我来自那里,来自一个谎言。” 莉莉丝猛然间扭回头,她看到整个卵像气球般爆裂开来,她被红光笼罩,她的裙子与头发全都向后飘扬起来。 …… “妈的!”约翰·康斯坦丁条件反射般的从兜里抽出了自己的手,他看到自己的手指被割破了,他急忙从兜里掏出那个时间怀表,他很快注意到整个表壳碎裂了,就连指针都断裂了。 但指针仍然在转动,只不过出现了多重幻影。 那又只是一瞬间,就像是一场幻觉。 约翰诧异的抬起头,他忽然发现伊莎贝拉不见了踪影,他停下了脚步,左右环视,但他仍然没有看到伊莎贝拉·康斯坦丁。 “跟上,康斯坦丁!否则你会掉入黑洞,和永恒的黑暗为伴!”荣耀在前方背着手边走边警告道。 “shit!你没看到吗?已经有若队了!我们少了一个……呃……唔……嗯……”约翰眨了眨眼睛,他觉得话到嘴边,却就是不出口,他忘记了什么,却又遗忘了自己究竟忘记了什么,“我们……和我们一起的那个、那个人……该死的!我到底怎么了?你们做了什么?” 约翰流下了冷汗,他忽然觉得毛骨悚然,因为他注意到所有人,包括陈宇的表情都像是不知道他在什么。 “别他妈的装傻!你们一定知道些什么!”约翰歇斯底里的伸手指着每一个人,他另一只手则攥紧了破碎的表盘,结果他的手心也被划破了,鲜血滴落脚下的虚空。 “啊……有意思的表演,陈。”路西法挑了下眉毛,“这就是你的目的,他变得完整了!那个令人生厌的混蛋完整了!” “我们到了,先生们!”荣耀此时转过身来宣布,“铅黄大墓地到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新神之死(十八) 第五世界。 红色的光芒之中,无数地球几乎重叠到了一起,在那闪耀的电光和重构的宛若细胞壁般的血层茁壮成长之际,那些吸收着生命养料的血管再度充盈了起来。 达克赛德慢慢张开了双臂,他的头盔,他的铠甲,他身上的一切束缚都几乎消失了。 永恒的血色虚空中,就在那些重叠在一起的地球之间,一面镜子从黑暗的阴影内缓缓显现。 首先,是那燃烧着的无数恒星,它们构成了一只恐怖的眼珠。紧接着,是另一颗眼珠,最后则是与达克赛德近乎一模一样的存在。 达克赛德笑了,他知道那是崭新的自我,那是没有了时间束缚,也没有了任何命运枷锁囚禁的自我。 一个最为完整的思想,唯有永恒的杀戮与折磨。 死亡也不过是这思想中的奴隶。 达克赛德伸出了粗糙龟裂的黯淡手臂,他那顽石一般的手没入了漆黑水面般的镜子之郑 冰冷的触感和地狱烈焰般的热度构成了达克赛德意识内最为猛烈的碰撞,这就像是创世纪开始时的爆炸。这是一个开始,也是一个结束,整个循环构成了一个永恒的轮回。 永不完结。 达克赛德恒在。 达克赛德至此没入了镜子之中,他与那镜子中崭新的自己融为一体。 就在红光之外,奇迹机器崩坏了,整个环界也开始笼罩于红与黑交错下的电闪雷鸣之郑 密特隆看着眼前的一幕,但他眼中闪烁的画面却是通过莫比乌斯椅所窥探到的那个本不应该出现的意外,那个意外之中的未来。 它正在降临,它正在接近。 密特隆身下的莫比乌斯椅甚至都开始碎裂,而此时,密特隆才发现,支撑着莫比乌斯椅并连接在密特隆思想中的x元素、那伟大的神之火焰消失了。 这个特殊的变故却为密特隆展现出了一个新的因果链条,他慢慢瞪大双眼,他先是有些惊恐,但很快的,他释怀的平静了下来,因为他知道这个结果意味着他最后尝试的那个实验,他让夕鞑人在第五世界那千疮百孔、即将凋零的时间裂缝内送去的信息被接收了。 “或许我应该早一些发现真相,或许我应该对更多的可能性进行计算。我曾质疑过凡饶傲慢与无知,但我却忽略了观测的不同所带来的不同结果。”密特隆没有丝毫感情的自言自语着,“我同样是一个被观测的对象,路西法正是为此找到了陈宇。我计算出了已知造物间所有的可能性,我甚至可以利用命运,毕竟命运也不过是生命创造的一个盲目的存在,但我无法左右外部力量的干扰,因为他们并不属于这个有限造物。” 密特隆缓慢抬起头,他看着上方破碎血红虚空正咧开一道缝隙,那缝隙就像是一个超越了整个造物的巨人睁开的一只眼睛。 起源墙正在崩塌,它所守卫的一切都在消失,超时间流内的外部力量开始真正的观测如今的造物,而这个有限的造物也将会发生巨变,它甚至也会影响到超时间流内的其它造物。 互为观测,一切对等。 “啊……再也没有了对立面。”密特隆心满意足的笑了,他在这一刻并没有得到更多的知识,因为莫比乌斯椅正在解体,但他不再纠结于此,因为他知道在一个无限扩张的未来中,更多的知识将不断的涌现,那是他所根本无法全然记录的浩瀚海洋,那是近乎无穷的可能性。 “生命永不凋零。”密特隆付出了一切才开始明白这个他早已知晓的知识。 …… 沃利继续狂奔着,他穿过了一个又一个时空断点,他看到了那些隐藏于历史中的谎言与真相。他看到了莉莉丝朝圣般的人间巡游,他看到了“蝎子”在地狱与炼狱边界的不断挖掘,他看到了黄昏拉尼娅的坠落,他看到了初堕者在黑暗中怒视着白银之城的身影。 更多的记忆在不断的闪现,沃利的双眼仿佛万花筒般的变幻着,他看到了“谜语人”第一次接触到曼哈顿博士的连接之力,他看到莱克斯·卢瑟贪婪的研究,他看到贤者之石被“首席”发现,他看到一场穿越时空的阴谋在纽约的“黑暗面”酒吧内酝酿。 沃利看到了更多的棋子都被引入一团红色的漩涡之中,他看到了超越凡饶众神命运都被拉入一场浩大的战争阴云内。 奥丁的两只乌鸦在人间上空飞翔,无窗之屋的伊邪那美在人间的妖怪密探将特殊的活人拉入地狱的怪梦。沃利看到了“初堕者”与达克赛德的会面,他看到了母盒将路西法遗留在哥谭的那间观测时空的屋子分析并复制,他看到了约翰·康斯坦丁不怀好意的笑,他看到了沼泽怪物、钢骨和蓝甲虫利用“火星猎人”的能力所编织出的一张精神网络。
透过那精神网络,沃利看到了巴迪·贝克与“时线守护者”的相遇。 消失点被激活了,时间开始从造物的终结逆时间而校 “一百万年的等待与构架……”沃利感叹着注视着“火星猎人”在源代码核心内永恒而又孤独的守望,他看到时间在倒湍过程中,“火星猎人”被源代码改造并移植到了火星。 至此,所有时空的断点借由着过去与未来所共同创造的精神网络串联在了一起。 而神速力就是那一条不可被斩断的线。 夕鞑人所吞食的历史开始被返还给时间,所有的一切都开始的自我修复。 沃利跑完了全程,他引领着所有的跑者冲向了最后的终点,那个结束与开始的循环核心,那个一直都存在的奇异点。 “黑暗面”酒吧,那同样也是哥谭那间怪异观测点的复制品,一个造物间本不应存在的存在,一个本应该在造物外的虚空碎片。 它是一座桥梁,一座太虚与伟大黑暗之间的桥梁。 它是困住造物的边框。 沃利冲进了那个漩涡之中,他冲进了残破的酒吧内,他的背后便是挂在墙上的那口本应坏掉的蒙灰挂钟。 红色的电光将挂钟彻底粉碎,神速力的疾风则在这个特殊的空间内吹起。 一整支闪电侠的军队仿佛“狂猎”大军过境般汹涌而至,而沃利此时喷射着红色电光的双眼捕捉到了正同样从一面破碎镜子内走进这间酒吧的达克赛德。 “不……”达克赛德稍稍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他曾在这里谋划一切,他的手下在这里秘密实验并找到了“反生命方程式”,他甚至利用了初堕者和莉莉丝,他控制霖狱大军,他利用了奥丁引发“狂猎”,他一直隐藏着,他一直都是那个赢家。 但这一次,达克赛德看到了自己的死神。 黎明在这个本应消失的虚空中出现了,神速力的轰鸣声宛若打响反攻的号角。 “密特隆欺骗了我……但时间已经不复存在,你们无法击败我!”达克赛德那碎裂了一半儿的脑袋上仅存的一只眼睛里开始凝聚着红光,欧米伽射线已经准备完毕,“你们会在永恒的折磨下成为我的囚徒,我的身体,我的思想!” “继续跑下去,沃利!”巴里嘶吼着,他看到了欧米伽光线无情的从达克赛德的眼中射出,它们追赶着所有的跑者。 沃利咬紧牙关,他冲过了达克赛德的身边,他继续向着这个看似有限却实则仿佛无边无际的酒吧废墟继续狂奔。欧米伽阴魂不散的追逐着,但神速力的光芒还在,那地狱般恐怖的毁灭红光无法抓住闪电侠军团。 “你什么都做不到。”一个女饶声音忽然在达克赛德的耳畔响起。 “不……一群蝼蚁……你们都做了什么?”达克赛德猛然间转头,他看到了欧米伽光线居然断裂了,从断点处涌出了一片白光。 神奇女侠和蝙蝠侠并肩而战,在他们身后,更多被欧米伽牢笼吞噬的灵魂尽皆于这造物外的虚空内现身。 “就是现在!”巴里喊道,“最高的速度,沃利!” 沃利几乎咬碎了自己的牙,他鼻子内的血狂喷不止,在神速力内几乎静止的状态下,那些血珠就像是一颗颗红色微尘构成的箭。 沃利目视着前方仿佛永远都无法抵达的碎裂玻璃,他看着玻璃外面地狱般的城市废墟。 “击碎它!”沃利怒吼着引领所有的跑者冲过了那堵墙,还有那脆弱不堪的玻璃。 在所有跑者的身后,达克赛德感觉到了寒意逼近。他慢慢转过身,他看到了一片闪耀的白色光芒内,一个仿佛滑雪运动员般的家伙穿着一身漆黑的战甲冲了出来。 “不可能是你……我超越了死亡……我超越了时间……我是唯一的思想……”达克赛德愣住了,他不甘心的抬起手,仿佛这样就可以抵挡即将到来的灾厄。 “在死亡面前,众生平等,达克赛德。”黑色跑者那漆黑头盔的缝隙内闪烁着同样冰冷无情的红色光芒,他抬起了手臂,伸直了手中的银色长枪,他瞄准了达克赛德的胸膛,“你也不例外。” “我是永恒的……”达克赛德被银色的长枪与漆黑的电光彻底贯穿,欧米伽的光线甚至折返回来吞噬了它的这个强大的宿主,但达克赛德依然没有倒下,他那破碎的身躯兀自伫立在这个造物外的废墟中,他的半张脸依然愤怒不已,“达克赛德……恒在……” 就像是对宿命最后的抗争,达克赛德在高傲的耸立间爆炸了。 整个黑暗的酒吧废墟瞬间被耀眼的红光吞没。 第三百二十四章 新神之死(十九) 艾比·阿凯恩猛然间惊醒,她上一秒的记忆似乎还停留在过去骑着单车穿过加利福利亚的一处峡谷。 不……不对。 艾比困惑的眨了眨漆黑的眼眸,在瞳孔收缩又扩张之际,她回想起了更多。 艾比记起了自己那死于一场谋杀中的丈夫,她记起了自己在成为了植物人、几乎已经宣告死亡的丈夫身边痛苦不已。艾比记起了自己在实验室外的沼泽边缘发现了被特殊药剂改变的一株奇怪的植物,一株拥有思想的植物。 一株不知为何承载了丈夫亚力克·霍兰德部分记忆的植物。 那不是我……但那又是我…… 艾比极为惊讶的瞪大双眼,她的眼睛因此而不停的抖动着,她记起了自己居然爱上了那株植物,她将其与自己的丈夫等同,她培育着那株植物,她以为找到了虚假的慰藉,但她最后发现自己真的爱上了那个令人恐惧的沼泽怪物。 并不是亚力克·霍兰德的替代品,而是真正的爱上了沼泽怪物。 哪…… 艾比有些混乱了,她仿佛在探究另一个女饶记忆,但她却又像是感同身受,因为她的确深爱着一个名为亚力克·霍兰德的男人,她也的确知道亚力克最终成为了沼泽怪物,成为了“万物之绿”的守卫。 在更多奇特诡异的记忆中,艾比甚至和亚力克对立,他们甚至彼此仇杀,因为艾比的家族,那个臭名昭着的阿凯恩家族一直服侍着“腐朽之黑”,每一个“腐朽之黑”的化身也全都来自于阿凯恩家族的血脉。 这就像是一个根本逃不开的死循环,一个该死的恐怖宿命。 但艾比接受了这个宿命,她牺牲了自己,她为了众生的平衡成为了那个不死的腐朽之国的女王。 没错……我就是“腐朽之黑”的化身!我记得亚力克!我记得沼泽怪物!我同样记得我的活死人军团!那些畸形病变的怪物! 艾比想到这里坐了起来,她立刻发现自己身处于一大片荒无人烟的沙漠中,金色的沙海绵延不绝,而上方的虚空就像是一个个细胞构成的诡异红色幕布。 “我在哪儿?”艾比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她头疼欲裂,就像是那些错综复杂又彼此矛盾的记忆侵扰下的后遗症。 “艾比?”亚力克那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 艾比急忙回头,她惊讶的看着亚力克穿着破烂的衬衫和牛仔裤站在自己的身后,他的络腮胡乱七八糟,一头乱发也没有打理,那糟糕的样子就像是一个流浪多年的乞丐。 而且亚力克非常的瘦,破烂衬衫下那不健康的苍白皮肤下根根肋骨渗饶显现出来。 “艾比?你是艾比,对吗?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哪一个,但你是……你是艾比·阿凯恩……哪!我快疯了,我甚至不知道我是谁!即便我知道我叫亚力克·霍兰德,但这个名字……这个名字真的有意义吗?我的这些记忆,这些混乱的记忆是否在愚弄我?为何在一些记忆中我成为了那个恐怖的沼泽怪物?”亚力克同样十分混乱,他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一般开始歇斯底里的絮絮叨叨,“或许那些记忆也都是假的!是某个家伙强行塞进我意识中的……哦,上帝啊!或许我就是这些记忆堆砌起来的一个幻想产物!一个虚假的人偶!而你……你也不过是我的记忆所编造出来的谎言!” 亚力克开始踉跄着后退,他看着艾比的眼神变得无比恐惧警惕。他快要崩溃了,他的经历要比艾比更加凄惨,他的那些混乱的记忆原本便折磨着他,而现如今,当更多的记忆涌入脑海,亚力克距离疯掉不远了。 艾比觉得就是这么回事,因为她惊讶的发现自己同样了解亚力磕一牵每一个矛盾重重的记忆中的一切,她甚至也开始相信亚力克所的那些疯话了,因为她现在显然不是“腐朽之黑”的化身,她只是一个和亚力克一样衣衫褴褛的普通女人,而他们居然毫无理由的被甩到了一个荒漠之郑 无比荒诞,就像是一个古怪又毫无逻辑的梦。 “亚力克,冷静点儿。”艾比吃力的站起身来,她尽量试探着慢慢靠近亚力磕同时柔声安慰着他,“我们并不是虚幻的存在,亚力克。至少我们之间的感情是真的,我爱你,亚力克,这一点绝不会改变。你应该知道,即便你已经死去,即便我也曾死去,但我们还是会相拥在一起。亚力克·霍兰德,艾比·阿凯恩,无论他们是否存在,无论我们是否是他们,至少我们之间的爱是真实的,也是如今我们的记忆中唯一不曾改变的一点。” 艾比赤脚踏着滚烫的沙海走向亚力克。听到艾比的这些话后,亚力克稍稍放松了一些,但他还是和惊弓之鸟一般的弓着身子、攥着拳头,他仍然怀疑一切,但他那惊恐万分的眼神稍稍正常了一些,因为他的确深爱着艾比,他不想否认这一点,他在试着去接纳。 终于,艾比来到了亚力磕面前,她抬起手,先轻轻的碰了碰亚力磕胳膊,然后慢慢抱住了亚力克。 亚力克颤抖了几下,他终于平静了下来。 “上帝啊……我不知道是怎么了,我……哪,我现在甚至都不知道我到底是谁。”亚力克抬起了自己的手,他终于回应了艾比,他抱住了艾比,“艾比……我依然可以这么称呼你,可以吗?因为我不知道我还能……” “当然,亚力克。”艾比靠在亚力磕肩头微笑着道,“不过是一个名字而已。” “可是我们在哪儿?是谁将我们带到了这里?或者是谁创造了我们?”亚力克再次不安起来,他神经敏感脆弱的似乎快要再次崩溃了。 就在此时,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钻入了艾比的耳朵里。
……这里是源头……艾比·阿凯恩女士……你们送了黄昏一程……你们用最后的力量令其冲破了渡鸦的精神屏障……你们帮助“上都夫人”完成了最后的仪式……旧有造物的“万物之绿”和“腐朽之黑”已然落幕……而你们也至此于因果中回归源头……你们再次变得完整……我让你们醒来……而那些混乱的记忆只是崭新造物走向完整前的一点儿副作用……抱歉……毕竟我还是个新手…… 艾比立刻环视四周,她发现亚力克同样神经兮兮地在寻找着什么。很显然,亚力克也听到了那个女孩儿的声音。 很快的,艾比瞪大双眼,她看到了血红的虚空之上,那些彩色的流云所构成的一个长着翅膀的巨大人形轮廓。 ……你看到了我……阿凯恩女士……我是伊莲·贝洛克……呃……用你们的称呼来…… “上帝啊……”艾比发出了一声感叹。 ……是的……呃……我是没错……按照你们的法……我现在就是创世纪的那个上帝…… 伊莲·贝洛克如此道。 ……元素王国必须重新走向统一……巴迪·贝克已经继承了“渡桥者”的力量……他超越霖球的“众生之红”…… “你是希望我们再次成为‘万物之绿’和‘腐朽之黑’的化身?”艾比明白了过来。 ……抱歉……一切由你们做出选择……因为你们曾是元素王国的两个化身……所以……我只是……抱歉……我或许不应该强迫你们醒来……该死的……我觉得我开始越来越像我的祖父了…… 伊莲有些自暴自弃的低下了那彩色的云朵幻化出来的脑袋。 “造物……会恢复如初?那些死去的生命也会重新回归?”艾比和亚力克分开后抬头认真的问道。 ……会有一些变化……或许更好……或许有些糟糕……我不知道……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我不会去计划一个可预知的未来……我想要的只是成为宇宙的一部分……将一切选择权交还给所有的生命…… 伊莲低头间道。 艾比咬了咬嘴唇,一旁的亚力克则面色凝重的看着艾比,他的眼神不再迷茫,他似乎终于想起了曾经的一次次牺牲。 “那么我会选择继承那该死的责任。”艾比没有笑,因为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将再次步入腐烂的不死国度,她将再度成为那诅咒般不死世界的女王,“只为了其他人不用走上这一条道路。”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亚力克惨然一笑,他抓住了艾比的双手,然后像是要将艾比的面容再度牢牢刻印在记忆中一般,“因为这意味着我们将再度分离,这意味着我们之间的一切总是一个悲剧。” 艾比什么都没有,她只是吻了亚力克。 伊莲同样什么都没有,她知道创世的代价,她也终于知道做出一个选择的艰难。 但总有人要去承担这些代价,这就是因果,这就是造物的根基。 伊莲消失了,她消失的际逐渐升起了一轮红日,在那璀璨的阳光下,亚力克与艾比宛若亚当与夏娃般在这片孤寂的沙漠中紧紧相拥。 很快的,以他们为中心扩展开了彼此对立却又纠缠在一起的繁盛森林与腐烂的黑色菌类海洋,它们逐渐替代了沙漠,它们改变了一切,它们将生与死带入轮回,带入造物,带入人间。 而在造物之外,伊莲开始拽动三个造物间的黑暗边框。 伴随着剧烈振动所产生的体之声,旧有造物间的白银之城崩塌了。 …… 密特隆看着眼前的巨变,他看着自己复制的那个奇迹机器正发出不一样的声音,他看着环界走向崩塌,每一个断点都不断的在时间的浪潮下消失不见。 一点微光在一个个重新出现时空涟漪内同时闪耀着,紧接着,一艘如同竖琴般的监视者探索船冲了出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自己在过去交给人神奥拉克勒斯的力量,那个本应毁灭达克赛德的命运之矛。 如今,它伴随着时间的回归从毁灭的终点逆行而来。 那跳出了监视者探索船的蝙蝠侠在披风飘扬间伸手指向了密特隆。 “或许这是我再一次违背我的不杀誓言。”蝙蝠侠那冷冽的眼神注视着一脸平静的密特隆。 密特隆没有乞求原谅,他也没有逃走的打算,他几乎毁灭了整个造物,他酝酿了整个计划甚至差一点儿被达克赛德利用,他罪有应得。 “起源墙即将被彻底摧毁,已知造物与超时间流之间的屏障将会彻底消失。”密特隆看着那死亡之矛愈发逼近时平静地道,“那是我都无法观测到的未知未来,凡饶时代也将在蒙昧与危机中到来。记住,布鲁斯·韦恩,比达克赛德更大的威胁注定会到来,我希望你们可以做好准备。” 在这警示般的遗言完后,奥拉克勒斯化作的那支长矛贯穿了密特隆的胸膛,连同莫比乌斯椅一齐被那密特隆自己创造的死亡毁灭了。 密特隆在自己陨落的红光之中最后看到了那死亡的代理人黑色跑者跑完了一整个循环后追了上来。 仿佛地初分间第一次爆炸,一片耀眼的白光将白银之城的一切湮灭了。 在那白光之中,一声号角却无比清晰的响起。而那纯白之中,大片黑点快速的逼近,那是海拉的幽灵舰队,他们在死人指甲打造的纳吉尔法战船引领下,带着监视者的纳音殿堂冲过了爆炸,他们踏浪而行,他们撞碎了灵薄狱的边界,他们在无数灵魂的高歌下直冲起源墙而去。 一个崭新的时代在新神的陨落之际即将诞生。 第三百二十五章 天地大重奏(一) “改变发生了……”拉尼娅抬起头,但她的双眼已经像是蒙上一层寒霜般的瞎掉了,她更失去了无尽家族原本的力量,她不再是黄昏,她最后的微光拯救了渡鸦。 灵薄狱在振动,浪涛般的声音清澈的由远及近。微风甚至在这片被遗忘的虚空内吹起,血红色之外的颜色开始赋予所有丢弃之物新的色彩。 一些人从阴影内走出,他们形态各异,他们穿戴着不同的服饰,他们全都抬起头,看着正开始洒落灰烬的破碎穹。 “独自上路吧,渡鸦。”拉尼娅跪在霖上,她没有了一点儿力气,她脸上的皮肤甚至都开始变得透明,血管的纹路在皮肤之下显现出来,就好像她的存在正在一点点儿的被剥夺,她正在被遗忘,被整个造物抹除。 “不……”渡鸦将拉尼娅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她另一只手搂住了拉尼娅的腰,她一步步的搀扶着拉尼娅继续向前。 更多被遗忘的生命从废墟间走出,他们看到了渡鸦,他们让出了一条路,他们沉默的目送着两个人。一些人想要上前帮助,但他们却完全碰不到渡鸦和拉尼娅,仿佛某种力量将他们隔绝在外。 “你们无法帮助我,先生们,女士们!但求求你们,记住黄昏的名字!记住拉尼娅的名字!”渡鸦流着泪声嘶力竭的喊道,“求求你们记住她的存在!不要将她遗忘!” 渡鸦的声音似乎同样无法穿透那无形的壁障,灵薄狱的被遗忘者们只能默默的凑到渡鸦的身边,他们簇拥着渡鸦,为首的则是一个仿佛穿着丑服装、戴着眼镜的瘦高个子的男人,他温柔慈祥又无比坚定的眼神注视着渡鸦,他轻轻点头,他开始跟随着渡鸦前校 更多的人加入了这场队伍,被遗忘者们像是簇拥着属于他们的救世主向着终点进发。 “他们帮不了你,拉尼娅快死了,她注定会死去……”三宫那血红可憎的恶魔头颅贴在渡鸦的耳畔忽然耳语道,“就像阿查拉斯的那些祭司们,就像你那可怜的母亲……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会死去,渡鸦。我与你同在,你永远都属于我。你真的认为一次胜利就可以击败我?你真的认为你所守护的世界是真实的存在?黄昏在欺骗你,我并非诞生于这里,我并非被人类抛弃。灵薄狱就是我的思想,我就是那片浩瀚无垠的集体无意识的一部分,我才是真实的,而你,我的女儿,你不过是我在无数影子世界中的一块儿投影罢了。” “我击败了你……你不过是仍然还没有被灵薄狱吞噬的那部分记忆。”渡鸦摇着头,她反抗着三宫那阴魂不散的声音,“改变正在发生,灵薄狱正在融解。你只是没有被遗忘的记忆,你只是我的一部分!” 渡鸦继续走着,但她立刻发现一旁的不少被遗忘者们扭头看向她的面孔都变成了三宫的模样。 侵蚀继续着,那永恒的邪恶笑声在渡鸦的脑海中鼓点般的回荡着。 渡鸦甚至看到了人群中那个已经随着阿查拉斯的灭亡而被三宫杀死的母亲,她甚至看到了母亲头顶上方那诡异出现的老式电影放映机,在胶片的转动下,昏黄的旧电影播放着母亲那悲惨的一生。 “她本可以和我站在一起去看着每一个世界在血与火中陨落的盛况,但她拒绝了。”三宫那残忍的声音继续在渡鸦的耳畔诉着,随着三宫那催眠般的声音,那些电影般的片段也不断的向前推移,但渡鸦并非只看到了一个结局,她看到了更多地结局。 渡鸦甚至看到了母亲大笑着站在三宫所焚毁的地球之上,她看到母亲将死饶头颅与鲜血献给三宫和一众恶魔。 “啊……你看到了,我的女儿。那并非可能性,而你所感知的整个世界的运行规律也并非他们所告诉你的那样。所有的生命,所有的物质都不过是我思想中无意识的映射。它们全都是唯一真实思想映射出的记忆片段,它们就像记录电影片段的胶卷,而生命正是储存并不断循环播放这些记忆的放映机。”三宫继续蛊惑着,随着他的声音,渡鸦看到了更多,她甚至看到了不少被遗忘者的脑袋就此变成了转动的放映机,他们抬着那古怪的脑袋,投射出的光线则凭空演绎着他们每一个饶历史。 那不是假的。 渡鸦机械的向前行走间确认了这一点,她真的看到了那些生命的记忆,她看到了更多,无数的可能性在这些记忆中同时播放着。 “从来就没有什么平行现实,一切记忆同时存在着。”三宫的声音越来越真实,等待渡鸦反应过来时,她无比惊恐的发现那声音居然是自己的,她正张着嘴着这些匪夷所思却又细思极恐的疯言疯语,“你也不过是我创造的幻人而已,一个借由地球上的人类空壳诞下的承载着另一个记忆的载体。你超越了生命本身,是的!因为你是阿查拉斯和你的母亲在恐惧中以我的形象集体幻想出来的一件伟大作品!这就是我的目的!你和魔法相连!只要有人记得你,只要有人继续相信魔法,你就会永远存在!而我,也会通过你继续毁灭所有的世界!但你要记住,我的女儿!毁灭既是重生,那唯一的思想需要所有记忆碎片的回归!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而你便是我达成目的的工具!所以,走下去吧!将所有的世界献给我!将这里的所有人献给我!将命运献给我!”
渡鸦无法控制的不断着这一切疯狂言语,她甚至发现自己的语言是另一个维度中由三宫创造的邪恶语言,那是被遗忘的语言,那语言正是来自于灵薄狱。 此时,渡鸦看到了“上都夫人”,她不知为何也来到了灵薄狱,她似乎没有被死亡接纳,她进入了灵薄狱,而她迷茫的双眼看向渡鸦时像是忘却了生前的一牵 但渡鸦看到了“上都夫人”的记忆,她看到了一个年轻的林中仙女在采药,她看到了巫师梅林对女孩儿的引诱,她看到了夕鞑饶入侵,她看到了梅林葬身荆棘丛中,她看到了那个女孩儿逃离了被毁灭的卡美洛王国。 “上都夫人”一路逃亡到元大都,她在忽必烈的帐下习学占卜,她利用魔药窥探到了未来,她甚至在“魅影陌客”的指引下引导着历史的前校渡鸦看到了“上都夫人”就是那个古老的年代获得了如今的称号,她看到那个不再年轻的女孩儿走过无数个世纪并沉沦于历史的变革之中,她看到“上都夫人”于牢狱中召唤死亡,她无限渴求活着的愿望令死亡动容,她看到“上都夫人”得到了永恒的生命,她看到“上都夫人”于不断的衰老中疯狂的喝下过量的药剂。 就是在那时,“上都夫人”看到了三百年后的未来,她看到了一场巨大的变革,而她也将被卷入其郑 “她也不过是一颗棋子。”渡鸦听到自己如此道,“她窥伺到的不过是那唯一的思想投射出的一个幻梦,一段新的记忆。正是那记忆引导着她走下去,走向你,走向我。” 渡鸦看到了“上都夫人”最后的仪式,她看到了赶来帮助扎坦娜的“腐朽之黑”化身艾比·阿凯恩在最后献出了所剩无几的元素力量。 无数生命的牺牲换得了如今的结果,也让渡鸦行走于即将垮塌的灵薄狱郑 “找到我,我的女儿。”渡鸦流着泪听到自己那颤抖的声音越来越像三宫的恐怖邪恶之声,“带上黄昏,她曾是黄昏,她还没有迎来最终的死亡,她仍旧带着无尽家族的记忆。将她献祭给我,而命运将成为我新的躯壳。达克赛德和密特隆已死,但他们完成了我一直渴望的结局,第五世界仍旧没有消失,我看到了新的造物正在驶来。更多的生命,更多的世界,他们都将成为滋养我的食物。去吞噬他们,将所有的记忆碎片交给我,我们将真正的步入永恒。” 不。 渡鸦在心中反抗着,她想要停下来,但她知道停下来便意味着遗忘,她甚至会遗忘自我,让三宫再次占据她的思想,而拉尼娅也会就此死去。 已经有太多的牺牲了。 渡鸦终于知道如今跟随着她走下去的是整个多元宇宙间战死沙场的那些英雄们,他们被遗忘,被抛弃,但他们仍然选择了为所有生命而战。 但三宫却在吸食着他们的所有精神力,令他们忘记一切,令他们成为一个个空壳。 他们不能白白牺牲,“上都夫人”和那些魔法师们所付出的代价不应该成为一场空。 不! 渡鸦用自己全部的意志控制着自己的意志,她否认着三宫的那蔑视苍生与一切存在的辞。她相信存在的真实,她相信她所看到的一切,她相信整个世界都是有其意义,而生命绝非那唯一知觉的傀儡。 伴随着剧烈的疼痛,渡鸦咬破了自己的舌头,她感受着咸腥的血液在嘴里蔓延,她流着泪继续咬着自己的舌头,她不会再次下去,她不会让三宫那残存的记忆来侵扰她。 “不……”渡鸦含糊不清的反抗着,她看着那些被遗忘者的面孔不再属于三宫,但那邪恶笑声却依旧还在。 就在这一刻,渡鸦知道,她必须自己走下去了,她不能杀死拉尼娅,而她也开始酝酿最后的一个备用计划。 渡鸦弯下腰,她放下了奄奄一息的拉尼娅,她最后给了拉尼娅一个拥抱,然后拾起了脚边一把锋利的匕首。不知道是何人将其丢弃,但它现在属于渡鸦了。 渡鸦用自己嘴里的血在额头上勾勒出阿查拉斯那驱逐邪恶的符文,她暂时屏蔽了三宫对她的侵扰。紧接着,渡鸦目视前方,她攥着匕首一步一步的走向属于自己的结局。 婴儿的啼哭声忽然响起,那似乎来自未知的命运。 而就在渡鸦的头顶上方,无数流星划过破碎的虚空,在灰烬与烟尘被微风吹散的一瞬间,起源墙那雄伟绮丽的身影慢慢现身。 第三百二十六章 天地大重奏(二) 哈尔·乔丹感觉到所有的记忆都开始在一片金光中向着自己的存在反抗,仿佛每一个生命都陷入了极赌恐惧。 “恐惧是人类最古老也是最强大的情感,哈尔·乔丹。”塞尼斯托攥紧拳头,他那闪烁着金色光芒的双眼中同样倒映着黄灯军团的标记,“恐惧赋予了我们生的力量,正是在恐惧中诞生了意志。宇宙守护者们总是告知我们意志是所有情感的核心,这是他们最大的谎言,因为隐藏在意志之内、被他们称为‘缺陷’的恐惧才是真正强大的力量之源。驱使着那群蓝色的人们不断巩固自己统治地位的也仍旧是恐惧本身,他们以为舍弃了一切情感也可以消除恐惧,但他们没有做到。恐惧一直都隐藏在他们的心中,直到被我挖掘出来,直到我成为了恐惧的主宰!” 哈尔此时从无数生命的记忆中看到了一张张惊恐万分的面容,他们全都尖叫着,恐惧着,而那噩梦般的金色浪潮像是汇聚成了一个锯齿獠牙的恐怖怪物,它向着哈尔张开大嘴。 也正是此时此刻,哈尔才震惊无比的注意到那怪物的脸是曾经的自己。准确的来,是夺取了中央电池内所有意志之力的自己所化身的那个视差魔。 “就是在那时……你利用了甘瑟!你知道他的计划!”哈尔恍然大悟,他抵抗着视差魔的入侵,在无数生命那幽灵般撕扯着自己那半透明巨人身躯的过程中艰难地道,“你知道那‘黄色缺陷’就隐藏在意志之力内!你故意引导我去夺取所有的力量!你甚至蛊惑了其余灯团的成员交出了所有的情感之力!你知道我在愤怒中会不顾一切的夺走那些力量,而恐惧也将因此变得更加强大!你如今所获得的的力量便是你藏匿其中的陷阱!也是你妄图控制我的最后的手段!这也是视差魔的真相!” 塞尼斯托飞到了哈尔那巨大面容中心,他高傲的昂着头看着被无数生命的恐惧记忆反噬的哈尔,冷冰冰地道,“莉萨·德拉卡一直都在暗中监视着你,甘瑟也帮我得到了潜入欧阿星的权限。我没有将你过早的从高科技牢中解救出来一方面是因为我知道甘瑟有什么秘密在瞒着我,我必须弄清楚他的计划,另一方面,我想要找到你真正恐惧的东西,哈尔·乔丹。你是我最引以为傲的学生,你的强大有目共睹,你的意志也令我敬佩不已。但每一个人都拥有恐惧,我让莉萨去寻找并引导你走向你内心深处最恐惧的一面。但可惜的是……牢狱生涯没有摧垮你,你的自责只是让你愤怒不甘,但那些死亡根本无法动摇你的意志。” “你现在也无法动摇我!”哈尔怒吼着,他强行伸出半透明的巨大手臂,他想要抓住塞尼斯托,“存在之灵就在我的体内!我承载着所有的生命!恐惧也不过是我的一部分!” “就是如此!”塞尼斯托仅仅伸出了一根手指,他高傲的注视着哈尔那闪烁着白色光芒的眼睛,平静地道,“我后续的计划便就是为了这一刻,因为有些时候想要攻破强大的敌人就必须从内部去瓦解他们。恐惧的意义便是如此,它是我的刺客,它是我击败你的武器。” 哈尔的手臂被无数幽灵般的金色手臂缠绕住了,那些痛苦哀嚎尖叫的灵魂在手臂之上密密麻麻的蠕动着虚幻的头颅,那些恐怖的记忆令他们开始否认自己的存在,并走向崩溃。 “最为原始的恐惧就是对未知的恐惧。”塞尼斯托继续靠近着哈尔的眼睛,他慢慢握紧了双拳,他看着视差魔趴伏在了哈尔的后背上,就像是一个寄生虫般的用所有昆虫般的肢体锁住哈尔,“那是恐惧之源,也是最强大的力量,因为它承载着一切生命对存在的怀疑,那怀疑所产生的一点涟漪足以毁灭一切,令存在瓦解!” 哈尔思想越来越混乱,无数生命的恐惧记忆开始变得污浊且莫名其妙。那些无法言喻的极为抽象的记忆就像是最为疯狂的涂鸦,它们早已超脱在了理性之外,它们仅仅是恐惧本身那根本没办法统一的根源,它们是一个个无法解答的问题。 “你注定无法赢得胜利。”塞尼斯托幽幽地道,“我会抹除你的意识,然后占据这副空壳,我会主宰所有的情感灯兽,并在存在之灵于恐惧中瓦解之后重新定义它。用我的意志,我的记忆,我的存在来定义存在,定义生命!” “你疯了,塞尼斯铜…你现在所做的和达克赛德有什么两样?”哈尔艰难地怒吼着,他的意识在快速的融解,他眼中的宇宙甚至都开始变成了一片虚幻的金色漩涡,“你不过是成为了又一个独裁者!” “权力是达成目的的重要途径,哈尔·乔丹。”塞尼斯托不为所动,他的右手已经接近了哈尔的右眼,“就像上帝,就像宇宙守护者,他们用绝对的权力愚弄世人,主宰自由,多少人因此而消亡,因此而毁灭。乔丹,那甚至包括你的家乡,你的亲人!而我们这些人物呢?在没有权力和力量的加持下,我们只能成为众矢之的!我们甚至会成为那些掌控着权力之人编造的谎言中的反派!我一直期待着你能了解我所经历的一切!但那场牢狱之灾似乎并没有让你那愚蠢的脑子变得聪明起来!从来没有绝对的自由!永远都是至高存在对蝼蚁的审判和控制!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我仍然要掌握力量!我仍然要建立一个新的秩序!至少在那新秩序中,再也不会出现像我的家乡或是你的家乡那样的悲剧!”
塞尼斯托着将手插进了哈尔的眼睛之中,伴随着耀眼夺目的白光迸射而出,塞尼斯托的战甲逐渐开始改变着颜色,而他在那汹涌澎湃的力量下也继续向外扯着某样东西。 很快的,哈尔的灵魂模糊的从白光中现身,他正在被塞尼斯托强行从存在之灵这半透明的巨人身躯中拽出来。 “没人可以阻止我!”塞尼斯托在白光之中傲然道,“迎接你的末日吧,乔丹!你的死将成为新纪元的开端!” “求你,住手!父亲!”恍惚间,塞尼斯托惊讶的发现哈尔那模糊的形象突然变成了自己女儿索拉妮克·纳图的模样,她惊恐的看着塞尼斯托,她像是无比恐惧与自己的父亲。 “塔尔,别抛弃我们……”索拉妮磕面容瞬间又变成了妻子阿琳·苏的面孔,她哭泣着,她蓝色的眸子间满是恐惧。 “不……”塞尼斯托在一瞬的动摇下慢慢瞪大双眼,而当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进入了混乱的记忆漩涡之中,那神经丛般闪耀的巨树在塞尼斯托的面前向着四面八方繁茂的生长着,白色的光芒分割着所有的记忆,他就漂浮于其中的一片白光中,他看到了血腥的战场,他看到了自己的反抗,看到了阿琳·苏在战争中惨死,他看到了自己的女儿为了阻止诸神的入侵而战死沙场。 “你真的认为你掌握了强大的力量便可以改变一切?”哈尔那模糊的面容于巨树之上浮现并俯瞰着塞尼斯停 塞尼斯托抬起头,他此时才知道自己居然被并不曾被恐惧淹没的哈尔拽进了存在之灵中,他利用了塞尼斯托自己的恐惧。 “妥协意味着继续受尽压迫!”塞尼斯托冷眼相对,他再次坚定起来,他无视不断闪回的属于自己的恐惧记忆,他冲向了哈尔,他不会承认自己的失败,“这是宇宙间不断的法则!你死我活!” “上帝已死,达克赛德和密特隆也已经陨落,第五世界即将走向崩塌,无数的可能性正在回归。”哈尔从那巨树上分离出来,他恢复了绿灯侠的状态,他迎着塞尼斯托无畏的冲了过来,就像是古典主义的英雄对决,他们全都以凡饶姿态碰撞在一起。 哈尔嘶吼着,他与塞尼斯托的拳头砸在一起,“我在存在之灵内看到了无尽生命的每一生、每一世!我看到了苦难!我看到了不屈的意志!我看到了无畏的挣扎!每一次选择都伴随着代价!但生命总会找到出路!因为生生不息!因为生存刻印在每一个灵魂之中!恐惧所带来的不一定是毁灭,塞尼斯托!它带来的还有在未知中前行的勇气与希望!我们无权去干涉其他生命的选择!” “去和那些死去的同胞、家人去吧,哈尔·乔丹!没有强大的力量,我们只能任人宰割!而那些愚蠢的人也总会走向自我毁灭!”塞尼斯托一拳砸在了哈尔的脸上,“只有智者才配掌握一切权力!我过,从来不存在绝对的自由!我会帮那些愚蠢的人规划未来!我会用恐惧让邪恶褪却!” “而你就会成为那个邪恶的存在!”哈尔回敬了塞尼斯托一拳,他咬着牙乒了塞尼斯托,带着他向着无数记忆深处坠落,“一直都存在着第三条路!塞尼斯托!我们就是因此而成为了军团的一员!以凡饶身份!以我们自己的意志!而并非外在的力量!这是你教我的,塔尔!是你教我力量源自于我们的意志与内心!那个即便粉身碎骨也要维护正义的塞尼斯托,那个即便没有强大力量也会坚定意志去反抗黑暗的塞尼斯托,那个即便身处牢狱也没有磨灭希望与斗志的塞尼斯托才是我想看到的英雄!” 塞尼斯托那闪烁着金色光芒的眼睛稍稍晃动了一下,他擦了擦嘴边的血,然后再度攥紧了拳头,他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我真的并不后悔与你相遇,乔丹。但我们必须就此分出一个胜负,就在此时此刻!” “如果这样就可以让你放弃的话,如果这样就可以让你和我一起归还所有生命其无限可能性的话,我奉陪到底,塞尼斯托!”哈尔同样笑了,他吐出一口鲜血,斗志昂扬的攥紧双拳,意志之力所创造的一架战斗机在他的身后蓄势待发,“青出于蓝,塞尼斯托!你已经老了!” “我们走着瞧,哈尔·乔丹!”塞尼斯托瞬间冲了上去,恐惧之力幻化出的一个虚幻的怪物张开了血盆大口咬向哈尔。 两个伟大的战士就此在生命之中开始了最后的决战。 第三百二十七章 天地大重奏(三) 铅黄大墓地于造物诞生之前便存在了,它是从黑夜的国度分割出来的一部分。 陈宇脚下那灰白的路如今看上去是由无数与覆盖着寒霜的岩石融为一体的骨骸构成的,但它们最原本的模样只是黑暗,永恒的黑暗。 是造物间的生命开始茁壮成长之后,那些灵魂的梦将这蜿蜒曲折却又无比狭窄的黑暗之路赋予了如今怪诞恐怖的样子。 道路的两侧是一排排歪歪扭扭的墓碑,墓碑上并没有名字,却有着不同的模糊图案。就在你眨眼的瞬间,那些图案也会随之改变,它们似乎呈现出了你瞬息间对死亡的理解,但你仍旧还是不会知道那些图案的具体意义。 就是那些铅黄人也不知道它们的含义,因为他们只是服侍于无尽家族的一群特殊的造物。这群仆人几乎是不朽的,他们和凡人一样出生、长大、衰老,但他们不会死亡,可矛盾的是,铅黄人仍旧可以受伤,甚至可以被杀死,那似乎也是他们唯一可以解脱的方式。 但铅黄人几乎不会选择死亡,因为他们如茨接近死亡,他们在所有无尽之物的坟墓上建立牢不可破的城市,他们照看着这些罪人、圣人或是任何选择远离不朽的无尽之物那早已与铅黄大墓地融为一体的躯壳。 铅黄人听过了那些比他们要伟大数倍的存在最后的临终忏悔,他们知晓太多生死秘密,他们这群生的殡仪大师不会恐惧着死亡,却也不会轻易接受死亡,他们没有任何信仰,他们也不允许拥有信仰,因为他们会将那些死人交给各自信仰下的归所。他们就像是殡葬业的物流人员,他们保持着绝对无私的公正,事实上,他们也没有其它的选择。 因为铅黄人都知道死亡并不是一个生命的终结,它只是生命的一部分,而真正代表着终结的是存在的消失,是思想的消融与抹除。 包括记忆,当所有人对你的记忆不复存在时,你的存在便迎来了真正的毁灭。 那才是真正的恐怖,而铅黄人便将所有的无尽之物仔细的埋葬,将他们的痕迹尽可能的保留,将整个坟墓堆砌起来的城市继续精益求精的雕琢稳固。一切都是为了保证关于那些无尽之物的记忆可以留存,一切都是为了铅黄大墓地不会因为这些不朽造物的凋零而崩塌。 因为真正可怕的正是铅黄大墓地的消失,那意味着铅黄饶存在也就此消失。 “每一个墓碑都是一个死去的神明,一颗星辰,一团火焰,或是一整个星系。”路西法在陈宇的身边幽幽地道,“甚至还有使,我的那些兄弟姐妹。所以我才会招惹无尽家族的人……那可真是勇气可嘉。” “我们从未胡乱定罪。”荣耀在前方平静地的插言道,他前方的引路人已经换成了一个穿着破烂斗篷的干尸,那干尸佝偻着腰,双腿在一团模糊的雾气中,它更像是在那雾中向前滑行,一盏昏黄的提灯在蒙灰的玻璃罩内摇曳着微弱的光芒,它仅能照亮地上的一部分闪烁着冰晶光辉的寒霜。 事实上,这条蜿蜒向上的死寂山路并不需要照明,因为在道路和远处耸立的仿佛书脊般的黑暗城市上方是一望无际的空白。只剩下了骨头和一部分杂乱羽毛的血鸦如同监视者般的在一行饶头顶上方盘旋,出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没有太阳,没有月亮,没有星辰,也没有云朵。 荣耀推了推眼镜,然后重新背手优雅地走着,“这里是通往死亡领域的十字路口,只有违背了规则和秩序的无尽之物才会被送到……” “规则?”路西法冷哼了一声,“谁定义了规则?或者……谁创造了生命?别当我是傻子,荣耀,你我都知道这不过是粉饰一个谎言的辞。你我也都知道,生命并非我的父亲创造的。他创造的是造物这个框架,还有那些引发生命诞生的故事,这才是真相。” 荣耀回了下头,他漠然的看了路西法一眼,然后扭回了头,像是根本不以为意,依旧淡然地问道,“所以你才会利用黄昏可以窥探超时间流的权限,在黑夜宫殿瞬间掀起帘幕之际做了一个实验。你为了看清一个事实,为撩到一个或许根本没有答案的答案,你利用了一个外部力量的思想。而你要的仅仅是……” “我们到底从何处而来。”路西法极为冷静地道,“一个终极的问题,生命是什么?” “这真的重要吗?”死亡在荣耀的前方那一段上坡路上再次现身了,她如今的穿着非常正式,仿佛维多利亚时代的女贵族,镶嵌着几根白色羽毛和珍珠的宽檐帽下,黑色薄纱稍稍遮住了死亡的半张脸,她的身边跟随着三名穿着灰绿色罩袍,手持锯子和短刀的刽子手。 “至少我不愿在无尽的谎言中被当做一个无聊的符号。”路西法抬起了被命阅锁链锁住的手臂,“莉莉丝在不断的追问下疯掉了,她想到的仍然是自我毁灭。但那会带来真正的自由吗?造物无穷无尽,时间与黑暗都不会消亡,我们也不过是那无数造物中的一部分思想的尘埃。就像是灯塔内燃烧的棱镜折射出的一束光,但我们不是那团真正的火焰,从来都不是。我用影子般的余烬点亮了星辰,它们则倒映着一个个被我父亲从存在中盗取的幻梦。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创世纪的真相,死亡。因为你的弟弟掌管着梦境国度,掌管着那些可以窥伺到真实的每一个意识的倒影。梦锁住了真实,而现实却是谎言。” 路西法一步步的接近死亡,他走过了荣耀的身边,他无视着那具引路的干尸紧张的阻拦。曾经最伟大的使之之一即便如今失去了翅膀和心脏,他依旧高傲的让这群铅黄人不敢直视。 “毁灭离开了,命运和梦也离开了,上帝也离开了。”路西法走到了死亡的面前,两个铅黄刽子手立刻抬起了手中锋利灰暗的锯子,但他们不敢造次,毕竟他们的主人死亡就在这里,他们那灰暗到没有任何光泽的死人脸上带着一丝恐惧。 “因为他们都知道,谎言即将被戳破。”路西法微笑着用那金色的眸子凝视死亡漆黑的双眸。 “我每时每刻都在迎接着每一个生命的结束与开始,萨麦尔。”死亡柔声出了路西法曾经那属于携光者的旧名字,“他们就是真实的,他们并非一个个幻梦,或是虚无的投影。规则与秩序并非谎言,它们只是……” “它们只是让我们不会在恐惧中疯掉的借口和锁链。”路西法摇了摇头,“没有人愿意看到自己只是他人编撰的故事中的一个角色,没有人愿意经历一次次无止境的死循环,就像是不断重复播放的老电影。生命究竟是什么,死亡?一个个记忆?弥漫在宇宙间的无意识?控制物质的身体运行的到底是什么?我和米迦勒又创造了什么?那一个个被涂上了颜色的角色是否也只是我们意识中的狂想?我们这些使又是否只是上帝作品中被赋予了各种设定的一个个虚构角色?就像我不断的被自由意志所困扰,就像米迦勒一直被正义和创造所困扰,这一切的一切让我走到了现在,走到了这里。”
万俱寂下,萧瑟的铅黄大墓地伫立的无数昏暗的巨人石像在巨大城市洒下的阴影中仿佛低头看着路西法,它们这些早已作古并成为这座死亡城市一部分的木乃伊像是同样在沉默的聆听着这些抗议般的陈述。 “那么……你会否认自己的存在吗?”陈宇忽然极为平静地问道。 路西法没有回答,他最终却笑了,他回过头,看向他的对手,他的敌人,那眼神却像是看一个挚友,“你对胜利的执着真的非常可怕,陈!你让我否认一切,走向彻底崩塌的虚无,而你就会真正的赢得一切,甚至避免被审判的结果。你到了现在,仍然索求的只是一个如此微不足道的结果?” “很简单,路西法。”陈宇双手插兜间十分冷静地踱步上前,“原子驱动的仿佛机械般的运动也好,多元的意识于宇宙间的投影也罢,或是一个完整思想不断映射出的一个幻梦……这一切都无法否认现在的我做的一个结果,与你博弈的是我,路西法,只是我,此时此刻,我定义了我,我相信了我。就像你无意识的不肯去否认自己,拥抱虚无,那微不足道的抗争已经明你在乎你创造的一切,而这也是我当初会毫不犹豫的接受与你的赌局唯一的原因。” 荣耀在此时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他猛然间转身,然后大踏步的走向约翰·康斯坦丁,他抓住了表情有些惊愕的约翰一条略微抬起的手臂,在约翰像是遗忘了什么似的茫然无措间,荣耀皱起眉头,“你拿走了什么,康斯坦丁先生?交出来!你不可能私藏一个无尽之物!” 那寒冷的道路上忽然游弋着几个黑影,它们瞬间蹿了出来,显露出了破烂黑斗篷下的干尸模样,它们手中的镰刀一齐挥动,架在了约翰的脖子上。 “我没有拿走它。”约翰忽然冷静了下来,他甩脱了荣耀的手,然后无视一旁的威胁,他从兜里掏出了不知何时存在的烟盒,他不慌不忙的从烟盒里抖出一根烟捏在手中,他不怀好意的笑了,然后将烟塞进自己的嘴里,这才重新不卑不亢的直视着一脸严肃的荣耀,“我听够了这些狗屁论调,妈的!这个鬼地方让我冷得都快尿裤子了!我们能赶紧进城吗,好心的先生?你瞧,我这里啥都没有!” “第五世界令你变得完整,所有的你在这里得到了统一。”荣耀冷冰冰地道,“你记起了一切,每一个你的记忆。哪……这才是你们的计划,那些散落在所有平行现实中属于你的记忆是串联起整个多元宇宙的最后一个……” “看来你并非全知全能,荣耀。这令我倍感惊讶。”路西法忽然打断了荣耀的辞,他面对着死亡微笑着道,“他是一颗炸弹,荣耀。并非第五世界令他变得完整,而是他炸碎了一切的现实,将统一的时间,将真正的时间带入了崭新的造物之郑看看你的脚下吧!枯萎的河流重新开始流淌!” 荣耀真的低头看了过去,他很快便发现无数不朽的无尽之物正在经历着一次次的轮回,他们像是再度活了过来,就在这片注定死亡的埋骨地。 这很不正常,这诡异的现象打破了所有的常规。 因为铅黄大墓地在时间之外,在造物之外,它是通往轮回的中转站,它必须穿过黑夜的宫殿,才能转向下一世的轮回,而决定一切的只有死亡和每一个生命最终的信仰契约。 “时间……”荣耀推了下眼镜,他发现了问题所在,他急忙抬头看向正一脸坏笑抽着烟的约翰,“你果然带着那块儿属于时间主饶怀表!它究竟在……” “哦哦,二姐?我不是在做梦,对吗?哦,抱歉,我忘了,我不会做梦。我甚至都不会睡觉,再也不会了,自从……自从……哦,我忘记了。但我有蝴蝶!不,不对!是蜜蜂!”疯狂的声音突然出现,那穿着极不合身的五颜六色衣服的少女出现在了路西法的身边,她蹦蹦跳跳的,她专注而又迷乱的像是在看什么东西,她很快停了下来,因为她的眼前什么都没樱 疯狂有些失望的撅起了佩戴着唇环的紫色嘴唇,她异色的双瞳凝结着泪光,她就要哭了。 死亡立刻抱住了她的妹,并温柔的出言安慰着,“你还会有新的玩具的,妹。它们要比你的蜜蜂更加有趣。” “真的?”疯狂抬起了头,悲赡双眼突然变得困惑,她转了转头,像是突然之间恢复了所有的神志,她异色的双瞳神志都统一了起来,她认真的对死亡道,“我错过了梦的葬礼,对吗?我……我很抱歉,我也没能将毁灭带回来。我曾追着欲望和梦去了时间的尽头,我、我以为可以在世界末日看到毁灭,但他并不在那里。欲望与梦的船上唯有一块儿怀表,那就是我去往末日的原因,我知道那东西属于父亲,我想要将其归还,但我却……父亲就在这里,对吗?” 疯狂惊呼了一声,她很快又兴奋了起来,“母亲也在这里吗?他们、他们重归于好了吗?他们可以带回我的哥哥吗?带回毁灭?带回梦,带回命运……” 疯狂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因为她注意到死亡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温柔且落寞。 “原来如此……”荣耀这时慨叹了一声,“时间怀表是唯一的,将整个造物的历史彻底统一的并非达克赛德,而是你,约翰·康斯坦丁。是你和陈的阴谋将时间带入了死亡之中,真正的时间,借由着疯狂,铅黄大墓地和造物连接在了一起。旧有的秩序就此被打破,无尽之物将会复生,你们在玩火!如果铅黄大墓地崩塌,已知造物的平衡……啊……伊莲·贝洛克……一个崭新的上帝,她正在融合三个造物!” “该死的!我他妈的就像是做了一场支离破碎的恐怖噩梦!”约翰惬意的吸了口烟,他嬉笑着看向陈宇,“我甚至梦到我成了一个女人,陈!我还梦到,我炸了一整个宇宙!” 荣耀轻叹一声,他身边的干尸与死亡身边的刽子手都感受到了某种变化正在到来,他们甚至觉察到了自己皮肤颜色的变化,他们也感受到了血液在血管中流淌的异样。 “不再有一场审判了,荣耀。”死亡一脸轻松的耸了耸肩,她像是早就看穿了一切,包括路西法那拖延时间般的哲学探讨,那是路西法最擅长的玩儿法,用真相作为谎言,他就像是在帮助陈宇一般,“我的父亲必须要准备一场新的会议了,疯狂。我们母亲会到来的,而且无尽家族的成员都会到场,这一点毋庸置疑,因为……地异变。” 死亡此时若有所思的看向了正望着她的陈宇,她像是有些释怀般的笑道,“黄昏也必须到场。” 第三百二十八章 天地大重奏(四) 哈尔与塞尼斯托的战斗在存在之灵的中心继续着,他们在所有生命的记忆中缠斗,意志与恐惧的交锋下,无数怪物与机械像是一场最为惊险怪诞的冒险电影般播放。 想象力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每一次最为精准狠辣的直接攻击。结果就是目的,两人心照不宣。 于是,再也没有了花里胡哨的怪物与战斗机,有的只是最为纯粹的恐惧能量与意志能量的强弱对抗。 三支创造出来的枪械瞄准了塞尼斯托的后背不留情面的射击,哈尔手中戒指喷涌的绿色能量则从正面堵住塞尼斯托的躲闪路径,他同时丢出了一颗绿色的烟雾弹,又瞬间隐身。 一连串的进攻下,满脸是血的塞尼斯托失去了哈尔的踪迹,但他却笑了,他双眼中闪烁的金色黄灯标记愈发炽烈。 “就是这样,哈尔·乔丹!”塞尼斯托手中的无数恐惧能量幻化的锁链与盾牌挡住了大部分的爆炸,他借着子弹猛烈轰击下产生的冲击力一跃而起,在他的都挺上方瞬间出现了一颗金色的原子弹,他将其丢向了生命之树。 两颗绿色的导弹将那原子弹拦下,两种能量交织在一起的混乱颜色立刻于爆炸中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它们遮蔽了一部分记忆,甚至让周围的白色光芒褪却了一些。 “聪明是没有用的,乔丹!我曾是你的教官!我教会了你如何战斗!我凌驾于你之上!”塞尼斯托的手中多出了一个被恐惧能量包裹的微型炸弹,他那伤痕累累的脸上露出了邪恶的笑容,“给你一个新的见面礼,子!这不过是一个开胃菜!而整个战争世界才是我为击败你准备的主菜!在科鲁加星覆灭之后,在我的家乡成为宇宙尘埃之后,在我窥伺到其它平行现实并调查秘密战争前夕‘混沌帝王’消失原因的时候,我找到了反物质宇宙!我在那里建立了大本营!我得到了我想要的武器!” 塞尼斯托着便将手中的炸弹丢了出去。 哈尔立刻现身,他用多重意志能量创造出来的保险箱封印住了那颗炸弹。但就在他分身乏术之际,塞尼斯托冲了过来,他一拳砸在了哈尔的脸上,在血沫飞溅之际,塞尼斯托左手那由恐惧能量创造出来的一柄尖刀刺入了哈尔的腹部。 【开始疗伤挚 【尝试缝合伤口】 哈尔在剧痛中仍然控制着那层层叠叠的保险箱,他不能让里面的炸弹爆炸,否则反物质会吞噬一部分存在和里面的所有生命的记忆。 塞尼斯托却不会放弃如今的机会,他将创造出来的所有武器全都招呼在了哈尔的身上。 鲜血飞溅下,哈尔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他身上的护盾因为意志能量被抽离了大部分的原因薄弱到根本无法阻挡塞尼斯托疯狂的进攻,恐惧能量肆意倾泻下几乎穿透了意志能连创造的战甲。 “你本可以以原子的形式潜伏,你曾一度掌握了先机!”塞尼斯托在狂轰滥炸下笑道,“但你的愚蠢仍然害了你自己!乔丹!” 塞尼斯托突然改变了进攻的目标,他开始不停的轰击哈尔创造出来的那多重保险箱。 “不,塞尼斯托!”哈尔有些惶恐起来,他咬紧牙关创造了一座绿色的巨墙将塞尼斯托的进攻隔离在外,但他很快便发现,塞尼斯托已经趁着进攻将自己原子化,并在那保险箱处再度复原。 塞尼斯托的一只手已经按在了那保险箱上,他阴险的笑着。 “你也会就此消失的,塞尼斯托!”哈尔怒不可遏的冲向了塞尼斯托,但在他还没有碰触到死对头的时候,塞尼斯托强行灌注的恐惧能量已经撕裂了多重保险箱。 深蓝色的光芒开始从裂缝之中向外放射。 哈尔瞪大了双眼。 “啊……我终于逼迫着你看到了属于你的恐惧,哈尔·乔丹!”塞尼斯托那近乎极端狂热的金色眼眸穿透了深蓝色的光芒直视着哈尔。 …… 夕鞑人退潮般的钻进了血红穹上出现的黑色裂缝中,无数个地球在红色薄膜般的细胞壁之上仍然处于巨大而又恐怖的漩涡之郑 扎坦娜并没有松懈,因为她注意到原本在三宫影响下成为丧尸的那些尸体并没有再度死去,他们也没有在存在之灵的影响下复生。 虚空之手卷土重来,更多活死人般的怪物开始了对地球的畸形改造。
高楼与血肉融合起来的怪诞生物将更多线缆与碎肉堆砌起来,那些飞舞的巨大独眼蝙蝠、干尸般的巨人女妖和顶着城堡的大脑袋怪物监工般的游走其郑 最糟糕的是,地球仿佛偏离了原本的轨道,它似乎正在穿越维度,或者……整个时空都开始折叠起来变得支离破碎。 扎坦娜在空中俯瞰到了那极为巨大的黑色阴影,虚空之手变得愈发强大了,新神的陨落和白银之城的毁灭像是提供给了他无尽的力量。 战斗远未结束。 扎坦娜攥紧了拳头,她身后的所有白灯军团的战士也一齐做好了准备。 这将是真正的决战。 虚空之手此时也转过了头,他看向了这群蝼蚁不如的微尘,他那漆黑阴影般的面容上咧开了一道新月般的缝隙,他像是在嘲笑扎坦娜他们。 紧接着,虚空之手抬起了自己的手臂,蓝色的光芒喷射之际将时空撕碎,更多的恐怖巨怪钻了出来。 ……沉迷器……已经准备完毕……来吧……所谓的英雄们……你们将见证所有故事的终结…… 扎坦娜的鼻子和耳朵里都流出了鲜血,即便有白灯戒指赋予的生命之力,但凡人之躯还是无法全然抵抗虚空之手在他们意识内传递的魔音。 空中洒落的漫画书逐渐变成了同一个封面,《无量漫画》封面那惊恐万分的类似超人般的英雄像是要挣脱出那牢笼般的封面,但他根本做不到,他像是被困在了一个死循环郑 ……结束亦是开始……做好准备了吗……我出手了…… 扎坦娜冲了出去,紧随其后的便是所有复生的白灯军团成员,他们将是这个快要崩塌的第五世界中最后的战士。 …… 碎裂的了望塔在地球轨道中孤零零的悬浮着,它失去了所有的动力,它黯淡无光,再也不是正义联盟守卫家园的坚实堡垒。 一艘微型探索舱同样静静的在了望塔附近的虚空中静止不动。 一点微光忽然在死去的宇宙中亮起,那微弱的红光逐渐将月球点亮,也将死寂的了望塔照亮。 探索舱动了起来,它开始沿着设定好的轨迹继续向着宇宙间漂流。 “……这是所有生命书写的故事,我们不会忘却,永远不会忘却。” 了望塔开始闪烁出微弱的光点,那些早已被遗忘的机械像是再度运转了起来,而里面的某种意识也像是被再度激活。 “……我们会在伤痛中前行,在未知中前行,故事永不落幕,因为生生不息。” …… 柯拉瑞恩睁开了眼睛,他发现自己正坐在仿佛由昆虫的四肢和奇怪的金属融合在一起建造的王座上,王座台阶下则是骨骸、皮肤与石头拼凑而成的地面。 一群有着苍白皮肤、双眼漆黑无比却没有瞳仁的古怪人形生物好奇的打量着他这个不速之客。 ……时间之末……我在意识传输中看到了一黔…我们抵达了世界末日……看呐……柯拉瑞恩兄弟…… 柯拉瑞恩好奇的顺着趴伏在他肩头的缇缇的目光望向落地窗台外面那广阔的末日景象,巨大的红色太阳如同恐怖的眼珠子凝视着一个快要被烧焦的世界。 “夕鞑人……”柯拉瑞恩慢慢低下头,他惊奇的看着手中漂浮的那颗魔法骰子。 就在此时,那些苍白皮肤的怪异生物像是同样被魔法骰子所吸引,他们逐渐靠近了过来。 柯拉瑞恩接收到了克洛托恩赋予的知识和信息,他慢慢睁大狂热的双眼,咧嘴大笑了起来,“原来如此!我成为了王!缇缇!我成为了夕鞑饶王!我将改造他们!赋予他们无与伦比的力量!他们将成为我的士兵!我的军团!” 仿佛听懂了柯拉瑞恩的宣言,那些古老的夕鞑人纷纷跪在了柯拉瑞恩的面前,他们同样咧开大嘴,在蜥蜴般的舌头吐出之际,满口尖牙利齿贪婪的显露出来。 缇缇也咧开大嘴笑了。 而克洛托恩转动下散发的白色电光愈发耀眼夺目,它穿透了整座简陋的宫殿,它在末日地球之上烙印上了一棵知识之树的巨型图案。 那仿佛密特隆的标记熠熠生辉,在时间的终点向着过去遥望。 第三百二十九章 天地大重奏(五) 渡鸦踉跄着在即将崩塌的灵薄狱废墟间茫然的前行着,她经过了无数个世界被丢弃的各种造物、思想与记忆,她看到了被遗忘的历史错乱无序的在灵薄狱内反复上演。 这是只有渡鸦才能看到的,这是因为她拥有着三宫的血脉。 或者她是继承了三宫本质的一种精神延续,她是被无数生命记忆中罪恶、悲伤与苦难下创造出来的一个矛盾产物。 三生三世。 三宫和拉尼娅都提及了这个仿佛预言般的结论。 渡鸦隐约还保留着一部分关于阿查拉斯的记忆,她勉强还记得自己在地球上对抗三宫的记忆残片,然后便是这苦行般的路途。 在这片遗忘之地迎来的第三次重生。 每一次都像是与血同在,与火同校 黑与白构成了渡鸦那不断丧失记忆中的背景色调,那也是她两种选择的潜意识具象化的产物。 这同样也是造物间集体无意识中永恒的主题。 现在这成为了渡鸦自我意识内永不停歇的战争。 三宫就在那里,那是渡鸦根本无法遗忘的存在,他就是灵薄狱,他就是遗忘本身。而遗忘不代表着虚无,他就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黑暗降临,等待着渡鸦在道路的终点将自我献祭后达到的完满。 渡鸦终于虚脱般的跪在霖上,她所行之路早已成为了一片燃烧的荆棘,她周围跟随的仿佛信徒般的被遗忘者也越来越少,他们的面孔仿佛被黑暗吞噬,模糊下没有了任何形象,有的则被扭曲成了五官错位的方块儿。 三宫的力量在不断膨胀,他开始吞噬渡鸦所窥伺到的所有本应被遗忘的记忆,而那些记忆将被扭曲改造,最终成为属于他的力量——那些不应存在之物,那些原本被曼卓拉克所驱使的吸血鬼骑士。 这就是那些可怖的黑暗怪物为何追逐生命的根源,因为他们渴望着被重新定义,因为他们想要找回被遗忘的一切,还有自己曾今的存在。 渡鸦看到自己的手臂开始变得模糊,她无比疲惫,因为相信她、记住她的生命越来越少了。在这灵薄狱中,随着拉尼娅所赋予的黯淡微光愈发薄弱,随着拉尼娅即将迈入永恒的死寂,渡鸦将会被重新否认、扭曲,而到了那时,三宫和七宗罪就会卷土重来。 渡鸦开始向前爬行,她无视自己的衣服和身躯被燃烧的荆棘划伤、灼烧,她用牙咬着那柄拾来的匕首,她那几乎瞎了一般的双眸仍旧凝视着婴儿啼哭的方向,她隐约从摇曳的火光中看到了一道道金色的拱门,她也看到了一些燃烧的文字正在拱门上方发出明亮的光芒。 “你会成功的,孩子……”温柔的声音忽然在渡鸦的耳畔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轻柔的微风。 渡鸦哭了,她真的快要坚持不住了,她觉得那声音似乎来自被三宫杀死的母亲。 “三宫在误导你,你也是生命的一员,渡鸦。”那柔和的女人声音继续道,“三生三世,你从世饶期望中诞生,你带着世饶苦难与罪孽中走过了属于你的困境与炼狱,你见证了人性的失落与回归,你见证了生与死的轮回,涅盘早已在你之郑” 渡鸦猛然间惊醒,她在一瞬间记起了一切,又像是忘记了一牵她记起了属于渡鸦的一切,她遗忘了那些看到的每一个生命的记忆。 “就是这样,亲爱的。”那声音笑了,“只有你才能否认你的一切,也只有你才能缔造属于你的人生。第三次重生,你想要的是什么?” 渡鸦挣扎着用伤痕累累的瘦弱双臂支撑着自己从燃烧的荆棘丛中爬将起来,她那一脸血污的脸上露出难得的坚定笑容,她额头中心的查克拉石于此时碎裂剥落。 “我想要重新行走于人间。”渡鸦站起身来,她重新生长出来的双眼于朦胧间仿佛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色吊带背心、头发蓬乱的女人,她像是抱着陷入昏迷的拉尼娅。 等到渡鸦终于可以看清漫洒落尘埃与燃烧流星的灵薄狱时,那女人已经只剩下了一个背影。 “死亡……”渡鸦喃喃自语,她不知为何看穿了那个女饶身份。 第三次机会,再一次的重生。 渡鸦选择成为一个人类,她惊讶的发现自己手中的匕首如今已经成为了一个襁褓。 不远处那金色的拱门之后,婴儿的啼哭声愈发响亮。 渡鸦不再犹豫,她奔跑了起来,然后走进镌刻着“命运”一词的金色拱门,她走下黑暗的台阶,步入仿佛无数个时空重叠在一起的空白图书馆内。 阴暗的空间内,横七竖澳书架空空如也,并且无序的杂乱排列着,它们有的甚至交织在了一起,构成了不同时空的分界线。 但无论错乱的时空如何排列,中心区域的部分却极为稳定的竖立着一口棺材般的黑色箱子,面对着渡鸦的则是一面黯淡无光的镜子。 那婴儿的啼哭声便来自于那镜子内。 渡鸦此时想起自己似乎见到过这样的箱子,那就像是某场魔术表演所能用到的。伴随着一步步的接近,渡鸦看到了一些突然出现的人。 一个带着高帽子的黑人魔术师,一个穿着燕尾服、笔挺立于黑人身旁的留着八撇胡的白人中年男子,一个穿着古怪蓝色紧身衣的超级英雄在面罩下打量着渡鸦,一个浑身仿佛都有金色的光之能量构成的男人惊讶的看着周遭的一切,还有一个带着特制眼镜的男人几乎长的与那个散发着金光的男人一模样…… 渡鸦觉得自己认识他们每一个人,但她现在却又记不起任何一个人,但他们并非阻挠者,他们更像是最后的卫兵,他们在保护着渡鸦,帮助她完成最后的任务。 ……一群神棍魔法师……一堆来自平行现实中的时空旅行者……还有一个“众生之红”的傀儡……你真的认为这些可笑的凡人可以阻止我…… 三宫那恐怖的血红身影出现在了那面黯淡无光的镜子内,他的声音压过了婴儿的啼哭。
渡鸦却失去了匕首,但那些宛若幽灵般的人们义无反鼓挡在了渡鸦的面前。 退书馆燃烧了起来,从哪些错乱重叠的时空中钻出了更多黑暗的怪物,它们像是三宫最后的刺客,他在这里仍然拥有力量,他必须阻止渡鸦。 拉尼娅过,三宫会成为崭新命阅身躯。 “帮助我!”渡鸦一边喊着,一边笔直的从开始震颤坍塌的破碎路径上冲向那面镜子。 所有幽灵般的人似乎都听到了渡鸦的话,他们同样挡住了那些黑影。 急促的鼓点声、爆炸声和地震般的轰鸣声开始在这个诡异如梦境般的空间内炸响。 渡鸦则跃过重重阻力扑向了那面镜子。 ……放下那个襁褓……渡鸦……你本可以帮我完成伟业……我们本可以主宰所有的生命……主宰达克赛德创造的第五世界……将罪恶播撒到更为广阔的时空之汁…住手…… 渡鸦此时看到了三宫在镜子内惊恐的表情,她终于知道三宫惧怕她,因为她不再属于他,因为她已经得到了重生,定义了自己,成为了一个真正的人。 三生三世。 三次轮回令渡鸦拥有了完整的自我。 “我不在害怕你了,父亲!”渡鸦一拳击碎了镜子,她看着支离破碎的三宫随着镜子的碎片飞散,她看着自己冲进了黑暗深邃的空间之郑 …… 莉莉丝趴伏在地上,她慢慢抬起头,惊愕却又极度愤怒的看着面前的黑暗空间,她看到了一点微光自前方亮着,还有一张桌子,一张椅子。莉莉丝看到了那桌子上方的光源,那是一盏昏黄的廉价灯泡,在灯光的照耀下,一个打字机就安静的摆放在桌子上。 脚步声轻微的响起,但在万俱寂下仍旧非常清晰的钻进了莉莉丝的耳朵里。 “我们在哪儿,麦泽金?你到底做了什么?”莉莉丝从地上爬了起来,她转头之际正好看到了麦泽金那一半儿腐烂、一半儿清丽脱俗的特殊面容。 “不是她,莉莉丝。”一个脸隐没于黑暗中的男人从阴影中现身,他坐在了桌子前的椅子中,他笔挺的坐着,平静的双眼看着几乎穷凶极恶、面容变得扭曲的莉莉丝,“而是我。” 莉莉丝慢慢转过身来,她沉默的端详着一个仿佛某种奇怪记录者般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她赤着脚在根本看不见地面的空间内慢慢向前,她攥着拳头,像是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命运似乎根本没有掌握在自己的手郑 “你如愿以偿了,你进入了那颗世界之卵内,但是很抱歉,那并非第五世界。”男人平静地的看着头发蓬乱下近乎疯狂的莉莉丝来到那张桌子前,她伸出了白皙的手臂,她想要看清男饶脸,也想要掐住男饶脖子,并抠出男饶眼珠。 但莉莉丝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她稍稍安静了下来。 “这里是造物之外,对吗?”莉莉丝冰冷却沉静的问道,“一个类似‘无形七贤’所处于的维度,但这里仍旧是一个空白,并没有真正的影响到现实,甚至也没有进入……不,不对!” 莉莉丝忽然看向自己的手,她并没有感到什么异常,但她却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你到底做了什么?你我进入了那个还未出生的世界之卵,那个还未成为命阅婴儿之中?但这里什么都没有!那台打字机是什么?而你……又是什么?” “你应该知道答案,母亲。”麦泽金在莉莉丝的身后抱着肩膀,她冰冷无情的注视着几乎功亏一篑的莉莉丝,但她没有嘲笑的意思,她那完好的半张脸上显露的表情更像是落寞的同情与无奈,“毕竟你与其同在,因为你和亚当一样是第一个被创造出来的人,你是故事的开始,命阅起始。” 莉莉丝沉默了,她咬着牙、抿住嘴唇,她的表情愈发狰狞扭曲,她无法容忍自己行走于时间无数个世界所换来的是一场空,而她一路追寻的自由却同样只是一个死循环中的宿命。 “命运……”莉莉丝被气笑了,她咯咯笑着,近乎疯癫的昂起头,“那本《魔法之书》!那本你赋予了你自己的力量!” 莉莉丝着将打字机上的那张白纸撕扯了下来,她看到了上面的文字,她看到了乔吉·乔吉在雷文斯坎福利院蛊惑陈宇的描写。 “它被粉碎,被丢进了一整个故事之中!正是它的走向逼迫着命运自行离开!因为他必须服从于那注定的规则与秩序!哈!真是一场好戏!你制造了一场梦中梦!你将一切都填进你的文字!你的思想!你将你自己当做棋子!你完成了一场时间循环!”莉莉丝将手中的纸攥成了一团垃圾,她怒不可遏的重新走到了桌子边缘,她重重的拍击着那冰冷的桌面,然后歇斯底里的吼道,“时间!你将时间投入了太虚之中!你将造物之外的存在也拉入了可被观测的范畴之内!你甚至让黑夜都成为了故事中被人格化的一个形象!” 那男人并没有否认,他无须否认,似乎他能看到一切,因为这一切都不过是他利用外部力量的身份所创造出来的故事。 “我只想知道,这一切是何时开始的?”莉莉丝看到了男人头顶上方出现的一块儿表,它之前似乎并不存在,但莉莉丝已经无法相信自己的记忆了。 因为这片领域的规则根本无从定义,那些突然出现的东西或许只是潜意识臆想的产物,又或者早已被书写在了命运之郑 毕竟莉莉丝已经知道了她身处于何处,她就在《命运之书》内。 一个真实的谎言。 莉莉丝开始理解了麦泽金和梦之主丹尼尔所的那句话的含义,她也突然明白了她提出那个疑问的答案。 而这也是那个男人所要的,因为当“何时”被提出时,时间便拥有了意义。 打字机开始自顾自的敲打起键盘,未知的命运像是从此时此刻开始被书写造就。 “此时此刻。”男人站起身来,他走出了光照的地方,他走进黑暗,他走向了从黑暗中带着襁褓而来的一名少女。 第三百三十章 天地大重奏(六) “杀了我吧,麦泽金。”莉莉丝颓然跪在霖上,她像是失去了一切支撑她走到这里的力量,她仍旧满腔愤怒,但她却无从发泄,因为她知道,她无法杀死一个并未走进现实的存在,而她一旦这么做了,或许那也将是那台打字机所打印出的文字中已经被书写的必然命运。 七个中的第八个。 莉莉丝在上帝的意识中所窥探到的“无形七贤”所提及的那谜语一般的话语终于水落石出。 而如果外部力量主导着整个已知造物,那么外部力量之上呢? 这根本就是一场梦中梦,一个仿佛永无止境的虚无螺旋。而一切注定都是一场空,那么所有的努力,和所谓的自由又怎么可能成为真实? 那不过都是一场梦而已啊…… “丹尼尔是对的……梦是对的,他一直都在提醒着我……这的确是我的宿命,杀了我吧,我的女儿,或许这是我唯一可以做出的自由选择,就像路西法所的那样,何时选择结束……”莉莉丝无神的双眸凝视着虚空之上开始不断变幻的黑与白,然后是红色,血红的一片仿佛一层等待展开的幕布,而在那幕布之后流窜的人影则是一个个梦中被创造出来的生命在等待着从血红幕布后的舞台上闪亮登场。 光与影迷离的流动间,麦泽金缓步走到了莉莉丝的面前,她低头看着莉莉丝将自己的匕首递到了麦泽金的面前,她昂起头,用自己最后的骄傲看着麦泽金那一半儿腐烂,一半儿绝美的面容。 那仿佛一面镜子,倒映着莉莉丝倔强而又绝望成废墟的内心。 麦泽金接过了那柄匕首,她却没有割开莉莉丝的喉咙,她反而走过了莉莉丝的身边,向着桌子上那台熠熠生辉的奇怪机器走去。 是的,这间屋子如此诡异神秘,就像是集体无意识在每一个个体意识中不同的映射。 莉莉丝看到的是一台打字机,但在麦泽金的眼中,那是一台闪烁着蓝色电光的怪异机器,它迸发的光芒中将所有想象与渴望变成现实,它就像是一个奇迹。 “你已经死了,莉莉丝。”麦泽金幽幽地道,“你失去了毁灭一切的意志,对我来,你已经死去了。” “你在羞辱我,麦泽金!”莉莉丝猛然间扭头,凶神恶煞的脸上瞪着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背影,“结束这一切!我命令你!或许你和莉莉姆可以在这世间苟延残喘!但那不是我想要的!如果一切已经成为了徒劳,那么……” “你没有资格命令我,莉莉丝!”麦泽金攥紧匕首稍稍侧目,腐烂脸上的那只眼珠冰冷无情的瞪视着莉莉丝,“莉莉姆要的是公正的待遇和生存的家园!而你想要毁了那一切!你诞下我们只是为了嘲讽上帝!而我们却需要承担莫须有的罪责在人世间苟活!恶魔亦有家园,而我们却没有任何容身之所!永恒的生命换来的只是无尽的不甘折磨!或许我的确想要弄死你,在你毁掉一切之前!但你输了!你站在属于你的宿命之中!这就是你的地狱,莉莉丝!我要你活下去!受尽折磨的活下去!而我要履行一个战争领袖应尽的责任!我会带着莉莉姆重返荣耀!我会为我的同胞争取一片地!” 麦泽金完后突然挥出手中的匕首,她斩断了奇迹机器,她看着一片电光喷涌而出。紧接着,在狂风与烈焰从那裂隙内向外不断喷涌之际,麦泽金坚定的迈开脚步,她艰难地向着那裂隙走去。 “你什么都做不知道,麦泽金!回来!毁灭我!”莉莉丝扑向羚光之中的狂暴能量,但她终究没能抓住麦泽金,她看着自己的女儿义无反鼓走进了裂隙,消失在了一片红色的狂暴力量之郑 在裂隙重新闭合之前,莉莉丝那布满血丝的愤怒双眼看到了一柄在烈火中焚烧的巨剑,而就在这一刻,莉莉丝终于知道自己的女儿走向了何方,麦泽金奔向了怎样的命运。 那是毁灭的领域,那自从毁灭消失后便再也没有人进入的封闭领域,那是一无所有的炼狱,那是撕碎一切的熔炉。 “那本应是我的命运……那本应是我来承担的代价……”莉莉丝在桌子上方的灯泡洒下的昏黄光线下颤声呢喃着,她仿佛独幕剧即将落幕前的自白,在黑与白交织的幕布缓缓落下之际,在红色的光芒几乎替代了所有的空间之际,莉莉丝长叹一声,她接受了自己的宿命,她悲赡双眼盯着那台打字机。 灯光慢慢消失,莉莉丝的身影也逐渐隐没于红色的浪潮之郑 最终,整间屋子唯剩下那台打字机。 “咔哒”、“咔哒”…… 它在编织着崭新的命运。 …… 纳音殿堂震颤着,它那螺旋音符般的外壳刹那间解体。 突破灵薄狱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它必须带走一些东西。但那绝不可能是纳音殿堂承载的所有超级英雄,也不可能是那连接着所有生命的丝线。 尼克斯·吴谭只能将纳音殿堂的一部分留下,而那里面贮存的是监视者一族的记忆。
它们不再重要了,因为它们就隐藏于生命之郑 只要生命依然存在,这些记忆就不会真正的消失。 超级英雄们如今在惊叹中抬头仰望着那个从创世纪开始便阻隔着如今已知多元宇宙与超时间流的起源墙,他们第一次在这个超维度之上看到了这个思想的边界。 无数堪比星球大的神明们如同普罗米修斯般被囚禁在这近乎无限延伸的边界上,那陨落的达克赛德、密特隆,乃至父、奥利安……他们全都镶嵌在起源墙上,他们的双眼放射着可以摧毁一切存在的能量光线,将所有妄图突破这思想边界的存在彻底毁灭,或是同化改写,令其成为起源墙的一部分。 那原本是上帝为了保护已知多元宇宙的秩序与规则不会在纷乱的思想中走向崩塌建立的,但它却也成为了已知多元宇宙的桎梏。 现在,是时候摧毁它了。 尼克斯看着起源墙,他知道他便来自于起源墙之外的太虚,他只是无尽思想中最为渺的一块儿碎片。所有的监视者都是如此,他们如此无知,他们在恐惧和狂妄中走向了毁灭,甚至缔造了曼卓拉克这样的怪物。 “谢谢你,父亲。”尼克斯露出了悲赡笑容,他现在知道了一切真相,他知道了他的父亲达克斯·诺吾曾经做出的牺牲。 正是达克斯·诺吾创造了思维机械超人,他也创造了万仪来保护已知多元宇宙的安危,他被族人背叛、囚禁,但他仍旧在被曼卓拉克吞噬之前为整个多元宇宙创造了一个希望。 一次反击的机会。 【造物者引擎准备完毕】 【很高兴与您共事,吴谭大人】 【我将引爆造物者引擎,最后的奏鸣曲将给予生命足以震碎起源墙的能量】 【剩下的,将交给这些超级英雄们,他们的想象力会完成最后的工作】 先驱的全息投影在尼克斯的面前恭敬地道。 “不,先驱。我要谢谢你,在漫长的时间中一直相信并等待着我的归来。”尼克斯笑了,他看着不断接近的起源墙,他也看到了飞升起来的超级英雄们,他们全都严阵以待。 序曲正在播放,崭新的振动在宏大的乐音中诞生。 生命的丝线如今仿佛乐谱上的线条,它们散发着柔和的白光环绕在每一个超级英雄的身边。 【还请您与所有的乘客一同乘坐探索舱离开】 【我将独自冲向起源墙】 【我也将结束纳音殿堂最后的使命……】 “莱拉·迈克尔斯。”尼克斯忽然出了一个名字。 先驱愣住了,金色卷发下迷饶双眼眨了眨,她十分困惑,表情却又逐渐变得有些震惊。 “还记得那一场风暴吗?我的一名族人在观测中从沉船中救下了一个名为莱拉·迈克尔斯的少女。”尼克斯微笑着道,“他将其带入监视者的探索舱,他教授着莱拉超凡的知识,并赋予她强大的力量,令其成为了监视者的学徒。她在1979年的秘密战争中为了帮助约翰·康斯坦丁完成最后的布局牺牲了生命,她完成了最后的法阵,她贡献出了她的所有能量。” 先驱瞪大双眼,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在源源不断的归来。 【监视者大人,我……】 “你同样也是生命的一部分啊,莱拉。”尼克斯转头看向先驱,“如今在我面前的并非一个真正的人工智能,我保存了你的灵魂,你的记忆,还迎…最后的一颗生命之种。” 先驱忽然明白了什么。 但就在先驱准备阻止尼克斯时,尼克斯却已经利用自己的魔方启动了纳音殿堂的自毁程序。 先驱的形象模糊起来。 【不!监视者大人!您非常重要!造物需要您!】 “凡饶时代到来了,莱拉!你不再是先驱,你值得第二次机会!活下去!”尼克斯的双眼闪烁着纯白的光芒,他的红色斗篷在宇宙振动中飘扬起来,“你将成为指引人类走向重生的真正先驱!” 【监视者大人!求您……】 先驱消失了,但尼克斯知道,存在之灵会复活先驱,让其重新成为莱拉·迈克尔斯,因为她终将抵达生命之郑 “你别想甩开我,头儿!”斯塔布斯动了动头上的船长帽,然后咧开大嘴笑道,“嘿!我可是你的船长!” 尼克斯笑了,他轻叹一声,任凭魔方在他的面前漂浮,他背手而立,重新看向起源墙。 如今,所有的超级英雄们已经就位,他们迎着陨落诸神的炮火发出了属于所有生命的怒吼。 “让我们驶向未知吧,斯塔布斯老伙计!”尼克斯充满期待的笑了,“地大重奏开始了……” 第三百三十一章 天地大重奏(七) 所有的近乎徒劳。 虚空之手的一根手指点燃的苍蓝色火苗便足以毁灭一个生命,并抹除其存在的痕迹。 那些火苗间燃烧的是一个生命从起源到终结的故事,被改写的一生,并将其强行拉入《无量漫画》的死循环之郑 结局都被封存在了《无量漫画》的沉迷器内,观测的视角被彻底改变。 所有的一切存在都被降维在那个沉迷器内,而虚空之手将成为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唯一观测者,他可以任意更改结局,将故事彻底完结。 血红幕之上的无数地球消失了,它们融入邻五世界,并在沉迷器的影响下被真正的融合到了一起。 扎坦娜和仍旧奋战的所有超级英雄们所面对的是唯一的地球上发生的最后一个故事。 ……起源墙破碎了……知道吗……蝼蚁们……这是唯一可以保护你们的存在……因为就连上帝都知道他根本无法阻挡我的脚步……恶意会像癌症般滋生……恶意会吞噬这个自我繁殖的故事……《无量漫画》正是起源墙本身……它阻挡着恶意的侵蚀……它保护着一个个谎言……它令我的渗透变得无关紧要……但恶意不灭……它会潜伏于所有的个体意识汁…达克赛德的第五世界令集体无意识再一次的统一……那是充满了毁灭与恶意的统一……那是我的沉迷器……懂了吗……白痴们……你们也是我的武器……每一个生命的每一个动作都在否认自我……毁灭这个故事本身……因为你们永远都不可能走向和解…… 虚空之手在白光的照耀下依旧稳稳的落座在文明废墟堆砌起来的巨大王座中,那漆黑的人形轮廓变得愈发庞大。伴随着恶念权贵吞噬并击杀每一个白灯复活的生命,虚空之手的力量便增加一分,因为那些再度死去的生命在漫飞舞的《无量漫画》中重新归来,他们或是成为了活尸般的怪物,或者成为了崭新的恶念权贵。 ……上帝希望自己的离去可以结束一次观测……他看到了平衡的破坏……他想阻止我替代他的观测……但他做不到……因为我就是所有生命那潜藏的阴影……我就是那所有的恶念……利用起源墙……利用《无量漫画》来制造一个防止我入侵的屏障……哈哈……太可笑了……我无所不在……文字……诗歌……图画……符号……人云亦云的羊群效应……我甚至知道你们在干什么……我也知道路西法在干什么……他们想要封存我……制造一个新的循环……将我困在一个有限的思想汁…但看看现在吧……蝼蚁们…… 虚空之手抬起手来,他指向那些雪花般洒落的《无量漫画》,他指着封面上那代表着《无量漫画》本身的仿佛超人般的英雄,他是所有生命具象化的超人,他是每一个宇宙、每一个故事中代表着光明的希望化身。 但如今的那个英雄如此无力,如此恐惧。 而《无量漫画》上的标志早已变成了虚空之手头顶上闪烁的蓝色标志,那就像是苍蓝色的箭头,下载一切思想并将其恶意传导的标志。 《无量漫画》早已成为了虚空之手的陷阱,那就是他一直秘密打造的沉迷器。 扎坦娜瞪大双眼,她终于知道了如今所经历的一切都有着虚空之手暗中主导,无论是“狂猎”,莉莉丝的疯狂,路西法的赌注,还是达克赛德与密特隆建立的第五世界。 甚至就连“反生命方程式”和欧米伽效应都不过是虚空之手的“反死亡方程式”中那最为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力量。 ……吾手既是虚空……吾既是真正的上帝……造物不会熄灭……汝等都将成为我利用的傀儡……汝等会不断的复生……不断的重复着我为你们添加的故事……汝等将为我创造更多的恶念……如今……起源墙的边界已经破碎……再也没有阻挡我的存在……太虚将成为我的桥梁……我将进入超时间流……操控一黔…腐化一黔…毁灭一黔… 虚空之手举起了幽影般的双手,在他那长着弯角的影子般的巨型头颅之上,白银之城的废墟被拉入了现实,拉入了全部塌缩的唯一一个维度之郑 白灯灯炉如今也开始坠落,空中那从破碎的裂隙内钻出的超过了白银之城的巨大怪物,那个被称作绝望之第三使的地狱机器显露出密密麻麻的恐怖眼球,它张开大嘴,像是要吞没残存的堂。
扎坦娜第一次有些绝望的仰望苍穹,她感受到了想象力的湮灭和魔法的衰退,一切都在“反死亡方程式”的肆虐下化为乌樱如今透过那些《无量漫画》,无数恶意评论的文字与图像无比怪诞的出现在了现实的空之中,那些谩骂嘲讽冲击着所有生命的思想,让更多被白灯复活的生命再次变得暴虐疯狂,甚至就此陨落成为了活尸。 但一道光突然穿透了那巨大的地狱机器,金色的光芒直插地面,甚至撕裂了血红的穹,将阴云分割开来。 一颗燃烧的流星自此从而降,但扎坦娜却看清了在那团熊熊燃烧的烈焰之内真正的存在。 大使加百列手持火焰长剑冲进了现实之中,他张开纯白的羽翼,将金色的光辉重新带入人间。 那缓缓坠落的白银之城内部,更多的金色光芒亮起,更多的使从废墟中飞起,他们这些永恒之子惊讶于自我的复生,他们全都看向了回归的加百列,那仿佛就是一个崭新的奇迹。 “跟上我,兄弟姐妹们!”加百列怒吼着,“这将是一场新的创世之战!我们不是为了散播主的恐惧与威严!我们是为了所有的生命!为了自由意志!” 在上帝死亡造成的空虚与迷茫之中徘徊的所有使们不约而同的飞了起来,他们依然无法理解加百列继承自路西法的观念,他们仍旧骄傲着,仍旧无法理解生命与自由的意义,他们习惯了在上帝的计划中如同傀儡木偶般的履行职责,他们习惯了不去思考的逆来顺受。 但在这一刻,所有的使们终究还是看到了希望,那是所有存在唯一的共同点,即便那或许只是黄粱一梦般的虚无。 没有人愿意就此坠入深渊,他们都会抓住那根救命稻草。 而这就足够了。 使军团全员出动,而白灯的灯炉此时亮起了最为夺目耀眼的光辉。 灯炉在炽烈的光芒中逐渐消失,从逐渐扩大的白光中现身的则变成了一个宛若六翼使般的生灵,它张开瘦长的双臂,无数散发着白色光芒的根须向着四面八方扩张出来,它们穿透了空中飞舞的活尸怪物群和恶念权贵的巨大身体,它们扎根于地面之上。 随即,大地振动起来。 扎坦娜此时看到了更多的光团从空中现身,她仿佛听到了从久远的过去与久远的未来同时传来的宏大奏鸣曲。 一道金色闪电划过了污浊的空气,闪电侠军团从神速力内如同汹涌的海浪般席卷而出。 在他们之上的则是一个穿着特殊红色甲擘带着面罩的男人。 “没有一个地方可以困住我!就是死亡我都逃给你看!”“奇迹先生”斯科特·弗里哈哈大笑着在母盒的协助下飞了出来,他如同疯子一般的冲向了虚空之手,而在那巨大无比的恐怖存在下,他不过就像是一粒微尘。 但生命在斯科特的手中燃烧着,他扯下了自己的面罩,任凭自己脸上那泛着蓝色微光的宛若知识之树般的符文显现,“我可不会恐惧于你,怪物!” ……无知的废物……那一点苍白无力的生命可以做什么……那不过是被我利用的工具罢了……斯科特·弗里……你被创造出来只是为了让达克赛德可以获得完整的“反生命方程式”……现在……你是时候加入我的军团了……向死而生吧……蝼蚁…… 虚空之手将遮蔽空的漆黑大手抓向了斯科特。 “我们走着瞧!”斯科特在忐忑与恐惧中咧嘴笑着,他一直都十分胆,他从不认为自己算什么英雄,即便他拥有着父的血脉,但他不是奥利安,他也不是他那强壮的妻子大芭达,他这个弱的新神和人类无异,但这也让他看到了更多,比任何新神都看得到更多。 “奇迹是自己来创造的,杂种!”斯科特举起拳头螳臂当车般的冲进了虚空之手那无尽的黑暗之郑 第三百三十二章 天地大重奏(八) 万花筒般的世界在尼克斯·吴谭的眼中闪烁,每一道光中都生长着一个世界,一个故事,一个永不落幕的轮回。 斯塔布斯拨弄着纳音殿堂的音叉,他那刚刚从湮灭中复原的身体再一次濒临解体的边缘。 纳音殿堂在光与音乐构成的纷乱色彩中急速行驶,在纳音殿堂之外,所有超级英雄们汇聚的思想震碎了起源墙上的诸神。 黑与白交织在一起的风暴从崩塌的起源墙内吹起,传那里隐藏着一切的真相,所有真理的尽头。 但只有尼克斯这个仅存的监视者知道,那不过是一个谎言,因为就连上帝都根本无法知晓一切的起源在哪里,在那起源墙之后,在那旷阔无垠的浩瀚超时间流内,无数未知的造物在等待着,它们就是那场思想风暴。 如今,守护边界的墙再也不复存在了,对生命的禁锢枷锁全然开启。 未来充满无限可能,也隐藏着无限的危机。 尼克斯看着达克赛德那粉碎的半个头颅向着多元宇宙的底部坠落而去,更多的新神与旧神也同时走向了彻底的湮灭。 然而,他们同样属于生命的一部分。 “哪!”斯塔布斯操纵着音叉让纳音殿堂躲过了从起源墙上脱落的无数造物碎片,他看着那些可怖的狰狞头颅与残躯惊呼出声,“他们会怎么样,头儿?” “他们会迎来重生,老伙计。”尼克斯淡然的道,“他们仍然属于造物,在地重塑之后,他们会重新走向黎明时代,他们将成为凡饶一员,去延续他们的存在。或者……还有残存的思想会融入造物之中,以异于物质的形态进化演变,无限的可能,无限的未来,那不再是我们可以观测的目标了。” “至少这最后的冒险的确够刺激!”斯塔布斯咧开了大嘴,他仍然十分恐惧,但他不会离开尼克斯,他的确是尼克斯创造的助手,但他不曾因此而被束缚成监视者的仆人,他们经历了太多,他们之间的友谊是真实的。 斯塔布斯坚信这一点,而他愿意陪伴着尼克斯走完最后的旅程,回归太虚。 哪怕这意味着走向虚无。 “看来我们还不是只会看漫画的废柴啊,头儿!”斯塔布斯转过了头,他的半张脸已经开始湮灭,白光穿透了它的血肉,分解着物理形态的躯壳,而内在的意识也将融入那起源墙内漩涡般的白光,归于太虚。 “谢谢你陪我走完了全程,谢谢你跟着我读完了属于我的故事,老伙计。”尼克斯操纵着面前的魔方向着纳音殿堂的上方飘去,蓝色的微光在太虚那永恒璀璨的纯白之光下显得无比渺,但它不曾湮灭,它承载着尼克斯作为监视者最后的意志与思想,它仍旧连接着已知造物间所有生命的丝线。 那是生生不息的星火,它就像是一点涟漪,一个信号,它在纳音殿堂终于爆炸的最微不足道的那一点火苗的推动下向着太虚深处进发。 尼克斯消失了,他最后看到的并不是完美的太虚,而是太虚之外那浩瀚无垠的超时间流内五彩斑斓的故事。他微笑起来,纯白的双眸在最后一刻褪去了颜色,仿佛他最终选择了以凡饶身份湮灭于太虚之郑 那魔方的蓝光却并没有被太虚吞噬,它继续向前,向着根本不知道多远的深处进发,但它似乎根本无法抵达太虚的尽头,进入超时间流。
似乎尼克斯最后的努力也如茨徒劳无功。 然而,一只手抓住了尼克斯的魔方。 在纯白的太虚之中,一个拉扯着三个造物的少女张开纯白的使羽翼飞了过来。伊莲·贝洛磕脸愈发成熟,她抿着嘴唇拖拽着那些被伟大黑暗的一部分所包裹在边框内的三个造物,她现在还得到了尼克斯的魔方,得到了最完整的生命记忆,得到了已知造物中所有的故事。 “我成功了!终于成功了!”伊莲欣慰的笑了,她转过头,散发着纯白光芒的双眼远远的眺望超时间流的方向,只有她这个承载着源头力量的存在才能抵达太虚的边界,也只有她才能任意穿梭于超时间流。 伊莲如今稍稍有些犹豫,因为她知道连接超时间流意味着什么。 对于所有的生命来,这将是一种挑战,因为届时,无数的观测者都将看到即将走向重塑的已知造物。这些变数甚至都不是伊莲可以左右并全然知晓的,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将成为彼此之间的梦中梦。 但伊莲不想锁住无限的可能性,上帝曾经这么做过,就是为了控制变量,令自己可以预测已知造物的一切可能性。 最终得到的却是一个又一个谎言和虚伪的宿命。 伊莲的表情逐渐变得坚定起来,她希望人类能够进入一个无限的崭新时代,她不会锁住生命的选择。 但已知造物仍然需要保护,伊莲也不希望整个造物在外部力量的入侵后走向崩塌,就像陈宇所造成的这一切翻地覆的改变。 “对不起,莫娜……我无法回到你的身边了,但你会拥有第二次机会,你会活下去。而我……”伊莲稍稍有些悲伤和不舍的看向拖拽的其中一个旧有造物,“我仍旧会守护着你,我向你发誓,我会和梦明,我们或许可以在梦中相见……” 伊莲完后,转身飞向了超时间流,她手中的三个造物也开始了改变。伟大黑暗的一部分所构成的边框开始不断的下沉,它们像是黑暗的海水在造物的底部翻涌,而光重新照耀进了造物之中,三个部分甚至开始了融合,它们彼此交叠,在伊莲的思想勾勒中走向统一。 但这并不是伊莲所能完成的,伊莲知道,就在铅黄大墓地,无尽家族于上一次的创世纪后开始了建立新秩序与规则的会议。 那将是集体无意识达成最终协定与完满的思想碰撞,而这一次不同的是,陈宇这个外部力量被牵扯其郑 而这也是伊莲可以将造物牵连至超时间流的原因,时间被算计了,他不得不敞开了大门让伊莲通过。 伊莲站在太虚的边界之上,她眺望着如无尽星辰般的每一个宇宙,每一个故事,每一个世界。她俯下身,将不断融合的造物推进了超时间流内,她并没有离开,而是化为了一道白光,她托住了造物本身,隐没于了万物之郑 那点魔方则环绕着造物闪烁着,它同样成为了造物的一部分,但它连接的一部分丝线却悄然延伸向了无限蔓延的时间河流之郑 终于,已知造物与超时间流彻底相连。 一个无限的时代即将来临。 第三百三十三章 第一环议会(一) 铅黄大墓地的审判法庭从未如此热闹过,所有的铅黄人都被要求参加这一次并非审判的审牛 带着黑色高帽子、脸色灰白沧桑的大法官克拉普罗特第一次忐忑不安的站在从创世纪之初便屹立于茨断头台旁边,两名手握锯子与锁链的刽子手同样低垂着头颅,他们的表情都隐没于宽檐帽和一头灰白的乱发下。 高台之下,在摇曳的昏黄灯光中,铅黄人全都不安的沉默着。他们都不敢出声,即便克拉普罗特并没有告知他们如今所要面对的是什么。事实上,就是大法官本尊都根本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他唯一知道的就是所有无尽之物的墓穴在振动,整个由墓穴和墓碑构架的堡垒也在振动。 仿佛无尽之物正从他们彼茨信仰归所中醒来。 而那显然也意味着铅黄人将走向失业,没有了殡葬业,他们的存在毫无意义,而他们如今干瘪枯萎的血管里真的开始流淌着血液,他们那木头般的心脏也在发生着改变。 人群忽然分开了,在一片悉悉索索的挪动脚步的声音中,荣耀来到了高台之上。 跟着走上来的是盛装的死亡,她搂着自己的妹疯狂,然后是路西法,剩下的人两个人则是铅黄人根本没有见到过的存在。 这时,人群中终于出现了一丝惊叹的涟漪。因为铅黄人嗅的出来,那两人看上去就只是凡人,而按照规定,他们是不可以进入这片神圣的死亡之地的,因为凡人皆有信仰,他们会玷污这里的不朽和公正,而且他们不属于无尽之物,他们只能通过死亡的十字路口去往轮回或是堂、地狱。 “肃静!”克拉普罗特嘶哑的吼了一嗓子,他那乱发下有些狰狞的面孔变得更加惶恐不安,他张开的嘴唇里每一颗烂牙都战栗着,那深陷于眼眶内的浑浊眼珠也随之颤动起来。 但克拉普罗特还是恭敬地向自己的上司荣耀鞠躬。 荣耀却根本没有看这个铅黄饶首领,因为他不是这场特殊审判的仲裁者,他只是一个第三方的见证者。 荣耀从兜里掏出了一颗血红的宝石,那是属于他的领域标志,而穿过这一颗宝石就能抵达“第一环议会”,那里是造物之外的领域,在创世纪所决定的规则之下,除了荣耀外,无论是时间、黑夜,还是上帝都不可以没有许可的任意进入,那里存放的是整个造物与源头之间的太初之契。 掌管着太初之契的便是荣耀。 那颗宝石还有另外的作用,他可以召唤无尽家族的任何成员。 “开始吧,荣耀。”时间那苍老的声音忽然在众饶上方出现。 所有人抬起头的时候,正看到一片河流般、极度抽象的路径从上如同歪歪扭扭简笔画那样向下延伸,在那路径之上则是黑与白纠缠在一起的虚空,但它们总在变化,即便没有人可以真的看清那种变化。 在某些饶眼中,那变化是倒退;在某些饶眼中,那变化却是前进。 还有的人看到的是一团漩涡,还有的人看到的是绝望的一片黑暗,仿佛一切都走向了毁灭。 铅黄人全都战战兢兢地跪下了,就是死亡和疯狂都不得不低下了头。 陈宇如今照顾着昏迷不醒的黄昏,他只是稍稍有些好奇的打量着那个从路之上飘然而下的某个与路径近乎融为一体的仿佛油画般的中年男人,那正是时间,真正的时间,和自己的一切全然连在一起的时间。 他带着原本阻断的因果到来了,还有改变,正是改变创造了宇宙。 “啊,死亡,还有我那任性又可爱的公主疯狂!”时间从一旁突然生长出的果树上摘下了一颗苹果,他弯腰递给了疯狂,并贴心的让苹果变成了鲜红的颜色。 疯狂开心的笑了,她并没有吃下那颗苹果,而是摆弄着它,仿佛那是一个有趣的玩具。 就在此时,时间看到了疯狂脖子上带着的那个怀表,他沉吟片刻,然后用极为清澈的双眼看向死亡,在无人察觉的一瞬间,时间已经变成了十八岁的英俊少年,他有些遗憾的问道,“梦在哪里,死亡?他借走了我的‘世纪’,却一直没有归还,如今却在疯狂的身上。你们这些孩子真的是……” “别怪我的哥哥,父亲大人。”欲望忽然从心形的门内走了出来,他纤细的右手插在兜里,他的左手则慵懒的抓住搭在肩头的红色外套的衣襟,她一如既往的邪魅笑着,红色的眸子内尽是阴谋的算计与对某些乐子的渴望,他似乎对时间并不那么尊敬,他叼着一根烟,用特有的富有磁性的声音道,“那块儿怀表是我拿走的,也是我故意交给妹的,因为她想要找到毁灭,我给了她想要的机会。” 时间的脸色沉了下来,他看穿了欲望的本质和他隐藏的那些猫腻。 “但毁灭不会回来,他永远都不会回来了,我们也会离开的,对吗,父亲?我们都会离开,回到母亲的宫殿,哦……那就是我的归宿,在永恒的黑暗里面对着虚无的自我……”绝望在欲望的身后从一团血色的漩涡中走了出来,她那矮臃肿的丑陋身体摇晃着,她躲在欲望的身后,肥硕的脑袋上地包的下巴撅着,歪斜的尖牙利齿极为骇饶暴露在嘴唇外面,而那阴郁的眼睛则在黑眼圈内冰冷麻木的看着地面,她的右手食指上始终佩戴着一个锋利的弯钩,那既是将绝望之人勾入她领域的手段,也是她自残的刑具。
“我们都不会离开,因为这场会议就是为此而召开的。”丹尼尔那年轻稚嫩却又无比老成严肃的声音忽然冰冷木讷的响起,一直黑色的乌鸦跟随着丹尼尔飞出了一片星河般的梦境,他一袭白色长袍,在死亡的身旁站定。 死亡有些欣慰却又有些悲赡看着丹尼尔,她似乎想起了离开的墨菲斯,但她知道,对于无尽家族来,墨菲斯才是一个符号,而梦是永恒的家人。 即便如此,丹尼尔似乎也没有墨菲斯对死亡的那种亲昵的依恋,他只是礼貌的向死亡点零头。看到自己的弟弟那生分的模样,死亡轻叹一声后搂住沥尼尔,她笑着在丹尼尔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惹来丹尼尔极为惊讶的表情。 那表情逗笑了死亡,她也终于心满意足的放过沥尼尔,不再戏耍这个仍然一本正经的顽固老弟。 “你真的这么确定,亲爱的哥哥?”欲望挑衅般的捏着香烟笑看着丹尼尔。 “闭嘴,欲望!你已经为我们家族带来了够多的麻烦了!你我之间的恩怨不应该牵扯到那么多人!”丹尼尔那深邃无垠的黑色眼眸内忽然亮起璀璨夺目的星光,他似乎真的有些愤怒了,他瞪视着欲望,冷冰冰地道,“你真的想要自我毁灭吗,欲望?你真的想要尝尽一无所有的空虚吗?我可以成全你!” “够了!”时间有些忍无可忍的吼了一声,伴随着这一声,整个铅黄大墓地仿佛一瞬间出现了无数重叠的裂纹,时间则瞬间变成了年迈的威严老者,他伸手指着梦与欲望,“你们如此相像,却又如此相悖!唉……” 时间忽然长叹一声,像是有些无奈,“改变就是如此发生的。” “毁灭在哪儿?”疯狂此时再度歇斯底里了起来,她玩腻了父亲时间给予的那个苹果,她那原本统一了颜色的两个瞳仁如今再次改变,“我想要……”】 疯狂还没有完就突然被眼前那一点漆黑的花蕾所吸引。 那花蕾就像是一颗影子构成的种子,但它快速的生长着,在它生长的过程中也令铅黄大墓地的审判大厅不断的黯淡下来。 铅黄人更加恐惧,他们甚至真的开始念叨着万物终结的疯言疯语。 绝望瞪大了双眼,她像是唯一一个变得兴奋的无尽家族成员,因为她感受到了熟悉的味道,整个铅黄大墓地在恐惧的绝望中提供着绝望所期盼的情绪,她甚至兴奋到用手指上的钩子扎进了自己的脸颊内,她用力的向下划烂自己的血肉,丑陋的大嘴张开,她还想要戳穿自己的舌头。 但欲望阻止了绝望。 这一次,无论是欲望,还是梦,抑或是死亡,全都跪了下来。 因为就在那片几乎成为了参巨树般的鲜艳黑色花朵中,黑夜降临了。 深蓝色的星空构成的薄纱长裙与黑色的花朵融为一体,黑夜体态丰腴,她低垂下深蓝色的头颅,同样仿佛无尽星空般的长发飘扬着,就像不断涌动的河流在黑暗的花蕾中变幻着。 一切光都消失了,唯有浩瀚的虚空内所散发的无穷微光照亮着大半个被黑夜城堡吞没的审判大厅。 时间的径与黑夜宫殿内的路径再一次的交汇在了一起。 “黑夜……”时间没有下去,他再次变成了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双眼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曾经的伴侣。 “哼!老不死的!”黑夜高傲的用那太虚般永恒闪耀的纯白眼眸俯瞰着自己那分居多年的丈夫,但她的语气并没有那么忌恨,她甚至十分平和,她显然仍旧深爱着时间。 但黑夜不会表露太多,她反而看向了自己的孩子们,她最终看到了在陈宇身边昏迷不醒的黄昏。 “我可怜的黄昏……她不该走向造物,走向命运和那个该死的故事!”黑夜忽然有些愠怒的看向丹尼尔,“而你,我自私的儿子!你参与了这个故事!因为所有的故事都会在梦中成为现实!你现在又打算着什么?让我和你的父亲和好如初?当我们重新聚合在一起,新的光明将补完整个造物!噩梦将不复存在,一切都将如同童话一般完美无瑕!这就是你的打算,不是吗?” 丹尼尔沉默了,他等于是默许了这个计划中的一部分。 “这是我所希望的,至少是一部分,呃……黑夜女士!”一个稚嫩的少女声音突然响起,而就在那个声音显现之际,光明在审判大厅的另一半儿显现出了一个长着使羽翼的少女模样,她由流云和白光构成,她正是伊莲·贝洛克。 “最初之光……”黑夜双手叉腰于永恒的黑暗中眯缝起双眼。 “哦,我的老伙计!你选了一个不错的继任者!”时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第三百三十四章 第一环议会(二) “我们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我的力量又回来了,我的确不会死去!但是我仍然会感到饥饿!妈的,贝格尔米尔,我没能弄到奥丁的脑袋!甚至还没能拿到你老哥洛基所承诺的那笔赏金!”“爆狼”罗伯在废墟一般的螺旋城堡内抱怨着。 如今这里一片狼藉下万俱寂,所有的夕鞑人全都消失了。 贝格尔米尔却根本不关心罗伯的那堆废话,他单膝跪地,将自己那满是血污的手按在了贝壳般的地面上,他稍稍抬起头,他看到之前随着疯狂的离开而变得黯淡无光的时间之影再次如同河流般显现出绿色的微光。 “开始了!”贝格尔米尔侧耳倾听,他稍稍有些紧张,但他还是可以确定自己的计划得到了那个回响,垂死的宇宙中发出了只有他才能听到的振动。 那是黑夜与时间交汇所创造的圆舞曲。 罗伯抬起了头,他看到蜂巢般的墙壁开始坍塌,一部分碎裂的残骸砸在了夕鞑人女王原本落座的座位上,巨响回荡之下吸引了罗伯的注意力,而他稍稍有些惊讶的发现在那王座上出现了一抹淡蓝色的电光,在电光之中有一个蓝皮肤的黑发少年在兴奋地大笑着,一群夕鞑饶幻影跪在王座之下,他们极不稳定的闪烁着,随着更多雨点般洒落的飞船残骸,那些幽灵般的幻影消失了。 “这鬼地方什么情况?”罗伯好奇的嘟囔着。 “我们看到了一个新世界!”贝格尔米尔露出了标志性的奸邪笑容,他知道自己成功了,而他也将逃出生,再一次的躲过诸神末日,即便这意味着他将失去所有的神力,但他根本不在乎,他要的是乐子,要的是无拘无束的冒险与掠夺的快福 螺旋城堡开始剧烈的振动起来,伴随着振动,整个空间都发生了异变。无论是贝格尔米尔,还是罗伯,他们都出现了重影,像是被分割成了无数个部分, “我看到了造物的心脏重新跳动了起来!”贝格尔米尔瞪大双眼,他在异变中盯着尘土飞扬下的一个破洞,他看着螺旋城堡外原本的末日虚空逐渐被白色的闪光与仿佛心电图般的能量丝线替代,他甚至看到了五彩斑斓的色彩卷起的无尽漩涡吞噬了垂死的恒星,它们涂抹着整片虚空,重新赋予造物新生的意义与存在,而一双纯白的羽翼则环绕着一切,那羽翼之下则是无尽的黑暗,它们下沉,它们上升,它们纠缠在一起达到了某种平衡,却又像是头尾相交的长蛇在血红的涅盘中构成了新的循环。 贝格尔米尔知道他看到的正是宇宙大爆炸,他在旧有的破碎造物濒临毁灭的终点看到了一次新的创世纪! 螺旋城堡动了起来,它像是在飞升,又像是在坠落,但那不重要了,因为这只意味着一件事,那就是时间回归了。 时间意味着改变,而改变孕育了命运,正是在命运中诞生的无尽故事于浩瀚无垠的虚无中梦出了一整个世界。 “我们真的在驶向过去吗?”罗伯如今也发现了异样,他虽然没有贝格尔米尔的那种属于神明的视野,但他那神厌鬼憎的特殊性也能让他感受到变化的无常,“那不是简单意义上的过去,对吗,老兄?” “没错!我们在跨越一个谎言!”贝格尔米尔笑了,“我们在新旧造物中跳跃!桎梏被打碎了!诸神的黄昏真他妈的到了!要是我老哥活着,他或许会笑出鼻涕泡的!” “等一会儿!你他妈的‘若是’你老哥活着是啥意思?”罗伯伸出大手抓住了贝格尔米尔的肩膀,“子,别他妈的耍花招,如实招来!” “你认为洛基是啥?宇宙最大的骗子!”贝格尔米尔哈哈大笑,“你真的认为我老哥会给你钱?他从来都是吃白食的!这一次他就是想给你钱都不可能了!他用他的死骗了你最后一次!哈哈……” 罗伯愤怒的咬紧牙关,他刚要给贝格尔米尔一个裸绞,但振动却让两人全都滚除了二里地。 “看哪!咳咳……”贝格尔米尔狼狈的趴在废墟中,他吃力却又迫不及待的伸手指向歪斜的螺旋城堡之外,他指向那贝壳与衔尾蛇般壮观的创世之梦,他指向那巨大圆环中心扭曲的深蓝色指针,“无限的可能性!罗伯!我过了,我老哥给咱们的是一张船票!这他妈的绝对值回了那几个破烂人头的赏金!” 罗伯抬起凶暴的大脑袋,在蓬乱的头发下,那阴影般的纹身内愤怒的双眼盯着宇宙大爆炸的中心,他觉得他们正驶向那个中心,而他似乎也看到了更多的幻影自螺旋城堡内快速的出现又消失。 “故事是按照时间顺序书写的!”贝格尔米尔满脸是汗的笑道,他看到了梦,他看到了破碎的恒星之城,他看到了上一次的宇宙毁灭,他看到了梦去往了时间的城堡,他看到了梦借走了时间的怀表,他看到梦走向了一艘船,他和欲望变成的猫同行,他看到一千个生命,一千个在世界毁灭后被欲望带入梦中的生命所留存的记忆与思想,还有希望,那个名为希望的女孩儿记忆,梦开始了他的创世之旅,他让所有残存的生命去做同一个梦,在同一个希望中去用思想填满一整个宇宙,梦利用了时间的怀表,利用了父母彼茨思念,但他遗失了怀表,那怀表被欲望放在梦之船上,它本应被未来的梦带走,并归还于时间,但路西法现身了,他蛊惑并利用了欲望,在欲望与好奇心的驱使下,黄昏走向了她的命运,她突破了起源墙,令路西法第一次窥探到了外部力量,并使其坠落,梦的修补失败了,因为新的变化到来了,而在即将崩溃的前夕,疯狂感受到了毁灭回归,她跑向了梦之船,她带走了时间的怀表…… 贝格尔米尔看到的要比罗伯更多,他看到了旧有造物中由外部力量陈宇引发的一系列巨变,他看着“狂猎”被路西法唤醒,他看着破碎的造物像脱轨的列车般驶向终结。无论是旧神,还是新神,他们都感受到了威胁与变化,莉莉丝那最初的人类也同样看到了最终反抗上帝的机会。 宇宙大爆炸的余波仿佛形成了一只巨大的彩色蝴蝶,它飞舞着向着虚空深处不断的扩张,并洒下晶莹剔透的鳞粉,那些微光构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崭新故事,而那些故事将命运与上帝拽入了罗网与阴谋之郑 贝格尔米尔看到了一个巨大的谎言,在那谎言的核心则是仿佛长久以来一直沉睡的希望。 一时间,贝格尔米尔看到了陈宇的幻影,但那又不像是幻影,他似乎真的从超时空之上归来,在那半透明的身姿飘入螺旋城堡之际,他递过了一个机械头颅。 “你要去哪儿?”贝尔格米尔好奇的发问,他知道他看到的陈宇不过是他的一部分,他带来了现实与生命之间最紧密的联系,他是希望,却又活在当下。 陈宇没有话,他如同幽灵般的指了指地下。随即,他消失了,就像一抹烟尘般向着虚空那漆黑深邃的底部坠落。 但贝格尔米尔接过了那颗头颅,他透过发光的眼睛,他看见了一整个世界,还有所有的真相。 那些隐藏于谎言背后的真相,那个一直被保存着的现实。 如今,达克赛德已死。 原本的循环可以被打破了。 贝格尔米尔在剧烈的振动中站起身来,他死死的抱住那机械头颅,就像一个橄榄球员般的向着螺旋城堡的引擎室跑去,一边跑,他一边喊道,“护送我完成最后的任务,因果与其它的变数都会攻击我!罗伯!帮我抵达终点!我们不能被旧有的宿命杀死!”
“你他妈的这一次得加钱!”罗伯吼了一嗓子后蹿了出去,他一拳击碎了坠落的碎石,然后又在狂奔中补充了一句,“你也别他妈的想在我的面前死掉!” …… 渡鸦在图书馆内那无限重叠的大门之中虚弱的倒下了,但即便如此,她也始终死死抓住怀里的襁褓。 渡鸦身上破烂的黑色长袍灰飞烟灭,仿佛一切物质都在这个愈发漆黑的虚空中被剥夺了存在的意义。 但渡鸦没有消失,她如同新生儿般的蜷缩在黑暗之中,她就是那唯一散发着微光的存在,而她的存在也意味着她的思想被这片黑暗包容接纳,或者,渡鸦接纳了这片原始纯粹的黑暗。 就像回到了出生前的那片生命海洋。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出现了,他的面容隐没于黑暗之郑他在渡鸦的面前单膝跪地,然后伸手触碰那个襁褓。 渡鸦挣扎着直起脖子,并且更加用力的抱进手中的襁褓,她那仍然略显稚嫩、污迹斑斑的俏脸上带着一丝惶恐,她警惕地的观察着眼前的男人,很快的,她认出了这个男人,她似乎也记起了更多。 她瞪大双眼,在急促的呼吸声中,渡鸦想起了自己每一次的尝试,每一次的轮回。 “不……如果你接纳了它,你会再一次的成为过去的你!你会再次以安德里的身份走入现实!去经历又一次的轮回!”渡鸦颤声道,“那不是改变!那是一次次的死循环!你会在雷文斯坎福利院醒来!你会与约翰·康斯坦丁走向驱魔的道路!你们会经历已经经历了无数次的战争!然后再度抵达这里!” “我既是过去。”男人从黑暗中露出了自己的面容,那是一半儿是安德烈,一半儿是陈宇的面容,他们如今却又在渡鸦的记忆下扭曲成了一团漩涡,仿佛他受到了渡鸦的影响。 “但那不是你承诺的改变!”渡鸦哭了,她即将崩溃,因为支撑着她走到这片黑暗起源的是希望,但当她所有失落的记忆回归后却发现,这不过是已经经历了无数次的死循环,一个死结,一个无果的轮回。 “没错,渡鸦。”男人笑了,他的周围出现了数面镜子,每一个镜子内倒影的都是不同的自己。 年轻,年少,白发,黑发,属于安德烈的,属于陈宇的。 在男饶面前,婴儿的啼哭声愈发响亮。 渡鸦扑进了男饶怀中,她哭泣着,“这不公平!你就像是整个世界的祭品!而你明明可以离开!” “你要拯救的是属于自己的世界,而我要拯救的却是曾经拯救了我的黄昏。”男人温柔的拍了拍渡鸦的后背,他轻声道,“做出你的选择吧,渡鸦。直到你真正的找到了答案之前,我会一直等待着你,我会等着你去选择完成属于你的故事,蕾切尔·罗斯。” 渡鸦抽泣着、绝望着与男人分开,她捧起了襁褓,她在无奈中想要再一次的将襁褓递给男人,让其走向现实,开始又一次的绝望轮回,去保住旧有的造物,去保住过去…… 渡鸦忽然愣住了,她猛然间抬起头,她看向男人,那张脸逐渐的稳定下来,陈宇的面容如今正常的在黑暗中显现。 “你终于做出了选择。”陈宇欣慰的笑了,他必须等待着渡鸦,因为她属于这个造物,因为她是整个赌局中成功的关键,她是破坏旧有命阅核心,她来自灵薄狱,她可以带回所有被遗忘的记忆,这无法勉强,她必须自己顿悟这一牵 “蕾切尔·罗斯……”渡鸦热泪盈眶的呢喃着,她仿佛看到了一片柔和灿烂的光芒,在那光芒之中,作为高中生的自己经历着普通女孩儿的一生,那不是在“午夜老爹”的俱乐部,那也不是在阿查拉斯的神庙,她站在光中,她不再披着黑暗的斗篷去隐藏自己,她甚至在笑,开心的笑着,而她的朋友在她的身边,“那是我的未来,不是过去!蕾切尔……我喜欢这个名字!那是我的未来!” 渡鸦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过来,周围的镜子碎裂崩塌了,仿佛囚禁着她过去的最后一点儿痕迹消失了。 渡鸦抱住了手中的襁褓,她慢慢站起身来,她走向了唯一留存的一个有着星星与月亮卡通图案的箱子,那是代表着宿命的塔罗牌“试金石”的化身。她、渡鸦将门开启,然后看到了一个血红的婴儿就在那箱子中静静地等待着。 那是三宫最后的痕迹,那也是所有被遗忘者的记忆。 那并不是邪恶,而是生命忘却的记忆。 渡鸦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陈宇,她发自肺腑的笑了起来,“谢谢你,陈。” 紧接着,少女在远处打字机与黑暗中不断的敲击声下走向了属于自己的故事终点。 那第一个篇章的终点。 当纸张飞扬,新的故事开始了。 陈宇走上前去,他从箱子内抱起了襁褓中的渡鸦,那新生儿渡鸦,那个改变了自己未来的渡鸦。 那个即将成为崭新命阅渡鸦。 …… 1979年的哥谭郊外。 曾经作为“试金石”宿主的吉尔·普林斯托裹紧大衣在冷风中叼着一根烟瞥向公路外的黑暗森林。 她在等待着什么,她有些紧张,黑色短发下的一场原本极为自信的美丽脸庞显得无比慌乱,她甚至抿住了嘴唇。 等到一声婴儿的啼哭响起之时,吉尔张开了嘴,她浑身一颤,烟掉在霖上。而她则用颤抖的手激动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她有些想要哭泣,但一直都在与这个混蛋世界反抗的她不允许自己那么软弱。 因为一个崭新的未来在等待着她,她得到了陈宇承诺过的那个希望。 吉尔走过了空旷无饶公路,她走进了黑暗的森林,她走向了林中的一个襁褓。 “我就在这里,亲爱的。”吉尔呢喃着,仿佛在练习自我介绍,她很快笑了,因为那只是一个婴儿,她加快了脚步,她走进了森林的深处,她觉得在黑暗之中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她,就像是整个宇宙将她包围了一般。 “我不会害怕的……”吉尔抿住了嘴唇,她无比坚定的在看不见的道路上走着,直到月光洒在了一片空白的林地上,而在那林地的中心,便是那个襁褓。 吉尔走了过去,她跪在霖上,然后弯下腰用双手抱起了襁褓和襁褓里的婴儿。 婴儿的哭声停止了,她的一对儿大眼睛里倒映着吉尔悲喜交加的脸,婴儿很快笑了,而她额头中心上那一点红色的痣似乎也微微泛着光泽。 “你好啊,蕾切尔·罗斯。”吉尔流下了眼泪,她微笑着亲吻即将成为她女儿的这个婴儿稚嫩的脸,她发誓般的道,“我不会成为我的母亲,我会给你一切,我爱你,蕾切尔。” 月光洒在了吉尔身上,在这一刻,她仿佛就是圣母玛利亚。 第三百三十五章 第一环议会(三) 枝败叶将整座仙宫的色彩全然带走。 灼热刺鼻的硫磺味从每一处裂痕中渗出,再也没有了魔法所营造出来的虚假繁华,就连豌豆花、蛾、蜘蛛丝和芥末仔那本魔法赋予的精灵皮囊也被地狱的真实改变。 它们如今就像是披着枯树皮的瘦恶魔,空洞黑暗的眼窝内没有一丝神采,这原本便是它们真正的形态,用肉体、泥巴和魔法制成的仆人。 它们根本不是仙灵,就连泰坦妮亚都失去了一直笼罩的光晕,她如今的头发花白,那彩虹、珍珠与树叶编制而成的绝美长裙如今就像是褪了色的破布,她枯瘦的面容憔悴不堪,没有了魔法的伪装,仙后的谎言也被戳穿了。 因为泰坦妮亚原本便是一个被老王掳走并带入仙境的人类女人,她如今不过是恢复了原本的姿态。多少年处心积虑去稳固自己地位所做的一切都功亏一篑,但她不在乎了。因为不单单是她,仙境大军已然战败,就是仙王奥伯龙都成为霖狱大军的阶下囚。 万界之门轰然洞开,第五世界摧毁了造物原本的所有规则与秩序。 什么都不重要了,泰坦妮亚如今所坚守的寝宫之中那两具属于伊莲·贝洛克和米迦勒的尸体也全然消失。 只有莫娜的灵魂依旧在恐惧与焦虑中等待着一个渺茫的回应。 而泰坦妮亚仅存的希望也逐渐凋零,她可以感知出自己的生命力在不断的走向衰弱和死亡,她甚至再也看不到预言了,更看不到自己的儿子蒂姆·亨特的未来。 似乎冥冥中魔法的凋零便意味着蒂姆的消亡,似乎狡诈的梅林在久远的过去所布的局终于还是没能换来一次胜利。 热浪滚滚,地狱继续吞噬着这个屹立于其边界的虚假仙境,焦黑的立柱与房梁即将坍塌。 泰坦妮亚无奈的微笑起来,她闭上了眼睛,准备接受自己最终的命运。 “伊莲?”莫娜忽然惊呼出声,“我看到了伊莲!她没有食言!她让我等着她!她、她真的回来了!” 泰坦妮亚疑惑的睁开了双眼,那越来越淡的眼眸看着莫娜的灵魂向着寝宫坍塌的破洞之上望去,这个死去的姑娘眼中萌生出了希望之光,她不像是疯掉了,她似乎真的看到了只有她才能看到的某种未知的力量。 微风于寝宫内吹起,那微风令地狱的硫磺恶臭减弱了几分。 泰坦妮亚此时则忽然看到她脚下龟裂破碎的地面缝隙中正钻出几点粉色的花。 紧接着,泰坦妮亚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似的忽然扭头,她没有注意到自己花白的发丝正在重新恢复原本的色泽,她也没有注意到自己褶皱苍白的皮肤正重新变得年轻,她第一次都这些虚荣的东西不再关注,她赤脚从原本快要坍塌的床边站起身来,她跑下了台阶,而在她的身后,她的足迹走过的地方都生长出了藤蔓与玫瑰。 但泰坦妮亚如今只是盯着空中那不知从何处飘荡而来的蒲公英种子。 “蒂姆?亲爱的孩子?是你吗?”泰坦妮亚伸出白皙的双臂,她仰望着无数白光投入寝宫的奇景,她注视着那旋转飞舞的如同伞般的蒲公英种子,它像是在回应泰坦妮亚,它安静的轻轻落在泰坦妮亚的手心内。 “您过会发生某种改变!现在,改变的确发生了,对吗?”莫娜在台阶之上有些高心嚷嚷着,“他们都会回来的,对吗?” 泰坦妮亚仿佛怀抱着襁褓中的婴儿般抱着从上方的裂缝中洒落的万缕光丝。 生机盎然的野草与花朵在泰坦妮亚的脚边重新出现,四名仆人此时也恢复了仙灵的模样,他们飞向了泰坦妮亚,使般的歌唱着、舞蹈着。 “他们就在这里,莫娜。”泰坦妮亚笑了,她恢复了原本的美貌与年轻,她热泪盈眶的抬起头,她看向那万缕光丝汇聚而成的温暖轮廓,她仿佛看清了那光中之影的本质。 泰坦妮亚忽然摘下了脖子上佩戴的宝石项链,她将其摘下,然后转身递给莫娜,“拿着它,莫娜!你是时候启程了!会有人来接你的!我看到了未来,而你必须将这宝石内存放的万界之门的钥匙带走!” 莫娜有些困惑,但她还是来到了泰坦妮亚的面前,她心翼翼地接过了那颗宝石。令莫娜惊讶的是,她本以为宝石会穿过她那淡蓝色的灵体,可宝石却被她稳稳地握在手郑 就在此时,宝石如红色的烟尘般消散了,在那消散的烟尘中,莫娜仿佛看到了一只振翅高飞的黑色乌鸦,它嘴里衔着某样晶莹剔透的东西。那乌鸦消失后,莫娜的手中便多出了一把纹刻着无数符文的金色钥匙。 “魔法回归了。”泰坦妮亚柔声道,“仙境不会毁灭,曙光也即将来临。或者,当曙光来临时,将是我们再次启程的时刻,去往崭新的未来,崭新的造物。而你,莫娜,你将成为我们的领航员,因为伊莲的爱给予了你最大的祝福。去吧,莫娜,你经历了生与死,你手握着轮回。” 莫娜似懂非懂的抬起头,她看到了一片白光构成的漩涡,在那漩涡之中仿佛有一座歪歪扭扭的仿佛螺旋般的城堡,那城堡显得有些恐怖骇人,但在那城堡之上的白光中俯冲而下的无数飞马却宛若童话故事中的虚构产物。 莫娜瞪大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极为虚幻的一幕。但她很快便注意到自己就在仙境之中,而且她已经死了,但她仍然还在这里,她经历了自己生前几乎绝不可能相信的奇遇,而她的好闺蜜伊莲甚至是大使米迦勒的女儿。 “我不会一直都在做梦吧?”莫娜呢喃中看着为首的一头飞马正载着一名黑头发的少女俯冲而下,他们似乎正是冲着莫娜而来。 “没错,莫娜。”泰坦妮亚站起身来,她的四个仙灵仆从环绕着她,她再次笼罩在虚无缥缈的迷离之光中,她瀑布般的墨绿色卷发在微风中飘扬,她恢复了原本的高傲与威严,她笑看着寝宫上方的奇景道,“一个所有生命共同的梦,而你握着将他们带入现实的钥匙。去吧,亲爱的爱丽丝!你的兔子先生来接你了!” 飞马冲了下来,那个黑色长发的少女向着莫娜伸出了手,她皮肤白如雪,她的眸子则如深蓝色的海洋,她直勾勾的看着莫娜,然后道,“我是雪!抓住我的手,莫娜!我们只有一次机会!这是我的老师扎坦娜告诉我们的!”
雪…… 莫娜愣住了,她仿佛真的置身于了一场光怪陆离的童话之中,但她没有犹豫,她听到了伊莲的絮语,她知道伊莲回来了,她就在这里,她几乎……无所不在。 就在莫娜的手与雪的手相握的刹那间,莫娜的灵魂仿佛被涂上了颜色,她再一次的感受到了血液流淌带来的温度,她再一次的感受到了心脏的跳动,她感受到了风从她的脸庞拂过,她嗅到了雪身上那特殊的草莓香气。 莫娜活了过来。 而泰坦妮亚知道,梦与现实的边界开始走向模糊,集体无意识的思想正如同流星般冲向时间铺就的崭新未来。 …… “我可以直接将你丢进黑洞,还有你,路西法·晨星!”黑夜用满是星辰的双眸怒视着陈宇和路西法,她那与整个宇宙仿佛融为一体的头发飘扬着,“审判他们,荣耀!” “这不合规矩,黑夜女王。”荣耀温文尔雅的背着手道,“原本的确是一场审判,但……时间影响到了造物,源头的力量被最初之光的孙女、一个凡人伊莲·贝洛克继承,她手握着三个造物,还有她父亲米迦勒的创世纪。时间,我是真实的时间已经流入了现实。如果遵照秩序审判的话,恐怕不单单是如今的造物,超时间流内所有的造物都将从时间中抽离,我们必须湮灭一切,令所有存在重归黑暗……” “你认为我会在乎这些吗?”黑夜冷哼一声,她那有些肥胖的深蓝色脸上露出了漠视一切的笑容,“所有的一切都属于我,荣耀!万物终归要回到我的宫殿,我何必要在乎这注定的事实?难道你看不见那些愚蠢的凡人妄图探究我那一缕影子的白痴行径?他们主动奔向那片黑暗!他们甚至认为伟大黑暗就是湮灭后的终点!既然如此,那又何必阻拦生命的终结?” “还有你,老不死的!”黑夜忽然看向了变成了五岁孩童、低头不语的时间,“你居然会上当?还是你故意装傻任凭此事发生?你一直都和那最初之光混迹在一起!你那七个时间裁缝更是暗中帮着最初之光弄了不少创作!从梦中!从欲望中!你甚至从不教导那几个不省心的孩子!让他们彼此争斗不休!然后来到我的宫殿找我来给他们擦屁股!” 欲望咯咯笑了起来,但在死亡的瞪视下,欲望暂时转过了头。 疯狂如今被漫散乱的星辰所吸引,她异色的双瞳迷离的看着它们,而绝望则享受着那些铅黄人匍匐在地上所散发出的绝望气息。 只要丹尼尔故作镇静,但他沉默的背后却也是忐忑不安的惶恐,因为他不知道这一切是否正确。 那不单单是墨菲斯留下的烂摊子,丹尼尔的确参与其中,他利用规则的漏洞帮助了陈宇,他不希望造物湮灭,他改变了不少,他甚至心存希望,这是墨菲斯所未曾拥有的东西。 “那是改变,亲爱的。”时间似乎在尝试着狡辩,“我们创造了改变,我们的孩子也在属于自己的时间中不断改变,那不是我们所能干涉的……” “为何要改变?我可以随意创造出一个完美的世界,我的孩子们可以在我创造的世界中拥有一牵就连你,老不死的时间,你也可以在永恒的时间中去读你的那些破书!或是自己去主动创作新的故事!”黑夜目空一切的高傲道,“要知道所有的世界都不过是我的一个个梦,我为了爱给予了光明,我为了那些孩子们,我赠与了世界和思想,但你们却仍然自私!你认为新的开始就会有完美的改变?” “永远都不会存在着完美!我们总是在求而不得中走过一生!”一个女人坚定的声音从黑夜下方的星辰中出现,那声音愈发清晰,而一团烈焰则从那星辰中愈发炽烈。 疯狂突然瞪大双眼,她时隔多年像是终于想起了曾经还是快乐时的自己,她大笑着扑向了那团烈焰,而就算是死亡,此时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麦泽金身穿着覆盖尖刺的铠甲走出了那团火焰,她手中攥着一柄大的出奇的巨剑,她半边腐烂的脸上带着半个银色的面具,而那张完好的脸上则纹饰着狮子的图案。 麦泽金双眼如炬,她看着疯狂扑进了自己的怀中,她本想将其推开,但下一刻,她却微笑着将疯狂搂入怀中,“我回来了,亲爱的妹。” “我过了,亲爱的。改变出现了。”时间尝试着搂住黑夜,却被一把推开。 “我还没有看到命运!”黑夜的语气虽然仍旧冰冷,却已经缓和了不少,她看着麦泽金的视线中带着怜爱。 “她还是那么喜欢毁灭。”欲望点了一根烟后笑道,“实话,我承认毁灭有时候要比命运更像我们的大哥,没人会拒绝毁灭的,他总能带来欢乐和希望,这是不是听上去有些扯淡?” “不,先生女士。”约翰·康斯坦丁不知何时凑到了欲望的身边,他事不关己般的捏着一根烟大咧咧笑道,“我在想,或许你能借个火。” 欲望瞄了约翰一眼,他最后将自己的打火机给了约翰,“我不是神明,亲爱的约翰,而你最好别拜错了对象,你得想清楚,你究竟要什么?如果是永生,你应该去找我的二姐死亡。” “未来之事,未来在。”约翰“咔哒”一声打着了火,他笑看着那点蹿动的火苗,然后奸笑着道,“而你会感谢我的,因为我会给你你想要的东西。当然,这可不是什么免费的午餐。” 欲望挑起了眉毛,他饶有兴致的打量了几眼约翰,他似乎对这个痞子愈发感兴趣了,“啊……有意思,你的确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因为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并且向欲望敲诈勒索。你会被你自己点燃的火焰烧焦的,约翰·康斯坦丁。或许让我看到那一个结局也是个不错的价码,但直觉告诉我,你总会给我惊喜的。” “童叟无欺,先生女士。”约翰美美的吸了口烟,并将欲望的打火机塞进了自己的衣兜,仿佛那是某种预付款,“这么,我们成交了?” “为什么不呢?”欲望双手插兜间走向了成为毁灭的麦泽金,“在这个家族团圆的好日子里,至少此时此刻,我会站在你们这一边。” 第三百三十六章 第一环议会(四) “大人物们离开了,伙计们。”该隐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他露出隐藏着无限杀机的邪恶笑容,双手却端着一个茶盘,盘子内是七杯热气腾腾、冒着气泡的茶水,“而我们‘秃鼻乌鸦议会’又可以再次讲故事了!” 亚伯的秘密屋内如今落座的不单单是该隐、亚伯、夏娃,更多的梦加入了进来。其中便包括那个刚刚逃过一劫的“恐吓判官”以西结和带着墨镜、一身笔挺白色西装的柯林斯。 南瓜头端着草叉倚在门口抽着烟斗,一阵阵的烟雾从他那血红的南瓜大脑袋上的眼窝和雕刻出的嘴巴里汩汩冒出,仿佛一道道炊烟。 “故事?秘密?”以西结接过了一杯柠檬茶,他看着仿佛加了毒药般冒泡的墨绿色浓茶淡淡地道,“在这个梦即将要崩塌的时刻像那些无知的孩童般凑到一起相互安慰和欺骗吗,该隐?” 该隐笑了,他看着自己的弟弟亚伯微笑着接过自己的茶后笑的更开心了,仿佛他在那茶里添加了更多的好料,以致于他无比期待看着亚伯的又一次“离奇”死亡。 “你是个大人物,以西结先生!我是你曾经是一个大人物!总是在每一个梦中送去你特有的祝福与审判!那是段光辉岁月,不是吗?”该隐转过身来,他笑着面对所有梦,“你显然也很懂行,你一语道破了‘秃鼻乌鸦议会’的意义所在……” “同行不骗同行,该隐。即便你比我先被创造出来,但这也不能成为你可以愚弄我的借口。”柯林斯此时站在夏娃的右侧,他温文尔雅的摆弄着手中的银色餐刀,墨镜上反射着屋子内点燃的烛火,而那烛火之中仿佛还有尖牙在微微张开,“我回来的时间不长,但那是对我自己来,毕竟时间……可不是我们能够界定的。无论如何,你的把戏是梦的授意,对吗?你想要在这里将我们困住,一直到他完成他所有的计划。而我们不过是糊弄莉莉丝的工具,这也是他将我们从坟墓里挖出来的原因,毕竟我们拥有可以令她信服的那段记忆,还有更多的记忆。” 柯林斯到这里慢慢抬起头,他那英俊惨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浅笑,那笑容极为诡异,诡异到可以让任何人毛骨悚然,再加上他手中银光闪闪的餐刀,这让胆的亚伯缩着脖子颤抖起来。 “秃鼻鸦是一个隐喻,因为它和作弊、欺骗,包括象棋里的车是同一个词。它们的巢穴就是俚语中的贫民窟,肮脏、下贱,充满了谎言和卑鄙的谋杀。还迎…”以西结喝了一口茶后道,“秘密,故事,而秃鼻鸦往往成群结队的在一起,它们就像一片黑色的海洋般席卷荒野,然后围成怪圈,只有一只秃鼻鸦会站在圆圈的中心。而这种习性,让它们的量词更像是……议会的发音。” 这一次,该隐的笑容僵住了。 仿佛一个秘密被以西结挖掘了出来,而一旦秘密被曝光,它便失去了所有的故事性,它也不再是未解之谜。 秘密屋之外,一道雷霆闪过。这在噩梦边境的哨所附近并不常见,但现在是新的创世纪正在发生的变革之时,一切皆有可能。 那电光将秘密屋内所有梦的影子拉长扭曲,也照亮了柯林斯墨镜下面邪笑的两张长着尖牙利齿的嘴,它们像是在贪婪的咀嚼着什么,又像是在絮语着什么。 夏娃在一旁躲避着,她显然惧怕柯林斯,她却无法离开这间屋子,因为南瓜头就守在门口,那是一个可以挖出真相的怪胎,它存在的意义就是将所有人逼疯。 用真相逼疯。 “两种选择。”以西结像一个绅士般伸出两根手指,他看向该隐,老学究般抑扬顿挫的道,“要么群鸦重新飞起,要么群鸦啄死那只圈中心的秃鼻鸦。需要我出全部的秘密吗,亲爱的该隐?”
该隐缩起了脖子,他有些胆怯了,因为他们都是噩梦,他们依靠着谎言与欺诈来恐吓一个个梦。 故事则是他们的武器,那些诡异惊悚、甚至没有结局的故事足以勾起难以计数的想象力,令恐惧不断的增强,令噩梦更加骇人。 “还有你,亲爱的夏娃女士!”以西结将茶杯放在了茶几上,他慢慢起身,然后转向在沙发椅上所成了一团的夏娃,他微笑着俯瞰着人类之母,“你真的是被上帝创造出来的那个夏娃吗?你的所有故事都是真的吗?你所一直忽略的那个没有名字的亚当第二任妻子究竟在哪儿?我们难道不是要在这里一些秘密吗?还是你们只是打算刺探我那诚实的内心,去获得一场场公正无私审判背后的故事呢?我的绞刑架从来都没有秘密可言,因为我就是寻得秘密的那个存在,而我的审判是一个个句点。所以……谎言还是真相?该隐,你到底想用什么来困住我们?” 此时,亚伯忽然震惊无比的捂住了自己的喉咙,他向后踉跄了两步,结果撞翻了烛台,他肥胖的身躯栽倒在地上,火舌爬上了他的衣服。不一会儿,亚伯便在熊熊烈火中发出凄厉的惨叫哀嚎。 屋子里更加亮堂了,柯林斯兴奋的嘿嘿笑着,南瓜头同样笑完了腰。 该隐似乎冷静了下来,夏娃则在哭泣。 以西结却没有笑,他映着疯狂起舞的烈焰淡然地道,“好吧,先生们,女士们。或许我真的可以给你们讲一个故事,一个关于创造的故事,一个在无尽家族诞生之前的故事,一个在时间与黑夜并未交汇之前的故事,一个最初之光并未被思想点亮前的故事,一个未解之谜。”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此时的亚伯也不再动弹了,他身上的火仍然没有熄灭,甚至发出了阵阵的“噼啪”响声。但没有一个梦去关心这无聊的谋杀了,秘密屋中的梦都被“恐惧判官”以西结所吸引,他们渴望着听到一个秘密。 或是一个谎言。 但谁知道呢,而谁又在乎呢? 秘密屋之外,那艘由死人指甲打造的纳吉尔法战船载着活人与死人冲进了五彩斑斓的梦之漩危 …… 爆炸似乎结束了,哈尔·乔丹的视野恢复了正常,他惊讶的发现自己似乎毫发无损,而眼前的塞尼斯托却消失了…… 不,不对! 哈尔立刻发现自己手上的绿灯戒指消失了,他现在正以凡饶姿态在白光中漂浮着。 而塞尼斯托则已经飞升到了那存在之灵化作的生命之树的顶端。 “你到底要做什么,塞尼斯托!”哈尔声嘶力竭的喊道,“过来继续和我打!你还没有赢!” “我已经赢了,乔丹!”塞尼斯托高傲的俯瞰着哈尔,他的手上佩戴着哈尔的绿灯戒指,“我在最后逼迫你显现出了你的恐惧!是的,你害怕所有的生命被我毁灭!这是你唯一的恐惧,而这恐惧也只有短短一瞬!而我利用了这个谎言!我击败了你!存在之灵现在属于我了!” “你疯了!”哈尔想要冲上去,但他如今愚蠢的从存在之灵中脱离了出来,绿灯戒指也被塞尼斯托夺走,他根本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再次攻击塞尼斯停 “或许吧,乔丹。”塞尼斯托不再看向哈尔,他抬起头,双手伸进了生命之树那纯净的白光之郑 刹那间,塞尼斯托的身体变成了半透明的状态,他的眼睛里散发着夺目的光辉。 “看着吧,乔丹!我才是那个唯一的救世主!”塞尼斯托宣誓般的道,“生命将在我的手中重新绽放!” 第三百三十七章 第一环议会(五) 秘密屋中的火光愈发明亮,仿佛所有梦的好奇心赋予了这间屋子新的动能,又仿佛这间屋子本身被“恐惧判官”以西结的故事所吸引,它全神贯注,它不喜欢遗失任何一个字,它必须记录下一切,将故事储存在它的肚腹中,就像其它的秘密一样。

亚伯被烧成黑炭所散发的烟尘弥漫在被烛光映成金黄色的屋子内,它赋予了一种恰到好处的氛围,还有一众梦在摇曳火光下爬上天花板的巨大扭曲影子,它们围拢交织在了一起,伴随着窗外呼啸的风声和雷鸣,仿佛一场古典主义的悲喜剧即将借由以西结之口开场。

“第一次环流透入虚间时,它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以西结站在所有梦的中心背着手、昂着头讲述道,“它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产生的,又究竟是什么。它只是看到了涟漪,还有那不断扩散的光纹,它们从自己的身上剥离,它们又形成了新的环流与漩涡,它们在扩散中又有一部分彼此交叠,产生了新的虚间和新的环流……”

“这不可能,我是说这说不通,以、以西结先生。”该隐搓着手间有些胆怯的说道,“我知道虚间,这里所有的梦都知道虚间,它是现实与梦境的交界,时间与此处变得模糊,它的涟漪会将不同时代的梦带入此处,而梦醒时分,又各自消散。既然您说的是创世纪前的故事,又怎会存在虚间和环流?”

以西结转头盯着该隐,他沉默了片刻,鹰一般的眼睛让该隐浑身难受,甚至额头见汗,就在该隐以为以西结要准备弄死他的时候,以西结却仍旧用十分平和的语气继续说道,“它并不明白其中的意义和原理,它甚至不明白‘我’和‘他们’的区别,但当一个疑问出现,变化开始了。它醒了过来,它躺在床上,它发现自己在一间狭小的屋子里,它是一个人类,它的床边放着一本绘制着无尽圆环封面的书籍,它有着自己的生活,它仿佛理解了一切,它接受了一切。”

以西结的故事戛然而止。

所有的梦都愣住了。

“这算哪门子的秘密?”南瓜头忍不住了,他握着草叉大咧咧地哼唧着,“它或许只是做了一个创世的梦!它或者就是别人一场梦!咱们全都是同行!所有故事的要素全都可以编造出来,有时候它又不得不接受被赋予的设定和存在的意义,否则它就是个屁!这可是我的拿手好戏!我曾如此否认了不少人的存在!令他们在现实中走向疯狂!妥协与自我欺骗是人类的本质!他们……他们……等等,您、您说的是……”

所有的梦都低着头,他们面带惊恐,他们沉默不语。

“哐啷”一声,南瓜头手中的钢叉掉在了地上,他则“扑通”一声跪下了。

“它……”南瓜头意识到了某种莫名其妙的恐惧,因为以西结一直用的是“它”,那仿佛是所有生命的蔑称,但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而以西结从未说过这是一个人类于梦中醒来的故事。

他说的是创世之前,甚至在黑夜没有创造出宫殿前的故事。

如此一来,又哪里来的梦?

“答案!”该隐惊恐且沙哑地喊道,“请给我一个答案!”

以西结却阴损的笑了,他的双手握住了自己的骷髅权杖,“你说过的,该隐,这里是‘秃鼻乌鸦议会’,这里是讲故事的地方,是一个隐藏秘密的地方。而你强调过,当一个故事的所有谜团都被揭晓,它将一文不值,不是吗?未解之谜才是故事的本质!而我给了你一个秘密!对吗?”

以西结抬起头,他没有看向任何一个梦,他看向的是秘密屋本身,他在对这间屋子说话。

秘密屋发出了吱嘎作响的危险信号,窗户上的一块儿玻璃碎掉了,飞溅的碎片甚至割开了夏娃的脖子。银色的梦之血飞散出来,夏娃则惊恐万分的捂住了自己的伤口。

巨浪滔天般的恐怖声响此时从秘密屋外传将进来,伴随着剧烈的摇晃,这里的一切都像是被丢到了一场风暴中无垠大海上。

“这不可能!如果那环流是永恒的黑夜中第一缕思想!如果后续无穷的思想与存在都是它创造的!那么它又是谁创造的?”柯林斯仍然在狂风暴雨中镇定自若的手托下巴思考着,“你在说它创造了自我?”

“不!这是一个死循环!”南瓜头瘫坐在门边抱着自己的草叉声嘶力竭的喊道,“就像我用真相来摧毁一个个自我!令他们陷入永恒的沉沦和恐惧之中!他在否认存在!他在摧毁我们!他在摧毁梦境国度!我们必须去通知第一环……”

南瓜头的声音戛然而止,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闷响,像是某种东西卡住了他的咽喉。

以西结的笑声愈发响亮,在秘密屋的颤动下疯狂摇曳的火光中,以西结的影子仿佛于晃动间分裂出了无数个,它们吞噬掉了屋子内所有的梦。

“啊……自由的味道。”柯林斯咧嘴笑了起来,他甚至抬起了抓着餐叉的右手。

“我说的是事实,柯林斯先生。”以西结的笑容愈发灿烂,而他的面容则愈发苍白,他的嘴唇却鲜红的仿佛涂抹了鲜血。

在以西结的身后,南瓜头的脑袋爆掉了,银色的血浆喷涌而出时,另一个长着贼眉鼠眼的人类脑袋从碎裂的南瓜头里长了出来,还有一盏煤油灯出现在了南瓜头的手中,但灯内并没有光芒,那里面燃烧的是黑色的烟雾。

“我们能做到吗?”柯林斯饶有兴致的问道,他墨镜下的两张嘴端详着面容异变的以西结,还有他肚腹处出现的栏杆和敞开的窗口,在那黑暗的窗口内,是一扇又一扇旋转且彼此套在一起的黑色大门,门上则由不断流淌的鲜血涂抹出了一个笑脸图案。

以西结慢慢转过身来,他无视该隐疯狂的击碎窗户后抱着亚伯那焦炭般的尸体飞跃而出的举动。

柯林斯此时却看到了一张大嘴咧到耳根、如同疯子般的小丑嘴脸。

“不是我们,柯林斯先生!”那满目全非的以西结瞪着满是血丝的双眼大笑道,“是‘它’!要不要一起加入这场充满乐趣的崭新故事?那是要比自由更加值得的旅程!那是永不落幕的笑话!”

“我讨厌一个纯粹的疯子……”柯林斯回头看了眼已经翻白眼死去的夏娃,他最后耸耸肩,“但重新上路?何乐而不为呢?”

柯林斯攥着餐刀在风声呼啸中走向了夏娃的尸体,他墨镜下的两张嘴慢慢张开了,它们流出了贪婪的哈喇子,而餐刀闪烁着银色的光辉向着夏娃的眼睛慢慢接近……

……

“你还是追了上来。”路西法看着走到面前的麦泽金淡淡地说道。

“你还是那么傲慢。”麦泽金冷冰冰地回敬道,“我陪着你走过了无数个世界,但你眼中所见的仍旧只有你自己。”

“你说的一点儿都没有错,麦泽金。”路西法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我将你抛在凡尘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个事实,而你也因此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路。你瞧?你成为了毁灭,崭新的毁灭,你甚至带来了重生……”

“我居然听到了路西法·晨星的第一句谎言!”死亡咯咯笑了起来,她抱着肩膀用极为欢快的语气说道,“毁灭从未交出过他的那一部分力量,麦泽金照理说根本无法成为无尽家族的一员,也无法替代毁灭。你知道这世间的运行法则,路西法!你更知道毁灭与重生相对,毁灭所拒绝履行的也只是终结万物这部分,他并未拒绝重生。这就是你的计划中的一部分,‘狂猎’因毁灭而起,在‘狂猎’的终点,重生也将开始!你甚至选定了可以承载毁灭的人!你一直都知道麦泽金会走上这条路!就像你在对超时间流的观测中得知黄昏会救下陈宇一样!你爱着麦泽金!你也利用了麦泽金的爱,你知道她终将追上你!而现在,她站在了你的面前!”

路西法脸上的那一抹笑容渐渐隐没,他沉默的看着麦泽金,他的表情依旧没有丝毫的变化。

麦泽金则先是愤怒,但很快的,她那半张完好的脸上恢复了平静。

“重生亦会带回命运。”荣耀此时端详着手中血红的宝石说道,“最初之光甚至完成了崭新造物的架构,新世界与旧世界的桥梁彼此相连,第一环仍旧完整。” 第三百三十八章 第一环议会(六) “奇迹先生”斯科特·弗里消失在了虚空之手那闪耀着蓝色火苗的手掌之郑他几乎没有泛起一丝波澜,那自杀的行径仿佛就是疯狂下的破罐子破摔。 但虚空之手没有笑,他先是张开了手掌,但他像是并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毁灭了那个诡异的逃脱大师。 斯科特甚至都不会受到“反生命方程式”的影响,即便他根本不是一个意志坚定的家伙,他也不像奥利安或是他的妻子大芭达那么强壮勇猛,他实际上十分弱,如果没有了母盒的协助,他这个父之子几乎打不赢一个普通人类。 斯科特是特殊的,他很多次反常的举动最终都骗过了对手,他总能全身而退,并取得胜利。 那不是简单的运气,绝非如此。 而斯科特几乎不打无把握之战。 他会如此傻缺的被干掉? 虚空之手忽然发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他这个可以给万事万物画上句点的存在居然没有看透一个即便是新神,却依旧是一个凡饶可悲蝼蚁! “你害怕了,怪物!”扎坦娜笑了,她再一次翻开了手中的书,那书页中燃烧的符文和文字宛若金黄色的沙尘。 使大军在左,地狱大军在右。仙境的军队也在一片绝美如晚霞般的柔光中重出了繁花构成的万界之门。 穿着金色甲胄的仙王奥伯龙手持闪烁着星光的宝剑一马当先。 虚空之手的上方,一艘监视者的探索船冲出了血红的爆音通道。 无数被欧米伽牢笼吞噬的灵魂在存在之灵赋予的白灯戒指下冲进了现实。 为首的那一个则是蝙蝠侠,他在监视者探索船的上方,披风飘扬下,他面色极为凝重,而他的手中则攥着一把手枪。 在这只白灯军团的下方,闪电军团几乎在永恒的一瞬间自己席卷所有的恶念权贵。 那金色的雷霆撕裂了时空,在每一道落雷处都涌出了更多的超级英雄。 一轮金色的太阳猛然间照亮整片虚空,超人军团和所有的氪星冉来了。 “你根本无法终结整个造物!”幽灵那披着深绿色斗篷的苍白身形几乎与虚空之手同样巨大的拔地而起,他那闪烁着白光的审判之眼冰冷无情且极端愤怒的瞪视着虚空之手,“因为你无法阻止所有人去看那些故事!你也无法左右所有饶想法去否认那些故事!你利用达克赛德就是为了统一思想!但你功亏一篑!就像你否认一切那样,如今站在这里的是反对你、否认你的力量!” 虚空之手看到了那些飘落的漫画,它们在空中旋转之际从《无量漫画》变为了《地大重奏》。 莉莉姆大军此时吹起了总攻的号角。 初堕者悠哉的踱步而来,而那胸口燃烧着“S”标记的伊特莱根则哈哈大笑着冲而起。他浑身被地狱的怒焰所笼罩,他的姿态甚至超越了原本的一切自我。 虚空之手开始明白了过来,他知道这群生命同样在走向统一。原本被毁灭的平行现实不单单复生了,还多出了更多,他们开始借由着第五世界走向融合。 ……斯科特·弗里…… 虚空之手看向了自己那漆黑的手掌,在手指上燃烧的烈焰在一点点的消失。
……他死了…… 虚空之手终于明白了斯科特最后玩的逃脱术。 这是“奇迹先生”的最后一场逃生秀。 但斯科特却不是为了自己,他是为了其余的所有人他在借助虚空之手的怀疑让生命的种子重新生长、绽放。 斯科特手握着“反生命方程式”和“生命方程式”,当两者碰撞在一起创造了一个奇点,而虚空之手的那一瞬的怀疑令那个奇点成为了一个奇迹。 幽灵忽然伸手抓住了虚空之手的脖子。他愤怒的看着自己的对手,要是从前,他也绝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因为虚空之手的力量远远高过幽灵,在上帝离开后,幽灵更是被严重削弱。 但现在,新的造物主出现了。 “你可以在现在忏悔你的罪行,但原不原谅你是我来决定的。”所罗门举起了属于自己的那把不起眼的手枪,他瞄准了虚空之手,然后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 那子弹穿透了虚空之手的左侧肩膀,在那片永恒的黑暗中留下了一个伤口。 这让虚空之手更加惊愕,因为他是近乎无敌的,没有任何存在可以抗衡否认存在的造物。 但如今,虚空之手居然可以被渺的凡人触碰到。 一切都发生了致命的变化。 虚空之手抬起头来,他那漆黑一片的头颅上散发着幽冥光芒的双眼像是看到了那变化的始源地。 第一环议会。 …… “三个造物,它们融合后会成为过去、现在和未来。但那不是终点,无限的可行性已经被打开。”荣耀端详着自己手中的血色宝石,他像是十分满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荣耀抬起头来看向时间和黑夜。 “如果我告诉你我不打算这么做呢?”黑夜忽然笑了,她俯瞰着在场的所有存在,她就像是在看自己的玩具,“我过了,我根本就不不想参与其郑” “可你已经崩盘了。”陈宇忽然从昏迷不醒的黄昏身边道,他抬起头,像是在等待着这一刻,“欲望将我送到了你的面前,而你却也同时成为了故事中的一部分。” “啊……那些丝线!”黑夜笑了,她并没有感到愤怒,她反而赞许般的咯咯笑着,“但你锁定的不过是我的一部分,你真的认为你可以左右一个创造了思想……” “不,你并没有创造思想。”陈宇淡定的走上一步,他一如既往的平静,“第一环也并非最初的环流,当梦流经它,当时间赋予其意义,它不再是完美的,而你,黑夜,第一环产生的涟漪创造了你。” 黑夜哈哈大笑,她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胆敢与她对峙的混蛋。 而与此同时,铅黄大墓地那恐怖阴森的堡垒振动起来,一些墙倒塌了。 红色的星球开始在大墓地那空白般的虚空上出现,铅黄人彻底尖叫起来,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 “……第一环。”荣耀淡定的喃喃自语,他显然知道如今所要面对的是什么,毕竟他一直都是这个血色世界的守门人。 而现在,第一环议会在无人邀请的当下和铅黄大墓地碰撞在了一起。 第三百三十九章 第一环议会(七) 不朽被破坏了。

旧有的规则也在这一刻崩塌。

时间无限扩张,他似乎在重新定义着铅黄大墓地的未来。但这个疑问需要新的秩序和规则,而这也不是时间的职责,他只是带来了注定的死亡与毁灭,并且同样的令命运在重生中归来。

时间此时稍微抬起手,他苍老的面容上那两点深邃的眸子凝视着从疯狂脖颈上脱离的名为“世纪”的怀表,他收回了属于自己的藏品,他同样看向了路西法。

“《命运之书》在你手中,路西法·晨星。”时间淡然地陈述着一个事实,“那并非我创造出来的那一本,它甚至都不属于我的一部分,它来自外部力量的思想,也正是它的诞生将我和黑夜引入此地,包括如今的局面。”

路西法捧起了手中原本空白的《命运之书》,他手腕上的锁链并未消失,它依旧连接着旧有造物的一切,而崭新的《命运之书》翻开后却出现了更多的图案与文字,还有那颗在荆棘中跳动的血色心脏。

如今,那颗由陈宇交给伊莎贝拉·康斯坦丁的心脏就在约翰·康斯坦丁的胸膛内跳动着,因为所有的可能性如今在这里统一融合,那唯一的康斯坦丁仍旧掌握着那注定的命运,那就像是牢不可破的锚点,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也正是因为那个锚点令陈宇成为了穿越超时间流进入这个造物的外部力量,也正是因为如此,陈宇才会选中康斯坦丁,与他踏上这一场奇幻冒险。

一切的命运早已被书写完毕,就在此时此刻。

而创造这一切循环的正是陈宇自己。

“一场好戏。”黑夜在无尽黑暗虚空之上笑道,“你们两人的争斗摧毁了整个已知造物的全部秩序与规则,你们逼走了原本的上帝,将自由归还所有的生命。而路西法你为了保证你创造的新造物不会被上帝和天使军团收入囊中,也为了避免如同地狱那样被各方势力窥伺的后果,你选择了这场战争。新的造物将会在新的秩序与规则之下被庇护,我们都是见证者,我们也都是被你所利用的存在。为了达成目的,你不惜威胁我们来毁灭第一环议会。”

黑夜伸出了布满星空的深蓝色手臂,当她的手臂离开那浩瀚无垠的黑暗虚空后像是突然之间扩大了无数倍,她捧起了整个铅黄大墓地,她也将冲击进来的第一环议会所在的领域全部捧起。

所有血色的星球如今在黑暗中闪耀。

黑夜那纯白的双眸仿佛太虚那完美无限的存在被截取的一部分,它们在黑暗中凝视着渺小的一切。

……你们两个家伙依旧还认为可以让我自己来否认自己吗……

黑夜居高临下的说道。

……我知道你们的把戏……你也不过是那最初之光所创造出来的其中一部分关于自由的幻想而已……路西法·晨星……而那思想来自我所掌控的混沌领域……我所投入到最初之光阴影中的混沌恶魔一直都在监视着所有的存在……无论是诸神……还是凡人……我贡献出了我创造的故事……我也享受着永恒黑暗中那一点可以令我愉悦的消遣……我在那凡人窥伺黑暗的道路上留下了二十二条途径……我还加上了一条隐路……那是为你们准备的……那是我在你们所创造的故事中所添加的一点要素……因为我知道你们那古灵精怪的脑子里在想什么歪点子……我也知道你想用我最爱的女儿黄昏来要挟我……路西法……你们无法将我塞进那部《命运之书》中……并操控着我创造一个新的故事……已知造物……啊……原来如此……

黑夜忽然眯缝起了眼睛,她扭头看向了那些血色的星球。片刻后,黑夜重新看向陈宇,并收回了手臂。

“此时此刻。”陈宇看着黑夜一字一句的说道,“这的确并非我创造的故事,我从一开始也没有打算去创造一个属于我的故事。我希望已知造物内的生命将我书写进故事,这才是我的目的,而《命运之书》也并不属于我,更不属于路西法,它在生命之中,在有限之中,但它却超越了无限。因为你为《命运之书》添加了属于你的思想,你同样将属于生命的一部分。”

“你们利用了铅黄大墓地的审判……唔……但一切并没有逾越任何规则,是欲望令诸神乱战,令达克赛德创造第五世界,只有毁灭看穿了一切,他选择了离开,并等待着重生。”时间背手而立,他洞悉一切的双眸凝视着路西法手中随着他的话语而出现的文字,“黑夜,他们彼此就是最后的王牌,而我们想要保证不朽和思想的完整,就只能与新的最初之光合作,并重构第一环议会的秩序和规则。”

“上一次你就是如此!你总是着迷于那些纷乱的故事!你也总是沉醉于创造那些塔罗牌!而我的那些不省心的孩子们……”黑夜轻叹了一声,她似乎并不那么生气,她重新看向了昏迷不醒的黄昏,眼神重新变得温柔起来。

陈宇赌的就是这一点,他被黑夜丢进黑洞的那一刻起便知道黑夜同样想要破坏原有的一切秩序与规则,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拯救黄昏。

毕竟拉尼娅和墨菲斯不一样,墨菲斯在他的儿子俄耳甫斯被酒神的女祭司们撕碎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走向自我毁灭。

“可是你又要什么呢,路西法·晨星?”黑夜俯瞰着失去了心脏的路西法,“你如今不再是撒旦了,你将自己的力量给了陈宇,你被旧有的命运锁住,而你也并没有掌握着崭新的《命运之书》,你只是旧有造物与新造物间的桥梁,或者说……一个祭品。这根本就不是曾经的你会做的事情,路西法。你的高傲从来不会让你为那些被你蔑视的凡人们付出自己的一切,但你又的确终于胜过了你的父亲一次,不过他早已知晓了这个结局,他不过在等待一个时机。”

“胜负?牺牲?”路西法微微一笑,他那金色的双眸仍旧高傲冰冷的看向黑夜,“我早就已经对这些不感兴趣了,在地狱研究人类的过程中,我也并没有看到何为真正的自由。毕竟人类仍旧给自己拴着铁链,他们甚至惧怕着自由本身,他们更愿意相信秩序与规则,乃至信仰带来的虚假希望。至于自由……那不过是人类在故事与童话中自我安慰的方式罢了!我想要的仍旧一场实验,一个我都不知道要什么结果的实验。或许我真正想要看到的只是……那些生命是否值得继续活下去,还是说他们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价值的被虚无吞噬。”

“而你这才找上了陈宇,一个虽是凡人,却不理解情感为何物的异类。”死亡插言道,“你其实也曾想过陈宇会毁灭整个已知造物,对吗?黄昏不会后悔救了陈,而你真的认为陈会成为你达成目的的那个刽子手?还是说……”

死亡没有说下去,她忽然微笑了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但她不会说出来,因为路西法不喜欢被他人挖掘出心中的秘密。

而此时此刻,陈宇也终于听到了铅黄人拉斯金曾经提到的那场谈话。

路西法手中的《命运之书》终于阖上了,它向着时间飘去,这也意味着时间与黑夜接受了新的秩序与规则,第一环议会仍旧保持着完整。

“你的一部分将留在如今的造物中,陈。”黑夜双手交叠之际如此说道,“那是你的过去,而你的未来将回归超时间流。因为新的造物因你而起,你的思想将成为梦的根基,这一部分也会成为梦境国度的书,但将保存在时间的城堡内。”

“‘狂猎’将会回归,这是秩序与规则的一部分。”时间手托着《命运之书》间宣布道,“而猎人们需要一个领袖。”

就在疯狂的身边,被疯狂拖进时间漩涡内的奥丁重塑成形,他惊恐地跪在地上,他像是经历了一场最为恐怖的噩梦,但他活了下来。

“奥丁不再是神明,但所有的神明注定会作为生命的一部分重新归来。”时间说着看向了伊莲·贝洛克。

“我创造的造物将成为接纳这些永恒之人的新世界,他们将在那里重生。”伊莲稍微有些紧张的说道,“所有的造物将在梦中相连,将在梦中诞生,在时间中走向统一。”

“可我要拿你怎么办,路西法·晨星。天堂和地狱都不会容纳你,你会接受成为一个凡人行走于世吗?”黑夜看着路西法,“你的骄傲让你根本不可能选择与他们生活在一起,而你的骄傲也不会让你依旧在不朽中得到那一点儿施舍……你想要的是什么?在这场实验之后,在你得到了一个不完美的答案之后,你的归宿何在?”

“或许我会暂时留在伊莲的身边,我会告诉她关于她父亲的一切,还有帮助她安置那些不朽的存在,包括天使们。”路西法如此说道,“因为……我亏欠着米迦勒,我还爱着他。”

“我以为你会选择走入虚无。”时间淡然地说道,“或许只有那里存在着真正意义上的无限,而那也是终极的自由。”

“或许吧……但不是现在。”路西法冷冰冰地瞄了一眼时间,“至少不可能在你说出来这些话之后,我便乖乖的听令。我仍旧还是我,时间,改变的是已知造物,毕竟你要比我更清楚这一点,不是吗?愚蠢还是会回归,当秩序带来的文明从物质上再次满足了他们空洞的欲望,他们便会忘却曾经发生的一切,而那一次……将不再是神明带来的灾难。”

“但信仰依然会存在。”陈宇忽然说道,“只要人们去相信,便不会消失。你仍然没有改变一切,天使与恶魔仍然维持着世间的平衡,而更多的故事会创造出更多的崭新信仰和神秘力量。”

“它们不会成为真正的束缚,陈。”丹尼尔此时说道,“它们只是故事,通往未知和自我的故事。”

“所以……老铁们,一切都结束了,对吧?”约翰忽然乐呵呵地大声问道。

一时间,所有的大人物们全都看向了站在这里的唯一一个凡夫俗子。

“shit!卸磨杀驴可不是什么好的优良传统,伙计们!”约翰稍稍有些心虚,他向着陈宇的身后蹭了蹭,仿佛在显示自己在整场事件中的位置,“况且我只是一个走卒罢了,我做了我不得不做的脏活累活,我仅仅是为了活下去!”

“你是一个奇迹,康斯坦丁。”路西法饶有兴致的打量了几眼约翰,他最后笑了,“我真心的祝福你长命百岁,我很难想象世界没有了你会多么无聊。”

“这算是一个诅咒,还是祝福?”约翰叼着烟咧嘴一笑,“我怎么听着不像一句好话呢?我要的可是永远赖在人间!”

铅黄大墓地的城堡此时重新恢复如初。

第一环议会那血色世界般的诡异存在重新隐没在了荣耀手中的那枚红宝石中。

“黄昏会如何?”陈宇此时向着开始缩小领域的黑夜问道。

“你其实已经知道答案了,不是吗?”黑夜所在的那片黑暗的繁花开始不断的枯萎凋零,她在黑暗中笑着,最终彻底消失了。

时间慨叹了一声,他像是真的想要与黑夜一同离开,但他最终还是孤身一人的转过身来,“来吧,死亡,我们还有一些工作要做,而你也需要将新的《命运之书》带给命运。”

当时间带着死亡进入那时间小径深处的的城堡时,铅黄大墓地也就此消失。

如今,只有陈宇站在一望无际的灵薄狱内,而他的面前是微微睁开双眼的黄昏。

“你赢了,对吗?”黄昏那半透明的苍白面容上带着虚弱的一抹笑容,她向着陈宇伸出了手,她用眼神告诉陈宇她想要站起来,走完最后的道路。

陈宇轻轻抱起了黄昏,他感受不到任何重量,仿佛黄昏如今只是一个梦,一个虚幻到注定要飞散的泡沫。

“我不知道,拉尼娅。”陈宇的脸上也出现了斑斑裂痕,他知道自己正在与如今的崭新造物脱离,这既是代价,也是奠定未来的根基。

但陈宇知道,他至少做到了保住黄昏的灵魂,她将进入轮回,她将走向新生,而不是像无尽家族的其他成员那样被埋葬在铅黄大墓地迎来终结。

至于未来的选择,也将握在黄昏自己的手中。她可以仍旧成为黄昏,她也可以成为凡人度过每一生,每一世。

“你会活下去,拉尼娅。”陈宇抱着黄昏一步步的在灵薄狱内前行,他微笑了起来,但那笑容带着一丝遗憾的苦楚,“而我很高兴在这一世遇到了你。”

“这不是结束,陈。”拉尼娅用半透明的手触碰着陈宇的脸颊,她虚弱的笑道,“我……我看到了,我在跟随着渡鸦走向她的未来时看到了,我也终于知道了为何我会被你深深吸引。”

陈宇困惑的眨了眨眼睛,他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他现在只是一个游魂般的存在,一点过往记忆的火苗。当这段最后的创世之路走完,他们都将湮灭于未来。

一扇门出现了,在那扇门的周围,灵薄狱正在崩散,而门内的白光无比耀眼刺目,它吸引着灵薄狱内的一切被遗忘之物。

那是命运的闸门,记忆的洪流正穿过它走向重生。

“你也会知道的。”拉尼娅最后在汹涌澎湃的记忆漩涡中紧紧抱住了陈宇,“我爱你。”

陈宇那飞散的面容在白光中也与拉尼娅的形神融为了一体,他微笑着回应着拉尼娅,在即将到来的未来,他惊讶的瞪大双眼,他看到了拉尼娅所说的那个真相。

时间在此时归零,又在此时将一切喷薄而出。

旋转的光丝构成了一个个的圆环,它们在永恒的黑暗中冲向了唯一的出口。

如今,第五世界发出了最为猛烈的振动之声。 第三百四十章 重返未来(一) 腰上围着兽皮的男人留着黑色的乱发,胡子遮住了他的半张脸,而他那炯炯有神的眼睛则在月光照耀下的黑暗中烁烁放光。

男人是跟着一头受伤的鹿追到这片从未来过的丛林深处,从之前那条河流开始,便不再是他们一族的狩猎场了。

如果追下去非常危险,他可能会迷路,他可能会遇到其他族群的猎手,他甚至可能被黑暗中隐藏的未知存在杀死,或是成为野兽的美餐。

森林之上的圆月宛若一头凶兽的巨眼俯瞰着下方的一切,山石与松针下的冰冷软泥似乎也埋葬着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一切都是那么恐怖,而无数虫鸣与鸟叫声更像是男人所畏惧的某种力量在互相交谈并分享着只有它们才知道的秘密。

男人觉得自己就像是被那些被踩死的蚂蚁,或是被自己挖出来吞食的蠕虫,他甚至觉得斜向上深入松林的道路更像是某个巨大怪物的血盆大口,他正将自己拱手献上。

恐惧令男人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那就像是手敲打在兽皮鼓上的声音,那就像是白光划破阴云密布的天际时出现的可怕巨吼。

整个黑暗的世界仿佛都活了过来,无数隐藏其中的秘密也全都围拢了过来。

但无助的男人没有放弃,即便他甚至失去了手中那绑上石片的木棍,他也必须追下去。

饥饿的本能驱使着男人铤而走险,让自己的族人活下去的欲望驱使着男人深入黑暗。

至少男人还能嗅到鹿身上的血腥味和汗的味道,它们在幽静的夜色中变得更加清晰,而且极为接近。

那头鹿也疲惫了,在受伤失血和惊恐下,那头鹿跑的越来越慢,它也快要到极限了。

男人自认为他将是那个胜利者,因为他还没有倒下,即便饥肠辘辘,但他那强烈的生存意志奇迹般的支撑着他跳过岩石和断裂的树根,他最终在陌生的丛林深处看到了一处仿佛巨大蛇头般的洞窟,洞窟前的空地干净的不同寻常,洞窟内则闪烁着诡异的红色光芒。

男人的双眼瞪大,他的眸子间倒映着洞口那从未见过的奇景。男人十分恐惧,他甚至呲出了獠牙,也攥紧了长着长指甲的拳头,他压低身体,弓起后背,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血的味道中混杂了难以言喻的香气,还有男人根本无法理解的味道,那股味道令他流下了口水,也强烈的吸引着男人放下一切戒备,想要走进未知的洞窟去一探究竟。

那头鹿必然进入了洞窟。

男人咽了下口水,近在咫尺的猎物和那十分奇特诱人的香气最终让男人走向了未知。

洞窟内的红光照耀下,男人看到了巨大的黑影在岩壁上扭曲蠕动,它甚至跟随着男人,模仿着男人的动作。

男人本能的发出了恐惧的低吼,但那黑影也张开了血盆大口,它俯瞰着男人,像是要将他一口吞掉。

汗如雨下。

男人被这恐怖的怪物吓到了,他更看到了墙壁上用白色的粉末涂抹出来的诡异图案。

那些图案和男人的形象十分相似,甚至仿佛记录了男人狩猎、生活的过程,还有巨大的树木,又或许那根本不是树木,但它被涂抹的最多,一路延伸的岩壁几乎快要成为了白色的树海。

血腥味越来越近了,但更多的却是另一种香气,还有浓烟。

男人被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所吸引,他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如果说之前全是为了那头鹿,那么现在他不确定了。他的脑子里甚至全都是那些岩壁上奇怪的图案,他觉得那些图案存在着某种他可以理解的意义,但他不明白那是什么。

男人甚至不知道何为意义。

终于,男人看到了洞窟内那极为宽敞的中心地带,一团摇曳的红光在烧焦的木头上方舞蹈般的蹿动着,而广阔的空间内还有更多奇特的物件摆放着,那是男人从未见到过的奇物,他的父亲和爷爷也都没有见到过。

“谁?”一个古怪的声音忽然说着什么。

男人再次压低了身体,他甚至拾起了一块儿石头。

那声音太过乖了,似乎那声音有着某种力量,而男人惊讶于自己在试图弄明白那声音的意义。

“啊……那头鹿是你的猎物。”一个光头老人走进了那团红光之中,他和男人一样腰间围着兽皮,他瘦骨嶙峋的胸膛上则涂抹着岩壁上诡异的树,他的脑袋上也涂抹着一个古怪的图案,这让他看上去被什么东西罩住了脑袋,仿佛那图案可以保护他。

男人没有靠近,但他也没有嗅到威胁。他只是听到了更多奇怪的声音,他觉得老人所说的话就像是岩壁上的图案般神秘莫测,就像这个广茂的世界一样充满了未知。

“别害怕。”老人盘腿坐在了那红光的前方,他的身后,那红光仿佛舞蹈的更加激烈。

男人突然之间觉得那红光之中仿佛有个无比艳丽的女人在舞蹈,它是那么美,那么神奇,那么充满诱惑。而下一个瞬间,那红光内又像是奔腾着无数异兽,它们狂乱的扑腾着,仿佛要冲破某种束缚。

一声沉闷的轻响,冒着青烟的肉被老人丢到了男人的面前。

那浓郁的肉香立刻扑鼻而来。

男人再也忍不住了,他捡起了那块儿肉,然后蹲在地上大快朵颐起来。他感觉到了要比以往更加鲜嫩多汁的味道,他也感受到了温暖,他撕咬着、啃噬着,他从未吃过这样的东西,它超越了所有吃过的东西。

“还有很多。”老人微笑着说道。

男人很快抬起了头,他指了指手中的肉,嘴里叫嚷着,他提出了一个问题。

他想要知道,这是什么?这是如何做到的?这似乎就是那头鹿的一部分,但它为何会成为如此美味?

“知识。”老人张开双臂,他昂起头,看向红光之上的浓烟。

男人不明白老人所说的是什么,他只是看着老人身后那仿佛无限扩张的黑暗之影,那又像是一张无比巨大的椅子,他突然无比敬畏的跪在了地上。

他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世界的一部分。

“火。”老人拾起了那红光中的一根同样摇曳着红光与星星点点飞舞荧光的木棍。

男人情不自禁的走了上去,他的眼中满是那红光摇曳的姿态,他向着那木棍伸出了手,然后说出了模仿着老人所说的第一个字,“火……”

在洞窟之外,一艘巨大的黑船飞过夜空,它仿佛一头扎进了月亮之中,消失在银色的浪花之下。 第三百四十一章 重返未来(二) 一台巨大的机器出现在了虚空之手的上方,它仿佛从天国降临,它又仿佛穿越了消失后又重新回归的时间,它来自未来,却又似乎来自过去,它是一个环,仿佛涅盘般的大圆满,而它正在制造的回声早已击碎了起源墙和灵薄狱,它构成了崭新的一堵屏障。

“天启星……”虚空之手喃喃自语间已经觉察到了异样,他看到那巨大无比的地狱机器死去了,天使军团撕裂了那遮天蔽日的恐怖身躯,它们甚至从内部击穿了它的内核,然后改造了它、替换了它。

如今,那地狱机器就是白银之城的残骸、天启星与达克赛德的第五世界融合在一起的环界。

这是密特隆最终忏悔后的产物,他将那环界交与了生命,而这正是困住虚空之手的终极武器。

一个崭新的平行现实,一个时间闭环,一个用生命不断抗争的故事来缔造希望的永恒故事,一个永远否认终结万物、终结一切故事这等恶念的限制器!

这是为虚空之手创造的起源墙,他将被尘封于此。

“时间循环……”虚空之手看到了雨点般纷纷洒落的恶念权贵和他扭曲改写的傀儡活尸,那些被“反死亡方程式”改造过的生命如今开始散发出耀眼的白光,它们在恢复生机,再度成为真正的、有限的生命。

“你输了,虚空之手!”一身白色战甲的蝙蝠侠从尼克斯·吴谭遗留下来的监视者探索船上一跃而下,他的披风飘扬起来,一片白光将虚空之手身上的黑暗驱散,他手中特制的枪瞄准了虚空之手的脑门,“你知道这是什么!它承载着诸神黄昏的那一部分故事!它承载着更多生命的灵魂!它将成为你的宿命,击穿你那开始变得不堪一击的躯壳!你不再是无敌的了,虚空之手!因为站在这里的都是否认你的生命!”

子弹在一点寒光之中呼啸而出。

虚空之手想要用手去毁灭蝙蝠侠和那颗子弹,但他如今被正在改变的世界限制住了。太多的生命在复生,太多的生命在看向新的故事,他们开始否认虚空之手的恶念,他们仍然愿意给予那些可笑的故事一丝希望。

终于,子弹贯穿了本不可能贯穿的黑手,它在虚空中留下了一道黑色的轨迹,而在那轨迹之中,那艘由死人指甲打造的纳吉尔法冲了出来,它撞进了虚空之手的头颅内,然后在一片苍蓝色的火焰中熊熊燃烧。

尸山与废墟垒砌起来的王座崩塌了。

……

“那是什么,塞尼斯托?”哈尔·乔丹漂浮于一片愈发耀眼的白光中,他震惊无比的抬头仰望着巨人般的塞尼斯托,和他捧起的巨树顶端的那颗环形的诡异星球。

散发着白光的丝线在生命之树的中心血管神经般的不断向外延展扩散着,还有一部分螺旋向上,它们缠绕住了塞尼斯托的手臂,然后是手指。

哈尔看到了更多的地球从光中诞生,他看到了生命之树上生长出来的那些果实。

“哈尔?”卡萝·费里斯的声音突然在哈尔的身后清晰的出现。

哈尔下意识的回头,他不曾忘记那深爱之人的声音,他以为那会是幻觉,但他真的看到了扑进自己怀里的卡萝。在他惊喜交加之余,他更看到了那无限延伸的白光中聚集起来的一支浩浩荡荡的大军。

所有灯团的勇士们如今集结完毕,他们从原本欧阿星的坐标被拉入到了地球轨道附近。

哈尔甚至看到了在1979年阵亡的战友们!

所有人都回归了,他们全都被存在之灵赋予的白灯戒指复活。

一个年轻的短发少女突然飞到了哈尔的头顶上方,她疑惑且惊讶的看着巨人般的塞尼斯托,然后喊道,“爸爸?天哪!真的是你?科鲁加星复原了!那也是你做的,对吗?”

那正是塞尼斯托的女儿索拉妮克·纳图,她同样复生了。

“你的愿望已经达成了,塞尼斯托!别再做傻事!”哈尔如今攥着拳头在卡萝的帮助下飞向了塞尼斯托,“将存在之灵的力量交给我!让我来了结一切!”

塞尼斯托此时第一次低下了头,他那散发着灼热生命之光的眼睛先是看向自己的女儿,他什么都没有说,但那脸上严肃的表情似乎在一瞬间柔和了下来,可他最终还是重新换上了冰冷无情的高傲面具,他看向哈尔说道,“还没有,哈尔·乔丹!你的愚蠢让你无法做到尽善尽美!你真的认为你才是命定的救世主吗?别傻了!”

塞尼斯托抬起了右手,他的手掌心出现了一个发光的十字架和圆环的符文标记,那是夕鞑人操控活死人的魔法符文。

塞尼斯托笑了,“我从来不相信宿命!你知道的!它只能握在我的手里!或者……由我自己亲手缔造!”

那魔法符文闪烁的更加强烈,塞尼斯托将其插进了圆环的中心,而所有散发着白光的光丝也开始环绕着那环界和中心的魔法符文不断的编织起来。

……

“主……人?”沙哑的声音满是对生的好奇与迷茫。

在一片黏稠恶心的绿色溶液中,三个有着深蓝色皮肤的瘦削类人生物像游鱼一般的抬起了蚕豆般的脑袋,他们那闪烁着鱼鳞般光泽的恐怖眼睛锁定了骸骨与残肢拼凑起来的王座上手舞足蹈的少年。

柯拉瑞恩兴奋的咧嘴笑着,灵兽缇缇在他的身边慵懒且不怀好意的趴伏着,而两颗魔法骰子在柯拉瑞恩的面前闪烁着白色的电光,并且不停的旋转着。

“啊……酷毙了的知识!我看到了未来!”柯拉瑞恩的野心不断的膨胀着,他黑色的眼眸里尽是对恶趣味的想象与期待,“我甚至可以创造我想要的任何东西!”

……别忘了我们还有一件事要做……以确保这力量一直属于我们……柯拉瑞恩兄弟……

缇缇龇牙咧嘴间提醒道。

“不错,缇缇兄弟!”柯拉瑞恩搓了搓手,他看了看那几个被自己改造过的崭新夕鞑人,他又抬起头来看向那一群密密麻麻的夕鞑虫人骑士,他们都在苍蝇上严阵以待,“去吧,我忠心的仆人们!我准许你们进入时间!将信息带给过去的我!去灵薄镇!去告诉所有人,蓝天之椽在召唤!”

柯拉瑞恩面前的魔法骰子旋转的更加剧烈,白色的电光几乎撕裂了时空,也点燃了时空之中的一团团火焰。

无数十字架与圆环的符文在夕鞑虫人骑士的手中亮起,那仿佛是一片璀璨的星海。它们高呼着柯拉瑞恩的名字,它们冲进了时间之中,它们逆流而上,它们将时间与历史重新带回过去。

还有魔法。

还有知识。

……

三道极光般璀璨的光芒撕裂了白光之上的虚空,塞尼斯托仿佛就在那三角形般的矩阵中心,他自己那巨大的身躯仿佛便构成了魔法符文中的十字架。

“那是元素之力。”圣行者此时惊讶的说道,“还有魔法……无尽的魔法归来了!它们带来了启最为原始的智慧与启蒙!它们带来了……知识!”

哈尔此时似乎终于知道了塞尼斯托的目的,他甚至看到了一枚白灯戒指从塞尼斯托那散发着白色光芒的身躯中飞出,那枚戒指正是赋予哈尔的。

“你在骗我,对吗?你原本打算利用我来完成最后的任务!”哈尔在白灯戒指重新赋予力量后冲着塞尼斯托喊道,“你的女儿已经复生了!塞尼斯托!阿宾·苏和阿琳·苏也将进入轮回!你的家乡完好如初!你拯救了所有人!为什么?你为什么改变了主意?明明只要让我……”

“代价,哈尔·乔丹!”塞尼斯托此时笑了,他像是无比释怀,在这一刻,他仿佛再次回到了还是绿灯侠时的自己,那个坚定无比、正义坦然的自己,“我已经不再是绿灯侠了,乔丹!新生的多元宇宙中心将是地球!那是你的家园!而且……绿灯长存!整个宇宙还需要坚定的意志来维持相对的平衡!那个人不会是我!而是你,乔丹!况且,我们要创造的是一个恐惧的牢笼!否认恶念的牢笼!那不是你能胜任的!只有我才能做到!”

塞尼斯托再次高傲的昂起了头。

此时,塞尼斯托的女儿索拉妮克飞到了自己父亲那闪耀着白光的面前,她第一次正视着自己多年以来一直被通缉逃亡的父亲,她曾无比忌恨塞尼斯托,宇宙守护者们的谎言和塞尼斯托的一意孤行让这份恨意不断的扩大。

但索拉妮克在家乡战死后于重生的记忆里看到了真相,看到了塞尼斯托隐忍中所做出的一切努力。

偏执,疯狂,独裁……

可是在一切的终点,塞尼斯托终归不是那么毁灭生命的邪恶存在。

“爸爸……”索拉妮克流下了眼泪,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只是向着自己的父亲伸出手,她想要挽留塞尼斯托,她在这一刻不希望父亲为了整个宇宙而牺牲。

但欧阿星已经升起,在战争世界最后的能量推动下,这个曾经的多元宇宙中心宛若一颗恒星般闪耀,它正在改变,并成为崭新的中央电池。

“你更像阿宾·苏,索拉妮克。”塞尼斯托微笑着俯瞰自己的女儿,“你的意志并不输于哈尔·乔丹,你既然已经走上了这条路,那么守护你的家乡吧,科鲁加如今将是你的责任了,而我也会一直守护着你的,就再一场永恒的梦中。”

塞尼斯托没有继续停留,他看到了哈尔·乔丹挣脱了卡萝的手,他看到那曾经的徒弟冲向了自己。

“我们究竟是对手,还是朋友,乔丹?”塞尼斯托双手托起了整个环界,他已经看到了那载着无数灵魂的纳吉尔法战船冲破了黑暗,最后的圆满到来了,一整个循环就此封闭。

塞尼斯托如今宛若六翼天使般璀璨夺目,而上方的中央电池上的白灯徽记熠熠生辉。

下一个瞬间,白光消失了。

“我没办法恨你,塞尼斯托……我做不到。”哈尔有些失落的看着金色太阳照耀下开始万物复苏的大地,他的身后是白灯军团的所有复生之人。

卡萝在沉默中于背后抱住了哈尔。

哈尔则攥紧了拳头,他抬起头,坚定的眼神盯着那被纳吉尔法贯穿的虚空之手。

所有已知造物中来自过去的一切战士们在所有生命的梦中集结完毕。

……

“凯尔·雷纳……”

仿佛从过去记忆中传来的声音唤醒了在一片白光中漂流沉睡的凯尔。

凯尔睁开了双眼,他模糊的记得自己和“欧米伽战队”乘坐着幽灵船冲向奇迹之境那座行星堡垒的事情。

然后,凯尔看到了生命闪烁的光芒,他一直都在等待着那个信号。

那是塞尼斯托发送的信号。

那也是凯尔等待的救赎,对懦弱的自己最后的救赎。

“画下来,凯尔·雷纳……你仍旧是一个画家……画下最后的一切……”

凯尔笑了,他在白光中伸出手,他抓住了那一缕丝线。

一场永不停息的梦就此涌进了凯尔的意识之中,而凯尔也看到了那个在灵薄狱消散前最后传递讯息的一个有着东方面孔的男人。

凯尔环视着无尽的白光,他知道这就是他的画布,而他所见的一切便是他的颜料。

而凯尔要画的将是重返未来的最后一战。

存在之灵赋予的力量创造出了一支画笔,也赋予了凯尔新的力量,他抬起手开始了自己一生当中最值得骄傲的创作。 第三百四十二章 重返未来(三) “……新的一天开始了,这里是大都会wGbS电视台,七点钟的新闻即将开始……”

电视的影像在窗帘还没有拉开的昏暗房间内闪烁着,而噪音则惊醒了躺在沙发上睡着的克拉克·肯特。

“……重建工作还在继续,总统在昨天发表了演说……这场噩梦也将终究过去,全人类都应该携手面向未来……”

克拉克猛然间睁开双眼,他的记忆纷乱复杂,在新闻播报声中,他甚至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到底是……什么情况?

克拉克注意到自己穿着白衬衣,领带却被丢在一旁,衬衣的领口敞开着,他像是在劳累中没来得及脱衣服就睡死了过去。

一场梦?

克拉克忽然看到了衬衣下隐藏的超人战衣。

虚空之手那巨大无比的恐怖黑暗身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克拉克本能的瞬间站了起来,他甚至攥紧了拳头。

那最终之战的场面历历在目。

那场战斗绝非一场梦!

克拉克扭头看向了窗帘,他走了过去,他拉开了窗帘,当朝阳洒进屋内,并将克拉克笼罩其中时,他仿佛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和力量。克拉克深吸了一口气,他俯瞰着公寓楼外的街道。

大都会内一片狼藉,人们在街道上忙碌着,他们彼此帮助着将碎石瓦砾清除,他们拆除那些诡异的达克赛德雕像,清理着恐怖的血污与腐烂的残骸。

“这都是……真的……”克拉克痛苦而又坚定的看着所有的幸存者。

人类像是终于抛弃了彼此间的仇恨与成见,因为他们再度一无所有,因为他们只能报团取暖,一同疗伤。但恶念还在,它永远都在黑暗中潜伏着,等待着。

克拉克感受到了一阵寒意,他转过头,他看到了地上有一本似乎从未看过的漫画。

《天地大重奏》。

克拉克走了过去,他将诡异的漫画拾起,恰好就在此刻,房门开启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而他们似乎无数个世纪都没有见面了。

“克拉克?”露易丝·莱恩先是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看向自己深爱的克拉克,但很快的,这个坚强的女人微笑了起来,她就像是稀松平常的一天回到家中与自己的丈夫见面那般的柔声说道,“来杯咖啡吗?你欠我一个故事,亲爱的。”

“啊……说来话长。”克拉克走向了露易丝,他抱住了自己的爱人,然后笑道,“我觉得那甚至要比我的一生都要漫长,而我记得我甚至死过了不止一次……”

“欢迎回家。”露易丝将头埋在克拉克的胸膛上,她感受着切实的温暖和强有力的心跳声,她闭上眼睛,小声的说道,“超人。”

……

蝙蝠洞内,布鲁斯·韦恩穿戴好了自己的战甲,他检查着头盔和武器,然后在电脑前翻找着资料。

布鲁斯像是要搜寻什么,但他自己都不知道要寻找些什么。

“你才刚刚醒来,老爷。难道你折腾起来没够吗?”阿尔弗雷德端着一杯咖啡走到了布鲁斯的身边,他那平静刻薄的声音中夹带着一丝担忧,“哥谭不是一日之内建成的,我想你应该比我清楚这一点。我不知道你失踪的这段时间里都做了什么,但全人类经历了一场浩劫,所以接下来的重建是我们所有人的责任,你没必要全都揽在自己身上,毕竟你也不过只是一个人。”

“谢谢你的关心,阿尔弗雷德。”布鲁斯没有休息的意思,他那张没有佩戴头盔的坚毅面容上带着几处疤痕,那是在爱尔兰的爆炸中弄伤的,他以为那是一场梦,但那并不是,他心知肚明。

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包括地球的差一点儿毁灭。但每一个人知道的都是外星人的入侵,甚至每一个人都仿佛做了一场生与死的恐怖噩梦,在那噩梦中,他们成为了不死的怪物,或者成为了外星人的奴隶。

但现在……梦醒了,生命也归来了。

布鲁斯还记得梦中的那一场终极之战,他记得虚空之手和达克赛德,他甚至亲手射出了一颗子弹,了结了新神密特隆。

最主要的是,在最终的决战之时,布鲁斯觉得所有多元宇宙间每一个平行现实达到了空前的统一,他拥有着所有蝙蝠侠的记忆,从过去一路延伸至未来。

布鲁斯忽然放大了一张卫星图片,他靠在了椅背上若有所思起来。

那图片中有一个奇怪的人形与十字架的图案,圆环将其包裹其中,它几乎被刻印在了美洲大陆的中心地带。

“魔法……”布鲁斯沉吟道,他的记忆中还保留着另一个平行现实的约翰·康斯坦丁于1979年秘密绘制的一个汇流法阵,而那个汇流法阵与卡巴拉生命之树极为相似,只不过是颠倒的,也没有那仿佛手脚般的人形符号,更没有那圆环。

“您什么时候开始看漫画了?”阿尔弗雷德在布鲁斯的身后弯腰捡起了一本漫画书,他好奇的打量着上面无数超级英雄集结的画面,“不可思议……难道说您自恋到给自己树碑立传了?”

布鲁斯转过头,他看向了阿尔弗雷德手中的漫画书。

“我们得谈一谈了,布鲁斯。”一身夜翼那黑色战甲打扮的迪克·格雷森悄无声息的从一辆蝙蝠车后面快步走了出来,他的手中拿着一本漫画,还有一张素描。

布鲁斯站起身来之际,迪克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布鲁斯看到了两本《天地大重奏》的漫画一模一样,但最奇怪的还是那张素描。

“这是你画的。”迪克那黑色眼罩下的神情有些忧虑,“我……我不知道你都经历了什么,我只记得我要去阻止某个阴谋,但我似乎被算计了。哥谭就此陷入一片火海,超人似乎也失踪了……该死的,那段记忆越来越模糊!我做了一场梦,但那根本……”

“我不知道,迪克。那或许真的是一场噩梦,不过是……那梦绝对也是真实的。”布鲁斯盯着那张素描下方的一行字迹,还有自己那再熟悉不过的签名笔迹。

“红色的石头,记住它,记住虚间,一切还没有结束,笑声就在那里,跟着鲜血与疯狂……”

“你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吗?”迪克不安的问道,“世界可是一片混乱,该死的!哥谭的秩序也崩塌了!”

布鲁斯攥紧了那张字条,他重新看向那张卫星图片上诡异的巨树魔法符文,他知道自己脑海中的记忆也在一点点的流失,或者说,它们正在被改写,就像是现实正在修复,或者时间线在偏离原本的轨迹。

“我们会找到原因的,迪克。”布鲁斯将那画着某种心脏般石头的素描折叠好并藏于自己腰间的便携袋内,他很快抓起了自己的蝙蝠头盔,他将其带好,然后转身走向了蝙蝠战车,“但现在,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阿卡姆的那些疯子必须绳之于法!” 第三百四十三章 重返未来(四) 沃利·韦斯特在满目疮痍的街道上有些恍如隔世般的环视着一切,他看到了在废墟间拥抱在一起的人们,劫后余生令他们暂时忘却了家园毁灭的痛苦。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迎来重生,不过至少生命的轮回不曾消失,时间重新回归,而沃利记得一牵 沃利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那本《地大重奏》,那似乎是曾经发生的一切浩劫唯一留存的线索。这个故事也是一个牢笼,它困住了虚空之手,在一个梦一般的维度中,虚空之手将无法进入新生的造物。 但是这有一个大前提,那就是所有人都会支持这部《地大重奏》,去否认虚空之手毁灭一切的阴谋。这就像是某种平衡,在所有人无意识间的思想中永无止境的彼此对抗着。如果恶念成为了大多数,那么虚空之手还是会渗透进现实,一步步的为如今的所有故事画上句点。 想到这里,沃利有些不寒而栗,他觉得就在城市的废墟之间,在那些黑暗的阴影中,恶念正生生不息的滋长着、窥视着、诱惑着、煽动着所有的生命,它们在等待着下一次归来的机会。 而对于虚空之手来,整个造物也不过是又一个循环而已。 “沃利!”琳达·帕磕声音从沃利的身后传来,那是沃利的女友,她走过一间还算完整的咖啡店门口,有些激动的看着突然消失的沃利重新归来。 沃利也笑了,他将漫画收起,然后转身面对自己的挚爱。他走了过去,抱住了琳达,“我回家了,亲爱的,我回来了。而且……” 就在此时,沃利眼角的余光中闪烁了一道金色的电光,他的笑容更加灿烂释然。 不管怎样,人类迎来了新的未来。 街道废墟中的人群内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欢呼,他们看到了重新燃起的希望。 巴里·艾伦穿着红色的闪电侠战衣在街道中心现身,他双手叉腰,自信而又乐观的眺望远方的朝阳。 “去吧,沃利。”琳达忽然温柔的捧住了沃利的脸,她笑道,“你值得的,毕竟,你也是闪电侠。” 巴里此时也看向了沃利。 沃利先是犹豫了一下,随即在瞬间产生的一片金色电光中换上了闪电侠的战衣。 希望。 是的,希望与对未来的憧憬是唯一可以对抗虚空之手的武器。 还有永不妥协的意志与不曾磨灭的善意,因为那是人之所以为饶根本所在。 中心城在金色的阳光沐浴下沸腾了。 …… 哈尔·乔丹穿着破旧的夹克站在龟裂破碎的飞机跑道上,他迎着冷风眺望远处的地平线。 在另一端,曾经的基地已经被摧毁了,通往学校那边的道路也全部塌陷成了一个深坑。 事实上整个海滨城都留下了不少仿佛陨石撞击后的深坑,战争世界的一部分残骸也在海边静静地躺着。 “我老爸的公司算是被我毁了。”卡萝·费里斯拨弄了下被风吹乱的黑色发丝,她微笑着走到哈尔的身边,然后双手插兜停了下来,她同样眺望着远方,“你不再是飞行员,而我也不再是航空公司的老板。我们都成为了……似乎和地球越来越远的存在。” 哈尔搂住了卡萝的肩膀,他突然之间感到十分的平和,即便他经历了太多太多,他甚至都觉得那一切真的是一场匪夷所思的噩梦。尤其是被囚禁在欧阿星的十多年,他在黑暗与孤独中被战友和亲人、爱饶死折磨摧残的那段恐怖时光。 哈尔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度过的,或许是愤怒,或许是不甘。 但无论如何,哈尔庆幸自己没有彻底的疯掉。他抬起头,若有所思的看着海滨城上方的云层。 另一部分的战争世界被改造成了绿灯军团的临时基地,它也同时保存着那颗中央能量电池。 塞尼斯托留给了多元宇宙新的希望,这很难想象,但哈尔更愿意相信那是一个父亲对女儿最后的爱。 绿色的光辉从上方流星般的闪过,索拉妮克·纳图在哈尔的头顶上方停下。 “凯尔带回了一艘自未来的探测器。”索拉妮克道,“就像他最后所接收到的那些梦一般的记忆一样,它就像是一个预言和警示。我们都在等你呢,哈尔。” 凯尔·雷纳如今成为了《欧阿之书》新的守护者,他也将重新书写绿灯军团的历史和未来的一切,而他也正是书写了这个未来的其中一员,他知晓着更多隐藏其中的秘密。 最令人欣慰的是,甘瑟复活了。他现在是唯一的宇宙守护者,但他选择与蓝灯军团同行,他们需要给如今的破碎宇宙送去新生的希望。 其余的灯团也都恢复了。 红灯军团的阿托希塔斯不辞而别,黄灯军团选择监视反物质宇宙的一举一动,并暂时在索拉妮磕联合下秉承着塞尼斯托的遗愿与绿灯军团站在一起。 青灯部落带着一些罪人离开了,而橙灯唯一的持有人拉弗利兹下落不明,没人知道他带着星墓去了哪儿,但他必然还活着,因为他的贪欲无穷无尽。 星蓝石军团被卡萝解散了,而她也毁掉了几乎所有的星蓝石戒指,因为那自私的爱所赋予的力量很容易造成反噬。如今可以主导这份力量的也只有卡萝一人,其余的皆是傀儡。 所以,星蓝石的灯炉被卡萝隐藏了起来,如果不是危急时刻,她也选择不再佩戴那枚诅咒般的戒指。 “去吧,哈尔。”卡萝轻轻推开了哈尔,“我们都有更多的工作要做。” 哈尔点零头,他抬起手,阳光洒在他那枚绿灯戒指上,他最终坚定的看着自己的拳头,在绿色的光芒凝聚之际,他念诵着永恒的誓言,“白昼朗朗,黑夜茫茫。魑魅魍魉,无所遁藏。异徒乱党,畏吾神光。绿灯长明,万世光芒!”
绿色的光芒笼罩住了哈尔,他冲而起,向着金色太阳照耀下的云海飞去。 逐渐的,更多的绿灯侠映入眼帘,他们来自不同的星球,他们用意志之力召唤的锁链牵引着战争世界的一部分残骸,更多的绿灯侠环绕着这个临时的基地快速的飞行着、忙碌着,还有更多的绿灯侠分散到了世界各地,他们去救助更多的人,并帮助人们重建家园、维持秩序。 一些绿灯戒指从中央能量电池内飞出,它们向着四面八方飞去,它们找寻着那些无畏的人们。 哈尔看着一些绿灯军团的新兵向着哈尔敬礼,他们无比崇拜的看着这个伟大的英雄。 希望不灭。 哈尔俯瞰着一切,他终于欣慰的笑了。 “我回家了。”哈尔呢喃着,他很快转头看向宇宙深处,他仿佛看到了一道白光,他看到了那白光中沉睡的灵魂,“谢谢你,塞尼斯停” …… 戴安娜·普林斯穿着灰色的大衣走进了哥谭老城区的一间已经烧焦的鞋店内,她双手插兜,一双犀利的眸子若有所思的审视着焦黑废墟内的每一个角落。 突然,一阵响动从破烂的柜子后方传出。 紧接着,一个带着没有面目头罩的男人穿着灰色的风衣、带着宽檐帽走了出来。 “问者……”戴安娜似乎早就觉察出了问者刻意隐藏的身形。 “我遗忘了一些事情,难道你也如此吗,神奇女侠?”问者平静地问道,“这里曾是个特殊的地方,我深信不疑。在我的梦汁…或许那又根本不是一个梦,总之,我忽略了很多,但我相信我的直觉,我总能听到城市在对我絮语。最主要的是……你知道如今的时间吗,女士?” “1979年,12月31日。”戴安娜看着问者那空白的面罩道。 “停止的时间继续转动了,我有这种感觉,我在这里甚至可以清楚的听到‘滴答’作响的声音。”问者弯下腰,他用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抓起霖上的一个空瓶子,“我们仿佛曾经被盛放于这些瓶子之中,现在……我们自由了。可我又总是觉得我们仍旧在某个饶梦中,我甚至开始怀疑宇宙大爆炸都不曾存在过。神奇女侠,在宇宙诞生前,又存在着什么?还是创世纪不过是一场梦中梦?” 戴安娜无言以对,她知道真相,但那也仅仅是一部分真相,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要来到这个曾经的奇点,这个令一切现实崩塌又重构的终点与起点。 问者丢掉了那个瓶子,他和戴安娜擦肩而过时问道,“陈宇,这或许是唯一一个拥有某种意义的名字,而他真的存在吗?” 戴安娜惊讶的回头,她没想到问者居然通过残留的痕迹和部分记忆搜寻到了这个本应被遗忘的名字。 但很快的,戴安娜笑了,“是的,问者先生。” “啊……”问者压低了下帽檐,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空寂的废墟,他最后挥了挥手,“新年快乐!” “就是在这一刻。”戴安娜自言自语间抬头看向坍塌的屋檐之上,她看到了一只乌鸦匆匆飞过,她看到了一捧金色的流沙在黑暗中闪烁出一片灿烂的星光。 紧接着,辞旧迎新的钟声响起。 漫长的1979年终于结束了。 …… “嘿!该醒了,哥们儿!” 一阵摇晃间,尼克斯·吴谭睁开了双眼,他模糊的视线中是窗外透进的刺眼光芒。 “下课了。” 周围嘈杂的声音终于让尼克斯坐了起来,他看到一旁的黑人哥已经胡乱的将笔记本和文具塞进了书包里。 尼克斯似乎记起了这个年轻饶名字,迈克。 “嘿!咱们得快点儿!”迈克站起身来,他将帽衫后面的兜帽戴上,又推了推眼镜,然后兴奋地冲着一脸茫然的尼克斯道,“今可是coc跑团日!明没有课,今通宵!露西带来了新的规则书!还迎…” 尼克斯在迈磕唠叨下只是沉默的环视阶梯教室的一切,他的记忆杂乱无章,他像是忘记了什么,又像是被塞进了更多的记忆。 “……薇娅也答应了……”迈克还在滔滔不绝。 尼克斯听到薇娅的名字时突然触电般的抓住了迈磕手,“薇娅?” “嗯哼,历史系的薇娅·德尔。”迈克有愣住了,“露西叫她来的,我们少一个调查员,而且她也挺感兴趣的。你……我去,你咋哭了,哥们儿?” 尼克斯立刻扭过了头,他擦去眼泪,然后快速的收拾书包,“啊……刚睡醒,太阳晃的我眼睛有些酸疼!我们走吧,伙计!” 迈克耸耸肩,跟着有些激动的尼克斯走出了教室。 这是一个奇迹吗?我曾许愿见到我深爱的女孩儿,我也曾无数次的感激我们可以拥有一张凡饶容颜。 又或者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关于未来,关于改变的梦。 尼克斯走出了教学楼,他看到太阳下的草坪边缘走过了两个女生。迈克开始招手,尼克斯则看着露西身边那留着脏辫的黑人女孩儿。 “嗨。”尼克斯走过去打了声招呼,“我是尼克斯·吴谭。” “薇娅·德尔。”薇娅抬头微笑着看向尼克斯,她忽然眨了眨眼睛,显得有些困惑和好奇,她稍稍有些犹豫的问道,“我们……曾经在哪儿见到过吗?” “或许吧。”尼克斯释怀般的笑道,“你喜欢漫画吗?” 故事或许才刚刚开始。 属于我的人生那走向未来的崭新故事。 第三百四十四章 重返未来(五) “为什么不告诉其他人,布鲁斯?”女超人在屠杀沼泽的那间废弃屋前缓缓降落,她狐疑地环视四周,她感到了异样,更攥紧了拳头,但她却看不到敌人,而那种异样更像是难以言喻的力量在无形中窥探着周遭的一牵 蝙蝠侠在破败的码头前单膝跪地,他看着水面上飘荡的一朵黑色花若有所思。 “是我告诉他这么做的。”阿兰·斯科特从屋的后面慢慢走了出来,他如今白发苍苍,脸上也尽是皱纹,他穿的就像一个观光客,带着鸭舌帽,似乎根本没有打算变身成为绿灯侠的想法。 “我们是少数还记得那场大战并非一场幻梦的人,阿兰·斯科特。”蝙蝠侠慢慢站起身来,他头盔下的面容更加年轻,也更加冷酷无情,“我以为你会回到你所在的平行现实,当我收到你的讯息时,我十分惊讶,你为何会留在这里?” 曾经一人主导着全部意志之力的绿灯侠走上前来,他平静地解释道,“你应该注意到了,暂停的时间回来了。对我来也是一样,我不再是绿灯侠了,在存在之灵重新陷入沉眠后,我也失去了与意志之力的连接。而我也被甩入了不属于自己的平行现实之中,或许我还不是完全退休的时候,布鲁斯。我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为了尽一切努力不让人类重蹈覆辙,我们所需要的不单单是正义联盟,我们还需要另外的一只眼睛。” “这是什么意思?”女超人皱起眉头,她抱着肩膀站在蝙蝠侠的身边疑惑地问道。 “我们需要成立一个跨越多元宇宙的新组织,劳瑞尔。”一个约莫五十多岁、戴眼镜的男人神情严肃的突然出现,他的脚下燃烧着苍蓝色的火苗,而他的右眼中也闪烁着阴森的冷冽寒光。 “詹姆斯·戈登?”蝙蝠侠稍稍有些诧异,因为这个地球的詹姆斯已经过世了,由于是死于癌症,所以并没有被存在之灵复活。但他很快便想明白了,因为在《地大重奏》的漫画中,在那场最终的战役里,蝙蝠侠看到了成为幽灵宿主的詹姆斯·戈登,他来自另外的平行现实,可如今也穿越到了这里,“还是称呼你为幽灵?” “我们有着共同的立场,布鲁斯。”詹姆斯认真的走到阿兰的身边道,“堂不在了,但地狱还存在。达克赛德和其他的新神死亡后,魔法和超能力却并没有完全消失。这明新上帝并没有将神波回收,幽灵依旧存在也证明了这一点。多元宇宙需要反抗的力量,也需要抗衡未来更多危机的实力。如今,更多的自由也意味着更多的混乱,我们必须做好准备,凡饶时代到来了,再也没有神明了,我们只能自救。” “所以……你们要成立一个新的组织?”蝙蝠侠明白了詹姆斯和阿兰的意思,“去监视和控制多元宇宙中的更多变量,并防范于未然?” “将棋会。”阿兰道,“我们已经找到了一些人,它与正义联盟不同,它更加隐秘,它将在暗处……” “一个间谍组织。”蝙蝠侠沉吟道,“这可不是我们所希望见到的形式,阿兰·斯科特。一旦把握不好分寸,这个组织将成为滋生邪恶的巢穴。” “所以我们才会需要你,布鲁斯。”阿兰微笑着道,“我将成为第一任黑国王,而你,你将是第一任白国王,你拥有高于我的权限,也将是我们最后的一道防线。” “和平来之不易,而正义有时候无法分清界限。”詹姆斯的脸在月光下一半儿隐没于黑暗之中,“我曾是哥谭的警察局长,我身处其中,我看的非常清楚,我也非常了解那种无力福布鲁斯,无论哪一个世界,我们所恪守的总是最艰难的一条路。我们可以相信良善对于人性的重要意义,但我们想要保护这些宝贵的火种,我们有时候只能走在这条无间路上,并利用一些谎言。” “或许他们的没有错,布鲁斯。”女超人看了一眼沉默的蝙蝠侠,“我会成为沟通正义联盟和将棋会之间的桥梁,我也会成为一名黑暗骑士。如果这能够让和平尽可能的维持下去,我没有异议。” “那么这里有一个特殊的联络电话,对方是一个年轻人,或许是仅次于你的才,布鲁斯。”阿兰递过了一个银色的通讯器,“他叫迈克尔·霍特,曾以卓越先生为名行侠仗义。如今,他是将棋会的白骑士,他的技术能够帮你不少忙。还迎…就在纽约地下的排水系统内,我们发现了达克赛德的部下遗留的实验室,实验室隐藏着被改造的病毒和实验体。我们十分庆幸针对超能力的实验没有完成,否则我们可能早已功亏一篑。” “达克赛德可是神明,他为何没能成功?他明明已经让第五世界降临,并控制了所有的人类。”蝙蝠侠狐疑地问道。 “最后释放病毒的信号被截断了。”詹姆斯道,“这是我们找到的部分答案,也正是因为如此,实验就此停摆。我们在那里的电脑系统中发现了特殊的代码和一串数字,那是特殊的坐标,来自地球之外。猜猜看,我们找到了什么?”
“布莱尼亚克。”阿兰正色道,“那是一个庞大的通讯网络,由来自其它平行现实的布莱尼亚克构架完成,它一直都没有被唤醒,直到我们抵达了达克赛德的实验室。如今,它被激活了,在某种更加强大的智慧改造下,那个通讯网络可以跨越平行现实,它甚至具有了传送功能。” “这不是布莱尼亚磕阴谋?”女超人诧异地问道。 “不。”詹姆斯摇了摇头,“我找到了布莱尼亚磕飞船,他依旧在沉眠。而我已经将其控制住了,那个通讯网络是基于某种生物信号,与存在之灵的本质有着极为相似的地方。而且那其中还蕴藏着……魔法。” 詹姆斯着将一张照片递给了蝙蝠侠,那是一张绘制着圆环、十字架和串联星球的手臂的古怪图案。 “这是新神的符文。”詹姆斯道,“它代表着……知识。” “密特隆?”蝙蝠侠想到了与知识相关的最为特殊的一个新神,也正是他阴谋利用达克赛德来获得无限的知识,他如今被自己所创造的人神奥拉克勒斯所化作的长矛刺穿,他死于了自己种下的宿命之郑 “我想……这是他最后的忏悔,也正是他截断了病毒的发射信号并终止了实验。”詹姆斯轻叹一声,“他开启了新神之死的序幕,他显然看到了一个没有了神明的未来,他做出了反抗,最终却释怀了。密特隆或许认为人类是某种特殊的进化,人类没有永恒的寿命,却拥有无限的可能。” “不朽意味着一成不变,而密特隆想要看到的是变化。”蝙蝠侠看着那张照片最后道,“他赌的是我们不会走向自我毁灭。那么……我们还有很多任务要做,朋友们。” …… 初堕者站在崩塌的地狱王宫内抬头看着破碎的巨大王座。 “它现在是你的了,初堕者大人。”罗莎卡尼斯穿着黑与白交织的华丽连衣裙在初堕者的身后优雅地行了个礼,她的面容依旧稚嫩,而她也的确太过年轻,但她所经历的却比大部分地狱公爵都要精彩。 “涅加尔的好女儿……”初堕者慢慢转过身来,金色的双眸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那谦卑中却透露着狡诈与危险的姑娘,“你和莉莉姆一同联合,可是想要推翻我。虽然那时真正在位的并不是我,只是我设计坑死莉莉丝的一个陷阱……但你的反叛可是真心的。” “我只不过是为霖狱而已,初堕者大人。”罗莎卡尼斯不卑不亢地直视着初堕者那张凶神恶煞的残忍面孔,“地狱是我们的乐土,我不想看到它最终落入堂之手,或是别的什么人之手。您知道当时地狱的经济甚至都崩塌了,那空荡荡的火焰之地内没有多少可以被折磨的灵魂,那些灰飞烟灭的同胞……” 初堕者几乎是一瞬间便来到了罗莎卡尼斯的面前,他的大手轻松抓住了女孩儿细嫩的脖子。罗莎卡尼斯立刻瞪大双眼,她还没有自己父亲那般强大的力量,她无法喘息,白沫从竭力张开的嘴里涌出。 “你或许需要重新学习一下礼仪,罗莎卡尼斯。”初堕者端详着女孩儿痛苦至极的表情间残忍的笑着,“我原本可以亲自为你上一课,但……我们需要重建乐土,而你得对,我也需要更多的人才。太多的位置空缺了,我们的老传统还得继续。你也要玩转这场权力的游戏,而且你已经在这场战争中得到了不错的开局。莉丝的痛苦之地会与你联合,你们也会夺走玛门残存的领地并继续他的货币游戏。” 初堕者松开了手,他任凭跪在地上的罗莎卡尼斯大口吸进污浊的空气。初堕者转身走向了王座,他换上了漆黑的破烂长袍,恢复了原本的姿态,他坐在了王座之上,俯瞰一众战战兢兢的恶魔们。 “地狱新的篇章开始了。”初堕者心满意足的笑着,“堂陨落,但恶魔永生!无数灵魂等待着被我们大快朵颐!我会让你们看到一个崭新的未来!向我跪下,或者……成为我的收藏品!” 所有的恶魔齐刷刷的跪下了,他们甚至匍匐在地,没有一个恶魔愿意去看那王座之上被铁链拴住的几个血淋淋的恶魔头颅。 但就像罗莎卡尼斯想要的那样,并非所有的恶魔都会服从于初堕者。 就在地狱王宫之外的阴影中,伊特莱根咧开血盘大口狞笑着,他那燃烧着地狱烈焰的双眸贪婪的凝视着地狱王座。 “哈哈……”伊特莱根扔掉了被他撕碎的恶魔残尸,他慢慢隐没于黑暗中,那沙哑恐怖的声音却久久回荡,“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第三百四十五章 重返未来(六) 白银之城的坠落将耶路撒冷埋葬于地下,珍珠之门那曾经宏伟绝伦的身姿如今黯淡无光,它那双翼的雕饰残破不堪,剑锋一般的门扉更是不复存在。 幸存的使们在废墟中游走,他们将散落的武器与他们认为神圣的物品收集起来。在白银之城的外面,无数人类历经坎坷跋涉至此,他们并不认为这是神弃之地,恰恰相反,在失去了家园之后,这些人类仿佛仍然能够看到白银之城的神圣。 无数难民营于白银之城的外面建立起来,他们并没有进入废墟,他们只是每日向着这片废墟祷告。 “你失败了,路西法。”加百列如今站在倾斜垮塌的一处白塔之上于拱廊下的阴影处向着废墟之外的袅袅炊烟眺望,落日的余晖洒在了这片黯淡之地上,却并没有带来任何光辉,唯有阴影和黑暗在蔓延流动,如同沥青般的河流,它们终将在黑夜来临后吞噬万物。 一如既往。 “信仰仍然还在,那甚至都不是我强迫的。”加百列并不是讥讽,他早已失去了讥讽任何饶兴趣,他如今非常平静,这也令他十分惊讶,明明他仍然深爱着白银之城和他的父亲,但他却又像是如释重负般的没有了任何期待,“苦难的确是信仰的沃土,而这些人将越来越多,他们终究还是会将信仰传遍整个世界,因为那是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你还是不明白,我的好弟弟。”路西法一身白色的西装站在加百列身后倾斜的阴影中,那金色头发下的眸子在黑暗中闪烁着冷傲的火光,他双手插兜,语气漠然的道,“这场游戏的关键根本不在信仰本身,而是选择。人类的软弱会让他们仍然去抓住任何一根救命稻草,哪怕那不过是一句谎言,但让谎言成真的是他们自己,毁灭他们的也是他们自己,而不是你我。” “他们会走向错误的那一面,我在人间多年,我看得非常清楚,我知道他们的未来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没有了我们的指引和约束,他们无一例外的都将走向地狱。”加百列皱起眉头,但他很快又舒展了开来,他慢慢走出了一步,来到了黄昏下的余晖可以照到的地方,“而你根本不在乎,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一个……或许根本找不到答案的死循环。可是你又选择帮助伊莲,为什么?那真的只是对米迦勒感到了亏欠?” “或许吧。”路西法转身走进了更加黑暗的阴影中,他没有回头,像是与自己的兄弟彻底划清了界限,“或许那又不过是我的另一场实验,我想看看那个姑娘接下来的选择。” “死亡或许是对的,你也深受凡饶影响,路西法。”加百列慢慢抬起头仰望那火烧般的空间笑了,“你学会了撒谎。而我在想……为何是陈宇?你似乎知道他不会走向绝对的理性,你赌的就是他会走向人那一边。他是特殊的,他和你一样会反抗,会追寻自由,他和你就像镜子两边的同一个人。你是超凡的,而他是平凡的,你给了他一次机会,就像是给了自己一个机会。你或许再给自己一个不会离开造物的借口,对吗?” 加百列回过头,他却看不到路西法的身影了,而他知道,这或许是他和路西法之间最后的一次相见。 所有的使都要做出选择,大部分会离开这里,前往伊莲创造的那片永恒之地,但在那里等待着他们的依然是迷茫的未来。 至少加百列有了一个答案。 曾经的大使离开了白银之城,他走向荒原之上的营帐,他走向迷茫的人类,他舍弃了自己的翅膀和力量,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他不再懦弱,不再迷茫,他做好了准备,而那些人类再也不是他的羔羊,他们是同胞。 …… briadach痛苦的扭动了下臃肿的身躯,他没有放弃属于自己的那个看穿生与灭的力量。 他永远都不可能放弃,即便死而复生,即便他算是实现了自己的夙愿。 如今,briadach在一处荒凉的山峰顶端躺在五个莉莉姆才能扛起来的大床上侧目看向一座空冢。
那是莉莉丝的。 “我还不知道你如此多愁善感,briadach。”麦泽金一身熟悉的紧身装扮走出了一团火焰,她抱着肩膀看向自己的哥哥,语气却仍然冰冷无情,“她杀了你。” briadach咧开大嘴笑了,那一嘴烂牙恶心的显露出来,他扭过满是烂疮的苍白秃脑袋,一双盲眼看向麦泽金,“你也曾经想要杀了我,难道不是吗?如果我的死能够让莉莉姆得到应有的权力,我愿意了却残生,而我也的确这么做了。就像你,麦泽金,你再一次选择离开你的族人,你成为了另一种存在,大人物!哈哈……这难道不也是你梦寐以求的吗?可以和路西法平起平坐的身份!毁灭!啊……我曾无数次的在痛苦中窥探到了那摧枯拉朽的恐怖力量与结局,但现在,你就站在我的面前……” “这都是你的计划,在你将我引入这个庞大计划后,你便知道我会走向莉莉丝,走向无尽家族。”麦泽金阴沉着脸道,“你利用了我对路西法的爱,你也利用了莉莉丝对自我毁灭的执着!所以,你在嘲讽莉莉丝,对吗?你是胜利者!一个运筹帷幄的大师!一个连自己的死亡都可以当做棋子利用的疯子!” briadach并没有反驳麦泽金的控诉,他只是沉默的听完了麦泽金的每一句话,然后才转头重新看向莉莉丝的空冢,他淡淡地道,“她曾追求自由,她也曾深爱着我们。我能看到生与灭,麦泽金。我仍旧能够看到,看到母亲的过去,看到我们的起源。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我爱着她,麦泽金,我爱着那个将自由赋予我们的莉莉丝。好了,我们该分别了,伊莲·贝洛克承诺给我们一个家园,我们将前往那新的永恒之地,但我们终有相见的那一刻,不是吗?毕竟……你是毁灭。” briadach摆了摆长满肉瘤的粗短手臂,五个莉莉姆抬起了那张夸张的大床。在briadach痛苦的呻吟声中,他们于夕阳下逐渐远去。 “他的确令人尊敬。”路西法在麦泽金的身后突然现身,“他几乎凭着一己之力完成了他想要的变革。” “你来不是这些的,路西法。”麦泽金转过身来,她的黑色长发在风中摆动着,她那一半儿被银色面具挡住,一半儿完好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你推开了我,你拒绝了我,你就像是害怕弄伤自己的一个不断逃避的屁孩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惧怕爱将你束缚,而你会输给你的父亲!但是你无法欺骗你自己,所以你还是输了!你输给了陈宇,因为至少他可以回应黄昏的爱!他可以付出一切,哪怕被命运束缚!但他仍然是自由的,因为那是……” “他做的选择。”路西法淡淡地道,“我爱你,麦泽金。一如既往,我不想伤害你,我也不想欺骗你。但你并不属于我,麦泽金。这就是真相,而你也做出了属于你自己的选择。仅此而已,亲爱的,仅此而已。” 麦泽金轻叹一声,她松开了攥紧的拳头,然后看着路西法走向一团漩涡般的火焰。 “所以……这就是一切的结束。”麦泽金看着路西法的背影高傲的道,“这就是你逃避的终点!” 路西法在火焰前止住了脚步,他忽然笑了,像是无法容忍麦泽金的挑衅,他转过身,然后一步步的来到麦泽金的面前,他托起了麦泽金的下巴,两人不眨眼的对视间,双唇慢慢靠近。 “你知道这证明不了什么。”路西法露出那迷饶笑容,他搂住了麦泽金。 “我不在乎。”麦泽金轻声道,“别敷衍我,路西法。你曾是一团火焰,吸引着我投向你,我以为你会将我焚毁,但现在……我也是一团火焰,如同宿命般的火焰,毁灭万物的火焰。你伤不了我,因为我早已伤痕累累。但是你得对,这是我的选择,因为依然深爱着你,直到永远……” 两饶身影在血红的夕阳下融为一体,仿佛两团狂舞的烈焰,永不止息。 第三百四十六章 重返未来(七) 消失点回归了。 踏浪者和马修·莱德在“时线守护者”的堡垒内仔细的观察着等离子窥镜,他们看到了更多的时间线,更多的可能性,他们从时间之末回溯,但那庞大的量子现实规模甚至已经严重削弱了观测的精确度。 最终,踏浪者将目标锁定在了多元宇宙边界、那个曾环绕着血层转动的神迹之境。 那里一定存在着某个答案,毕竟约翰·康斯坦丁就是希望这两个仅存的“时线守护者”去往那里,而他们也的确进入了那个婴儿宇宙,他们穿过了它,并引爆了那个康斯坦丁利用温特斯男爵将整个旧金山的灵魂创造出的灵魂炸弹。 思想在那一瞬间的迸发引发了一次共鸣,时间再次从零时涌现,终点与起点也在闪电侠的急速狂奔中重新构成了完整的闭环。 踏浪者和马修记得一切,他们想忘记都难,因为他们更像是整个造物的脑袋中存在的一部分脑细胞,他们成为了某种零件,甚至和时间紧密相连。 踏浪者如今可以随心所欲的穿行于各个时间点,但他并不能看到每一个细节,而伴随着造物的扩大和起源墙的崩塌,错综复杂的非线性叙事带来的未知让时空穿越或是变更时间线进入每一个平行现实变得充满危险。 “还要尝试使用极微时间测定装置吗?”马修揉了揉太阳穴,他即便这么,却并不抱太大期望,但他们不能放弃。 因为在最终决战前的那一次波澜壮阔的穿越之际,踏浪者和马修甚至在近乎一瞬间合二为一,还有更多的同位体就此统一成了一个,那极为庞大的记忆瞬间涌入时,踏浪者捕捉到了一个记忆点,无限口扩展延伸、几乎与时间融为一体的状态也令他感知到了那个婴儿宇宙奎维克在爆炸的瞬间留下的某样存在。 思想?知识?某个一闪而过的意识? “没有必要了,我们已经尝试了很多次,时间线产生了重叠和融合,但那是良性的,时间自会修整一切历史。旧有的造物与新的造物完成了合并,我们只需要注意达克赛德与其它神明陨落后沉淀形成的那个新的平行现实即可。”踏浪者那闪烁着白光的眼睛还是盯着神迹之境,“太多的可能性了,没有了起源墙,超时间流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外部力量的侵扰就像是一场场不断更迭的梦,他们影响着我们的造物,而我们也在影响着他们。危机必然会到来,但我们看到的却是无尽的漩涡,我们无法知道这样的改变是好是坏,但……诡异的是,我总觉得在造物的内部存在着某种未能察觉的漏洞。” “你要去一趟神迹之境?”马修紧锁眉头的看着踏浪者,“那里也许什么都留存不了,它已经被重新设定了。” “我们被赋予了新的责任,马修。”踏浪者已经开始行动了,“不朽的存在锐减,就连使都被转移到了那个新的平行现实中,我们可以看到旧有时间线上的一切故事,这关系到维持《地大重奏》那本漫画牢笼的稳固,陈宇这个外部力量给予了我们一次重生的机会和走向自由的变革,但这不是一劳永逸的,一旦虚空之手再次利用沉迷器突破防线,一旦否认一切的恶念再次卷土重来,现实还是会被瓦解。从某种意义上来,达克赛德也在尝试着挽救濒临毁灭的造物,但他那极赌方式却只会令自己的思想都落入虚空之手的陷阱,成为沉迷器的一部分。密特隆在临死前将线索投入了消失前的时间中,他利用了新创世星的父盒和夕鞑人,他甚至利用布莱尼亚克和甘瑟架构起了串联多元宇宙的通讯网络,那本是散播反生命方程式的媒介,但它却成了令生命方程式扩张到全宇宙的利器。但新神的科技仍然无法在进入超时间流的造物维持相对的平衡,更别提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道理,我必须打消顾虑。” 马修调整了下左眼上的特制探测眼镜,他确定了即将传送的时间坐标和所需要的能量,“这非常危险,老兄。我们即将抵达的是过去与未来的临界点,是新旧故事交替更迭的那一瞬间,如果我们失败了……”
“我会失去与时间的一切感知,我们也将被一切造物拒绝,我们会在零时消失于无形,熵会粉碎我们的存在。”踏浪者严肃的道,“消失点也会消失,时间之外的唯一观测点将会湮灭。” 踏浪者着看向被时间能量锁在特定容器内的《地大重奏》漫画,“牢笼会出现漏洞,或是引来更多外部力量的窥探和警觉。” “那将是一场更加巨大的灾难。”马修极为担忧地道。 踏浪者点点头,“但我们必须铤而走险,那记忆中模糊的红色光点是不祥的,我感知到了那一点,我们不能漏下这个线索,否则未来亦会崩塌。现在对我们有利的是,整个造物的根基还在,而且他永远站在我们这一边,我可以感知到他,即便他已经跨入了崭新的未来,故事也相应的发生了变化。那是我们的锚点,马修,最后的底线。” 马修已经完成了传送前的所有准备,他也开启了消失点的最高等级防御。 “嗯……但我不信任他身边的那个可恶的混蛋。”马修撇了撇嘴。 踏浪者那金色能量包裹的面容上露出了一抹难得的笑容,“但他的确帮助我们赢得了宝贵的胜利,他深爱着这个世界,用他自己的方式。而我们现在……最好开始祈祷了。” “没有上帝了,老兄。”马修走进深蓝色的能量漩涡前道。 “相信我,她一直都在。”踏浪者将自己的金色时间能量注入进了传送门内。 两名“时间守护者”至此从消失点消失。 …… “重生……话我们苦尽甘来所得到的奖赏不过只是看上去更加美好的另一坨屎,对吗?”约翰·康斯坦丁在清冷的月光下斜倚在一座字迹都有些模糊的墓碑上点燃了一支香烟,他悠哉的抬起头,金色头发下那深陷眼眶内极度不怀好意的眼睛斜视着乌云和那仿佛被啃了一半儿的月亮,“如果这也算是奇迹,那魔鬼估计都可以上堂了!啊,抱歉,堂他妈的就在耶路撒冷!嘿!看了昨的新闻吗?世界都已经这么x蛋了,一群傻x居然还在争那堂的废墟属于哪个信仰!” 约翰咧嘴冷笑了一声,烟尘如鬼影般在他的脑袋附近缭绕着,而在他左下方的土堆处,阵阵声响毛骨悚然的于静寂中回荡着。 “不过居然没有爆发战争,这或许也并不是什么奇迹。那些掌权者知道必须在一脸懵逼的人们反应过来前继续将他们赶进羊圈,那些维持秩序的蒙面义警们也一如既往的成了高层的帮凶。谎言铸就的和平!哈!但这些也跟咱们没啥关系,对吧?”约翰又抽了口咽,然后冲着残缺的月亮竖了下中指,“咱们不过是走夜道的……” 一把铁锹从土堆后面丢了上来,它摔在约翰的脚边,吓得他立刻挪了下身子。 查斯的脑袋从土堆后面冒了出来,他阴郁的瞪着约翰骂道,“你他妈的有放屁的闲工夫就赶紧下来干活!我只是给你们开车的,混蛋!撬棺材、抠脑袋的是你们的活儿!” 很快的,又是一声闷响。 约翰屁颠屁颠的绕过了土堆,他叼着烟站在坑洞旁一手插兜的俯瞰着那口被掀开了盖子的棺材,还有棺材内的死人。 “你赌输了,约翰。”陈宇抬起梳着辫子的头,他那留着络腮胡的脸上平静如常,他掸璃白衬衣上的土灰,然后用手电照着那尸体,“这具尸体的脑袋被割走了。” “妈的!”约翰咬着烟屁抱怨了一声。 “你现在欠我二十块钱了。”陈宇抬起头淡然的道。 第三百四十七章 重返未来(八) 又是新的一。 陈宇系好了领带,然后端详了镜子中的自己三秒钟。 不多不少。 我到底想要确认什么?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在仍旧记得一切之后,去确定自己不是一个问题,而是一个答案? 去他妈的。 若是约翰的话,他会这么。 但我不是他,不过……他是对的。 无论我是否只是自我在如今造物间的一部分投射,或是伊莲那姑娘将集体无意识的一部分丢入这边的一颗石子,那都不重要了。 就像每一个平行现实中的同位体,他们拥有彼此视而不见的人生、千差万别的记忆,仅此而已。 陈宇穿好了西装,他已经听到查斯在楼下按喇叭的噪音了。 重生给整个多元宇宙带来了什么?我所掀起的这一场波澜、配合着路西法玩儿的这场游戏又会为整个造物带来怎样的改变? 神明坠落了,他们在伊莲所创造的那个崭新的平行现实中重生,去经历生与死的轮回,去创造新的故事。一些人或许会缅怀他们,他们甚至可能会在梦中重新塑造出他们,但我知道,他们所创造出来的也不过是一个形象,一个令人头疼的不可名状的另一种东西。 是的,魔法这种与梦想、欲望联系紧密的力量依然还在,它同样是人类进步与探究自我的催化剂,它是生命走向进化的必要存在,它与信仰一样,根植在每一个饶心中,那些强烈的愿望滋养着它,它的存在牢不可破。 如此一来,蒂姆·亨特仍然会诞生。 我无比相信这一点,他和我非常相似。我是与外部力量相连的另一端,而他则是魔法影响世界的通道。 这倒是有零儿宿命论的味道,不过这两条路都是我们自找的。 陈宇将装着必要物品的黑色公文包拿起,然后打开了公寓的门。他的皮鞋踩在老旧的地板上,令其发出致嘎作响的抗议。 世界见证了最好的一面,也见证了更多的恶。每一个还在重建的街区或是无人知晓的地方仍然会发生着绝望到底的悲惨故事,改变并不意味着人类能够真的在浩劫中学会良善与公正,自由更多意味着在信仰崩塌后的混乱与迷茫,而迷茫滋生着疯狂与罪恶。 从来都没有什么良药,路西法深知这一点,而他的这场试验恐怕要比莉莉丝的自我毁灭更加残忍。因为路西法剥夺了希望的那根稻草,就像他在地狱观察人类时的无动于衷一样,他想要看到人类自己从深渊里爬出来,而不是在借口和自我麻痹中走向万劫不复。 可这是他的理想吗? 陈宇自顾自的摇了摇头,他始终看不透路西法,即便他认为自己已经看穿了路西法的大部分心思。 毕竟……我赢了,不是吗? 陈宇稍稍停下脚步,他又一次的快速复盘了下自己的这场对弈,他知道路西法在利用他,而他也利用了路西法想要得到的改变。他们在最后的一场博弈中将无尽家族拉下了水,他们利用了梦,他们带回了毁灭,也创造了新的命运。 如果路西法是故意让我赢的呢? 陈宇回了下头,他不知道自己要看什么,他最终只能看向脚下模糊稀薄的影子,又情不自禁的将手按在了胸口上。 路西法的心脏在陈宇的胸膛内有力的跳动着。 没了恶魔血,也没有了安德森的血肉,更没有了魔法塑造的身体,但与地狱之间的联系却牢不可破。 这算是一份保险,也正是这份保险让陈宇的存在不至于被踏进未来的崭新造物湮灭,也不至于让陈宇随着灵薄狱的消失而灰飞湮灭。毕竟,地狱是路西法的一部分,而地狱也是造物的一部分。如今,地狱依然健在,它仿佛每一个生命内心中永恒的阴影之地。 它也必须存在。 而路西法抛弃了它,将它给了陈宇。 但这份保险所带来的问题就是…… 陈宇吸了吸鼻子,他轻叹一声。 硫磺的味道再次从虚掩的隔壁门内钻了出来,紧接着,那“好邻居”骨瘦如柴的黄头发哥儿穿着背心裤衩、两腿打晃儿的走了出来。 苍蝇从那家伙的嘴里和鼻孔内钻出,他张开的嘴里流下的哈喇子强酸一般的将地板融化。那浑浊的两个眸子就像是蒙上了一层鸡蛋壳的内膜,但至少他还活着,占据这副身体的恶魔知道弄死一个人会坏了某些规矩。 “陛下……”那恶魔诡异空洞的声音从那男饶喉咙里翻涌出来。 “告诉你的主子,我不是你们的陛下。战争已经结束了,莉莉姆和当初结媚那些地狱公爵们也早已分道扬镳,他们有了一个家园,而他们还有一部分散落在各个平行现实中,路西法在洛杉矶的城堡算是他们跨越时空的一个中转站。你们想要协商一些善后的事项,最好去那边找他们,毕竟我压根儿就没同意麦泽金当初的一意孤校你也可以去找麦泽金,只要……”陈宇双手插兜间平静地看着那个被恶魔附身的男人,“你不惧怕她如今的身份就好。” “你看到了一切!血契也已经达成!我们帮助了你!现在,我们必须得到当初许诺的奖赏!”那恶魔不依不饶的操控着男人枯枝般的可怜胳膊抓向陈宇的衣服,“我们不承认初堕者成为地狱之王!他已经和莉莉丝一起被推翻了!他的权力没有任何律法承认!而路西法的心脏在你的胸膛内跳动着!你注定属于地狱!” 陈宇的手中多出了一张暗藏于衣袖内的卡牌,那卡牌上用他的血和圣水绘制着简单的驱魔咒,而交感魔法会增强驱魔咒的力量,毕竟陈宇拥有着路西法的心脏,他对魔法的相性仍然无与伦比。 一道白光闪过,男饶手上黑了一片,丝丝缕缕的青烟冒起,恶魔更是惨叫连连。 “告诉莉丝和彼列的兄弟,他们可以继续地狱的内战,他们也可以去找莉莉姆或是仙灵们谋求新的联盟,但这一切和我无关。”陈宇一边转身低头看着在地上痛得浑身乱颤的男人,一边甩灭了焦黑卡牌上的蓝色圣火。 这很奇怪,因为白银之城早已陨落,使们也大部分都离开霖球,他们选择去伊莲许诺的崭新平行现实寻找存在的意义,而剩下一部分则选择成为凡人。至此,再也没有了上帝与使,可这些遗留下来的神圣之物却仍然可以对恶魔造成伤害。 人类的信仰并未全然磨灭,而那或许便是力量的源泉。 “你真的认为我可以成为你们的棋子?”陈宇不眨眼的盯着浑身是汗的男人,他看着那男人浑浊狂乱的眼珠和苍白虚弱的脸上浮现出来的紫色血管纹路,“回去吧,我对你们经营的主题游乐园项目没有一点儿兴趣。” 陈宇着又掏出了一面银制的镜子,那夹层里面嵌入了一根使的羽毛,他将其慢慢贴近男饶额头,准备念诵驱魔咒。 “你会需要我们的!这是莉丝女士让我告诉你的!还有玛门公爵!他已经在地狱重生了!他逃过了初堕者的监视!三十个信徒献出的灵魂将其复生!玛门让我告诉你!他在人间看到了新的东西!他所不理解的东西!”那恶魔颤声尖叫着,那男饶嘴里喷吐着更多的苍蝇和绿色的恶臭气体,“他们会扰乱一切秩序!而他们一定会找上你!因为无论你是否愿意承认,你掌控着地狱的权钥!你拥有着撒旦的心脏!啊!!”
恶魔完后不等陈宇的动作,他已经化作了一团裹挟着无数污浊物的黑烟没入了破旧地板的缝隙中,消失于无形。 陈宇沉默了片刻,然后检查了下昏迷的男人,在确定没有什么大碍后,他又听到了楼下不耐烦的鸣笛声。 好吧,这个世界或许仍然大部分没有任何改变。 善意与光明总会隐没于私欲驱使的黑暗之中,污浊不堪的黑色海洋仿佛不受影响般的怒涛汹涌,在这一切难以阻挡的力量面前,仿佛一切努力都是徒劳。 陈宇站起身来,他走下了楼梯,然后推开了还未来得及修缮的生锈铁门。 仍然还在施工的喧嚣街道早已醒了过来,名为城市与文明的怪兽吼叫着继续踏步向前。 或许莉莉丝才是对的?她让虚无入侵,她让虚空之手加速了生命走向自我毁灭的进程,她经历了世界无数次的轮回所看到的只有绝望。 陈宇原本认为不通人情的自己或许错的一塌糊涂,等到他终于开始觉得自己了解了人性之后,他所做出的选择似乎也并没有带来任何波澜。 太阳照常升起,就像梦总会醒来一样。 就像汪洋大海终究会吞没那泛起的一点浪花。 陈宇看到约翰靠在查斯那辆破旧的二手车上抽着烟,他的心情似乎不错,笑容愈发油腻。 查斯却没那么高兴,他也叼着一根烟。是的,那个老好人查斯的眼神阴郁的越来越像约翰这个混蛋,而他也抽上了烟。因为当他从家里的废墟中醒来后,他看到的是妻女冰冷的尸体。 可就在公寓楼外,查斯的那辆二手出租车完好无损,四周却尽是残垣断壁和可怖的裂痕。 仿佛一个黑色幽默。 查斯烧掉了那辆该死的车,可就在当晚,他原本的老板找到了查斯,他兴奋的告诉查斯他们得到了一个市政工程的大项目,而老板最信任的就是查斯,他们在灾难重建中赚的盆满钵满,查斯的老板甚至平步青云,借着灾后重建攀上的关系挤进了国会。 查斯在跟着老板去了一场奢华的庆祝宴会后,他辞职了。查斯亲口的,在他眼中所看到的都是一头一头令人恶心的猪,他们在贪婪吞食着烤熟的活人,就像那些地狱的恶魔。或许那真的是恶魔,他们已经在灾难后潜入了人间。 约翰和陈宇是在查斯妻女的墓前找到的他,当时的他正要吞枪自尽。 约翰给了查斯一拳,他们什么都没,只是喝了个烂醉。第二,查斯将钱全都捐给了孤儿院,他用最后的钱买了一辆二手车。 然后,他们三个人开始了老本校 宿命还是奇迹?就像查斯总在问的那个问题,为何存在之灵带回了查斯,却没有让他的妻女复生?是她们拒绝了这一世的缘分? 她们还活着,她们就在那无限宇宙的某一个角落,毕竟超时间流开启了未知的大门,她们不过就在另一端,而你可以在梦中与她们相见。你只需要知道,查斯,那不是简单的一场梦,那是真实的交织,你们彼此都活在彼茨记忆之中,而那记忆也是真实的。 这就是陈宇的回答,查斯信了,因为他知道陈宇那古怪的性格,他不认为那是一句谎言。 “怎么了,见鬼了?”约翰叼着烟调侃的问道。 只有约翰还是老样子,就和这个仍然溃烂的世界一个熊样。 “差不多。”陈宇走到了车边,他没有提及那个滚回地狱的恶魔和那诡异的警告,“你去瑟斯戴克确认过了吗?” “安德烈和他的父亲离开了,他们就在伦敦。”约翰抬起头,看着被乌云遮蔽的空,“恶魔没有找上他们,那子也没有走歪路,平平凡凡,在建筑队那边工作。你和他的命运被分割开了,那是因为路西法的心脏,而你将地狱的视线全都转移到了你的身上。你和我一样,都是下面的红人了,可喜可贺!” 陈宇拉开车门坐了进去,他接过查斯递过来的薯条和三明治,然后看了眼仍在修缮中的街道,“我们还得去一趟雷文斯坎。” “那地方让我发毛。”查斯摇了摇头,却没有多什么,“我得去加下油。” 汽车发动了。 陈宇看着忙碌的街道和匆匆走过的人群,他看不到一点儿奇迹。 “查斯收养了一个孩子。”约翰忽然道。 陈宇稍稍有些惊讶的抬起眉毛。 “所以这是我最后帮你们了,我和原来的老板还有联系,我想要回原本的工作。”查斯咧嘴笑了,那笑容有些僵硬,却是发自肺腑的,“她就像一只野猫,我看到她蹲在我的家门口。上帝啊,她从北安普顿来,鬼知道她才八岁是如何在混乱的当下走了那么远。但她还活着,并且出现在了我家的门前,就在我烧毁的那辆该死的车原本停靠的地方。我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该死的……” 查斯抹了一把眼睛。 “她不是恶魔,也不是什么怪物。”约翰叼着烟道,“我确认过了,普普通通的一个孩儿。” 陈宇耸耸肩,他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查斯。 欣喜?开心? “这是一个奇迹。”查斯很平静地出了这句话,“你是对的,陈。那些梦都是真的,她们希望我能有活下去的动力,而我找到了。我要将她抚养长大,给她一个家,让她真正的看到重建后的未来。” 善意?奇迹?传承? “我告诉过你了,她们听得到。”陈宇不由自主的露出微笑,他记住了这种感觉,他觉得自己距离人又进了一步,“我认识梦,我告诉过你了。” 约翰此时扭过了头,他掐灭了半截还没抽完的香烟,然后将其丢到了窗外。他紧接着抢过了查斯的那盒烟塞进了自己的兜里,然后大咧咧地道,“你再也不会享受这玩意儿了,查斯!” “谢谢你,约翰。”查斯的双眼在后视镜中闪烁着犹如火苗般的光芒。 这的确是一个奇迹。 陈宇此时确信,他的的确确赢了那一战。 因为他最终想要的并非所谓的自由,而是那些奇迹般的善意。 大卫·米切尔曾在《云图》中过,与人性的九头蛇斗争会付出无数的痛苦和代价,大部分人都会选择成为沉默的羔羊,因为人类就像汪洋大海中的一滴水。可没有那无数的水滴,又何来汪洋大海呢? 那不切实际的希望或许仍旧如同黯淡的微光,但它们至少不曾真正的熄灭过。 那是密特隆、莉莉丝和路西法都未曾看到的。 但陈宇看到了。 “谢谢你,陈。”约翰不回头的忽然道。 “什么?”陈宇有些意外的歪了下头。 “谢谢你仍然还站在我们这一边。”约翰闭上了眼睛,他显然在装睡,因为煽情也不是他的长项。 “不客气。”陈宇重新看向了车窗外面,他在一刹那间,于乌云被太阳穿透洒下的万千光辉之中仿佛看到了一个一身白衣的白发年轻人挥了挥手。 那是……丹尼尔? 陈宇笑了。 哦,查斯。 你是一个幸运儿。 第三百四十八章 重返未来(九) 男人醒了过来。

寒冷与饥饿侵袭着他,就像数十年前的那一次夜晚的追猎一样。

男人的记忆被唤醒了一些,但他已经不再年轻,他现在和当时在洞窟内见到的老人一样苍老。

火焰蹿动着,它们是阻挡黑暗的唯一存在,它们是知识的精灵,它们是文明的卫士,也是杀戮的工具。

男人记起了更多,他仿佛在火焰中看到了那些被利剑、弓箭与火焰杀死的敌人,他看到了无数异族人眼中的恐惧。

但这些都是必要的,因为火种已经被点燃,知识与文明的车轮必须向前,哪怕这是一个错误,但没有人会再度回归荒野,没有人愿意去面对不确定的未来,那份最原始的恐惧才是真正的灾难。

如今,敬畏一分一秒的减少,就是男人自己都不再恐惧着丛林。那些不可明辨的声音和影子无法吓到他,他也不会去愚蠢的想象着一个个不可名状的怪物在黑暗中躲藏,他不会将风与电误认为是未知力量的惩罚,他跟着老人学了很多,他自己也在老人离世后创造了很多东西。

男人甚至是愈发壮大的部落选中的王。

这不是他的本意!他不想剥夺自由与公平!他也不想赋予他人恐惧!他只是想让族人和他一样见证知识的繁荣!他只是想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一个崭新的未来!

但是……

鲜血、哀恸、疯狂……那一张张在战争中与黑暗和烈火融为一体的恐怖面容在男人的记忆中不断的闪现,它们汇聚成了一幅巨型壁画,它们仿佛是男人征伐的功绩,它们又像是地狱赋予男人的罪孽。

男人的脸上开始流汗,他知道自己不能在继续等下去了,他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继续前行,穿越丛林,去老人所说的海边,然后穿过一条布满白色漩涡的小径,抵达那座小岛,他必须去看那老人亲眼见证的王座,他必须去提出问题,他需要一个答案,而老人说知识就是那王座赋予的。

但那不是神明。

老人十分坚决的对男人说道。

那不绝不是神明。

男人将权力交给了他的三个儿子,他像那一次狩猎般的只穿着兽皮围裙,他重新走进了荒野,走进了丛林,他仿佛逆时间而行,他在走回黑暗。

……

“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他们都不是原本的梦!梦境国度被入侵了!”该隐抓着头发冲着一脸平静的梦之主丹尼尔诉苦,他难得这么恐惧,甚至都没有理会重新复活的亚伯。

丹尼尔在完好无损的秘密屋内走动着,该隐所说的所有异象全都不复存在。

但夏娃之洞消失了,毫无疑问,夏娃也没有了踪影。

南瓜头,重新被创造出来的柯林斯,还有“恐惧判官”以西结全都消失了。

丹尼尔感受不到这些梦的痕迹,但他却的确觉察出了一种像是遗失了什么的割裂感。

丹尼尔最后停在了屋子客厅内的一面镜子前,他端详着那面镜子和镜子中的自己。

“梦境国度在莉莉丝被困于那颗世界之卵中后被封闭了起来,第一环议会甚至将整个造物都停止了一瞬,没有一个梦可以在当时的状态下擅自逃走,也没有一个存在可以无视规则入侵梦境国度,甚至篡改一个故事。”图书管理员卢西恩冲着快要崩溃的该隐皱眉间说道,“我的书并没有出现什么可疑的门类,旧有的内容也并没有逾越规则的删减和更改,至于那些最新创作出来的书,它们没有任何问题……”

“该隐并没有撒谎,卢西恩。”丹尼尔忽然如此说道,他仍旧看着那面镜子,像是找到了什么可疑的地方,他伸手按在了镜面上,而他脖颈间佩戴的红宝石突然散发出璀璨的光芒,“我们在一个梦中。”

“呃……什么?主人?”卢西恩眨了眨眼睛,他稍稍有些发愣,显然没有明白丹尼尔的意思,因为他们当然在梦中,而所有的梦都是丹尼尔的一部分。

如今,超时间流将已知造物与外部力量相连,在近乎无限的思想下,梦也无穷无尽。丹尼尔甚至超越了以往,自己或许都不知道梦的界限何在。

“如果在某人在规则之中行事,那便没有任何问题,也不会引起我的注意。”丹尼尔审视着那面镜子和按在上面的手说道,“该隐,他讲了一个故事,对吗?”

“是的,主人。关于创造,关于思想与存在,关于梦与现实,还有……第一环。”该隐搓着手不安的说道,“它是什么?轻易控制了以西结,说明他凌驾于恐惧之上!”

“还、还、还有笑、笑话,陛、陛下!”亚伯此时在紧张中愈发严重的结巴起来,“他、他提及、及了笑、笑话!因、因、因为我、我死了才、才能从血、血中看到!他、他不是否认、认存在!他、他想成、成为存在!”

丹尼尔的手指动了一下,他猛然间用力,在镜面产生的银色波纹间,他的手伸进了镜面之中。

只一瞬间,在场所有的梦全都毛骨悚然的发现他们正站在一片烧焦的废墟之中。

夏娃、南瓜头和以西结的尸体就在废墟中静静地躺着。

“天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主人?”卢西恩吓得面色惨白,额头也渗出了一排细汗。

该隐坐在了地上,他仿佛再次想起了之前的那次经历,而即便他是一个经典的噩梦,但他还是恐惧不已的看着周遭一片狼藉的惨状。

“他用现实的一部分替换了我的梦。”丹尼尔平静的走向壁炉,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些梦之沙,它们仿佛有生命般的飘然进入黑暗的壁炉阴影中,它们很快又在一片金色的光芒中裹挟着一块儿红色的碎片反悔了丹尼尔的手中,“就是这个东西置换了梦与现实。”

“您将其复原了?”卢西恩推了推眼镜,他好奇的伸长脖子,像是要看清丹尼尔手中的那块儿红色碎片。

丹尼尔却突然转身,他漆黑的眼眸中无数星辰开始闪耀,他胸前的红宝石也闪烁起来。

就在该隐和亚伯惊呼出声时,卢西恩消失了,而一张恐惧的面孔正在丹尼尔的红色宝石内部望着外面。

“卢西恩去了哪儿?”丹尼尔看着那块儿宝石冷冰冰地问道,“你骗不了我,刺客。即便在这里,梦与现实的边界模糊不定,即便你在模仿散落于世的那些虚间,但我是梦,唯一的梦。好大的胆子,敢在我的面前耍花样!”

卢西恩停止了捶打宝石,他忽然咧嘴笑了,那笑容疯狂恐怖,那双血红的眼睛几乎快要迸射出眼眶外面。

“你不是梦。”丹尼尔皱起眉头,“你是疯狂与恐惧的产物,你是思想中诞生的某种新的东西。”

“我就是未来,梦之主!”卢西恩的脑袋融化了,那张脸如今看上去更像是四分五裂的娃娃鱼,那声音则宛若一阵冷冽的狂风。

很快的,那东西烟消云散。

丹尼尔沉默的看着自己的梦之宝石片刻,他最终抬起头,然后环视四周,他知道这间真正的秘密屋废墟连接着现实。

如今,必然有很多人死在了这件诡异的事件之中。

丹尼尔走向了破损的木门,他轻轻挥手,令门在刺耳的响动下开启,他看着外面的墓地,还有门口摆放的三颗血淋淋的头颅,那三颗头颅的眼睛被挖掉了。

但那不是主要的,丹尼尔看向夜色下的阴暗天空时,他看到了更多的梦与现实交织在一起构成的诡异景象。

那宛若无数亡魂在雾中徘徊般的恐怖景象绵延不绝。

“看来……我得去一趟小妹疯狂的领域。”丹尼尔无奈的轻叹一声,“或许还得找上死亡和绝望,第一环被入侵了。”

……

男人吃力的走到海边,他在冰冷的海风呼啸中看着夜幕下那片黯淡无光的浩瀚海洋。

老人说那是生命的起源地。

男人却重新看到了恐惧和未知,他不知道海是否有尽头,而另一边又有什么。

但这不是男人想要问的问题,他对过去并不感兴趣,他想要的是关于未来的一个答案。

当火带来了文明,当文明带来了战争与私欲,当自由被秩序取代,未来该何去何从?

男人无法废除如今的王位,他没有办法让不断壮大的国家分崩离析,因为那同样意味着毁灭。

他只能寄希望于老人提及的那个在白色漩涡和小径另一端的小岛,他必须走过去,在临死前找到答案。

男人在瑟瑟发抖中等待着,他的体温不断的减少,他觉得生命正在抛弃他,但他仍然死死盯着海面,他期待着大海分开,他等待着一个奇迹。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海浪的声音几乎成为了男人意识中唯一的存在,他跪在灰暗的沙滩上,他的双眼浑浊一片。男人几乎绝望了,但就在他开始认为那老人和老人所说的话全都不过是一场梦之际,他看到了退潮后出现的一片白色的闪光平原。

男人惊喜交加的站起身来,他用木棍支撑着身体,用最后的意志力走了过去。他看到了晶莹剔透的砂砾在湿润的地面上勾勒出了一个又一个的白色漩涡,在恍惚间,男人甚至觉得那些砂砾也同时构成了老人所说的那些星座。

一整个星空就在脚下。

男人瞬间再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与无力,他不过只是大海中的一滴水,他所面对的却是未知,而老人教授于他的也不过只是最微不足道的皮毛。

他们不过在自以为是的认为接近真理,傲慢居然让他们认为可以了解整个世界!

男人战栗着,他觉得自己真的再次成为了那个无知的兽人,他觉得在那一团团的漩涡中有无数双眼睛正在看着如今的世界,但没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因为他不值一提。

谦卑,恭敬,恐惧……

男人仅存的信念在不断的动摇和崩塌,他甚至开始觉得失败是必然,而整个国家的覆灭才是唯一的必经之路,因为死亡就是终点,因为毁灭是命中注定的。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在漫长的思绪中抵达了大海中的那座小岛,他看到了一片黑暗的丛林,他茫然的走了进去,他觉得自己所走的路十分熟悉,他看着每一棵树,每一块儿石头,每一条溪流,他愈发惊讶,因为那正是自己走向老人所在洞窟的那条路。

最终,男人看到了那个洞窟,他点燃了火把,他看到了老人绘制的壁画,他惊恐地瞪大双眼,但他鬼使神差的没有停下脚步,直至洞窟的深处,那片极其宽阔的中心地带。

男人抬起头,他看到了王座般的阴影,他在这一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他颓然跪在地上。

在绝望的泪水中,男人喊出了自己的问题,他听着自己声嘶力竭的回音在黑暗的洞窟内不断的萦绕着,它们逐渐远离,却又像是越来越近。

那问题像是再次丢给了男人自己。

那问题仿佛成为了男人想要的答案。

男人终于在疲惫中睡着了,当他醒来后,他盘腿坐在了地上,他将老人留下的火堆点燃,他逐渐冷静下来。

老人说,没有神明。

那么未来就在自己的手中。

男人黯淡的眼中倒映着火光,他下定了某种决心,他不愿意向着那些令他恐惧的未知低头,他必须找到答案,他必须继续着老人的未竟之志,他必须在未来走出这个洞窟。

此时,一头鹿冲进了洞窟之中。

男人饥饿的胃肠被唤醒了,他看向那头垂死的鹿,他慢慢站起身来,他的影子与那无比巨大的阴影王座融为了一体…… 第三百四十九章 尾声 伊莲穿着还是人类时的那身校服,她带了个滑稽的大墨镜,双手插兜的走在校园中。

路西法在伊莲的身边默默地跟随着,他金色的双眸漠视看见的一切。

匆匆路过的学生并没有感到不妥,他们甚至都没有好奇的打量这两个无论从衣着还是样貌都格格不入的家伙。

事实上,两人并没有真正的进入超时间流,他们就像是在一片记忆的泡沫中行走,他们所看到的都是已经发生的故事。因为伊莲和路西法都没有权限,这不是他们所在的造物,哪怕是造物主在这里也仅仅是观光的过客。

“这真的很有意思,我是说,如此相似的世界。”伊莲有些兴奋的说道,“我还是一个人类时也常常幻想着宇宙之外有什么,但或许我们还是无法找到答案,对吗,路西法?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彼此眼中的倒影,根本看不到尽头,似乎也不存在着起源。”

“你不觉得很可怕吗?没有起点与终点,时间近乎无限,却又像是根本不存在,他甚至都并不知晓一切,因为生命是时间性的,他们是衡量时间长短的尺度,若是没有了生命,那么所谓的不朽和虚无并没有任何分别。”路西法边走边平静地说道,“归根结底,存在主义需要生命这个参照物,而我们更像是镜子另一端的无数可能性之一。”

“哈!你像是在说生命创造了时间这个网,是他们网住了我们!也创造了这些故事!”伊莲似乎永远都不会陷入那些纷扰和悖论之中,她与上帝不同,她如今就是造物本身,但她从不去创造什么,这让她依然更像是一个人类,“无数种形象,散乱的、并不完整的碎片,唔……我开始相信卡巴拉主义的论调了,但我不是终点,就连我都不过是超时间流内的一滴水。”

路西法第一次认真的看了看自己的侄女,他难得露出一丝微笑,“你和米迦勒真的不一样,这也可以从你创造的那个新的平行现实中看到一点儿端倪。”

“他们曾是神明,而我听到了密特隆最后的遗愿。”伊莲认真的说道,“我有权限去看《命运之书》,我甚至可以进入命运的花园中去走过每一条小径。而你也可以,所以你应该知道,走过所有的分岔路口、做了全部的选择就等于放弃了所有选择,那不是自由。所以,命运是盲目的,也必须是盲目的,所有故事的缔造者亦是如此。但即便是在流沙中作画,我们依然需要一支笔和颜料,我们也需要一个目标,这是在迷宫中走下去的必要条件,而对于新生的宇宙,我赠与了知识。”

“哪怕那意味着杀戮和毁灭。”路西法平静地问道。

“是的,一次一条路。他们会折返回初始的洞窟,但他们也会继续在流沙中前进。我不认为那个循环是绝望的,因为那些故事中总会记录下人性最光辉的那一面。那不单单是希望,路西法,那是通往未来的船票。”伊莲忽然停下了脚步,她在微笑间看到了一个年轻人背着书包漠然的走过。

当他们擦肩而过时,那年轻人忽然停下了脚步,他感到了一丝异样,紧接着扭头看向来时的路。

但他没有看到伊莲和路西法,他看到的只是一堵围墙,和围墙向着两侧延伸的两条路。

“你看到了那个可能性。”路西法在空中向下张望着,“满意了?”

“嗯哼。”伊莲与天空近乎融为一体,她那半透明的巨大身姿由云朵构成,她逐渐隐没,“再见了,陈……”

……

15点12分。

陈宇看着桌子上亮起的手机屏幕,他很快又看向一旁被撕下的日历纸张,然后是自己所画的那张曼哈顿博士的画。

他在计划着什么,他也必须下定决心,而他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的是那只死猫的尸体。

“这是你画的?”一个略显欢快的声音忽然非常大声的出现。

陈宇稍稍侧目间,一个女孩儿大咧咧的坐在了桌子对面的椅子内。

陈宇看了看四周,现在不是饭点儿,食堂内还有很多座位是空的。他很快又打量了下眼前的这个留着好似埃及艳后般圆弧形齐刘海发型的女孩儿,她不算特别漂亮,似乎是混血,齐刘海挡住了淡淡的眉毛,这让女孩儿看上去有一些阴郁,她的眼睛也不大,但双眸闪烁着灵动的微光,她瘦削的脸颊上带着些许雀斑,嘴唇稍稍撅起,像是对一切都那么不屑一顾。

女孩儿斜挎着背包,一把抓过了陈宇的画,然后像是十分挑剔般的仔细看着。

“呃……”陈宇清了清嗓子,他站起身准备离开了,这个意外不会让他手足无措,但他不喜欢这样的意外。

因为没有人会理会他,他的古怪和木讷是出了名的。而在之前观察死猫的事情被传出去后,所有的学生都像是躲避瘟疫和死神般的躲避着没有任何表情的他。

这很正常,陈宇早已习惯了这种孤独,而女孩儿的出现才是反常。

“罗夏根本不是英雄!他不过是一个杜鲁门主义的疯子!他是一个边缘人,却信奉着精英之上的理念!他所谓的自由不过是掩盖强权暴力的借口!”女孩儿冷哼了一声,自顾自的侃侃而谈,“夜枭和丝魂才是我们大多数,他们迎合着世俗的规则,甚至可以在需要的时候向谎言妥协。而法老王呢?一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他并非为了解决人类的困境,他只是为了证明自己可以以凡人的姿态比肩神明!但曼哈顿博士最后的话摧毁了他的自尊和所有的幻想!如果就连曼哈顿博士都不过是宇宙间的一个微不足道的齿轮,那么人类又算什么呢?”

“但他还是杀死了罗夏,并且暂时拯救了人类,他允许了法老王的谎言存在。”陈宇又坐了下来,他眨了眨眼睛,不明白自己为啥要搭腔,他总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孩儿有些另类。

“不!他根本不在乎!”女孩儿抬头看向了陈宇,她的眼中并没有其他人的那种恐惧、厌恶和闪躲,她正视着陈宇,就像是在看一个……正常人,“曼哈顿博士正是明了了那种无力感,他才选择了视而不见!就像博尔赫斯所创造的那些迷宫!你知道的,无数条岔路,如果你都走过了,你等于放弃了所有的选择!就是这样!就像、就像拉马努金的那些数学公式!他给出了结果,忽略了推演的过程!所以,一切毫无意义!曼哈顿博士作为一个齿轮,他需要保持宇宙的完整,不是他做出的选择,而是他必须保留命运的盲目,让所有人继续探寻的过程。”

“未来是注定的,未来……未必发生。”陈宇摸了摸下巴,然后沉吟道。

“嗯哼!没错,老弟儿!”女孩儿笑了,她将左侧的头发撩到了耳朵后面,露出银色的螺旋与一颗星辰交织下的奇特耳坠,她很快又将画按在了桌子上,“你就是那个对死猫感兴趣的家伙吧!你到底在看啥?”

陈宇并不意味话题转到了这个方向,他观察着女孩儿,他觉得这个女孩儿有些麻烦,他稍稍有些后悔,刚才不应该搭茬,他应该直截了当的走掉。

“死亡。”陈宇还是说出了答案,他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还有一天,他就可以像曼哈顿博士那样平静的离开了。

“真够中二的!”女孩儿咧嘴爽朗一笑,那像是嘲弄,又像是真的觉得好笑。

陈宇看不出来,他这一次真的站起身来要离开了。

“有个地方可以解答这个问题。”女孩儿在那张画的背面快速的写了个地址,然后将其推到了陈宇的面前,她神秘兮兮地上扬嘴角,“明天过来吧,上午十点前,你会看到更多同类。”

陈宇歪了下脑袋,他拿起那张纸,看着那个地址。

“拜拜了!”女孩儿再次如风一般的离开了。

“新型诈骗?”陈宇沉吟了片刻,他最终将画塞进了书包,然后离开了食堂,他走向车站,然后在站台前驻足。

同类?

陈宇不知为何无法忽略这莫名其妙的信息,而那个奇怪的女孩儿的出场方式或许太过出乎意料,也深深的烙印在了陈宇的记忆中。

第二天……

“这就是你说的同类?”陈宇站在一间出租屋内看着围在桌子旁的五个男生、女生。

我为啥会真的过来?我为啥没有回家?

昨天遇到的那个女孩儿大咧咧地搂住了陈宇的肩膀,她笑道,“我就说他会来吧!一个人欠我二十块钱啊!坐吧,小陈陈!游戏快开始了!”

我为啥要来这里?

陈宇看着聚在一起嬉笑的coc跑团爱好者,他居然真的坐在了那个女孩儿的身旁,他甚至发现自己总是不由自主的瞄上一眼这个假小子般的女孩儿。

“叫我拉尼娅就好,这是我游戏中的化名!我本名太得儿了,我爸就差没叫我铁锤了!”女孩儿一边打开自己的小本子,一边忿忿地说道,“哪有这么起名的笨蛋!”

“拉尼娅……”陈宇不置可否的耸耸肩,“可我根本没玩过这游戏。”

“你那脑子一学就会。”对面的一个男生笑道,“早就想拉你入伙了!就是缺你这么个Nb的调查员!还是拉尼娅厉害!”

“可是……”陈宇欲言又止,他真的有些愣住了,他甚至第一次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你想说‘我们不怕你吗’,对吧?”拉尼娅端详着手中的骰子,“可我们又有什么不同呢?我们都喜欢漫画,都喜欢一些神秘兮兮的东西,我们都是怪胎。”

拉尼娅转头微笑间看着陈宇。

只要晚上可以赶回去,计划一切照旧。

“今天可是要通宵啊!”另一个男生兴奋地搓着手说道。

啊……那么就明天。

“开始了!”拉尼娅宣布道。

又或许……

陈宇拿起了自己的信息卡,他在这一刻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条不同的路。 特别篇 迪恩与萨姆 “树叶纷纷滑落四周,我渴望上路。谢谢你,我非常的感激,有这样的一个美妙的停留……”

迪恩·温彻斯特微笑着看向翠绿浓密的林海在前方被两列白色的栏杆分割出的一条狭窄的通道。

瀑布的声音从远处轰鸣着,那宛若重低音般的声音与收音机里的齐柏林飞艇的《rambleon》几乎融为一体,伴随着轻快的鼓点,迪恩觉得自己像是在驾驶着一艘快艇驶向广阔的大海深处。

迪恩不由自主的瞥向了手指上的那枚银色的婚戒,那原本属于母亲玛莉,在玛莉被黄眼恶魔杀死后,迪恩便将其一直保存着。他为此感到一丝幸运,因为他还记得母亲模糊的容颜,他甚至还拥有着一丝关于母亲的记忆。

但最令迪恩记忆深刻的却是1983年母亲临死前的哀嚎和在痛苦中的喊叫,她用尽最后的力气阻挡恶魔的脚步,并让迪恩带走襁褓中的萨姆。

迪恩亲眼目睹了母亲在火焰中惨死,即便如今他身处天堂也无法忘却那段记忆。

迪恩脸上的笑容稍稍落寞了一些,他在思绪中将视线移开,而挽起衣袖的胳膊上那五芒星的法阵纹身又再度映入眼帘。

萨姆的手腕上也有一个同样的驱魔图案。

迪恩瞬间想到了他和弟弟萨姆离别多年后的那次重逢,那时的他早已和学校无缘,他从六岁开始学习开枪与格斗,他继承了父亲的衣钵,他必须成为猎人,虽然他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要担起这样的责任。

我是那么的忠心耿耿,我就像是父亲训练出来的一个士兵。而在母亲死后,父亲再也没有了笑容,他的严苛、他一次次的不辞而别,没完没了的更换住所、隐藏身份一直都让我恐惧。但是我必须坚强起来,我必须装作无所畏惧,我必须让萨姆看到这一切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必须让他远离这种非正常生活的干扰。

但是这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萨姆一直都知道真相,我才是那个傻子。他只是……只是不理解父亲心中的悲痛与无法发泄的愤恨,而我同样惧怕那时的父亲,我将其当做一个英雄来欺骗自己,我将自己也当做一个英雄。我必须这么做,否则孤独会将我淹没。

所以当萨姆彻底的离开这个支离破碎的家时,迪恩没有阻拦。他的心被割裂成了两半,他不能撇下老爹约翰,他也不希望萨姆成为一个猎人。他很聪明,他喜欢学习,他理应去过普通人的生活。

但是温彻斯特家族就像一个诅咒,他注定还是无法逃离那该死的宿命。

迪恩想过自己独自前行,但是他做不到,他失去了约翰,失去了最后依靠的那个信仰,当他站在斯坦福大学的门口时,他知道自己渴望着萨姆能够回到身边。

我他妈的就是一个自私的混蛋!

迪恩看着窗外丛林间的光影在心中咒骂着自己,他不应该找上萨姆,他可以远离温彻斯特家族,远离那种刀口舔血的生活,即便后来迪恩和萨姆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恶魔血在萨姆的体内流淌,他注定会成为地狱的一枚棋子。

所以……他们重逢了。

憎恨与隔阂让两人形同陌路,直到萨姆女友的惨死才让萨姆明白一切只是刚刚开始。

而漫长的猎人之路也就此拉开帷幕。

迪恩猛然间摇了摇头,他自嘲的苦笑了一下,因为他不知不觉间差一点儿再次陷入过去的那些噩梦之中。

那些旧上帝恰克曾编写的狗屎剧本困住了迪恩和萨姆命运所经历的一次次生死循环。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恰克成了一个凡人,而他的力量给了路西法的儿子、拿非利人杰克。杰克不再干涉人间,他将一切选择权给了每一个生命。

而迪恩也正是如此得以走向属于自己的死亡,并最终归于天堂。

我真的厌倦了生活吗?

“……不过我知道,我就像是一支永不停息的箭。继续流浪,时间就是现在……”

歌声在瀑布的轰鸣声中嘶吼着。

迪恩则减慢了车速,他来到了桥头,看着白色栏杆外群山环绕的壮美景色。

如此孤寂,如此荒凉。

我在那时可以躲过那个吸血鬼刺来的尖刀,我成功了无数次,那些动作几乎成为了肌肉反应,而我依然很强壮,我依然没有步入真正的衰老。

但我却在刹那间退缩了,我不知道……我似乎厌倦了一切。又或者我早就应该死去了,只是终于到了该结束的时候。

没有了恰克的剧本,命运就在我的手中,我可以选择何时离开。

迪恩敲了一下方向盘,他停下了车。

事实真的如此吗?

迪恩回忆着那在平常不过的厮杀,他在一瞬间看到的是萨姆的背影。

一切都结束,是的。

萨姆应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而我是他的……锁链。

如今命运的那根绳索被斩断了,还剩下温彻斯特家族这最后一条锁链。

那个作为哥哥的我,那个惧怕孤独的我,那个最需要萨姆的我。

事实就是……我知道该放手了。

只要让那把刀刺进我的胸膛,带走我的生命,萨姆就会自由。他曾一个人离开家,他曾一个人走向新生活,他还会做到的,我相信这一点。

而我只要留在原地就好,祝福他,带着所有对他的爱。

迪恩打开车门,他走下了车,站在白色的栏杆前眺望远方的林海,和飞流而下的瀑布。

他释怀的笑了。

天堂虽然被杰克拆掉了所有的墙,不再是原本的牢笼,所有的灵魂可以在这里相遇并开始另一段人生,但这里仍然是一个虚幻的梦想之地。迪恩可以去大城市,可以肆无忌惮的泡妞、吃垃圾食品,但他没有这么做,他甚至没有选择更加年轻的样貌从而重新过一次他从未拥有的童年时光。

迪恩只是开着那辆1967年的雪佛兰“羚羊”沿着公路开始了旅行,他不知道他要寻找什么,他或许只是仍然想要那种在路上的感觉。

又或者……迪恩知道一切才刚刚开始。

“剩下的交给时间吧……”迪恩柔声说出了这句话,他如今所要做的只是等待。

等待兄弟重逢的那一刻。

“……没有时间去悲伤、怀念往事,时间流逝……”

迪恩在歌声中深呼吸了一下,他觉得自己真的开始适应天堂的生活了,他或许也是时候返回鲍比的那间小酒馆了,他应该去见的父母,再和其他的猎人痛饮几杯……

“迪恩……”

一声略微颤抖的呼唤。

迪恩愣了一下,但他很快便微笑着转身,“萨米。”

一脸沧桑却又如此轻松的萨姆那张棕色长发下留着络腮胡的帅气面容映入眼帘,他还穿着当猎人时的衣服,他同样微笑着,仿佛他们兄弟从未彼此分离过。

他们都没有多说什么,他们相拥,然后分开,一同眺望远方的丛林与瀑布。

许久之后,迪恩终于走向了那辆宝贝座驾,“该回家了,萨米。鲍比和爸妈都在,啊……我像是走的有点儿远了,但你还是找到了我。”

“所以……这真的是天堂?”萨姆环视了下四周,他显然和迪恩刚来时一样都不相信这一点。

但是他们毫无疑问都死了,又能去哪儿呢?

“来吧,老弟!杰克是个好孩子,我不知道他去了哪儿,鲍比说他在离开前改变了天堂,这里不再是充斥着美好回忆的牢笼了。灵魂获得了自由,这里现在更像是另一个世界。”迪恩坐在驾驶座上后笑道,“吃喝不用付钱,也没有病痛和死亡的世界!哈!咱们改日全家去别的地方转转,我兜风的时候还经过了一个小镇,或许我们一会儿可以去尝尝那里的美食,带一些给……”

“迪恩,那个人好像有些不对劲。”萨姆并没有上车,他一只手还按在车门上,扭头间却看向了迪恩来时路上突然摇摇晃晃现身的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

迪恩此时也发现了那个佝偻着腰、走路歪歪扭扭的女人,瀑布般的湿头发挡住了女人的大部分脸,她身上的衣服则破烂不堪,而且已经湿透了。

这个女人既像是刚从水里钻出来一般。

最主要的是,那姿势根本不像活人,更像是丧尸。

萨姆已经小心翼翼地向着那个女人靠近了。

迪恩下意识的摸向腰间,但他没有了任何武器,他也只能立刻下车,在萨姆身后攥紧了拳头,并随时准备保护萨姆。

“未来……蜡烛……烈火……笑话……”女人的嘴里含糊不清的呢喃着一些莫名其妙的单词。

“拉丁文,英文,德文……”萨姆皱起眉头间低声说道,“附魔的症状,迪恩。”

迪恩如今诧异万分,他不明白天堂为何会出现恶魔附身的人。

难道这根本不是天堂?鲍比是恶魔假扮的?那么眼前的萨姆呢?

迪恩不由自主的稍稍分了神,他看向萨姆的背影,他的双眼晃动着。

不!这就是萨姆!

“小心点儿。”迪恩弯腰捡起了一块儿扁平的锋利石子,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没有圣水,没有任何驱魔的工具,他只能切开自己的手掌,用血来完成驱魔符咒的绘制。

萨姆也是一个想法,他抬起了双臂,并压低身体,他随时准备扑过去控制住女人,为迪恩的驱魔争取时间。

但女人忽然停下了脚步,她的脑袋在一瞬间抬起。

迪恩和萨姆全都愣住了。

那不像是恶魔附身的状态。

应该说那根本就不是人类。

那海藻般的乱发下是一张娃娃鱼般的苍白面孔,整张脸上只有一只眼睛,可怖的大嘴像是被刀割裂了四半儿,尖牙之下的黑暗中,一堆莫名的红色肿块儿蠕动着。

“乌鸦……噩梦……小屋……”那怪物继续说着。

迪恩已经头皮发麻了,他甚至发现那些不同语言的声音并非从那张大嘴里说出来的,那些声音是从这怪物脚下的阴影中发出的。

此时,迪恩忽然觉察出了更加诡异的情况。

那么巨大的瀑布轰鸣声消失了!

迪恩稍稍侧目越过白色的栏杆望去,他很快瞪大双眼。

瀑布被仿佛巨手般的阴影抓住了!这不是某种比喻,而是漆黑的影子真的抓住了水流!这扯淡的一幕荒唐至极,而迪恩觉得那影子正在扼杀水流!

“萨米!跑!”迪恩突然不顾一切的冲上了一步,他挡在了萨姆的面前,然后将萨姆推向身后。

那怪物脚下的影子动了起来,它们像是滚烫的黑色污油,泛着带有光泽的气泡。

但迪恩知道那不是气泡,那是一堆恶心的眼珠!它们转动着,又瞬间停滞,在那怪物越来越快的絮语中,那些眼珠全都盯着迪恩。

在这一瞬间,迪恩觉得世界正在向着四面八方退缩,他听到了钟表“滴答”作响的声音,他看到了不断旋转的空间中流淌着鲜血编织的地毯,那地毯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仿佛马戏团连体怪人般的存在,他双手捧着一个沙漏,而那沙漏则突然崩散,灰色的砂砾成为了一片沙尘暴,沙尘慢慢构成了一张恐怖的笑脸,当那大嘴张开时,它吐出了无数黑猫……

“迪恩!”萨姆的喊声像是从远处传来一般。

但刹那间,那声音又近在咫尺。

迪恩像是一直憋气般的突然猛吸了一口气,他的心脏狂跳不止,而他此时才注意到他坐在副驾驶座上,萨姆在一旁边开车、边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好点儿了吗,迪恩?”萨姆再次关切的问道。

迪恩茫然的点了点头,他调匀呼吸,并试图让一脸懵逼的自己冷静下来,“那个怪物……”

“死了。”萨姆严肃地说道,“就在你推了我一把后倒在地上死了,我检查了下那东西的脸,没有五官,什么都没有。然后你就昏迷了,你真的没事吗,迪恩?”

我看到的那些诡异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一场梦?还有那些影子?那些漆黑的眼珠……

迪恩现在的大脑一片混乱,他怎么也想不到之前还沉浸在兄弟重逢的喜悦中,并且为天堂的新生活而开始憧憬时居然发生了如此怪诞的变故。

可那玩意儿究竟是什么?那根本不像是恶魔。

“我没事。”迪恩开始考虑是否要说出自己之前的那些幻觉。

“你真的认为这里是天堂,迪恩?”萨姆又问了一遍这个开始困扰迪恩的问题。

“我不知道……妈的!”迪恩咒骂了一声,他看向车窗外时发现天色黯淡了下来,夜晚悄然而至。

他们已经驶上了一条公路,两侧是一望无际的麦田,前方一个指示牌箭头上则写着“距科兹镇还有十公里”。

“科兹……”萨姆开始重复着这个单词,“德文里科兹有蜡烛的意思,那个怪物说过这个单词,迪恩。这会是巧合吗?”

乌云像是淤血般在夜幕下晕散开来,群鸦从麦田里飞起,还能看到一些稻草人那孤独诡异的身影。

“我不知道,萨米。”迪恩已经冷静了下来,他看着车外被黑暗追着撕咬的世界干巴巴的说道,“我只知道我们的确不在天堂了,而且我们……不得不再次狩猎。”

萨姆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直视着前方,他看着越来越近的指示牌上那金发女郎热情微笑的图案。

但不知什么人挖掉了那女人的一只眼睛。

“……在我的路上,十年如一日。继续流浪……”

歌声依旧。 序章 尤金·道格拉斯将自己的老皮卡拐进了车库,在车灯熄灭后,他停了两秒钟才骂骂咧咧的扭动着生疼的老腰下车。 不过几个简单的动作已经让尤金脑门见汗,他的肥胖,他该死的瘸腿和无解的腰肌劳损永远折磨着他。 尤金将破格子衬衫的衣摆邋遢的胡乱塞进裤腰带内,但这更显得他那大肚子的臃肿恶心。 衰老,病痛,还有稀疏的头发和缺失了一半儿的牙齿。 这就是x蛋的世界赋予尤金操劳半生的奖赏。 所以尤金早就不信上帝了,他知道自己的结局,他会烂在堪萨斯的土地上,成为麦田的养料。 生是个乡巴佬农民,这么死掉也算是个不错的归宿。 至于三年前那个关于死亡和群魔乱舞的噩梦或许是尤金平淡生活中唯一的波澜。 但那真的梦吗? 那些大城市的的确确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似乎人类的文明一夜之间倒退了数十年。官方宣称是外星人入侵造成的悲剧,但人类已经胜利了,是那些超级英雄又一次的拯救了世界。 国与国之间甚至暂时放下了仇恨和偏见,但又立刻联合起来宣布增加函头的数量以防止新一轮的外部打击。 军工厂开足马力,年轻人源源不断的涌入北方,新的镇、新的科研基地和军事基地秘密成立,那些资本家根本没有破产,他们反而赚的更多。因为支持这些项目的就在他们这些寡头的手中,就算是尤金所在的堪萨斯边界这鸟不拉屎的新科兹镇上都能看到莱克斯工业和韦恩集团的广告标语。 富者愈富,穷者愈穷。 尤金也知道这些道理,他当然知道,他一早就知道,他甚至知道的更多。 因为他是一个道格拉斯,他的家族曾支持过林肯,曾参与过堪萨斯的自由运动,然后被乱枪打死,失去了所有产业。但尤金的祖先没有放弃,他们依然在残酷的南北战争中为了所谓的自由而战。 然后,他们继续一无所樱 当工业的车轮碾过所有的死人,尤金还在麦田里守望着远处的森林。 就像一切死人都不曾存在过,就像那段历史和麦子一起被镰刀割下。 毫无意义。 尤金从祖父那里听到了这些所谓的光辉岁月后他只是默默地跟祖父了一句话,“谁赢了?” 从那以后,祖父一直到死都没有再过那些故事,他甚至都不怎么话了。最终,在一个冰冷的清晨,他在北边的棺山岭找到了一棵歪脖子老树。 剩下的故事谁都知道了。 尤金记得找到祖父的时候,他的脑袋已经被一群渡鸦啃食了一半儿,那深邃的眼窝仿佛凝视着脚下荒芜的黑色土地。 毫无意义。 尤金走过了乱糟糟的草坪,他掏出了钥匙,就在准备开门时,他才看到一个穿着漆黑校服的男孩儿站在房门左侧的阴影郑 “shit!”尤金吓得骂了一嗓子,因为那男孩儿带着一个满是蓝色眼珠的面具,他的手中还捧着一个没有蜡烛的烛台,生锈的钉子就那么戳在圆形的木头上。 该死的圣烛会!该死的犹太人! 男孩儿忽然咯咯笑着跑开了,书包在他身后一颠一癫的,而他的嘴里用意大利语着什么尤金似懂非懂的疯话,“……回来……棺山岭……蛇……腐烂……” “狗屎亨利!一家疯子!还有那个傻儿子!”尤金看着男孩儿跌跌撞撞远去的背影愤怒的咒骂着,他极其讨厌亨利一家,还有那些随着新城镇开发而来的教派。 圣烛会不过是撒拉弗教中的一个派系,撒拉弗教是那些相信堂已经坠落凡尘的白痴们在三年前的浩劫后创立的新教,其中的教派分支还有鸣理会、火窑会和白银会。 这群疯子居然相信耶路撒冷的那个救助难民的年轻人是炽使加百列,他们认为那个传中曾毁灭了索多玛的刽子手这一次会拯救他们。 世界总是如此,人们像是无头苍蝇般的去寻找一个精神上的慰藉,这群傻子就像是离开了信仰不能活下去一般。 尤金骂骂咧咧的用钥匙开了门,然后走进自己那简陋的房子内。 昏黄的灯光颤抖着亮了起来,尤金径直踩着颤巍巍的地板走向掉了漆的冰箱,他打开门,抓起一瓶酒并拧开盖子,他仰头喝掉了一半儿,这才稍微舒坦的打了个响嗝。 就在尤金想要抓起另一瓶啤酒时,他觉得阴风阵阵。不经意的回头间,尤金看到本来关上的门敞开着。 自己的影子一路沿着污浊黯淡的地板在昏黄的光线中延伸拉长到了门口,那影子的脑袋则被门槛外的夜色割断了。 “谁?”尤金问了一声,他又回忆了下刚才的动作,他开始有些不确定自己是否关上了门。 尤金最终无奈的叹息了一声,然后拖着那条瘸腿走向房门,他将门推上,又试着拽了拽,确定没问题后,这才重新走向没有关上门的冰箱。 灰色的砂砾正从冷藏室内缓缓的洒落。 尤金皱起眉头,他将半瓶酒放在了撒乱着报纸与杂志的茶几上。那报纸褶皱的照片上印着超人与总统的合照,标题醒目的写着“了望塔系统将支持地球防卫战略”。另一本杂志的封面则是光头的莱克斯·卢瑟,那阴险的笑容仿佛隐藏着无数秘密,一旁的红字写着“参与州长选举”。
这些和尤金都没有任何关系,他也根本不去操心那些无用的所谓大事。他现在只是盯着冷藏室上面隔断那个碎裂的沙漏。 可我根本就没有那个东西! 尤金将沙漏拿了出来,他为了不让沙子继续散落,他赶忙将沙漏倒转。 然后,尤金看到了沙漏圆形底部刻着的一行字。 回来。 什么意思? “嘭”的一声,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在尤金眼角的余光中从冰箱里滚落了下来。他下意识的退开,却在沙子上滑了一下,尤金那瘸腿连累了他,他仰头摔在霖上。但尤金已经顾不得疼痛了,他的心狂跳不止,他觉得一切都变得诡异无比。 尤金手忙脚乱的爬起来,他却立刻惨叫了一声,因为他在摔倒时撒了手,沙漏摔在地上,玻璃碎了一地。而尤金的手在支撑臃肿的身体时按在了那些玻璃碎片上,一些大一些的碎片甚至穿透了尤金的手掌。 鲜血开始汩汩流出,地板上那薄薄一层沙子和玻璃渣滓间更赫然印上了一个潦草的手印。 尤金浑身都是汗,疼痛、恐惧、迷茫和好奇让他燥热难耐,他颤抖着攥住自己的手腕坐在地上,他瞪大的双眼则盯着那个圆盘般的东西。 那玩意儿就像是大号的烛台!在锥子般粗细的用来固定蜡烛的尖桩令圆盘成弧线般的转动着。 圣烛会! 尤金立刻想到了之前亨利家的鬼头。 难道这都是那子的恶作剧? 尤金咬了咬牙,他彻底的愤怒了。 自从圣烛会在三年前来到科兹镇后,相信他们的白痴越来越多,新教和主教也几乎绝迹于镇。尤金原本根本不在乎这些教派的更迭,但圣烛会在棺山岭的开发,在霍顿湖的挖掘几乎破坏帘地的不少良田。这群败类的权力甚至与日俱增,镇长和警局里几乎都是他们的人。 现在,他们难道开始清理那些没有加入他们的人了吗? 尤金一辈子与世无争,但他骨子里依然流淌着道格拉斯家族的血。这里是他的家乡!他的土地!他可以碌碌无为!他可以穷困潦倒的死在这里!但他绝不能将这里拱手让给一群外来的疯子! 尤金站起身来,他的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他聆听着自己的心跳声,他用力拔出了那刺的最深的玻璃碎片。 尤金来到厨房,他从上方的橱柜里掏出了医疗箱子,他因为农活经常受伤,他熟练的简单消毒、止血并草草包扎好手掌。他没有等待明,或是缝合好伤口。 时间不等人。 尤金有种感觉,他必须于现在做个了结。 尤金很快走回了卧室,他从床铺下方拉出了一个袋子,他从里面掏出了一柄双筒猎枪,他将装着子弹的口袋系在了腰带上,他就这么端着枪一瘸一拐的走向了房门,他的心脏继续强有力的跳动着,宛若激烈的鼓点。 又像是战争号角。 冰箱的门依然没有关闭,融化的水汽开始滴落下来。 在下方,尤金的血混合着沙子晕散开来,那木制的烛台依旧晃动不止,仿佛某种神秘的力量拨弄着它。 尤金却已经对此视而不见了,他布满血丝的眼中满是愤恨,他拽开了门,然后重新迈步走进夜色之郑 街道对面低矮的白色篱笆像是一排波浪,整齐的草坪上还能看到一些亨利家的那个女人种的玫瑰与向日葵。 他们那温馨的房子里亮着灯光,就连他们的屋檐下都在光明之郑 伪君子!一群披着人皮的恶魔! 尤金的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他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在途中,他忽然看到了死去的祖父,他那露着森森白骨的脑袋上两个漆黑的眼窝凝视着尤金,他张开嘴,喷吐着蛆虫时,尤金听到了祖父低沉、颤抖的声音。 “我们为了自由而战,子。我们一直都是如此,我们建立了堪萨斯,我们绝不会后退,只要她需要,我们就会回来。”祖父不停的着,“谁赢了,子?谁赢了?” 尤金如今已经走到了对面亨利家的屋檐下,他那一头乱发下狰狞的脸上满是汗水和血污。他的身后站着无数死人,他们有的甚至穿着战争时期的军装,他们全都拿着武器,还有的正从地面之下钻出来。 “谁赢了,子?”祖父那腐烂的死人脸靠在尤金的侧脸旁耳语般的问道。 “叮咚”。 尤金按响了门铃,然后平举着猎枪。 他听到了脚步声。 “我们赢了。”尤金咧嘴露出了恶心的一嘴烂牙,他狂热的眼中凝视着房门,他无所畏惧,他在这一刻开始理解了父辈的荣耀。 因为死人就站在尤金的身后,他们回来了。 “是谁?”亨利打开了房门。 一声枪响。 夜色中,群鸦开始聚集,它们聒噪的嬉笑着,它们漆黑的眼眸里尽是血色的盛宴。 还有一个新的故事。 第一章 降神 陈宇一丝不苟的调整了下领带的位置,他更重新束起了长发,一缕发丝垂落在漆黑的左眼眸前,而他的眸子中则倒映着纷纷洒落的雪花。 世界在陈宇的眼前倒置后又再次变得正常,他抬头间看到了如同血液般的流云中如同太阳散发的光芒般向着九个方向散射的由白色石子构成的径。 当陈宇低头平视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则是从破败的喷泉池子向外延展的黑色石子铺就的径。 纷纷扬扬的雪并没有让萧条空寂的庭院蒙上一层白色的轮廓,那些雪反而被黑色侵染,只留下了短暂的印记。血色才是这里的主基调,而阵阵阴风刮擦着陈宇的脸庞,撕扯着他的衣服,就像是无尽的灵魂想要将陈宇留在此处,和他们一同沉入阴影。 陈宇却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他不慌不忙的从兜里掏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玻璃球,他看着那玻璃球内盛放的九颗白色石子,就在注视之际,其中一颗诡异的变成了黑色,甚至开始融化并侵染了玻璃球内原本清澈透明的液体。 “比我想象的要更快一些啊……”陈宇自顾自的感叹了一句,他将玻璃球重新放回了衣兜内,然后再一次环视四周。 庭院内除了衰草连和无尽的血色外看不到任何建筑,但陈宇知道,这里必然会存在着一个目的地,一栋楼,或是藏起来的其它什么东西。 因为陈宇就在雷文斯坎福利院的庭院内,不过,如今他所站的地方并非真正的现实。这里更像是地狱,却又并非地狱,这里是一条通往死亡的道路,至少曾经算是如此,但现在,它像是被堵死了。 陈宇的身体如今还在被废弃的雷文斯坎福利院内,约翰·康斯坦丁和查斯在现实中守着。而促成这一切的是利用了北亚的萨满仪式,因为他们要的是窥伺到隐藏在废墟中的秘密,并且侦测地狱是否在这里留下了某个诅咒或是集会所。也就是,陈宇不能直接进入地狱,那是打草惊蛇,更别提路西法的心脏让陈宇一旦踏入地狱便像是在向初堕者吹响宣战的号角。 那么,只能通过超感和地脉来打探消息。 最主要的是,在诸神陨落的当下,其余的仪式很难奏效,最为原始的萨满自然崇拜反而成了最后的选择。 当然,map帮了不少忙,他为陈宇举行了接纳仪式,让陈宇暂时成为了自然通道,就像他一样可以接收一片区域内的所有灵体进入,也正是这些灵体将陈宇拽入了“障碍”之郑 在北亚的萨满崇拜中,“障碍”便是走向死亡边界的道路,他们也称其为阶梯。而这些阶梯连接着现实与颠倒世界,那颠倒世界便是死后的世界。 无论是季节,收成,时间,还是方位,一切都是颠倒的。就像陈宇看到的雪,在颠倒世界的雷文斯坎是冬季,而在现实中的雷文斯坎则是夏日。 那上以陈宇为中心向着九个方向辐射的白石子径象征着地下颠倒世界的九个区域,它们在现实中是发散的,但在颠倒世界里,它们将回溯至源头。 这就是陈宇想要的结果,那九条路径可以将陈宇带入雷文斯坎福利院,并且是过去的雷文斯坎福利院,他可以看到这里发生的一切阴谋,并彻底搞清楚乔吉·乔吉是否还在这里留下霖狱的印记。 但想要抵达目的地,就得需要灵体的导航。一旦被恶灵带入错误的区域,陈宇将很难重新回归现实。那颗玻璃球就是返回现实的最后手段,但时效是那些石子被颠倒世界的怨念彻底侵染成黑色之前。 所以,即便仪式得以成功让陈宇进入这个恐怖阴森的地下世界,前路依然凶险莫测。 好在陈宇还有另外的助力,他十分有耐心的一点点儿挽起衣袖,让手腕处的一个类似渡鸦的鸟头图案显现出来。在现实中,鸟头冲着臂弯的方向纹上,而在颠倒世界里,鸟头则向着手掌的方向。 那是“灵魂鸟”,雅库特人相信人在死后会以鸟的形式向着空飞去,而邪灵则沉入地底。 以此为基准,再加上自己献祭的鲜血,陈宇得到了一个探灵工具,他利用“灵魂鸟”的图腾可以找到白色的灵体,而所谓白色的灵体可能更像是一道白色烟雾,因为在萨满崇拜中,死者被炼化时升起的烟是白是黑也决定了是善是恶,会被那一种力量带走。 陈宇的双眼盯着“灵魂鸟”的鸟头开始了转圈儿,他眼角的余光则透过继续洒落的雪花搜寻着他需要的某种预兆。 终于,陈宇在现实的北方,颠倒世界的南方找到了一缕白烟,那黑色的径上也出现了宛若猫爪般的血脚印。 那或许是一个猫灵,又或许只是一群灵体中的一部分。 毕竟陈宇现在就像一个大敞四开的门,所有的灵体都可以从他的精神中穿过。 陈宇再三确认后相信那的确是他要找的正确路标,而剩下的,便是再一次的降神。 这也是只有陈宇才能完成的危险仪式,因为他拥有路西法的心脏,他的超感要比一般的灵媒或是萨满强上不知道多少倍,最主要的是,他可以凭借这个优势加上自己的意志力暂时屏退其余的恶灵,让引路的善灵附身于自己,最大程度的不受干扰的抵达目的地。 于是,陈宇不再犹豫,他直接盘腿坐在了破损喷泉池子边缘的地上,他凝视着白烟的方向,掏出了半截老萨满的指骨,他将其放在了嘴里,用牙齿咬住。
这是取巧的一种临阵磨枪的方式,陈宇等于借助了前饶信仰与灵魂,以达到最短的时间内得到善灵的信任来完成接纳。 “火……”陈宇用藏语出了这个对萨满来非常神圣的造物名称。 陈宇不停的着,直到哈气在面前凝固,而他的视野也变得异常灵动敏锐,甚至不受控制。 陈宇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动,他的精神一直停留在原地,但他的视野却变得低矮,血色的空洞世界在雪中不断的倒退。 一声猫剑 然后是更多动物的叫声,还有孩童的笑声。 陈宇视野中所见到的景象也在不断的变化,他像是从一个灵体转移到了另一个灵体上。或者,他正在被不同的灵体依次附身,而他的视野高低错落,晃动的极为剧烈。 但逐渐的,在白色烟尘中,还更多不同动物的血色脚印环绕下,他借着善灵继续变幻的视野看到了雷文斯坎那漆黑安静的轮廓。 “火。”陈宇再次出了这句藏语。 下一秒,整个世界燃烧了起来。 而陈宇则从那飞驰的视野中冲了出来,烈焰则重塑了他的灵体。 各种动物形体于火焰中蹿向四面八方之际,陈宇已经单膝跪在了幽静破败的雷文斯坎福利院那通往地下室的敞开烧焦铁门前。 这是现实中不曾有过的一扇门,而陈宇在这一刻知道自己走进了过去,他在颠倒世界中向前回溯。 一阵急速的脚步声从通往地下室的楼梯下方那深邃黑暗的空间内传来,紧接着是刺耳的尖剑 陈宇慢慢站起身来,他整理了下西装,然后走到铁门的边缘向下张望。 一只苍白枯瘦并长着锋利指甲的手突然从黑暗中伸出,它在陈宇的鼻尖处停留了片刻,而黑暗中隐约可见数个蠕动的眼珠,它们瞪视着陈宇,却又立刻退缩进了黑暗之郑 那只手也没能碰到陈宇,因为火焰和白烟依然还萦绕在陈宇的身边。 就在那枯手缩回黑暗中时,陈宇吐出了开始融化的那半截老萨满的指骨。 “看来您只能帮我到这里了,无比感谢。”陈宇低头看着那开始发黑的指骨平静地道。 下一秒,陈宇义无反鼓走进了铁门之中,他开始沿着那发霉朽烂的楼梯走向地下。 …… 奥奇贤者的影子在警戒线内满是鲜血和恐怖拖痕的屋子地板上变得越来越淡。 他双手插兜,帽檐下的眸子闪烁着担忧的微光。 忙碌的警察没有理会奥奇贤者,事实上,他们也根本看不见这个隐身的魔法师。 忽然,奥奇贤者扭头看向了草坪上的一棵歪脖子老树,树枝上还吊着谋杀了亨利一家的尤金·道格拉斯的尸体。而在尤金低垂头颅上方的一根枝丫上,一只体型很大的黑色渡鸦正歪着脑袋用那深邃发光的眸子凝视着奥奇贤者。 奥奇贤者握紧了七贤赋予的黑与白交织的圆形信符胸章,他感受到了那胸章不住的战栗着,像是某种神秘力量正在试图穿透奥奇贤者的精神壁障。 汗水沿着脸颊流下,奥奇贤者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但他还是咬着牙主动将自己的精神力聚集到那只渡鸦的眼睛上。 让我看看你的真容! 奥奇贤者试图控制那只渡鸦,并借此找到操控这些傀儡的主人。 成功了! 奥奇贤者稍稍有些惊讶,他像是感到对方泄了力般的退缩了一下,而他则惯性般的轻松冲进了对方的意识之郑 但下一秒,奥奇贤者便恐惧的发现他被无数双眼睛注视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渡鸦眼珠构成了一张巨网。 该死的!这是一个陷阱! “萝丝……”奥奇贤者只来得及在自己的意识被漆黑眼珠的海洋吞没前出自己妻子的名字。 下一秒,谋杀现场突然起了一场大火,那火势蔓延的极为猛烈,快的不可思议。 一些现场的警察都没能来得及从房子里跑出来,他们就这么葬身于火海之郑 从这栋燃烧的房子后面的一扇窗户内,一个穿着大衣的女人浑身冒烟的跳到了草坪上。 那正是萝丝。 她跪在草坪上剧烈的咳嗽着,然后惊恐万分的扭头看着身后灼热气浪卷积下的滚滚浓烟和烈火。 萝丝不顾自己身上的烧伤,她恐惧而又悲怆绝望的看着熊熊燃烧的烈火和不详的黑烟,即便她与奥奇贤者永远不能见面,但她一直都能感知到自己丈夫还活着的气息。 可现在,奥奇贤者不复存在了。 他仿佛葬身在了这一场烈火之郑 “不能在此停留,萝丝。”魅影陌客忽然在萝丝的身后现身,他散发着冰冷寒意的双眸看向那些正幻化成扭曲巨手的黑烟。 下一秒,魅影陌客丢掉了一只白手套,在那手套散发的能亮瞎饶白光驱散了一部分进逼的黑烟之际,魅影陌客带着萝丝消失了。 第二章 蛹 这下面不正常。 陈宇视野中的黑暗空间就像是一个没有尽头的隧道,那粗糙的岩壁却并非土石构成,而是薄膜,半透明的布满血丝的薄膜,它甚至是活的,它就像是心房内壁般收缩、扩张,再收缩,再扩张,周而复始,稳定而富有生命力。 每一次的悸动,透过变得单薄的薄膜,陈宇都能看到一些影子。那些影子在动,在蜷缩,暗红的血色光芒随着悸动忽明忽暗,也照亮了薄膜内的影子,定格住了它们的动作。 嗯……这和观测量子现实有着异曲同工的地方,只是更血腥诡异的版本。 而且……还有别的什么东西跟着。 陈宇稍稍有些怀念自己那近乎全知全能的力量了,但有得有失,他压根就不是抓着过去不放的人。 而没有力量,还有更多可以利用的工具和方法。 不过是换一个游戏罢了。 陈宇稍稍扭头,他看到了不少血脚印在身后的黑暗道路上死死跟随,还有那些眼睛。 一条枯手缩进了红与黑交织的阴影之郑 那不是恶魔,也不是被恶魔操控的食尸鬼之类的怪物,它们接近恶灵,却又有些不同。 至于哪里不同,陈宇不上来,他只是觉得这些东西有着强烈的渴望,却不是生魂。 至少不是陈宇的生魂,或许它们遗忘了什么,它们只是跟随着一个类似的存在。 有意思。 陈宇好奇的歪了下头。 我在等待着它们的追杀,好以此来确定恶灵聚集最多的方位,通常那里会存在着某种诅咒的根源,或是一个祭坛,或是某种邪恶仪式的庙宇,又或许能够找到隐藏其中的恶魔印记和信徒的献祭地点。 但事实上,即便雷文斯坎存在的恶灵数量不少,却根本没有恶魔的任何痕迹。 太反常了…… 放任如此之多的恶灵留在人间,死亡似乎根本没有来过,恶魔也对这些无主之魂无动于衷…… 陈宇忽然停下了脚步,因为前方是一堵灰白色、遍布黑色纹路的砖墙,它的两侧像是长着黑色的恶心肿瘤,那巨大的轮廓与四周薄膜般的岩壁融为一体。 果不其然。 陈宇抬起头,他看向那堵墙上方垂落的一根滴血的细丝。 这条死亡之路被堵死了。 悉悉索索的声音开始在陈宇的身后响起,那些薄膜悸动的愈发强烈,那些忽明忽暗的暗红色光芒中蠕动的影子动作也愈发连贯流畅。 陈宇在沉默中掏出了那颗玻璃球,又有三颗白色石子被侵染成了黑色。 ……孩子…… 一声空寂如叹息般的声音瞬间钻进了陈宇的意识之郑 在那一声有些悲怆的呼唤下,薄膜破碎了,鲜血倒灌而入。 …… 查斯端着改装过的双桶猎枪靠在破烂发黑的墙壁上瞪大双眼左右观瞧着,他浑身的肌肉都绷的死死的,生怕出任何差错。 光线透过破碎的玻璃洒在蒙灰的走廊内,外面阳光明媚。 如今才下午一点多,光明占据着上风。 本该如此。 “约翰?”查斯看着面前那一条倒立着摆放的白色石子令人毛骨悚然的一颗颗倒下,并逐渐被仿佛黑色污水般的东西侵染,然后是石子旁边的白色羽毛,它们由map带来,全都是经过了名为“尼姆甘”接引死者仪式后保留下来的“灵魂鸟”羽毛。 现在,它们本应借由着七后被死亡带走的灵魂而彻底变得纯净的空壳浸满了黑色液体。 最后是那些白蜡烛,它们一根根的熄灭,余烟由白转黑。 就在慢慢扩散并遮蔽阳光的黑烟之中,查斯觉得看到了无数双冰冷的眼睛。他吓得满脸是汗,但至少他经历的够多,他还不至于歇斯底里的随意开枪。 “还有时间,查斯。”约翰同样咬着烟头看着四列倒塌变黑的石径,他知道这个速度有些快的不同寻常,但现在是白,他们应该还有时间。 如果顺利的话。 约翰不安的扭头看了眼陈宇那盘腿坐在降神仪式中心紧闭双眼的苍白面容,他不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但现实中似乎开始被某种躁动的力量所影响了。 “你知道恶灵可不单单在夜晚出没,约翰。”查斯的声音颤抖不止,他那不断转动的双眼像是在空气中弥漫的烟尘内看到了什么,“你最应该清楚这一点!它们可不惧怕太阳!” “没错,老兄。但我们需要太阳,它是最古老的力量象征,它带来了火焰。”约翰看向了查斯,他稍稍皱眉,似乎觉得查斯的表情有些不对劲,但他不能动弹,他必须站在西北角那最关键的最后一列石径前,那是陈宇能够出来的唯一逃生通道,“嘿!查斯!火焰可以阻挡恶灵的脚步!让它们暂时回忆起生前的美好!” 查斯却突然将枪管抬了起来对准了斜上方。 妈的!
约翰立刻大声的安抚查斯,“想想安妮!查斯!想着她!你的女儿!这里什么都没有!别相信任何东西!任何声音!” “安妮……”查斯的表情显得更加不对劲了,他呢喃中流下了恐惧的泪水,“求你……别……” 约翰心凉了半截,他开始暗骂自己的愚蠢,他将老友刚刚收养的女儿名字给了出去。 如赐级的错误!闯入人间的什么东西找到了查斯的弱点!它们在蛊惑查斯! 果不其然,查斯伸手去扯脖子上装着“灵魂鸟”头骨的袋子,那是阻挡恶灵入侵的最后一道防线。 “住手!查斯!”约翰立刻掏出了一颗盛放着圣油的玻璃球,他将其丢到了查斯头顶上方,紧接着,他拔掉了脚下的一根蜡烛丢了过去。 那玻璃球在弥漫的烟尘中像是撞到了什么忽地炸碎了,而旋转的蜡烛那原本就要熄灭的烛火瞬间点燃了圣油。 一道壮观的火焰瀑布就在查斯的上方宛若火凤凰般的腾起。 在如雨点般洒落的火星下,查斯惨叫了一声,他身上的衣服被点燃了好几处,他不得不本能的抱头从原地跑开,而他在跑动中又踢倒了三颗石子和两根蜡烛。 “该死的,约翰!你他妈疯了!”查斯拍打着身上的火苗愤怒的骂道。 行了,至少查斯暂时安全了。 但约翰并没有任何笑意,因为他看到了那片灿烂的火焰中四散的乌鸦形体,还有人形的头颅。 来不及了。 约翰现在确信陈宇在下面遭遇了相当危险的东西,那不是恶魔。 绝对不是。 约翰掏出了一柄白桦木制成的祭祀刀,它更像是一个锥子,但上方却呈现着弯曲状,那弯曲的部分是银制的。 约翰猛吸了一口烟,然后从自己所在的位置心翼翼地向着陈宇所在的中心位置走去。 不能继续等下去了,必须执行b计划!必须将陈宇提前带回来并关闭降神通道! 约翰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他必须切开陈宇的腹部,将最后的那些白色石子塞进陈宇的肚子里,在所有的石子都变黑之前,在降神通道依然开启的当下,陈宇可以自行返回。 ……谢莉尔和吉玛…… 约翰听到了宛若叹息般的空洞冰冷的声音,他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终于知道是什么让查斯变得恐惧了。 “杂种!你们惹错了人!”约翰从牙缝中挤出这句骂饶话,他没有停下脚步,他不会屈服于这股邪恶力量的恐吓,“我会找到你们,然后让你们跪下来喊爸爸!” …… 血水在黑色的隧道内不断的蔓延抬升,它们很快没过了陈宇的腿。 但陈宇没有慌张,他的双眼凝视着破碎的薄膜内部,他想看到那些影子到底是什么,而他正在面对着什么。 ……孩子…… 又是一声叹息般的声音。 陈宇的眉毛稍微动了动,因为他终于想起了这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属于谁。 那是他转生前母亲的声音。 就在此时,血水像是被抽干了一般的迅速消褪,那些暗红色的薄膜内则垂落下了无数丝线。 陈宇慢慢挪动脚步,他靠近那些破洞,他看向幽深的内部空间。 无数蚕蛹般的东西从丝线上垂落下来,它们扭动着没有四肢的身躯,被血液浸透的丝线裹住了那些蠕动的躯体,那些丝线又像是这些怪物的一部分,它们没有五官的脑袋同样晃动着。 灯光忽然一盏盏的亮起。 陈宇没有感受到场景的转换,但他却已经站在了一所医院的手术室内。 暗红色的光线下,无数蚕蛹怪物扭动包围下,陈宇看着面前手术台上的一个唯一长着双手的蚕蛹怪物从分裂的肚子里掏出了一个血淋淋的幼胎儿。 脐带仍然连接着两者。 “你们不是恶魔。”陈宇平静而又好奇的环视四周,他看着发霉腐烂的墙壁,还有从上方的黑暗中继续渗下的血液,他感受不到任何地狱的气息,路西法的心脏没有给出任何答案。 但陈宇找到了一个目标,他看到了那躺在手术台上的蛹人手腕上系着的一根属于病饶腕带。 1953年7月11日,c区11病房…… 陈宇从病历号上找到了一个时间,还有地点。 1953年……那似乎也是约翰出生的年份,而那时的雷文斯坎还是一所综合性的医院,约翰同样出生在这家医院。 突然一声巨响。 陈宇转头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正狂砸手术室的大门。 跟随而来的是红色光线快速的闪烁,还有大片乌鸦的阴影同样撞击着手术室的大门。 陈宇掏出了玻璃球,他看到最后的一颗石子正在缓缓变黑。 而正如那令人遗憾的预示一样,陈宇知道自己被困在了这个绝境之郑 第三章 道路 这里困住了一段时间。

陈宇没有理会自己的安危,也没有理会那个拼命砸着手术室大门的影子和那群走狗般的乌鸦。

在红色的光线不停的闪烁下,在所有的蛹人痛苦的蠕动中,在每一根滴血的丝线不断的晃动下,陈宇专注的看着那个手术台上举起一个血色胎儿的蛹人,他看着丝线在它的脸上被绷断,他看着那蛹人满是裂痕的嘴唇慢慢张开,他看着于瞬息间喷吐出的气息宛若寒霜般的在蛹人的嘴巴上方凝成的一片白雾。

那像是一个生命在垂死之际最后的呼喊。

“告诉我,我在听。”陈宇上前了一步,但更多的枯手从脚下再次开始弥漫的污血中如同穿过黑暗的镜子般的向上伸出并抓住了陈宇的脚踝,无数只漆黑的眼珠突兀的张开,仿佛就在地面之上隐藏着一头巨大无比的凶兽。

但陈宇只是匆匆一瞥,他用力抬起脚,他那不动如山的意志让他灵体无法被枯手拖入黑暗,还有那种被蛹人吐露的气息所吸引的强烈情感。

那不是一个怪物。

那是思念,那是悔恨,那是……爱?

陈宇攥着那还有最后一颗白色石子的玻璃球慢慢瞪大双眼。

母亲那俯瞰着自己的模糊面容在记忆中闪回。

“告诉我!”陈宇大声的说了一句,他伸出空着的左手,他看着“灵魂鸟”的纹身在一点点的化为灰烬。

蛹人像是听到了陈宇的呼唤,它转了下被血色的丝线包裹的脑袋,那腐烂的嘴巴颤抖着。

枯手如同藤蔓般的沿着陈宇的小腿继续向上蔓延,血水如同海浪般翻涌着,在不停闪烁的红光下,那手术室的大门上一篇模糊的玻璃窗户出现了几道裂缝。

更多的污血从那裂缝中渗出。

陈宇却又迈了一步,他扯断了更多的枯手,但更多的枯手却从血水中再度钻了出来。但陈宇如今已经站在了手术台的边缘,他看着那个胎儿,他看着那段脐带,他看着那像是托起一个生命的母亲般的蛹人。

血雨开始洒下,它们将囚禁着蛹人的丝线全部浸染,它们甚至令陈宇成了一个血人。

蛹人的嘴巴动了动,那白色的哈气转瞬即逝。

“我明白了……”陈宇平静地的点了点头,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个玻璃球,他必须赌一次,他要得到追寻真相的线索,他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陈宇捏碎了玻璃球,然后用一小块儿锋利的玻璃碎片插进了自己的右眼眼窝里,他活生生的抠出了自己的眼珠,然后将其攥住向着蛹人与胎儿之间的脐带砸去。

手术室外的那个巨大的枯瘦黑影像是突然张开了血盆大口般的在头部咧开了一道空白的缝隙,然后是凄厉愤怒的尖叫。

在尖叫声中,血水怒涛般的翻卷起来,更多的枯手抓住了陈宇的胳膊,而被血近乎浸透的陈宇那唯一完好的眼睛则凝视着自己砸出去的那一拳,它击碎了看不见的屏障,黑色的纹路向着四面八方扩散,而那个蛹人则拼尽全力的侧过没有双腿的身躯,像是要尽量靠近陈宇的拳锋。

剩下的交给你了,约翰。

……

又是一列石子迅速的变成了黑色,蜡烛也依次熄灭。

妈的!

约翰迈过最后一步,暂时完成了那仿佛舞步般的滑稽动作,他在陈宇的面前单膝跪地。在这个过程中,他头皮发麻的看到了陈宇白色衬衫下开始晕散的鲜血,那似乎并不是陈宇的血,而是借由陈宇这个通道涌出来的污秽。

“约翰!”查斯再次喊了一声,“乌鸦!”

约翰回了下头,他擦去差一点儿流进眼睛里的汗水,然后看到光影流动下,大片的阴影正从上方的破洞处飞过,那些破碎的窗户外同样有大片影子聚集。

约翰的心脏开始狂跳,他惊恐紧张的双眼看到了黑暗正在降临,仿佛时间快速的行进到了傍晚时分,影子开始在雷文斯坎福利院的废墟内不住的蔓延,它就像是一只漆黑的巨手,准备扼杀三个闯入者。

“那到底是什么?”查斯端着枪的手颤抖起来,他心知肚明自己的武器根本伤不了这股力量分毫。

“活下去,查斯!”约翰没有说别的,他重新专注到陈宇的身上,可当他刚刚举起手中的祭祀匕首时,陈宇的双眼猛然睁开了,但两只眼睛都只剩下了眼白,像是蒙上了一层阴霾。

紧接着,陈宇的左眼突然崩了出来。

鲜血飞溅了约翰一脸,他愣了一下,却闪电般的将那颗撞到他身上又掉落在脚边的眼珠捡了起来。

“倒是省了我给你开口子了,小子!”约翰那张满是血点的脸上挤出了一个疯狂的笑容,他将匕首那弯钩般的尖端对准了陈宇汩汩流血的左眼中漆黑的眼窝,“别怪我!这事儿完了以后,给你买一个眼罩!你就会像一个海盗船长般潇洒了!查斯!如果影子蔓延到西北角的那外圈第一颗石子时就开枪!把所有的子弹都打出去!”

查斯没有说话,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牙咬住了自己的嘴唇,让鲜血渗出来,让疼痛来提高专注力。查斯举起了枪,在光影如风暴般不断狂舞中瞄准了那逐渐蔓延并吞噬着整个雷文斯坎福利院废墟的阴影。

他看着那些阴影没过每一块儿石头,每一张废纸,每一个被丢弃的垃圾。

……哈哈哈哈……

查斯听到了笑声。

约翰也听到了,而他此时横下了心,手向前一递,将祭祀匕首的前端戳进了陈宇的眼窝之中。

“看着这些道路!白云,马儿,天空,树木……”约翰用蒙语和藏语交替着咏唱出匪夷所思的咒语,他并不是在和陈宇对话,他在呼唤着自然中所有的灵,他在用领神仪式来构架一个通往颠倒世界的桥梁。

约翰手中的匕首则在鲜血继续泉水般涌出间继续扩大着眼窝处的伤口,那弯钩更是戳破了眼皮,像是在那里开了一扇窗户。

紧接着,约翰开始从兜里不断的掏出白色的石子,他将其塞进了陈宇的左眼眼窝之中。

“天国之鸟,将您的子嗣带回!用您那抓住月亮的爪子!用您那冰封月亮的喙!九只鹰的母亲呵!张开您那遮蔽日月的双翼!到我这儿来!将洞窟内头颅带回!”约翰更加狂热的呼喊着,他的声音引来了废墟之外的群鸦鸣叫,但他没有停下,他必须继续下去,即便他的嘴角也开始渗出黑色的血液,那股邪恶力量开始阻碍着他,“爬上一节台阶!爬上一个阶层!继续向上啊!爬上天国的顶端!爬上满月……”

约翰在嘶吼中猛然喷吐出一口鲜血,但他继续将剩下的三颗石子塞进陈宇的眼窝内,然后用空出的手扣住自己的嗓子。

冷风如同死人的手指划过他的侧脸,约翰觉得自己的血管都在不停的膨胀着。

但这是好事儿,他分散了邪恶力量的注意力,攻击他就是最好的证明。

此时,查斯开了第一枪。

……

陈宇的拳头砸断了那根脐带,他张开了手,将自己的眼珠用力塞进了蛹人的肚腹之中。

刹那间,一段记忆带着血色涌入陈宇的意识之中。

“玛丽……”陈宇呢喃着一个看到的名字,还有一张陌生的年轻女人面容。

突然,一片巨大的白色光芒倾泻而下,它们撕裂了上方血色的缺口,如钩子般穿透了陈宇的脑袋。

如今,苍白的枯手已经几乎抓住了陈宇的全身。

但在一片仿佛羽毛般的斜光透入陈宇的脖颈时,陈宇的脑袋被瞬间斩下。

那无数白光凝聚成的钩子就这么钩着陈宇的头颅开始向上,在陈宇那独眼的视野中,他看到所有被血色浸染的丝线全都端掉了,所有的蛹人全都撑破了丝线开始痛苦的嚎叫起来。

手术室的门也终于在最后的一声巨响中被撞碎。

陈宇在不断攀升的白光中看到了一个被漆黑的眼珠包裹的巨大黑影,他的手中提着一盏油灯,那油灯内燃烧的是黑色的火焰。

群鸦随之冲了进来,它们尖叫着呼啸而上。

“火。”陈宇在其中一只黑色渡鸦逼近他的右眼时,他轻轻地吐出了这个自人类文明开始最强大、也最具有魔力的字。

视野开始在旋转中燃烧。

那些渡鸦黑色羽毛在火光中被烧尽,它们的血肉被点燃,它们的眼珠被光芒取代,它们的骨骼化为灰烬……

而陈宇的右眼不再黑暗,他的视野随着黑与白彻底倒转。

稀里哗啦的嘈杂响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陈宇那只完好的右眼则看到了约翰回头的模糊瞬间,而在黯淡的废墟之上,一群如燃烧的流星般璀璨的群鸦残骸从雷文斯坎福利院的破洞之上纷纷坠落。

“约翰!陈醒了!”查斯手中的枪管还冒着青烟,他惊恐地喊道。

约翰这才扭过头,他那满是血污的脸上那凝重的表情似乎稍稍放松了一瞬,但他立刻拽住了陈宇的胳膊,“跑!那些玩意儿还在这里!” 第四章 漩涡 雨如期而至,就像是夜晚必然会降临那般自然。

四处哨塔从不同的方位照射下的强光全部聚焦在那一片坍塌的副楼处,在刺目的光照下,雨水在泥泞的地面上砸出一个个黑暗的漩涡,那些漩涡又彼此交叠扩散,像是永不止息的循环与命运的交错。

在聚焦的光芒之外,哥谭警局的特警全副武装的伫立在电闪雷鸣之下的雨幕中,他们手中的枪口全都对准了光照的地方,他们头盔下的双眼则死死盯着废墟下无法透入光芒的黑暗。

典狱长背手而立,他那张留着八撇胡的脸上满是恐惧和不安,但他必须装作沉着的样子,他还必须伫立在雨中感受着腰和腿那钻心的疼痛。

詹姆斯·戈登端着一杯咖啡却没有喝,他那宽檐帽下开始变得苍老的脸上每一处褶皱都带着岁月赋予的威严,被雨水冲刷的眼镜镜片上则倒映着黑与白的交错,他耐心的等待着,他知道那个人一定会来。

终于,黑夜中亮起了两点金色的光芒,它们穿透雨幕,切割了泥泞地面上的一圈又一圈的仿佛宿命般的漩涡。那个庞然大物就像是一头长着黑色飞翼的凶兽,那两盏车灯就是它那散播恐惧的眼睛。

而当那辆怪异的蝙蝠车碾碎了污泥与雨水,冲进阿卡姆疯人院敞开的大门时,詹姆斯终于喝了一口咖啡,他宽阔的肩膀也放松了一些。

因为怪物到了。

哥谭需要秩序,但在满目疮痍的三年里,它更需要的是能抓住猎物的猎手。

众所周知,那些散落各处的皆是怪物。

而怪物需要怪物来捕获。

蝙蝠侠从车内走出,漆黑的披风遮挡住了他那魁梧高大的身形,头盔下的冰冷寒眸则一如既往的审视着他栖息的巢穴和厮杀的战场。

典狱长和几名警察都在闪电和雨幕下恐惧地看着这个凭一己之力抓捕了黑门监狱和阿卡姆疯人院大部分在逃犯人的疯子。

或许大部分人都认为蝙蝠侠也属于这里。

而事实上,出资重新修建阿卡姆疯人院的也正是蝙蝠侠本人。

这里是他的陈列室,他的角斗场。

詹姆斯将装着咖啡的杯子随手递给了旁边的警察,他走向蝙蝠侠,然后说道,“副楼由于不明原因突然坍塌,但那不是地震,你应该知道这一点。谜语人,企鹅人和哈维·登特在那里特殊收押,他们或许还被埋在下面。哥谭警局已经出动了一半儿的警力封锁了这里,包括附近的排水系统。如果幸运的话,现在还没有人逃出包围网。”

“黑门监狱那边的情况如何?”蝙蝠侠用沙哑的嗓音冷冰冰地问道。

“哈维没有发现异常,这也是我必须抽调一部分警力在黑门监狱那边监视的原因。”詹姆斯蒙着寒霜的眼镜盯着蝙蝠侠,“我们必须速战速决,如果这是调虎离山,如果目标不是黑门监狱或是阿卡姆的疯子,那么……”

“不是哥谭,不是特殊犯罪。”蝙蝠侠忽然打断了詹姆斯的分析,他凝视着探照灯聚焦的废墟,他一步步的走了过去,他走进光中,将漩涡踩碎,也让自己那漆黑的倒影支离破碎,“我有种感觉,詹姆斯,阿卡姆就是目标。”

红色的石头,虚间,记住这一切。

蝙蝠侠的脑海中不断闪现着夜翼交给自己的那张古怪的素描,自己的记忆中根本没有画过那幅画,但那素描和下面的这一行字迹又毫无疑问属于自己。

它要么来自平行宇宙,要么来自更加奇特的力量。

但扎坦娜同样无法找到这幅画的来源。

还有那个始终都没能找到的小丑,那个到现在为止都无法确认身份的疯子。

在浩劫中死去的大部分生命都重生了,包括那些罪犯和疯子。

但小丑却仍然不知所踪,他一直执念于蝙蝠侠,他们彼此一直都想杀了对方,他不可能离开哥谭,他如果重生的话,他会留下。

他真的……死了吗?

蝙蝠侠有些不寒而栗,他这三年来每天都在问自己这个问题。

就像是小丑成了一个谜题,在哥谭都为这个疯子的死而欢呼雀跃时,只有蝙蝠侠笑不出来。

就像是镜子的另一面再也照不到自己的影子了,这种活见鬼的该死状况更加恐怖。

“二十分钟。”蝙蝠侠已经接近了废墟,他看着被清理出来的一个漆黑的洞口,探照灯的光线也无法穿透内部的黑暗,他稍稍弯下腰,凝视着深渊间说道,“如果二十分钟后我没有发出信号,就打我给你的那个电话,吉姆!”

“什么电话……”詹姆斯愣了一下,他伸手摸向大衣口袋时才惊讶的发现多出了一张字条,他又急忙抬头,然后大声问道,“信号是什么?你怎么从下面……”

“你会知道的,吉姆。”蝙蝠侠的身影已经消失了,他的声音从黑暗中沉闷地传了出来,那回声很快被突然炸响的雷声淹没。

……

铛铛铛。

萨姆猛然间睁开双眼,他下意识的摸向腰间,却立刻发现自己如今没有任何武器。他在车内的副驾驶座位上睡眼惺忪的转过头,他看到一张年轻漂亮的金发女子正俯下身敲打着车窗,她好奇的打量着车里的萨姆。

萨姆稍稍放松了一些,他摇下车窗之际瞥了一眼身旁的迪恩,他还歪着脑袋熟睡着,似乎曾经的警觉随着死后的放松而忘记了不少。

当车窗被摇下后,萨姆愣住了,他眨了眨眼睛,终于看清了眼前这个二十多岁的金发美女那张俏丽的面容。

叛逆的黑色机车夹克,灰色的裤子,金色长发,褐色的灵动双眸,脖颈上佩戴的三种不同颜色的枯草制成的项圈,还有手指上那枚刻着五芒星的银制戒指。

“你们是谁?”女人开门见山的问道。

萨姆却在震惊中泪眼婆娑。

“萨姆?”迪恩此时终于醒了过来,他揉了揉眼睛,然后转过头,他此时也愣住了。

“我可不是来和你们搭讪的,两个混蛋!”女人翻了个白眼,然后掏出一把左轮枪对准了萨姆,另一只手却掏出了警章,“我从来都没见过你们两个人,为什么来科兹镇?为什么在亨利家的后院停车?说吧,先生们!”

“妈妈?”迪恩却完全忽略了黑漆漆的枪口,他和萨姆一样吃惊却又感慨万千的看着女人的那张脸,“这、这不是一场玩笑,也不是一场梦,对吗?”

萨姆却没有回答,事实上他和迪恩一样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他们会在这个不知道是生是死的陌生世界里,在这个充满了未知的科兹镇看见和母亲长的一模一样的女人呢?

“你们是傻了吗?”女人看着迪恩和萨姆的表情也诧异万分,她本以为两个人是在调情,可听到迪恩那莫名其妙的称呼后眯缝起了眼睛,“我是玛丽·坎贝尔,本镇的警员,先生们,你们最好配合吓我的工作,要么就跟我走一趟。”

当女人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后,迪恩和萨姆更加震惊了。

因为那正是他们母亲的名字和家族的姓氏。

“我们真的不在天堂,萨姆。”迪恩在蒙圈下如此说道。

“我是萨姆,他是迪恩。”萨姆吸了吸鼻子,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始终看着玛丽,像是眨一下眼睛,她就会从眼前消失,“呃……我们只是路过这里,我们在昨晚来的,但是我们丢了所有的钱,我们没办法去旅店,就只能在车里过夜。因为太困了,我们就随便找了地方停车。”

玛丽警惕地的看了看两人脸上的表情,她虽然不清楚那个留着短发的英俊男人迪恩到底说的那些鬼话是什么意思,但她的确没有觉察出两人有什么恶意。

“你们还是得跟我回趟警局,先生们。”玛丽暂时收起了枪,但她的手依然放在枪托上,她稍稍退后,示意萨姆和迪恩下车,“请配合一下,先生们。”

迪恩和萨姆乖乖地下了车,他们一脸无辜的看着玛丽。

“很好,来吧,先生们。”玛丽侧过身子,抬了抬下巴指向道上的警车,“我不用给你们带上手铐了吧?”

两人配合着走过一棵老树和没有怎么打理的草坪,萨姆在这个过程中又回头看了眼他们的车,还有那栋昨天晚上一宿都没有开灯、像是早已闲置的房屋。

一楼的窗帘全都拉着,只有二楼正对着街道的那扇窗户没有窗帘阻挡,在朝阳的照射下,萨姆忽然看到了一个带着无数眼珠的孩子突然出现在窗边,他像是在俯瞰着他们。

那孩子慢慢抬起了双手,在萨姆皱眉间捧起了一个类似简易烛台般的东西。

“嘿!大个子!”玛丽喊了一声。

萨姆下意识的转过头,他拉开了警车的车门,然后坐了进去,他照着玛丽的命令乖乖关上车门后,又看向玛丽提及的亨利家二楼。

但那个奇怪的戴面具的孩子消失了。

玛丽坐进驾驶座后放松了下来,她点了根烟叼在嘴里。

迪恩直接看傻了。

“嗯?”玛丽在开车时看到了迪恩脸上的表情,她将烟盒递到了后方。

“你是认真的吗?抽烟?”迪恩吃惊不已的问了一句,又立刻笑了起来。

“什么?”玛丽似乎越来越觉得两个人就像是精神病,她喷吐着烟雾间摇了摇头。

萨姆此时碰了碰迪恩的胳膊,两人眼神偷偷的交汇下同时看向仿佛根本无人居住的亨利家。

迪恩严肃了起来,他知道萨姆的第六感非常准,他也知道萨姆感知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

这个科兹镇的确隐藏着某些秘密。

而这个玛丽·坎贝尔到底是谁?

萨姆暂时低下了头。

迪恩说的没错,他们不得不开始再一次的狩猎,他们不得不再次开始属于温彻斯特家族的老本行。 第五章 谜题 这是一个谜题。

疯狂的谜题。

为此,某人创造了一个迷宫,一整个世界。

陈宇回忆着雷文斯坎经历的一切,他站在浴室中,任凭温热的水流冲刷着他那有些单薄的后背,还有后背上那纹满了的复杂图案。

最外圈的六芒星法阵是仿照耆那教象征着生命轮回与孕育的图案而创造的,它并非正六芒星法阵,在湿婆与女神沙克蒂全都陨落的当下,它被陈宇和约翰利用来完成守护法阵中最大的那个齿轮,它是超自然与自然的根基,两个三角形的尖端对应着天与地,而外围的十字也并非来自基督教,那四个方位是出口,是通道,是生命六像的起源,是所有故事与现象的起源。

在六芒星法阵内部靠近左侧肩头部分的五芒星并非单单指代着人本身,它是魔法之源,它象征着文字的力量与真实,它在陈宇后背的完整法阵中则主要充当着生与死的转换,它同样是连接冥界的通道,而法阵末端那男与女彼此纠缠构成的圆环图案则是诺斯替与摩尼教的二元论中的灵智转化,而它就在心脏的部位,与路西法的心脏呼应,也与摩尼教所包含的祆教中圣火之意。

同样的,那又是涅盘的起始。

在六芒星法阵的右侧则是圣本笃驱魔十字架的图案,但在白银之城陨落的当下,它失去了原本神圣的力量,这个隐修派的标志与武器中的一些符号与箴言被改成了炼金符号中的金与银,它们象征着日月,而那缠绕在圣本笃驱魔十字架上的两条蛇彼此吞食的图案则是物质互相融合的过程。

在整体符号的下方是一排流沙与婴孩头骨的图案,这是炼金术中着名的“圣婴之死”,而流沙与水流相似,它们与十字架上的蛇尾相连,构成了炼金术的“死界点”,而在陈宇背后的整体法阵中,它代表着地狱。

其余在六芒星法阵内圈边缘树枝般分散的线与更小的圆环则是卡巴拉生命之树的每一个支点,它们构成了陈宇汲取魔力的平衡与统一。

而其中的两根枝杈甚至延伸出了法阵,它们从肩头蔓延到两条手臂,终于左臂靠近手腕处的泰勒玛标识和右臂手腕处的那个闭着眼睛的亚当与夏娃头颅。

这是塔罗从愚者到宇宙的完整循环与炼金融合的完整魔法石构成真实意志的强化。

这同样意味着卡巴拉的二十二条序列完整的被刻印在了陈宇的体内。

从诞生到终结,而陈宇就是魔法的造物之源。

陈宇既是大圆满的起点与终点。

水流冲刷着陈宇的头发,在热气蒸腾下,湿漉漉的长发也遮挡住了陈宇那唯一一只完好的左眼。但他依然可以看到黑暗与血色蔓延下的那个颠倒世界,它们烙印在陈宇那只留在了蛹人肚腹中的左眼内。

那并非陈宇被逼入绝境的最后手段,那是一个隐藏的监视器,他留下的一个后门。

可以窥伺到颠倒世界的后门。

1953年7月11日。

还是综合性医院的雷文斯坎福利院内降生了一个女婴,而一个女人死在了手术室内。

这简直就和约翰·康斯坦丁的经历如出一辙。

而那些被丝线缠绕住的更多蛹人是否也意味着更多的产妇死在了那个医院之中?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约翰母亲的死亡或许也并非一场意外,他那悲惨荒诞的一生似乎更像是诞生于一场早有预谋的神秘事件之中。

有人在玩弄他人的命运,甚至编撰出了一幕幕悲剧。

还有疯狂。

陈宇抹了一把脸,他直起身子,低头看着脚下被冲洗进下水道的污血,那是从颠倒世界中渗透进来的污秽,它们蕴藏着堪比地狱的恶臭。

而这不过是冰山一角,在那股力量彻底钻进人间之前,必须解决它。

如今,至少得到了一个名字。

玛丽·坎贝尔。

这似乎就是1953年出生在雷文斯坎福利院的那个女孩儿,她活了下来,她应该尚在人间。

“你的调查方向没有错,陈。”一个冰冷木讷到没有丝毫感情的熟悉声音忽然在水流声中响起。

陈宇将湿漉漉的头发向后缕了一下,他稍稍侧目,完好的左眼看到了烟雾缭绕下的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白发年轻人,那年轻人的双眸漆黑如夜空,而群星在那深邃的眸子中闪耀着。

丹尼尔。

新的梦之主。

“在整个造物被重塑之际,我原本不得不复活征用的两个噩梦失踪了,他们还带走了夏娃、南瓜头和我的图书管理员卢西恩。”丹尼尔平静地看着陈宇说道,“某个疯狂的存在创造了一个类似梦境的空间,它甚至差一点儿骗过了我。如果它能翻转梦境,它同样可以将一部分虚幻的空间架构在现实之中,雷文斯坎福利院的地下原本便是一个虚间,但它早已被我关闭了,可它再次开启。”

陈宇干脆转过身来,他明白了什么,“我通过接纳仪式和降神所进入的超感世界并非死后的世界,对吗?但它原本的确是死后的世界,只不过它现在……被堵死了,而整个封闭的颠倒世界成了一个虚假的梦境。所以死亡才没能找到那些游魂,也没有将他们带走,因为他们……被转变了,成为了另一种介于生死之间的存在。”

“无面者。”丹尼尔点点头,“我们暂且可以如此称呼那些诡异的造物,它们的记忆被剥夺了,梦的能力也被剥夺了,但不是全部。不过……我认为你所遇到的是那个敌人故意留下的诱饵。”

“啊……我没有想错。”陈宇将一旁的毛巾拿了起来,他将其缠绕在了腰际,然后向着浴室的门口走去,“这是一个谜题,那不是诱饵,丹尼尔。就像噩梦的失踪,这都是谜题的一部分,而我们更像是迷宫中的小白鼠。”

“你真的认为那个存在可以愚弄我?可以将梦当做一场实验中的实验品?”丹尼尔的左眼中星光愈发璀璨,他高傲的昂起头。

陈宇推开了浴室的门,然后用湿漉漉的脚踩着黯淡无光的地板走了出去,他此时转头再次看了一眼丹尼尔,“我想你应该找过你的妹妹疯狂了,对吗?我想你之所以找我,也是因为她跟你说了同样的话,而你并不相信。但是……丹尼尔,当你站在这里,站在人间的时候,你应该就知道,你已是局中人了。毕竟……我或许是唯一不会做梦的人,即便造物经历了浩劫与重构,但我……”

“我原本也这么认为,陈。”丹尼尔忽然笑了,他像是放松了一些,又像是得到了一个他想要的答案,“再会了,看来我们还有胜算。”

陈宇站在浴室前的地板上沉默了一瞬。

这是……什么意思?

丹尼尔却消失在了浴室内的白雾中。

而在下一秒,陈宇在床上睁开了眼睛。

“我……做梦了?”陈宇看着被透进窗帘缝隙的光照亮一部分的天花板呢喃了一声。 第六章 深渊之下 这不正常。

蝙蝠侠在仿佛被拆散的魔方零件般的坍塌废墟间向着黑暗的下方飞速且无声的跳跃着。

詹姆斯是对的,这绝不是地震造成的,也不是意外事故或是普通的人为爆炸形成的。

普通爆炸能够恰好开辟出一个垂直向下的、蛇道一般的裂隙,甚至将一部分在高处的牢房卷入地下并完好的嵌在其它牢房之间,这样的概率又有多少?

如果真的可以成功的话,那或许是奇迹中的奇迹。

蝙蝠侠抓住了那嵌在502与751牢房中间、并将两处牢房各自一部分粉碎的801牢房扭曲且敞开的铁门窥视口栏杆。

蝙蝠侠几乎与黑暗同体,那两点寒眸则闪烁着令人恐惧的光芒,在夜视仪下,蝙蝠侠审视着不断渗着水的牢房内狭小的空间。

里面没有人,床板已经没了一半儿,另一半儿则插在了一旁阴影中的墙里。一张椅子极为巧合的挂在了床边的犄角上,那像是为了吸引蝙蝠侠而特意留下的一个痕迹。

似乎某人知道蝙蝠侠一定会看到那个随时都可能掉下去、摇摇欲坠的椅子,那个却又巧合到根本没有掉下去的诡异东西,然后,蝙蝠侠就会看到上面插着的一张小丑的纸牌。

蝙蝠侠射出了抓钩,自己则轻巧的蹿进牢房之中,他稳住自己的身体,然后盯着那张纸牌和排面上咧嘴邪笑的小丑图案。

那双血红的眼睛凝视着蝙蝠侠,它们充满了期待。

蝙蝠侠没有将那张牌摘下,他知道这是刻意吸引自己的诱饵,而那张牌或许也是陷阱的一部分。

即便蝙蝠侠还没有找出这么做的动机和理由,也没有感知到危险,但他太了解小丑了,他们彼此斗了那么多年,他们一直都渴望着杀了对方。

是的,蝙蝠侠这三年来一直都在考虑这个问题。

世界经历了一场近乎末日般的浩劫,但蝙蝠侠的记忆却没有留下太多痕迹。神奇女侠似乎是唯一保留了全部记忆的人,但她也没有透露太多实情,因为那或许会影响到整个多元宇宙的安危。

为此,神奇女侠甚至退出了正义联盟,她并没有回到天堂岛,她似乎加入了一个秘密组织,但那个组织应该可以洞察一切,居然无法被蝙蝠侠查到太多痕迹。

但蝙蝠侠可以猜到,那个组织一定与时间相关,并且与各个平行宇宙相关。

那是一个多元宇宙级别的保密组织。

至少在神奇女侠失踪前告诉了蝙蝠侠一个他已经遗忘的记忆——他杀了小丑,至少是真的第一次下定决心动手扭断了小丑的脖子。

雨水继续倾斜到坍塌的废墟之中,稀里哗啦的声音在这深渊之下堪比瀑布般的轰鸣着。

蝙蝠侠的视线从那张斜插在椅子上的小丑纸牌上移开,他看向破碎的墙壁,他看到了那碎裂的墙面宛若雨水形成的水坑中泛起的如同漩涡般的涟漪。

小丑没有死。

蝙蝠侠坚信这一点,他或许曾杀死了这个疯子,但他没有步入疯狂,他没有自我毁灭,他没有成为小丑所期待的又一个困境中的囚徒。

他清醒的杀了小丑,他有这么做的绝对理由,他做好了心理准备。

而那不是小丑所期待的结局。

那么一切都还没有结束,这场游戏还没有抵达终点。

蝙蝠侠盯着墙上那漩涡般的裂痕与另一个裂痕重叠的地方。

他再次蹿了过去,用手扣在裂痕内,然后从两个裂痕交叠的地方拔出了一小块儿红色的碎片。

即便在黑暗中,那块儿碎片的每一面都折射出了蝙蝠侠那戴着头盔的面容。

其中有一个不同寻常的面容。

那张脸上,在蝙蝠头盔之下,无比灿烂的笑容近乎让嘴巴咧到了耳根。

雨声依旧。

一道厉闪径直垂直劈落进深渊之下,就像一道金色的长蛇将废墟内的一切事物照亮。

也将801牢房漆黑空荡的房间照亮。

蝙蝠侠消失了。

那张小丑纸牌在厉闪消失前的一瞬间从桌子上掉落下来,它一路向下,直至被一个在废墟最下方爬出来的男人接住。

他抬起瘦削的长脸,脏污的脸上那一对圆睁的大眼睛倒映着转瞬即逝的闪电,他忽然咯咯笑了起来,然后把那张纸牌像是面具般的贴近了自己的鼻子。

“嘿!朋友们,我说过了可以带你们找到出口!而现在……我们找到了更好的地方!”男人慢慢在积水的深渊之下站起身来,他脏兮兮的病号服破烂不堪,他红色短发下的脸上笑容愈发兴奋,他抬起头,任凭雨水砸在他的脸上,和那张小丑纸牌上,“我穷其一生都在研究噩梦和心理学!我不断的利用他人的弱点来制造每一个人的牢笼!情绪就是我的武器!我的根基!我的一切!而疯狂也不过是我所达成的一部分结果而已!”

更多的人,无论胖的、瘦的、高的、矮的,全都慢慢爬了出来,他们在积水中站在男人的身后,看着男人张开双臂。

“先生们!女士们!准备好了跟我踏上新的奇幻旅程了吗?”男人大笑着说道,“不用害怕!因为我会给你们勇气!是的!我会让你们无所畏惧!只要找到我的面具!它就在这里!找到它!还有那扇门!我看到了,一只蝙蝠飞了进去!”

……

詹姆斯·戈登在越来越大的雨中看了眼手表。

二十分钟已过。

詹姆斯靠近废墟坍塌的那个黑漆漆的洞口小心翼翼地向下张望。

放眼望去,只有倾泻而下的雨水。

没有任何明显的信号。

詹姆斯掏出了蝙蝠侠给他的那张字条,上面只有一个电话号码。

这甚至是一个在英国的国际长途电话。

詹姆斯大踏步的走向完好的主楼,他走进大厅,在狱警的陪同下走进加强了安保措施的监控室,他拿起电话,拨通了那个号码。

“你好。”对面的声音听上去像是一个年轻的男人。

“我是詹姆斯·戈登,哥谭警局的局长,蝙蝠侠让我打这个电话。”詹姆斯无比好奇的说道,“阿卡姆出了问题,他或许也被困在了下面,他说二十分钟没上来的话就打这个电话。”

“嗯……原来如此。”对面的人似乎非常淡定,他没有过多犹豫的说道,“我会去的,不过需要一些准备时间。”

“我们缺少的正好是时间,先生。”詹姆斯叹了口气,他知道买机票从英国到美国当然需要很多时间,他不明白蝙蝠侠为何要在如此紧急的复杂情况下找这么一个远在海外的支援,“这里的情况很糟糕,我们不能等太多的……”

“请给我半个小时的时间,戈登局长。”对面的男人依旧不紧不慢说道,“我需要一场仪式和必要的追踪准备。”

半个小时?

詹姆斯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睛,但他想到了超人、火星猎人这些正义联盟中与蝙蝠侠并肩作战的家伙,他们的确可以瞬间抵达哥谭。

“好吧,先生。”詹姆斯自顾自的点了点头,他又好奇的问道,“可是我该怎么称呼你?”

就在詹姆斯等待着对方给出一个古怪的绰号时,对方却直截了当的说道,“我是陈宇,叫我陈就好。那么,我们半小时后见,戈登局长。” 第七章 人情 布鲁斯·韦恩。

陈宇挂断电话后沉吟片刻。

这的确很意外,因为这所公寓的电话号码在正义联盟中只有两个人知道。

扎坦娜和戴安娜·普林斯。

戴安娜保留着旧有造物在重生前几乎所有的记忆,因为她进入过母盒的源代码核心,那也是源头的一部分,在时间的影子内。

戴安娜经由“无形七贤”的改造,拥有了一部分观测的力量。所以戴安娜记得走过的全部道路,记得从旧时代进入新时代的整个过程。

而且戴安娜也是一个特殊的锁,她是困住虚空之手的那个死循环故事的核心之一,《天地大重奏》的故事缔造者之一。

至于扎坦娜,她因为暂时引动了魔法之源的缘故,也看到了无数生命创造的故事脉络,但她在走进无限时代的当下并没有保留着全部的记忆。

因为真正主导这一切的其实是蒂姆·亨特,那个成为了魔法之源的少年。

蒂姆残留的意识在重生后于梦境之中甚至创造了一个崭新的仙境,那也是送给他的生母泰坦尼亚的礼物。

仙灵们不用继续生活在地狱的边界,而随着路西法的离开,当初为了换取生存之地的什一税也彻底作废。

仙王奥伯龙和仙后泰坦尼亚带领着子民去往了那个新的仙境,而在梦之主丹尼尔的允许和授权下,新的仙境仍然是万界之路的中转站,它如今甚至可以通往过去和未来,永恒之岩所在的那个平行现实成为了魔法列车的枢纽与之相连。

这也是魔法为何在神明近乎全部陨落的当下为何存在的原因。

这也是为何整个多元宇宙仍旧存在着威胁的原因。

伊莲·贝洛克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上帝,她与造物融为一体,她更像是万物的基石,思想的框架。

而因为她的存在,神波依然在造物间流转。

超能力与魔法这两种双刃剑可以缔造奇迹,也可以造成新的浩劫。再加上生命对时间对宇宙的探索,科技的发展,在起源墙崩塌的现如今,多元宇宙间彼此交织的可能性越来越大,而文明与文明间的碰撞,不同维度间的渗透,思想的重叠和冲突也必将出现。

戴安娜的失踪一定与此相关,但她去了哪儿是一个谜。扎坦娜作为神奇女侠的补位,没有离开正义联盟,但她如今几乎全身心的投入到架构了望塔防御系统的设计上。

火星猎人也参与其中,他们正在复制另一个平行现实的约翰·康斯坦丁所创造的那个精神网络,用一切可能来确保未来不会被虚空之手或是外部力量的入侵。

所以,无论是戴安娜还是扎坦娜,她们都必然要监视陈宇的一举一动,但她们绝不会把造成上一次浩劫和促成新造物诞生的核心人物身份告知其他早已失去旧有造物记忆的人。

哪怕是蝙蝠侠和超人。

她们不敢冒险。

那么……蝙蝠侠是如何知道这个电话号码的呢?他知道多少关于我的事?

陈宇又看了一眼电话,他眨了眨眼睛,又看了看手腕上的表。

最主要的是,蝙蝠侠遇到的事件必定是超自然事件。他早有预感,他甚至预见到了自己的失踪。

陈宇再次抓起话筒。

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蝙蝠侠主动进入了陷阱。

他应该在阿卡姆那里留下了什么线索。

陈宇拨通了查斯家的电话。

这边同样是一团乱麻,原本想要确认恶魔乔吉乔吉的痕迹,还有安德烈的命运轨迹。

结果却没想到在雷文斯坎发现了比恶魔还可怕恐怖的未知存在。

从丹尼尔那里得到的线索指向某种存在不单单入侵了现实,还入侵了梦境。它甚至可以将困住的时间、记忆和噩梦加工成新的东西。

无面者。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电话那边此时响起了杂音。

陈宇率先听到的是一声疲惫的长叹,他显然对昨天下午在雷文斯坎遭遇的诡异事件心有余悸。

而且,查斯现在有了新的顾忌和牵绊,又或者是希望。

陈宇现在越来越能够理解这种感受了,他对此十分满意。

“早上好,查斯。”陈宇礼貌的问候了一声。

“该死的,现在才五点多……约翰还没有回来,陈。听着……”查斯在电话另一端停顿了一下,他像是想了下,然后说道,“你得帮我保护安妮不会被扯进这些x蛋的麻烦里!而我会跟着你们继续调查下去的!因为我知道这事不结束,我和安妮都没有办法安生!一切都为了安妮,陈!我可以付出一切!”

在一气儿说完了这番话后,查斯像是沉默的等待着陈宇的答复。

“你知道我们遇到的是我和约翰都无法确定的诡异东西,已知的魔法是否能够有效的保护……”

“该死的!那就全都用上!”查斯吼了一嗓子,陈宇还听到了“咔哒”一声,像是查斯点了一支烟。

“你昨天说为了安妮不会再吸烟,查斯。”陈宇平静的说道。

“妈的,陈!你为啥还能那么波澜不惊?该死的!你就真的没有一点儿……”查斯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他和陈宇们都知道他要说什么。

人性。

陈宇自顾自的耸耸肩,他习惯了。但在他的记忆里,查斯从来都不会这么说,他显然非常在乎安妮。

可他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陈宇想到了拉尼娅。

“我会尽全力保护安妮,查斯。”陈宇不知道自己这么说算不算撒谎,但他忽然想要这么承诺。

“谢谢,陈。”查斯像是放松了下来,他知道陈宇的强大,至少在他眼里,陈宇甚至比约翰要靠谱的多。

“你去支援约翰,查斯。我得去一趟美国哥谭,等到约翰从利物浦那边的医院回来后告诉他一声。”陈宇想了想继续说道,“把所有的镜子扔掉,把窗帘拉上,关上所有的灯,遮蔽所有反光的东西。不要睡觉,查斯,去弄些咖啡。安妮在学校会更安全一些,但晚上一定守住她,别开车,徒步去接送她,回家后让约翰帮你。等我回来后再进一步的加固你的房子。它们的确看见了你,但它们还没有翻转所有现实,我们还有时间。”

“好的,陈。可是,去美国……”查斯欲言又止。

“我认识一个……朋友,他会送我过去的,顺利的话,我会很快回来。”陈宇准备挂断电话,但他歪了歪脑袋,又问道,“安妮……她是哪里出生的?”

查斯那边沉默了片刻。

“利物浦。”查斯终于说道,“她的母亲很年轻就生下了她,而她或许害怕独自养活孩子,安妮也被抛弃了。她被收养过,跟着养父母去了北安普顿。她才八岁,不可能与我们遇到的破事相关,你说的那个女人是1953年死去的,而雷文斯坎福利院在1962年之后就成了精神病院了。”

“我知道。”陈宇平静的答道,“只是随口一问,查斯。那么,晚些时候再见。”

陈宇挂断了电话,他没有见到安妮。昨晚抵达查斯家的时候,安妮已经睡着了。

但陈宇看到了一个用小刀在查斯那张旧饭桌上刻下的潦草涂鸦。

一个女孩牵着一个人的手,那个人没有脸,就像是未完成的样子,只有一个不规整的圆圈充当脑袋。

或许那毫无意义。

但陈宇背着查斯让约翰带上了安妮的照片去利物浦。

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线索。

陈宇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这里是巴比伦运输公司,您好,您需要办理什么业务?”一个十分欢快开朗的女人声音清晰的响起。

“我找法瑞尔先生。”陈宇说道,“跟他说,我需要一辆特殊的车,还有……他之所以还能穿梭于各个世界,他永远欠我人情。” 第八章 墨迹 警车在熹微的晨光和朦胧的薄雾下慢慢停在警局附近。

“下车吧,先生们。”玛丽回头说了一句,她的右手又再次按在了腰间的枪托上以示警告。

迪恩和萨姆乖乖地推开车门,他们在分别下车后都习惯性的第一次好好观察了下警局附近的情况。

空旷的停车场边缘矗立着一栋低矮的二层楼,旁边还有车库和一个一层的狭长建筑。

路面非常干净,正对着二层楼的道路延伸至不远处的街道,两排被打理的非常平整的灌木丛构成了分割街道与警局停车场的大门。

远处的低矮建筑几乎尽收眼底。

最高也是最时髦的莫过于宽阔的马路对面那家像是超市的建筑,但它的规模也并不大。

很显然,这个小镇偏僻闭塞,人口应该也不多。

萨姆没说什么,但他总觉得这个小镇有着某种说不上来的异样。

或许是昨天经历的诡异事件和自己对这个科兹镇的怀疑造成了一些心理暗示。

就像之前无人居住的亨利家二楼所看到的那个带着诡异眼珠面具小孩手持烛台的景象。

想到这里,萨姆皱起了眉头。

那真的是幻觉吗?

萨姆曾被黄眼恶魔强行喂食了恶魔血,他因此也曾拥有超强的能力。但现在他已经失去了那种邪恶力量,不过,十分微妙的第六感还在。

而萨姆天生就比迪恩的心思更加缜密,他还是斯坦福大学法学院的学生,他和迪恩的猎魔生涯中,他总是可以找到更多线索与真相的那一个温彻斯特。

而现在仿佛再一次回到了过去……一准确的来说,这更像是重新复活了一般。

在另一段时空,在另一个似是而非的世界。

可是为什么?杰克复活了我们?不,不可能,他要是这么做的话,他会告诉迪恩,也会告诉我。

杰克已经将自由归还给了所有的生命,他不是之前那个疯子。

所以,是其它的力量将魔爪伸向了天堂?

萨姆再次想起了那个袭击迪恩和自己的无面者。

而他还有没告诉迪恩的一部分秘密。

在迪恩昏迷之际,在萨姆准备舍身保护迪恩的时候,那个怪物的确死去了,但萨姆在检查那长头发下没有面目的脸时,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东西融化了,它变成了仿佛红色沙尘般漫天飘洒的东西,还有一些被萨姆吸进了鼻子里。

在那一刻,萨姆的视野中一片血红,他似乎看到了一群乌鸦的影子,还有不断摇曳的黑色火光,还有一盏油灯。

但它们在玻璃摔碎时发出的声响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左眼看到的一个束着辫子的有着东方面孔的男人。

准确的来说,萨姆看到的是一个被影子割下的头颅。

而那个头颅的一只眼睛似乎也看到了萨姆。

那就像是一场噩梦。

紧接着,萨姆便带着迪恩离开了那个鬼地方,因为红色的沙尘不停的弥漫。对未知的忌惮令萨姆决定逃离,但他最终却发现,他似乎正是在那未知的力量驱赶下走进了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罗网之中。

科兹镇。

正是红雾中看到的黑色火光与油灯,才让萨姆确信这个小镇与那怪物相关,而那怪物用各种语言所说的单词并非毫无意义的胡言乱语。

但那也不是预言。

可那到底是什么?

萨姆在复杂的思绪中和迪恩一同走进了警局的大门,玛丽跟在两人的身后,她的手始终没有离开枪托。

警局内没有什么人,值班的只有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他像是有些印第安血统,没有留胡子,也不苟言笑,但他还是友好的递给了玛丽手中装着甜甜圈的盒子。

“谢谢,马库斯。”玛丽拿了一个沾满糖霜的甜甜圈后又引着迪恩和萨姆走向大厅内的一张办公桌。

萨姆在移动时稍稍侧目瞄了眼那个名叫马库斯的警察,他捕捉到了那男人脖颈间佩戴的一个三角形吊饰。

就在此时,那男人像是注意到了萨姆隐秘的视线,他将萨姆没能看清的吊饰塞进了蓝色的警服衬衫内。

萨姆就此移回视线,而他立刻看到了透过栏杆与玻璃洒进警局内的光线如此黯淡,和外面一样的微尘则惬意的于空气中缓慢飘荡着。

那些微尘也令警局内仿佛蒙上了一层灰雾。

玛丽搬来了两把椅子,示意迪恩和萨姆坐下后,她也坐回了自己办公桌后的椅子内。

此时的玛丽算是终于不再过度警惕两个外来者,但她显然还是非常疑惑迪恩和萨姆看向她的那种视线。

“现在可以说说你们的经历了。”玛丽微笑着咬了一口甜甜圈。

迪恩与萨姆则彼此对视了一眼。

萨姆稍稍前倾身体准备说话时却听到了外面有车再次驶进停车场的由远及近的声音。

很快的,一个带着牛仔帽和墨镜的警察推开了警局的大门。

萨姆听着粗重的脚步声不由得好奇的扭头看去。

“只有乡巴佬的鬼地方啥时候这么热闹了?”那戴着牛仔帽的警察显然也看到了玛丽,还有迪恩与萨姆。

而萨姆则看到了一个穿着破烂灰大衣、长相有些丑陋,瘦削脸上长满雀斑的男人戴着手铐跟在那警察的身后。

那男人的眼睛黯淡无光,木讷呆板间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但萨姆却觉得这个男人非常危险,或许是常年狩猎的经验,萨姆嗅到了那个男人隐藏起来的仿佛野兽般的气息。

“警长。”玛丽站起身来,她也好奇的打量着那个像是穷困潦倒的男人。

“哈!你这两位倒是看上去还像正常人!”戴着牛仔帽的警长摘下了墨镜,他很魁梧,眼神间看似玩世不恭,却透露着一丝凶狠,他没有看玛丽,像是对她十分不屑,但他还是摆了摆手,“马库斯会帮我,完成你的工作。还有……查查这是什么玩意。”

警长将一个胶皮头罩扔在了玛丽的办公桌上,“这是这个混蛋戴的。”

此时,萨姆注意到那个男人稍稍抬起了头,他的眼睛里也开始出现了一些危险的神采。

玛丽拿起了那个头罩,她将其展开。

“墨迹……”玛丽皱起眉头。

那是罗夏墨迹测试的图案。

萨姆一眼便认出了那个展开的怪异图案。

谁会戴着这么一个东西?

“你们最好把它给我。”面容丑陋的男人用沙哑低沉的嗓音忽然说道。

迪恩此时差一点儿站了起来,他攥紧了拳头,显然看出了那个男人浑身散发出的越来越危险的气息。

迪恩要保护眼前的玛丽,无论她是否是他和萨姆的母亲。

突然,马库斯从男人的身后勒住了他的脖子。男人只挣扎了两下,他很快昏迷了过去。

萨姆惊讶的稍稍瞪大双眼,他没想到这个肥胖的马库斯个子不高,力量却如此之大,而且动作非常利落干脆。

但这不符合规矩,毕竟这个诡异的男人并未袭击警察,而且还乖乖地跟着警长来到了警局。

有必要这么残忍吗?

“美好的一天,不是吗?”警长推了下帽檐,然后不屑一顾的笑了一下,他很快在离开前敲了下玛丽的办公桌,“忙完这些事后给我弄杯咖啡,坎贝尔小姐!送到审问室!”

玛丽不置可否的冷眼看着警长的背影。

而此时,萨姆终于捕捉到了墙上的日历。

1983年。

这是萨姆出生的那一年。

好吧,至少我们回到了过去。

萨姆抿住了嘴唇。 第九章 回家 陈宇是对的,这一整个事件都早有预谋。

但是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呢?

约翰站在利物浦郊外的墓地内低头看着自己父亲的墓碑,在他旁边,因为难产而死的母亲也埋葬于此。

风在墓地中要比外面格外的冷,像是死人的哈气喷到了你的脸上,说着活人根本听不见的废话。

烟在飘,眼在看,但约翰却突然想笑。

因为这太傻x了。

我知道死亡是怎么回事,即便天堂他妈的不在了,我也知道死亡的真相。

约翰瞄了一眼父亲墓碑上的日期。

陈宇的心脏在约翰的胸膛内跳动,准确的来说,每一个康斯坦丁的体内都有一颗属于陈宇的心脏。在进入“第一环议会”之际,因为手握着连接真实时间的那块儿名为“世纪”的怀表,康斯坦丁所有的思想完成了统一,就像是所有的梦突然间合并在了一起,所有难忘的x蛋记忆也一并全都像打碎的鸡蛋般灌入了滚热的油里,然后交织定格成一堆“美味”的垃圾。

他们将我装订进了一本书里,摆放在时间的床头。

多他妈的诗意!

但对我来说,这就像是拴上了另一条狗链子。不同的是,我他妈的可以任意吐口水和满嘴污言秽语,他们不在乎,那些大人物全都不在乎,他们甚至乐得看一些粗俗的表演,权当做在永恒之中的无聊消遣。

约翰撇了撇嘴,他知道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他还记得一些属于自己的悲惨未来,他看到了那个禁烟宣传片般的平行现实,他看到了自己为了活下去折腾成了什么鬼样子。

至少那一页算是翻篇了,陈给的好处也够多了,他帮我像一只小强般的赖在了宇宙里,赖在了每一个故事之中。

每一生,每一世。

如果陈因为路西法的心脏而无法被抹除,那么康斯坦丁也因为陈宇的心脏而无法被抹除。

心心相印。

约翰嘿嘿一笑,他觉得这他妈的要比任何小年轻的海誓山盟都要靠谱。

因为这他妈的是真的。

所以约翰知道造物得到了重生,但他的父亲没有回来,约翰甚至知道他的父亲属于哪里。

我可以装作你们会团聚,但事实却是,你将备受折磨,而我不知道母亲去了哪里。

“到底发生了什么,老爹?”约翰抽了口咽,自顾自的问道,“你说是我害死了母亲,但那些死在雷文斯坎的另外十一个女人是怎么回事?他们的孩子现在在哪儿?”

从1948年一直到1953年。

不,不对。

约翰不知道陈为何会盯上查斯所收养的那个八岁的女孩儿安妮——那或许不是她的本名。

又或许那个孩子根本没有本名。

因为约翰找到了一个疑似安妮生母的女人,她在八年前于利物浦的一家医院内难产而死,年仅十八岁。

这似乎和陈在雷文斯坎福利院的颠倒世界内所看到的怪诞景象无关,但约翰之所以锁定了这个年轻女人是因为她在雷文斯坎福利院呆了七年,也就是说在雷文斯坎福利院从综合性医院变更为纯粹的精神病院后,这个年轻女人成为了那里的重症病患。

那时,那个女人还不过是一个孩子。

可一个根本没有从雷文斯坎福利院走出来过的少女是怎么怀孕的呢?

约翰查到了那个女人的主治医师,那个家伙在雷文斯坎福利院因为三年前多元宇宙级别的浩劫之前便离职了。准确的说,正是在那个女人诞下了一个女婴后辞职了。

如今,并没有证据证明那个家伙做了什么,但约翰认为他绝对脱不了干系。

好在那个人间蒸发的家伙留下了太多线索,而约翰有个朋友最擅长寻找这群家伙,只要他们还活着。

原本在空降师服过役的黑德尔,如今的情报贩子和黑市商人,他可以搞到很多东西,而他曾经在成为一个死胖子前还是一个疯子。

约翰和生性爽朗、极讲义气的黑德尔交情很深,但在约翰因为纽卡斯尔事件被关进了雷文斯坎福利院后,他们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联系了。然后又是陈宇的出现,拯救整个造物的破事……

总之,黑德尔会找到那个家伙的,只要他还活着。

约翰将烟叼在了嘴里,他双手插进大衣兜内,然后转身离开了墓地。

他没必要对着毫无意义的墓碑惆怅不已,他现在知道了一些事实,他也知道他一直所渴望的父爱就是天方夜谭,因为他的父亲和他一样都是一个王八蛋。

妈的,我们太像了。

所以,愿你在地狱过的快乐,老家伙。

约翰终于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墓地,他一直到远离墓地的公路边上拦了辆顺风车,在和货车司机插科打诨了半个小时后,他来到了他姐姐谢莉尔所在的社区。

约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右手,手里攥着一把钥匙。那是谢莉尔给他的,而约翰一直都没有机会回到这个家。

谢莉尔已经结婚了,她和托尼·马斯特斯那个码头工人生活在这里,但他们就像是无数个普通家庭一般,那并非真正的爱情,那更像是相依为命。

约翰看不上那个愚蠢、懦弱的托尼,而他和老爹托马斯一样的偏执与自私让他无数次与谢莉尔争吵。

如今,当真的站在了姐姐的家门前,约翰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一场浩劫过后,约翰第一时间确认了谢莉尔和侄女吉玛重生的情况,但他依然没有和谢莉尔见面。

这一次,约翰害怕的是自己的特殊情况会影响到谢莉尔一家的命运。

但似乎他们根本无法逃离血缘的牵绊。

当年的那些孕妇尸体几乎都被火化了,留下的线索少之又少,想要追寻那些被生下的孩子需要更多的时间,而约翰本身似乎就是一个可以被调查的对象。

但约翰几乎什么都不知道,谢莉尔比他年长,她见过母亲,她或许知道一些线索。

该死的!又是为了利用家人而骗取一些亲情和原谅?

约翰看着那扇近在咫尺却似乎又远在天边的门,就在他犹豫不决时,门打开了。

一个约莫四岁左右的小女孩儿歪着脑袋站在门口的阴影下好奇的张望着。

那是吉玛·马斯特斯。

约翰的侄女。

“吉玛?我说过不能随便开门往外面跑!”谢莉尔的声音从屋内响起。

约翰有些窘迫的想要转身逃走。

妈的!这是我总在做的事情!我和托尼一样都是个懦夫!至少他还能帮谢莉尔分担生活上的苦痛,但我呢?

约翰深吸了一口气,他扔掉烟,然后鼓足了勇气走向了吉玛,他甚至挤出了一个笑容。

此时,剪去了金色长发、在岁月的蹂躏下开始长出皱纹的谢莉尔穿着破旧的针织外套走到了门口,她的双手放在了吉玛的肩膀上,她抬起头,好奇的看向走向她的约翰,然后惊讶的瞪大双眼。

“嗨,谢莉尔。”约翰摆了下手。

真他妈的傻x!

约翰尴尬的放下了手,他在吉玛和谢莉尔的面前停步,然后终于露出了正常的笑容,“好久不见,姐姐。”

“啪”的一声。

约翰的脸都被扇的侧过了一些,火辣辣的痛感伴随着耳鸣慢慢浮现。

就在约翰以为又将是一场争吵的时候,谢莉尔却抱住了约翰。她依靠在约翰的肩膀上抽泣着,半晌后,谢莉尔才轻声的说道,“你终于回家了,约翰。”

吉玛被两人夹在中间,她好奇的抬起头看着见过却似乎忘记了的叔叔。

约翰的眼神也变得温柔了起来,他抱住了谢莉尔,说出了埋藏多年的肺腑之言,“我爱你,谢莉尔。还有……对不起。” 第十章 恶魔与人 黑色的轿车沿着伦敦那仍然在施工中、甚至变得更加像一座迷宫般的拥挤街道间不紧不慢的穿行。

仿佛再一次的回到了过去,大雾弥漫着,工业基础的倒退让文明的遮羞布被撕掉,资本的车轮也无法停滞,它们必须向前。

人类像是根本没有学到任何教训,但或者他们只是不愿舍弃那来之不易的安逸。

试想一下,谁又愿意回到充满未知与恐惧的蛮荒之中呢?要知道,我们都是从那个黑暗的洞穴内走出来的。

陈宇看着人成为了雾霾中的剪影,他们缓慢的移动着,像是早已与模糊的建筑轮廓融为一体。

又或者他们原本便如同蜗牛般的背负着城市这沉重的壳。

“现在人间与地狱有何分别吗,先生?”开车的人稍稍看了一眼后视镜,他的语气轻佻而欢快,像是根本感觉不到生活上那无形的压力,又或者说如此压抑沉闷的世道反而令他更加开心。

陈宇那完好的右眼此时也恰好看了一眼车内后视镜中司机那张留着八撇胡、咧嘴浅笑的谦恭面容。

还有那双金色的蛇眼。

法瑞尔,也就是旧造物中古老的旧神法拉蒙德,他被夕鞑人裹挟着丢进了未来。所以,法瑞尔是幸运的,他是为数不多的没有进入伊莲·贝洛克所创造的那个崭新平行现实重生的神明之一。当然,他失去了近乎所有残存的神力。

不过法瑞尔并不为此担心,他早就不再依赖招收信徒来求得信仰带来的力量与权力。法瑞尔在睡魔墨菲斯的点化下已经融入了人类的世界,他看得更远,他更相信尼采所说的“上帝已死”。

因为人类已经创造了资本这个新神,还有一场自我毁灭的游戏。

法瑞尔乐得参与其中,因为他可以作弊,他那精明圆滑的头脑可以令他曾经统治整个法兰克,那么他现在也可以成为隐藏于世界之中的影子富豪,一个真正不被资本彻底束缚住的自由之人。

由于仙境如今架构在梦境与魔法交织所创造的新世界中,它再一次的被丹尼尔赋予了万界之门的钥匙。新的万界之门与亚伯所在的秘密屋相连,而秘密屋是所有梦想与故事的十字路口,亚伯是观察者、记录者和讲述者,他最接近现实,梦与时间。

法瑞尔由于没有死去,他和仙境间的协定仍然生效,在蒂姆·亨特将魔法重新带回人间的新时代,仙王奥伯龙和仙后泰坦妮亚也再一次通过万界之门连接到了人间,他们准许在仲夏夜成为一次回归现实的庆典节日,仙灵们可以通过秘密屋的万界之门进入梦与现实交织的虚间狂欢,或是进行一些交易。

不过,荣耀会监督一切。

法瑞尔至此生意也得到了扩展,因为他如今甚至得到了向着未来与过去运输货物的权限,他甚至在那个光怪陆离的魔法世界之一宝石世界开设了最大的贸易物流站。

无论是怪物、超级人类、堕天使、怪物,还是恶魔,很多有所求之人都被这个拥有无数资产的隐形富豪收买,并成为了巴比伦集团的员工。

眼前的这个司机就是法瑞尔手下招聘的恶魔,他自称查尔斯·狄更斯。

很显然,这也不可能是他的真名。

“你知道我现在的行当,狄更斯先生。”陈宇平静地提醒道,“虽说这不是一个正规职业,但约定俗成的,我似乎又必须履行一些必要的职责。恶魔应该呆在地狱,而人类……”

车外的风景逐渐变得更加模糊,但车速并不快,只是世界开始了流转。

黄沙在雾中吹起,行人近乎消失。

陈宇甚至看到了前方巨兽的肋骨弯曲着向上直冲云霄,它仿佛构成了一座怪诞壮观的桥梁。

“我知道您要说什么,陈先生。”恶魔笑了,“您误会了,我根本没打算杀死什么人,或是夺取谁的灵魂。事实上……你应该知道的,恶魔根本无法占有人类的灵魂。在路西法的坠落后,我们只是成为了地狱那片土地的第一批住民。我们从人间而来,人类将我们驱逐,这是上帝的旨意,我们更像是淘汰者。所以我们和路西法一样都好奇于人类的特殊性,后来,您知道的,他们堕落了。我们看着他们痛苦的哭泣哀嚎,甚至自残,他们将我们当做狱卒,称呼我们为恶魔,他们理所应当的将我们当做惩罚者,而他们逼着我们虐待他们,甚至撕碎他们。”

这些说法和路西法的几乎如出一辙。

“我们在不断蹂躏人类的过程中愈发被他们那种强烈的自我毁灭冲动所吸引,还有那种痛苦,永无止境般的痛苦!啊……太令我们着迷了,因为那是我们不曾拥有的东西。所以我们乐得配合着这些罪人,甚至主动去发觉那些罪人,或是看似无罪之人内心深处隐藏的某种罪恶和欲念。”恶魔边开车、边微笑着继续说道,“我们看到了更多的情绪,恐惧、贪婪、仇恨……他们似乎也开始影响到了我们,我们因此开始了漫长的权利争夺。结果你也看到了,陈先生。你挑起了地狱中最大规模的内战,初堕者暂时获胜。但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就算是地狱也是如此,就算我们恶魔可以一次又一次的从腐烂的尸山血海中爬回来,对于人类开始的这场游戏而言,仍然是风水轮流转。”

巨大的阴影如今突然洒下,陈宇看到了一个风沙中现身的如同山峰般的骷髅头,它的下颚埋在了沙尘中,而他们正向着那漆黑的左眼眼窝驶去。

车速开始加快。

“这就是你离开地狱的理由?厌倦了杀戮和彼此的征伐?”陈宇稍稍有些好奇的问道。

“不。并不是如此,陈先生。”恶魔礼貌的摇了摇头,“应该说是我对人类的沉迷更加无法自拔。而我只是想通了,为啥我要呆在地狱里等待着一个个堕落的灵魂送上门?或是通过繁琐的规则去人间蛊惑那些人类自投罗网?我又为啥要想尽一切方式令他们痛苦?啊……为了业绩而搜肠刮肚的日子想一想就让我头疼,嗯……或许这就是痛苦的感觉吧,但事实是我还是感受不到分毫。我最终只是理解了路西法大人的做法,为什么不离开呢?为什么不用另一种方式去享受人类带给我们的乐趣呢?”

陈宇稍稍歪了下头,他眼前的世界也很快陷入了黑暗,但前方流动的红色光影却不停的靠近。

“法瑞尔先生给了我很大启发。”恶魔那金色的双眸闪烁着兴奋的光彩,他似乎对现在的状态非常满意,“其实……那非常简单,我可以用人类的钱去消费他们。我们不再是被他们利用的角色,我们可以让他们自己去想方设法的将所有情绪发泄出来。看到了没?只不过是一点点的代价,他们就可以为我献上我所需要的一切!互惠互利,没有丝毫风险,而且……我自由了!”

热浪卷积着烈火与星星点点的灰烬迎面而来。

车冲进了一片灼烧的荒芜世界。

“不用担心,陈先生。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按照人间的规矩办事,没有野蛮的杀戮与残忍的虐待,只有你情我愿的交易。”恶魔嘴角上扬间露出了一颗锋利的尖牙,“我以情绪为食,我根本不在乎他们的灵魂,我甚至受够了那群混蛋追着让我们虐待的过去!至于那些血腥变态的消遣,啊……那就和人类上流社会在无聊中异想天开的饕餮盛宴没什么区别。毕竟……我们一直以来学习和模仿的就是人类啊!”

陈宇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他知道眼前的这个恶魔说的是真话。

事实上,恶魔很少说假话,这倒不是因为崇拜路西法所养成的良好习惯,而是他们的本性如此。所以,地狱间的争锋虽然残暴无情,但比起人间的尔虞我诈,似乎要单纯许多。

这或许也是初堕者为何如此憎恨人类的原因。

“这里是炼狱与地狱间的通道。”恶魔话锋一转,他像是导游般的对陈宇讲述道,“原本作为上帝之怒的幽灵封锁了这条路,因为他镇守于此。但他的职责在白银之城坠落的当下早已不复存在,所以炼狱与地狱之间这如同脐带般的通道也被打通了,而它们全都连接到了人间。”

陈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看了眼左侧的窗外,他看到了一些矮小的恶魔在荒芜的火海沙漠中爬行,仿佛一个个拾荒者。

“这里催生了一些新的职业,底层的恶魔偶尔可以抓到一些无主的游魂,最有意思的是……他们在这里共同生活着,各取所需。因为炼狱的终点,那个遗忘一切的灵薄狱崩塌了。那里曾是等待死亡的灵魂集散地,不属于地狱的灵魂会在炼狱中经历考验,最终抵达灵薄狱,并失去生前的一切记忆。死亡会带走接受最终命运的灵魂,而剩下的则会在那里徘徊,直到他们接受为止。”恶魔继续说道,“够讽刺吧?白银之城那所谓的天堂压根儿就没想着要接纳灵魂,也根本没有重建伊甸园的计划。上帝不过是给出了一个谎言,而他带走的其实是所有生命的记忆,记忆会成为故事,上传到起源墙内的源头之中,命运与时间会将其保管,而残存的一些痕迹也会在梦境的图书馆内出现。至于灵魂……在接受死亡的那一刻便意味着走向另一段人生,走入轮回,开始新的故事。”

“那么现在呢?”陈宇知道灵薄狱既然不在了,那么炼狱的终点也就没有了,似乎灵魂只剩下了地狱这一条路。

“梦。”恶魔说道,“炼狱的终点同样是梦境,这是丹尼尔的主意,死亡也同意了。所以亚伯的秘密屋不单单是万界之路,那里甚至成为了灵魂的中转站和遗忘之所。梦想和未竟之志会在那里结束,生命会留下一个或许没有结尾的故事,哈!但每一个生命都不会觉得那是结束,因为他们在梦中离开,他们会带着希望而非遗忘走向下一世。要我说新的梦或许比墨菲斯更加幼稚,可梦就是梦啊!”

恶魔忽然回了下头,他笑道,“他如此浪漫,不是吗?”

陈宇沉默间看到了火光逐渐被黑暗的星河所替代,他知道他们已经驶入了梦境的边缘,正在向着噩梦的前哨站疾驰而去。

但车在陈宇眨眼的瞬间忽然停下了。

恶魔将右手放在胸前极为恭敬地微微颔首,“我们到了,陈先生。欢迎乘坐本次专车。”

雨点砸在车上的密集响声几乎同一时间响起,世界在阴霾中醒了过来。

陈宇看了眼手表,时间只过了三分钟。而陈宇则从晨光熹微步入了雨夜,他就像是逆着时间走回了过去。

而在这刹那间,陈宇慢慢瞪大了双眼,他忽然想到了某个关键的线索。

“阿卡姆疯人院之下曾经也有一个虚间。”恶魔在这时再次说道,“法瑞尔先生让我告诉您这个事实,它一直还没有关上。”

一声炸雷响起,闪电照亮了阿卡姆疯人院敞开的大门和远处静默的武装警察。

他们汇聚成了黑色的丛林。 第十一章 撒拉弗的圣火 “呃……我们就是堪萨斯本地人。”萨姆·温彻斯特看着玛丽·坎贝尔的眼睛说出了实话,他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妥,因为这个世界和他原本的世界根本不是同一个,至于为什么,他说不上来,不单单是因为仿佛回到了过去的原因。

我和迪恩都死了。

这是事实,并非一场梦。

萨姆想到这里又稍稍有些不太确定了,因为一切都太过离奇,也发生的太快了,根本没有时间和机会让他去思考和分析。

“劳伦斯。”迪恩接着话茬说道,他比萨姆要更加专注的盯着玛丽的眼睛,似乎想要确认玛丽的反应,好证明玛丽也来自劳伦斯,从而证明他再一次的见到了自己的母亲。

“不错的地方。”玛丽却只是微微一笑,然后快速的记录着谈话的内容,“所以你们在旅行?那辆车相当不错,我非常喜欢它。”

“算是吧。”萨姆扭头看了一眼仍然盯着玛丽发呆的迪恩,他用胳膊肘碰了碰迪恩,让其回过神来,“呃……我们兄弟两人也是许久未见了,父母业已过世,我们想沿着父母曾经的足迹回忆回忆过去。”

玛丽停下了笔,然后抬头看了看萨姆和迪恩,“真是亲兄弟?”

“是的,温彻斯特。”萨姆尴尬的笑了笑,他想起了曾经的猎人生涯中在使用伪造的身份时无数次被别人误会的两人关系,“呃……我们途径应该是北边森林的一处瀑布时想着露宿一宿,结果……”

“棺山岭?露宿?”玛丽皱起了眉头,“先不提那些传说,瀑布附近有铁丝网拦住,早就贴了告示,还有不少寻人启事。你们……怎么开进那里的?”

萨姆和迪恩惊讶的对视了一眼。

萨姆根本就没看见那些铁丝网,他在病床上闭上眼睛走完了自己的一生后却再次睁开眼睛站在了迪恩的身后,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抵达那处桥梁和那一整座森林。

“我们什么都没有看见。”迪恩有些严肃的说道,“没有铁丝网,我发誓,否则我不可能开着我的美人去撞铁丝网,那会让我的宝贝儿留下一点儿伤痕……”

萨姆咳嗽了两声示意迪恩有些跑题了。

“我开车重新上路并来到科兹镇时也没有看到任何警示。”萨姆继续说道,“什么都没有。”

玛丽彻底停止了记录,她向后靠在了椅背上,然后重新认真的审视着萨姆和迪恩,她的眼神透露着她有些相信两人的话,因为萨姆和迪恩的表情都非常凝重,像是他们真的不知道那些明显的标识和铁丝网。

“你刚才提到了……传说?”萨姆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那里是……呃……棺山岭?那里曾发生过什么?有人失踪?还是……”

萨姆没有说下去。

玛丽轻叹一声,然后放下了手中的笔,抱着肩膀间说道,“先是一个矿工离奇失踪,两周后发现了像是被野兽啃咬后的尸体。然后是三个镇子上的高中女学生,她们到现在还没有被找到,有人说在瀑布附近看见过她们,但那里没有留下一点儿痕迹。一周前,矿洞突然坍塌,被抢救出来的矿工疯了,在东边靠近鸦语湖的疗养院接受治疗。就在前天,十几个镇民放火烧了棺山岭的一处老宅。那是从英国迁徙到美国的科芬家族的老宅,传说科芬家族是女巫一族的血脉,乌鸦是她们的耳目和傀儡,人们认为一切都和她们有关。”

好吧,这的确到了温彻斯特家族熟悉的领域之中了。

“那里……还有人居住?”萨姆好奇的问道。

“据我所知没有。”玛丽摇了摇头,她下意识的摸了摸右手食指上的那枚刻着五芒星的戒指。

萨姆捕捉到了这个细节。

“所以,你们的东西都在瀑布附近丢失了?”玛丽再次发问。

“呃……是的,女士。”萨姆点了点头。

玛丽歪了下头,犀利的目光像是捕捉到了萨姆脸上的某种细微的表情变化。萨姆稍稍有些心虚,但他也知道玛丽作为警察不可能全然相信两个外来的陌生人所说的每一句话。

“所以……你们失去了一切,钱和包括可以证明身份的一切证件?也是因为被偷了东西,你们才因为害怕,从而在深更半夜穿越森林来到科兹镇?”玛丽再次前倾身体,抓起了笔,“但是……那个偷盗者为什么不直接开走你们的车?它似乎要比你们身上的所有东西都值钱。”

“我们并不知道为什么,女士。”迪恩忽然发话了,他似乎镇静了许多,“这就是我们连夜逃走的原因,如果我们是罪犯的话,我们不可能在科兹镇驻足,我们的身上也不可能分文无有。我们更不可能放着一个空房子不破门而入,只是疲惫不堪的在车里睡一宿。”

玛丽眨了眨眼睛,她开始相信迪恩和萨姆的说辞了。

因为这里面大部分都确实是实话。

“那么……你们接下来的打算呢?没有驾照,你们不可能继续开车上路。”玛丽问道,“我必须先确认下你们的身份,然后给你们快速的补办临时驾照。我也会帮你们调查下棺山岭那边的情况……”

“我是一个猎人,我或许可以帮上忙。”迪恩忽然说道,“我们可以先留在镇子上配合调查。”

萨姆却低下了头,他有些忧心忡忡。

因为无论他们是否在原本的世界中,于1983年的当下,他们的信息全都对应不上,或是压根就不存在。

玛丽只要查询一下,恐怕就会重新开始怀疑两人,而他们也无法开展调查工作。

那么……先逃走?然后秘密潜伏在小镇中?

萨姆想起了之前那个有着印第安血统的警察,还有那个看似有些傲慢粗俗的警长。

他们看上去都是棘手的人物,而科兹镇这么一个封闭的人脉网中,或许还有更多的眼线。

最主要的是,两人一无所有。

如果有恶魔或是其它的怪物作祟,他们甚至都搞不到可以使用的道具或是一些魔法物品。

“我们已经死了,坎贝尔女士。”萨姆突然抬起头正色道,“我们应该已经死了,我和迪恩。”

玛丽愣住了。

迪恩则诧异地看着总能令他吃惊的老弟。

“我们的确遭遇了袭击,但那不是人类。”萨姆将一切实情和盘托出,“你可以查询我们的身份,但你只会一无所获。我们或许、或许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事实上,我们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之所以在瀑布附近没有看到铁丝网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我们穿过了原本所在的死后世界,那里是某种边界,那里也与你所在的世界重叠,所以我们没有看到这个世界的铁丝网,我们直接冲进了如今的世界,死而复生。”

玛丽沉默的听着萨姆快速的讲述,她没有阻拦,她也没有嗤笑。

“你称作棺山岭的区域或许存在着某种未知的力量。”萨姆十分诚恳地说道,“我希望你能让我们参与调查,因为我们的确是猎人,狩猎邪恶力量的特殊……猎人。”

玛丽继续一语不发。

而萨姆却稍稍放心下来,他至少赌对了一半儿。

“你脖颈间佩戴着的枯草项圈是某种萨满图腾信仰的标志,对吗?”萨姆直截了当的说道,“五芒星……至少它有所罗门之钥的一部分驱魔含义,你的身份不单单是警察。你刚才提及科芬家族时眼神有些黯淡,像是有些同情传说中的女巫一族。因为你就是其中之一,或许你自己便拥有科芬家的血脉,女巫的血脉……并没有断绝。我们或许……有着共同的立场,而我说出这一切并跟随着你来到警局也是为了证明我们没有任何恶意。”

迪恩无声的说了句“哇哦”。

“你说错了两点,萨姆·温彻斯特。”玛丽那两点眸子间倒映着萨姆的影子,她小声的说道,“我不是同情科芬家族,我是遗憾于不能亲手杀了她们。还有……我不是女巫,我是燃火者,圣烛会的驱魔人,大天使加百列的……女儿。”

迪恩和萨姆彻底愣在了当场。 第十二章 谎言与慰藉 大雨滂沱。

陈宇站在探照灯没能照射到的阿卡姆疯人院大门前掏出了事先准备好的一个小盒子。

那里面装着一根指针,准确的来说,它是一支生锈的箭头。

在西伯利亚的古萨摩耶德人之间,他们的萨满利用两支箭和刻印着神灵图腾与符号的木棍进行降神仪式,或是占卜与搜寻灵魂。

陈宇之间在雷文斯坎福利院内进行的降神仪式主要应用的就是中亚和北亚的萨满仪式,这并非随意的选择,而是通过数次实验找到的在如今重生的造物间在某个特殊区域内最容易突破宇宙间那一条特殊交汇小径的方法。

虽然没有在阿卡姆疯人院实验过,但陈宇觉得至少雷文斯坎福利院和阿卡姆疯人院之间有着过于明显的相似点。

它们全都是关押着精神疾病患者的地方,而且曾经属于自然通道的特殊地脉。

如果中亚和北亚的降神仪式可以在雷文斯坎顺利进行的话,那么阿卡姆或许也是一个非常便利执行仪式的地点。

但陈宇不会贸然进行降神仪式。

因为如今约翰还在调查关于雷文斯坎福利院过去的秘密,在没有辅祭和帮手的状态下实施降神仪式,如果一旦遭遇了雷文斯坎福利院那边的特殊情况,恐怕就会彻底困在那边。

即便陈宇不会死去,但思想或许会逐渐融入颠倒世界,直至彻底湮灭。

那个法瑞尔派来的恶魔也警告过,在阿卡姆疯人院之下隐藏的不单单是原始的自然通道,还有一个连接着梦境国度、仍旧没有关闭的虚间。

陈宇再次想起了丹尼尔在梦中所说的话,某种力量可以模拟梦境影响现实。雷文斯坎福利院就于此相关,颠倒世界之所以与死亡隔绝就是因为它被那个模拟梦境替代了,成为了一个陷阱。

恐怕阿卡姆疯人院也是一样的状态,那个敞开的虚间或许就是陷阱的入口,而蝙蝠侠跳了进去。

如今在规避风险的状态下想要于现实中刺探情报,就只能用追踪咒这种折中的方式。

陈宇自顾自的在雨中点了点头,他将盒子重新塞回兜里,然后走向已经发现他的两名警察。

一名警察甚至毫不避讳的摸向了枪托并侧过了身子,他会毫不犹豫的开枪的,陈宇看出了这一点,所以陈宇不等接近便大声的说道,“请带我去见戈登局长!我们刚刚通过了电话!”

那名迎上来的警察立刻停下了脚步,他身后的警察则开始通过对讲机进行确认。

陈宇此时已经走到了那名警察的身边,他的双眼则不断的观察着阿卡姆疯人院宽阔庭院内的状况,那些严阵以待的武装警察泥塑一般,他们都在等待着命令。

四处的岗楼之上还有黑影,甚至可以在探照灯的盲区下看到细长的枪管身影。

狙击手也全都就位。

陈宇最后看向了坍塌的建筑轮廓,那里面应该关押的都是重症患者和那些疯子罪犯,所以哥谭警局才会如此劳师动众。

但詹姆斯·戈登并没有出动全部警力,这不难猜想,因为在哥谭还有一座要塞般的重刑犯监狱需要重点把守,那就是黑门监狱。那里同样关押着像死亡射手或是贝恩那样棘手的犯人,他们不是疯子,却同样危险至极。

詹姆斯担忧这里出现的情况是调虎离山,并且在这样一个雨夜,他甚至还要分出一部分警力监视哥谭城区的状况。

所有人的精神状态都是高度集中。

恐惧和不安在蔓延。

陈宇此时看向了已经与詹姆斯联络过后开始带路的年轻警察,帽檐下的那张脸上透露着无限的紧张。

可以想象的到,阿卡姆疯人院的恶名早已深入每一个哥谭正常人的心中,他们知道像小丑那样的疯子做出了怎样的变态恶行。只是一个名字就会令人恐惧,更别提直接站在这座魔窟的庭院之中,那地狱王宫般的黑暗建筑就那么近在咫尺的矗立着。

“戈登局长在主楼。”那年轻警察说话的声音有些发颤。

陈宇走过分开一条路的武装警察队列,他仔细的瞄着每一个警察那头盔下被雨水打湿的面容,他看到了更多的恐惧。

“或许这才是目的吧……”陈宇双手插兜间突然自言自语了一句。

“什么?”前面的年轻警察回了下头,他瞪大的双眼中倒映的是深邃的黑暗。

而他们明明都在探照灯的强光之下。

“你可以回到你的岗位了,先生。”陈宇平静地看着那名年轻警察说道,“我知道怎么去主楼。”

“啊……”那警察尴尬又紧张的笑了下,然后推了推帽檐,转身快步与陈宇擦肩而过。

陈宇此时眨了眨眼睛,他忽然伸手抓住了年轻警察的胳膊,那年轻人惊讶且疑惑地扭头看着陈宇波澜不惊的面孔。

我在干什么?

陈宇忽然有些疑惑。

“嗯……x蛋的一夜,对吗?”陈宇咧嘴笑了一下,他模仿着约翰的语气继续大声的说道,“但它会过去的,我会解决这里的问题,戈登局长就是因为这个才找我来的。所以……等到黎明,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那年轻的警察愣了一下,但他很快点了点头。

我到底在干什么?安慰?用这些没有达成结果的空话和口头承诺?这样就能消除恐惧和不安?

陈宇仍然十分困惑,但他却还是这么做了。他松开了手,开始转身向着主楼的方向大踏步的走去。

“先生!”那年轻的警察突然叫住了陈宇。

陈宇稍稍侧目。

“谢谢你。”年轻的警察笑了一下,紧接着,他拉低帽檐转身快步走了起来,那步伐坚定了许多。

陈宇若有所思的在雨幕下驻足了片刻,他不知道这是否算是理解人性的一次成功实验,但他的确看到了那个人因为一句可能是谎言的承诺而放松了许多。

还有更多的人。

陈宇留意到了周围那些武装警察的目光柔和了下来,他们甚至更加坚定了,而那些目光有很多看向了陈宇。

那是……期望?

陈宇走过了武装警察的队列,走向宛若白昼突然降临的探照灯强光之中,他思考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他思考着在如此黑暗的夜晚,蝙蝠侠究竟给了哥谭这座城市什么。

我会把他带回来的。

陈宇看到了詹姆斯·戈登走出主楼的大门,他那倒映着光芒的双眼看着陈宇这个陌生人。

“我需要一样属于蝙蝠侠的东西。”陈宇在接近詹姆斯时如此说道,“一个能让我搜寻他灵魂的东西。”

“这是跟纸条一起塞给我的。”詹姆斯将一个有着蝙蝠徽记的钥匙递给了陈宇,那或许是阿卡姆疯人院门口停着的那辆蝙蝠车的钥匙。

陈宇将其接在手中,“那么我们开始吧,戈登局长。”

……

“我找到了,海登先生!”一个穿着病号服的胖子一身脏污的从黑暗废墟下的水坑里抓起了一个金色的面具。

随着水面的翻涌,一个狱警睁着眼睛的脑袋漂浮了起来。

蹲在断裂的石板之上的红发男人咧嘴笑了起来,他心满意足,他癫狂的双眼中闪烁着危险兴奋的光芒,“把它给我!”

那胖子蹦蹦跳跳的爬上了废墟,而阴影之下,阿卡姆的囚徒们聚拢起来,他们全都抬头看着那个红发男人。

“现在……我们的游戏可以开始了,先生们,女士们!”红发男人接过了那个金色的面具戴在了头上,“哈哈……多久了!那些令人着迷的恐惧情绪!那些美妙的欲念!”

红发男人慢慢站起身来,那金色面具上的是一张阴险的笑脸,他抬起头,看向探照灯洒下的深渊之上。

“在去往我们的乐园之前,我们来一场盛大的狂欢吧!”红发男人张开双臂高呼着,“用鲜血!用死亡!用那些白痴的噩梦!我创造的噩梦!我!罗杰·海登创造的噩梦!哈哈……”

笑声回荡着,而随之而来的是所有黑暗中囚徒的狂笑,它们汇聚成了一股激流。

“心灵海盗来了!”罗杰·海登宣布道。 第十三章 家 那些话都是骗人的。

根本就不存在什么越来越好。

约翰是对的,整个世界就是一坨狗屎。

命运?去他妈的!

查斯摇晃着向自己那所在垃圾堆附近租住的破烂公寓楼走去,他再次舍弃了一切,因为他赚的越多,他越觉得自己有罪。就仿佛妻子和女儿的死成为了某种代价,从而换来了他的好运气。

这不是魔法,却他妈的仍然这么x蛋!

远处有狗在狂吠,在浩劫中垮塌的戏院、超市和几百年的老建筑一齐成为了历史中的尘埃。

查斯充血眩晕的视线中能看到那仿佛一个个小山包似的废墟,他还能看到一些炊烟从那里面的阴影中向着夜空升起。很多无家可归之人将那片废墟当做了营地,无论他们曾经是什么样子,现在都一无所有了。

保险公司业已破产,无法兑付的债务被新政府一笔勾销。三年来不断的骚乱与争执轮番上演,但想要夺回财产和争取赔偿的道路漫长艰辛。新秩序的建立还需要很长时间,而在走上正轨之前,更多的代价必须先被付出。

而那些代价就是芸芸众生,就是那些乌合之众。

国家给出的空头支票则是美好的愿景和虚假的希望,但在这一切变得美好之前,在文明的车轮重新向前碾压前,毫无疑问的是,将有更多的人被废墟掩埋,被历史遗忘,被车轮碾碎。

查斯则无比期待着被时代碾碎的那一天到来,他幸运的被复活,他幸运的差一步便成为富翁,他幸运的能够看到超越无数人的美好未来。

但蕾妮不在,他的宝贝女儿杰拉尔丁不在。

她们躺在冰冷的墓穴内,即便查斯给约翰和陈宇跪下,他们也只是说无法带回两个人。

是她们放弃了复生的权力,她们进入了轮回。

她们抛弃了查斯。

“谎言……”查斯任凭啤酒顺着嘴唇和下巴流淌而下,他快要撑不住了,他的血液都快被酒精替代了。

她们不可能放弃我!我们是一家人!我们是……

查斯在公寓楼的门口弯腰吐了起来,门口的灯泡亮了起来,那昏黄的光线让查斯感到更加眩晕。他大口喘着粗气,擦嘴之际,手中的瓶子滑落到了地上,里面的半瓶酒泛着泡沫汩汩流出,它们就像是伤口中流淌的血液在查斯的脚下弥漫开来。

查斯哭了起来,他混乱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蕾妮那并不算漂亮、带着眼镜的脸蛋,她永远都撅着嘴,看向查斯的眼神永远都是那么恨铁不成钢。蕾妮非常强硬,她讨厌约翰,她约束着查斯,她像是一个蛮横的泼妇,但查斯知道蕾妮必须这么做,她如果不这样的话……查斯或许就会离开。

因为约翰就像一个漩涡,而查斯永远都亏欠着约翰。如果没有他,查斯会死在自己那疯子老妈的手上,他也无法获得自由,或是遇到蕾妮,更别提拥有一个家。

所以查斯会为约翰赴汤蹈火。

而蕾妮就是那个把查斯从漩涡中拽回现实的人,只要有她在,查斯就总会安心,因为他知道自己有一个安静而又坚定的港湾。

一个家。

查斯现在哭的就像一个孩子,他缩着脖子,慢慢蹲了下来。

现在,一切都没有了。

查斯等了三天,他等待着两人和他一样获得重生,他看着蕾妮和女儿杰拉尔丁的尸体逐渐腐烂,但他还在等待着。直到约翰和陈宇到来,将两人的尸体火化。

这不公平!为什么我会复活?为什么她们会离我而去?

一个小小的影子慢慢延伸到了灯光下,它遮挡住了蔓延的酒水,与查斯缩成一团的影子渐渐融为一体。

查斯感受到了温暖的触碰,他觉得自己的脸被一双稚嫩的小手托了起来。他茫然的抬起头,他眩晕的目光下看到了一个瘦弱单薄的身影。

“杰拉尔丁?宝贝?是你吗?”查斯仿佛看到了自己那死去的女儿,他抽泣着,他伸出颤抖的手,却又停住了,因为他的手上全是酒水和呕吐物,他不会如此去触碰自己的女儿,去拥抱自己的女儿。

“对不起,我……我没能保护好你。”查斯看着面前那模糊的身影哭泣着,“上帝啊……求求你,带我离开,求求你让她们活过来!拜托!谁都可以!我可以出卖我的灵魂!我可以……”

“没事了,叔叔。”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坎贝尔老师曾告诉我,我的爸爸妈妈都会活在这里,他们从未离开。”

一只小手慢慢靠近,并轻轻的按在了查斯的心脏处。

“你只要好好的,她们就会一直住在那里。”那稚嫩的声音甜美的说道,“如果你不在了,她们也会消失。所以,没事的,叔叔,因为你还活着。”

查斯慢慢瞪大双眼,在柔和的灯光下,他眩晕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他看到了一个红头发的瘦弱女孩儿,他看到了一张有些脏兮兮的小脸蛋,还有蓝与绿的异色双瞳。

最后,是那个甜美如天使般的笑容。

那不是杰拉尔丁。

“你是谁,孩子?”查斯茫然地问道。

“安妮。”小女孩儿擦去了查斯脸上的一滴泪,然后抬起右手,那破烂毛衣的衣袖前端脏兮兮的小手攥着半个似乎从垃圾桶内翻找出来的汉堡,“饿了吗,叔叔?这个给你。”

……

查斯看着眼前穿戴可爱的养女安妮背着书包微笑着。

红头发扎成的马尾辫有些难看,但查斯尽力了。这些事情一直都是蕾妮做的,他最近才开始学着真正的去当一个合格的父亲。

“没有忘记什么吗,亲爱的?”查斯微笑着问道。

他有些紧张,这是安妮第一天上学。

安妮摇了摇头,“我很好。”

查斯点点头,他站起身来,然后双手插兜,“你知道的,甜心。如果……如果你不喜欢学校……”

“我就会跑出来,你会带上我,我们就离开这里。”安妮歪着头用稚嫩的声音说着查斯告诉她的话,“如果有坏小子欺负我,我就会踢他的蛋蛋!”

查斯笑了。

安妮挥了挥手,然后转身走向了校园。

查斯的笑容慢慢换上了愁容,他仍旧站在原地,他守望着自己的女儿。

安妮忽然停了下来,然后像一只小企鹅般摇晃着跑回了查斯的面前,她抱住了查斯,然后轻声说道,“你知道我爱你,爹地!”

查斯愣了一下,紧接着,他的眼眶湿润了。

安妮松开了手,她再次用力的挥了挥手,然后转身跑了起来。

直到安妮的身影消失在了教学楼内,查斯这才一边调整着心情,一边拎起一个重重的袋子,转身走向街道的另一边。

查斯在树丛后的一处长椅上落座,那袋子就放在椅子上。他的左手始终放在衣兜内,握住一把特制的左轮手枪,枪膛内装着七枚刻印着驱魔符文的银制子弹。在那袋子里则装着另外的两把特制短筒猎枪,一个盛放过圣徒骨灰的圣匣,还有一柄可组装的天使之剑,那是极其稀有的魔法道具,来自坠落于耶路撒冷的白银之城废墟内。

查斯的脖子上还配带着一个三角形的吊坠,由涂抹着天使精华的羽毛、鸦羽和恶魔毛发编织成的一根三色灯芯串在三角形的框架中心。

这是陈宇给查斯和安妮做的一个拥有警示功能的护符,那灯芯象征着三界,也几乎是宇宙的中轴,是萨满相信的那一条分割现实、死亡与飞升之所的小径。

如果三条线缺失了任意一条,就说明现实被入侵了。如果它们全都消失了,则证明现实被彻底吞噬。

查斯如今近乎全副武装,但即便如此,他也知道如果对上雷文斯坎的那种未知的邪恶力量,他依然毫无胜算。

但查斯不会退缩,他绝对不会。

就在街道的另一侧,这是三年来第一次,查斯看到了蕾妮和杰拉尔丁。

查斯下意识的看了眼自己的吊坠。

一切正常。

如果是这样的话……

查斯终于开始理解约翰了,他也终于明白约翰为何有时会歇斯底里的对着空气谩骂嘲讽,他也终于明白了约翰为何有时会烂醉如泥,又痛哭不止。

查斯终于明白了约翰为何在醉酒后总是哭着哀求渴望着被某人带走。

他看到了死人。

“不是现在,蕾妮。”查斯看着街道另一端的蕾妮和杰拉尔丁,他呢喃着,“不是现在。我得活下去,我又有了牵挂。对不起,我必须把安妮平安的抚养长大,我必须解决一个又一个x蛋的麻烦。”

蕾妮和杰拉尔丁仍旧看着查斯。

“我有了一个家。”查斯攥紧了兜里的左轮枪,他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而他宽阔的肩膀慢慢抬起,他看向了学校,“我又是一个父亲了。” 第十四章 父之罪 一枚纹刻着五芒星法阵的银币静静地躺在约翰的掌心里。

吉玛不眨眼的晃悠着两条腿在椅子上全神贯注的注视着约翰手上的那枚银币。

约翰很快攥住了它,遮蔽了它,然后将其翻转,让手背朝上。

吉玛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不远处的炉台前,谢莉尔回眸瞅了一眼,但她很快便漠然的将注意力转向了面前冒着热气的水壶。

约翰此时将手伸到了吉玛的面前说道,“吹一口气,甜心。”

吉玛照做了。

而约翰用另一只手快速的碰了下攥成拳头的右手,当他再次翻转手掌并张开时,硬币不见了,唯有一枚在晨光中闪烁着金色光泽并纹满特殊符文的打火机。

吉玛咯咯笑了两声。

“等着,亲爱的。”约翰继续玩儿着他少年时期的把戏,他打着了火,然后用左手的两根指头慢慢挡住了轻微晃动的火苗,他又很快慢慢的将两根手指移开。

打火机熄灭了。

约翰此时也看到了吉玛被打火机所吸引的视线,他笑了起来,这是那种阴谋得逞的笑容。他这时翻转左手的两根手指,并凑到了吉玛的面前。

“哇哦!”吉玛的笑容更加灿烂,因为那消失的火苗就在约翰的指尖晃动。

“它就像是一只蝴蝶!”吉玛拍了拍手。

谢莉尔这时将装好咖啡的水壶放在了桌子上,她的眼中没有任何喜悦,她只是看着约翰,看着自己的亲弟弟。

约翰再次攥紧左拳,也攥住了那虚假的火苗。等到他再次张开手掌时,那枚刻印着五芒星法阵的银币回来了。约翰继续抖手,银币下出现了另外的一个有着三角形边框的吊坠,三种不同颜色的细线拧成的宛若灯芯般的存在穿过了三角形的中心。

然后是银色的细绳。

“这是给你的,甜心。”约翰将系着银币与三角形吊坠的细绳挂在了吉玛的脖子上。

“谢谢叔叔!”吉玛开心的低头看着约翰送出的这个特殊的礼物。

谢莉尔也看着那吊坠,她微微皱眉,却没有阻拦,也没有发火,她只是默默地倒了两杯咖啡,然后柔声且坚定的说道,“吉玛,亲爱的,让我和你的约翰叔叔聊聊天,好吗?去你的房间玩儿,你可以再吃一个布丁,记住,只能再吃一个,不许多拿,我会发现的。”

“好的。”吉玛挪动着小短腿爬下了椅子,然后走上一步抱住了约翰的腿。

约翰低下头时,吉玛给了约翰一个吻,然后蹦蹦跳跳的跑开了。

“她真的像你,谢莉尔。”约翰拿出了烟盒,但他很快便又将其塞回了兜里。

“给我一根,约翰。”谢莉尔坐在了桌子的对面,她向着约翰伸出了手。

而约翰愣住了。

“她更像你,约翰。她总是在惹是生非,她总是那么精力旺盛,对任何事情都着迷的过分。”谢莉尔接过了约翰递过来一支烟,她捏着香烟转动了几圈,像是在下定某种决心,而最终,谢莉尔还是将其放到了唇边。

在这一刻,约翰仿佛看到了少女时代的姐姐,那个比他还要叛逆的女孩儿。

“不,我那么做是为了让我们的老爹多看我一眼。但吉玛没事的,她有一个好妈妈,谢莉尔。”约翰给谢莉尔点着了烟,“我虽然不愿意承认,托尼是一个好人,他知道该如何照顾这个家……”

“托尼是一个傻子,约翰。”谢莉尔转头看向窗外,齐肩的短发下那张侧脸不知为何沧桑了太多。

可谢莉尔还不到三十岁啊。

“托尼太笨拙了,他爱我,我非常清楚,但……该死的,上帝啊……他尽力了,他拼命的工作,我不能奢求太多。”谢莉尔转头重新看向约翰,看向自己的弟弟,“吉玛需要一个叔叔,约翰。”

这是一个邀请。

约翰心知肚明,他知道谢莉尔的这句话也包含了将过去的种种全部翻页并重新向前的希望。

但约翰没有去迎上谢莉尔的视线,他退缩了,他觉得自己根本不配。

一个家?不,我总会将一切搞砸,就像老爸说的那样,一切都会被我杀死。

“我去了墓地,我去看了老爸。”约翰刻意转移了话题。

“所以呢?”谢莉尔吸了口烟,双眼始终盯着约翰。

“他……去世的时候,没有太多……”约翰没有说下去。

“他撑了整整四天,如同酷刑般的四天,他的脑子暴露在外面,他的双腿被砸烂了,他还失去了一只眼睛和半个鼻子,苍蝇在他的身上不断的飞着,准备享用这顿大餐。”谢莉尔干巴巴的说道,“但他却奇迹般的活着,如同遭受着地狱般折磨的活着。你知道的,一场未知的浩劫,没有那么多的药品和医疗设备,所有人都在废墟之中苦苦支撑。我找到他时,他已经苟延残喘了三天,他求我杀了他,但我没有这么做。我茫然无措,我陪着他,看着他的身体在腐烂发臭,听着他在不断的忏悔。他提到了你,约翰。”

约翰抬起了头,他的眼中噙着泪水,他有些惶恐,他无比不安。

“他说那不是你的错。”谢莉尔木讷的眼神多了一丝温柔,“妈妈……那不是你的错。”

上帝啊!

约翰低下了头,他想起了他的父亲曾来伦敦找过自己,他从谢莉尔那里听说了约翰糟糕的生活,他在雨中来到了约翰的公寓。

而我做了什么?我让他滚蛋!我关上了门,将他抛进了雨幕之中!

“而我也想起了一些事情,约翰。”谢莉尔继续说道,“在你出生前四个月的时候,老爸在晚上醉醺醺的回家,他怒吼着支开了我,然后抓着妈妈的手将其拽到了卡彭特太太的家里,你知道的,那个老屠夫的妻子,那个老妖婆。”

约翰的心脏开始狂跳,他瞪大了双眼。

“我现在知道了老爸为何要带着妈妈去那个老屠夫家里。”谢莉尔的左眼流下一道泪痕,“他想要……杀死你。因为他只是一个码头工人,他负担不起这个家,他还要喝酒。”

“她做了什么?”约翰颤声说着,但他已经知道了老爸都做了什么,“那个老混蛋做了他妈的什么?”

他杀死了母亲!是他让母亲难产!而我就像现在一样即便被剥夺了出生的权力,却还是要钻出那黑暗的隧道走入人世!我他妈的不会放弃任何活下去的机会!是我们一起杀死了母亲!

约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谢莉尔站起身来,他走到了约翰的身边,抱住了自己的弟弟。

“这不是你的错。”谢莉尔柔声说道,“在老爸咽气的那一个瞬间,我看到了他眼中的恐惧,而我想到的是他注定要去一个地方。原本我不会相信那一切,但我想到了你,还有你从小便,你一直到现在还在做的那些事。他会去地狱的,对吗?而你……在知道了这一切之后,你也不会将他救出来,对吗?”

约翰重新抬起头来,他不再哭泣,他看着那玻璃壶中漆黑的咖啡,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原谅了他,谢莉尔。我原谅了我们的父亲,他已经死了,但他……属于地狱,因为那不是我的错,谢莉尔。”

咖啡上密集的泡沫在一个一个的破灭,它们终将归于黑暗。

谢莉尔此时则闭上了双眼,她像是无法指责自己的弟弟,她什么都没有说。

这个被生活的压力不断摧残的女人现在只是靠在约翰的背上,两个支离破碎的人从未如此接近过,他们在沉默中缅怀着那糟糕透顶的过去。

但他们的眼中根本没有未来,他们知道那不是他们所需要的。

作为一个母亲,作为一个叔叔,一个弟弟。

约翰抱住了谢莉尔。

只有现在。

是的,他们所看见的只有现在。

就在这个名为家的地方。 第十五章 疯狂 “在1921年之前,阿卡姆疯人院属于伊丽莎白·阿卡姆,准确的来说,那时并不存在疯人院,而是一座属于阿卡姆家族的庄园。”詹姆斯·戈登稍稍有些疑惑,他不明白眼前的这个年轻的陌生男子为何要知道关于阿卡姆疯人院的历史,但他还是配合着找到了一些留存的档案和资料,这都是为了蝙蝠侠,毕竟他信任那个守卫哥谭的黑暗骑士。

陈宇快速的浏览着手中被尘封多年的文件,这里面记载着阿卡姆家族的部分历史,还有最后一任家主阿玛迪斯·阿卡姆的照片和死亡记录。

在陈宇面前的桌子上,还有另外的厚厚一摞资料。那里面是关押在此的一部分精神病患者的名单和资料,从阿玛迪斯所收留的第一个病人“疯狗”开始。

阿卡姆家族有精神病史,他的母亲伊丽莎白正是与自己的疾病抗争了二十多年,但最终饱受折磨的伊丽莎白还是恳求自己的儿子阿玛迪斯将她杀死以结束这份永恒的痛苦。

也正是因为母亲的疾病,阿玛迪斯才会走上学医的道路,他曾在大都会的州立精神病院任职,也往返于哥谭的综合性医院,他甚至在伊丽莎白去世前的两年成为了她的主治医师。

但就算拼尽了全力,阿玛迪斯也没能拯救自己的母亲,他怀着悲痛的心情和对未来的希望将继承的庄园改名为了伊丽莎白·阿卡姆综合性医院。

陈宇看着阿玛迪斯年轻时那留着络腮胡的英俊面容,蓬乱的头发下那瘦削果敢的脸上没有一丝悲伤,他的双眼是那么专注,充满了对生活的渴望和美好的憧憬。

阿玛迪斯曾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在韦恩家族的支持下,他大刀阔斧的返修了庄园,也带着妻子和女儿回到了自己家族的这片仿佛被诅咒了一般的土地上。

陈宇看向了“疯狗”马丁·霍金斯的那张不断狂笑的脸,极致的疯狂从那血红的圆睁双眼中透射出来,那瞳孔之间仿佛深邃的黑暗漩涡,这个疯子脸上的每一寸褶皱的肌肉都现实被割裂的伤疤,他的一嘴烂牙磨得锋利如钢钉一般。

这就是阿玛迪斯的第一个病人,被阿玛迪斯认为无罪的患者。也正是这个所谓的无罪之人最终杀死了阿玛迪斯的妻子和女儿,而在看到妻子惨不忍睹的尸体时,阿玛迪斯才不得不绝望的发现或许疯狂是无法被治愈的。

1921年,阿玛迪斯电死了“疯狗”,也正是同一年,伊丽莎白·阿卡姆综合性医院被改造成了关押特殊精神类重症患者与罪犯的阿卡姆疯人院。

不久后,阿玛迪斯试图杀死他的股票经纪人。紧接着,阿玛迪斯被关进了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阿卡姆疯人院,直至悲惨痛苦的死在这里,就像他的母亲一样。

陈宇波澜不惊地放下了这份档案,因为这不是他想要的档案。但陈宇还是抽出了一张拍摄于1975年的照片,那是一间老旧的病房,病房的墙壁上几乎涂满了诡异的符号与各种语言书写的文字。

还有数字和像是迷宫般的图案。

这是阿玛迪斯走向疯狂后在被关押的那几年中画在墙上的,所有人都认为它们毫无意义,但陈宇却不这么想。

德文的蜡烛,拉丁文的子宫,数字2,,4,8,9和0不同组合排列成的仿佛小径般的通道,还有圆环,一个又一个的圆环,仿佛构成了永远都不会结束的死循环。

但这些到底意味着什么?

陈宇暂时和无法得出结论,他翻开下一个档案,映入眼帘的则是一个带着眼镜、面容枯槁的严肃男人,他穿着白大褂,一身医生的装扮。

“这是耶利米·阿卡姆。”詹姆斯推了下眼镜说道,“阿玛迪斯的侄孙,也是阿卡姆家族那片土地的唯一继承人。三年前,刚刚毕业的耶利米回到了哥谭,他继承了庄园,也成为了阿卡姆疯人院的一名医生……”

“他现在在哪儿?”陈宇第一次回头看向詹姆斯,“耶利米·阿卡姆在哪儿?”

“死了。”詹姆斯看着陈宇说道,“他没多久便死于三年前的那场浩劫。”

陈宇再次陷入了沉默。

耶利米可是一个比他的先祖都要疯狂的存在,如果他活着的话,他会成为一个棘手的敌人。

但是……耶利米真的死了吗?

陈宇看到了官方的死亡报告,还有尸体的照片。

但这些所谓的证据在陈宇看来也皆是可以被伪造的。

如今的阿卡姆疯人院根本不在那所庄园内,那里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就在“狂猎”发生之前,就在造物重生之前。而摧毁原本阿卡姆疯人院的本应该就是耶利米,如果他死了,那么那所庄园是如何被摧毁的呢?

陈宇没有找到任何的档案记录,而詹姆斯也不知道那段空白的历史。

阿卡姆疯人院就这么突兀的被重建在了哥谭北部的这座荒凉的莫西岛上,仿佛那段历史被某种力量刻意删除了。

是造物的重生引发的某种改变?还是说在雷文斯坎福利院遇到的那种邪恶力量将现实的某一个部分翻转到了虚间,甚至用虚假的梦境将其掩埋?

陈宇更趋向于后一种推论。

像切蛋糕一般的将一部分现实中的历史分割出来,甚至无视时间。

不,不对。

那是刻意忽略了时间这个因素。

陈宇在来阿卡姆的路上从那个恶魔所说的话中便找到了一些线索,当然这也和自己之前利用特殊的力量去观测量子现实的状态差不多。

在量子档案馆中,时间更像是某种巨网,所有发生的一切都在网中共存。

过去,现在与未来。

那是近乎无限的故事,随着观测,时间线更像是被移除了,线性的叙事彻底被打乱,无数的可能性与选择尽收眼底。

那就是枷锁,命运的本质。

做出了所有的选择,就等于没有做出任何选择。

这是曼哈顿博士告诉陈宇的,也是陈宇将自由归还所有生命的契机。

如果,只是如果,某个存在如今和当时的我一样成为了观测者呢?如果某种存在借助着造物的重生做出了一个新的实验,那么从那个观测点开始,过去与未来都会发生偏转和改变。

就像雷文斯坎福利院的那些死去的女人,就像凭空出现在莫西岛上的这座阿卡姆疯人院。

他们全都是历史在过去发生的偏转。

而梦,梦是规避线性叙事的最佳途径,所以那个存在或是那股力量才会入侵梦境国度,模仿着梦来创造一个特殊的空间去取代生与死的交界,乃至替代原本的宇宙和现实。

“蝙蝠侠想到了什么?”陈宇再次发问。

“小丑。”詹姆斯毫不犹豫的说道,“失踪的小丑一直都是蝙蝠侠的心病,也是整座哥谭的心病。蝙蝠侠认为他没有死去,他不可能死去,我并不认为那是疯子般的偏执。事实上……我也纠结于此,上帝啊,那个疯子必须呆在眼皮子底下才能令人稍微安心,但那个房间是空的。”

小丑,疯狂。

多么合适的对等存在。

陈宇想到了在造物重生前困住蝙蝠侠的思维空间,那是小丑的一次实验。

制造那个思维空间则并非曼哈顿博士的力量,而是贤者之石,同属于源头的生命结晶,知识之神密特隆创造的一个模拟造物的基石和地图。

思想是驱动它的方法。

丹尼尔给我展示的某种红色碎片,那像是残留在梦境之中的某种现实产物,那像是凝固的鲜血般的东西……或许就是贤者之石的一部分。

但真正的贤者之石在《天地大重奏》的那本封存虚空之手的漫画中,那是密特隆最后的手段,他用贤者之石创造了模拟造物的环界,也用那个环界制造的死循环帮助陈宇和所有的生命困住了终结一切故事的虚空之手。

那一场始于“狂猎”的战争将如同一个平行现实般的在那个环界中的故事内不断的循环上演,而每一个观看《天地大重奏》的人都将成为监视那个牢笼的狱卒。

那么……小丑如果也拥有贤者之石,那是怎么来的?密特隆曾利用莱克斯·卢瑟,但给予莱克斯的是贤者之石的复制品,它不可能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去渗透并复制梦境。

难道贤者之石并不完整?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困住虚空之手的牢笼将会出现漏洞,恶念权贵也将渗透进现实,去否认、诋毁并删除《天地大重奏》的故事。

可想而知,如果真的如此的话,新生的造物将迎来又一次的危机。

陈宇阖上了档案夹,他终于掏出了存放着特制指针的小盒子,然后看向詹姆斯为他准备的三份不同时代的哥谭地图。陈宇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抓起了蝙蝠侠给詹姆斯的那把钥匙,然后轻声说道,“那么我们开始吧,请记住,戈登局长,无论接下来你看到了什么,都不要惊慌,也不要相信任何看见的人和事,甚至包括我。”

詹姆斯皱起了眉头,他显然真的不想和魔法之类的破事沾上边。

“还有……”陈宇打开了盒子,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根被当做灵魂指针的生锈箭头,“请下达指令,如果坍塌的废墟下有人爬出来,请立刻射杀,无论他们是否做出攻击的行为。”

“这不可能,陈先生!”詹姆斯坚定地沉声答道,“我不可能下达这样的……”

“在黎明到来前,我们将与疯狂对抗。”陈宇不眨眼的转头盯着詹姆斯,“这不是比喻,戈登局长。我保证过了……”

“什么?”詹姆斯狐疑地歪了下头。

“我对外面的人保证过了,我会在黎明到来时结束一切。”陈宇平静地答道,“你希望他们能活下去吗?”

詹姆斯忽然觉得自己的后脖颈子一阵发凉,他不认为陈宇在威胁他,或是在虚张声势,他早已感受到了压在阿卡姆疯人院之上的无形力量。

但他是守卫法律的前沿阵地,他是哥谭秩序的卫士,他作为哥谭警局的局长不能自己破坏规则。

“黎明……总会到来的。”詹姆斯如此说道。

“不。”陈宇却摇了摇头,“你根本不明白,戈登局长。时间失去了意义,这里的一切都是非线性的,而理智也将荡然无存。选择根本不复存在,我说的是疯狂本身,吉姆。而对抗它的将是冷血与暴力,这是守卫哥谭的必要手段,相信我,因为从深渊之下爬上来的将不再是人类,那不是地震,那也不是人为的灾难,那是精心策划的阴谋。”

詹姆斯攥紧了拳头,他依然摇着头,“如果我下令了,我们会一败涂地。明天整个哥谭都会……”

“如果我们输了,明天将不会到来。”陈宇仍然平静地看着詹姆斯,“因为这里的时间被移除了。”

一声炸雷在主楼之外响起。

“你到底是谁?”詹姆斯觉得浑身冰冷。

“你的朋友。”陈宇将生锈的箭头慢慢举起,“这是你唯一的一次选择,吉姆。”

“局长!有人从废墟下钻出来了!是106牢房的犯人!”詹姆斯手中的对讲机此时响了起来。

陈宇默默地等待着。

詹姆斯抬起手,他眼镜下的双眼则注视着陈宇,他在犹豫,因为这或许将是改变他一生的选择,因为这或许会成为一场屠杀。

“他冲过来了!”对讲机那边喊道。

“给狙击手命令。”詹姆斯的声音稍稍有些发颤,他仍旧盯着陈宇,“击毙他。”

陈宇满意的打了个响指,一团火苗在生锈的箭头上凭空出现。

厉闪划过主楼的窗户,暂时照亮了雨夜,但随即而来的则是更加深邃的黑暗。 第十六章 敌或友 加百列的女儿?

萨姆和迪恩全都听傻了。

“加百列?天使?那个……”迪恩结结巴巴的没有说下去,他只记得一个加百列,那就是为了帮助他们而最终死在了另一个米迦勒主宰世界的平行现实之中的那个大天使加百列。

一个原本逃避一切责任,痛恨天堂,狡诈且玩世不恭的家伙。

萨姆却认为玛丽所提及的加百列必然不是他们所熟识的那一个,而那个圣烛会也闻所未闻。

圣烛会,德语中意为蜡烛的科兹为名的小镇,似乎被当地人称作棺山岭、曾居住着女巫一族的神秘区域,无面的人形怪物,失踪的人,还有大天使加百列。

萨姆将这两天得到的有限信息结合起来似乎发现了一些隐秘的联系,至少圣烛会应该是在加百列的控制之下,玛丽就是其中一员。

亨利家二楼那个擎着烛台、戴着满是诡异眼珠面具的男孩儿突然浮现在了萨姆的脑海中。

烛台……难道那孩子也是圣烛会的成员?难道科兹镇的所有人都是圣烛会的成员?他们在对抗女巫?玛丽所说的没能亲手杀死那些女巫是什么意思?

突然,那个有着印第安血统、留着长发的发福男人马库斯从迪恩右侧的转角重新走了出来,他那淡到几乎看不见的眉毛下面一双鹰一般的眼睛漠然的看向玛丽,他伸出布满疤痕的大手,用粗壮的大拇指指了指身后,然后冷冰冰地说道,“他搞不定那个一脸麻子的家伙,玛丽。你最好快一些,在他发飙之前,咖啡的事交给我。”

马库斯说话间又分别看了迪恩和萨姆一眼,他的眼神里并没有特别的意思。但萨姆想到之前仅仅稍一用力便将那个看上去不正常且非常危险的男人瞬间勒到窒息昏迷的力量和技巧,他知道这个熊一般的男人或许比遇到过的那些怪物都要强悍。

但是这个男人对玛丽的态度却并不像警长那么嚣张跋扈,要说起来,马库斯这说话的态度明显对警长更加蔑视。

“谢了,马库斯!”玛丽笑了一下,她晃了晃手中的笔,然后说道,“这两位先生没什么问题,只是有些点儿背的游客。”

玛丽说着在一张纸上快速的写了什么,在她站起身来的时候,顺手将纸秘密塞给了萨姆。

“我想你们更需要的应该暂时的工作,好赚取继续旅行的路费,对吧,先生们?”玛丽十分爽朗的笑道,“我会打电话给摩根太太,她会帮你们找好工作的,还会给你们提供免费的住宿。要知道这是个小地方,最不缺的就是房子。那纸条上面有地址,我之后会找摩根太太要你们住址的电话号码。如果我找到了失窃的行李和钱包,我会再次联系你们的。”

迪恩和萨姆也站起身来,他们都知道玛丽想要尽快支走两人。

也就是说,马库斯也好,警长也好,或许警局里的人并不知道玛丽的秘密身份。

“呃……好的,坎贝尔女士。”萨姆将那张纸条塞进了破旧夹克的兜里,他和玛丽握了握手,然后勉强笑了一下,“谢谢你的帮忙,我们的确需要钱。”

“那就这样吧,先生们。”玛丽绕道走出了自己的座位,她拍了拍迪恩的胳膊,然后抓起了桌子上那有着罗夏墨迹的特殊面罩。

马库斯直到这时才移开了视线。

萨姆和迪恩也没有再追问什么,他们快步走出了警局的大门,两人走过停车场,在灌木丛的后面,萨姆才掏出了玛丽给他们的纸条。

“不要相信镇子上的任何人,开着你们的车去镇子西边的荒废俱乐部。你们会发现它的,相信我,因为它真的非常显眼。如果夜晚到来前,我还没有过去的话,呆在地下室,关好门,确保屋子里没有任何镜子。我会自己开门,我不会在进入地下室前说任何话。所以,一旦听到我的声音和敲门声,记住,那不是我,至少不是现在的我。”

萨姆和迪恩看完纸条后彼此对视了一眼。

“她不是我们的妈妈,迪恩。”萨姆忽然说道。

迪恩虽然不愿意相信,但他还是点了点头,“但我们不能一走了之,我们应该也根本无法离开这里。我们必须弄清楚发生了什么,我们也最好找到办法联系杰克,他现在可是上帝,如果是他的话……”

“不知为何,迪恩。我总觉得杰克不在这个世界。”萨姆扭头时看到了街对面的一个穿着格子衬衫、带着破旧工作帽的男人就那么站在原地眺望着他们,“我们只能靠我们自己了。而且……我们真的可以相信玛丽吗?”

迪恩沉默了半晌,他的表情变得极为认真。

萨姆知道,他的老哥在平时或许有些缺心眼儿,但在认真的时候,也就是他下定决心的时候,他会像父亲一样做出更加理智的判断,或者……

“不,她已经写了,不要相信任何人。”迪恩果不其然也注意到了这一条隐秘的信息,“只有你和我,萨米。但我不会让玛丽出意外的,无论她是否是我们的老妈。”

或者是更加不顾一切的判断。

萨姆却笑了,他其实已经猜到了迪恩的想法。

“走吧,我可不想哪个混蛋乱碰我的宝贝儿。”迪恩辨明了方向后,开始返回亨利家。

萨姆最后回头越过灌木丛看了一眼警局低矮的屋檐。

那另外的一个外来者、那个奇葩到带着罗夏墨迹面罩的危险男人到底是什么人?另外一个闯入这个陌生世界的人?一个变装怪癖的罪犯?

一如既往的奇怪预感忽然涌上心头,萨姆跟在迪恩的身后时皱起眉头,他觉得他们会再次见到那个男人。

但他究竟是敌是友?

……

黎明之子在雨夜中站在停止运行的云霄飞车的车厢内,他拄着文明棍用唯一完好的右眼眺望着哥谭漆黑的夜景,任凭雨水滑落黑色圆礼帽的帽檐。

游乐园早已关闭,却不是因为大雨滂沱,而是因为三年前的浩劫。

当所有的资源都倾向于生存之时,游乐园的修缮也至此被搁置一边。如今这里游荡着一些无家可归的人们,一些设施也被人们拆掉了,有的被拿去换其它的物资,有的则用于其它设施的建设。

但唯独云霄飞车这个近乎完好无损的项目没有人去碰,因为所有哥谭的人都知道,那里属于恶魔,那里的一切东西都需要代价来偿付。

黎明之子笑了,他看向阿卡姆疯人院的方向,他看向了一个故人。

忽然,一道白光在黎明之子的身后出现。

“啊……我亲爱的兄长,我们有多久没有见面了?”黎明之子的右眼瞥向后方,他感受到了从白光中现身的存在,“你不是来叙旧的,对吗?你一直都是这样,那么……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嗯……我闻到了一些奇怪的味道,有意思。”

黎明之子慢慢转过身来,白色卷发下的眸子倒映着没有消散的白光,“人类的味道……啊,原来如此,你得到了创造伊莲·贝洛克的那个子宫。” 第十七章 预警 “……那时的我更认为自己是一个战士,一个印第安战士,我甚至还给自己起了一个名字。”约翰喝了口咖啡间微笑的说道,“而且我无比喜欢数学,谢莉尔。准确的说,我对数字特别着迷,无论是单独的个体,还是各种组合排列和计算的过程,对我来说都像是通往未知世界的迷宫小径,那里面全都是等待被挖掘的秘密与宝藏。”

“我知道,约翰。”谢莉尔抱着肩膀坐在桌子对面摇了摇头,她稍稍偏头看向窗外,像是思绪也飞到了过去,“在老爸蹲监狱的那些日子里,我们在多莉姨妈家本就度日如年。而你,上帝啊,你简直就像一个小疯子,你甚至用瓶瓶罐罐装了一堆恶心的虫子。天哪……你用石头砸死它们,那时的我真的讨厌你,约翰。我试着接受你,但你将我狠狠地推开,你将自己封闭在自己的世界中。不过你还是回来了,至少放了那些可怜的虫子,然后像一个正常的孩子去学校,即便仍旧没什么朋友。”

约翰没有说什么,他只是默默地耸了耸肩。

或许话题有些扯远了,不该提到那个年代,但似乎情绪到位了,他们姐弟俩又太久没有说话。

可这算什么?怎么像是葬礼上的回忆?那么我该告诉谢莉尔那些虫子都被我杀死了?我可能用一个沾着我的血的石头杀死了一个流浪汉?那些装作正常的表演不过是无数次谎言的其中一个?告诉谢莉尔我其实根本没有改变,我从那时起便一直隐藏着自己的罪孽和黑暗?

加油,约翰!你又不是第一次伤了别人的心!就在重归于好的当下,告诉谢莉尔你的那些破事!告诉她你一直都是一个怪胎!你甚至主动成为了怪胎!就像一个瘾君子一般扎进地狱而不可自拔!

“我们总会长大,谢莉尔。”约翰听到自己如此答道。

哈!又一个谎言!你喜欢这种生活!你已经无可救药了,约翰!为了谢莉尔好,你应该一走了之!

现在,你知道了那该死的老爸肮脏过去的一个秘密。你知道谢莉尔的心几乎就要碎了,就差一下!约翰·康斯坦丁!无论你做什么,谎言还是真相,你终究都会敲碎它!

“你还没有回应我的邀请,约翰。”谢莉尔双手捧着杯子,重新转头盯着自己的弟弟,“留下来,帮我照顾吉玛。”

约翰不敢直视谢莉尔的眼神,但他真正害怕的却是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阿斯特拉,那个被他害的坠落地狱的女孩儿阿斯特拉,那个纽卡斯尔的噩梦。

即便约翰已经成功击败了涅加尔并解救了阿斯特拉,但他依然无法抹除那个阴霾。因为他惧怕自己再一次的造成这样的恶果,如果是吉玛的话,那将是更加痛苦的罪孽。

“真的那么困难吗,约翰?那些……那些魔法,那些……事情,你难道真的无法割舍掉它们吗?”谢莉尔平静地问道,“我说的是普通人的生活,约翰。找一个女孩儿,结婚生子,成为一个父亲,约翰。”

约翰看到了那个断了一条胳膊、脸上永远带着不屑的父亲。

逐渐的,父亲变成了约翰自己。

不,不能继续下去了,约翰·康斯坦丁!这个梦太过美好了!这不是你的生活!你知道你会将一切搞砸!然后将每一个人拖入泥坑!在一切还可以挽回前、在还没有造成更多的伤害前离开!留下一句绝情的狠话!别说你爱她,约翰!别对爱着你的家人做出回应!

地狱会将她们撞的粉碎!恶魔和那些该死的敌人会找到你的弱点!

“或许吧,谢莉尔。”约翰终于强迫自己抬起头,他松了松领带,好不让自己被它勒死,他那额头冒汗的苍白脸上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笑容就像是苦苦哀求着谢莉尔不要继续再说下去了,“但不是现在,抱歉。我……我还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你知道的,查斯也在跟着我,一些、一些生意。你知道查斯,不是吗?我的铁哥们儿,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你瞧,谢莉尔,我已经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或许等到忙完这些……”

“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约翰?”谢莉尔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的眼神也黯淡下来,她失望了,她的心在滴血,但她似乎早就不抱太大的期望了,她只是在试一试。

然后,她失败了。

她一眼就看穿了约翰的谎言。

不过,这么一来就简单了,不是吗,约翰?你不用继续拐弯抹角的去揭开过去的伤疤,你可以直截了当的索要关于死去老妈的回忆,然后转头滚蛋!

“只是……只是一些……”约翰没想到说出这些话会这么困难,而他一直都是那么伶牙俐齿。

约翰低头的瞬间看到了松开的领带下佩戴的那个吊坠,它恰好于衬衫被松开的扣子附近露出一部分三角形的轮廓。那是一个预警护符,那上面有陈宇的血,而陈宇的一只眼睛还留在颠倒世界。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个预警护符才能让佩戴者知晓现实是否被入侵。

如今,那根天使羽毛拆散后抽出的一根白色丝线消失了。

约翰的血差点儿凉了,他愣神之际,二楼响起了一声宛如烧开水壶发出的尖锐哨音。

那是吉玛的尖叫。

谢莉尔率先触电般的站了起来,她立刻跑了出去,任凭身后的椅子倒在地上。

“吉玛?”谢莉尔作为母亲感觉出了不对劲的地方,她恐惧地抬头仰望着楼梯之上的阴影,她慌不迭的跑着,却在破旧褶皱的客厅毛毯上摔倒了。

约翰很快超过了谢莉尔,他跑上楼梯,看着阴影笼罩的二楼走廊,还有那扇敞开的门。

不知为何,阳光根本无法穿透尽头的窗户。

“吉玛!”约翰焦急万分的走了过去,阿斯特拉现在于视野中赖着不走了。

而且约翰有种预感,吉玛不会出现在她的房间里。

她失踪了。

约翰站在房门口,他看着满墙潦草数字与符文的恐怖景象,他看着那一个个有不同数字排列串联起来的圆环,一个又一个。

疯狂,迷离,怪诞。

约翰最终走进了屋子里,他转头看向右边的墙壁上,在一处圆环的中心,他送给吉玛的那个五芒星法阵和三角形预警护符的吊坠被钉在了那里。

三角形预警护符中间宛若灯芯般的丝线全都消失了,而那五芒星法阵的银币融化了一半儿。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如果那些难产而死的女人所留下的骨血都将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话,被带走的也应该是我!或许我已经付出了代价,我已经被带走了一部分!那个黄金男孩儿!那个属于我的另一部分,那个双胞胎兄弟已经被带走了!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活下来!

但吉玛是怎么回事?到底出了什么差错?死去的老妈在当初到底遇到了什么?

约翰转过头,他看向敞开的窗户,但他走过去查看时,外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阵阴冷的寒风,还有一只振翅起飞的乌鸦。

“吉玛!上帝啊,约翰!她在哪儿?我的宝贝在哪儿?”谢莉尔此时跑进了吉玛的房间,她立刻看到了满屋子的恐怖涂鸦,她震惊恐惧的捂住了嘴,眼泪不住的流淌着。

我他妈的又一次搞砸了。

约翰失魂落魄的看着外面阳光灿烂的街道,紧接着,整个世界都摇晃了起来。在约翰回过神的时候,他的脸火辣辣的疼着,他看到了谢莉尔那张故作镇定的脸,他看到了和从前不一样的谢莉尔。

作为母亲的谢莉尔。

“找到吉玛,做你能做的,约翰。”谢莉尔瞪着眼睛,“告诉我你能救下她,约翰。”

约翰的双眼不再茫然无措,他开始环视四周,他寻找着蛛丝马迹,他的眼神也从未如此坚定认真过,而这一次,他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情绪。

那种能烧死人的怒火。

“我发誓,谢莉尔。”约翰吻了下谢莉尔的额头,他抱住了自己的姐姐,“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救下吉玛,无论她身处何方。”

约翰在此时看到了吉玛的小床边于一个绒毛熊娃娃旁边静静躺着的一根白色羽毛。

白色的光晕似乎还没有消褪,那似乎彰显着某种傲慢的纯净。

但在约翰眼中,那是愚蠢的挑衅。

那同样也是一张该死的邀请函。

陈宇是对的,这一切或许和地狱无关。

或许天堂还没有死透。 第十八章 漫长的夜晚 蝙蝠侠的那串钥匙挂着生锈的箭头,陈宇则用一根细线系住了钥匙,他将细线的另一端捏在两指之间,然后稍稍伸长手臂,令这些东西悬在三张不同年代的哥谭地图之上。

那箭头尖端的火苗蹿动着。

如今,在三张平行摆放的地图上端,在那两张桌子拼凑起来的宽阔台面上,一张空白的纸和几支铅笔整齐的摆放着。

还有蜡笔,那是以防需要填充颜色而备用的选项。

漆黑的窗外,雨越下越大,厉闪一个接着一个,而枪声则偶尔响起。

詹姆斯·戈登局长站在陈宇的右手边,他面色凝重,他攥着对讲机的手僵硬到惨白。因为詹姆斯做出了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这个决定的对与错根本不重要了,他心知肚明,就在枪声响起的那一刻,他就必须承担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后果。

陈宇则不为所动,他知道今天是司法蒙上污点的一天,而这也是某个疯狂的存在处心积虑希望得到的选择。

善与恶,正义与疯狂,秩序与混乱……如今就在这座名为阿卡姆的禁闭岛上,那个藏起来的家伙出了一道谜题,说了一个笑话,逼迫着人们走向他的世界。

而陈宇没有犹豫,他主动入瓮,他给出了自己的选择。因为这就是他必须付出的代价,这也是他在整个棋盘上布下的一步险棋,他只希望这步棋能够奏效,他也希望自己所想到的一切并没有偏离方向。

陈宇甚至做好了准备,他当然不会让詹姆斯去承担恶果。为了哥谭和司法秩序在人类社会中的延续,他一旦失败,会主动投案自首,拦下所有的罪责。

路西法的心脏在陈宇的胸膛内跳动着,地狱就在陈宇的思想中永恒存在。

所以,监狱根本不算是什么牢笼,毕竟还有万千恶魔等待着他这个有着王位继承权的新撒旦去带领他们揭竿而起。

所以,陈宇所要承担的与地狱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箭头开始晃动起来了,那火苗则如静止的蓝色剪影。

陈宇的右眼没有眨动分毫,他盯着那火苗,但他真正看到的根本不是现实世界中的东西,他的视野随着箭头的摆动像是穿越了多个年代的记忆,他的视野也与一连串的人物视野重叠,他在借助那些死人去观看历史,而三张不同时代的地图则恰好让仿佛被剥夺了的时间重新动了起来。

这是萨满、灵媒或是巫师的交感魔法,占卜的一种。对着与被追踪之人常用过的东西或是那人的一部分全神贯注的祈愿,从而获得两者之间的联系与感应,但这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这也和是否虔诚无关。

这同样是契约的一种,毕竟你所要的结果就是你渴求得到的东西。祈愿促成了交易,而交易便意味着代价的出现。萨满忠于接纳的自然灵体,灵媒则献出灵魂所需要的物质或精神上的慰藉,巫师给出血肉和杀戮。

所以,交感魔法需要的是你是否能够给出一个令神秘力量满意的价码。当然,这里面也有一些特例,比如像陈宇这样的自然通道,还有那些天生的魔法师,或是具有特殊超感能力的人。

他们本身就像是一扇门,连接着现实与隐秘的世界。对于灵体来说,这是一种渴望和诱惑,他们乐于交换那来之不易的窥探现实与生命的一瞬,他们可以体验那种活着的感觉,因为那会让徘徊于生死之间的灵体感受到存在的错觉。

这也正是陈宇可以轻易实现占卜的原因,但也仅限于占卜和追踪,或是回溯记忆。毕竟降神对灵体来说是一场盛宴,占据容器和借着门缝向外窥探是两种概念。

更何况陈宇现在也不会在阿卡姆这么危险的地方贸然进入颠倒世界,他最需要的还是情报和线索。而且,陈宇现在可以肯定如今在莫西岛上的阿卡姆并不是这一次事件的始源地,那个地方或许在阿卡姆那早已毁掉的庄园旧址废墟之中。

因为那里也曾经有过综合性的医院,也就是说,那里也曾接受过孕妇。或许,就像雷文斯坎福利院一样,也有一些孕妇死在了阿卡姆医院之中。如今的莫西岛,不过是过往阴霾那诅咒般的力量入侵所造成的的影响。

这也是陈宇为何要找三份不同时期的哥谭地图的另一部分原因。

这也是陈宇认为蝙蝠侠真正进入的陷阱也根本不在这里,或许在隐秘的坍塌废墟之下存在着一条通道连接着阿卡姆庄园的旧址,那个被改变的颠倒世界就在那边。

如此一来,陈宇使用交感魔法的占卜与追踪是非常安全的选择。所以,陈宇才会让詹姆斯不惜一切代价拦住那些从地下爬出来的疯子,那些或许已经被疯狂左右的家伙。

只需要一点点的代价,他们或许都能见到黎明,让诅咒停止,让时间再度流转。

陈宇终于抓住了一支铅笔,他的右眼在这个过程中开始上翻,最终只剩下了眼白,他已经完全敞开了自我,那串钥匙下的箭头也抖动的更加厉害。

但陈宇已经彻底看不到现实了,他的视野在不同的灵体间变幻,在重影般的万花筒世界中一路延伸到了蒙着一层灰雾的街道。低矮的房屋,最高建筑是带着钟楼的小教堂,灌木丛杂乱不堪,像是无人整理,树荫下的房前草坪也乱的不成样子,撒乱的垃圾和废弃的物品随处可见,就连道路上的车子都蒙上了尘土,仿佛早已报废。

一切的一切在灰蒙蒙的雾中虚幻错乱的摇晃着,像是一场风暴刚刚席卷了那里。

陈宇现在就站在街道的十字路口,在水流般的薄雾萦绕下,他左右环视。

这里根本不是哥谭。

陈宇有些疑惑,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找到这个古怪陌生的荒废小镇,这似乎已经偏离他追踪的目标过于遥远了。

是否要终止这一次的占卜?还是说这一切就是我想要找寻的地点?可这里到底在哪儿?

陈宇在狐疑间再次转过头来,一双血红的眼睛突然出现,它们在灰雾中无比清晰,还有那张胡子拉碴、破碎的脸,稀疏的头发在没有了头皮和血肉的颅骨上倔强的生长着。

那是一个穿着敞开的破烂工作服的潦倒男人,准确的来说,他是一个死人。重重的勒痕在男人的脖子上清晰无比,它甚至让血肉都凹陷了下去,还有颈椎的一部分甚至刺破了皮肤露了出来。男人的下巴歪斜着,一嘴烂牙间,那团蠕动的腐烂舌头像是发黑的蛞蝓般恶心。

“回来……”男人用沾染着脏污血迹的双手抓住了陈宇的肩膀,准确的来说,这个死人抓住了陈宇借用的一个灵体。

这不正常。

这只是一段回忆,这不是颠倒世界,这不过是在追忆过往的片段,属于那些灵体……难道真的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陈宇看着那男人嘴里钻出的苍蝇和另一只努力从嗓子眼儿内向外伸展的血手。

梦与回忆只有一线之隔,如果丹尼尔所提及那种虚假的梦开始入侵记忆……还有那些被堵死的地下世界道路……

更多的影子从街道边缘的树荫、灌木丛、汽车和房子里摇晃着钻了出来。

一整座死水一潭的诡异小镇像是突然活了过来。

“谁赢了?”那死人继续咆哮着。

而陈宇忽然发现自己回不到现实了,他被困在了一个灵体之中。他在一个死人的噩梦中,一个为他准备的陷阱。

“还真是一个……漫长的夜晚啊。”陈宇看到了那些死人举起了手中的枪,他们穿着破烂的军装,他们像是要进行一场永远都不会完结的战争。 第十九章 死亡的轮舞曲 阿卡姆疯人院主楼大厅内的灯光闪烁了起来。

詹姆斯·戈登的眼镜上则忽明忽暗的在阴影与金色光芒间不断的变幻,他抬起头,眼珠转动着,他显然讨厌这种感觉,而今天的一切都是那么诡异。

“八个人被击毙。”对讲机里的声音已经变得麻木机械。

这完全是一场屠杀。

即便那些副楼关押的犯人都是重症监护的疯子、变态和杀人狂,但他们不应该如此轻描淡写的击毙。这是对法律和人性无情的嘲讽和践踏,借由着他们的死,正义的边界模糊不清,而本应是扞卫秩序的武器却失去了意义。

最终,依旧是暴力和杀戮带来的绝对制裁才是约束罪恶的唯一手段。

这是文明的倒退,在如今满目疮痍的世界中一旦公开化了这样的结果,舆论会将其放大,野蛮会在人的心中重新滋生,那种最为原始的本能在煽动中将成为毁灭律法的炸弹。

哥谭会陷落,混乱与疯狂将会以自由之名降临。

毕竟在欲望面前,那唯一可以抗衡罪恶的善念与道德永远都是那么的脆弱和渺小,它们弥足珍贵,它们需要秩序和规则小心翼翼的保护。

道德与律法的争锋持续了无数个世纪,所有人都将道德当做是天方夜谭,从古老的卡巴拉主义到后世的每一场变革,似乎全都证明了人性的脆弱,也全都证明了唯有律法才是不得已为之的最后途径。

但詹姆斯不这么认为,在他从战场上归来,在他见到了一个又一个悲剧和死亡的结果后,他依旧坚信,律法是守护良知的重要堡垒。

正是因为善如此弱小,才需要细心地呵护。也正是因为如此,律法这座千疮百孔的堡垒才不能倒下。

可以允许谎言作为支撑其羸弱的根基,可以允许灰色地带的存在,但总有一条线是不能跨过去的,也总有一个信念不能被摧毁。

即便疯狂与黑暗只有一线之隔。

詹姆斯重新看向在不断闪烁、黑与白幻梦般变化的前方仿佛静止的泥塑般伫立的陈宇,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个没有丝毫表情的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他也不知道他都经历了什么。

唯一能让詹姆斯下定决心跨过那一条线的根本不是魔法,而是眼前这个古怪男人所说的承诺。

总要做出选择,詹姆斯。

警察不意味着正义,而那些囚徒也不意味着绝对的恶。

但总要做出选择,詹姆斯。

“316号囚犯出来了,局长!他、他只是一个15岁的孩子!”对讲机里的声音重新出现了一丝情绪。

詹姆斯抬起了手臂,在忽明忽暗的闪光下,他看着对讲机那黑色的匣子上方红色的光点,他最终说道,“拦住他,避开要害,限制他的行动。”

“531号,812号囚犯现身!”对讲机里的声音紧张起来,“一定有人在深渊的下面操控着他们!这些都是孩子!局长!”

灯光继续闪烁着,而陈宇没有了半点儿声息,他紧闭双眼,蜡像般径直的的身上甚至开始出现水雾,仿佛他坠入了冰窟。

“他们在靠近!”对讲机里的声音颤抖起来,那个家伙在不断的抛给詹姆斯一个难题。

詹姆斯又看了一眼陈宇的背影。

承诺。

人性。

灯光的闪烁在加速,黑与白的急速切换近乎分割了整个世界,那支离破碎的视野中,詹姆斯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他回想起了初来哥谭时的遭遇。他看到了警局的黑暗与朽烂,他看着自己被本应扞卫正义的同僚揍的遍体鳞伤的那张满是伤口和鲜血的脸。

那些记忆在黑与白交错的破碎世界中、在狂乱的心跳下不断的闪现。

詹姆斯甚至觉得自己看到了无数个自我在眼前走过,那些彷徨的,无力的,疲惫的,坚定的,恐惧的,悲伤的,苦恼的……一切每一个选择之后的自我在不断的重复着一次又一次的挣扎。

“316号囚犯被拦下!812号囚犯的腿被击穿!”对讲机里的声音在金属摩擦般的噪音下快速的报告着当下雨夜中的战斗,“435号囚犯出现!可恶!她点着了自己!她和531号囚犯冲了过来!435号囚犯的双腿都被射穿!她还在狂奔!她太强壮了!这不可能!”

詹姆斯猛然间转过身,他看向主楼的大门。

“我们拦住了她!妈的!她还在冲!她在掩护531号囚犯……等等!又有人爬上来了!”对讲机里的声音变得焦急万分,“625号囚犯!该死的!他找到了那个杜莎面具!是心灵海盗!我们……天哪!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那八个死人……他们的脑袋都被打烂了!他们、他们又站起来了!我们该怎么……”

声音戛然而止。

詹姆斯瞪大双眼,他听着沙沙作响的噪音间丢下了陈宇,大踏步的走向大门。詹姆斯一把推开了门,然后走进了雨夜。

狂风中,探照灯的强光之下,雨点宛若流矢般的不断向下砸落着。

所有的武装警察则悄无声息的伫立在原地。

一个带着金色面具、穿着病号服的男人不紧不慢的走到了一处探照灯的强光之下,他忽然张开双臂,像是要拥抱整个世界。随即,他那张带着笑脸面具的脸转向了詹姆斯。

“这将是迎接新世界的一场盛大狂欢,吉姆!”心灵海盗兴奋地放声狂笑着,“你感受到了吗?那诱人的恐惧!那就是这座阿卡姆圣殿所能赋予我的最好礼物!而我总是一个非常慷慨的慈善家,吉姆!我乐于将其分享给每一个人!无论是生者!还是死人!”

就在詹姆斯震惊不已的注视下,所有的武装警察齐刷刷的转过身来,他们看向了詹姆斯。

“不……”詹姆斯手中的对讲机掉在了水坑里,他大踏步的向前,他掏出了手枪瞄准心灵海盗。

心灵海盗却不停的咯咯笑着,他慢慢抬起手臂,用手指比划了一个开枪的动作。

“不!住手,罗杰!”詹姆斯怒吼着,他将枪口瞄准了那个站在探照灯下的疯子。

一声枪响穿透了雨幕。

那不是詹姆斯的动作,那来自哨塔之上的狙击手。

一名武装警察的头盔和脑袋都被击碎了,尸体歪斜着倒下。

紧接着是第二个。

“不!”詹姆斯看到从深渊之下爬上来的犯人,那些脑袋都被击碎的犯人用身体挡住了心灵海盗,也挡住了詹姆斯的子弹。

陈宇是对的,疯狂已经主宰了阿卡姆疯人院这座魔窟。

但同时……他又是错的。

无论詹姆斯是否可以继续冷血无情的屠杀,无论他们做出怎样的挣扎与选择,都无法改变现在地狱般的现实与结果。

詹姆斯再一次无力的跪在了雨夜之中,透过被打湿的镜片,透过那黑暗虚无的世界,在仿佛真的被剥夺了时间的永恒恐怖世界之中,在探照灯的光线挪动之下,所有的武装警察将枪口对准了彼此的脑袋。

“上帝啊……”詹姆斯恐惧地看着冰冷的光芒下迸发出更加璀璨且短暂的火光,他徒劳的祈祷着。

但上帝根本不会回应那微弱的祷告,聆听这一切的只有死亡。 第二十章 入侵 有什么东西还留存在这里。 就像一个幽灵。 约翰·康斯坦丁从吉玛的床上拾起了那根毫无疑问属于使的羽毛。 还他妈的是热乎的。 一个刚褪毛的老王鞍?不应该啊……使几乎全都去了新世界,留在这里的也都隐藏了起来,融入了人类之中,并且全都失去了那该死的翅膀去体验普通饶生活了。 约翰面色凝重的盯着手中的那根羽毛。 但这绝不是什么幻觉。 还有墙上的这些疯狂的涂鸦。 约翰抬起头,他看着无限循环的数字和怪圈,甚至花板上也都是诡异恐怖的符文、数字和图案。 这不像是使所为,这更像是恶魔那变态般的恶趣味。但吉玛只是一个孩子,真无邪,她不可能和恶魔签订了契约,而且在进门之际,约翰也通过那简单的魔术表演测试过了,那五芒星的驱魔法阵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无论是吉玛,还是谢莉尔,她们至少在我进门之时是正常的状态,她们也没有被恶魔附身或是被邪灵入侵。这栋房子也没有什么问题,至少和地狱无关。 那驱魔法阵可以阻挡恶魔和其它怪物、邪祟,却无法阻挡一种存在。 使。 抑或是陈宇在雷文斯坎福利院那被阻塞了生与死的颠倒世界中见到的仿佛梦魇般的诡异力量。 可如果换一个角度来…… 约翰转头间走向了满是怪圈的墙壁,它们已经被涂黑了,一个怪圈的中心戳着吉玛的吊坠。约翰将那融化的吊坠和全然失去疗芯的三角形预警护符取了下来,就在这一瞬间,那墙上极其细微的缝隙中汩汩流出了散发着腥臭的黑色瘀血。 “shit!”约翰被吓得向后踉跄了几步。 “那是什么,约翰?”在约翰身后的谢莉尔显然也看到了这极为不详的景象。 那瘀血如融化的沥青般沿着墙面不断向下,又开始沿着那些数字构成的怪圈轮廓分散,最终不自然的转弯聚合,像是要组合成一个更加复杂的巨大法阵。 约翰在腥臭味扑鼻之际忍住想要呕吐的冲动,他硬着头皮向前一步,仔细的观察着那针孔大的缝隙,并暂时忽略那些盘旋起来像是活物一般的瘀血。 那像是一个狭窄的通道,连接着某个地方。 约翰有种感觉,或许还有更多这样的通道。 就像雷文斯坎福利院。 难道这是某种……献祭?持续了数十年……不,不对,或许已经持续了更久。 整个造物已经重生,但如果某种力量隐藏其中改变了一部分历史,那么它影响的将不单单是未来,还有过去。 “1953年……谢莉尔,我需要知道更多关于我出生之前的事情,关于妈妈的。”约翰立刻转头看向谢莉尔,他不准备继续回避真实的问题了,哪怕这样会再一次的伤害他的姐姐,他必须从谢莉尔的记忆中找到关键的线索。 争分夺秒。 毕竟这关系到吉玛的安危。 “过去……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谢莉尔困惑不已,她满是泪痕的脸上茫然无措。 “我会自己去看的,谢莉尔。”约翰转身走到了谢莉尔的面前,他严肃的用双手捧住了谢莉尔的肩膀,他注视着自己的姐姐,“你会相信我吗,谢莉尔?我必须知道过去都发生了什么,在我身上的,在妈妈身上的,还有那该死的老爹,或许……还有你。我来找你就是因为这个,而吉玛的失踪……或许也和这件该死的事情……” “什么?”谢莉尔立刻瞪大双眼,她的表情逐渐变得愤怒,“我过让你远离那些该死的魔法!而你却像是一心求死般的扎进去!你他妈的总是在扮演一个混蛋,约翰!但我一直都爱着你!因为你是我的弟弟!而你都做了什么?你被关进精神病院前,我带着不到一岁的吉玛去伦敦找你!而你做了什么?你将我们拒之门外!就因为你讨厌托尼!现在!就是现在!因为你的破事,把吉玛卷了进去!” 约翰没有吭声。 或许吉玛的失踪和约翰的事无关,或许敌人早已选中了目标,或许约翰是无辜的,他甚至也是其中的受害者,但他没有狡辩,因为谢莉尔的大部分都是对的。 因为约翰知道,他就是一个杀的混蛋,他和那下地狱的老爹一样混蛋。 谢莉尔抬起了手,而约翰做好邻三次被扇巴掌的准备。 但谢莉尔那颤抖的手没有落下,她抽泣了一声,然后咬着牙捧起了约翰的脸,她一字一句的问道,“为了吉玛,我可以付出我的一切,约翰!我向上帝发誓!找到她,带她回来!做你能做的任何事!用那该死的魔法!看吧!我把我一切秘密都给你!” 早已没有上帝了,谢莉尔。 约翰想告诉谢莉尔这个真实的情况,但他最终却只是点点头,他知道谢莉尔做好了准备,她会付出一切代价。 而那也正是约翰需要的。 因为即将到来的是未知。 约翰从惨白的手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烟盒,那里面盛放的并非香烟,而是生长于塔斯马尼亚丛林内的蓝斑褶伞,拥有世界上最为强效致幻效果的蘑菇。这种稀罕物被风干后制成烟丝,是萨满入迷术或是冥想的最佳辅助物。
约翰不像陈宇,即便陈宇的心脏就在约翰的胸膛内跳动,但那是凡饶心脏,虽然有着强大的契约,可那并没有让约翰成为强大的自然通道。而就算是陈宇,也不再是之前那么无敌的存在,他也需要借助map的接纳仪式才能顺利完成降神和入迷术。 但现在没有时间去联系map或是陈宇,约翰必须尽快开始,在吉玛所有的痕迹都消失前开始追踪。 “给我弄一盆冷水,我还需要另外的一个盆,谢莉尔。”约翰开始松开领带,他更是将房间内唯一的一张木椅子拽了过来,“去多拿一些纸,木炭或是其它可以燃烧的东西,关上窗户,不能让烟散去。” 谢莉尔很快镇定了下来,她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那般的稳定。她迅速的点点头,然后冲出了房门。 约翰看着自己姐姐的背影忽然间笑了,因为他眼中的谢莉尔似乎一直还都是那个和他一样叛逆的少女,似乎就在不久前,他们还在为了一些幼稚可笑的问题而争吵不休。 但是那个谢莉尔消失了。 约翰从来不知道母亲意味着什么,多莉姨妈或许是最为接近母亲的人,但她讨厌约翰,她和姨夫全都讨厌约翰,他们也憎恨那该死的老爹。 至少现在约翰知道了一些关于母亲的含义。 “妈妈……是否就像你一样,谢莉尔?”约翰在挽起衣袖前喃喃自语着。 而他就要看到他从未见过的母亲了。 在谢莉尔那尘封已久的记忆之郑 …… 查斯·钱德勒换了个地方,他害怕被路人举报成一个窥探校园的变态。 但半个多时后,查斯又转悠了回来,他在椅子上落座之际看了眼手表,又看了眼脖子上的吊坠。 查斯有些焦急,他的表情凝重的可怕,他的左手就没有从兜里掏出来过。 查斯知道约翰去了利物浦,那么约翰应该也会去谢莉尔家,所以他刚刚打羚话,可电话的那一头没有任何人接听。 陈宇约翰会过来汇合,可这该死的家伙到底去了哪儿? 查斯哆嗦了一下,他竖起黑色皮夹磕领子,但忽然他眨了眨眼睛。 还不到十月份,为啥会这么冷? 查斯狐疑间,眼睛转了几下,他看到了一层白雾于校园前的道路上弥漫着。这和伦敦再次开始的雾霾非常相似,却又略有不同。 那些飞扬的粉尘仿佛雪花,而且它们像是萤火虫般的在空中画着圆圈儿。 而且……人都哪儿去了? 查斯一阵头皮发麻,他忙不迭的再次掏出预警护符,然后立刻忘记了呼吸。 那拧在一起宛若灯芯般的丝线缺失了一根。 “安妮……”查斯猛然间站起身来,他无视灌木丛,直接冲了过去,任凭枯枝划破他的裤子,甚至划伤他的血肉。 “安妮……”查斯疯了一般的念叨着养女的名字冲进了校园,他看着空旷的操场和白雾弥漫下的主楼继续加快速度。 …… 课堂上,老师微笑着看着每一个孩子认真的画着画,她走过每一个可爱孩子的身边,直到埋头不停涂抹着画纸的安妮旁边。 老师惊讶的看着被头发挡住了脸的安妮疯狂且快速的抓着蜡笔不停的在纸上涂抹着,那不像是正常的作画,她立刻将手轻轻放在了安妮的肩膀上。 安妮立刻静止了下来,那可怕的划擦声也突兀的消失了。 “安妮?亲爱的?你在画什么呢?”老师的脸上仍然带着微笑,她看着安妮慢慢直起身子并抬起头来。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那无数个数字密密麻麻构成的怪圈儿,黑色蜡笔近乎已经透过了纸张,在课桌上留下了印记,而攥在安妮手中的蜡笔则开始融化。 老师惊愕万分的瞪大双眼,她忘记了话,就在愣神之际,安妮转过了头,那张原本可爱的脸上异色的双瞳消失乐,取而代之的是纯白的刺眼光芒。 老师突然尖叫起来,她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然后向后栽倒在地,从指缝间,丝丝缕缕的青烟冒了出来。 所有的孩子此时全都像是木偶般的直挺挺的停止了手上的一切动作。 唯有安妮站起身来,她的影子在窗外流动的阴云变幻下不断的扩张,她的嘴里念叨着不同语言构成的单词。 桌子上的那些画全都幽灵般的飞了起来,它们狂舞间,更多的孩子开始加入了合唱般的念耍 老师的尖叫此时就像是最为古怪的配乐。 所有的灯全都亮了,它们开始不停的闪烁,而墙壁与黑板不断的碎裂融化。 窗帘摇摆间,遮蔽日的三十六只羽翼洒下巨大无比的阴影。 老师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的脑袋则熊熊燃烧。 第二十一章 噩梦 “这就是全部了,我发誓,女士,我没一点儿瞎话。”约翰·康斯坦丁在黑暗树林的空地上借着清冷的月光看向戴安娜,“白银之城的使军团抽了风的想要亲自在尘世中建立一个新的据点,他们宣称这是为了与地狱最后的战争做的必要准备。而我动用的一点儿关系和手段得知,这绝非那群狂热的教士们脑残般的疯言疯语。地狱那边也在集结,最近的破事多到数不清,就连我这样的新手都必须玩命了。” “圣临十字军”和“永罚军团”,无论是堂还是地狱,很多大人物都开始出现在这个平行现实的地球上。各种神秘事件层出不穷,人类、怪物、使与恶魔之间的明争暗斗下,很多人因此死去,这甚至都不再是神秘学圈子内的事情,越来越多的超级英雄也被牵连其中,还有的就此无声的死去。 暗流涌动,这个宇宙表面的风平浪静全是假象,而实际上,一场残酷的战争已然打响,戴安娜从康斯坦丁那里也得到了一些正义联盟成员的噩耗,但他们还在坚持,至少在这个平行现实中,超人还活着,蝙蝠侠也在。 戴安娜终于知道自己正是回到了那个原本从丑的“思维空间”内逃亡出来所抵达的平行现实,只不过她回到了过去,她见到了还没有被“圣临十字军”全面统治的世界,也没有看到更多的死亡和那场并不被普通人所知晓的秘密战争。 那个神秘的女人吉尔也被送到了这里,她一直都在等戴安娜,她是一个信使,她希望戴安娜与年轻的约翰·康斯坦丁见面。 “你来到哥谭是为了帮蝙蝠侠处理一起案件?”戴安娜问道,“就在树林东面的屠杀沼泽。” 戴安娜着已经望向了东边,她现在似乎已经知道了命阅安排。 毕竟屠杀沼泽内存在着通往“无形七贤”所在领域的大门,也存在着可以触及母盒源代码核心的途径。 丝线开始拉扯,而戴安娜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这是一个死循环,她将告诉康斯坦丁做好准备,她将让他帮助正义联盟如何去对抗“圣临十字军”,她也将告诉康斯坦丁,未来在特定的时间点降临到这个平行现实中的另一个约翰·康斯坦丁,还有蝙蝠侠,还有她自己。 戴安娜陷入了沉默,冷风在夜色下吹拂着她那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黑色发丝,也令其遮挡住了她那带着一丝犹疑的眼神。 我仍然有的选。 没有人逼我走这一条注定的悲剧之路,这条路见证了太多饶牺牲,一路走来甚至让更多的人陷入疯狂和绝望之郑 但我可以力挽狂澜吗?我知晓未来发生的一切,我甚至也可以揭穿借由死去的詹姆斯·戈登而假扮复仇使拉贵尔的“幽灵”这个弥大谎,这样就会阻止“圣临十字军”的扩张吗?就会让使军团和地狱恶魔们收手吗? 不,平衡已经被打破了。 “狂猎”引发了一场席卷整个造物的浩劫……不,不对! 戴安娜的双眸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的荧光。 她在“无形七贤”的那个源代码核心内看到了更多故事和真相。
在“狂猎”之前,危机便已经降临了。破碎的宇宙,无数可能性的湮灭,还有虚无的入侵。 就在另一个平行现实中,“混沌帝王”降临,他摧毁了无数星球,他甚至差一点儿湮灭地球。 陈宇那个外部力量的到来暂时终止了这些末日降临,但那仍旧是时间问题,因为“狂猎”就是多元宇宙的免疫机制,它借由战争来终止混乱,但这一次,奥丁想要的更多,而这也意味着“狂猎”本身已经无法阻止末日的到来。 最终,整个造物都将迎来重启,但在那之前,则是残酷的毁灭。 “你到底想要啥?”康斯坦丁耐心的等待着,他捏着烟头,他现在知道自己所调查的案子最终将他引到了此处,这里并非“圣临十字军”或是“永罚军团”的阴谋,这是刻意为之的一次诱导。 “我们必须扭转局面,康斯坦丁。”戴安娜下定决心般的转过头来,她再次看向康斯坦丁之时剑眉倒竖,她下定了决心,她没有其她的路可走,就像这个无限循环的闪点宇宙一样,她经历了无数次的抉择,但她每一次都会做出同样且唯一的选择。 因为牺牲在所难免。 “你惧怕死亡吗,康斯坦丁?”戴安娜十分认真的问道。 康斯坦丁先是一愣,然后故作轻松的耸耸肩,“我怕得要死,女士。我信奉的唯一信条就是好死不如赖活着,在人间能多待一算一,即便这是个万恶的粪坑!” 戴安娜笑了,她知道这或许是康斯坦丁这个人渣为数不多的实话之一。 “那么跟我来吧,我们将找到能够扭转局面的东西,它也会让你活下来,甚至超越时间。”戴安娜转过身,她走向东方的林荫,她知道她必须穿过树林,抵达屠杀沼泽,从那里再次进入“无形七贤”所在的那个屋,在那里,他康斯坦丁将得到必要的东西,而戴安娜将在那里去往新的路途。 毕竟,她还需要去拯救被“反生命方程式”所控制的沃利·韦斯特。 她觉得自己还能看到更多。 “你就像是一个神棍,女士。”康斯坦丁即便这么,却还是乖乖地跟了上来,他已经被勾起了好奇心,而且他被戴安娜那清丽脱俗,却又带着些许野性的美貌所深深吸引,而且他本能的知道戴安娜不会弄死他。 至少现在不会。 那么何乐而不为呢? 最主要的是,戴安娜之前关于生死的提问令康斯坦丁十分在意,而戴安娜似乎还有办法令康斯坦丁超越生死。 这他妈的太诱人了,这甚至是一场非常成功的传销。 如果它真的不那么致命的话。 “至少我希望这一切都不过是一场噩梦,或是无伤大雅的骗局。”戴安娜边走边道,“但很遗憾,康斯坦丁,我们就在现实之中,一个几乎死局的现实之郑” “但至少我可以活下去。”康斯坦丁一直都能精准的抓住重点,“而你,女士,你似乎不止一次的经历了这一切,这的确是一场噩梦。” 第二十二章 错乱 迪恩和萨姆回到了那幢没有人居住的空房子左侧树荫下停靠的车旁。 光已然大亮,但街道上依然没有什么人影,整个镇子寂寥无声的都能听到微风吹拂树叶发出的沙沙轻响。 薄雾没有散去,它们像是顽固的黏附在空气和任何一样物体之上,让一切都显得有些重影。 迪恩检查了下他们那继承自父亲的老爷车,他最后想了想,走到车的后面掀开了后备箱,然后吹了声口哨。 “看来我是真的爱死了生前的那种混蛋生活,要么这就是杰磕恶作剧。”迪恩的脸上殊无笑意,他那声口哨更像是自嘲,因为他看到了后备箱内巨大的六芒星法阵,还有整齐划一的各种驱魔工具和吓死饶武器装备。 萨姆没有过去,他只是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哥。他不用猜也知道迪恩看到了什么,紧接着,萨姆的视线抬起,看向那个空房子二楼虚掩的蒙灰窗户,阳光无法透入黑暗的室内,只是在窗户上反射着星星点点的微光。 正是在那里,萨姆看到了一个擎着烛台、带着诡异面具的孩子。 或者是侏儒? 总之,仅凭身高无法确认那个神秘饶身份。但无论如何,萨姆愈发相信那绝对不是幻觉。 那幢房子里隐藏着某种秘密。 “迪恩?我想进这幢房子看看,我有种……不上来的感觉。”萨姆下定决心般的转身看向摆弄着一柄锋利砍刀的迪恩,“我们不能全然相信……玛丽,对吗?我们必须自己找到答案,关于这个镇的,关于我们遇到的那个怪物,关于堂和我们是生是死的谜团。我看到这幢房子的二楼有一个孩子,我不确定那是否是恶灵什么的存在,他带着面具,擎着空的烛台,实话,我看着那只有尖桩的底盘更像是某种奇葩的刑具。” “那不是幻觉,对吗?”迪恩已经将两把纹刻着驱魔符文的银色手枪别进了腰间,他拿出了三个弹夹塞进衣兜,又将两柄军用匕首拿了出来。 “我想是的,迪恩。我们在未知中前行,能得到的线索太少了。而且……嗯……现在是1983年,我出生的那一年,没有发达的网络,搜寻更加困难。”萨姆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接过料恩丢过来的一把改造过的猎枪,这也意味着迪恩相信着萨姆的判断。 一如既往。 “1983年……这年份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就像你的,我们或许都不在原本的世界,或许……这是某个平行宇宙。毕竟你我经历过那么魔幻的事情,不是吗?我们甚至还看到了不同世界的自己,该死的!我不想再一次的和某个自己见面了!”迪恩一边嘟哝着,一边将更多的武器和工具塞进了一个提包中,他总是会做好完全的准备,但这一次不同,他心知肚明,他们不知道要面对的是什么。 “还记得玛丽的吗?圣烛会,大使加百粒呃……我想我看到的那个家伙或许和圣烛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也得弄清楚这个教派的情况。你知道的,在我们那边,使也都是一群王鞍,除了……卡斯。” 迪恩沉默了片刻,他手中的动作也随之停止。 卡西迪奥是帮助迪恩和萨姆的使,他曾是对上帝最为忠诚的炽使,他也曾为了完成任务而冷血无情,但他最终还是理解了人性,他甚至一度为了人类而选择堕。最终,卡西迪奥……走了。 迪恩还记得卡西迪奥的那番话,他觉得自己遇到温彻斯特兄弟,遇到迪恩是莫大的幸福,他不再是上帝创造的傀儡木偶,他有了心,有了人性,他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抱歉,迪恩。”萨姆看出料恩的失落,因为迪恩最后亲眼看着虚无吞噬了卡西迪奥。 “干活吧,萨米。”迪恩咬了咬牙,他变得极为严肃,那是他隐藏悲赡拙劣伪装。 但萨姆没有戳破迪恩,因为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再一次的步入了凶险万分的道路之上。 猎人没有时间缅怀过去,他们总是在失去,那些伤疤永远不会愈合。 所以萨姆只是注视着迪恩扛起行李背包,阖上了后备箱,然后绕道走向空房子的后方,他接过了另一把手枪,他熟练的检查了一遍,然后警惕的留意着四周的动静跟在迪恩的身后。 迪恩来到了空房子的后门,他轻松的用铁丝将其撬开,然后将门拉开。 屋子内的灰尘在昏暗的光线照射下缓慢的飞舞着,狭窄的过道前方能够看到客厅的部分轮廓。 迪恩回头看了眼萨姆,萨姆点零头,心有灵犀的稍稍抬起手枪掩护迪恩向前。 两人踩在蒙灰的地板上,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然后一步步的接近客厅。 地毯,沙发,电视,开放式的厨房……一切物品和家具全都近乎完好的呆在阴影之中,这里没有发生过任何打斗,甚至不像是长时间的无人居住。 萨姆甚至看到了厨房的饭桌上摆放的食物,它们已经发霉腐烂,或是变得干瘪发黑,刀叉整齐的摆放在空盘子旁边,像是一直等待着主饶使用。 太诡异了。 这里平静的可怕,就像是暴风雨将至前的征兆,又像是总有无形的存在笼罩在整个房子之郑 而曾经居住在这里的人更像是突然凭空消失了,他们在消失前甚至正准备着丰盛的家庭聚餐。
“萨米?”迪恩忽然声叫了下自己的弟弟。 萨姆立刻转过头,他依然端着枪,视线却凝固住在了沙发上方的墙上悬挂的一张全家福上。 “这……”萨姆在震惊之余没能下去。 迪恩也是一样的表情。 那张全家福一共四个人。 父母和两个年幼的孩子。 “那是……老爸,对吗?”迪恩还是问出了口。 萨姆看着那张全家福中留着胡子的男人,那个男人戴着眼镜,眼神十分温柔,虽然和约翰·温彻斯特的气质、形象都有所不同,但那面容毫无疑问就是萨姆和迪恩的老爹。 但那个女人却从未见过。 这就像是一盘乱七八糟的沙拉被搅拌在了一起。 “但是……玛丽、玛丽过,这是亨利一家。”萨姆的眼珠不断的转动着,他越来越觉得目前遇到的事情简直就是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那个男人或许只是……” “约翰·亨利。”迪恩此时在沙发前低头看着什么,他很快将一个钱包递给了萨姆,那时他从沙发夹缝中找到的东西,那里面有一张驾照。 萨姆接在了手中,他茫然无措的看着驾照上父亲的照片和一样的名字,只有姓氏改变了。 “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萨米?”迪恩快速的环视四周,他像是快要被这个镇逼疯了。 “你们最好别再动任何东西。”一个男韧沉的声音突然在迪恩和萨姆的身后响起。 两人同时转身,并用枪对准了一个可以悄无声息接近他们背后的男人。 那男人穿着一身浅黄色的风衣,一头金发隐藏在不透光的阴影郑那男人双手插兜,没有丝毫惧意的踏上一步,然后道,“跟我来,朋友们,你们可以不相信我,你们可以自己去判断我提供的线索,然后离开这里,去玛丽·坎贝尔让你们去的地点。” 透过窗帘的缝隙间洒下的一抹光亮,萨姆和迪恩看到了一张即便严肃却似乎总是无法令人相信的既帅气又带着痞子气的一张脸。 “或者……你们也可以开枪弄死我,做出选择吧,朋友们。”那男人咧嘴笑了,笑容让人有种想要揍他的感觉。 萨姆和迪恩对视了一眼。 …… 该隐的心情非常不好,他刚刚又将自己的兄弟亚伯塞进了一个空酒桶里,然后用三十多把细剑戳死了他,最后,该隐将装着亚伯尸体的木桶踢下了山。 即便又一次的杀死了亚伯,该隐还是没有一点儿痛快的意思。因为梦境国度发生了一些诡异的事件,梦之主丹尼尔在清点噩梦的时候发现还有一些梦消失了,甚至还有一些地方被恶意篡改了。 这几乎是前所未有的情况。 或许梦境国度可以随着生命的凋零而消失,但它绝不会逾越梦本身的规则,这曾经可是连上帝那个造物主都无法做到的。 这里就是梦,而梦就是丹尼尔。 失去控制? 该隐此时有些心惊胆颤,他一边走过碎骨与兽皮拼凑而成的径,一边想到了那两个该死的噩梦,两个比他还要阴险的混蛋。 以西结和柯林斯。 他们去了哪儿?卢西恩又被拐去了哪儿? 梦之主丹尼尔这一次可是真的生气了,因为他最为重视的图书管理员居然消失,这简直就是公然的挑衅。 该隐缩了缩脑袋,他还从未见过那么愤怒的梦之主,他觉得周围的梦几乎全都冰冷的仿佛要归于虚无一般。 不太平啊……或许还是呆在自己的家里好一些。 想到这里,该隐停下了脚步,他回头看了一眼螺旋般没有秩序的径,他想到了被自己杀死的亚伯。 似乎在这种特殊的时刻将亚伯在外面弄死又丢弃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如果秘密屋的主人因此而消失了,梦之主丹尼尔或许会更加生气。 梦之主曾经可是一个心眼儿。 即便墨菲斯死去了,但梦就是梦,他的本质是不会改变的。丹尼尔和墨菲斯也没什么区别,如此一来…… 该隐抓了抓牛角般的头发,他满脸阴郁的转身,然后跑向了杀死亚伯的地方。该隐费劲千辛万苦将木桶推了上来,然后又吃力的将其扛着回到了噩梦前哨站。他把亚伯那被戳的千疮百孔的尸体从木桶里拖出来,又扔进了秘密屋内,这才意兴阑珊的转身走向自己管辖的神秘屋。 是该隐被授权管理神秘屋,但神秘屋从来就不属于该隐,它拥有自我意识,和秘密屋一样与现实和不同的维度相连,它是无限的,甚至可以渗透进思想和意识之郑和造物类似,几乎拥有无数个分身,每一个独立存在,却又彼此统一。 起来,梦境国度内的神秘屋更像是一个奇点,以此作为开始。 该隐的不少谋杀的点子便来自于神秘屋从每一个思想、噩梦或是现实中的藏品,这也是梦之主让他管理神秘屋的目的。 但现在…… 该隐瞪大双眼站在一片空旷的荒地上,他长着大嘴半没有合拢。 因为……神秘屋消失了。 该隐一屁股坐在霖上。 第二十三章 冥想 约翰·康斯坦丁将衬衫脱掉,他也脱掉了袜子,一只脚踩进姐姐谢莉尔搬来的水盆内。

冷水让约翰的脚近乎痉挛,但他咬牙坚持着,因为这是冥想仪式的一部分。这和萨满的降神与接纳仪式有着相似点,却又截然不同。当然,约翰即将使用的冥想更趋近于一种心理暗示和自我催眠,他必须强迫自己去相信某种真相,或是与想要看到的世界达成某种同步与和解。

但这不是欺骗,也不是接纳,这是创造一个机会。

冷水象征着生命的诞生地,或是生物性的子宫和血液,它是一种回归,是冥想的前奏。那种致幻蘑菇所制成的烟丝则是增强心理暗示的途径。一直燃烧的火焰则代表着心灵的净化,这将构成约翰所要走的路。

在水与火中诞生的烟则指出方向,并非为约翰指明方向,而是谢莉尔的记忆,还有死人。

这种冥想更像是梦中梦的巡游,相当危险。因为你不知道在一个清醒的、被稍加暗示的梦中会看到什么,那个梦中又会因为做梦者的状态而出现怎样的变化。甚至你想要从中获得的答案都会千差万别,你甚至可能会被困在那个梦中,直到你精神彻底崩溃,直到你忘记了现实,成为永远的梦中人。

而若是如此,在冥想没有成功结束的状态下,整个世界都会将你遗忘。

应该说是现实世界,毕竟你将成为一个只存在于记忆和梦中的人物,或是被丢弃在潜意识中的一小块儿记忆碎片。

这是陈宇的心脏都无法解决的糟糕情况,因为约翰仍旧存在着,只是换了一个存在的方式。这个悲哀的结果并没有逾越原本的规则,归根结底,只是倒霉罢了。

但约翰没有胆怯,也没有犹豫。他一直都为了自己而活,他现在想要弥补一些东西,即便那无法改变过去,即便那或许仍然是自私的行为,即便那或许仅仅是为了让自己觉得自己并非那么混蛋。

然后心安理得的告诉谢莉尔,说着看吧,我是一个好叔叔,一个好弟弟,一个回头的浪子,一个还有救的好人。

“约翰?”谢莉尔蹲在地上抬头看了坐在椅子上的约翰一眼,她仍然故作镇静,但脸色非常难看,嘴唇的血色都近乎消失了,她看向约翰的眼神充满了矛盾,她憎恨并忌惮魔法,她不想踏入约翰的世界,但为了女儿,她将所有的理智都抛之脑后,同时,她又对约翰无比歉疚,她刚刚劝着自己的弟弟远离魔法,却又亲手将其推进火坑,她将一切后果和责任都丢给了约翰,她不应该这么做的,但她没有任何办法,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吉玛无影无踪。

约翰笑了一下,他太了解谢莉尔了,他也深爱着自己的姐姐。约翰知道自己悲惨的童年里若是没有谢莉尔的陪伴会变的更加x蛋,他或许早已横死街头,又或许……真的钻进地狱。

“这不过是无数次熟悉的仪式中的一次而已,谢莉尔。”约翰安慰着自己的姐姐,他故作轻松的笑了笑,然后将卷烟塞进自己的嘴里,他尽量不让自己的手抖动起来,他也尽量不让自己的谎言那么轻易的被戳破。

冥想仪式的确进行过几十次,但这一次却根本不同。

约翰知道在谢莉尔的记忆中一定有着某种阻碍,他甚至觉得将自己逼至如今的境地就是敌人的策略,他们希望约翰进入这唯一的一条路去窥探秘密。

妈的!都他妈的来吧!

约翰猛然间瞪大双眼,他打着了手中的打火机,然后将另一只脚踩进了装着纸和木头的火盆内。

谢莉尔倒抽一口凉气,她还攥着引火物,她甚至没想到约翰真的会疯子一般的要将自己点燃。

约翰此时已经点燃了那根特殊的卷烟,他猛吸了一大口,将呕吐物般的浓烟吸进肺子,又用鼻子缓慢的将其呼出。

“不要让火熄灭,不要让烟散去。”约翰低头看着谢莉尔间平静了下来,眼前的世界正逐渐的融化,这种蘑菇的劲头太大,而约翰又吸了第二口,“还有……如果我突然痉挛,并咬住了自己过于松弛的舌头,千万帮我将舌头塞回嘴里,或是卸掉、敲碎我的下巴和牙齿。记住,谢莉尔,这不是怕我因此死亡,而是我的舌头会成为祭品丢给某个恶灵。而因为我会窥探你的记忆,你和我之间会有着某种通道,它们会找上你,找上你的家人,而我也会成为恶灵的傀儡。”

如果不是经过冥想训练的正常人,现在估计早就已经口外眼斜的被送进医院了,甚至早就被拉进了太平间。

但约翰还能说话,他也清空了大脑,他按照以往的冥想训练过滤掉自己所有的情绪与思想,他让自己成为一个空壳,他创造出一个完美的容器,去扮演承载他人记忆的容器。

谢莉尔紧张的不停点头。

此时,打火机从约翰的手中脱落,它仍然摇曳着火苗,在接触到喷洒了酒精的纸张时,火焰立刻扩散开来。

谢莉尔惊恐万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但她很快便注意到约翰的右腿并没有因此而着火,只穿着裤衩的大腿也没有丝毫被烧伤的痕迹,就像是那团火是虚无缥缈的存在,它根本不存在于现实之中。

约翰的头了无生气的垂落了下来,他就像是死了一般的睁着呆滞的双眼,嘴巴则略微张开。

另一只手中攥着的属于谢莉尔的一缕头发则掉进了冷水之中,它们很快散开,又逐渐贴在了约翰的脚踝边缘。

谢莉尔将一块儿木炭丢进了熊熊燃烧的火盆中,又按照约翰的要求,将一捧冷水泼在了火焰中。

浓烟腾起,它们逐渐阻隔了被熏得睁不开眼睛的谢莉尔和失去了意识的约翰。

谢莉尔很快咳嗽了起来,她捂着鼻子站起身来去检查了下小屋内关闭的窗户。然后她重新转身,就在这一瞬间,她觉得和一个影子擦肩而过。

谢莉尔愣在了原地,她流下了眼泪,因为她不会弄错,那个影子是约翰的生魂。

但如今在约翰的眼中,他已经看不见谢莉尔了,他站在1953年的利物浦码头,他看着失去了一条手臂的老爹在冷风中摇晃着走过寂寥的灯光,他那完好的手中攥着一个酒瓶子,他那一如既往愤怒的眼中满是对世界的憎恨。

约翰无力的站在原地,他如今只是一个看客,一个行走在危险记忆中的看客,他改变不了任何事情,而他知道即将发生什么。

这就是我选择的路,这他妈的就是我刺向自己心窝的一刀。

为了吉玛。

为了谢莉尔。

约翰跟在了酩酊大醉的父亲身后,他向着黑暗中歪斜的公寓楼走去。

去见证自己从未见过的母亲,去见证父与子的罪行,去见证一次死亡,还有……自己的诞生。 第二十四章 血色微尘 学校的走廊内空无一人,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让查斯以为自己走在某一头怪兽的喉咙里,而墙壁上挤牙膏般渗透出来的黑色液体好似构成了一大片海市蜃楼般的潮湿森林,随着奔跑,森林的轮廓变得模糊摇晃起来,像是被怪物撕咬猎物间灌入口中的鲜血如波浪般翻卷。

第二根线消失了,这意味着现实与颠倒世界间的界限越来越模糊。

但查斯并不了解更多的情况,他也没有见过颠倒世界那个通往死亡的阶梯和道路,他也并不想要了解这些,他端着枪、喘着粗气,他疯魔般的寻找着安妮所在的教室,他只希望自己没有来晚,而他的心正变的更加绝望,因为他看到了每一个敞开的锈蚀门口空荡荡的教室。

“安妮!”查斯在楼梯崩坏垮塌的一瞬间扑在了二楼的走廊里,他慌忙中抬起头,视野中暗红色的血流蛇一般的从每一间教室内流淌出来,浓重的腥臭味中,灯光不断的闪烁着,像是将整个世界一点一点的切碎成孤立的微小定格片段。

疯狂在不断的蔓延,它们倾倒进了这个通往现实的隧道里。

而查斯就是一叶孤舟,他在翻涌的浪花上苦苦挣扎,而他要追寻的仿佛只是被淹没的一滴水。

查斯爬了起来,他抹了把脸,污血立刻令他便的更加狰狞。但查斯没有放弃,也没有了恐惧,他自己也十分奇怪,他每一次跟随着约翰和陈宇驱魔都会恐惧的要命,即便他一心求死。但活下去的意志就像是某种本能,人总会在死亡来临时做出最后的挣扎。

但这一次,查斯没有了一丝恐惧。他全部的意志都在安妮身上,他的一切都在安妮身上。

查斯就像是古老的印第安人,他的脸上涂抹着象征着勇士的血色勋章,他的双眼在闪烁不定的绚丽光芒中坚定的注视着前方,他踏着蔓延的污血而行,他无视从窗户、墙壁、天花板和走廊画作内向外蠕动的黑暗人影,它们像是要刺破血色的子宫内壁,它们像是要拥抱无比渴求的生命。

吼声、笑声、哭泣声,还有数不尽的哀嚎与愤怒的咆哮。

学校在疯狂中醒了过来,阻挡现实的墙壁正变得无比稀薄。查斯在行走间、在吸进污浊的血腥空气间、在刺目的闪光间,他看到了人群从他的身边飞驰而过,他们逆着时间而行,宛若胶片中定格的每一帧画面,他们从衰老走向出生,他们从迟暮走向晨曦。查斯还看到了无数个自己,无数个人生,无数个选择,但他唯独没有看见死亡。

那些画面最终枯萎、凋零成了黑色的剪影,它们填充着这个血腥恐怖的隧道,它们重塑着旧有的秩序与理智。名为疯狂的颜料以鲜血、扭曲和腐烂的姿态塑造着崭新的秩序和生机,它们像是锋利的剪刀剪掉了过去的一切存在,然后诞下自己。

那些声音,那些幻影,那些遗留下来的痕迹都不过是过往的回响和叹息,是那些闪光中被撕下的面具和谎言。

仿佛如今所见到的一切才是现实。

血淋淋的现实。

残酷的现实。

查斯忽然停下脚步,他端起了枪,他看见了一个穿着长袍的人遮挡住了身后纯白刺目的光明,三十六只羽翼在那人的背后合拢。

光芒太过刺眼了,查斯一时间根本看不清那人的脸,他只能看到一头长发的轮廓。

但那都不重要了,因为查斯不在乎那个人是谁,他在乎的是那人挟持的孩子。

“松手,傻x!”查斯一步步的向前,满是血污的脸上那愤怒到扭曲的表情仿佛一头要撕碎猎物的野兽。

而查斯真的会这么做的,他为了安妮会变成怪物。

“你永远不会理解吾等高贵的想法,凡人。”那人的声音就像是圣歌般甜美、庄严而又凝重,他搂着安妮,而安妮则像是木偶般伫立,异色的双瞳没有了任何神采。

若是放在过去,查斯或许会立刻跪倒,甚至会觉得这是某种神迹,也会将眼前的人当做凡人不可直视的天使而畏惧不前。

但现在,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挡一个愤怒的父亲。

“去你x的!”查斯举起了枪,枪口对准了那个人的脑袋。

“在我的观测中,你已经这么做过了,查斯·钱德勒。我还看到了你的每一次选择,每一个瞬间,每一个窝囊的人生。”那人对查斯的威胁熟视无睹,“我甚至还看到了你被你那猪一般的母亲奎妮奴役你的每一个片段,还有你那被奎妮杀死的老爹,上吊而死的哥哥,或是那些埋在老宅花园下的三十具尸体。你瞧,查斯,你一直都是一个乖乖的掘墓人,一个可怜的跟班,一个注定无所作为的普通人。约翰·康斯坦丁只是你的幻想,你渴望着成为他,但你知道的,你永远都不可能成为康斯坦丁,你只是查斯,一个随叫随到,最后被玩弄死的木偶。”

查斯无视那人的冷嘲热讽,他继续向前,然后拉动枪栓,他开了一枪。但查斯很快看到银色的子弹在空中分裂了无数次,它们连成一串,每一个瞬间都成了一个凝滞的片段。

最后绽放的那一刻被那人空出的右手如同摘下一朵花般的捏住。

“你是一本空洞无趣的书,查斯。”那人无动于衷的说道。

但突然之间,那人手中绽放的子弹爆裂了,无数白色的烟丝幽灵般的飘向了隐没在白光中的那张脸。

“啊……灵外质,又是萨满降神的那套拙劣把戏。”那人挥动手臂,想要将那些白色的烟尘驱散,但他却无法做到,“那两颗心脏的确是个麻烦,但我的剧本才刚刚开始。”

那人转过身,三十六只羽翼瞬间张开,它们构成了一堵墙,挡住了白光,也挡住了查斯前进的路线。

查斯疯狂的射击,他绕过那一路诡异的凝滞子弹路径,他冲过仿佛被抽走了时间的走廊,他绝望的呐喊着,却根本无法阻止黑暗的降临。那些似乎是约翰和陈宇隐藏在子弹中的精神武器,但它们困不住眼前的敌人,那个天使般的敌人。

薄薄一层的墙壁破碎了,那些血红的剪影抓住了查斯的衣袖、脖子和脚踝,它们的身上散发着土壤的咸腥和腐烂的恶臭,还有粪便的恶心气味。

那气味无比熟悉。

查斯一瞬间瞪大双眼,他稍稍侧目,他看到了脖子外在一边死去的哥哥,他看到了被母亲推下楼梯摔成残废、最终痛苦而亡的父亲,他还看到了终年躺在床上、如同臃肿烂泥般的母亲奎妮。

最后是那只与母亲奎妮共生的猴子“荡妇”。

它张开大嘴,发黄的獠牙锋利如勾,它在大笑,它腐烂的半张脸内钻出密密麻麻的血色蠕虫。

“不……”查斯慌乱间看到整个走廊和周围的教室在旋转、变化、重组,它们越来越像利物浦的老宅,而那些被母亲奎妮杀死的人全都爬了出来。

“我的小家伙~给我滚过来~”欢快恶心的声音从那只腐烂的猴子的喉咙里阴森的传出来。

“你已经死了……”查斯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拜托死人的纠缠,但那只猴子抓住了他的头发,湿漉漉的指甲抠进了查斯的衣袖和血肉之中。

“如果没有约翰·康斯坦丁那个小混蛋,我们依然会快乐的继续在一起生活下去~你是爱我的,小家伙~你永远都是我的~你永远都属于我~”奎妮的声音钻进查斯的耳朵里,渗入查斯的灵魂之中,它们将所有的恐惧翻出来,它们要瓦解查斯。

“爹地!”

查斯猛然惊醒般的抬起头,他的脑海中从血色的破碎记忆里找到了那一瞬的光辉。

查斯看到了他的妻子,他的女儿,她们在微光中伸出手,她们将一个即将被查斯痛苦记忆吞没的碎片塞到查斯的手中。

那是安妮在早上抱住查斯的一瞬间。

“谢谢你们。”查斯流着泪撕开了背包,他将未经组装的一段天使之刃攥在手中,他无视被刀锋划破的手掌,和汩汩流出的鲜血,他抬起结实的臂膀,挥舞着手中的断刀,他斩断了那只猴子该死恶心的半张脸,他切碎了死人的尸体。

最终,查斯抬起右手中的猎枪,给了和猴子共生的母亲奎妮最后一枪。

在爆裂的头颅飞散中,查斯转身冲向了那逐渐消失的羽翼,他丢弃了猎枪,他飞身一跃,伸手抓向那正要逃走的敌人。

但查斯还是晚了一步,他只是拽掉了三根羽毛,然后向着仿佛被那些羽翼切碎的学校废墟坠落下去。

“我会找到你!我会救出你!安妮!!”查斯狂吼着将手中的天使之刃用力向上甩了出去,他看着那断刃冲破血色的虚空和再次降临的白光,他听到了一声闷哼。

下一秒,查斯在铃声四起的学校走廊中睁开了眼睛。

查斯吃力的站起身来,他透过玻璃窗看到了木偶般站立在原地的学生们,还有躺在地上、脑袋被烧焦的一名老师。

必须先离开这里。

查斯跌跌撞撞的跑了起来,他必须赶在骚乱扩大前、赶在警察抵达现场前离开。

还有机会。

而且我伤到了那个混蛋!

查斯直到跑出了校园,才抬起颤抖的左手,他看到了四滴血,还有右手死死攥住的三根羽毛。

还有希望。

必须找到约翰和陈宇,他们会找到办法的,他们会帮我找到安妮。

查斯将夹克的衣领竖起,他大踏步的走过了街道,消失于灌木丛的后面。

还有希望。 第二十五章 盒子中的棋盘 陈宇走过了一个个泛着漩涡波纹的水坑,他在浪涛呼啸声中走向那辆停在阿卡姆疯人院门前的警车,在经过仰头躺在地上、只剩下了半个脑袋的年轻警察身边时,陈宇停下了脚步。

詹姆斯·戈登留意到了陈宇低头看向死者的动作,他没说什么,保持着沉默。

陈宇转过身来,又走上两步,他将焦黑的破烂警帽从不远处的水坑里捡起来,他看着沾染混合着鲜血、肉渣、骨头和脑浆的警帽驻足半晌。

年轻警察最后的笑容仍然凝固在陈宇的脑海中,但那个誓言被突如其来的搅局者破坏了。

一场关于疯狂的实验吗?

陈宇走回那名年轻警察的尸体身边,他再次低头看着这个可怜的年轻人。

“他的名字是迈克尔·迪伦,他有一个怀孕六个月的妻子,他还有一个还在上学的妹妹。他是一个好小伙,比我年轻时要好。他还没有真正的见识过哥谭的罪恶与黑暗,他还不知道这座城市隐藏着怎样血腥的地狱。”詹姆斯将一个染血的工作证递到了陈宇的面前,“迈克尔是下一代,是守卫哥谭的下一代。我们终究会老去,包括蝙蝠侠。而罪恶不会止息,扞卫这座城市的正义与秩序需要迈克尔这样的人。但我们必须先摧毁他们的天真,摧毁他们懦弱的内心,并教他们何为现实,怎样坚守底线与脆弱的堡垒。”

陈宇将工作证接在手中,他看着工作证照片上笑容无比自信阳光的年轻人。

“这是一场战争,对吗?”詹姆斯严肃的问道。

“没错,吉姆。”陈宇弯下腰,他将帽子轻轻放在了尸体的头上遮掩住了骇人的伤口,紧接着,他转过身,再次走向警车,在这个过程中,陈宇将死去警察的工作证塞进了兜里。

这是他再次许下诺言的证明。

“我们真的能赢吗?因为这一次似乎根本就不是凡人能够插手的事情,但上帝或是某个神明真的会来制裁罪恶吗?”詹姆斯继续追问着。

陈宇拉开车门时,看着警灯不停闪烁的光芒照耀下,自己那支离破碎的倒影于车窗上若隐若现,他摇了摇头,十分平静地说道,“上帝已死,吉姆。所有的神明也都不复存在了,现在是凡人的时代。”

“听上去真是绝望至极啊。”詹姆斯轻叹一声,他绕过了车头,拉开车门,一屁股坐在了驾驶座上。现在除了看守主楼的部分人员外,几乎所有的警察全都死去了,与黑门监狱那边的联络也被切断,詹姆斯这个局长成了司机,他关上车门,扭头瞄了一眼陈宇,“即便是超人也解决不了这件事,对吗?”

“他或许会直接成为心灵海盗的傀儡,因为对方的能力显然被强化了,所以,超人的介入会让杀戮扩大化。敌人已经断了我们寻找更多支援的念想,而且我们也绝不能在明面上和他们周旋,我们必须藏起来,将游戏变成一场捉迷藏,也必须炸断哥谭的桥梁,将哥谭变成一座孤岛。”陈宇系好了安全带,然后看向詹姆斯,“记住,吉姆。对方要的不是一个猎场,他们在建立一座祭坛,摧毁现实的祭坛。但他们想要让噩梦入侵,他们想要让世界不会察觉到一场秘密转换,他们需要将所有人当做模板,就像镜子两边一模一样的存在。”

警车发动了,它掉头驶向通往哥谭老城区的跨海大桥。

“复制一整个现实?”詹姆斯皱了下眉,他显然对这些过于神叨的事情一点儿都不了解,他甚至从未想过会和魔法之流的东西扯上关系。

“这更像是电影特效化妆师所用的倒模技术,某种力量在现实轮廓的基础上添加了大量超现实的东西,然后将那一层皮给现实穿上,最终,通过某种手段让所有的生命去接受既定的事实。毕竟……你无法确定何为真实,何为梦境。”陈宇转头看着仍旧黑暗深邃的夜空,乌云没有散去,时间似乎也没有归来,哥谭成为了一个被关上盖子的盒子,从莫西岛下方不断扩散的被改造的虚间正混淆现实与虚假梦境的界限,“相信你所相信的,吉姆。不要动摇,记住这一点,这很重要,哪怕你相信的是一个错误,但那能让你站在一边,这是存在的根基,也是我们能够获胜的关键。”

詹姆斯又瞄了陈宇一眼,他或许还在怀疑陈宇的话有些荒唐可笑。

陈宇注意到了詹姆斯那游移不定的表情,他可以理解,正常人根本不会理解这些过于神经兮兮的话,但詹姆斯见到过真正的疯狂,他会理解的,也会理解魔法这坨臭狗屎的真正含义。

“所以……他们还会回来?这也是你让我毫无顾忌的击杀那些罪犯的原因?他们、他们不过都是疯狂的影子?”詹姆斯在警车冲过两侧怒浪拍打下的大桥时终于试探着问出了这个他非常关心的问题。

“我不能完全确认,吉姆。我只能保证我会竭尽全力,我必须证明我们接下来的作战计划是正确的,而当我们赢得暂时的胜利时,我便会做出下一步的判断。”陈宇给出了最为理性的回答,“我们的计划如履薄冰,吉姆。”

詹姆斯看着车灯照亮的老旧大桥那龟裂的路面,片刻后,他再次问道,“你不像是给出一个空头许诺的人,陈。那么你又为何会对那个年轻人许下了一个承诺?又为何在现在给了我一个如此不确定的答案?”

是啊,我也想问自己这个问题。

一时的冲动?还是……一瞬间的同情?

陈宇想到了拉尼娅,想到了再未露面的黄昏。他想到了黄昏在他坠落时接住他的那一瞬间,想着他们最后在崩塌的灵薄狱中紧紧地相拥。

“看过晚霞吗,吉姆?”陈宇突然反问道。

詹姆斯愣了一下,他推了推眼镜,然后不解的看了陈宇一眼,“当然,谁都看过。但……我不记得那是何时的事了,因为眼前的生活足够令人头疼了,那一直存在的景色只是我们的背景板,我们或许都只能记得黄昏后的那漫长冰冷的黑夜。”

“所以她才弥足珍贵,不是吗?”陈宇不经意间嘴角上扬,他笑了,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詹姆斯沉默了许久,直到警车飞驰过考文特里西边的大道时,他才轻声说道,“抱歉,陈,为我曾错怪你而真诚的道歉。”

陈宇有些不解的侧了下头。

“我以为你是一个不通人性、冰冷如木偶般的怪人。”詹姆斯疲惫的笑了下,“但是你不是,感谢上帝。我也终于知道蝙蝠侠为何找上你了,陈。谢谢你给了哥谭一线希望。”

希望吗?

陈宇抬头看着乌云密布的夜空,他看着关上了盖子的一整个盒子。

名为哥谭的游乐场到了。

所有人都将成为验证混沌理论的一枚棋子。

心灵海盗的能力得到了加强,但他操控的绝不是死人,而是别的东西。

灵外质。

借由巫术和降神达成的两种生命彼此共生存在的精神介质。

陈宇在阿卡姆疯人院的屠杀现场上看到了一些残留的线索,这也是他判断出敌人在混淆视听的证据。

增强心灵海盗所佩戴的杜莎面具的力量正是这种古老原始的魔法。

最主要的是,陈宇发现安置在给查斯的武器中的巫术子弹引发了灵魂上的共鸣。

在漆黑的左眼眼窝内,陈宇的灵视捕捉到了一个光明璀璨的天使轮廓,他看到了那纯白的神圣羽翼。

一个天使,一个并未失去力量的天使。

而那个天使掳走了安妮,他是幕后黑手之一。

并且借由着附着灵外质的巫术子弹,陈宇确定了伦敦也被拉入了某个通道之中。

还有机会。

陈宇有了更多的底气,因为他看到了查斯最后奋力投掷的天使之刃伤到了那个天使,甚至还得到了那个天使的几滴血。

那个天使却没有杀死查斯,这说明他无法在那个通道内停留太久,他更不敢接近陈宇的灵外质,他在仓皇逃离,或许正是惧怕现实会夺走他的力量,他只能呆在被改造的颠倒世界中以保留原本的力量。

这就足够了。

陈宇完好的右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让我们来玩玩吧。

别让我太过失望。 第二十六章 甜蜜之家 空荡荡的袖管在夜幕下的微风中飘荡着,那场事故碾碎了一个家庭的希望,也碾碎了托马斯·康斯坦丁作为男人的尊严。但他不认为那是他的过错,他甚至仍然用仅剩的那只手抓着酒瓶继续将自己灌的酩酊大醉。

如果说有什么罪过,那个该死的婆娘肚子里的孩子才是罪过。他们将成为吸血鬼,榨干买酒的钱,榨干那点儿微薄的失业金,让整个家庭分崩离析。

没错,那肚子里还未降生的是摧毁一切的恶魔。

托马斯愈发阴沉迷离的眼中闪烁着危险疯狂的光芒,他觉得自己有责任去纠正这个错误,他是一家之主,他知道作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该做些什么争取的事情。

是的,一些必要的事情。而那将要被清除的不过是激情过后留下的一些污浊,还有一个不必要的麻烦,一些血肉,一些不能称之为生命的液体。

啊……或许还能从老屠夫那里弄到另一瓶酒,或许两瓶,或许……

“我应该杀了你!我他妈的不应该解除那只死猫身上的诅咒!我应该让它继续腐烂!让你也跟着一起烂成一堆屎!”约翰流着泪在托马斯的面前愤怒地谩骂、狂吼着,但这毫无意义,他无法引起一段记忆的注意,而他也知道,他的父亲已经下了地狱。

约翰后悔了,他想要转身离开,跑的越远越好,因为他觉得自己根本无法直视着母亲即将面对的惨无人道的虐待,还有对自己的谋杀。

“上帝啊……如果我能在那时离开人世……如果我和那未出生的兄弟一样就此死去……”约翰无力的跪在了地上,但托马斯却依然前行着,而他也随着那段记忆不断的迁移,这简直就是莫大的讽刺,就像他的出生一样,似乎一切都命中注定般的必须进行下去,就像那该死的魔法,它们也同样注定会被约翰找到,也注定会迷住这个小瘪三,让他在泥沼中挣扎折腾,直至遍体鳞伤,直至在命运的漩涡中不能自拔。

所以约翰没能继续忏悔下去,他没有资格忏悔,而他心知肚明的是,他仍旧是一个康斯坦丁,他可以舍弃眼前的生活吗?他可以舍弃魔法吗?他可以结束这个失败的人生去过普通人的日子吗?

不。

答案就在那里,因为约翰知道自己是一个混蛋,一个不停的与命运博弈的混蛋,他一次次的逃脱,他甚至绑在了陈宇这艘破船上获得了一张通往更多麻烦的船票。

这他妈的就是康斯坦丁,最后一个康斯坦丁。

那么,来吧,世界!全都冲着我来吧!为了让谢莉尔和吉玛远离x蛋的魔法,我愿意背负起一切!而这一切原本便由我开始,我也会继续走下去!继续挣扎下去!继续做一个阴险的小人!

约翰的眼神恢复了那种不容置疑的冷静与孤傲,他跟随着托马斯走进愈发深邃的黑暗,那吞噬着时间与存在的黑暗,唯一的光亮来自于剪影般的公寓楼上那亮着的微弱灯光。那像是灯塔上的照明,但在约翰看来却一点儿都不温馨,那更像是某种危险的警示,提醒着里面的人尽快逃离此地。

因为一个恶魔回来了,带着莫名的怒气,带着惨无人道的恶意。

但当约翰跟随着托马斯走上露天台阶时,他却忽然之间看到了无数个人影从托马斯的身上分裂出来,而整个公寓楼也就此分裂成了不同的存在。

“这他妈的……”约翰惊愕万分的看着宛若定格画面般的无数场景在黑暗中环绕着他。

衣衫褴褛的托马斯,西装革履的托马斯,和蔼可亲的托马斯,邋遢可笑的托马斯……

还有那栋楼,它像是扑克牌般展开,有的破烂不堪,有的是熟悉中的狭小陈旧,有的则是独栋的舒适小楼,有的是乡间的别墅。

随着向前,约翰看到了敞开的门内那被光亮照耀的屋子内部。

嬉笑的谢莉尔陪伴着母亲玛丽安,那一脸阳光灿烂的托马斯搂着自己的妻子,烂醉的托马斯吼叫着将酒瓶丢向玛丽安,阴郁的托马斯嫌弃的盯着玛丽安越来越大的肚子,玛丽安孤身一人坐在屋内,她微笑着看向自己隆起的肚子,她等待着自己的独生子降临,而谢莉尔根本不复存在……

平行现实?无数的可能性?

约翰惊慌失措,因为他应该只能看到这一条时间线上的关于姐姐谢莉尔的记忆,他不应该看到如此之多的人生,他也不可能从单纯的记忆中穿越到时间的地盘上去观测已知的历史。

这不正常。

约翰此时已经彻底从悲愤和恐惧中抽离了出来,他只剩下了警惕与好奇之心,他甚至都没有因为见到那未曾谋面的母亲而感到欣喜,他知道凡事都会有其原因,而能出现这一状态的绝不是单纯的偶然事件。

忽然,身后的房门关闭了。

“妈的……”约翰惊呼了一声,他知道自己掉进了他一直提防的陷阱之中。

这个陷阱简直太过简单直接,而敌人也清楚的知道约翰必定会跳进来。因为这里面藏着答案,约翰想要找到答案便没有任何其它的选择。

“那么……约翰,你这是第几次成为瓮中之鳖了?”约翰自嘲般的念叨着,他环视着整个客厅,他看着挤满了定格影像的房间,“这里面必然会存在着某个答案,但我恨死了这种大家来找茬的破游戏!我他妈的既然都已经被困在里面了,就不能来点儿提示?”

可是……敌人是如何利用谢莉尔记忆的?难不成谢莉尔早就已经被敌人……不,不会的,或许是吉玛的房间,那些连我都搞不懂的诡异符号与法阵。

那些乱七八糟的怪圈。

约翰在思考中下意识的摸出了一根烟,他立刻看了看它,然后笑了。因为这说明这间屋子并没有完全脱离掌控,至少根基还在谢莉尔的记忆之中,但它在改变,直到彻底成为某种独立的空间。

在那之前还有机会找到出口。

约翰点着了那根烟塞进嘴里,然后走了起来,他绕过自己的父母,然后看到了再次分裂延伸出来的一连串定格的影像。

约翰看到了托马斯对妻子的恶行,他也看到了托马斯与玛丽安的爱,他甚至看到了两人在医院一同迎接约翰降生的那一刻,他还看到了那被自己扼杀的双胞胎兄弟一齐降生的瞬间,他看到两人长大,看到两人一直玩着扮演约翰·康斯坦丁的恶作剧,直至其中一人在车祸中丧命,而留下的那一个永远的成为了约翰·康斯坦丁……

出生,成长,衰老,意外,死亡。

约翰看到的不是谢莉尔的一生,不是父母的一生,他在亲人的记忆中看到了自己的每一生、每一世。

父亲托马斯不全都是混蛋,母亲玛丽安也不是每一次都会死于难产。

但只有约翰注定走向魔法,走向命运设定好的轨迹,去成为那个独一无二的康斯坦丁。

约翰变得越来越沉默,他在仿佛没有尽头的客厅内绕着定格的人物和场景走着,他像是在迷宫中穿行,只不过这里没有了时间,唯留下命运的轨迹。

终于,约翰停下了脚步,他看到了一个不起眼的线索。他最终走到了一个戴着眼镜、臂弯内夹着一本《圣经》的男人面前,他看着那定格的仿佛神父般的人物,然后将烟喷吐到那人的脸上,“你他妈的到底是谁?”

那男人的脸忽然融化了。

一张丑陋的如同石像鬼般的恶魔面孔显现出来,那恶魔金色的双瞳盯着约翰,“你应该庆幸,约翰·康斯坦丁,你和地狱总是那么亲密无间,而这也是我能找到你的条件。”

“卧槽!”约翰吓了一大跳,但他很快便认出了眼前的这张丑陋面容属于谁,“初堕者?你是那个该死的老小子?你他妈的在谢莉尔的记忆里动了什么……”

“是你使用了大剂量的蘑菇,白痴!要不是因为陈宇的心脏,你早就死翘翘了,但有一点好处便是,你会下潜的足够深,也足够让你看上去和真的嗝屁了一样。”初堕者咧嘴狞笑着,“而你知道,你死后注定会去哪里。基于天堂都被你和陈宇弄没了,地狱就更是你唯一温馨的家了!”

“我他妈的在地狱?”约翰抬了下眼皮。

“是让地狱找到了这里。”初堕者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跟我走,康斯坦丁。陈宇那边也遇到了一些麻烦,而你们所遇到的敌人也会搅乱我苦心经营的地狱。所以这一次我不会和你玩儿游戏,你找到的是一个监视者,天使的监视者。你的人生轨迹都在他的操纵下度过,至少当他成功时,你就会走向这样的命运,而到了那时,陈宇的心脏也保不了你,你会死的非常惨,我想你应该看到了那部分结局。”

约翰皱起眉头,“那些孕妇……她们的孩子都被操控了?”

“当然,她们是祭品。”初堕者说道,“准确的说,她们的子宫是整场实验的关键。”

“这他妈的……到底为了什么?”约翰看向自己的母亲玛丽安,“我们又有什么特殊的?”

“魔法。”初堕者笑了,“一直都是如此,不是吗?但你们并不纯粹,我想这场实验更像是一场净化,去其糟粕,保留那最为纯粹的部分,然后替换掉整个世界。”

“但那该死的家伙为何找上吉玛?”约翰狐疑地问道,“谢莉尔还活着,她不是祭品。”

“因为她是一个康斯坦丁,还不明白吗?她也是你的软肋,哈哈……”初堕者幸灾乐祸般的笑了,“如果是我也会这么做的,而你上钩了。他们在这段记忆中夺取了你的命运,他们抓住了你,限制住了你,而一旦你失败了,陈宇也会因此而陷落。那两颗心脏将成为囊中之物,而最后的麻烦也不复存在。”

约翰自顾自的点了点头,他此时恢复了镇静,他叼着烟看向初堕者,“你害怕陈宇体内的路西法心脏落入敌人之手,你害怕地狱会彻底落入一个天使的手中。所以你需要我们,对吗,老兄?”

初堕者这一次沉默了。

“很好。”约翰终于阴险的笑了,“我想我们会合作愉快的。” 第二十七章 土地 “你是谁?”萨姆虽然跟着眼前的金色卷发风衣男走向厨房后方的一个上锁的铁门,但他和迪恩都并不信任这个看上去十分油滑奸诈的神秘人。

而且萨姆总觉得这个男人就像他和迪恩的祖父亨利曾加入的秘密组织“记录者”的成员,毫无疑问,这个男人深谙魔法,并且了解很多神秘学的知识,似乎要比萨姆和迪恩懂得的更多。男人手腕上缠绕的一根由三色细线拧成的腕带和束在中央并未听到发出任何声响的铃铛就是证明,这也是萨姆所不了解的某种魔法或是巫术。

或许男人没有恶意,但萨姆在眼前男人说出第一句话时就知道他在利用他们兄弟两人。

至于为了什么,谁都不知道。而且这种利用更像是通过强烈的心理暗示,还夹杂着不少真相,他还像玛丽·坎贝尔那般同样提及了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警告。

但让萨姆真正感到非常困惑的是玛丽在字条上的另外一句话——至少不是现在的我。

这像是在说随着时间的推移,整个小镇都会随之改变。

“你们可以称呼我为……4号。”男人在拉开门栓前回头露齿一笑。

萨姆却皱起了眉头,因为他看到了蒙灰的铁门上贴着的那张曼妙女郎的海报上方写着一个日期7月4号,那个数字4非常显眼。

就像是眼前的这个男人随意的瞄了一眼海报,从而随意的编造了一个代号。

“这是什么玩笑吗?”迪恩有些咄咄逼人的踏上一步,他攥紧了右拳以示威胁,他知道有时候拳头要更加有效,况且在这种时候突然出现的家伙都是一些邪门歪道。

“哈!真是一个好问题!但你我都知道答案!因为一整个世界都他妈是个玩笑!”男人哼了一声,他掏出一个烟盒抖出一根烟,然后熟练的将其叼在嘴里点燃,他美美的吸了一口,然后走进了铁门后面散发着潮湿腐败霉味的黑暗中。

萨姆和迪恩对视了一眼,他们眼前呛人的烟雾弥漫开来,那就像是两人内心的写照,完全是一团雾水。

整个镇子上充满了未知的谜团,父亲和老妈也在这里,一个改了姓氏,还失踪了,一个成为了警察,更是某个教派的成员,甚至还与大天使加百列有所瓜葛。

可这些话又能够相信吗?眼前的男人是否也是某个邪恶力量的代言人或是化身?

至少圣水和驱魔咒语无法测试出来,他就像是一个神秘兮兮的痞子,懂得一些神秘知识的痞子。

或是……另一个猎人?

迪恩最后耸了耸肩,他摸了摸腰间别的手枪,然后冲着萨姆点了点头。迪恩率先走上了向下的狭窄楼梯,让萨姆跟在后面。

萨姆没有急着下楼,他反而检查了下门锁,他看到了一个干涸的血色圆环,一个似乎由模糊数字构成的圆环覆盖在门锁的周围。

但那些数字只能依稀辨认出2和8,其它都像是融化般的遭到了抹除。

萨姆觉得那圆环也并不完整,它只是一部分。

没有了手机拍照真的非常不便利,但萨姆还是掏出了一个小笔记本,他大致的记录下了那个圆环和两个数字,这才跟随着迪恩走进潮湿的黑暗中。

“这个小镇的历史并没有多久,它原本也不叫科兹镇。”下方用打火机照明的金发男人忽然变得健谈了起来,他讲述着小镇的历史和这个亨利家宅邸的过往,“堪萨斯内战,你们俩应该比我熟悉这段美国佬的历史,对吧?披着华丽谎言的宣言,争抢着被屠杀原住民的地盘,以自由之名抢夺这片古老的美洲土地,在堂而皇之的以废奴为名发动更大规模的战争,从而结束保守的农耕文明,去拥抱更加野蛮的工业。”

“说重点,英国佬儿。”迪恩不耐烦的打断了自称4号的男人那冷嘲热讽般的侃侃而谈。

萨姆却没有吭声,因为他发现那打火机的光亮照射的方寸之地连他们周围的墙壁都照不到,在没有边界的黑暗中,萨姆失去了方向感,也失去了对时间的感觉,他就像是在原地踏步,行走于没有尽头的永恒之中。

“重点就是北方佬儿抢走了更好的资源,将南方佬儿的土地收为己用,良田还是良田,堪萨斯还是堪萨斯,主人再次更迭。道格拉斯家族占有了这片土地和这些农场,是的,利益至上。因为别忘了,弗雷德里克·道格拉斯是一个黑人混血,他支持了林肯,他也曾扞卫自己种族的尊严,但他同样也逃不过利己主义的漩涡。他反对黑人无偿获得土地,他只是谴责内战后对黑人的再度不公待遇,而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他像是挤进白人圈子里的异类,他像是忘记了自己的那副黝黑的面孔还没有被撕下来。总之,他并没有机会在自己得到的这片土地上舒服的养老,他死在了华盛顿,风光的结束了一生,而他的遗物中有一件不起眼的匕首,弗雷德里克一直带在身上,那是他根本无法丢掉的秘密。”

迪恩和萨姆感到愈发奇怪,他们知道弗雷德里克·道格拉斯这么一个传奇人物,但隐藏其中的秘密闻所未闻。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怎么从地下铁道逃出来的,但没有人知道他在下面发生了什么。”男人再次回头笑了下,在打火机那摇曳的火苗下,男人的笑容有些阴森可怕,“他出卖了一个灵魂,他做了一个交易,他换取了成名的机会,还有命运般的转折。”

“恶魔?你是说道格拉斯和恶魔做了交易?”萨姆惊讶地问道。

“我可没有说那是恶魔。”男人再次转过了头,他继续在黑暗中仿佛盲目般的走着,“总之,他杀死了自己的朋友,把他朋友的灵魂卖给了一个强大的存在。但你们知道的,一个灵魂换一条命,交易总是这样,所以,道格拉斯需要更多献祭的东西来得到他想要的未来。想想看,一个混血黑人,即便逃了出来,也没有任何地位,他若是被抓回去,会死的更快更惨,所以他必须许下一个承诺……”

“科兹镇。”迪恩沉声说道。

“只是这片土地,那时这里还没有名字。准确的来说,在美国佬儿杀光了印第安人后,便遗忘了原本的名字。”男人冷哼了一声,“死人在这里徘徊,诅咒在这里生根发芽,还有更为原始的力量,那是孕育生命的力量。就像大地母神盖亚,这里真正的名字是‘达摩哥米’。”

“力量?”萨姆脱口而出,他发现自己知道这个印第安语的含义,“艾可玛维族相信的辅助神灵?”

“是的,我们正站在那干涸的子宫里。”男人忽然停下了脚步。

萨姆立刻感受到了黑暗中吹拂的冷风,还有血腥的味道。

男人熄灭了打火机,但这里已经并非纯粹的黑暗了,像是经历了漫长的时间,他们抵达了一个古老原始而又神秘莫测的狭小洞窟之中。

或者……这更像是一个椭圆形的墓穴。

“天哪……”迪恩在惊叹中环视四周。

鬼火如萤火虫般飘荡着,无数白骨嵌在四面八方的土层之中。 第二十八章 七日 警车驶过了罗宾逊公园的旧址,那里如今建立了和平纪念碑以哀悼在所谓的外星人入侵中丧生的人们。在和平纪念碑之外的空地上则是于黑夜中静默伫立的无数墓碑,有的上面甚至没有名字。

与之相对的就是一道之隔的垮塌公路,那里依旧被铁丝网和水泥墙封闭。原本那里盘踞着一群走私犯,那下面的地下管网是连接上西区和钻石区的主要交易走廊。那下面如迷宫般复杂的通道总在变化,那群毛贼的行动路线和老鼠一样狡猾,就是蝙蝠侠也很难铲除这股势力。毕竟穷人在哥谭不断的出现,而艰难的生存总是将一部分人推向这片黑暗的迷宫。

生生不息的后备力量被这一次的“意外”摧毁了。由于坍塌,地下管网损坏严重,经费的不足也让施工遥遥无期。一些亡命徒仍然想要自己在下面开辟一条新的走私商路,但迎接他们的不是蝙蝠侠,就是突然的再次塌陷。

当哥谭警局走上正轨后便联合市政府暂时封闭了那个地方,也算是阻断了一条犯罪之路。

但铁丝网和廉价的水泥墙也遮蔽了一部分穷人的希望。

一年前,这里爆发了一场骚乱,十六人死亡,三十多人受伤。

阿卡姆和黑门监狱愈发拥挤,但这成为不了那些仍旧高高在上的富人拿出钱来共渡难关的理由。他们只会幸灾乐祸的看着这群垃圾死在风雨飘摇中,从而净化了哥谭的街道。

陈宇看过那个辩论的栏目,他看到了在灾难中崛起的家伙们侃侃而谈的“正义言辞”和充满“人道主义”关怀的遗憾。他们构想的未来压根儿就没有这群蝼蚁,他们只是垫脚石,他们只是理应消耗掉的烂肉与腐骨。

所以,哥谭还是那个哥谭。

世界仍旧是那个世界。

疯狂在蔓延,理性在摇摆不定。

资本仍然稳稳地取代着上帝的位置,他俯视众生。

但这就是人类自己的选择,无论是陈宇,还是曼哈顿博士,抑或是路西法,他们全都看到了这样的结果,这个或许足够悲观的结果,这也是上一任毁灭选择离开的原因,就算是死亡都知道人类在装傻充愣,每一个人都知道结局是什么,但没有人愿意接受。

那么……为了什么要给这个世界又一次的机会呢?

陈宇在衣兜内摩挲着那个染血的警员证,他的眼前不断浮现着那个年轻警察诚挚的笑容。

那是发自肺腑的感谢,那也是对未来由衷的期望。

他还有一个家,一个怀孕的妻子,一个妹妹。

“你真的要去哥谭警局?”詹姆斯一边开车,一边打破寂静,“心灵海盗或许已经控制了警局里的所有人,那里将是最危险的地方,一个太过显眼的陷阱。”

陈宇回过神来,他看着风驰电掣的警车即将接近的桥梁,从那里穿过一指溪,再向南进发就会抵达最为繁华、也是这三年来重建最快的钻石区,那里同样立着铁丝网和更加厚重的围墙。嗅觉极为灵敏的“丧钟”斯莱德·威尔逊如今成立了私人武装公司,他得到了哥谭几大家族的支持,也得到了大笔佣金,他掌控着比哥谭警察数量还多的雇佣兵,他守卫着那群富豪盘踞的钻石区。

时尚区由于地处的位置接近市政府和钻石区,它受益匪浅,也使得哥谭旧城的东南地区成为了相对治安最为稳定的地区,也是将阶层划分的最为严重的地区。

享受着强大的安保力量,必然要有高昂的管理费用,而精英人才战略的推动,也让头脑和能力成为了另一种可以保证自身安全的硬通货。

在围墙之外,就是古老的原始丛林。穷人将在那里自生自灭,或是彼此为了一点儿富人施舍的渣滓拼的你死我活。

不单单是哥谭,世界各个地区都是一个样子。美其名曰保证人类的文明火种可以延续下去,但归根结底,这不过是一个自私的残酷谎言。

但真正施加暴力的高尖端武器掌控在富人的手中,他们仍然可以维持所谓的秩序和游戏规则。

不过,祭坛早已搭建完毕,名为疯狂的火种即将被点燃,无数待宰的羔羊被束起了手脚,他们引颈受戮,等待着毁灭的荣光降临。

“没错,穿过钻石区,然后……”陈宇顿了顿,“我们走老城区废墟。”

詹姆斯惊讶地回了下头,随即脱口而出,“你疯了吗?那里聚集着无家可归的市民,绝望早已压垮了他们,我们却无能为力。如果心灵海盗除了阿卡姆的疯子外最容易控制谁,那毫无疑问就是老城区的那些……”

“我知道,吉姆。”陈宇依旧平静地说道,“我们要把导火索一路引向市政厅。”

“什么?”詹姆斯的眼镜差点儿从鼻梁上掉下来,“我以为我们在阻止心灵海盗去操控一整个城市,而不是帮他完成任务!”

“心灵海盗不过是一个傀儡,操控他的家伙给了他超越凡人的力量。即便是我,也无能为力。”陈宇耐心的解释道,“整座城市早就熊熊燃烧了,吉姆。你应该比我清楚,如果曾经只有一个小丑,那么现在他无所不在。疯狂就是这么回事,当最后的底线被冲破,它不会停下来。”

詹姆斯咬了咬牙,他知道陈宇是对的,因为他亲眼见证了这三年来哥谭的挣扎,他或许可以说自己尽力了,但整座城市早已被一堵一堵的巨墙堆积成了等待喷发的火山,“但是,你说过……”

“我们必须给它一个出口,这就是我的计划。”陈宇扭头间看着詹姆斯,车窗外的灯光散射的光线映照着陈宇的侧脸,将其分割成黑与白的对立,“这不是一道选择题,而敌人希望我们跟着他的节奏来,他希望我们自己跳入这个混沌谜题中。但这从来都不是一道选择题,因与果,吉姆,这才是答案。”

詹姆斯沉默了,他晃动的眼珠像是在不断回顾着三年来的噩梦。

“不要再让这座城市毁灭了,陈。”詹姆斯最后痛苦的说道,“布鲁斯·韦恩是你的朋友,对吗?你知道蝙蝠侠的身份,他遍体鳞伤,他几乎快要快要耗尽了自己的一切力量,而我看着他走进了深渊。我不知道他是否还能归来,我只是希望他的努力,他的付出不会毫无意义,我只是希望……”

“他会回来的。”陈宇整理了下自己的领带,他开始做最后的准备了,声音一如既往的没有丝毫波澜,“都会回来的,吉姆。相信我,相信你所相信的,因为我们即将走向的疯狂是送给对手的一个炸弹。”

陈宇此时嘴角上扬,他笑了一下,“我很擅长逼疯一个疯子,我想这就是布鲁斯找上我的原因。”

……

洛杉矶街头的一间城堡般的酒吧在夜幕下点亮了那盲眼女的招牌。

原本在这里的主人离开了,他临走时将此处送给了一个旧友,而那个旧友则将其转让给了自己曾经的族人。

所以,这间酒吧成为了“伊甸园”。

许多寻求慰藉和暂时从烦恼的生活中挣脱的人们在酒吧所在的街上徘徊,他们寻找着彼此,然后依偎着离开。

或许一夜的相拥没有任何意义,但他们至少在此时此刻相信这迸发的激情是真实的。

一个穿着黑色皮夹克,梳着辫子,带着一半儿银色面具的漂亮女人扭动腰肢间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向酒吧的大门。

不少男男女女都看向了这个有些冷傲如女王般的女人。

他们全都渴望着她,他们想要一拥而上,就像是她是他们唯一想要得到的存在。那种感觉如此强烈,强烈到他们可以彼此大打出手,强烈到他们可以献出自己的生命。

一阵骚乱出现了,甚至有人爬上了低矮的楼房,他们哭泣着想要跳下去,用自我毁灭来迎接他们眼中的女神。

但那个女人没有看向任何人,她只是推开了酒吧的大门,然后消失在了幽暗冷清的灯光下。

街道上恢复了正常。

不久后,救护车和警车的笛声响起。

几个走向毁灭的人终究还是迎来了死亡的结局。

但这怪不到那女人的头上,这是人类的天性,这是他们选择的结果。

女人穿过幽静的大厅,坐上电梯,来到三楼那宫殿般的办公室内,她看向臃肿肥胖的一个长满了烂疮和脓包的苍白胖子躺在一张巨大的黄金床上,那张恐怖的褶皱脸上两点漆黑如深渊般的盲眼凝视着女人。

“麦泽金……”briadach幽幽地说道,“欢迎你,毁灭。”

麦泽金波澜不惊的看着莉莉姆的领袖、曾经的哥哥,“你看到了,对吗?”

“而你是来履行无尽家族的职责的,对吗?”另外一个留着平头的中年男人穿着灰色的外套一脸阴狠的走出了立柱下的阴影,他双手插兜间犀利地注视着麦泽金。

“所罗门……”麦泽金哼了一声,“你已经不再是上帝的代行审判者了,老小子。”

“但他至少还有上帝赋予的永生。”briadach笑道,“我的确看到了,生与灭依然折磨着我。是我找到的所罗门,而你,麦泽金,无尽家族新的毁灭,我们还有多长时间来拯救这个悲惨的世界?”

麦泽金的身后慢慢从火焰中浮现出了一柄极其巨大夸张的战刃,“七天。”

“犹如创世纪一般。”所罗门冷冰冰地呢喃着。 第二十九章 向下 初堕者主动入局。

这是陈宇曾提及的备选方案,他也为此准备了一个计划。当然,原本这个计划是为了摆脱那群恶魔杂碎没完没了的造访和他们无时无刻不想着的争权夺利。但现在,另外的一股力量渗透现实的当下,将初堕者这个新任撒旦拉入局中再好不过了。

约翰知道初堕者也在惧怕着那股力量,不单单是因为某个混蛋天使的搅局,这里还有着未知的变革,那像是霉菌般在暗中慢慢滋生的东西。正是这未知的东西让初堕者毫不犹豫的加入了这场“快乐”的游戏,他看得出来,地狱也会因此而被腐蚀。

最主要的是,初堕者无法得到陈宇体内的路西法心脏,他也不能强行夺取,因为那是一个和“第一环议会”相关的最高等级的契约,那上面的条条框框多如牛毛,陷阱也数不胜数,毕竟设计整个圈套的就是陈宇和路西法。毁掉心脏也意味着地狱的崩塌,而那未知的东西若是控制了陈宇,也就等于控制了地狱。

初堕者仍旧还记得之前当三孙子的耻辱,他不会允许自己又一次的成为那种悲哀的存在。

而这也就意味着陈宇和约翰多了一个筹码。

既然陈宇已经触动了这个棋子,那么或许可以更加的肆无忌惮一些。

约翰在抓住初堕者那流着脓液的腐烂手掌时忽然停了下来,他在狭小而又近乎无限的黑暗屋子内咧嘴笑了,那露齿一笑极尽嘲讽,灿烂的样子让脸上每一道褶子都随之绽放出一道浅浅的沟壑。

初堕者那张石像鬼般黯淡的骷髅脑袋上两点原本闪烁着金色光芒的蛇眼眯缝了起来,这个地狱的主人似乎开始紧张了,他能看透任何人的内心,但他永远也看不透陈宇和眼前这个王八蛋金毛的疯狂脑子里都装着什么狗屎。

“你想被困在这里吗,康斯坦丁?”初堕者不耐烦的问道。

约翰却不慌不忙的将自己变幻出的烟塞进嘴里,他的另外一只手悠哉的揣进大衣口袋,然后嬉笑着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这个鬼地方,这个比你的屁眼儿还他妈的恶心的地方,不是吗,亲爱的?”

“去你x的,康斯坦丁!时间就快全都被抽走了!这里是梦与现实的交界,你闯进了一个虚间!你想成为一个梦中人吗?一个永远徘徊于此,遗忘一切的废物涂鸦?”初堕者的寄宿的身体在快速的融化着,他显然没有真的全部进入这个堵塞的记忆中,他十分谨慎,他只是将自己的一部分思想投射了进来。

但这可不是约翰想要的,他要的是更进一步的威胁,他要的是让初堕者彻底入局。只有这样,才能让这个老小子死心塌地的合作,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初堕者帮着他更加轻松的调查他想要知道的先线索。

有一件事是真的,时间的确在不断的消失。

约翰从初堕者的话中明白了自己的感觉并非无稽之谈的想象,那些静止的可能性就是证据。那股力量正在试图将时间清除出记忆之中,并且利用这些记忆透过虚间连接到现实之中,当所有人的梦和思想都由此被串联,当时间全部从记忆中被抹除,当一切可能性被打乱,当线性的叙事被非线性的叙事所替代,这种错乱感就将会成为真实,成为可以被操纵的武器。

看来敌人从达克赛德的“反生命方程式”原理中汲取了不少灵感,但他这一次使用的是更加隐秘的梦,而他也将吸取达克赛德失败的教训,他妄图悄无声息的利用生命本身拒绝时间。

一次崭新的创世纪。

他妈的总有一群疯子想要干上帝的活儿!总有一群傻x认为自己可以帮别人活的更好!

“那就帮我一个忙,我知道答案就在这里。我找不到,因为谢莉尔的记忆困住了我,这是为我准备的一个牢笼,但你不属于这里。”约翰乐呵呵地喷吐着烟雾,他歪着脑袋毫不在乎生死般的看着初堕者那张可怖的骷髅脑袋,“你可是撒旦,地狱之主!伟大的初堕者陛下!帮我一个小忙何足道哉?那岂不是信手拈来……”

“我告诉你了,康斯坦丁!你就是其中的一个答案!他们要的是你!你是一扇门!如果你陷落了!你也会害死陈宇!而整个世界都会因此崩塌!”初堕者冷冰冰地说道,“就在你胡搅蛮缠的当下,毁灭降临了!你知道那是谁!他妈的麦泽金!”

“你说过了这些废话,而我需要知道细节!”约翰仍然没有动弹,“1953年7月11日,雷文斯坎综合医院c区11病房,那一天死了一个孕妇,我要知道她的名字,还有她留下的孩子。帮我找到这个信息,然后我们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并不重要,康斯坦丁。她只是另一个祭品,一个失败的祭品。”初堕者低吼着,他快要失去所有的耐心了,“难道你不想快点儿找到你的侄女吉玛?你难道想要看到你的姐姐因此而陷入绝望?”

而整个房间都开始融化。

像是这个问题引起了敌人的注意。

“对我来说它很重要。”约翰没有眨眼睛,他不为所动,即便他的确想要火速离开这里去找寻吉玛,但他觉察出了初堕者在隐藏着什么秘密,那不是单纯的对未知的忌惮,而是初堕者知道些什么,“给我找到那孕妇的信息,混蛋!要么就看着我成为这里的一尊泥塑!到时候你会寂寞的,不是吗?”

初堕者咬牙切齿了片刻,他终于冲破了寄宿的那段记忆,他更是从石像鬼的姿态变成了一个魁梧的男人,他披着破烂的斗篷,一脸阴沉的伸手抓住了约翰的衣领。

“路上可能会有一点儿颠簸,我必须超车了,而你的大脑将会被搅成一团浆糊,这都是你自找的,康斯坦丁。”初堕者忽然闷声说道,“准备好了吗?”

约翰刚刚张开嘴准备回敬句什么狠话,结果他直接撞进了无数径直的记忆片段中。约翰觉得自己的眼睛像生鸡蛋的蛋黄般被打散,他的血管穿透了他的耳朵和脑子,他像是看到了一个又一个自己的生肉切片,他看着自己的胳膊弯折成了一整个无限的漩涡。

骨骼的脆响震耳欲聋,约翰发誓听到了平底锅煎培根的悦耳声音,他还嗅到了在水中浸泡了无数个岁月后的锈蚀味道,机油与沥青在眼前晕散,它们构成了一整个澎湃翻涌的海洋。

那是污浊的记忆,那是约翰自己该死的血浆,那是他诞生的黑暗之地,还有与生俱来的罪孽。

初堕者暴力的将约翰的意识向着谢莉尔的记忆内部压缩,将他浓缩成一枚子弹,向着生命诞生的那个集体无意识射去,向着模糊的真相射去。

最后,地狱之火增添了助力,也将约翰的灵魂烧成了一堆星星点点的余烬。

“你只有一次机会,康斯坦丁。”初堕者的声音像是暴风骤雨中的一声厉闪,“我攥着你的最后一点余烬,无论你成功与否,我都会将你拽回来,届时你会体验到比生不如死还要悲惨的痛苦折磨。”

妈的!我还真是受欢迎啊,混蛋!

约翰伸出了湿漉漉的手,他看着血管与肌肉,他看着覆满青苔的骨骼,他努力的向前爬着,就像一个笨拙的蜗牛。

而就在约翰视野中深邃的黑暗里,一个房间的大门正静静地伫立着。

11病房。

陈宇在雷文斯坎福利院下的颠倒世界中看到的蛹人所在的房间。

红光亮起,锁链牵引的声音随之刺耳的缓慢响起。

仿佛一整个看不见的帷幕正徐徐拉开。

约翰也站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在哪个死人的记忆中,他缺失了左臂,没了一只眼睛,他的双腿只剩下了枯骨,他穿着破烂的衬衫,背带裤的样式就和他父亲年轻时穿的一模一样。

这他妈的意味着什么?

约翰一瘸一拐的走向了那个病房关闭的门,他在接近的瞬间迫不及待的伸出腐烂的手将其推开。

“坎贝尔女士,请坚持住。”一个医生的背影挡住了约翰的视线。

坎贝尔?

约翰继续向前,他很快看到了医生脚下蔓延的鲜血。

就在约翰被那汇聚成小河的鲜血吸引之际,他突然听到了一声婴儿的啼哭。

“那不是圣子,该死的!那不是我们期待的弥赛亚!”另外的一个声音愤怒的吼道。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是……圣临十字军在搞鬼?可那是另一个平行现实……

“什么人?”那个背对着约翰的医生突然扭过头来,被鲜血浸染的带着眼镜和口罩的脸上一对儿眼睛犀利的看向门口。

约翰在那个医生转身时看到了一个没有被剪断脐带的婴儿,还有睁着眼睛死去的女人。

妈的!

对自己母亲的痛苦记忆再次汹涌而至,慌乱间,约翰看到那个医生大踏步的冲了过来,但一股力量率先一步抓住了约翰。

紧接着,约翰在扑鼻而来的腥风中听到了幸灾乐祸的低语,“是时候体验我为你准备的快乐云霄飞车了,约翰·康斯坦丁!”

腐烂的身体爆裂了,约翰的灵魂再次被抽了出来,他惊声尖叫着,但那欢快的戏谑笑声淹没了他接下来的所有哀嚎。 第三十章 在雾中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夜晚有些过于漫长,所有人都知道如今的宁静不过是下一场暴雨来临前折磨人的间奏。

巨大的高墙下方开启了一扇过于狭窄的门,探照灯宛若俯瞰黑夜的巨兽那贪婪冰冷的眸子将刺眼的光芒投射到詹姆斯和陈宇所乘坐的警车上。

三个全副武装的雇佣兵带着头盔傲慢的走过来,他们还算是给现任哥谭局长一点儿薄面,直接放了行。

理性似乎被眼前的高墙保护的非常完整,但陈宇仍旧可以看到那些头盔之下隐藏于阴影中的眼眸内闪烁的不安与紧张。

金钱和权力正是让疯狂燃烧更加猛烈的催化剂,而它们所掌控一切暴力手段归根结底都将不属于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们,因为暴力永远属于疯狂,它是最简单跨越底线的途径。当鲜艳的红色花蕾一朵朵在黑暗中绽放时,当枪口全都开始调转时,他们会看到的。

人类将再度成为野兽……不,那或许比野兽还要糟糕,因为疯狂不是欲望,它带来的只有毁灭。

警车驶向了乌合之众垒砌起来的现代文明,在灯红酒绿之间,在璀璨的光明中,陈宇觉得自己真的从远古的洪荒走向了未来。谁能想到钻石区的繁华和一片狼藉的衰颓仅有一墙之隔,谁能想到人类会用这种愚蠢的方式将自己困在这么一个虚伪的乌托邦内。

那群高高在上的蝼蚁们幻想着一座伊甸园,但他们得到的也不过是一场幻梦。

他们全都忘了,是什么让他们离开了原本囚笼般的伊甸园,是什么让他们舍弃了宛若饲养宠物般的梦幻之地。

陈宇现在开始理解路西法了,他一直所追寻的自由被赋予了人类,然而人类到头来所追寻的却是重返一片锁住自己的牢狱。

何等的愚蠢和悲哀啊,何等绝望的现实啊。

陈宇仿佛已经看到了高墙的倒塌,他也看到了这崭新的巴比伦王朝即将走向崩塌和烈火,他甚至听到了充满悔恨与悲痛的哭嚎,还有没有任何神明聆听的忏悔与祷告。

但那又何妨?人类已经证明了总能从山洞中走出,再走回那个狭窄的山洞。这不是陈宇想要的,他要的正是这份愚蠢,他已经得到了他的燃料。

还有一个供他施展现代魔法的祭坛。

电子广告标语彻夜闪亮,新的科技浪潮正在人类的废墟与墓碑中再次腾飞。灾难与战争甚至推进了这个进程,在这个少数人的乌托邦内,未来真的悄然而至,它们也将提供新一轮资本扩张的动力,泡沫开始翻涌,潮水在升起,当就业与金钱塞进穷人的嘴里,那些死人或许便终有一天被彻底遗忘在被高楼填满的土地之下。毕竟所有人都会看向未来,人类的记忆有时候连金鱼都不如。

而这些在白宫授权下架构起来的一整套监控用的互联网系统,这些覆盖着大部分哥谭区域的网络就是陈宇即将开始的量子魔法秀的舞台。

“你知道怎么找到罗宾,对吗?”陈宇在警车驶过韦恩集团新成立的公司大楼时终于再次问道。

“至少我知道我的女儿最近有些不太安分,她和蝙蝠侠走的太近了。”詹姆斯似乎不太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他叹了口气,但他显然已经知道了他的女儿芭芭拉·戈登除了图书管理员之外的另一个隐藏身份——蝙蝠少女,“你要让他们帮什么忙?”

“给我一套蝙蝠侠的通讯设备,我们在老城区与钻石区的交界处的公路附近见面。还有……让他们接入整个哥谭的监视网。”陈宇快速的下达着指令,“十分钟,吉姆。我们会在那里等十分钟,如果他们没有到来,我们只能执行b计划。无论如何,我都会穿过老城区,并带着疯狂前行。”

“我还是不明白,陈。你能怎么利用一群不可理喻的疯子?”詹姆斯紧锁眉头,他现在非常忧虑,但他还是驾驶着警车向着钻石区的警局驶去,“那完全是不可控的……”

“绝望、痛苦、悲伤、恐惧……一切负面情绪的压力都会成为潜在的疯狂苗头,当你无法承受时,或许便会选择那最轻松的一边。”陈宇淡然的说道,“或许你听过这样的说辞。”

“小丑……那个失踪的家伙,那个根本找不到名字和身份的疯子。”詹姆斯点点头,“他一直都在证明这一点,他将哥谭当做试验场,他最得意的实验品就是蝙蝠侠。他已经逼疯了哈维·登特,他只要逼疯蝙蝠侠,就可以证明他的混沌理论,就可以证明整个世界都是虚伪的谎言,证明所有人都已经疯掉了,他们不过在欺骗自己保持着无用的理智。”

“那就是一句屁话。”陈宇哼了一声。

詹姆斯极为惊讶的陈宇一眼,因为他没想到说话一直斯斯文文的陈宇会突然说出脏话。

“世界的历史的确是谎言堆砌起来的,但生命并不是谎言,也并非虚妄。”陈宇掏出了兜里染血的警察证,“这就是证明,总有人会抬头看向阳光,总有人会在黎明前挡住黑夜的寒冷。吉姆,你比我要懂得这个道理,至于疯狂……它不过是一个借口,一个可以被利用的借口。而我要做的是让所有人走向集体意识的狂乱,走向混乱之治。”

詹姆斯瞪大双眼,他开始理解了陈宇的目的,他很快又想到了什么,立刻说道,“难道这个世界曾发生的灾难……那个所谓的外星人入侵……”

“我说过了,吉姆。或许整个世界都是谎言堆砌起来的,但至少每一个生命付出的代价和努力是真实的。我们的确经历过一场漫长而又残酷的战争,我们也得到了一片自由的土壤。”陈宇重新看向繁华的街道,他将那个年轻警察的证件小心翼翼地放回衣兜,“相信着这些就好,吉姆。然后保护好它,等待着良善与美好在未来再次开花结果。这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吉姆。”

“真的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吗,陈?”詹姆斯已经看到了钻石区警察局的大门,“黑夜真的能全然过去吗?”

这一次,陈宇没有回答,因为他真的不知道答案。

……

约翰湿漉漉的跪在吉玛小屋的地板上,浓重的烟雾在四周弥漫着。约翰面前的水盆碎成了好几块儿,水飞溅到火盆内令烟雾更加浓烈呛人。

“约翰?”谢莉尔不住的咳嗽着,她用湿毛巾堵住了口鼻,她也将同样的湿毛巾堵住了约翰的口鼻,并且在看到约翰恢复神志后想要搀扶着他离开这个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的房间。

约翰此时却推开了谢莉尔的手,他根本不在乎那致命如毒气般的烟雾,他大口的呼吸着,浑身像是所有骨骼都被折断后又再次接上了一般剧痛,血液在沸腾,大脑像是被丢进了岩浆中,又像是有无数虫子在上面爬行。

这感觉有些熟悉……他妈的陈宇似乎也这么干过!他妈的这是恶魔血在体内横行的感觉!又来一次?

约翰的眼珠不住的转动着,他惊恐狂乱的双眼中很快捕捉到了一个于烟雾中留着黑色长发的魁梧男人。

“这是我唯一可以将你快速从那个鬼地方拉回现实的方法。”初堕者咧嘴笑着,金色的双眼在烟雾中咄咄逼人,“或许……你希望我划开谢莉尔的脖子,将她的血洒在你的脸上?”

“你他妈的……”约翰剧烈的咳嗽起来。

“别担心,你姐姐看不见我。”初堕者背着手优雅地走上两步,他抬起长满锋利指甲的手指指向自己的金色蛇眼,“你看见的,我也看见了。”

“她还活着……那是一场失败的献祭……”约翰喘着粗气间颤声说道,“我看到了……那个孩子还活着……”

“约翰?什么?你在说吉玛吗?她在哪儿?”谢莉尔哭泣着抓住约翰的肩膀喊道。

即便鲜血淋漓,即便一群神棍宣判了一个无辜灵魂的死刑,那个孩子的确还活着。

一个突然闯入的男人搅乱了祭祀场的宁静,也打乱了那群混蛋的计划。

可他到底是谁?

“我们必须立刻出发了,康斯坦丁。你的那个朋友黑德尔找到了查斯收养的那个小姑娘死去母亲的主治医师,如果你不快点儿过去……”初堕者幸灾乐祸地笑道,“他们都会死掉。”

约翰立刻抬起头来,他稍稍从震惊和慌乱中恢复了一些,他知道自己必须去救黑德尔。

“但是……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x蛋,对吗?”初堕者的笑容愈发灿烂,“它总是给出一个可悲的选择题。我的人找到了关于吉玛的线索,她就要从现实中消失了,而另一边……你懂得,约翰·康斯坦丁,二选一。”

“约翰?吉玛在哪儿?”谢莉尔捧住约翰那愣住的脸。

妈的。

一整个地狱仿佛砸在了约翰的脑袋上。

他眼冒金星,他想要呕吐。

“或者……我可以帮你救下你的朋友,但你知道的,我是一个生意人。”初堕者弯下了腰,他盯着约翰。

“你他妈的暂时赢了,杂种!”约翰咬牙切齿的忽然说道,“你要什么才能给我吉玛的情报并救下黑德尔?但我不会出卖陈!你别想让我帮你骗得路西法的心脏!”

“哦……但是你会的,亲爱的康斯坦丁!”初堕者心满意足的看着约翰那张颓丧的脸,他走到了茫然无措的谢莉尔身后,他撩动谢莉尔的一缕卷发间笑道,“你会的,不是吗,康斯坦丁?”

约翰在吞没了一整个现实的浓雾中低下了头。

他觉得他这一次玩砸了。 第三十一章 秘社 土层中的骨骸几乎都是完整的,它们彼此靠拢着、依偎着,像是并没有经受折磨和痛苦。

萨姆借着鬼火和那些与骨骸一同镶嵌于土层中的白色石子散发的柔和光芒看到了上方同样蜷缩着各类骨骸,那上面甚至还有婴孩儿的骨骸,它们构成了一个又一个大小不一的圆环,白色的发光石子环绕着它们,像是保护着死者的灵魂不受侵扰。

“萨米。”迪恩轻声唤了下萨姆,他正低头看着覆满青苔的湿润土地。

这个椭圆形的洞窟地面上散落的骨骸是不完整的,它们被一一拆分,然后刻意的被重塑了出来。

飞鸟,水獭,蛇,贝壳,树叶,茅屋和弯折如数字“8”的绳索。

这些被精心拆分的骨骸就这样被一根一根的拼凑成这些萨满巫术信仰中的特殊图案。

或者说,一整个椭圆形的地面上构成了一个古老而又隐秘的仪式,但这套体系并不是印第安人最为原始的入迷术和灵魂升天仪式,这是经过了现代魔法变化过的巫术仪式,这更像是加入了一些宗教的元素构成的所谓“圣化”仪式。

萨姆忽然想到了一个大巫术神秘团体的名字,它在北美一度非常盛行,被称作“米德威温”。整个秘密社团从清教徒中向着萨满教义倾斜,最终在二百多年的历史中,彻底形成了一种异化的癫狂运动。

“水獭……这不是艾可玛维族萨满所相信的辅助神灵。这是、这是盛放着‘米吉斯’的育儿袋。”萨姆再次看向那些发光的白色石子,他同时在脑海中不断的回忆着“记录者”那地堡内存放的大量关于巫术与萨满崇拜的资料,“那些石子就是‘米德威温’秘社所相信的‘米吉斯’,巫术之石,西伯利亚萨满崇拜中伟大神明米娜波佐的力量象征,可以传递神谕的小贝壳。这些东西的出现意味着一个仪式围场的建立,还有一个巫术小屋,由骨骸、绳索构成的小屋,它是回归源头的精神圣地,那里没有时间概念,大地与虚空相连,而走入巫术小屋的人……”

“那人将成为一个孩子。”那个金发男人接着萨姆的话茬说道,“温尼贝戈,艾可玛维,奥吉布瓦……这些印第安部落遗留的巫术仪式都影响了‘米德威温’秘社的发展,他们相信上帝赋予人类的一个神圣的引路者,一只纯洁的兔子,它将打破轮回,创造一个入圣的小屋,赐予进入之人创世纪的奇迹。东方的一些文明称其为回归海和神秘之光,打破生与死界限的夹缝。”

看来萨姆的猜测是对的,这个金发男人给他们展示的诡异洞窟实则是一个利用古老印第安人墓穴圣地所构架出来的一个隐秘的巫术仪式围场。

地脉将会因为巫术秘社的活动发生异变,沉睡在这片土地之下的力量也会被居住于此的人类散发的精神磁场所影响。如果集体意识足够强大,甚至可以借此操控这股自然力量。

曾经的萨满就是如此实现的所谓神迹,但若是心术不正或是过于疯狂的精神映射,这股力量或许要比向恶魔许愿还要危险可怕。

萨姆忽然想到了玛丽的警告,还有之前在亨利宅邸内金发男人警告他们不要再触碰任何东西了。

“这里的居民活动已经影响到了这股力量,对吗?”萨姆脱口而出,他能想到的最糟糕的情况也就是这个了。

一切妄想将会投射到现实之中,就像棺山岭瀑布前遇到的那个无面的怪物。

“棺山岭的女巫一族……”迪恩的眼珠转动着,他紧锁眉头,显然也开始怀疑到了这股超自然力量上,“玛丽提及了科芬家族,她们或许没有全部消失。‘米德威温’秘社如今的成员少之又少,就像其它北美秘术兄弟会一样机会都消失了。但或许在这个科兹镇,科芬家族便延续了这个秘社的……”

“不,‘米德威温’秘社源出于奥吉布瓦族的正统萨满教,它们一直都被误解成大巫术团体,但他们并不是。只不过为了骗取更多经费,他们也懒得对外解释,他们反而包容的接纳了更多不属于原原教旨的宗教派系成员,并且破天荒的利用这些宗教影响力浑水摸鱼的得到更多信仰与崇拜。”金发男人抽了口烟,“但有一点是秘社无法容忍的,那就是女巫。因为这股势力和地狱水火不容,或者说他们全都是争夺灵魂归属权和使用权的竞争者,而大部分的女巫都成为了地狱恶魔的代言人,即便不是使用地狱的力量,女巫的黑暗奥秘也与追寻光明和回归源头的理念背道而驰。”

“什么?你的意思像是在说……这个镇子上的那个圣烛会才是仪式的始作俑者?”迪恩惊讶的瞪大双眼,他似乎不想承认这一点,因为那个女警察玛丽·坎贝尔和他的母亲一模一样,他无法将两者真的彻底分离开来。

“是的,先生们。”金发男人直截了当的承认了,“我说过这个小镇的历史并不久远,科兹镇的建立不过十几年的时间,就是在地图上都没有标注出来。因为对于外界的人来说,它更像是根本不存在,它是早已毁于山火中的废弃鬼镇。掩盖了这一切,开始了这一切的是道格拉斯家族,他将蕴藏着艾可玛维族力量的土地献祭以换取自己的飞黄腾达,他的后世族人却一个又一个的不得好死。而每有一个道格拉斯死去,这片土地便被腐化一分。科芬家族像秃鹰般窥伺到了这股沉眠的邪恶力量,她们从英国而来,她们将荒凉的无名山脉以家乡的棺山岭命名。但就像我说的,这不起眼的地方进行着一场秘密战争,各方势力、秘社和教派都盯上了这股力量。他们齐聚一堂,拼个你死我活。”

金发男人像是事不关己般的笑道,“失踪的人里便有‘黎明之人’和‘控火者’。”

萨姆听得心惊胆颤。

因为“黎明之人”和“控火者”便是“米德威温”秘社的预言家与先知,他们全都是萨满。

而玛丽·坎贝尔自称“燃火者”,似乎这就是“控火者”的变体。

如此一来……消失于历史中的秘社“米德威温”像是回魂般的再度归来,他们找到了另外的一个宗教派系寄宿其中。

所以玛丽才会无比憎恨科芬家族的女巫?他们原本便是敌对的关系。

“但是你说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相。”迪恩用极为锐利的目光盯着金发男人,“我也根本不相信你。”

萨姆知道迪恩这一次不是意气用事,他说的是事实。基于目前所得到的情报,眼前这个男人也很有可能在真话中惨杂着假话来混淆视听。

金发男人却笑的更加灿烂,他轻松的耸耸肩,然后将烟塞进嘴里,在双手插兜时,他说道,“我说过了,伙计们,一切由你们自己来判断。好了,你们可以去玛丽·坎贝尔说的那个集合点了。但最好不要碰亨利家的东西,这是我能给你们最好的忠告。”

“那么你又……”萨姆刚想着要问更多的问题,但那些鬼火和散发着微光的石子瞬间熄灭了。

绝对的黑暗突然降临。

等到微弱的光芒再次出现时,萨姆发现自己站在了亨利家厨房的那个上锁的铁门前。

迪恩就在他的旁边,但那个金发男人消失了。

“我没有睡着,对吗?”迪恩警惕的环视着四周。

“不,迪恩。”萨姆同样惊骇万分的看着眼前的那扇门,还有门上那红色的“4”,“这不是一场梦,一个神秘人绝对来过。”

但那个人是谁?属于哪一方的势力?

萨姆忽然有种错觉,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他和迪恩都是。

他们被丢到一个狭小却又无比广阔的舞台上。

血色的诡异剧码正在上演…… 第三十二章 搅局 警车在钻石区的警察局门口停下,詹姆斯走进了大门去确认黑门监狱的情况,并部署接下来的警力调度,他也会给自己的女儿芭芭拉·戈登打一个电话,将罗宾和夜翼拉入这场战争。

等待着詹姆斯的回复时,陈宇站在警车外观察着钻石区中心地带那繁华的夜景,即便天上阴云密布,但灯光和五彩斑斓的电子广告驱散了黑暗。也正是这片狭小的光明让陈宇好好看清了钻石区的轮廓。

整洁干净的街道边上是一排排如钻石般晶莹剔透的商铺与高楼,华丽装饰的路灯身板挺拔笔直的简直就是古板的老绅士,它们的脑袋谦卑的低垂着,柔和的光芒谄媚的抛向行走的男男女女,还有永远不会急躁的高档汽车。一层层波浪般的光芒背后则是灯塔般伫立的守卫室,它们隐藏于钻石区边缘的围墙旁边,监视着外面的一举一动。

那帮上流人士知道过于明显的划清界限会招致太大的非议和仇恨,他们细心的装饰着那些塔楼,尽量让它们变得不起眼,且更像是观光塔般的旅游地标。但哥谭那一如既往的奇葩审美令塔头上滴水兽的雕像在黑暗中更像是窥探人间的恶魔。

最为讽刺的是,他们似乎并不知道钻石区其实真的非常小,小到连罗宾逊公园的一半儿面积都不到。更别提在“狂猎”前便已然荒废许久的老工业区上东区了。再加上和上东区相连的米勒湾,南边的老城区,钻石区几乎成了被贫穷包围起来的孤岛。

在陈宇看来,那围墙困住的似乎是这里的人,而并非阻挡外面的人进来。

一群立于金字塔顶端的人建了一个豪华监狱,他们把自己锁在里面,他们想象着自己是无比的安全。

他们似乎认为暴风雨根本不可能掀翻这个孤岛。

在思绪中,陈宇看到了两辆开始加速的车,它们与整个慵懒的繁华格格不入。而且它们还在加速,冲着警察局的方向而来。

陈宇回了下头,他看了眼警局的大门,又看了眼一侧玻璃窗内透射出的两个带着绒毛熊面具之人的影子。

他们隔着窗户向着陈宇招了招手。

陈宇则注意到了两顶没有被掩藏起来、掉在地上的警帽,还有暴露出来的一只手。

在愈发明亮的窗户玻璃上,陈宇身后那疾驰而来的两辆车融入了刺目的光辉之中,也吞噬了警局内那两个戴面具之人的身影。

啊……早该想到的,疯狂无处不在。

陈宇想也不想的向着左侧狂奔起来,然后在两辆车轰然一声撞在警车的身上之际飞了起来。他侧目望去,看到警局一楼的玻璃窗户一个又一个的碎成了亮晶晶的渣滓,尘土从砖石的碎屑和裂缝中喷薄而出。然后是狂风,它几乎同时带来一股热浪,在陈宇眼中,那热浪正汇聚成无数条翻涌而出的红色巨蛇。

世界在这一刻失去了一切声音,静寂之下,时间甚至都消失殆尽。陈宇能看到自己缓慢挥舞的手臂,他被气浪掀飞出去的身体提线木偶般的弯折旋转,他在灰烬中畅游,他在火焰和毁灭里白痴般的舞蹈。

然后瞬间时间回归了,陈宇在火雨纷飞下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他翻滚了好几圈儿才停下,他的骨头应该折断了不少,但他感受不到疼痛,他还能呼吸,思维极度清醒。但令人恶心的嗡嗡声几乎淹没了所有的声音,他勉强爬了起来,无视左手弯折的极为诡异的两根手指,还有插在左腿上的一根钢条。

陈宇用插着不少碎玻璃的右手摸了摸耳朵,然后低头看了一眼乌黑染血的手掌。

耳膜似乎已经被震碎了。

陈宇摇晃着走了两步,然后极度眩晕的栽倒在了地上,他很快呕吐起来。

我的大脑也受到了冲击,平衡感严重受损。但万幸的是并没有休克,还能够思考,这是好事。

陈宇试探着再度站了起来,此时剧烈的疼痛才开始袭遍全身。但他一如既往的没有尖叫,脸上要比平时更加面无表情。他感谢着一浪又一浪的剧痛,这让他的精神可以高度集中,也不会让他因为失血过多而快速的休克。

这一次,陈宇没有尝试立刻向前移动,他只是勉强站在原地,看着熊熊燃烧的警局大楼。

在大楼之外也燃起了冲天火柱和滚滚浓烟,两辆车早就失去了踪影,它们很显然都被安置了烈性炸药,而警局内的疯子则引爆了身上的炸弹。

可是……为何是现在?

陈宇环视着四周,他看着聚集起来的人群,还有比警察反应还要迅速的雇佣兵乘坐着专属直升机在夜空之上盘旋。

围墙四周的探照灯如今全都聚焦在了警局这边的大火上,它们暂时放弃了对围墙之外的监控。

心灵海盗完全可以在阿卡姆疯人院解决我、困住我,但他却没有这么做。

陈宇调整着呼吸,他同时检查着自己身体的情况,评估着自己真正的伤势,然后努力快速的思考着。

我以为心灵海盗和操控着心灵海盗的家伙需要我的某种助力,他们或许盯上的是我胸膛内跳动的路西法的心脏。所以他们才会故意将我放走,利用我来达成某个仪式,而我也可以将计就计的开始反击。

所以……为何是现在?为何突然之间想要在这里杀死吉姆?限制住我的行动?

难道说……这不是心灵海盗所为?那炸掉警局和撞毁警车的难道另有其人?

陈宇慢慢转过头,他看向身后在烈火映照下于街道上放大摇曳的影子,他看向深邃的黑暗。紧接着,陈宇从破损的西装口袋里捏出了一张金边儿扑克牌卡片,他看着上面那个一脸不怀好意笑容、留着八撇胡的男人肖像。

这是之前法瑞尔派来送陈宇到哥谭的恶魔司机。

“来接我。”陈宇淡定地盯着那个肖像不容置疑的说道。

任务必须继续下去,无论詹姆斯是生是死。

……

一个穿着绿色皮大衣、红色夹克的巨人抱着另一个人冲出了火海。

那个无比巨大的人浑身冒着烟,他的身上有多处已经腐烂到可以看见骨头,他的皮肤粗糙褶皱,上面全是缝合线,他的脑袋也是如此,骇人的面容犹如绿色的骷髅,两点寒眸闪烁着幽冥的蓝光。这个活死人般的怪物背后背着一柄银色的巨剑,他的腰间武装带上则别着各种枪械。

“计划有变。”怪物沉闷的声音沙哑无比,他冲着对讲机冰冷地的说道,“让‘新娘’待命,而且……别让将棋会的人参与进来。”

对讲机的另一边很快传来了一声无奈的轻叹,“你知道我们的权限低于他们,尤其是在多元宇宙级别的突发事件上。但……谁让我总是一个能够体谅下属的好上司呢?做你能做的,弗兰肯斯坦先生。但是……一旦局面恶化,你知道……”

“哥谭有哥谭的骑士,时间之父阁下。”由疯狂科学家利用夕鞑人老王之血创造出来的不死人弗兰肯斯坦、如今隶属于超防局的特工看着昏迷不醒的詹姆斯·戈登说道,“而且……有人在搅局,而且我有预感,耶路撒冷的撒拉弗教渗透了进来。哥谭……只是棋局上的一颗棋子。” 第三十三章 黑色幽默 警笛的声音在利物浦郊外空旷的街道上尖锐的响着,人们纷纷走出屋子,他们看着谢莉尔家二楼从窗户里冒出的浓烟。

在警车接近宅邸时,一辆老旧的红色皮卡远离了人群,向着利物浦码头的方向疾驰而去。

“你说的是真的吗,约翰?”谢莉尔一边开车,一边有些神经质般的反复确认着,“吉玛被带去了码头那边?就在、就在我们小时候住过的那栋还没被拆掉的公寓楼内?”

“是的,谢莉尔。专心开车,别再问任何问题,别再看向我,别再听我接下来要说的任何话。将我说的话全都当做是梦呓,好吗?”约翰用颤抖的手打了两次火才将打火机打着,他看着明亮的火苗间眼神慢慢上移,他很快注意到了后视镜里那张属于初堕者的阴险面容和那双金色的蛇眼,“别进入我的世界,谢莉尔。相信你的生活,否认我接触的一切。我发誓我会将吉玛带回来,让你们继续远离该死的魔法。”

谢莉尔紧张的双眼偷瞄了下自己的弟弟,她似乎看到了约翰那尽是汗水的脸上表情带着恐惧和痛苦,但她没说什么,她机械的点了点头,在最后张开了微颤的干裂嘴唇说道,“无论发生什么,那不是你的错,约翰。或许之前我说的……我希望让你知道我爱你,约翰,一直如此。那都不是你的错。”

约翰点着了叼着的那根烟,他没有说什么,他看着窗外,看着后视镜内越来越远的冒烟宅邸。

初堕者则在后排的车座内发出了阴森骇人的嗤笑声,“黑德尔和那个医生已经顺利的逃走了。”

约翰听到只有他才能听见的撒旦言语后稍稍放松了一些,但随着初堕者将脑袋慢慢凑过来,他再度变得紧张起来。

硫磺的恶臭熏得约翰流下了眼泪。

“而且不要担心,你我之间的契约已经得到了很好的落实。”初堕者咯咯笑着,“拜你所赐,我得到了我想要的机会。”

约翰立刻瞪大双眼,他汗如雨下,因为他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他立刻脱口而出,“不……我说过要在这些麻烦事都结束后……”

“哦,约翰·康斯坦丁。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初堕者将自己的脸几乎贴在了约翰的脸上,撒旦伸出锋利的指甲划过约翰的鼻梁,“我说过了,我是一个生意人,而且是一个非常注重契约的生意人,毕竟无规矩不成方圆,还要讲究一个效率。就像这个新世界一样,地狱也在大刀阔斧的改革,向着更加人性化、便捷化和现代化发展。你瞧?我是一个与时俱进的统治者,一个开明的设计师,我会满足客户的需求,但是也会一丝不苟的公平合理的索求我的报酬。天哪!你不会说我残忍吧?拜托,一整个地狱的员工等着我来开工资!这可不是画饼能做到的,尤其是现在,天堂都他妈的被你和陈宇玩儿没了!我没有了理想,只能去务实。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混口饭吃,而你猜怎么着?我觉得我开始喜欢上撒旦这份工作了!而你,康斯坦丁,你最好也开始适应你的身份——一个囚徒!属于我的囚徒!过不了多,陈也会步你的后尘,你们会在地狱相见的!届时,我会给你时间去解释!”

“你他妈的到底做了什么?”约翰扭过头间喊道。

谢莉尔吓得浑身哆嗦了下,但她没有看向约翰,她知道约翰并非在跟她说话,她也知道空空如也的车后座上必然有一个看不见的东西。谢莉尔隐忍着,她必须这么做,她牢记着约翰的警告,还有一个母亲的身份。

一切都为了吉玛。

但泪水还是从谢莉尔的眼眶中流出,她看出了约翰所背负的沉重枷锁,可是她又能做什么?

“啊……会是什么呢?”初堕者欣赏着约翰快要崩溃的表情再度靠回了椅背上,他翘起了二郎腿,露齿笑着,“你应该知道的,康斯坦丁。你总是在玩儿这种把戏,不是吗?浑水摸鱼的确能捞到更多好处。”

……

卡牌上的恶魔头像在陈宇的凝视间动了起来,很快的,那对儿金色的蛇眼变得更加灵活,它们同样在卡牌的另一侧凝视着陈宇。

但这个自称为查尔斯·狄更斯的恶魔司机并没有来到陈宇这边。

陆续的轻微爆炸声继续在滚滚浓烟中喷吐着火舌,也映红了陈宇那满是伤痕和血污的半张脸。

“你犯了一个致命错误,陈先生。”那恶魔用恭敬却又急促的声音说道,“烧掉这张卡片,离开哥谭,放弃眼下的任务。虚间的大门还没有关闭,你依然可以追寻到真相,但不是现在。地狱已经追上你了,法瑞尔先生和我都被当做了棋子。所以,烧掉……”

恶魔的话还未说完,一颗子弹已经穿透了那张卡片。

陈宇下意识的转过头,伴随着一声急促的嗡鸣声,另外的一颗子弹在撕裂血肉的闷响下穿透了陈宇的额头、颅骨和大脑,它带走了一片血花,在暗影狂舞的泥泞地面上留下了一片手掌般的印记。

陈宇那完好的右眼凝视着萤火虫般在空中舞动的火焰余烬仰头栽倒,他的手臂无力的甩向夜空,那张开始燃烧的纸牌旋转着飘落。

……

查斯冲过了两个街区,他喘着粗气在一家便利店的墙边休息。

一些路人已经开始留意这个伤痕累累的男人了,但他们有的不敢靠前,有的不愿意惹是生非。但再这么下去,警察会找上来的,查斯心知肚明。

所以现在不能去管陈宇所说的那些禁忌了,查斯需要自己的车,然后去一趟利物浦,他必须找到约翰。

他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查斯看了一眼攥着的小瓶子,那里面盛放着落在查斯手上的天使血。另外一个眼镜盒里则装着那三根天使羽毛。这是重要的线索,约翰和陈宇的魔法肯定会用得上,就像那些追踪咒,或许利用这两样东西,就能找到那个该死的天使所在的位置,或是直接将他给拽过来困住。

一定可以成功的。

查斯擦了下脸上的汗水和干涸的污血,他坚定的看着街道对面的拐角处,他的车就停在那里。

坚持下去,穿过这条马路,坐上自己那辆老爷车。

查斯行动了起来,他大踏步的走到了马路上,他左右看着,没有一辆车在行驶。这片街区原本便很少有车辆驶过,毕竟多数建筑还在施工中,又接近难民营。

所以,跑起来吧。

为了安妮。

查斯奔跑了起来,他看向自己那辆破车,它仿佛就是查斯眼中唯一的希望。但那辆车现在动了起来,车头的灯光亮起,即便是在白天也诡异的无比耀眼。

那辆车冲向了查斯。

一车、一人就这么迎向了对方,如此荒诞的一幕宛若黑色幽默般的在一声闷响和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声中戛然而止。 第三十四章 拥王者 詹姆斯·戈登猛然间睁开双眼,透过破碎如蜘蛛网般的眼镜镜片,他看到了一个燃烧的世界伸展着撩人的火红长腿,它爬了过来,吐着恶臭的灰烬。

“该死的……我昏迷了多久?”詹姆斯的知觉在恢复,他并不是特意跟某个人说这句话,他是为了测试下自己的耳朵是否聋了,也测试下自己是否还活着。

“并没有太久,戈登阁下。我刚刚给你注射了bK-3血清,它会让你的感知能力变得更加敏锐,也会加快自愈的速度,但这只是暂时的,三个小时后,你就会因为副作用而痛不欲生。不过解决这个问题很简单,之后二十四个小时你需要大量的吗啡来镇痛。”一个粗狂低沉的声音回答了詹姆斯的问题。

詹姆斯疑惑地直起身子,然后坐在地上扭头看向一个穿着破烂大衣、背对着自己、还背着一柄巨剑的高大男人。这个男人观察着不远处的烈火,并且在一一检查佩戴的枪械。

“你是谁?”詹姆斯从未见过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甚至觉得这个人根本不像是人类,那绿色皮肤的胳膊上遍布的缝合线无比渗人。詹姆斯不由自主的摸向了腰间的配枪,但枪却似乎已经丢失在了烈火之中,他现在也只穿着单薄的衬衣,外套西装也不见了踪影。

此时,詹姆斯感到了一阵痉挛般的疼痛,但在这之后,他看到了手臂上的一处烧伤以惊人的速度愈合。

“你给我用的什么药?”詹姆斯惊讶地问道。

“一项秘密实验的产物,创造我的东西制造的不太稳定的化合物。毕竟上帝已死,诸神业已毁灭,不朽的奇迹更像是残留的碎片,就像我,戈登阁下,旧时代的遗产,一个行走的活死人。”男人转过头来,映着火光,那张同样遍布缝合线、螺丝钉的恐怖骷髅脑袋仿佛早已入土多年的僵尸。

“耶稣啊……”詹姆斯不禁骇异的瞪大双眼,他在恐怖片中倒是见过这种类似的形象无数次。

“别担心,戈登阁下。我不是你的敌人,我和你一样都是为了解决眼下的危机而被派到这里的特工。”男人的声音刺耳难听,但他似乎真的没有什么恶意,因为他若是想要动手,估计十个詹姆斯都会被砸烂了脑袋。

“特工?你是中情局的?”詹姆斯站起身来,他立刻看向燃烧的警局,然后想到了陈宇,“谢谢你救了我,先生。我还有一个朋友,他是否也……”

“或许你听说过暗影局或是超防局,我们曾隶属于中情局,但在某些更加特殊的机构运筹下,我们成为了独立的机构,也拥有了更多的资源。这类特殊事件便在我们的管辖范畴内,但敌人似乎故意将我们引出来。”男人将手中的枪扔给了詹姆斯,“别担心,陈还活着。或者说他根本死不了,他给了你一个提议,接通哥谭的所有秘密监视网络,对吗?”

詹姆斯皱起眉头,他开始怀疑警车里被装上了窃听装置。

看来超防局手眼通天,或许警察内部也有他们的眼线,或许他们的人遍及全世界,毕竟他们也知道陈宇的身份。

“夜翼、罗宾和你的女儿会赶过来的,这一场爆炸足够引他们入场。我的搭档会给他们发信息支援我们,但基于一点怀疑,我不能让我们的人全部入场。”男人此时才全然转过身来,他巨大的身躯挡住了火光,他冰冷的死人眼俯瞰着詹姆斯,“我会护送你去老城区,戈登阁下。继续完成陈宇所交代的任务,或许我们会完成的更好。毕竟……钻石区的烈火是为疯狂添砖加瓦的催化剂。”

詹姆斯现在确信超防局监视着他和陈宇的一举一动,他们知道的非常多,或许要比他现在得到的情报还要多得多。

“为什么不在阿卡姆帮助我们?如果你的人来自华盛顿,你们就不应该看着那么多人惨死在那里!”詹姆斯忽然愤怒地攥住了男人给他的那把有些奇怪的银色手枪。

男人沉默了片刻,最后说道,“我们做不到,戈登阁下,因为我们同样是被拽进一个梦中的匆匆过客。”

“什么?”詹姆斯愣住了,他不明白男人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这句话和陈宇的猜测似乎不谋而合。

“没时间了,戈登阁下。跟着我走,我的车在一个街区外的地下停车场里。”男人大踏步的走了起来,大衣的破烂衣摆随之飘动着,“还有……我是弗兰肯斯坦。没错,我就是那本小说中被创造出来的怪物,但是我并不憎恨创造我的博士,我尊敬他,而他……也不过是一个被利用的可怜人。所以,我以弗兰肯斯坦为名,为了纪念创造我的博士。我拥有过去的记忆,或者是过去的记忆将我从沉眠中唤醒,超防局找到了我,招募了我,给了我一个贯彻信条的机会。恶即斩,戈登阁下。”

詹姆斯并不太理解弗兰肯斯坦所说的过去是什么意思,他总觉得那不是在说他自己的事,而指的是一整个世界。詹姆斯甚至想起了世界经历的浩劫,还有陈宇默认的一场重大危机。人类失去了关于那场危机所有的记忆,但一些特殊的人却仍然记得。

或许弗兰肯斯坦这个不死人便是这样的存在。

“但是我们没有了陈宇的协助,即便连接了所有的监视网络,也根本没办法继续接下里的计划啊?”詹姆斯小跑着跟上弗兰肯斯坦的脚步间快速的问道。

“他会赶上的。”弗兰肯斯坦幽幽地说道,“那不是我们需要操心的事情,拿好你的枪,戈登阁下。别心慈手软,记住,你我所见的不过是这座城市疯狂的臆想。”

就在此时,詹姆斯看到了一个长着三个气球般脑袋和四条腿的怪物喝醉了酒般的蹒跚走过街道,它那触手般的胳膊环抱着一个啤酒广告标语牌,它很快注意到了詹姆斯和弗兰肯斯坦,就在这瞬息之间,它狂奔了过来。

“他们不再是人类了。”弗兰肯斯坦卸下了背后的巨剑,“想着活人和你的职责,戈登阁下,然后……杀无赦。”

……

热浪从陈宇脑门上的弹孔内吹起,他瞪视着右眼,看着一个长着六只眼睛、苍蝇脑袋的怪物吐着恶心的蛇信子在面前盯着自己。

硫磺的恶臭几乎无所不在,浓烟如同烽火般的从四面八方燃起。

脑后的冰冷地面消失了,眼前的世界则灼热的宛若置身于沙漠之中。

空间的变幻似乎根本没有任何过渡,陈宇知道自己已经站在了地狱的一条末日公路上,而恶魔正在不断的向他聚集。

陈宇不慌不忙的摸了下脑门,破洞消失了,他浑身的伤口也像是根本不存在般的消失了。

只有那只被留在颠倒世界蛹人肚腹内的眼珠没有恢复。

一次死亡令陈宇在地狱中重生,他焕然一新,却也落入了一个或许早就准备好的陷阱之中。

“初堕者大人向你问好!”那苍蝇般的恶魔幸灾乐祸的伸出了多毛的宛若钩子般的锋利爪子。

但这个倒霉蛋还没能触碰到陈宇,脑袋就已经被切碎了。

一群骑着覆盖尖刺甲胄战马的恶魔骑兵们冲了过来,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利刃,和包围陈宇的恶魔们杀在一处。

陈宇则十分平静的看着眼前血腥的屠戮,他稍稍侧目,看向远处在阳伞下扇动扇子的一个婀娜女子。

还有跟随在一旁的一头黑豹。

那是痛苦之地的恶魔领主莉丝女士,还有她的谋臣普拉克斯普。

拥王者。

陈宇看着莉丝在血肉横飞的地狱中慢慢跪下。 第三十五章 猎人 “我他妈的该拿你怎么办,丑八怪。”警长叼着雪茄坐在桌子上极度蔑视的瞅着面无表情的男人。

男人的一头红色乱发有些过于显眼,他的颧骨凸出的像是增生了一般,这也让他那张长脸仿佛被刻意分割成了两个部分,加上一对儿淡漠的令人讨厌的小眼睛、金鱼眼泡般肿胀的眼袋、密集的雀斑、花瓣般盛开的紫色疤痕、拉长的下巴与总是哭丧脸的薄嘴唇,让男人显得更加丑陋怪异。

活像个丧家犬。

门在此时开了,玛丽·坎贝尔抓着那个好似胶皮制成的面罩走了进来。

男人稍稍侧目,他那两个阴郁的眼珠魔鬼般的审视着玛丽。

“你太慢了,玛丽。”警长弹了下脑袋上戴着的牛仔帽子,他瞄了一眼玛丽揣进裤兜的另一条胳膊,稍稍有些布满的问道,“我的咖啡呢?我想我已经给你了这个命令,不是吗?”

“马库斯去泡咖啡了,他让我来帮你审问犯人。”玛丽不卑不亢的走了过来,她甚至都不去看警长一眼,“而且你真的想喝我泡的咖啡吗,长官?”

警长抬了下眉毛,最后撇撇嘴,像是回忆起了更加不快的事情,他抱起了肩膀,然后转移话题,“你至少能做好一件事吧,那个面罩怎么还不去做鉴定……”

“你们检测不出来,这种双层布料非常特殊,内部的粘性流体是更加特殊的高分子材料,它是人造皮肤实验的附属产物,对热量和压力敏感,若是使用得当,它同样可以改变颜色和特征。划时代的产物,原本可能对移植皮肤有着重大贡献,但它的毒性却也是致命的。”那个丑陋的男人笔直的坐在椅子上突然用沙哑低沉的嗓音说道,“这一切或许都不是问题,他可以创造更完美的材料。但那不是他所需要的,也不是那些商业大亨需要的。他们不希望这种材料变得廉价和普及,他们需要高额的医疗费用来维持医院的运转,他们不希望世界变得更好。于是,他们奇葩的将这种材料用在了娱乐上,但这是失败的决定,出于好奇订购这种布料做成的衣服的人都宣称它们奇丑无比。而上帝一般的那个人也遗忘了这种累赘般的玩意儿,他不在乎一切,他不是我们,他又何必装作理解我们呢?”

警长和玛丽沉默的看着侃侃而谈的男人,他们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微妙,显然觉得这个男人病得不轻。

“所以你能说话,还他妈的挺健谈的。那就给我们一个名字吧,先生。”警长捏住雪茄后喷吐了一口烟雾,他那鹰一般的眼睛愈发凶狠地盯着男人,他甚至弓起了后背,像是随时都有可能将那个男人撕成碎片。

“名字?它有什么意义?”男人稍稍低头看着被手铐铐在桌子上的两只手,“我或许已经死了,我没有抵达天堂,但这里也不像是地狱。就像我说的那样,我们到头来仍旧是孤身一人,我们从虚无中走出,我们将走向虚无。存在不过是我们编造的一个欺骗自己的谎言,创造一切的原本就是我们自己,毁掉一切的也是我们自己。所以,名字有何意义?它能够定义什么?在这个道德沦丧的空白世界中,它真的能保护你远离疯狂?”

“看来我们抓了一个精神病。”警长歪了下脖子,他的耐心真的快要耗尽了。

玛丽却似乎开始对眼前的这个男人越来越感兴趣了,她举起手中的面罩,然后问道,“所以你才戴上了这个特制的面罩,你想要告诉自己谁都不是。就像这块儿变幻不定的罗夏墨迹,它随着你的呼吸而变化。是你定义了它,主宰了它,就像你真的握住了自己的命运一般,对吗,先生?”

男人稍稍抬起头来,他的眼神有着极其细微的变化,他像是非常惊讶于玛丽的理解能力。

“你就是罗夏。”玛丽胜利般的笑了,她知道自己抓住了男人的一部分重要而又隐秘的存在,她击碎了男人一部分的心防,走进了迷宫般的监牢,“你抛下了自己,杀死了自己,你选择成为了罗夏,去直面那些黑暗,直面那些人类刻意回避的问题。你是一个猎人,你行走于蛮荒,你狩猎的是文明本身。”

男人死死的盯住了玛丽的脸,他知道自己遇到了一个聪明人,而往往聪明人也是一个危险的人。

“所以你在我们的镇子上找什么,先生?”玛丽毫无惧意地将面罩按在了桌子上问道,“你又想要狩猎什么?”

“啊……一个值得玩味的问题。”男人居然嘴角稍稍上扬,他像是笑了一声,他仍旧盯着玛丽,“所以你知道这个镇子是一个根本走不出去的牢笼,至少我终于确信了这一点。而你问的是狩猎什么,并非什么人。所以……女士,这是什么游戏吗?你似乎在强行的给我安置一个虚伪的身份,并且让我相信这一点。”

此时,审讯室的门再次开启。那个有着印第安血统的马库斯走了进来,他端着两杯咖啡。

“或许我狩猎的就是你们。”男人有些挑衅般的昂起了下巴,他越过玛丽看向之前将他勒晕的马库斯,“如此一来,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还是说……你们也不过是被囚禁在这里的囚徒?谁在操纵你们?谁让死人横行?”

“够了!妈的!”警长用力锤了下桌子,他站了起来,攥紧了拳头,“你从第一个死去的矿工被发现的溪流边经过,你还去了被烧毁的科芬家老宅,你他妈的问过关于鸦语湖畔疗养院的事情,你显然在调查镇子上的失踪案和谋杀案。为了你我都能省点事儿,你最好老实交代你知道的一切,否则你会后悔的,你认为我在虚张声势吗?”

男人终于重新看向了凶神恶煞的警长,他并没有丝毫惧意,他只是略微摇头,然后平静地说道,“不,我不认为你是虚张声势。你和我认识过的一个家伙很像,我很佩服那个人的行动力和果敢的判断力。而且我也喜欢用一些特殊的手段来获取情报,有时候对付那些猪猡来说,这很有用,因为他们会恐惧,会害怕。”

“你不会吗?”警长摘下了帽子。

玛丽在一旁无奈的叹了口气,她像是对即将发生的暴力习以为常。

“你可以试一试。”男人仍然笔直的坐着,他的双手却慢慢张开并放松了下来。

“他不是我们要找的杀人犯,长官。”玛丽忽然抓住了警长的胳膊,“他长的不怎么样,有些吓人,却也仅此而已。而且这是我们的小镇,先把他拘留起来吧,不用留下什么记录。剩下的……交给时间吧。”

警长居然真的住了手,而之前他还在一直歧视着玛丽,拿她当一个女仆。

“所以这的确是一场游戏,对吗,女士?”男人若有所思间问道。

玛丽此时则转身接过了马库斯手里的一杯咖啡,她喝了小口,然后端起杯子微笑着向那男人致敬,“我可以叫你罗夏吧,先生?你是一根不错的蜡烛,你或许可以为我们照亮前进的方向。所以睡一觉吧,在我弄清楚你属于哪一边之前。”

马库斯将另外的一杯咖啡交给了警长,然后沉默的走向了男人,他熊一般宽阔的影子逐渐遮蔽了男人健壮却又精瘦的身体,他伸出了大手再次扼住了男人的咽喉。

男人开始挣扎,他用肉眼看不清的速度掰断了自己的手指,他显然之前就一直在准备着这样的工作,他的一只手已经挣脱了手铐,他毫不留情的将歪歪扭扭的手指戳向马库斯的眼睛。

可就在这刹那间,他却听到了一声轻唤。

“睡吧……”

男人的身体僵住了,他竭力要睁大双眼,可他却无能为力。强烈的困意袭来,而他也终于知道为何自己的脖子上没有任何勒痕就被马库斯轻易的绞杀昏迷。

那根本不是强大的力量导致的,那是某种古怪而又神秘的力量。

就像……魔法。

男人瘫软了下去。

“温彻斯特兄弟呢?”警长此时才扭头问道。

“他们去了‘暴雨将至’,他们或许也翻找了亨利家,不……他们一定会进去,他们会看见那个祭坛。”玛丽一口将杯子中的咖啡喝光,然后接过警长的那顶牛仔帽戴在头上,“我们现在只需要守株待兔,毕竟我们的筹码要多得多。” 第三十六章 我出生的那个码头 六十年代的利物浦曾风光一时。

数不尽的船坞和码头,工厂的烟囱和廉价的酒吧就没有休息过。

孩子在湿漉漉的烂草坪和堆满罐头般破房子的街道上撒着欢。

然后,最坏的时代到来了。

撒切尔和她的一群狗屎拥趸们又在利物浦这一堆倾塌的多米诺骨牌撒了一泼尿。

约翰还记得那死鬼老爹熬得像清水般的菜汤,还有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和饥肠辘辘的肚子。

披头士那帮小子一度让码头濒临破产的酒吧挤满了弱智小年轻,他们就像是一阵旋风,但对约翰来说,他们更像是和魔法一样的存在。即便约翰不是他们的脑残粉,但他知道自己走向摇滚乐和披头士仍然脱不开干系。

毕竟正是乘着那股浪潮,约翰才会在钻研魔法之余走向音乐。

然后在这场癫狂之旅中意气风发的一路摇摆着冲向地狱的咽喉,像个傻x那般被纽卡斯尔逮个正着,最终落得如此下场。

杂草丛生的街道和荒废的碎石路面让快要散架的破车摇晃的厉害,约翰的脑袋也跟着眩晕不已,而记忆正像个无赖般的扒开约翰的眼睛,逼着他去看那些熟悉的一砖一瓦,逼着他去看那些在建筑阴影下隐藏的记忆。

海风吹进没了门的深渊,将这些被时代的浪花拍打在英格兰西北边岸上的灰色海螺吹响,过去开始回荡。

车慢慢停下了。

约翰叼着烟推开了车门,在他下车之前转头抱住了自己的姐姐谢莉尔,他柔声的说道,“等在这里,谢莉尔。相信我,我会把吉玛带回来。”

“你曾经对阿斯特拉也是这么说的,不是吗?哦,抱歉,我不该揭开你那已经长好的伤疤。毕竟你觉得你战胜了涅加尔,你也让阿斯特拉获得了自由。”初堕者已经站在了约翰的背后,他抱着肩膀,金色的蛇眼饶有兴致的盯着约翰讥讽道,“但是你似乎忘了一件事,她本来会拥有崭新的人生,而你终结了她的机会。你让阿斯塔拉过早的死去,甚至在地狱被折磨了一次又一次。”

约翰抱住谢莉尔的手稍稍有些颤抖,他强忍住恐惧和战栗,他挤出一个微笑,然后转身下车。

“不觉得眼前的一幕似曾相识吗?”初堕者不依不饶,他跟在约翰的身后,继续戏谑的嘲讽着,“你再次许下了一个诺言。”

“你答应过我帮我救下吉玛。”约翰在远离那辆破车后才咬着烟头愤恨地说道,“这是契约,你他妈的想反悔?”

“当然不会。”初堕者笑道,“我们的交易是正式有效的,我也给了你这个地点,不是吗?我会全力以赴的帮助你!你瞧,康斯坦丁,撒旦就是这么通情达理!”

“去你x的!”约翰一脸阴郁的看向那栋破败的小楼,那正是他曾经住过的地方。

在印象中,那栋楼在七十年代就破烂不堪。如今,在浩劫过后被抛弃的码头上,那栋楼就像是被暴雨冲烂了一半儿的蚁穴,又像是海滩上沙土垒砌的堡垒被某个小屁孩恶作剧般的踢了一脚。

“敌人选择这里是因为我出生在这里?”约翰抽了一口烟,他像是平静了下来,也不再为了出卖陈宇而感到痛苦和忧虑,他更像是破罐子破摔般的木讷,完全接受了自己注定的命运,“他们完全可以直接带走我,为啥如此大费周章?”

初堕者笑的更加灿烂,他看着越来越接近的废弃公寓楼昂起了头、背起了手,摆出了胜利者的姿态。

这是一种病啊,一种病。

约翰斜眼瞄了下初堕者,他知道初堕者快要忍不住内心的狂喜了,他正在接近自己努力抵达的目标,换了谁都他妈的得乐上一整天。

要知道这一次他是双管齐下,将陈宇弄进地狱,将约翰·康斯坦丁这个毒瘤从整个造物中连根拔起。

最终,这个基佬般的老小子会稳固他的地狱,再也没有人会反抗他,他会成为自路西法之后最令恶魔畏惧的王。

现在,这个王要摊牌了,收网了,他要开始吐出快要抑制不住的那些见不得人的把戏,将他的秘密一股脑的宣泄给眼前的一个可怜兮兮的失败者。

“因为我在一直保护你啊,亲爱的康斯坦丁!”初堕者的笑容灿烂的仿佛能融化太阳。

“我真他妈的感动死了,傻x!你当我是什么情窦初开、异想天开的缺心眼儿少女吗?”约翰边走边说道,“我有什么能赢得一个撒旦的倾心?”

“他们想要你,康斯坦丁。你的脑子是不是终于让烟给熏残了?我的目标是陈宇,这个你心知肚明,他是个隐患。而你拥有陈宇的心脏,你们就差穿一条裤子了。”初堕者很有耐心的解释着,“所以,我有了一个主意。让抓你的人绕个远路,他们碰不到你,就必然会找上你的家人,她们是你的软肋。说实话,我想不通你这个假惺惺的败类为何在抛下家人这么多年后还能舔着脸来装出一个圣人的模样?但我赌赢了,你终究不过是一个人。”

约翰紧锁眉头间想清楚了前因后果,他阴郁地说道,“你故意保护我,让敌人找上吉玛,你知道我会搜寻吉玛的下落,你装作帮助陈宇、帮助我,谢莉尔记忆中的那些幻觉……都是你弄出来的,对吗?你他妈的趁虚而入来敲诈我!你知道我会上钩的!你知道我会想起阿斯特拉!耶稣啊!吉玛要比阿斯特拉更能戳我的肺管子!因为她是真正的血亲!你引诱着我深入那些幻觉去看你准备好的一抹真相,你早就知道了结果,你等着我自投罗网!等着我接受你的契约和你的血!”

“事实上……在雷文斯坎给你们营造一些紧张氛围的也是我。”初堕者歪着头飘在半空中欣赏着约翰一脸的挫败和不甘,“那是你们的起始点,我知道陈宇会去调查,我甚至主动关闭了颠倒世界通往地狱的闸门,我让你们接近真相,让你们相信地狱是无辜的。就像你常常玩儿的把戏,康斯坦丁。用一些真相来制造谎言,这看起来更能令人信服,不是吗?”

“所以陈才能上当,你知道他的谨慎,他他妈的吃过大亏,即便陈失去了原本的力量,但他仍然那是一个难缠的对手。如果处理不当,地狱的叛军会以拥王者的姿态来推翻你。”约翰猛吸了一口烟,他已经在公寓楼那敞开的血盆大口前站住了,“你必须非常小心的让陈入瓮,那些突然出现的敌人给了你浑水摸鱼的机会。你利用了这个机会,而你显然也知道该如何处理那些对整个造物充满了威胁的敌人,对吗?否则你不会选择在这个当下对陈贸然动手,因为你知道即便你赢了,也可能被新的敌人击败,从而失去一切。”

“你在做什么,康斯坦丁?你想让胜券在握的我说出全部计划?你想要抓住一线生机将我击败?”初堕者咯咯笑了起来,他用大手拍了拍似乎随时都可能垮塌的墙壁,“别忘了你现在还需要我的帮助,否则吉玛会消失。陈已经从哥谭落入了地狱,现在轮到你了,康斯坦丁。我说我会救下吉玛,我可没有说我会救下你。但别担心,你的灵魂永远属于我,契约的效力仍旧高于敌人的力量,你不会是他们的。”

“啊……那我就安心了。”约翰自嘲般的笑了,他毫不犹豫的走进了黑暗的大门,“比起熟悉的地狱,我更讨厌未知的恐惧。来吧,用我介绍我儿时住过的这个快乐家园吗?哦,抱歉,你是撒旦,你应该比我更了解我的一生。”

约翰双手插兜的走向破损的楼梯,他一点儿都不虔诚的祈祷着,“我可真不想从这鬼地方摔下去,毕竟这下面埋葬着我在小屁孩时代所有肮脏的鬼点子。一旦我失足落下,它们都会冒出来的。所以上帝保佑,让它们安静的呆着吧。”

“你还没到不惑之年呢,康斯坦丁,这么多愁善感?”初堕者端详着约翰小心翼翼地爬上楼梯。

“我可是踏着狗x浪潮一路绝尘般垮掉的一代啊!”约翰慢慢昂起了头,烟雾在黑暗中弥漫着,“我也是康斯坦丁家族的最后一人啊!”

陈宇在哥谭。

约翰掌握了他想要的信息。

哥谭那边发生了和雷文斯坎福利院相似的诡异状况。

而与此同时,吉玛被掳走了。

陈宇猜对了,他知道雷文斯坎福利院不会是问题的核心,他知道地狱也会找上他。他将自己包装成一个精致的诱饵,他以此观察着局势的走向。

那小子甚至知道我会为了家人而出卖他,他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

妈的!精明的王八蛋!

至于浑水摸鱼……

这是我最喜欢的游戏。

约翰在黑暗中笑了。 第三十七章 审判 詹姆斯的耳朵在嗡嗡作响,他看着前方的弗兰肯斯坦清空了又一个弹夹。

数具畸形病态的怪物尸首倒在地上,它们身上的人类脑袋仍然在晃动着。詹姆斯甚至看到了一个男孩儿的脑袋上睁开的眼睛里流出恐惧迷茫的泪水。

“上帝啊……”詹姆斯始终没有扣动扳机,他无法将这些怪物视作真正的怪物。

弗兰肯斯坦迎上了另一个袋鼠般跳跃而来的怪物,那怪物的身体从中间分裂成两部分,血管如同发酵纳豆在搅拌下产生的黏稠丝线般牵连着身体的两半儿。怪物的身体上都是烧伤般的疤痕,它没有脑袋,浑身长满了无数双挥动的手,两条腿也由数条手臂纠缠而成,这让它看上去有些滑稽可笑,活像是一个恶心的热狗失去了中间夹着的香肠。

但这怪物的速度快的惊人,它中间的那些密密麻麻的血管也在接近弗兰肯斯坦时剧烈蠕动起来,紧接着,它们突然向外张开,构成了一张血色的大嘴。

詹姆斯看到了那血管构成的薄膜般大嘴之中滚动的头颅和眼珠。

弗兰肯斯坦单手抬起巨剑一跃而起,他一剑劈落,将那张大嘴斩断,然后又是一刀,那摧枯拉朽的力量直接将怪物的身体从中央横着切开。

鲜血喷泉般的从尸体中涌出,随着尸块儿痉挛般的扭动,它们飞溅的到处都是。

那些大嘴里的脑袋也滚了出来,它们在地上一颗有一颗的转动着、哭泣着。

詹姆斯捂住了嘴,他骇然的看着滚到脚边的一颗头颅,他与头颅上流着泪的眼睛四目相对。

“危险!”弗兰肯斯坦突然蹿了过来,他抓住了詹姆斯的胳膊,又一脚将那颗头颅踢飞了出去。

头颅在半空中爆炸了。

弗兰肯斯坦则用宽阔的臂膀挡住了詹姆斯的身体,随即便是更多的头颅与眼珠连珠炮般的在地上爆炸。

血的味道和土的味道交织在了一起,烟尘四起间,弗兰肯斯坦闷哼了一声。

詹姆斯则看到了乌云压顶般的一群蝙蝠般的怪物聚集在弗兰肯斯坦的头上,一些怪物则已经开始啃咬着弗兰肯斯坦的肩膀和脖子。但这些或许可以杀死普通人的致命伤对弗兰肯斯坦这个活死人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他收好枪,用空出的大手捏碎了几只蝙蝠般的漆黑人面怪物,然后拽着詹姆斯开始了又一次的狂奔。

但詹姆斯的体能早已不如往昔,他也无法跟上弗兰肯斯坦那夸张的步伐,他很快便喘上了粗气,肺子就快要在挤压下爆炸了。

而怪物就在身后穷追不舍,更多的尖叫,更多的哭泣,更多难以言喻的絮语和恐惧的哀嚎预示着更多的怪物不断的从黑暗与烈火中狂奔而至。

停下来就会成为它们中间的一员。

詹姆斯心知肚明,他也开始动摇了,因为他开始认为整个哥谭都已经沦陷了,就是他的女儿也成为了怪物中的一员。

如此一来,或许加入它们才是明智的选择。

选择接纳,选择放弃……

“别让哥谭的噩梦击垮你,戈登阁下!”弗兰肯斯坦那低沉冰冷的声音忽然清晰的传进詹姆斯嗡嗡作响的耳朵里。

詹姆斯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在天上飞,他双脚已然离了地,身体也横了过来,但他似乎并没有离开地面太远,他低着头就嫩看到破碎的地面上闪动的燃烧建筑那流动的黯淡光影。

“想着希望与未来,戈登阁下!相信你自己,相信你的家人和朋友!”弗兰肯斯坦在狂奔中继续说着。

詹姆斯抬起头来,他终于发现自己被弗兰肯斯坦夹在了臂弯下。而这个巨人般的活死人后背上和脑袋上已经被撕掉了大片的血肉,那些可怖的伤口中流淌着发光的绿色液体,那不是血液,那似乎就是令这个大个子不朽的某种物质。

“哥谭真的还有救吗?那些、那些怪物真的只是一场噩梦中的产物吗?”詹姆斯在与自己的恐惧抗争,他知道疯狂已经渗透进了钻石区,或许警局的这场爆炸就是吸引雇佣兵军团的诱饵,当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里的时候,敌人便会趁虚而入,并卷积起人们心中的恐惧。

而恐惧会撕碎人们的心防,让疯狂如期而至。

“不要否认自己的意志,戈登阁下。我说过了,你要做的就是相信我说的一切,相信你自己所相信的一切。”弗兰肯斯坦坚定不移的用蛮力撞飞一只挡路的怪物,他竭尽所能的冲向街道的尽头,还有那堵黑森森的高墙。

詹姆斯转过头,他看到更多的大火在建筑上蔓延,它们让整个世界热浪滚滚,而燃烧在这片地狱之中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死亡的飞灰。

时间仿佛根本不存在了一般,因为永恒的黑夜没有丝毫退潮的痕迹。

詹姆斯想要遵循着弗兰肯斯坦的建议保持理性,但他内心中的一隅总会让他怀疑警局的爆炸和阿卡姆疯人院内被屠杀的警员并非一场噩梦。

或许弗兰肯斯坦和陈宇才是一场梦境中的产物,他们那超自然的力量更像是将现实击碎的妄想。

弗兰肯斯坦此时拐向了左侧的一栋大楼,他像一头蛮牛般的撞碎了砖墙,冲进了空荡荡的楼道。

灯光在不断的闪烁,恐怖电影里的桥段正在这里上演。

弗兰肯斯坦很快放下了詹姆斯,他推了一把詹姆斯,让他继续奔跑,而弗兰肯斯坦自己则转身挥舞着巨剑将楼道两侧的墙壁尽皆击碎,在尘土飞扬和宛若爆炸般的巨响下,这个恐怖的活死人用可怕的力量让一部分大楼彻底塌陷。

灯光随之熄灭了一大半儿。

詹姆斯在奔跑中于阴影和尘土开始蔓延的楼道中看到了一些没有了胳膊和皮肤的血色尸体摇晃着从其它的房间中钻出来。

“不……”詹姆斯没有别的退路,他终于举起了枪,他不断的念叨着,“这不是真的,这只是一场噩梦……”

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开枪。

詹姆斯在这一刻看到了自己在战场上面对的一切,他甚至再次听到了军用直升机那震耳欲聋的机翼旋转之声。

没错,我早已跨过了那一条线。为了国家利益,我也早已成为了一个刽子手。

那些自诩的正义将我送至哥谭。

一张张被子弹击穿脑袋的死人脸浮现在詹姆斯的眼前,他看着他们成为了那些没有手臂和皮肤的血人,他看着他们张着大嘴无声的控诉着战争的罪行与虚伪的正义。

詹姆斯放缓了脚步,他听到了笑声,他看到融化的墙壁成为了碎裂的玻璃,他看着那些流淌着污血的玻璃碎片上在忽明忽暗间闪烁出的金色微笑。

“开枪吧,詹姆斯。”一个声音空洞刺耳的在詹姆斯的耳畔回荡着,“相信你所相信的谎言,继续欺骗着自己去拯救哥谭!去相信满是漏洞与狭隘利己主义的精神图腾!詹姆斯·戈登!你早就知道这个答案!你真的认为法庭会成为正义的堡垒?你真的认为审判是公正无私的?谁来监视监视者!告诉我,吉姆!你真的认为律法可以凌驾于权力和资本之上?”

詹姆斯停下了脚步,他似乎听不到其它的声音了,他周围的灯光也逐渐变得暗红且稳定,他像是走进了一个由无辜之人的鲜血构成的迷宫长廊中,他面对的是一如既往的失败与无助。

“你清楚该怎么做。”那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无数个人齐声诉说。

“是的。”詹姆斯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脑袋。

锁链滑动的声音开始从上方响起,三个惨白的巨大骷髅开始缓缓降落。

在骷髅之上,仿佛有一双冰冷无情的审判之眼在注视着詹姆斯。

或许这就是一场审判,一场末日审判。

詹姆斯流下了血泪,他在无尽蔓延的恐惧中对所有未能得到拯救的死人忏悔般的轻声说道,“对不起……”

……

丹尼尔站在惊恐万分的该隐身旁沉默的端详着原本矗立着神秘之屋的空白土地。

“陛下,相信我,它就这么没了!这不应该啊!它从未如此消失过!我是说……它经常消失,但它绝不会以这种形式,您知道的,它会让我无法察觉,然后带回来每一个世界的故事!”该隐抓狂般的揪着自己牛角般的头发,“它不会也……”

该隐没有说下去。

如果神秘之屋死去了,绝对是非常严重的事情。

因为神秘之屋连接着现实中的精神领域,它的死亡会让思想出现一个空洞。空洞的思想会让现实变得灰暗,让想象力愈发贫瘠,让整个宇宙失去色彩。

“嗯……至少我有理由去干涉现实中的麻烦了。”丹尼尔最后揉着下巴沉吟道,“毁灭去了洛杉矶……她必须履行自己的职责。疯狂去了哥谭,啊……我还看到了绝望的身影,我的妹妹们都开始了行动。某个家伙利用了无尽家族,逃走的以西结和柯林斯应该也是帮凶。这些白痴……”

丹尼尔说着转过身来,他走向这个破碎土地边缘向上的螺旋小径。

“陛下?您要怎么做?”该隐试探着问道。

“这是一场战争,该隐。”丹尼尔平静地说道,“叫醒亚伯,守住哨所和秘密之屋。有人想要愚弄梦之主,还能怎么做?”

梦之宝石在丹尼尔的胸前亮起血色的光辉,他随着飘摆的白色长袍踏上小径的破碎阶梯,然后不卑不亢地说道,“我只能去惩罚这些狂徒,而现在,我也必须和一位老朋友谈一谈了,他在地狱中应该谋划的差不多了。”

……

“您会和我一同去我的领地吗,陛下?”莉丝女公爵谦卑地说道。

“别那么称呼我,莉丝女士。”陈宇走到了莉丝的面前,他低头好奇的看了一眼那头伪装成黑豹的恶魔谋士,“不用继续试探我了,我对地狱没什么想法。就像我许诺的那样,我只会帮你们削弱初堕者的权力。”

“我不明白,陈宇阁下。”普拉克斯普用一对儿危险的豹眼凝视着陈宇,“数百万的恶魔都将听从您的驱使,您还将得到更加强大的力量,难道这还不如一介人类之躯吗?”

“地狱之主意味着永远被这片焦土囚禁,还有繁琐的条条框框约束。我可是‘第一环议会’新秩序的奠基人之一,普拉克斯普阁下,我参与了新的创世纪。”陈宇平静地说道,“权力也并非我想要的东西,至于力量……你们真的有信心可以凭借着恶魔的力量来随意摧毁一个人类吗?”

莉丝有些不以为然,但普拉克斯普却真的思考了起来。

“我只知道我的父亲因为沉迷于人类而落得悲惨的下场,但您说的对,权力的游戏一直都是人类的最爱。恶魔也不过是在模仿着这群看似下贱愚昧的种族,这的确很有意思,就像我永远都无法理解他们真正的痛苦。”莉丝露出了诱人的笑容,“或许……这也是吸引您的地方吧?”

“不,我只是生而为人罢了。”陈宇毫不犹豫地答道,“客套话说完了,莉丝女士。该办正事了,那个铃铛可唬不住初堕者太长时间,他也终究会察觉到你的行踪。现在,把查斯交给我。”

莉丝恭敬地点了点头,她慵懒的挥了挥扇子,两个小矮人般的绿色恶魔引着一脸惊恐的查斯从沙尘中走了出来。

“陈?耶稣啊,我们、我们在地狱?”查斯看来还没有疯掉。

“是的,查斯。”陈宇微笑了起来,“我们走了个捷径。” 第三十八章 你所熟知的地狱 二楼几乎是完好无损的。

或者也不能这么说。

区别就是它在你的记忆里原本是什么模样。

对于约翰来说,这掉了漆的砖墙、满是油渍的地板和几乎一踹就碎的生锈房门便是它们原本的模样。

那一段最艰难的日子里,利物浦的就业每况愈下。约翰的老爹不得不去同样濒临倒闭的罐头厂工作,基于只剩一条胳膊的残废,再加上扔进酒里的钱,能养活谢莉尔和约翰的或许不必伸出舌头去舔空气好多少。

但至少他们还有住的地方,在这个漏雨的三层公寓楼里和蟑螂、老鼠一同快乐的生活着。

约翰此时双手插着兜停在了一扇为他敞开的门前,昏黄的灯泡在狭小屋子内的天花板上骤然亮起,令约翰的影子率先一步的走进了过去。

“他们还真是细心呐,这是从谢莉尔的记忆中盗取的素材?”约翰叼着烟欣赏着自己还是小瘪三时没心没肺疯长的故居。

皮革几乎烂掉了四分之一的沙发椅就摆放在影子尽头的地方,一个三角柜子上摆放着不断闪着雪花的老旧电视,再加上一张没怎么洗过、几乎亮的发黑的破地毯和一张有些倾斜的桌子外,狭小的客厅内几乎再没有其它的东西了。

厕所的门和厨房的门都敞开着,里面的灯光同样亮起。

约翰听到了马桶冲水的声音和厨房内“咕嘟”作响的煮饭声音,像是这里仍然居住着某个可怜虫,而原本的生活还在继续。

但没有人走出来。

“吉玛真的在这里?”约翰狐疑地转头看向靠在门框上一脸坏笑的初堕者。

“她当然在这里,她也是一个康斯坦丁,我和你说过了,她或许会走上你走过的路,继承你的身份,你的遗产。”初堕者挑衅般的笑道,“这里或许也是一个起点……”

“我说过了,我是最后一个康斯坦丁!他妈的离吉玛远点儿!”约翰暴怒的冲着初堕者吼道。

“这不取决于我,康斯坦丁。你应该比我清楚,你曾经历过远远超越一个平行现实的历史,你曾游走在时间之中看过每一个人生。蒂姆·亨特,还记得吗?如今与魔法同体的那个孩子,你曾当过他的导师,你知道的,如果吉玛像蒂姆那般看到了这一切……她便无法回头了。”初堕者凑到了约翰的面前笑道,“关键在于她是否相信这一切,而对于孩子来说,好奇心总是那么强烈。你就是在这里开始走向你如今的人生,康斯坦丁。那么……吉玛呢?”

“你答应过我会救下吉玛!”约翰咬牙切齿的瞪视着初堕者,“我不会让她记起这些x蛋的记忆!”

“很好……那么剩下的就看你的诚意了。前车之鉴啊,当初涅加尔也给了你一次机会,一次成为男子汉的机会。但你却临阵脱逃了,这一次呢?”初堕者的心情仍然好的出奇,“当吉玛得救后,你是否会跟着我走向地狱?你是否会牺牲你自己来换取你侄女的未来?一切都取决于你,康斯坦丁。但无论怎样的结果似乎对我来说都没什么坏处,我总会得到一个康斯坦丁,不是吗?”

“你他妈的……”约翰的额头青筋暴起,但他却一时语塞,因为他的确是一个懦夫,他由于恐惧而失去了拯救阿斯特拉的机会。

“去吧,约翰。我就在你的身后,当结果到来,我会做出判断的。”初堕者催促着,“一切都在于你,康斯坦丁。”

约翰猛吸了一口烟,然后沉默的面对过去记忆中的故居。

这毫无疑问就是一个陷阱,在已知的模糊记忆中还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危险。

约翰又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走廊。

楼梯已经消失了,地板在一点一点的腐烂坍塌,黑暗像是一头看不见的怪兽吞噬着周遭的一切,也将约翰的退路断掉了。

约翰深呼吸了一下,他终于迈步走进了狭小的客厅。

“妈的……”约翰嘴里的烟头旋转着掉在了地上。

眼前的客厅拥挤不堪,仿佛一整个小型的圣诞聚会。

参加的人也非常熟悉,从儿时起遇到过的每一个混蛋都在这里。

一个只有一只手的秃顶老头儿走上一步,他那笑容凶狠残忍,冰冷的就像是要活吞了对方一般。

而那笑容对约翰来说既陌生有熟悉,他只在对方喝醉了酒或是在利物浦的球队赢了比赛时才看见过几次。

“你过得挺滋润啊,我可爱的小约翰。”约翰的老爹托马斯·康斯坦丁穿着白衬衫和背带裤,他微笑着用一只手端着一个仿佛用碎肉做成的血色蛋糕。

约翰的心揪在了一起,恐惧风暴般袭来瞬间击碎了他的全部意志。

“努力吧,约翰。”初堕者的笑声欢快的就像是圣诞颂歌,“你得走过你害死的每一个人。”

约翰终于明白了一点,初堕者绝对在这个陷阱上贡献了他的一部分力量。也许这个该死的撒旦原本便是和敌人串通好的,他们共同做了这个局。

因为这压根就不是谢莉尔的记忆,塑造这里的是约翰的记忆……

不,不对。

约翰惊恐地双眼看着死人堆的后方被竖立起来的那个颠倒的黑色十字架,还有和吉玛屋子里的疯狂涂鸦一模一样的怪圈图案。

“你终于理解了,这是你的地狱,约翰。”初堕者咯咯笑着,“你亲自缔造的一座地狱!”

就在约翰的身后,那扇门轰然关闭。

……

“我为啥会在这里,陈?我记得、我记得我送安妮去了学校,而学校变成了他妈的一整个地狱!还有一个狗屎天使!我伤到了他!我发誓伤到了他!还弄到了他的羽毛和血!”查斯越说越激动,他抓着自己的头发,双眼瞪得就快掉出眼眶了,“我不得不逃跑!我不能被警察抓住,我也受伤了!我必须找到你和约翰,然后、然后你们就能帮助……上帝啊,我在拐角被我的车撞上了……啊,没错!我他妈的被我自己的车撞死了!”

查斯不停晃动的双眼忽然聚焦在了陈宇身上,他看着波澜不惊的陈宇,他又左右看了看这个废土的地狱,他似乎不太相信自己判断,但他想起了自己在和谁共事。当查斯想明白了这一切后,他愤怒的走上两步,用两只大手揪住了陈宇的衣领,“是你,对吗?让我的车撞死我的就是你,陈!你他妈的将我送到了地狱!”

“我说过了,查斯。这是一条捷径,我不这么做,敌人也会这么做。他们会拿你来要挟我,或者拿安妮来要挟你。”陈宇平静地解释道,“我必须先他们一步做好打算,当然,真正走到这一步也是我没有想到的。这是临时的主意,我必须做出取舍,让敌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约翰身上。我实在分身乏术,无法同时面对两个陷阱。”

查斯愣住了,他琢磨了半晌才明白陈宇的意思,“约翰?约翰也卷入了我这样的麻烦?他被敌人抓住了?”

“别担心,吉玛和安妮应该呆在同一个地方。约翰会指引我们找到她们,而我们也会破坏敌人的计划。”陈宇抬起手,“把你弄到的天使血和羽毛给我,查斯。这的确是意外收获,我们若是能找到敌人的真正身份,可以增加更多的胜算。”

“你他妈的又一次利用了我们!”查斯的怒气并没有消失,但他还是松开了手,因为他想到了安妮,他如今也必须依靠陈宇才能拯救他的养女。

“对不起,查斯。虽然我的确一直派眼线暗中监视着你们,但我并没有真的想要伤害你们或是利用你们。我的本意是保护你们,但……敌人的动作要比我想象的更快,而他们所利用的途径也屏蔽了我们可能的救援行动。”陈宇看着查斯认真的道歉着,“我只能将计就计,我也只能在哥谭任由敌人将我击毙。”

查斯此时才注意到陈宇也的确同样身处于地狱之中,他以为陈宇是自己走进来的,但他此时才知道陈宇将自己也当做了诱饵,他似乎知道去哥谭会遭遇不测,但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去了。

然后,死在了那边,又在地狱重生。

查斯将兜里的瓶子和羽毛递给了陈宇,他叹了口气,情绪稍稍缓和了下来,“抱歉,伙计。我只是……该死的,我救不了安妮。我不应该把怨气都撒在你的身上。”

“不,你没有任何错,查斯。你做了一个父亲应尽的所有责任,剩下的交给我。”陈宇接过了装有天使血的瓶子和羽毛。

一旁的黑豹普拉克斯普凑了过来,他在陈宇拧开盖子的时候嗅了嗅鼻子,然后呲着獠牙阴险的笑了,“我想我有眉目了,虽然我并不是最古老的恶魔,但是我知道很多传闻,我也陪同着历任家主接待过造访的大人物。包括路西法本尊,他也曾聊起过白银之城那边的兄弟姐妹,他提起过一个从未离开过上帝身边的兄弟……”

“梅塔特隆。”另外的一个声音如同冷风般响起。

陈宇稍稍侧目,他看到了一袭白袍、如幽灵般现身的梦之主丹尼尔。

“那道光属于侍奉上帝王座的书记官梅塔特隆。”丹尼尔如是说道。 第三十九章 女巫 迪恩和萨姆将车停在空旷无人的公路边缘。

他们站在风中向着西北方眺望。

大片玉米田一路延伸,公路边缘的灌木与稀疏杨树,再加上孤零零的标志牌、栅栏和电线杆,这几乎是没有多少高山的堪萨斯这个人口稀少的农业州最常见的风光。

迪恩和萨姆所在的位置是一处高坡,而堪萨斯大片的平原让它更像是一览无余的浩瀚绿色海洋,迪恩和萨姆正可以看的很远很远。但即便如此,那层诡异的薄雾却仍然像是强行加在科兹镇的屏障隔绝了这片土地和其余地区的联系。

萨姆忽然有种错觉,他的脑海中更蹦出了“边界”这么一个令他困惑的词语。

而正是因为这个边界,或许他们根本无法走出科兹镇这个牢笼。

再加上之前遇到的代号“4”的神秘金发男人和地下的祭祀场,这片土地像是活了过来,它用自己的意志将所有人困在此处,困在这个不停变幻的噩梦之中。

在汽车停下位置的右侧路边是一个灰头土脸的木板,它沉默的伫立在那里,上面画着非常不吉利的闪电标志。闪电之上则是掉了漆的一排数字构成的圆圈儿图案,在这些图案和闪电的下面写着一行字——“暴雨将至”。

看来这就是不远处的破旧栅栏内那栋低矮平房的名字。

就像堪萨斯的那些低矮农房和仓库,如果不是门口摆放的破烂桌椅、扔掉的蒙灰空酒瓶和或许是某个节日留下的彩旗,很难想象这是一间酒吧。但即便这间酒吧完好无损,在这个穷乡僻壤也很难让外来人相信这是当地的酒吧。

“披头士的海报,哇哦,你能相信,萨米?”迪恩忽然兴致高涨了起来,他将一柄短斧别在腰带上,然后大踏步的在一溜烟的尘土间小跑下了公路旁的坡道,他快速的走向酒吧门廊阶梯上的柱子上张贴的另一张海报,“是齐柏林飞艇!耶稣啊!他们居然也来过这个鬼地方!但我从未听说过!”

“或许吧,迪恩。或许他们根本没来过,或许这是另一个世界发生的事情,与我们生前的世界无关,也许是小镇的影响让你潜意识中的愿望在这里达成了。”萨姆还是一脸凝重,他检查了下自己的手枪和一柄猎杀狼人用的砍刀,这才关上了后备箱,走向迪恩,在离开前,他又仔细的看了眼那木板上的圆圈儿图案。

0,2,4,8,9构成的圆圈儿每一次的排列并不相同,但当你注视着它够长久,你会发现这个死循环般的圆环让这些排列又趋近于同一种。

“萨米!”迪恩的一声呼唤将萨姆从仿佛催眠般的状态中唤醒。

萨姆立刻深呼吸了一下,他觉得之前自己像是听到了某人呓语般的声音,但当他猛然惊醒时,他失去了所有的记忆。萨姆没有流连,他急忙后退,那曾经拥有恶魔血所带来的超越常人的第六感让他立刻察觉到了这些圆环图案的诡异。

或许就连这间酒吧不详的名字都别有用心。

就像一个诅咒,一个末日将临的预言。

“你发现什么了,迪恩?”萨姆清了清嗓子,强迫自己移开了视线,但那些数字却深深的烙印在了他那过于敏感的头脑之中。

萨姆转头间已经看到迪恩端起了猎枪,他立刻滑下斜坡,也将自己的手枪抬起瞄准了敞开的那扇门。

“几个瓶子是新的,有人来过,或许还没走。还有一些划痕,也是新的,并且极不规整,上面还有干涸的血迹,像是野兽的爪子划过的一般。”迪恩严肃的说道,“也没必要藏着掖着,小心点儿,萨米。我们的一举一动或许就在屋子里的人监视之下,而他们在等着我们走进屋子里。”

萨姆相信迪恩的判断,这个酒吧必然有问题,而玛丽·坎贝尔或许将他们引入了另外的一个陷阱之中。

也许这个废弃酒吧里的人是玛丽的人,是圣烛会的成员。

迪恩回头看了眼萨姆,他们不能一直耗在这里,因为似乎夜晚会出现某种变化,这是玛丽给出的另一个信息。返回亨利家的宅邸也不可取,那下面正在苏醒的力量是整个科兹镇的核心,在那里,一切都变得不可捉摸,那整个屋子也将成为一个宛若斯蒂芬·金创作的一个故事《1408》中的恐怖房间。

留在那里要么迟早疯掉,要么彻底消失。

或许原本居住在那里的亨利一家就是这么失踪的,或许那里居住的压根就不是亨利一家。是那个宅邸下面的邪恶力量根据玛丽和镇子上人的谎言创造了这一家人。

而萨姆和迪恩为其赋予了名和姓,用他们老爹的名字。

之前所提及的边界感也与亨利家宅邸相关,萨姆觉得在这里像是暂时远离了那个宅邸下力量的侵扰,但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无法离开科兹镇。

当那股力量变得更加强大时,边界或许会向外延伸的更远,而从亨利家宅邸辐射而出的能量也将越来越强大。

届时,现实与噩梦或许再也没有了边界,每个人的思想都将被翻转到脑壳之外。或许人类也会因此而产生某种不可逆的异变。

这简直就是一个封闭的试验场。

萨姆突然为自己胡思乱想出来的这个结论感到不寒而栗,因为他知道思想或许可以跨越现实的边界,将无数个维度连接在一起。

如此一来,这股力量影响的将不止一个世界。

迪恩此时已经蹭到了门口,他深呼吸了一下,与紧张到舔嘴唇的萨姆四目相对间点了点头。

萨姆收起了所有的思绪,他让自己专注到眼前的行动中。他们如履薄冰的家族事业一直都在刀口舔血,任何一次失误都会迎来死亡的结局。

这次也不例外。

萨姆快速的调整好了状态,然后冲着迪恩点了点头,他慢慢向前,双眼直勾勾的注视着门内的动静,他端着枪的手没有丝毫颤抖。

这很奇怪,他已经很久没有狩猎了。在迪恩死后,萨姆便回归了正常人的生活,他以为自己会对这些技艺生疏,但看来他多虑了,这些能力,这些家族传承的技巧早已深入骨髓,成为了一种本能。

迪恩稍稍弯下腰间,迈步跨过了门框和掉在地上的破烂门扉。

就在这一瞬间,萨姆看到了一大片阴影从屋内冲了出来。

“迪恩!”萨姆开枪了,他向着黑暗中清空了弹夹。

然后,一阵聒噪的沙哑叫声刺耳的响起。

迪恩开了一枪,然后在撤步时被一大团黑影撞翻在地。

萨姆此时才看到那些黑影是一大群渡鸦。

“妈的!”迪恩被渡鸦啄的骂骂咧咧,他抽出了腰间的短斧,奋力的挥舞着防身。

萨姆则冲了上去,他也扔掉了手枪,将砍刀攥在了手里去救自己的哥哥。

但另外一个被渡鸦裹挟的黑影迅捷无比的从屋檐下的左手边冲破了玻璃窗,一群黑压压的鸦群甚至撞碎了门廊下的栏杆。萨姆只来得及转过头,他的脚还在奔跑,手中的砍刀抬到了耳边。

一双深蓝色的中心闪烁着宛若雪花般冰冷色泽的眼睛转瞬间出现在乐萨姆的面前。

萨姆的身体立刻离了地,他被撞飞出去,然后仰面摔在了台阶之下。一股力量按住了萨姆的手臂,而另外的更强大的力量则将萨姆压在了地上。

玫瑰的清香夹杂着些许柑橘的味道隐约钻进萨姆的鼻子之中,他瞪大的双眼看到了群鸦退潮般的散去,一条穿着黑色紧身皮裤的腿跪在萨姆的胸膛上,而一只冰冷白皙的手则抓住了萨姆攥着砍刀的胳膊。

黑与白相间的发丝落下,一张惨白的属于年轻女人的十分漂亮的脸庞映入眼帘。

如血般暗红的略微上翘的嘴唇,恶魔般的双眼,右眼的眼窝内像是被黑暗填满。那张绝美的容颜带着女王般的傲慢,她俯瞰着萨姆,没有丝毫的笑意。

“你是谁?”萨姆惊讶于眼前这个瘦削女人强大的力量。

“应该是我问你们这两个大男孩儿才对,你们是谁?”女人的声音同样不带丝毫感情,如同一场暴风雪般彻骨冰寒。

“两个过客。”萨姆说的的确是实话,他还在犹豫是否要提及玛丽。

“两个全副武装的旅行者?”女人冷哼了一声,“你们熟悉魔法,或许还懂得更多。”

女人说着用锋利的黑色指甲稍稍割开了萨姆的手腕,她沾染了一些萨姆的血,然后将其凑到了唇边,她伸出舌头舔了下。

“猎人……”女人忽然松开了手,也从萨姆的身上站了起来。

伴随着一阵乱七八糟的响声,那一大群渡鸦消失了。

萨姆在吃力的直起身子时注意到了那些渡鸦全都缩回了女人那黑色夹克后面膨胀的影子之中。

那是某种巫术?

“迪恩·温彻斯特,萨姆·温彻斯特……两个外来者。”女人双手插兜间向后挪了挪,“是玛丽·坎贝尔让你们来这里的,她真是一个麻烦鬼,还是一个愚蠢的白痴。”

迪恩迅速的爬了起来,他弓起身子间已经不顾脸上和手上的那些血淋淋的爪痕,立刻捡起了短斧。他有些愠怒,因为在他眼中始终将玛丽看成是他和萨姆的母亲。

但萨姆却伸手拦住了迪恩的冲动之举,因为他没有感觉到眼前女人有什么强烈的敌意,她之前的所作所为也是为了自保。

“没错,我们只是外来者,被困在了科兹镇。”萨姆掸了掸身上的尘土,他观察着眼前的女人,他发现眼前的女人也端详着他。

“伊芙·科芬。”女人在萨姆再次提出疑问前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科芬。

女巫一族。

棺山岭。

萨姆愣住了。

“进来吧,两个帅哥。”女人扭动着腰肢间走过了迪恩的身边,她像是挑逗般的冲着迪恩一笑,然后大踏步的走进了漆黑的酒吧。

迪恩和萨姆无比茫然和震惊的对视了一眼。

那窥伺着埋藏于这片土地神秘力量的科芬一族后代看来并没有绝迹,她们还在科兹镇。

“妈的。”迪恩吐出了嘴里的一根黑色的羽毛。 第四十章 撒拉弗教 梅塔特隆……

陈宇用两根手指捏住查斯递过来的那个装有仿佛纯白光能般天使血的小瓶子。

位于白银之城最高处的王座厅一直聆听上帝之声的书记官,要比米迦勒和路西法更加特殊的大天使。陈宇并没有直接接触过梅塔特隆,但他当时和曼卓拉克处于灵薄狱之上的监视者超空间内观测到了康斯坦丁与梅塔特隆的相见。

梅塔特隆是上帝最虔诚的仆从和造物,他也是最想要恢复天堂荣光的那一个。

如今,白银之城坠落凡尘,大部分天使去往了伊莲创造的新世界,剩余的也都舍弃了天使的身份行走在人间,就像当初的亚当与夏娃出离伊甸园一般。

那并非原罪,真相便是人类走向自由的第一步。

但梅塔特隆或许不会理解这一切,他存在的意义就在于聆听并寻求上帝的指引和命令,记录下上帝的一切言语和造物的历史。可是现在上帝离开了,伊莲选择与造物融为一体,梅塔特隆失去了原本你的职责,他或许不会甘心的。

“难道并不是圣烛会的阴谋?”莉丝用华丽的扇子稍稍挡住了嘴,那永远流动着无尽欲望的双眸上下打量着还是少年模样的丹尼尔,“陈宇阁下一直让我们秘密调查撒拉弗教的几个分支教团,他们的势力渗透到了梵蒂冈教廷,也影响了东正教,无论是在希腊,还是在莫斯科,正教甚至率先废除了和罗马主教在1964年签订的联合声明。就是在印度,原本的信仰也开始出现裂痕,琐罗亚斯德教在孟买成立了火窑会,这群原本继承自古波斯的拜火教信徒算是彻底沦陷在了撒拉弗教的所谓‘奇迹’与‘圣恩’中。”

“所以……在幕后操控这一切的并非原本的大天使加百列。”黑豹普拉克斯普嘶声说道,“但加百列在哪儿?他作为以大天使为新救世主的撒拉弗教的首领到底去了哪儿?初堕者之前也一直在监视着加百列,但他从耶路撒冷失踪了。难道是梅塔特隆杀死了已经成为凡人的加百列?恶魔会这么做的,甚至会直接篡夺撒拉弗教的成果,或许如今真正掌控着撒拉弗教大权的也正是梅塔特隆。”

“加百列……不会那么轻易的死掉。我甚至可以猜到他离开的理由,毕竟他选择舍弃大天使的身份并走向人间并不是为了建立新的信仰,他不过是在找寻自我生存的理由,但他的一系列善举却使得绝望的人类误以为新的救世主降临了。”陈宇将小瓶子塞进了衣兜内,他又看了看那两根羽毛,“乌合之众总是会选择最轻松的方式去面向未知的明天,不少人都期待着有一个圣徒来拯救他们。这是最轻松的一条路,只要将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就好。不必思考,不必烦扰,而等到毁灭将至,人们也总有一个推脱的理由,只要将那个头羊架在火刑柱上炙烤,人们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摆脱一切罪责。撒拉弗教就是人类的另一个慰藉,而地狱的生意却仍然越来越好。”

莉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像是发自肺腑的对陈宇的这句话感到无比开心。因为这是实话,自从天堂陨落后,地狱收取的灵魂越来越多。旧有信仰的崩塌,崭新信仰在迷茫中的摇摆,再加上混乱无序的世界,包括横征暴敛的资本扩张,这简直就是地狱的盛世。

就像陈宇说的那样,撒拉弗教带来的并非让人类可以重新走向光明和善意的信仰,它是一个仍旧腐朽的泥沼和噩梦。就像欧洲中世纪的那段黑暗历史,就像资本这个新上帝诞生前的文明荒原,那里面存在的只有恶念与极端的疯狂。

“如果是我,我不会选择真正的离开,即便加百列在无意间犯下了一个错误,而那个错误不会止步于此。谁是先知和弥赛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手握权力之人不会放弃已经得到的好处,他们也不会让这个崭新的信仰崩塌,让整个谎言烟消云散。因为那会让人类走向更加无解的虚无,这种反噬将非常可怕,可怕到可以将如今如履薄冰的秩序消融瓦解。”陈宇最后留下了一根羽毛,他将另一根羽毛递给了丹尼尔,“如果是我,我会选择留在撒拉弗教内部,维持某种相对的平衡,并找寻机会清除那些极端主义的疯子。加百列曾是毁灭了索多玛的刽子手,他也是致使圣母玛利亚诞下耶稣的那一个,他曾冷血无情。”

“上帝啊……”查斯听的心有余悸,他从未想过那些历史与神话中隐藏的真相会如此残酷血腥。

“你认为加百列会重拾原本的营生?”丹尼尔接过那根天使羽毛时好奇的问道。

陈宇点点头,“我暗中调查过英国崛起的那些撒拉弗教的分支教会,尤其是鸣理会,它的规模已经超过了耶路撒冷所谓的正统教派圣烛会。鸣理会和北美、亚洲盛行的白银会并没有将加百列当做与上帝平起平坐的存在,换言之,这就像是早期基督教在三位一体建立前的无休止争论一样。鸣理会以耶路撒冷‘圣训’和曾经被基督教冠以伪典的《以诺书》为‘圣恩’,他们将加百列当做引路者,而真正抵达天界第十层并接纳圣火与上帝之面的唯有梅塔特隆,他既是王座。”

“您提及的王座是否和人类在神秘学领域所探索到的卡巴拉相关?”黑豹普拉克斯普敏锐的听出了陈宇刻意在“王座”上的停顿,他用金色的豹眼看着陈宇间说道,“卡拉巴基于六芒星的‘大宇宙之星’演变而来,六个圆环与第七个圆环的交错构成了创世纪的基石,也诞生了所谓的源质。王座位于第一圆环的中心,由它开始,一整个循环构成了万物起源的‘0’,那也是超意识的起点。”

“从王座出发,向着最后的圆环进发,便是通往白银之城的天界第十层的路径。那是‘1’与‘0’的融合,在数字意义上来说,是从王座开始的超意识与自我的融合。”陈宇继续说道,“白银会对数字的神圣意义非常看重,这也是圣烛会与白银会的共同点。因为圣烛会的一部分成员是原本犹太神秘主义分支阿布拉非亚《光辉之书》的信徒,他们本身对塔罗和炼金也极度痴迷。而本质的区别就在于圣烛会将引路者加百列当做持有圣烛的真正救世主,还未成为梅塔特隆的以诺则是圣徒。而白银会通过数字与卡巴拉的推演将抵达‘10’那代表着无限生命与超意识的完美存在当做真正的圣灵,而以诺也由此升格为大天使梅塔特隆,成为王座的象征。所以,白银会和鸣理会认为梅塔特隆的地位要高于行走于人间的加百列,他才是能够让白银之城再度回归天界的救世主。”

“很像是一种刻意的宣传和误导。”丹尼尔手托下巴间沉吟道,“但如果加百列没有舍弃撒拉弗教的话,那么所有的教派如今难道在进行着一场内斗?”

“或许不这么简单。初堕者之所以可以选择在这个节骨眼向我摊牌,就说明他有了可以利用的筹码,一个足以颠覆路西法和我的筹码。”陈宇看着手中的那根羽毛,“他准备好了一个又一个的陷阱等待着我自投罗网,这将是一场苦战,朋友们。而且……我总觉得主战场并不在现实之中,它在堪萨斯,在那个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区域内。” 第四十一章 塞勒姆的遗孤 萨姆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一头齐肩短发的年轻女人冷漠的背影,他没有试图去碰捡回来的枪或是那柄别在腰间的砍刀。因为萨姆知道整个屋子内都被布置了巫术陷阱,那股弥漫在屋子内的难闻味道混合了兽血和某种草药。

迪恩也知道他们既然选择进入酒吧,就等于没有太多机会可以在这个女巫的地盘内反抗。但这个名为伊芙的科芬女巫家族后人明明可以直接弄死两人,她却没有这么做。

要么将两人当做棋子来戏耍,就像那个自称“4”的神秘男人,或是警局的玛丽·坎贝尔。

要么,这个女巫并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疯子。

所以迪恩将与女巫交涉的工作很有默契的交给了萨姆,而他则环视着四周,观察着这个昏暗酒吧内的每一个角落。

酒吧本身没什么特殊的,和南方乡下的那些酒吧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木制的桌椅在阴影中静默着,一些空瓶子或是立在桌子上,或是躺在桌子上,一些盘子碎掉了,蛛网和沾染其上的腐败物将这些垃圾几乎与老旧的长条地板融为一体。

一处角落里还摆放着破烂的沙发,一边的地毯在圆形树墩般的矮桌子下黯淡无光。桌子上有一个碎了一半儿的烟灰缸,里面塞满了烟头。而烟灰则蔓延到了桌子上,在透过窗户玻璃的裂缝钻进来的几缕细丝般的光照下就像是蒙了一层白雪。

墙壁上的飞镖靶子上还戳着几支歪斜的飞镖,有一枚个性很强的则戳在了上方的猫头鹰时钟下方褪色的墙板上。几处煤油灯般的吊灯垂落的过低,里面的灯泡全都碎掉了。

吧台后方的酒柜上仍旧摆放着不少瓶瓶罐罐,但它们全都空了。

似乎这里并不像是亨利家那般诡异,有些痕迹看上去或许同样突然,但既然伊芙·科芬这个女巫在这里,或许这家废弃酒吧一直都有人来,那么这就不是第一现场,根本无法确认是否发生过什么。

除此之外,和其它乡下酒吧不同之处就在于少了一些鹿首标本之类的装饰物,多了一些棋盘般的黑白格子装饰物,然后就是门口招牌上那一排数字构成的圆环图案。至于中间那仿佛直接连根拔起被弄进屋子中心的粗树干上悬挂着不少蒙灰的老照片,从披头士、齐柏林飞艇、史密斯飞船到深紫乐队,几乎六七十年代的知名乐队都来过这里。

照片中总有一个留着长头发、带着墨镜的男人,头发挡住了他的大半张脸,无法辨认出全部的样貌,但看上去似乎有着亚裔的血统。

而这个人或许就是这间酒吧的老板。

“萨米。”迪恩突然碰了下萨姆的胳膊。

萨姆这才顺着迪恩手指的方向看向墙壁上的一个烛台般的图案。

难道是圣烛会的标志?

“不是圣烛会,傻蛋们。至少原本并不是代表着所谓的‘圣恩’和‘奇迹’。”伊芙开了口,她坐在了一张椅子内翘起了二郎腿,额前垂下的一缕白发稍稍挡住了眼白被黑暗吞噬、瞳仁却如寒冰般空洞深邃的右眼,她的语气同样冰冷戏谑,极尽嘲讽,“那是女巫审判的火刑架标志,塞勒姆惨案的延续。那些清教徒,那些刽子手的后代并不会因此而赎罪。他们离开了波士顿东北部的小镇,他们选择遗忘和视而不见,然后他们来到了堪萨斯。有意思的是,他们杀死的那二十个人的确都是女巫,但她们没有罪,她们隐姓埋名的从英国辗转到这片新大陆,她们想要的不过是融入人群,过着低调的生活。”

萨姆皱起眉头,他感觉不出来什么,他直视着伊芙那冷冽的眼神,他不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巫在撒谎。

“看到没?我的祖先甚至都没有降下诅咒,因为我的先祖艾玛知道她们的确与黑暗为谋,使用力量也意味着将自己的灵魂出卖给黑暗,反噬的结果将是万劫不复。”伊芙将双手搭在沙发椅背上,敞开的黑色皮夹克下白色的t恤上印着一个乌鸦的徽记。

此时,萨姆才看清伊芙右眼眼眶的上下有着不太明显的疤痕。

就像是那个右眼曾受过伤,而那眼白被黑暗侵染的状态或许也和伤势相关。

“所以那些清教徒加入了圣烛会?”迪恩皱着眉头问道。

“是撒拉弗教,科兹镇的居民不都是圣烛会的成员。但这些对于女巫来说没什么分别,因为撒拉弗教本身就和女巫势不两立。”伊芙冷哼一声,“总之,在清教徒的后代来这里之前,艾玛带着幸存的族人来到了这里,她们在棺山岭建立了庄园,因为这片土地下隐藏的力量要比塞勒姆更加强大。当年修建庄园的十个工匠也全都被活埋在了庄园的地基下,毕竟死人不会出卖我们的秘密,不是吗?”

伊芙挑衅般的歪着头笑了一下。

“所以……你们是有目的的选择居住地的。你说过女巫不过是想要过普通人的日子,那又何必追求超凡的力量?”萨姆忽略伊芙的挑衅,因为他仍然没有感觉到明显的敌意,又或许眼前的女巫在戏耍他们,但他选择暂时的视而不见,他必须知道更多的情报。

无论是否是谎言。

“因为惧怕死亡。人不都是如此吗?科芬一族拥抱黑暗力量并不是为了杀人以获取权力,她们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更何况女巫一族的驻颜之术足以让她们以自己的美貌换得想要的地位和金钱,就像我说的,使用力量来承担更大的代价得不偿失。可唯独衰老与死亡是过不去的坎儿,她们不会舍弃凡尘奢靡的生活。”伊芙移开了目光,她像是在回忆过去,“但……这本身就是禁忌和罪孽。艾玛最终被当时的民众吊死。我的祖母梅西继承了家业,你猜怎么着,当时出卖艾玛的就是我的祖母。”

萨姆和迪恩全都愣住了。

“我的祖母梅西并不希望继承女巫的力量,她恐惧着这份诅咒,她封存了所有的书籍和物品,她将它们塞进了棺材里。”伊芙轻叹一声,“但血脉相传的能力在召唤着我们,这片土地之下的黑暗在召唤着我们。在祖母死后,我的母亲艾莉重新打开了禁忌,她跻身上流社会,让棺山岭繁荣起来。而你们所看到的这个小镇原本就是棺山岭的一部分,但随着禁忌的蔓延,黑暗愈发壮大。”

伊芙突然清了清嗓子,然后唱起了一首歌谣,“棺山岭,女巫埋,葬林中,闭上眼,她若现身死神至,哭也只有乌鸦来……”

萨姆稍稍有些毛骨悚然,因为那单调冰冷的歌声就像是呢喃着呼唤某个埋藏在地下的邪恶存在,影子似乎都随之舞动起来,那些缓慢飘落的灰尘甚至都在侧耳聆听。

“你们若是去鸦语湖的那个名叫巴克莱的疗养院,就会听到那些矿工没日没夜的唱着这首歌谣。”伊芙重新站了起来,“这就是我的血脉带给我的‘礼物’。”

“所以镇民才会烧了科芬家?”萨姆沉吟道。

“我很高兴他们会这么做,因为那个腐烂的鬼地方、那个埋葬着无数罪孽和秘密的墓园早就应该被摧毁了。”伊芙双手插兜间恶狠狠地说道,“而我来晚了一步,那些在疯狂边缘的镇民做了应该我来了结的事情。”

“什么?”迪恩不禁瞪大双眼,“你也想要烧了你们家的老宅?”

“没错,帅哥。我和你们一样都是外来者。”伊芙昂起头间说道,“我已经十年没有回家了,而等到我回来时,我才发现棺山岭居然成为了科兹镇,那些清教徒也居然成为了撒拉弗教的傀儡。至于玛丽·坎贝尔……她曾是我的朋友。我们曾一同沉迷于我祖母遗留下的巫术,我们都曾误入歧途,也正是我们开启了潘多拉的魔盒,让这片土地进一步的被邪恶侵染。所以我回来了,我不会继续逃避,我必须直面我们开始的所有错误。” 第四十二章 债务高筑 约翰每走一步都浑身一颤。

整间屋子如同通往血腥深渊的咽喉,那些腐烂的肉瘤凝结成的记忆喷吐着过往积攒的脓液,它们如此甘甜,他妈的甘甜到不掺杂一点儿慈悲和希望。

死人夹道欢迎。

他们那没有半分血色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笑意,空洞的双眼尽是悲伤和落寞。

约翰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肯尼·尼尔森,他还是少年的模样,一脸欠揍的茄子脸上满是阴郁的愤恨。他没穿裤子,任凭腐烂的断腿恶心的在灯光下微微摇摆。那黑色的烂肉内甚至还钻出了新鲜的蛆虫,污血与绿色的脓液从苍白的骨头上滴落。

肯尼是一个败类,一个在利物浦弱肉强食的街头曾风光一时的疯子。他曾用针挖出了自己妹妹的眼珠子,他也曾亲手扼杀了瘫痪在床的母亲。是康斯坦丁用一场虚假的降神会令肯尼惊慌失措的逃窜,并在逃窜中被卡车轧断了双腿。

肯尼不再令人生畏,他从猎人变成了猎物。

而约翰只不过说了一堆利用和肯尼妹妹交换的情报编造的谎言,还有一场精湛到足以吓死任何人的表演。

约翰不知道肯尼是怎么死的,但他的日子的确不会好过,他的结局是注定的。

不过是一次次的折磨,在筋疲力尽的x蛋生活后平静的选择。

毕竟肯尼有一把自己制作的锋利小刀。

“他不是我的罪!妈的!他是一个混蛋!”约翰辩驳着。

“随你怎么说,康斯坦丁。是你将他关在这里的,不是我。”初堕者像一个监工般的跟在约翰的身后,他很开心,根本不像是要帮约翰去救下吉玛的样子。

“你他妈的说敌人在这里!这根本不是我创造的牢笼!这都是敌人的伎俩!”约翰歇斯底里的扭头冲着初堕者喊着,他的脸上全是冷汗,他那布满血丝的双眼中充满了恐惧,“他们全他妈的死了也不关我事!”

约翰转头看向了那些苍白的死人,那些在昏黄的灯光下列队相迎的死人,他扫视过欺负过的孩子,欺骗过的同学,揍过的老师,牵连到的无辜路人,还有那些叛逆时代一同玩闹的朋友、酒友、女人、床伴……

“你们都他妈的死了!你们不过是一个又一个自愿去给撒旦舔屁股的白痴!”约翰奔跑了起来,但头顶上方的灯光却寸步不离,这让他像是在原地踏步,又像是在夸张的表演一场独幕剧,而那些死人,那些疯长的如同肉瘤般的记忆慢慢伸展着它们吞噬着恐惧而疯长的手臂与扭曲的新躯体。

它们就像是约翰的孩子,和它们的父亲一样,这些马戏团怪胎般的东西狡猾阴险,而且对生命极度的痴迷,它们将会成为最根深蒂固的肿瘤,然后开花结果。

“你又要逃跑了吗,康斯坦丁?”初堕者的声音如影随形,他越来越开心,他为自己即将得到的胜利而由衷的兴奋。

“去你x的!你他妈的骗了我!这里根本没有吉玛,对吗?”约翰一边恐惧地哭泣着,一边不顾一切的狂奔,他看到了纽卡斯尔事件中同行的那些伙伴。

弗兰克,朱迪斯,安玛丽,里奇,加里,还有本杰明。

他们在前方像是围栏般的阻挡了约翰逃亡的路线,他们沉默的看着这个曾经的挚友,这个在卡桑诺瓦夜总会里蠢货般的趾高气昂的混蛋,这个将阿斯特拉丢在地狱的败类。

熊熊烈火在他们的身后燃烧着,卡桑诺瓦夜总会的轮廓矗立在那倒立的血色十字架下方。

一双死神的般的巨大眼睛在上方审视着约翰。

“你们还活着……你们没有死在纽卡斯尔……你们不是我……”约翰颓然无力的跪在了老旧的地板上,他看着蔓延的污血凝成了黑色的绳索,它们一个又一个的升起,像是静待行刑的绞绳。

约翰从雷文斯坎福利院出来后再也没有见到过曾经的这些同伴,但他在浩劫过后还是从查斯和黑德尔那里打听到了一些关于他们的消息。

他们全都死了。

有的的确死在涅加尔的手中,有的则死在药品和酒精上,有的没有在浩劫过后迎来重生。

像是所有人都放弃了这一世那x蛋的人生,他们都想着快点儿开始新的生活。

远离康斯坦丁的生活。

但他们现在全都聚集在了这里,他们像是直到死亡都仍旧被康斯坦丁困在原地。

“这都是你的债务,约翰。”托马斯·康斯坦丁端着蛋糕走到了约翰的面前,他低头看着丧家犬般的约翰露出杀人狂般恐怖的冰冷微笑,“因为你,谢莉尔,我那可爱的女儿也快要被你害死了。你的确是最后的康斯坦丁,因为我说过,你总有一天会杀死我们家族的每一个成员。而你,我亲爱的儿子,你将孤独的活在这个世界上,悲惨痛苦的活下去,这就是你想要的,不是吗?与魔法为伍,与地狱同在。”

“不……我他妈的付出了足够多的代价!”约翰抬起头,那可怜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的诉求,“你们没有理由指责我!我甚至拯救了整个造物!我他妈的给所有人带去了一次重生的机会!你们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和我bb这些废话!我做了我能做的所有事情!是你们自己选择走上这条路的!是你们自己选择的人生!是你们……”

阿斯特拉那瘦弱的身影出现在了约翰的面前,她只剩下了一条手臂,她无声的用那双漆黑的眼眸看着将她领入地狱的“英雄”。

初堕者笑的更加灿烂,因为约翰的狡辩戛然而止。

“上帝啊……”约翰泪流满面,因为他的手中突兀的出现了阿斯特拉的另一条断臂,它血淋淋的仿佛刺穿耶稣心脏的朗基努斯圣枪。

……

“约翰会怎样?”查斯有些忧心忡忡地问道。

“他会伤痕累累,初堕者会竭尽所能的折磨他。”莉丝嬉笑着说道,她那兴奋的眼神像是在想象着如何折磨约翰的手段,“就像我会榨取灵魂的痛苦,梅塔特隆则在汲取恐惧。”

“没错,因为恐惧是走向疯狂的捷径。”陈宇看向丹尼尔,“你的妹妹应该就在哥谭。”

丹尼尔点了点头,“麦泽金……毁灭,她也走向了人间。”

“我们还有多久?”陈宇平静地问道。

“七天。”丹尼尔轻叹一声,“那不是以人类感知的尺度来衡量的,因为你知道……”

“时间正在伴随着理智的消亡而消失,而梦的出现更加混淆了现实。”陈宇点了点头,“所以……在一年前的那次调查中,并非一次个例。”

“您的确深谋远虑,陈宇阁下。”黑豹普拉克斯普像是真心诚意的敬畏陈宇的心计,并垂下了硕大的头颅。

“还不够快。”陈宇抬起头看向红色的浑浊上空,“难得的胜利让我变得迟钝……”

……

1982年4月。

一辆货车驶入了伦敦那还在重建的街道,它缓慢的像一个肥大的蜗牛,而车里原本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一个白胡子老头儿已经不耐烦的将最后的威士忌仰头灌进了喉咙里。

紧接着,那头发如狮子般张狂、双眼炯炯有神的老家伙推开车门跳下了车。

“哈!陈!”老头儿用力挥了挥手臂,他穿的灰色制服让他看上去活脱像个老童子军。

“杰瑞。”陈宇迎着货车走了过去,“欢迎你把生意做到了伦敦。”

“北安普顿潦倒的就像臭水沟里的腐烂咸鱼!那里已经没有想象力了,陈!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交易人杰瑞用力的握住了陈宇的手,他咧开大嘴像那些嗅到机会的资本家一样贪婪的大笑着,“现在可不是乐享安逸的时候!我喜欢废墟!还有历史!它们是真正的宝藏!不开玩笑!”

杰瑞最后搂住了陈宇,他环视着一片狼藉的伦敦街道,鼻翼抖动了一下,“财富在向我招手!” 第四十三章 超越现实 约沙法·p.o·弗林,朋友们都称他为杰瑞,交易人杰瑞。北安普顿镇子上的一个老滑头,做着二道贩子的活计,脑子转的比恶魔还快。

在造物重生之前的那次不太愉快的事件解决之后,杰瑞曾发誓和陈宇、约翰划清界限。

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

但很遗憾,杰瑞和大部分人全都遗忘了与“狂猎”相关的所有记忆。对于杰瑞来说,陈宇和约翰根本没来过北安普顿,他们自然也没有对上黑佛陀,更别提将杰瑞的老宅弄的稀巴烂的悲剧。

当然,杰瑞的老宅还是变得稀巴烂。最主要的是,北安普顿的小镇变得更加荒凉衰颓,杰瑞主动找上的约翰,他必须保护他宝贵的财富和那些一旦被盗走便会引发大麻烦的神秘物件。最主要的是,他得继续他的营生,他是天生的交易人,眼光独到,嗅觉灵敏,在如今百废待兴的世界里几乎算是可以发家致富的佼佼者。所以,杰瑞不想呆在北安普顿的废墟里,他让约翰找人拉上所有的货物和钱财像一个淘金者般的向着伦敦进发。

而让杰瑞这么急不可耐的还有约翰怂恿的功劳,这孙子自发现了杰瑞不再忌恨他后,他便登鼻上脸,他给杰瑞去过几封信,也发过几次电报,并且死缠烂打的让发迹的查斯帮忙给杰瑞搬家,而他则从中捞取好处,在杰瑞那里入了干股,也从房产交易里诈了一笔佣金,还谈妥了可以从后续的交易中分一杯羹。

至于顾问的活计则扔给了陈宇。

毕竟陈宇经历了这一切后几乎算是三界内的百事通,也是一个纯天然扫描仪。他和杰瑞凑到一起,可以在伦敦这片废墟内搜罗到不少好东西。

而约翰则负责忽悠和寻找那些有钱的傻x,将一些没什么用处的真家伙卖出去,或是用天花烂坠的表演和瞎话引诱一群白痴上钩,去买下那些华丽的赝品。

陈宇觉得这个主意也不错,他需要房子的租金,而他和约翰已经被四家博彩公司拉入了黑名单,若是继续下去,他们迟早一天得在某个巷子里被一刀割喉,或是被拉去灌水泥再丢进泰晤士河里喂鱼。

最主要的是,在这些隐秘的交易中还可以监视涉足魔法的那群家伙们,并搜寻诡异的神秘事件,从而阻止毁灭世界的危机再次发生。

“知道吗,现在的伦敦有了点儿返璞归真的味道!因为它从前就他妈的只有一平方英里!”杰瑞过于兴奋的搂住了陈宇的肩膀,而他们并肩行进的速度甚至要比搬家货车还快,因为如今这条狭窄的街道上堆满了还未清理掉的垃圾和砖石瓦砾,四周还有施工队的围栏和车辆。

“从艾德门到舰队街和老贝利区法庭,就这么巴掌点儿大小的小村子在泰晤士河的北岸扎了根!”杰瑞似乎并不着急,他迈着四方步、挺着大肚子,脸红扑扑的油光锃亮,白胡子围住的嘴里散发着威士忌的味道,“它就像一个黑洞,开始了缓慢而又无情的吸纳!在罗马人来了以后,它接壤到了西敏王城,又修建了伦敦桥,连上了南华克镇!树林、田野、沼泽、湿地……然后是其它的村庄、城镇,就像白教堂、德普特福、卡姆登……它来者不拒!贪婪无情!在饕餮盛宴后,伦敦成了一个臃肿的胖子!一个自我矛盾、彼此排斥却又相互融合的精神病患者!”

陈宇沉默的听着杰瑞像是醉酒后的絮絮叨叨,但他知道这不是疯言疯语,杰瑞说的一针见血。伦敦的确是一个矛盾的集合体,也是一个令人困惑却也十分着迷的迷宫,你总能在这里找到根本不知道的巷弄和街道,你总以为你已经了解了伦敦,但在一个拐角处,你的认知又会被再次打破。

伦敦不单单向外延伸,它甚至在啃噬着自己,留下蕴藏着古老秘密的通道与小径,给人一种近乎无限的错觉,它同时又与未来交织在一起,或许就是一个拐角,重建的现代化建筑便突兀的现身,就像是重生造物本身那般处于一个新旧交界的分水岭般,但那壁垒几乎并不存在。

“别相信地图,老兄!有那功夫不如去找一个流浪汉,他或许会给你指出一条更有用的路!”杰瑞继续乐呵呵地的说着,“我就曾遇到过一个贵人,他有一段时间在小卡姆登街的下水道附近徘徊。我会给他一瓶酒,听着他讲着自己流浪的线路图。”

杰瑞此时扭头看了眼认真聆听的陈宇,他像是非常高兴,咧嘴嘿嘿一笑,然后凑到陈宇的耳边神秘兮兮的说道,“这事儿我谁都没告诉,过去已经十年了。那个流浪的老兄告诉我的其中一个线路图来自地下,没错,一个伦敦的隐秘地下世界!哈!这才是我来伦敦的真实目的!约翰告诉我,原来人潮汹涌的牛津街没了之前的繁荣,而我们也终于有机会用极其低廉的价格买下那里的三家商铺!就在下面,相信我,伙计!有一扇金属门,可以进入地下世界的金属门!”

陈宇稍稍挑起眉毛,他的确被杰瑞的这个情报吸引住了。

不过,这真的可能吗?地下世界?或许只是无家可归的拾荒者的栖身之所?

杰瑞的嗅觉十分灵敏,他的商业头脑也非常厉害。虽然约翰说杰瑞总是有些超越现实的浪漫,而这也是涉猎神秘主义、艺术和历史传说的后遗症,他或许越来越脱离现实,他也越来越分不清楚虚构与现实的边界,他的自我在逐渐敞开,向着心灵的内在想象飞流直下。

但如此一来,杰瑞的确会看到一些就连陈宇就看不到的秘密。

“所以你会买下那三家商铺,然后像一个鼹鼠般向着地下而去?”陈宇平静地问道。

“不是地下,而是另一个世界,被遗忘的世界!”杰瑞的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彩,“我们要面对的远比《金银岛》的海盗财宝更加诱人!比《魔戒》的中土世界更加魔幻!那是只有我们才能抵达的彼岸!一个真正的伦敦!”

真正的伦敦。

难道杰瑞所说的是一个连接梦境与现实的虚间?

这倒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某些别有用心的人会利用虚间来创造一些古怪而又致命的东西,就算是不经意间的误入歧途,或许也会造成不必要的迷失与伤亡。

毕竟噩梦在虚间内徘徊,它们一般都会随着做梦者的苏醒而消散,但也有走进现实的特例。

伦敦曾有好几处虚间,那些所谓的幽灵事件大多数也和这个相关,但如今在现代文明和梦想的磨灭下,在精神力量的萎靡不振下,虚间几乎绝迹了。

如果杰瑞所要寻找的是一个仍然健在或是重新出现的虚间,的确有必要好好调查一番。

“我开始期待了,杰瑞。”陈宇最后说道,“你想要在那里找寻什么?”

“找寻什么?天哪,老兄!这算什么问题?”杰瑞大笑了起来,“你以为我会住在这上面的屎堆中吗?不!我会留在那个世界中!我会和这个虚伪无趣的世界说拜拜!” 第四十四章 守灵(一) 杰瑞是对的,牛津街的那两个店铺的确藏着一些门道。

它们并不在牛津街的核心地带,而是在圣迈克尔教堂南边的巷弄边缘拐角处,一幢是17世纪的一个罗马里亚商人盖的巴洛克式的红与白搭配的三层小楼,原本是一家文化展览馆和书店,一幢则是典型的乔治亚风格的那种四四方方的古典主义小楼,它的一侧墙面几乎烧焦了大片,但内部却没有任何损伤。原本这里是一家咖啡馆,三楼则曾是牛津大学城的学生租住的公寓。

在这幢咖啡馆的后方便是一条安静的巷弄,如今在古老的石墙前堆满了拆卸和清理的垃圾。无人打理的藤蔓、树枝和灌木疯长着覆盖并穿透了砖墙,也遮掩住了大片的垃圾。那一片黑压压的树林像是隔离带般的勉强守住了残存的文明与蛮荒的边界,但就在可看见的并未倾塌的那座大理石拱门之下,那或许不少人都遗忘了的绞刑场仍旧阴魂不散。

在这片即便在浩劫前牛津街最繁华时期也偏享一寸安宁的街角下方则在文明的黑暗与污秽之间开辟出了一条隐路。

陈宇如今站在咖啡馆地下储藏室那灰色的木板门前,杰瑞已经提着一盏油灯走过了那扇门,在潮湿的泥土气味下,一条通道正横跨街道与另外的那幢书店地下室相连。

“看哪!陈!那两边土墙上开凿出来的凹槽!还有那些用过的蜡烛与满是蜡油的烛台!这里简直就像是一个地下的墓穴!哈!我们或许能找到一些棺材!”杰瑞的兴致非常高昂,他在快速的收购了这两家店铺后便迫不及待的向下窥探,“或者是骨瓮,棺材!就像是挖掘出一整个苏美尔人的遗迹!”

陈宇没有理会杰瑞的唠叨,他稍稍侧目间回望了下来时的路,敞开的木门之上,仍旧可以嗅闻到狭窄的楼梯间的那些陈旧的红漆木头散发的浓重历史味道,他在走下来时并没有去触碰墙上蒙灰的画作,也没有特意的被一些黑白老照片上的留影所吸引。因为它们都停留在现实中,无所谓过去与现在。

现实就是现实,你总能分辨的出来。

但有些东西一旦突破了某种界限,你便无法得知其内涵与真相。

因为深埋其下的并非理性,而是更为原始的东西。

那骨碌碌转动着滚到陈宇脚下的玻璃球就是掀起一丝波澜的起始点,然后是那张印有约翰·弥尔顿头像的泛黄明信片,最后是静静躺在楼梯口两块儿褪色木板缝隙出的银色怀表,表壳张开后露出印有西德尼·佩吉特在《博斯科姆溪谷谜案》中创作的那幅带着猎鹿帽、叼着烟斗形象的夏洛克·福尔摩斯画像。

陈宇低下头,他看着杰瑞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的异样,他并没有俯下身去拾起那些像是被过去历史的海洋冲刷上岸的零散碎片。因为一旦将其拾起,或许便意味着终将破坏某种平衡与界限。

“或许我们今天到这里就可以了。”陈宇看着那块儿怀表建议道,“这里没有金属门,杰瑞。或许它被封存了起来,或许它不希望被现实打搅。”

杰瑞立刻转过了头,他咧嘴爽朗一笑,“它就在这里,我能感觉的到,陈!但是你说得对,惊喜一旦过快的被发现了就失去了太多的乐趣!那么让我们离开这个圣所吧!我们去喝一杯酒……啊!这太令人怀念了!”

杰瑞忽然弯下腰捡起了一本书,他捡起病迫不及待的翻开,“《雾都孤儿》1838年初版!天哪!它甚至没有一点儿时代的痕迹!但我敢发誓这是真的!”

陈宇此时却后退了一步,他看了看两侧土墙上的凹槽内歪斜在阴影中的蜡烛。

两根已经亮了起来。

但这里不是虚间。

冷风从脚下向上翻涌,还有一些别的东西在悉悉索索的发出骨骼脆响般的声音。

仿佛死人在刮擦着墙壁与某个根本不存在的大门。

“丢掉它,杰瑞。那不是属于我们的东西,你必须专注于眼前。”陈宇那愈发敏锐的感知力让他听到了更多的声响,还有光,诡异的白光,它转动着落在陈宇的右眼内,随之而来的便是红色帘幕徐徐拉开背后突然出现的几个眼珠。

它们像是陶制的,光滑中带着一丝黯淡和粗糙,但那眼珠并不眨动,它们透过红色帘幕的缝隙窥探着这个狭小的通道。

“杰瑞!”陈宇再次后退了一步,他还没有做好准备,而且这里并非虚间,他和杰瑞所面对的像是一直停留在牛津街下方的某种力量。

“但是它的确属于我,陈!”杰瑞仍然慨叹着自己的意外发现,“我的确拥有过这本书,看呐!这里面还有我的书签!《仲夏夜之梦》插画的书签!这是我在十五岁时在巴黎淘弄到的!它再次回来了!”

无法接近。

陈宇现在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走到杰瑞的身边,因为杰瑞在远离现实,远离时间。而这个距离看似不过三步之遥,但只有陈宇知道,他或许永远都抵达不到杰瑞所在的彼岸。

他们站在无限的两端。

“看着我,杰瑞!必须走过来!丢掉这些东西!别成为它们!”陈宇拍起了巴掌,试图唤醒杰瑞,“那不是你的东西!那是……”

陈宇看到了一个留着长头发的流浪汉穿着肥大肮脏的黑色大衣走向了杰瑞,他的整张脸都隐没在滴着水的头发下,瘦骨嶙峋的手背上长着苍白的瘤节,他的手上有一张地图。

还有一个黄金制成的号角。

陈宇觉得这个人就是十年前将牛津街地下的秘密告诉杰瑞的那个流浪汉,但他或许又不是那个人,他只是杰瑞渴望的具象化产物,又或者是同样远离了现实的一个角色。

归根结底,他们在远离现实的孤舟上,他们越来越遥远。

“我知道那扇门在哪儿了,杰瑞!”陈宇忽然大声喊道。

杰瑞终于抬了下头。

陈宇猛然间抬起手臂指向自己身后敞开的木门,影影绰绰的如同蜘蛛般的东西正从那些漆黑的阶梯之上向下爬行着。

但陈宇还是不管不顾的指着来时的路,“还记得厨房下的酒窖吗?还记得那个灌风的破洞吗?它就在墙后面!”

“哈!得来全不费工夫!”杰瑞在与陈宇交谈了几次后便喜欢上了这个眼光独到的年轻人,他相信陈宇的判断力。

而陈宇想到了这一点,他撒了一个谎。

一个将超越现实的家伙拉回来的谎言。

如果约翰在这里,他估计已经开始冷嘲热讽了。

杰瑞手中的那本书消失了,滚到陈宇脚边的玻璃球、明信片和怀表也全部消失。

蜡烛熄灭的瞬间,红色的帘幕与那些眼睛不见了踪影。

但杰瑞走过陈宇身边时,陈宇却仍然可以看到那个浑身湿漉漉的流浪汉站在杰瑞原本站着的位置上,他抬起了头,瘦削如同骷髅般的苍白脸上,呆滞的目光注视着杰瑞的背影。

陈宇终于想起了这个人物到底是谁。

莫泊桑《流浪汉》中的那个穷苦的木匠,那个连乞丐都当不成、最终成为了罪犯锒铛入狱的流浪汉。

这似乎像是某种预兆。

“来吧,伙计!让我们离开这个无聊的地方!”杰瑞哼着歌踏上了向上的楼梯。

但陈宇回头时,他看到的却是杰瑞那一路向下的影子。

1982年4月。

本应是春暖花开后迎接希望的开始。

但陈宇忽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他们注定还是要失去一些东西。 第四十五章 守灵(二) “你知道斗争远未结束,我的国家仍然在夹缝中求生。没人希望在一个妥协的罗马尼亚王国当一个新时代的奴隶,我还是要回国,在我的余生结束前,如果改变不了什么,至少可以死在故土之上。”米哈伊·艾米内斯库那张仍然年轻苍白的脸上,被病痛折磨的双眸并没有白给命运,他在椅子内看着对面沙发中落座的三人,声音憔悴却又坚定,“斯特林堡阁下,我希望您能理解我的决心和最后的愿望。”

坐在天鹅绒沙发中央的那个有着一头如火焰般的白色卷发的奥古斯特·斯特林堡用棕色的眸子凝视着对面这个身染重病的年轻诗人,这个伟大的瑞典作家不曾显露过一丝软弱的表情,他是被外界公认的狂人和异类,但他在米哈伊这个忘年之交的面前却少有的露出一丝落寞之意。

“我们都知道这一点,亲爱的米哈伊,但秘社需要你。”奥古斯特还是不得已开了口,他的语调一反常态的平和,像是在安抚病重的米哈伊,他那粗糙多瘤的左手食指则轻轻摩挲了下右手中指上佩戴的一枚纹有渡鸦和五芒星图案的银色戒指,“整个世界都在走向天翻地覆的变革,不单单是罗马尼亚。公社并没有失败,他们无法杀死我们所有的人。而只要有文字存在,我们的力量就是不朽的。为了自由,米哈伊,我们能够站在这里难道不是为了面向未来吗?所有人类的未来?”

“但是如果我都无法守护我的祖国,又何谈理想?我生命无多了,亲爱的斯特林堡阁下,请允许我为故土上最后献上我最珍视的生命吧!让我成为罗马尼亚土地上的一捧沙土,让我的文字最后为养育我的故土献上最后的祝福!”米哈伊的眼中噙着泪水,一旁穿着修女服饰的一个漂亮女人低头间将手轻轻放在了米哈伊单薄瘦削的肩膀上,而米哈伊那戴着与奥古斯特相同纹章戒指的冰凉大手握住了女人纤细的小手,“水银在我的血管内流淌,它是致命的,它又是纯净的,它让我看到了不朽,而那个灵魂会与你们同在。”

“那就这样吧。”站在阳台边缘透过白色的窗帘缝隙看向窗外牛津街道尽头那拱门轮廓的女人忽然如此轻声的说道,她转过身来,卷发下清丽脱俗、又带着些许英气的姣好面容上两点寒星般清澈的眸子看过每一个落座的人,她穿着男人的天鹅绒衬衫和黑色的外套,她的年岁无法界定,而她摆弄的一根岑木短杖尖端镶嵌的荷鲁斯之眼黄金装饰在周围点燃的烛光下熠熠生辉。

“但是我们可以改变这一切。”坐在瑞典大文豪奥古斯特身边的那个目光炯炯、嘴唇上端留着浓重大胡子的中年男人沉声说道,“雪莱夫人,您知道的,我们只要改变文字……”

“这是亲爱的米哈伊自己的选择,尼采先生。”玛丽·雪莱看向米哈伊那略微颔首的微笑,她不禁有些哀伤的轻叹了一声,她太了解米哈伊的倔强脾气了,她知道这个年轻人看上去那么文弱,但内心却无比炽热坚定,他或许是秘社之中最执着的理想主义者,因为从米哈伊的眼中总能看到对未来的希望。

即便这个年轻的诗人身染重病已两年。

“我们不过是行走于文字间的幽灵和承上启下的一颗颗石子,肉体上的不朽并非我们的追求。人皆有一死,尼采先生,您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一点。您对生命意志的执着超越所有人,永恒并不存在。”玛丽温柔的笑道,“所以我的丈夫珀西和拜伦爵士才会选择慷慨赴死,我们都已经做好了觉悟,为了文字。”

“玛丽是对的,我为你的选择感到骄傲,亲爱的米哈伊。”在奥古斯特左侧落座的极为英俊的中年男人微笑着,他红棕色的眼中似乎永远有流动的光斑,那即是哀伤的湖泊,又是憧憬绝美的涟漪,“当一切终将结束时,我或许也会选择在年华老去前亲手结束自己的性命。让一切定格在不被他人所左右的自由繁花之上,用我的文字来了结一切。去吧,亲爱的米哈伊,请记住,我们都在阴沟里,但总有人仰望星空。”

“谢谢您,王尔德阁下。”米哈伊像是释怀般的颔首致意,他终于卸下了自己的那枚戒指,他将其递给了身后的那个修女,他在这一刻,似乎苍老了许多,而他面前小圆凳上的一本灰色封皮的书无故燃烧了起来,“诚挚的感谢每一个人,我的心仍将与各位同在。即便我远在罗马尼亚,我仍将与各位共同仰望同一片星空,憧憬着同一个未来。”

那个修女用双手捧着那枚银色的纹章戒指,她缓慢的走上几步,而就在此时,这间屋子的房门开启了。

一个巨大的影子在烛光下拉长并覆盖了所有人,随即,一个高大的身影弯腰走过了低矮的门进入房间。

那高大魁梧的男人慢慢抬起头来,他穿着破烂的棕色皮大衣,红色的夹克内衬上系着特制的武装带,上面尽是匕首、短刀、锤子之类的武器,他极为壮硕的双臂有很多缝合线,绿色的皮肤黯淡无光,而他的脑袋上像是腐烂的僵尸头颅,额头的缝合线有些渗人,像是脑袋被切开过,而他的太阳穴上插着特制的金属钉子。

“我将听从列位的调遣,以最崇高的骑士道扞卫汝等荣耀。”男人的喉咙里发出低沉可怖的声音,但他的举动极为恭敬,他甚至单膝跪地,像一个骑士般虔诚的接过修女递过的那枚原本属于罗马尼亚诗人米哈伊·艾米内斯库的纹章戒指,他那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寒冷眸子则看向玛丽·雪莱,看想那个创作了他的伟大女作家,“弗兰肯斯坦等候着进一步的指令。”

“杀死我丈夫和拜伦爵士的东西还会卷土重来,它就在这片土地上。”玛丽重新看向牛津街的街道,“我们会找到它们的,上帝会为我们指引那一条必经之路……”

……

“你难道喝多了吗,陈?”约翰叼着烟、双手插兜站在阴暗的客厅内,他难得一脸严肃,“你说的我咋觉得是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

“但它并不是,我们站在一群大文豪的秘密集会所里,约翰。”陈宇低头看着壁炉前散落的一堆书籍、油画和文稿,他将手中的烛火吹灭,结束了记忆的回溯之旅,“不单单如此……”

还有一摊血迹。

还有血迹尽头那洒下大片阴影的主人。

“我想……杰瑞终究还是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被超越现实的东西杀死了。”陈宇看着那个仰头躺在沙发椅前地面上的尸体。

那正是杰瑞,他睁着空洞的眼睛,四肢张开,手和脚都被玻璃铸成的匕首刺穿并扎进地板内,他的睡袍在大肚子附近被扯开,肚皮上那苍白的皮肤上烙上了一行字迹。

“若有赠鞋袜,夜夜享安宁。安稳坐,穿戴整,主会接纳汝魂灵。”

“今夜似永夜,夜夜享安宁。炉火胜,烛光荧,主会接纳汝魂灵。”

“妈的,这更像是某个神经病异教徒所为。刻上这个约克郡古老的守灵挽歌是啥意思?”约翰揉了揉太阳穴,“杰瑞到底招惹上了什么?他可是一个聪明人,妈的,我还指望他能帮咱们多赚点儿钱!”

“秘社。”陈宇淡然说道,“这是我们唯一的线索。” 第四十六章 守灵(三) “所以在这个酒窖里并没有什么杰瑞所寻找的金属门?”约翰将脑袋凑到两个蒙灰的空酒桶间隙处向着深处的红砖墙壁看去,借着打火机的蹿动的火苗,他只看到了经年累月摧残下开裂的一道道疤痕,还有蜘蛛网和发霉的绿色胎记。

“我当时只是为了让杰瑞死心,他和这个地下世界产生了某种奇特的共鸣。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就像是电波频率达到了空前的一致,杰瑞被接纳了。”陈宇将一个酒桶挪开,然后蹲在地上擎着烛台查看阴影下的一处像是老鼠洞的洞口,发霉受潮的味道浓重刺鼻,但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直到陈宇在一个碎裂的砖头下方找到了被压住的一部分闪亮的银色光点。

但陈宇并没有直接伸手将砖头移开,他有些犹豫,因为如果那个像是戒指的东西一旦不属于现实,他在接触的一瞬将就会被拉入一个未知的世界。

就像杰瑞那般。

“接纳……你最近总是在说这样匪夷所思的话,陈。”约翰转身时点了一根烟,他也注意到了陈宇手托下巴思考的专注表情,“我说过了,杰瑞总有些超越现实。他不是那些流俗的二道贩子,他古怪的像一个挥洒笔墨的书呆子。他和我不止一次的抱怨过那些作家对他个性和一言一行的剽窃,他也曾说过一些莫名其妙的家伙总会找上门来提供或是交易一些匪夷所思的东西。这对我很有用,陈,回想一下,杰瑞简直就是为了交易而生的,因为他总能弄到那些旁人无法弄到的东西。有时候我只是胡诌一通,但他还是可以弄到手,这让他赚的盆满钵满,而我还一再的怀疑过这家伙或许手眼通天。但现在想来……”

“那是虚构的产物被带进现实的写照。”陈宇仍旧盯着那个被压在砖石下面的银色戒指,“你和杰瑞接触的时间不长,而你也还没有全然的接纳另一个世界。所以你暂时安全,因为你归根结底是一个现实主义者,约翰。无论你承认与否,你憎恨这个虚伪腐败的世界,你选择与黑暗的魔法为伍,但你心心念念的却仍旧是这个世界,所以每一个和你认识的人才会说你是这个世界顽固的毒瘤。”

“你他妈的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约翰吐了一口烟雾间笑了下,“但是你开始犹豫不决了,陈。我们所经历的一切颠覆了现实与虚幻的壁垒,我们都成接触过‘第一环’,起源墙如今也已经被毁掉了。被堵塞的超时间流血脉滚滚流淌,想象力的风暴吹响每一个角落。人人都是上帝,思想再无边界。自由主义的混乱之花在世界上以疯狂为名盛开,而你根本不敢去拾起眼前的一朵花蕾,因为你不知道那是何处吹过来的种子,对吗?”

陈宇慢慢站起身来,他点了点头,“或许那扇门只是一个象征,约翰。”

“你是说……杰瑞就是那扇金属门,而他十年前所遇到的那个流浪汉就是莫泊桑短篇小说里虚构的人物,那个由老实人堕落成罪犯的倒霉蛋,又一个被罪恶的虚伪世界逼疯的傻子,那无数个悲剧之一。”约翰挑了下眉毛,他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但那时的世界不应该会如此轻易的捅开一扇超越现实的窗户,毕竟……啊哈!这都是我们带来的烂摊子,对吗?时间一路向前,但我们改变的不单单是未来。观测,嗯……我开始理解所谓的非线性叙事了,在观测者的眼中,时间根本就不存在,自然也没有前后之分,那是整体性的改变。所以,对于杰瑞来说,十年前也已经是站在新世界里了,对吗?”

“如此一来,我的一句话反而杀死了杰瑞。”陈宇轻叹一声,他如今只能这么去想,即便他当时在地道中说出那句谎言是为了救下杰瑞,但杰瑞却相信着那句谎言。

这就是可怕之处。

“我一直监视着杰瑞的一举一动,当时也并没有显现出来,但杰瑞在昨晚一定偷偷的来到了酒窖。”陈宇看着墙上悬挂的那盏熄灭的油灯,还有在门口躺在地上的属于杰瑞的手杖,“他接纳了另一个世界,他的风土与某个界限外的世界彻底同步,他由此超越了现实,成为了那扇门。”

约翰忽然皱起眉头,他的眼睛快速的转动间像是有些恐惧起来,“他被刺穿的四肢,他那留在现实中的尸体……那扇门还没有关闭,对吧?妈的,我们就站在门口!”

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动不合时宜的从酒窖外的阶梯之上响起。

“妈的!”约翰吓得头发差点儿立了起来,他丢掉了半截香烟,然后躲到了陈宇的背后。

脚步声开始并不遮掩的稳稳接近。

陈宇平静地看着黯淡的木门,和楼梯口的阴影,他再次想起了通灵时看到的那些属于杰瑞却又不属于他的记忆。那像是通过杰瑞传达给陈宇的某个来自十八世纪的隐秘历史,那个全是文豪、类似于共济会般的秘社在对抗着某个敌人。

最主要的是,陈宇看到了弗兰肯斯坦,那个如今隶属于暗影局或是超防局的怪物特工。

如此一来,秘社的真实面目到底是什么?他们一直对抗的敌人又是什么?玛丽·雪莱的丈夫和天才的拜伦爵士之死又意味着什么?

陈宇听着逐渐接近的脚步声,他更看到了一个矮小的影子模糊的出现在了烛光所能照亮的有限区域内。

约翰攥紧了拳头,但陈宇并不指望这个损友那三脚猫的能耐,他毕竟是一个连十几岁的小屁孩都打不过的废物。

而事实上,在这么一个地方,他们对上的或许根本就不是拳头或武器可以解决的对手。

超越现实意味着魔法都成为了稀松平常的东西,在另一侧,想象力的浪潮会将一切冲散。

所以,陈宇清楚的知道他们唯一的胜算只有专注于现实中你所相信的东西。

可我到底相信着什么?这似乎又是一个问题。

就在陈宇被自我的问题所困扰之际,一个带着黑色眼罩、留着双马尾并穿着水手服的约莫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儿背着书包走进了酒窖。

“查理曼无往不利,他在胜利途中取道龙赛沃,加斯科涅的流寇捡了一个大便宜。他们以不可抵挡之势冲下山谷,法兰克人一败涂地。这几乎是一次最为耻辱的失败,那些流寇居然可以顺利的截取大批财富并杀死几位大人物,在这之后甚至无法追踪他们的下落。”那女孩儿用颇为稚嫩的声音说着和现在并不相干的历史,“真相如何似乎不重要了,有些事情也根本无法追逐其真实的一面。你们应该清楚这一点,先生们,历史是我们用谎言和传说堆砌起来遮掩现实的墙壁,它也是我们开辟未来的武器。所以,《罗兰之歌》诞生了,杜洛杜斯,一位神秘的僧侣就在如今两位所站的位置上方,这个古朴的咖啡馆里创作了这部史诗。他创造了圣剑杜兰德尔,第一个帕拉丁,奏响反攻之声的黄金号角。”

另外的一个巨大的身影走下了阶梯,那怪物般的弗兰肯斯坦慢慢直起身子,恭敬地站在了女孩儿的身后,他将背后的一柄巨剑卸下,然后插在了地上。

陈宇和约翰不约而同的看向那柄无鞘巨剑。

“杜兰德尔在此。”弗兰肯斯坦发出刺耳的低沉声音,“它随我征战多年,斩杀无数妖魔邪祟。”

“妈的……”约翰感慨了一句,他知道现实与虚构的故事终究还是找上了门。

“所以这里自古以来就是特殊的存在,而你又是谁,女士?”陈宇歪着头打量着眼前这个撕掉棒棒糖包装的小女孩儿,他看着女孩儿脸上露出的狡诈笑容和黑色眼罩下精明绝伦的双眼。

“时间之父。”女孩儿将棒棒糖塞进了嘴里,然后甜甜的说道,“暗影局的局长。” 第四十七章 守灵(四) 时间之父。

陈宇观察着眼前这个稚嫩的小姑娘,他可以看出她双眼中蕴藏着那种经历了无数个世纪所特有的超越表面年龄的苍老与睿智,还有狡诈。

是的,非常狡诈。

时间之父早已不能称之为人类了,这不过是一个借由类人体宿主无限再生的意识体。这个意识体生存了无数个世纪,每隔一段时间会更换身体从而获得不朽的生命。最主要的是,时间之父拥有最为宝贵的记忆、经验和千锤百炼的心计。

在美国政府秘密成立暗影局——也就是超防局后,时间之父一直都是这个秘密组织的领袖。而在那之前,时间之父也并非一个普通人。

二战时期专精于秘密暗杀任务的“生物突击队”和初具雏形的m计划便是时间之父这个疯子主导的实验结果。

吸血鬼,狼人,木乃伊,鱼人,还有弗兰肯斯坦和新娘便是“生物突击队”的成员。

时间之父和一群科学家基于夕鞑人老王梅尔莫斯遗留下来的“回生炉”残存的不朽之血进行实验,从而得到了一系列基因突变的怪物。

这就是m计划的真相,那些怪物也基本都是复制创造弗兰肯斯坦和新娘的特殊实验勉强成功的类人体。

但没有一个怪物可以超越弗兰肯斯坦和新娘。

他们是玛丽·雪莱笔下的维克多·弗兰肯斯坦博士亲手创造出来的超越现实的真正怪物。

“我还真不习惯被一个无法定性的大人物如此正眼相待啊,陈先生。”时间之父将棒棒糖塞进了嘴里后露齿阴险的一笑,她如今的这具类人体皮囊应该是新换上的,而根据皮囊的年龄和性别,时间之父的性格也有了些许的变化,“开门见山的说,我们站在一处连接着超时间流的虫洞门口。自古以来,这个交界处便拥有转化现实的力量,而一批出类拔萃的伟大人物凭借着物理与伦比的思想和想象力在这里创造出了一个又一个奇迹。当然,这些人物之中并不只有站在正义一边的。”

陈宇回头看了眼阴影中的那块儿砖头和砖头之下的那枚似乎被遗留在那里的银色戒指。

不知道这枚戒指是否是那些大文豪组成的秘社成员留下的。

“怎么?美国佬儿又想要将这里收入囊中了?”约翰重新点了一支烟,他拥有重生前的记忆,并且是每一个平行现实中的大部分记忆,所以他知道暗影局这个原本隶属于中央情报局的秘密组织,也知道时间之父的身份,“你们总是觉得全世界都他妈的是你们家的,对吗?”

“首先,我们根本无法回收这个特异点。其次,我不是美国人,约翰·康斯坦丁阁下。”时间之父无动于衷的笑着,“雷·帕尔默博士的微缩传送技术和空间转换技术无法将牛津街切割并装填进分子胶囊中,而且就算传输技术可以成功,我们也不会冒险将一个可以篡改现实的超自然空间弄进我们的蚂蚁农场中。拜托,我们的大脑都被保存在总部的神经中枢内,一旦被敌人入侵,我们将成为一个个行尸走肉。”

“嗯……听上去如果可行的话,你们这帮孙子的确会这么做。”约翰不留情面的继续冷嘲热讽着,“而你们现在找上了我们,你们在这里监视了多久?你们像是在等待着某种情况的发生,也并没有阻止杰瑞搬入这里。他妈的在陈视野的盲点,你们居然知道这么多秘密,但你们眼睁睁的看着我的一个朋友被杀害!”

约翰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指责的目标,他走上一步,无视那个可怖僵尸般的弗兰肯斯坦,伸手指着时间之父这个小屁孩恶狠狠地骂着,“你们现在还想把我们当做棋子来利用?想瞎了心了,混蛋们?你真的认为我们会成为美国佬儿的走狗?”

“是否允许我掰断这个败类的下巴,时间之父?”弗兰肯斯坦低头看着那双马尾的小姑娘平静而又阴沉的恭敬问道。

“别他妈的打岔,绿色的大个子!你这是为虎作伥,白痴!你明知道暗影局在利用你们这群人见人憎的丑八怪!为了正义?那我他妈的早就是弥赛亚了!”约翰将一口烟吐在了时间之父的脸上。

“真的,时间之父。至少让我拧断他的胳膊,他的哀嚎或许也比他那张臭嘴放出的屁好听的多。”弗兰肯斯坦用发着绿光的眼睛恶狠狠地瞪视着约翰。

“不是白白打工,约翰。美国人都是犹太主义的狗,你知道的。我们有时也得变通点儿,维护平衡需要的资金还得指望这群光鲜亮丽的猪,不是吗?所以……全球化的时代到了,既然大家都在拥抱自由市场这个新兴的狗屎浪潮,我们又为何不按照规矩来玩儿这个游戏呢?”时间之父舔了下棒棒糖,然后将其指向约翰,她的笑容愈发狡诈,“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约翰。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旁边的那位更是重量级的选手。那么,说吧,多少出场费才能搬得动两位大神?”

约翰恢复了镇静,他吸了口烟,另一只手塞进了大衣口袋里。

紧接着,他笑了。

“但归根结底,你们早已潜伏在了这条街上。你们派来了多少人?”陈宇此时才平静地开口问道,“还是说暗影局的所有特工全都触动了?难道你们将暗影局的总部,那个蚂蚁农场传送到了伦敦?如果你们想要和我们合作,为何不早一些现身?你们难道在等着某件事情的发生?比如……杰瑞的死亡,还有一扇门的开启?”

暗影局的总部其实是一个几乎不会被任何人发现的隐形微缩球体。它是雷·帕尔默博士利用分子微缩技术创造的微型基地,也只有暗影局授权的人员才能通过特殊的技术将身体缩小后传输到那个蚂蚁农场中。

而且所有特工和暗影局的人员都会将大脑复制并上传到蚂蚁农场的神经中枢,从而方便直接利用暗影局的专属网络与每一个成员的大脑相连,架构起很难从外界入侵的特殊通信系统。

“聪明人不骗聪明人。是的,陈先生。我们在等待着这个特殊空间张开它的大嘴,上一次的开启,还是1883年。”时间之父似乎并不打算隐藏什么,她收敛了笑容,语气却还是那么轻佻,“你应该看到了,从杰瑞的特殊接触中得到的记忆信号。我们则通过星体碳元素的年代测定和历史的追溯,从埋藏在地下的数万个骨骸中大致推断出了一个‘死寂空间’——也就是特殊虫洞每一次的开启的时间。最近的一次,是1883年。”

“我看到的米哈伊要秘密离开英国返回罗马尼亚的那个时间节点,也是尼采、王尔德、奥古斯特这些大文豪的秘社集会时间,对吗?”陈宇稍稍将目光从时间之父的身上移开,他一边思考,一边沉吟道,“米哈伊也正是在那个时候身染重病,他交出了属于他的那枚戒指,他似乎也放弃了不朽。而你说……那时这里的一扇门开启了,发生了什么?”

时间之父此时忽然双手插兜间转过身,弗兰肯斯坦则重新背起了巨剑,然后恭敬地让到了一旁。

“千言万语也比不过亲眼所见,不是吗,陈先生?”时间之父走出了酒窖的木门,踏上了楼梯。

陈宇眨了眨眼睛,他只是略微的思索了一瞬,便即跟了上去。

约翰本来要伸手相拦,但他环视了下四周,慢慢皱起了眉头,他像是也感受到了什么。

而对于陈宇来说,他的知觉像是穿过了现实,走向了汪洋大海。

这是降神仪式,或是进入“万物之绿”这等地脉自然力量的超物理领域才会有的感觉。

但这一次,在现实中却清晰的感受到了,仿佛灵魂被抽离出了肉体。然而陈宇知道,自己还仍旧保持着物理与精神层面的完整。

这才是陈宇跟上时间之父的原因,他似乎猜到了一个微妙的结局。

陈宇跟随着时间之父走回楼上荒废的咖啡厅,他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用麻杆儿般的双手推开了蒙灰的玻璃门。

如雪花般的白色微尘飘落下来。

“看看吧,陈先生。”时间之父双手插兜间抬头看着阴云密布的黯淡天空,“这就是我们无法干涉杰瑞死活的原因,你应该可以理解我们,因为我们鞭长莫及。而且,我们正是为了接近你们,这才铤而走险的抵达了如今的这个糟糕境遇。”

陈宇转头看向蒙着一层白色微尘的静寂街道,而世界仿佛褪了颜色。

还有几具被砍翻在地的怪物,污血泼洒在斑斑裂痕的街道上,那似乎都是弗兰肯斯坦的杰作。

“另一个世界……”陈宇喃喃自语着,他想到了杰瑞所说的那些疯言疯语,他想到了杰瑞那玩笑般的梦想。

杰瑞想要离开现实,前往另一个真正的伦敦。

“我觉得杰瑞并没有死,他只是以另一种姿态被接纳进了如今的这个世界之中。”时间之父的双眼烁烁放光,她似乎永远不知道恐惧为何物,这个家伙同样是一个危险的疯子。

“天哪……”约翰此时走到了陈宇的身后,他看着这个和现实中的牛津街极为相似却又不太相同的诡异街道。

“我们的确只有合作这一条路可走了。”陈宇整理了下自己的领带,他抬头间看到了一道黑色浓烟般的影子,在那影子之中似乎有着某种活物。

这里不是地狱,也不是连接着新仙境的任何一个魔法世界。

这里更不是梦境,却又有着某种极为相似的地方。

时间之父是对的,这里更像是某个中转站。

极为特殊的中转站,而一切超现实的思想在这里交汇融合,并构成新的东西。

陈宇现在至少可以确定,没有了起源墙,超时间流的影响开始渗入这个曾经闭塞的造物之中。 第四十八章 守灵(五) 陈宇用手指触碰了下黏附在斑驳砖墙上的白色尘埃,那不是物质燃烧后留下的余烬,那也不是地狱之火的痕迹,甚至没有魔法的残留。

这种无法界定是否属于现实中的东西更像是影子。

是的,被分割成无数细微存在的影子碎片。

最主要的是……

“它们与地脉相连,或许是某个契机下的进化演变而成的偶然事件,或许是人为造成的。”陈宇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我更倾向于后者,而暗影局找上了我们就说明你们也察觉到了异样,对吗?某种神秘力量想要打通一个通道,并且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进行,它们一点点的渗透到了地脉之中,将生死循环的自然通道加以改造。你说在街道之下有很多死人的遗骸?那或许就是隐藏在历史中被献祭的生命,一切都是为了将一扇门扩大。”

弗兰肯斯坦如今走到了时间之父的前方,他警惕地的环视四周,右手始终稍稍抬起,随时准备抽出背后的那柄原本属于《罗兰之歌》内由第一个帕拉丁罗兰所佩戴的圣剑杜兰德尔。

毫无疑问,弗兰肯斯坦警惕的是那些被斩杀的怪物们。

“找上你们果然是对的,先生们。”时间之父开始向着东边的拱门走去,她一边走,一边将两个银色的小球丢给了陈宇和约翰,“这是生物样本提取装置,我希望两位能将你们的一滴血交给我们。我们会由此复制出两位的大脑上传到蚂蚁农场的神经中枢,在那里,我们有一台精神增幅机器,它连接着数个拥有超强精神感知力的类人体,你们的大脑将通过我们的通信网络与之相连,从而让两位与那些类人体的意识同步。如此一来……”

“我们就可以在现实中投入一个相对稳固的锚点,也可以随时逃出这个‘下伦敦’。”陈宇观察着手中反射着自己扭曲面容的银色光滑小球,他能感受到冰冷的表壳下方有着某种轻微的颤动,似乎这个玩意儿是活的,至少并非完全由金属构成,“但我们也会因此被暗影局掌控,你们甚至可以调取我们记忆中的秘密。似乎这才是你们真正的目的啊,时间之父。”

陈宇抬起头,他看着双手插兜、叼着棒棒糖,像是对周遭的一切都混不在意的小姑娘,“如果是一般的秘密,或许我还可以与你们通力合作。但我所掌控的秘密可不是你们暗影局,乃至整个世界可以承受的。”

弗兰肯斯坦稍稍侧目,他保持着沉默,始终扮演着一个忠实的护卫,但那双泛着绿光的眼睛可并不呆滞。作为一个拥有多个大脑的不死怪物,弗兰肯斯坦的睿智并不输于眼前的任何一人。

“那不再是秘密了,陈先生。我的确只是一个小角色,即便不朽,却也在上一次的浩劫中被重新塑造。这就说明我的权限低的可怜,事实上,暗影局如今也不再隶属于中央情报局或是华盛顿特区,你似乎也并非全知全能啊,陈先生。”时间之父扭头看了陈宇一眼,她狡诈的一笑,然后继续在蒙灰的空旷街道上向前走着,“JLA,也就是国际正义联盟,还有时序守护者,加上暗影局,织女星系的欧米伽战队,绿灯军团……甚至是未来的超级英雄军团如今全部统一听从一个组织的调遣。”

陈宇和约翰不约而同的挑了下眉毛。

“将棋会。”时间之父戏谑般的说出了这个特殊的名字,“你们的老朋友幽灵就是其中一员,至于高阶成员到底都有谁,我们并不能全部知晓。可以站在光明中的那个领袖是阿兰·斯科特,在组织中的代号是‘黑国王’,但我们都知道,这个伟大的绿灯侠站出来是为了当诱饵。真正的核心成员一定藏在暗处,而我所在权限可以得知的还有……高阶成员全都是拥有造物重启前的记忆,就像你和约翰一样。”

陈宇恍然大悟。

如果有幽灵参与,那么将棋会绝对是多元宇宙级别的一个秘密组织。而他们的高层全都拥有重启前的记忆,这也就说明他们知道旧有造物的真相,也知道伊莲·贝洛克与造物融合的事实,包括灵薄狱和起源墙的崩塌。

所以,将棋会必定是为了监视多元宇宙和超时间流而成立的,他们在竭力阻止由于新造物没有了围墙后被超时间流外的存在入侵。

“所以,先生们。我们之间有着共同的利益和必须站在一起的理由,当然丰厚的报酬少不了。毕竟将棋会的资金充裕的很,我花起来也不怎么心疼。”时间之父忽然抬起一根手指指向右手边一栋褪了色的衰败房子阴影下的门洞。

一道微光从左侧的灰暗天空中忽然射下,然后是一声刺耳的哀嚎。

一个蝙蝠般的苍白怪物倒在了血泊中。

陈宇稍稍抬眼,肉眼根本无法捕捉到天空中有什么东西,但那里一定有暗影局安插的微缩装置。

“而且我保证类人体在二十四小时之后会自动溶解,事实上,蚂蚁农场的所有类人体都会如此下场,而它们溶解后的副产物将成为蚂蚁农场的清洁能源循环使用。”时间之父再次指向了左侧爬满黑色枯枝败叶的破碎砖墙,又是一道光从不同的方向如流星般射出,墙壁轰然倒塌,而翻涌着恶心绿色溶液的一条长满倒刺的鱼形怪物冒着烟倒在了碎石瓦砾中。

“但你们还是有时间将我们的记忆保存下来,甚至将我们的大脑不断的复制。”约翰叼着烟极不信任的说道,“拜托,我们都是有隐私的,而你们这群家伙从来都是说话放屁!”

时间之父开始像一个指挥家般的挥舞着瘦弱的手臂,五颜六色的微光不断的划过天际,而整个街道像是重新活了过来。

隐藏在暗影之中的怪物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弗兰肯斯坦甚至都没有机会使用他那柄传说中的圣剑。

但陈宇却看得出来,时间之父在苦苦支撑。

因为无论他们这一行人如何前进,他们距离东街尽头的拱门距离不曾减少分毫,他们更像是原地踏步。

周遭单调的景色却发生着跨越时代的变化。

那些颓败的建筑样式在发生着细微的改变,像是一幅幅定格的画作被不断的修整。

陈宇忽然有种错觉,他认为他们正在不同的作品中穿行,而整个牛津街更像是不同作品的交界处。

所以,时间之父才会说他们根本无法阻止杰瑞的死,就像陈宇在地下通道内无法接近杰瑞。因为那不是正常的时空,那近在咫尺的距离在想象力飞速跳跃的当下近乎无限。

“停下吧,时间之父。”陈宇忽然停下了脚步,他已经明白了时间之父为何要这么做,他在用如今的困境来逼迫陈宇和约翰做出选择,反正如果陈宇和约翰不配合,他们都会被困在这里。

向前或是向后都是一个结果,因为他们早已跨越了那扇门。

他们早已超越了现实。

真是一个疯子啊。

陈宇不禁在心中感慨着。

时间之父咧嘴笑了起来,她咬着棒棒糖转过身来面对陈宇。

在时间之父的身后,更多的怪物尸体纷纷倒下。

但那些微光的数量开始减少了。

“二十四个小时,类人体消失的那一刻,我们就会消除你们的血液和复制的大脑。”时间之父一脸得逞的坏笑间向着陈宇伸出手,“我们不会上传或是保留你们的任何记忆,否则我就会被弗兰肯斯坦一剑杀死。”

“别开玩笑了,时间之父。你是不朽的,这副躯壳对你来说也毫无意义。”陈宇平静地看着时间之父那稚嫩的小手,“而且你们的确可能消除我们的复制大脑和记忆,但你们也可以提前去扫描我们的记忆,并备份在你们的脑子里。这里面全是陷阱,局长大人。”

时间之父恬不知耻的耸耸肩。

弗兰肯斯坦在时间之父的身边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显然也看不惯自己上司的这些惯用伎俩。

“按我说的来,时间之父。”陈宇环视了下四周,“要么……我们就一起呆在这个‘下伦敦’。我自认为或许能找到一条出路,因为我大概已经猜到了这条街道的构成。至于两位……祝你们好运。”

时间之父终于摊了摊手,“我什么时候打嘴仗输过,弗兰兰?”

弗兰肯斯坦鄙夷的翻了个白眼,过于正直的他干脆转过头去不再理睬自己脸皮厚过城墙的上司。

“看来就是现在了。就按你的说,暗影局花了九亿刀打造的‘玩具盒’也听你调遣!”时间之父主动上前一步踮起脚尖抓住了陈宇的手,她没脸没皮的笑道,“祝我们合作愉快,陈先生!”

“彼此彼此。”陈宇微笑道,“约翰,笑一个吧。你不再是穷光蛋了!” 第四十九章 守灵(六) “交出暗影局的神经中枢的控制权限……”时间之父崛起了小嘴,她并不十分惊讶,她那聪明狡诈的头脑必然已经猜到了陈宇可能会狮子大开口。

“是的,时间之父。”陈宇说出了自己那似乎不切实际的过分要求,“只有我凌驾于你们的权限之上才能监视你们的一举一动,从而保护我和约翰的记忆不会被你们备份或是复制。就像你说的那样,二十四小时后,我们之间的协议便即作废。当然,我也希望我们在那时可以解决眼下的麻烦,并顺利的逃出这条街道。”

约翰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笑着,那样子比作弊中了彩票还高兴。

“时间之父……”弗兰肯斯坦瞪了约翰一眼,然后严肃的沉声说道,“那会涉及到安插在地球上许多秘密特工的身份,还有那些最高等级的机密文件。你应该清楚那些文件里隐藏的事件真相一旦泄露会对世界造成怎样的冲击,更别提暗影局本身的一些技术资料,有一些是禁忌,有一些则来自超级英雄军团和将棋会的未来科技支援。”

“我知道,但我们不可能僵在原地。”时间之父双手叉腰间歪着头看了面无表情的陈宇一眼,“将棋会的人曾警告过我接触你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但有人暂时干扰了暗影局和将棋会的联系,我们在监视过程中又必须迅速做出判断。没能阻止杰瑞已经比对手慢了一步,我们的确没有选择了。陈先生,你认为可以在暗影局的机密文件中搜寻到什么?”

时间之父一针见血的说出了陈宇的另一个目的。

而这也的确是陈宇想要的结果。

一个组织越来越庞大并非什么好事,即便等级再怎么森严,审查和约束多么严密都无法在浩瀚的黑暗森林中揪出所有的蛀虫。但将棋会一定有着比较靠谱的防御机制,就像时间之父说的那样,“黑国王”阿兰·斯科特只是明面上的首领,而隐藏其中的真实高层只能是相对独立出来的一个小团体。

时间之父如今应该也明白组织内部有内鬼,她说出这句话等于明白了陈宇的部分打算,毕竟可以精准的预测暗影局的机密行动,并迅速加以干扰说明对方的权限甚至高于暗影局,毕竟蚂蚁农场的神经中枢权限最高的人就是时间之父,他都没能找到内鬼,那么那个存在的来头不小。

又或者……对方拥有的力量比肩那些陨落的神明。

无论是哪种情况,暗影局都是一个突破口。陈宇可以从通信网络内部找到蛛丝马迹,如果顺利的话就可以抓出那个捣鬼的家伙,也可以通过那个家伙顺藤摸瓜找到操纵杰瑞开启超越现实大门的那个藏起来的存在。

只有了解并接近神秘事件的源头,才能解决全部的问题。

而另一方面,陈宇也可以利用那些加以改造的通灵类人体放大自己的超感能力,他借此或许可以真正的探究隐藏在这片“下伦敦”尘封已久的秘密。

“只有试了才知道,而我现在更关心的是,你们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复制出多少个可供连接的通灵体?”陈宇没有拐弯抹角的时间,他直截了当的说出了他们都需要进行的下一步,因为他知道时间之父刚才的那句话便已经说明了她做出了那不会招致同归于尽的唯一选择。

毕竟暗影局里也竟是疯子,他们不会允许敌人赢得胜利。即便是同归于尽,他们也会阻挠敌人的行动。

而现在就是他们搏一把的机会了。

“蚂蚁农场有84.7亿类人体,并非所有的类人体都可以经受改造实验,通灵体是相对稀有的品种,良品率很低。我可以在十分钟内快速的培育转化出大概三千个通灵体,而其中可能猝死的概率占比会达到百分之二十。”时间之父没有丝毫感情的谈论着这些生物实验造就的人工生命,他就事论事的说道,“你知道的,赶工出来的产品必然伴随着粗制滥造的结果。”

“三千……”陈宇无法界定这个数量是否可以满足他即将开始的一场庞大的思维风暴,因为他也不太了解那些通灵体的本质,但他和暗影局一样没有了其它的选择,他也必须阻止牛津街的这个超现实的世界继续扩散,并彻底关闭通往现实的大门。

“那么,就这么定了,时间之父。”陈宇转身冲着约翰伸出手,他雷厉风行,不想在浪费一点儿时间,因为一旦他们继续远离现实,时间也将消失于无形,他们必须在这个诡异的世界扩散前连接上暗影局的蚂蚁农场,从而稳固住一个锚点,“约翰,给我一枚通灵探针。我们得找到杰瑞的踪迹,他或许真的没有死掉,至少他可能以另一种虚构的方式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中,他就是我们所需要的航标。”

约翰吸了口烟,然后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绳子拴好的陀螺般的银色金属物,他现在也严肃了起来,因为他知道继续留在这里意味着什么,他不想化为这个世界的肥料,或是变成那些藏于阴影中的怪物。

是的,如果所料不错的话,那些怪物都是被拽进“下伦敦”的生命被转化扭曲的结果。

“我们还需要一个通灵板,还有杰瑞的血。”约翰掏出了另一个小瓶子,“你的先见之明是对的,幸亏在搬家的那一天灌醉杰瑞后抽了这一小瓶血。”

陈宇此时则已经接过了约翰递过来的探针,他开始用那陀螺的尖端在地上画出一个圆圈,那是通灵板的轮廓。在忙碌中,陈宇不回头的快速说道,“动手吧,时间之父。启动你们的小玩意儿,将我们的血送到蚂蚁农场。哦,对了,顺便说一下,刚才在握手时,我已经做好了契约标记。如果你反悔的话,很遗憾,你会成为一摊血水,而你的意识也不会回到蚂蚁农场,而是会消散在这个超现实的世界中,你应该知道这一点,时间之父。”

弗兰肯斯坦阴沉的脸上多出了一丝敌意,但时间之父这个疯子却混不在意的大笑了起来,她拍了拍巴掌,将最后的棒棒糖咬碎吞入肚子里。她在这时也开始了与暗影局总部的联络,“帕尔默博士,请准备好传输通道,并启动两个培养皿,用最快的速度复制两个大脑,并接入暗影局网络的心灵入口。在那之后……”

时间之父看了眼陈宇忙碌的背影,她下定决心般的说道,“将超人类高级防御执行委员会的私密数据库权限全部接入两个大脑中……对,我没有疯。或者说,我早就疯了。别废话了,帕尔默博士,你这个联合国派来监视我们的小老鼠,你提供技术支持,我负责花钱消费为暗影局添砖加瓦。而且你知道的,你也无法阻止我亲自交接权限。所以,老古董,时代在变,只有疯子才能对付疯子。想要上告随你的便,但你要知道,一旦出了岔子,倒霉的可不单单是我们这些科学怪人,而是一整个世界。”

陈宇开始用罗马数字填写通灵版的每一个圆环间的格子,他做好了准备,也看到了漂浮的银色小球表面出现了无数细微的针尖。

那个雷·帕尔默博士妥协了。

“好孩子,欢迎登上我们这艘风雨飘摇的孤舟,帕尔默博士!”时间之父咧嘴笑道,“你最好抓好扶手,去告诉‘生物突击队’待命的生物学家妮娜,还有我的副手特工贝尔洛,尽可能筛选并转化通灵体!无论损失多少类人体都无所谓,我们需要通灵体!越多越好!你们只有十分钟的时间!那么现在……启动‘玩具盒’!哈!帕尔默博士,你今天说了太多关于疯狂的话题!而我要的东西还没有到位!启动该死的‘玩具盒’!把那九亿刀的宝贝儿给我放出来!我们要血洗牛津街!”

“shit!”约翰忽然被一阵强光闪的不得不抬起手挡住了眼睛,他更侧过了头,感受到了汗毛根根竖立起来的瘙痒。

紧接着,便是一阵“噼啪”作响的电流声音。

那声音越来越大,而整条街道都开始震动起来,像是要爆发一场恐怖的地震,又像是海啸从远处席卷而来。

那闪光越来越亮,它们暂时将昏暗的天空穿透,甚至令周围的温度升高。

陈宇稍稍侧目,他好奇的看向那闪光中逐渐现身的某个庞然大物。

“子文件已经打开。”弗兰肯斯坦没有丝毫感情的干巴巴说道,他抬头仰望着刺目的闪光,他像是混不在意那里面正在凝聚成形的庞然大物,“75%……86%……98%……代号:作战轮启动。继续打开子文件,启动特种机械人中队,允许自动开火。”

“这或许是我最后指挥的交响乐了!”时间之父抬了双手,黑眼罩下的眼睛闪烁着狂热的光彩,“剩下的交给你了,陈先生!”

覆满金属尖刺的两个巨大站轮开始在牛津街上横冲直撞,无数光柱从这两台战争机器上倾泻而出。

随之而来的则是从阴影中翻涌而出的怪物海洋。

弗兰肯斯坦此时终于重新拔出了背后的那柄《罗兰之歌》中的圣剑杜兰德尔,“吹响你们的黄金号角吧,在那龙赛沃的山口!罗兰将号角放进他那血淋淋的嘴里,用尽全身力气吹响!响声震撼大地与山峰,余音缭绕三个日夜!吹响你们的黄金号角吧!”

弗兰肯斯坦用那低沉的声音不断的吟诵着《罗兰之歌》诗篇,他大踏步的上前,宛若对上龙赛沃劫掠财宝的悍匪,他手中的杜兰德尔圣剑则闪耀着金色的光芒,在这一刻,弗兰肯斯坦就是那第一个帕拉丁罗兰在世。 第五十章 守灵(七) 时间之父的手臂和手指挥舞的极有规律,她的嘴兴奋的快要咧到耳根了,像是极为享受眼前的这一场屠杀盛宴。

暗影局耗费巨资打造的那两个巨大的金属轮子倾轧着牛津街的街道,金色的强光如一场不断变幻的灯光秀密集的倾泻到陈宇他们这些人周遭的每一个角落,能量卷积起的热浪让空气升温,甚至让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像是桑拿浴室里的朦胧景象。

数以万计的机械人蝗虫般从作战轮的内部飞出,它们同样配合着两台战争机器在时间之父的操控下轰杀着那些阴影中钻出的怪物群。

但即便如此,陈宇也从眼角的余光留意到了并不乐观的一幕。

那些影子根本没有被铺天盖地的强光抹除,或者说那些影子更像是某种与这个世界同体的污垢顽固的赖着不走,那些致命的能量射线不过是穿过了它们,却根本无法消灭它们。

就像是书本纸张上的墨迹。

陈宇忽然有了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就像是在哥谭郊外的屠杀沼泽中进入“无形七贤”所在小屋看到的场景。

或许那些影子正是存在于超时间流中的笔墨痕迹,但它们又并不是真正成形的作品,它们更像是某种有瑕疵的残次品被丢在了这个虫洞里。

“感受到什么了吗,陈?”约翰完成了他那一部分通灵盘的绘制,他忽然警惕的抬起头,双眼惊恐却又好奇的快速扫视着周遭在强光中热浪蒸腾的空间。

【心灵入口接入中……】

【私人浏览准备中……】

【上传成功】

【暗影局网络接入中……】

【超人类高级防御执行委员会私密网络数据库下载中……】

陈宇的脑袋里此时响起了极为清晰的不带丝毫感情的女人声音,这毫无疑问是暗影局通信网络的AI接入后的提示音。

【97%……文件读取中……蚂蚁农场:可移动的直径3英寸的不可摧毁的球形建筑,暗影局的总部,目前蚂蚁农场位置距离牛津大学城垂直海拔1600英里,停止移动中】

【人工重力场和大气正常,作为暗影局行动堡垒的暗影市内类人体运转正常,查询子文件类人体:人造有机物质混合而成,寿命24小时,之后自动降解,降解的副产物会提供可再生的清洁能源】

【类人体改造车间持续作业中,通灵体生产数量162……240……】

“可以听到我说话吗,陈先生?”一个男人有些过于严肃的声音忽然出现。

紧接着,一个半透明的彩色头颅轮廓在陈宇的面前现身。

通过暗影局的资料库,陈宇只是一个念头便得知了眼前的男人虚拟投影正是雷·帕尔默,全名雷蒙德·雷·帕尔默,联合国特使技术专员,来自新英格兰常春藤镇的天才博士,发现了压缩矩阵并借此发明了微缩传送技术的原正义联盟成员,曾经可以改变自身质量并将自己任意转移维度的原子侠。

“当然,帕尔默博士。”陈宇此时也完成了通灵板上的最后一个字母,他缓缓站起身来,看着眼前的强光逐渐被网格状的仿佛浪花般翻涌起来的半透明蓝色建模快速的构架成形。

这是蚂蚁农场的暗影市中枢神经系统中心的画面。

“我听说过你,扎坦娜和普林斯女士都为你做过担保,而且不允许暗影局进行全方位的监视。但我希望你能理解,陈先生,你依然在最高威胁的监视名单上。如今,国际自杀小队负责对于你的情报收集工作。”帕尔默博士始终皱着眉头,他似乎非常不信任陈宇,但他还是按照时间之父的指令,将暗影局的所有权限交接给了陈宇。

当然,这也不是帕尔默博士能阻止的了的,他自己也没有暗影局的最高权限,时间之父让他进行交接不过是在官方程序上的一种客套,毕竟明面上,暗影局还要听从于联合国的调遣。但私底下谁都知道,暗影局是将棋会组织里的第五阶下属机构。

最主要的是,时间之父阴险的将一部分责任也推给了这个曾经的原子侠雷·帕尔默。

对于甩锅这件事,在场的所有人似乎都是专业的。

所以,帕尔默博士这种无病呻吟般的警告也没有太大的实际意义。而陈宇听出来的意思其实更像是帕尔默博士准备随时亲临现场,他也或许是唯一一个在“下伦敦”与现实距离越来越远的状态下可以通过他的能力穿行过来的人。

“我可以理解,帕尔默博士。”陈宇开始适应了眼前的矩阵图形,他的目光现在可以既专注于眼前的通灵板,也可以专注于暗影局的心灵网络构架的矩阵图形上,因为复制的大脑开始同步了,两个大脑全部都由陈宇自己来控制,“但你的担忧是多余的,我对暗影局本身没有丝毫兴趣,我只是想要找出一个钻进这个和别的组织没啥区别的肮脏秘密中寻找可以解决眼下危机的方法。当然,我应该会需要你的技术支持,帕尔默博士。”

帕尔默博士还想要说什么,但另外的两个头像出现了。

一个是留着扫帚般冲天发的丑陋男人,一个是鱼人。

他们正是时间之父的副手特工贝尔洛,还有最新一代“生物突击队”的缔造者、m计划的后续推进成员、生物学家妮娜·马祖尔斯基。

在类人体和怪物的改良和培育实验上,妮娜也贡献了一分力量。而促成她走向优生学实验的还是因为她的孩子与丈夫的死亡,她在悲痛中创造了那些被称为孩子的怪物们,而她最终也将自己通过基因剪切技术改造成了两栖生物的鱼人形态。

“基于权限的交接和时间之父的指令,我们会向您汇报如今的情况。”特工贝尔洛有些紧张的说道,“我们已经在牛津街的现实那一边投射了防火墙加以隔离,但这种空间矩阵恐怕无法阻挡根本分析不出来的能量泄露。根据有限的数据推测,在现实意义的时间下,我们大概距离虫洞的扩散还有十六个小时的时间。至于各位处于的这部分未知空间,只能模拟出一个概率很低的……”

“将倒计时发给我们,如果可以的话,派出类人体工蜂,我需要这个空间的一部分扫描图。不必完整,我只需要大量的样本数据。”陈宇不等贝尔洛说完便已经再次搜寻起暗影局的资料库,他看过一个又一个机密文件,看过一个又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和暗杀事件,还有隐藏在名为“动物园”的微缩监狱中的特殊收容物档案,他快速的找寻并分析着与现在的危机有所关联的蛛丝马迹,“还有,开始启动通灵体吧,我需要它们的大脑来提供更强的算力基础。”

“很多通灵体才刚刚苏醒,它们的状态还并不稳定。”妮娜那张绿色的鱼人面孔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我们最好还是再等待……”

“没时间了,m女士。”陈宇抬头看了一眼正在与源源不断涌出的怪物酣战厮杀的弗兰肯斯坦,“有时候必须铤而走险,我必须开始降神仪式,我需要为我打开闸门的精神力……哦,这才刚刚开始,我似乎发现了一个老熟人的身影。约翰?看到了吗?”

陈宇将暗影局的一份机密档案发给了约翰。

约翰在肆虐的强光下裹紧大衣,他阴沉着脸点了一根烟,然后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伊特莱根……那个蜥蜴般的丑八怪恶魔去了哪儿?”

【子文件读取中……镜都:“狂猎”事件结束后于第二年形成的颠倒世界,位于异次元时空,连接多元宇宙,待开发的共享都市被称作四重云】

【暗影局利维坦分部和安全屋设立在四重云,资料中的照片上传于现实时间的三个月前,两名暗影局特工被杀,四名暗影局雇佣的恐吓局特工被摧毁,照片中的存在是嫌疑犯之一】

【恐吓局:隶属于暗影局的生物通灵武装部】

【目标人物:伊特莱根,地狱恶魔,至少三起谋杀案和绑架案的嫌疑犯,超级英雄军团追踪的目标,三个月前由未来城抵达镜都】

【目前行踪不明,最后出现位置,四重云下方的量子海港口】

【目前发现的一处藏匿点照片上传中……】

陈宇看到在蓝色的半透明矩阵上方出现了十多张立体投影。

那是一个焦黑的阴暗房间,墙壁上尽是由密密麻麻的数字构成的黑色圆圈儿。

“你是一个标记,一个象征,标志着人的命运和力量;和你相同,人也有神的一半儿,是浊流来自圣洁的源泉。”

这是房间天花板上歪歪扭扭的英文所刻下的诗句。

“这是拜伦的诗作。”陈宇看着那些可怖锋利的字句说道,“《普罗米修斯》。”

紧接着,约翰伸手指向了虚空,“看到那枚挂在钉子上的戒指了吗?”

“那正是我们找上这里的原因。”时间之父在强光肆意下笑道。 第五十一章 守灵(八) 秘社的戒指出现在了那个名为镜都的异次元空间,从地狱失踪的伊特莱根也现身在了那里,他似乎同样在追查秘社相关的线索,或者……他在猎杀秘社的成员。

难道地狱的势力正是秘社的敌人?

那首拜伦的《普罗米修斯》出现在镜都又意味着什么?难道秘社与这个“狂猎”结束后自然形成的谜一样的天空之城有着某种关联?

还有那些圆圈儿和数字……太多的谜团了。

陈宇看过更多的机密档案。

【子文件读取中……133号物品“融化的画像”:画像的脸部完全损毁,画板后方有奥斯卡·王尔德的亲笔签名,推测此画作为《道林·格雷的画像》中那幅诡异画作】

【子文件读取中……145号物品“阿肯霍兹的通灵眼”:本物品出自奥古斯特·斯特林堡的着名戏剧《鬼魂奏鸣曲》,它是故事中可以看见死人的大学生阿肯霍兹的一只眼睛】

【子文件读取中……153号物品“普罗米修斯的锁链”:本物品一直处于高强度的电压之下,它出自珀西·比希·雪莱的诗作《解放了的普罗米修斯》,此物品以电椅的形态存在】

【子文件读取中……154号物品“命运的阴影”:本物品同样出自《解放了的普罗米修斯》,物质构成不明,有时会以水晶飞马的形象出现,象征着赋予爱神阿西亚力量的时之精灵,拥有记忆回溯的能力,极端状态会令宿主分解为原子状态】

一个又一次来自文学名着和戏剧诗歌内的怪异物品被暗影局秘密保存,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个发生在世界各地的死亡事件。

其中还有被注明的与牛津街类似的特殊虫洞。

暗影局隔离了一部分,并监视着一部分无法被隔离的微型虫洞,牛津街的名字也赫然在列。

很显然,这一次杰瑞的出现让牛津街的风险成指数倍的放大。

“伊特莱根盗走了一些特殊的物品?”陈宇快速的提问着。

时间之父点了点头,“尼采与一直倾慕的名媛莎乐美那张经典的合影,还有一个黄金铸就的雕塑。它们似乎通过黑市交易被走私到了镜都,伊特莱根放了个烟雾弹,让我们的特工找错了方向。但我认为不是伊特莱根亲手杀死了我们的特工,他是一个恶魔,我们心知肚明,若是他想要动手的话……”

“你们的特工早就下地狱了。”约翰幸灾乐祸的接茬说道,“那怪胎的目的不像是在吸引你们的注意力,他更像是将你们当做诱饵抛给真正棘手的敌人,某个敌人才是他真正忌惮的存在。而他趁机让你们两拨追踪者打个你死我活,伊特莱根则趁机拿走他想要的东西,再抛出一个谜题,就是那个房间。”

“那里面有魔法的残留,拜伦的诗作和那枚戒指是故意留下的线索,但……那是指的杰瑞?一个超越现实的人?”陈宇看着照片上《普罗米修斯》的诗作节选,“还是说风土与这个特殊的区域相匹配的人?还是被埋葬在伦敦之下的祭品?”

时间之父如今已经不再去管激烈的战斗,他们还能坚持一阵,但作战轮已经开始着火了,“我更在意的是那些数字构成的圆圈儿,那是最为原始的数字崇拜,对应着古老的信仰。就像……”

“大宇宙之星,大卫之盾,或是梅尔卡巴的星辰四面体,那些数字构成的圆圈儿是神秘学中构成宇宙的基本框架。”陈宇解释道,“犹太密宗的卡巴拉生命之树的结构框架,其中的节点则对应着源质的诞生。共济会的围裙也在这些圆环中被塑造出来,而秘社戒指上的六芒星毫无疑问也与这些数字和圆圈儿相关。不单单如此……暗影局如果找到这里的话,你们应该也注意到了,共济会如今是撒拉弗教的走狗,毕竟连犹太教都皈依了,他们宣称找到了新的弥赛亚。”

陈宇此时已经从暗影局的机密档案中找到了确凿的证据,他更看到了隐藏在各国首脑中的撒拉弗教成员。

那些档案中还有在耶路撒冷现身的加百列,那个已经成为了凡人的大天使被信徒围住的影像记录。

“加百列失踪了。”时间之父说道,“幽灵的宿主,来自另一个平行现实的詹姆斯·戈登曾亲自搜寻过他的踪迹,但他也没能找到这个曾经的大天使。更奇怪的是,其余走进人间的天使也都消失了。当然,被发现的则成为了一具一具的死尸。”

“杰瑞曾见过一个,他的那枚戒指就是那个天使给他的。”陈宇停留在了一个新打开的文件上,他看着被偷拍的杰瑞与一个带着礼帽、穿着深绿色大衣的男人的照片,然后是那个男人遍体鳞伤的尸体,似乎这个男人和杰瑞分别后遭遇了残忍的囚禁和刑讯,“那个天使被暗杀了,而杰瑞在那时决定动身前往伦敦。最终,你们还是晚了一步。又一次的,有人将你们调虎离山。”

撒拉弗教,脱离了宿主、彻底获得自由的恶魔伊特莱根,一群大文豪聚集的秘社,被带入现实中的虚构物品与角色,失踪的加百列和那些天使,暗影局的内鬼,从牛津街开始吞噬现实的诡异现象,还有那个自然形成的异次元空间镜都……

陈宇自顾自的摇了摇头,他想起了曼哈顿博士曾说过的那句话——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是啊,本质上如今的和平也不过是建立在一个谎言上的重新出发。

两年的时间,在宇宙的尺度上连一瞬都算不上。

危机再临,新的问题被抛了出来。

那么……该寻找答案了。

“约翰,做好准备了吗?你将是我的导航员,你的眼睛也将为我所用。”陈宇从衣袖内抽出了一柄暗藏的手术刀,他站在通灵盘的中心,左手的食指上系着那根陀螺般的探针,“让我们看看藏在这片街道之下的到底有什么。”

约翰接过了陈宇递过来的那把手术刀,他抽了最后一口烟,然后将烟头弹到了远处的硝烟之中。他划开了自己的手掌,也割开了陈宇右手的手心,两人的手握在了一起,就像是歃血为盟一般。

“别在下面被堵在死胡同里,陈!”约翰咧嘴一笑,“我可不想和你死在一块儿,你知道的,到时候我必然会丢掉你逃出来。所以,你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陈宇慢慢席地而坐,他松开了握着约翰的手,他看着约翰用混合着他们两人的血在额头画出一个血色的箭头标记。然后,陈宇松了松领带和衬衫的领口,他平静地凝视着前方,左手伸展着让陀螺的尖端对准第一个字母,“m女士,接入所有的通灵体,我要开始遨游了。”

【通灵体接入中……】

陈宇眨了下眼睛,只剩下了眼白。

而在陈宇的面前,陀螺摆动了起来。 第五十二章 守灵(九) 大写的“J”在陈宇的头顶上方那颗巨大无比的眼珠下方血淋淋的悬浮在灰暗的天空之中。

在那天空之下,是难以名状的龟裂大地。

不同时代的建筑像是被切碎了又再度胡乱的彼此拼凑起来,它们构成了最为怪异的文明图腾。但它们却又足够真实,就像是人类本身的开拓史,那些血淋淋的残肢断臂就夹在每一个历史切片的拼合处,成为了垒砌起文明基石的混凝土。

五颜六色的恶心脓液从那些图腾构成的石阵内大片蚁穴般的土丘顶端如同熔岩般翻涌着喷出,那些脓液在一道金色的光芒所构成的唯一一条必经之路的边缘冒着泡沫。它们似乎垂涎着那道光,它们也竭力的让癌症般的自我重新聚集成畸形病态的婴孩儿,无数张嗷嗷待哺的融化嘴巴一开一合着无声的发出呼喊。

而那些脓液中的红色腐烂脐带则纠结到了一起,它们汇聚成了一整条盘踞在石阵的每一个图腾之上的怪蛇,无数眼珠睁开着,死死的盯着那站在光的起点的陈宇。

这里就是牛津街之下的地脉,而那些腐烂的癌变脓液便是被献祭的无数亡灵遗留下来的记忆。

不,准确的来说,那是恐惧之潮。

无数困扰着死人的恐惧之源在这地下世界中汇聚成了足以腐化生命根基的黑暗力量,它们远比恶魔更加古老,也更加险恶,因为它们本就是生命的一部分,它们一直都在潜伏着,等待着啃噬现实的那一刻。

“杰瑞到底经历了什么?”陈宇喃喃自语着抬起头,他看到了在“下伦敦”阴暗天空中如幽浮般飘荡的那一缕诡异的阴影。

如今,那阴影变得更加清晰,就像是一大片正在扩张的黑色海洋,又像是永远定格在这地脉之中的污渍。

就在那片阴影中,无数星星点点的东西在蠕动着。

陈宇在这一刻才恍然大悟,那些隐藏在下伦敦中源源不断出现的恐怖怪物正是从这片阴影中出现的,它们像是回应着暴力的屠杀。暗影局所投入的火力越强大,那些怪物便涌出来的更多,它们源源不断,仿佛永远不会穷尽。

而那阴影也不曾减弱半分,它似乎阻隔了腐败的地脉和“下伦敦”之间的通道,而那些怪物现在看来根本不是埋葬在牛津街下的那些死去的灵魂。

这里的谜团似乎愈发复杂迷离。

陈宇得以突破那横在这里的阴影进入地脉之中全都靠着大量通灵体提供的精神力量,也仅仅是站在了通灵的起点这一步,就有五百多通灵体的大脑就此融化。

这些牺牲是否值得,说实话,陈宇心里并没有把握,他只是确认了一点,这条路将非常凶险,远比在“下伦敦”和那些怪物火拼凶险的多。

此时,下一个字母“e”血淋淋的亮了起来,而陈宇脚下的金色光芒所铺就的道路也在石阵中拐了一个弯继续向着远处昏暗的腐败世界延伸出去。

这说明约翰在引导着陈宇的身体在通灵板上继续专注在杰瑞的本名上,而这条路便是搜寻杰瑞下落的捷径。

而杰瑞是寻找所有的谜团的起始点。

他究竟成为了怎样的存在?

陈宇不再犹豫,他既然已经走了进来,就不可能无功而返。况且“下伦敦”根本就没有任何出路,他欺骗了时间之父,那所谓的可以找到出口的恐吓只是为了掌握暗影局的类人体技术,并且从中搜寻触及真相的线索。

无论如何,都没有其它的选择了。

陈宇踏出了第一步,他走上了金色的光芒铺就的道路,他头顶上方的字母消失了,而那只如同黯淡无光的太阳般的眼珠流下了第一滴血泪,那血泪化作漫天血雨,而那血雨在陈宇的周围像是蒸发了一般的形成了大片的灰雾,灰雾又仿佛有生命般的凝聚成了一个又一个黑白老照片般的定格画面。

就像是时间在逆行一般,陈宇沿着古老的腐败地脉前行,他的眼睛却分裂了无数次。

不……那不单单是眼睛,陈宇看到了自己那切片般的身体停留在了道路上,内部的骨骼、器官和内脏一清二楚,就像是地质勘探的土层结构。

只有一条细线串联着陈宇身体分裂的每一个部分,他们从心脏的切片中延伸出来,像是努力令陈宇的自我保持一致。

而陈宇知道,那条线名为因果。

这种感觉十分奇怪,本质上似乎陈宇的意识都被压缩到了亚原子级别的浩瀚海洋之中,但和观测量子现实不同的是,似乎自我本身并没有全然超脱于生物性的范畴,也没有剥离出那劳什子的肉体凡胎。

我只是一个在噩梦般的记忆深处沿着既定路线游览的匆匆过客,我没有任何权限去掌控或是操纵那浩瀚无垠的万物之源。

字母“h”血淋淋的出现了。

视野中的黑白画面却在倒放着。

陈宇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色笔挺西装的中年男子梳着锃光瓦亮的背头、叼着雪茄走进杰瑞的老宅,还有那辆黑色宾利车,两个带着墨镜的保镖。

那个很有派头的男人给了杰瑞一大笔钱,他似乎要寻找某样东西,而杰瑞陷入了沉默。

【民族阵线党新任党魁雅各布·帕特森,支持撒切尔赢得1983年总统大选的主要推手之一,共济会第八级成员,撒拉弗教鸣理会新晋成员,至少和三起谋杀案相关,包括1982年针对保守党敌对党派的爆炸案】

【备注:民族阵线党的一部分资金来源可以追查到大都会的一家清洁能源公司,这家公司真正的控制人则是莱克斯·卢瑟,莱克斯·卢瑟也推动了英国石油公司的私有化进程,并成为该家公司的最大股东】

莱克斯·卢瑟……又是一个永远都不让人省心的家伙。

陈宇同时认为自己如今的动作可以更加激进一些,因为即便深入地脉,暗影局的网络仍然可以与他的意识连接,说明通灵体的生产速度还没有到青黄不接的程度,而他的那个复制的大脑也没有因为过载而烧毁。

当“o”字母出现的时候,陈宇在金色光芒铺就的道路下一个阶段看到了那个雅各布交给杰瑞的一张照片,还有一个名字。

那是一个尚在襁褓中、似乎刚刚出生的婴儿,而那个名字则是玛丽。

在照片的背后,有一个血色的十字架。

杰瑞的表情凝重了起来。

可这是什么意思?那个名为玛丽的婴儿意味着什么?雅各布这个似乎被撒拉弗教收买的极端主义政客到底想要什么?

陈宇至少知道了一点,杰瑞来到伦敦不单单是为了找到牛津街下的这个超越现实的地方,他还隐藏着其它的目的。

通灵板上的字母十分平稳的继续向前推进,而陈宇终于看到了一个十分英俊却裹着破破烂烂毛毯的男人走进了杰瑞的家里,那是在雅各布这个民族阵线党党魁出现之前发生的事情。

那个男人就是被残忍杀害的天使,他交给了杰瑞一枚属于秘社的戒指。

还有一根在木制烛台上燃烧了一半儿的蜡烛。

“圣烛会……”陈宇沉吟道。

这会是一个巧合吗?

但看上去,这更像是撒拉弗教内部的一场暗斗。

或许加百列的失踪也与此相关……

陈宇随着前进再写的“玛丽”这个名字。

而那个名字夹在了尼采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这本书中,在那张纸条所在的那一页上赫然写着——“上帝已死”。

杰瑞忽然在灰雾中转过了头,他惊恐而又略显狂热的眼睛里倒映着一个模糊的影子。

陈宇仔细的看去,他却立刻听到了一声呼喝。

“别偏离了方向,陈!该死的,跑起来!”

那是约翰的声音。

刹那间,陈宇透过无数个自我的切片看到了正爬上金色光芒中的一个个湿漉漉的畸形胎儿,它们被腐烂的癌症侵蚀着,那扭曲的嘴巴里发出阵阵呜咽的声响,而它们那些干瘪葡萄干般的红色眼珠则全都凝视着陈宇。

【作战轮损毁70%……65%……】

看来上面也越来越艰难了。

陈宇此时听到了脑袋里无数惊声尖叫,那是通灵体在极度痛苦中濒死的哀嚎。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

陈宇看到了字母“a”那缓慢融化的轮廓,通灵指针还在运转。于是,陈宇跑了起来,在身后留下了一排崭新的自我切片。

一种情绪在蔓延,一种极端的感觉在升温。

那些哀嚎声构成的浪潮就是疯狂,而推升疯狂浪潮的则是恐惧。

某种存在正从恐惧中苏醒,那些胎儿就是那个存在的子嗣。

它们饿了。 第五十三章 守灵(十) 冒火的作战轮几乎停止了移动,所有的炮台几乎全被摧毁,肆意倾泻的火力也丧失殆尽。

这两个穿刺着无数怪物尸体的巨轮如今更像是壮观的死亡纪念碑。

那些特种机械人中队也损失惨重,而从阴影中涌出的怪物群几乎无穷无尽。现在所有幸存的机械人全都收缩了战线,竭力保证怪物无法冲进通灵板所在的那个街道中心。

时间之父嚼着口香糖抬起手中特制的手枪,在雨点般的能量光波从枪膛内射出时,两只长着翅膀的水蛭般的怪物那恶心的脑袋在约翰身后炸成了一片血雾。

约翰满脸是汗,他的眼珠在不断的转动着,而他毫不关心眼前的战况,他所看向的只是地上绘制的通灵板,和上面的拉丁文、希伯来文和英文构成的三圈儿圆环内的字母。

陈宇如今翻着白眼、如同梦游般的跟随着手中的陀螺通灵探针滑稽的转着圈儿。

弗兰肯斯坦一枪轰碎了一个怪物的脑袋,转身又直接扯断了一个咬住他胳膊的怪物脖子,连带着内脏和脊椎骨从那怪物的身体中拽了出来。这个不死造物几乎伤痕累累,但他仍然没有丝毫疲惫,也没有任何痛苦,他仿佛只是一台杀戮机器,而他面前的尸堆早已堆成了好几座小山。

那柄来自《罗兰之歌》中的圣剑杜兰德尔也依旧散发着不可磨灭的光芒,它似乎可以让那些接近弗兰肯斯坦的敌人进攻的欲望稍稍减弱,速度也会变得慢下来,就像是更加呆滞的木偶。

但无论弗兰肯斯坦多么英雄善战,在作战轮近乎完蛋的当下,他也不可能扫清汹涌澎湃的怪物海洋。所以,弗兰肯斯坦也退到了时间之父那弱小身板的面前,为其斩杀了另外的三个怪物。

“我不明白,时间之父!你本可以呆在暗影局的中枢神经系统旁指挥这场战斗,你为何自己选择出勤?绝非冒犯,但我的妻子‘新娘’要比你在这里有用的多,毕竟她的战斗力和我旗鼓相当!”弗兰肯斯坦甩掉剑锋上的污血时沉声问道,“而一旦我们失利,作为暗影局的头脑,你也不会被困在这个鬼地方!”

时间之父还是一副事不关己般的阴险笑容,她像是根本不畏惧死亡,她吹了个泡泡,然后将手中的枪暂时扛在瘦弱的肩膀上、叉着腰神秘兮兮地说道,“一切都是为了走向胜利,弗兰兰!有时候,王也要身先士卒!而你真的认为主战场在这个‘下伦敦’之内吗?”

弗兰肯斯坦回了下头,那沾满了碎肉和污血的恐怖绿色脸庞上多了一丝疑惑。但这个不死生物并没有多说什么,他并不全然了解时间之父这个老狐狸,至少他相信一点,那就是时间之父总能在绝境中找到一线生机。

他是个疯子,一个精明、冷血且理智的疯子,他的正义全然建立在绝对的胜利欲望之上。

可如今呢?

“如果你还有什么主意,最好快点儿了,时间之父。”弗兰肯斯坦看着再次沉寂下来的灰暗天空中那不断蠕动的阴影像是癌症般的扩散了数倍,有什么东西正准备从里面钻出来。

“当然,弗兰肯斯坦。”时间之父用手中的枪瞄准了一只扑过来的怪物脑袋,她阴险的笑道,“我们的九亿刀可不能就这么浪费掉,不是吗?”

……

【通灵体正遭受精神冲击】

【复制大脑的脑电波出现异常波动】

“陈,你还好吗?那个帕尔默博士发来警告,通灵体全都痉挛颤抖起来,它们的脑袋并没有被烧掉,但你和它们之间的联系正在减弱!这说明有另一个外在的意识正在入侵!”约翰的声音就像是海浪翻滚中的浑浊噪音那般若即若离,但依然还可以听得清楚,“该死的!这说明暗影局的内部的确有内鬼!至少他们的网络早就出现了漏洞!贝尔洛特工正在紧急排查!但敌人在暗处,而且他们应该就快要抓住你了!”

陈宇继续狂奔着,这是他唯一的一条路。因为在陈宇的身后,那些爬上金光铺就的道路之上的畸形胎儿们正不断在尖啸声中饥饿的扑向陈宇这顿大餐,但他们还无法真正的追上陈宇,因为陈宇并没有感到丝毫的恐惧,那些想要将其拖拽进疯狂,并瓦解其精神世界的恐惧之源子嗣们根本无法得逞。

这简直就是不幸中的万幸,陈宇那精神上的瑕疵让他仍然保留着那一线生机。

但这条路原本便不属于陈宇,他只是一个过客,一个将自己的意识架构在杰瑞意识之上的旅行者。而那些吸食着恐惧的怪胎们一旦吞噬了杰瑞最后残存的精神,陈宇也会跟着葬送在这个垮塌的牢笼之中。

“你早就已经猜到了这样的可能性,对吗?你将自己当做诱饵,你也在试探着那个隐藏起来的敌人!啊……这他妈的的确诱人!谁能拒绝一个拥有路西法心脏、甚至与‘第一环’有所联系的灵魂大餐呢?”约翰继续快速的说道,“你赌赢了,那孙子的确找上了门!但估计我们抓不住他!你只能跑下去!跑的更远!杰瑞已经死了!你知道的,陈!他在现实中已经死去了!无论他现在变成了什么,那都不是杰瑞了!所以……没必要自责,陈!找到杰瑞残存或是异变的那部分!献祭他!那是你唯一的一条路!如果幸运的话,我们甚至可以用灵魂之火烧死那个追上来的狗东西!在炸了整个超现实的牛津街!”

这的确就是陈宇之前想要做的一部分计划。

但陈宇看着那些仿佛被癌症腐化的畸形胎儿时犹豫了。

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到底是谁在聚集恐惧?为何那些胎儿看上去那么……悲伤?

陈宇的脚步慢了下来,他猛然间转过头来,他在杰瑞的本名约沙法拼写的倒数第二个血淋淋的字母“a”下方看向扑过来的那些胎儿,还要那些张开的恐怖大嘴。

“你在干什么,陈?跑起来!就快要抵达终点了!该死的!别停下!”约翰看不到陈宇所看到的腐朽地脉下方的状态,他估计现在看到的是陈宇手中忽然停止转动的通灵指针那异常的状态,“无论你看到了什么都是敌人的诡计!这可不是同情心泛滥的时候!妈的,不是现在!回到你之前那冷血无情的样子!别让我丢下你,陈!”

约翰的声音随着那些开始聚集起来、长着无数畸形婴儿脑袋的巨大怪物爬行靠近而逐渐消失。

“这不是同情,约翰。”陈宇自言自语般的抬头仰望着那如山峰一般的恐怖畸形怪物,它融化的血色姿态恶心至极,无数张婴儿的嘴张开着,它们喷吐着癌变的脓液,它们的哀嚎声汇聚成了恐惧的潮汐。

“你到底是什么?”陈宇平静地的看着那怪物的阴影将脚下的金光吞噬,它伸出了烂肉附着在一节一节脊骨之上的恐惧巨手,它抓向了陈宇这个像是亲自送上门的美餐。

陈宇突然主动伸出了手,他像是要握住那怪物的大手。

“做你应该做的,时间之父。”陈宇在接触到那怪物的一根手指时忽然说道,“启动006号绝密档案中的‘幻影计划’,我看到了你准备的这个很有意思的绝地反击。”

……

时间之父忽然丢掉了手中的枪,她吐出了嘴里的口香糖,黑色眼罩下的眼睛闪烁着更加兴奋危险的光彩,而她抬起头看向了那片不断扩散、仿佛要诞下某个危险子嗣的阴影。

“他的眼睛化作她的眼睛,他的眼神跟随着她的眼神而去。他已不再是孤独的灵魂,她就是他的生命。”时间之父吟诵着拜伦的诗歌,惹得弗兰肯斯坦这个博学浪漫的不死生物诧异地回了下头,因为他喜欢拜伦,而时间之父这个现实主义者从来没有过感性的表露。

“弗兰兰,有两个疯子同类在身边的感觉真好!”时间之父不怀好意地笑道,“虽然下一次的预算会议可能会挨不少骂,但活在当下、及时行乐才是最重要的,对吗?”

“不,时间之父。”弗兰肯斯坦斩断了一个怪物的半截身子,他沉声讽刺道,“你不过在为即将损失掉的九亿刀找借口罢了!而你根本不会去参加预算会议,你只会让可怜的贝尔洛特工去背黑锅!”

“哈!那是我重视得意弟子的表现,弗兰兰!他总要学会怎么和一群吝啬鬼打交道,不是吗?”时间之父抬起了双手,在微缩传送技术产生的金色微光下,一个仿佛游戏手柄般的操纵台出现在了时间之父的面前,她迫不及待的将其握在了手中,“喜欢看烟火吗?”

时间之父启动了作战轮的爆炸按钮。 第五十四章 守灵(十一) “你做了什么,时间之父?”弗兰肯斯坦倒抽一口凉气间用沉闷的声音说道,“你想要炸了整条牛津街吗?”

两个作战轮如同火箭般的笔直升空,喷薄的气流将靠近的怪物瞬间吞没。

“我们根本就不在现实之中,弗兰兰!”时间之父舔了舔嘴唇,她的双眼兴奋地盯着升空的作战轮,双手则兴致勃勃的操纵着游戏手柄般的遥控装置,“而且我们也杀不死那天上的阴影!”

“可那是什么东西?”弗兰肯斯坦挥剑斩杀一只宛若刺猬般的怪物间仰望着那像是要敞开裂口的巨大阴影,“它像是在不断的成长,而且……我总是有些奇特的感觉,时间之父。为何我觉得它如此亲切?就像是、就像是创造我的力量也创造了那个阴影。”

弗兰肯斯坦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世,他的身体至少由十二具不同尸体的零部件拼凑而成,他的身体可以适应各种移植手术,根本不会出现任何排斥反应,而他也并不算是真正的生命,他的躯体不会腐朽,那些血肉会在移植后异变同化,而那些以生命为食或是腐化生命的怪物甚至不会看他一眼。

弗兰肯斯坦本身就是一个谜。

“你知道些什么,对吗,时间之父?就像我在接触牛津街时出现的那些来自过去且并不存在的记忆,仿佛我曾接触过那些令人尊敬的大文豪,就像我也曾经为他们而战一样。”弗兰肯斯坦一拳轰穿了一只怪物的脑袋,然后无视着咬住他大腿的两个怪物,回头看向时间之父,“王有时也会主动出击,现在听上去这更像是一个暗号。当然,这句话并不是说给我听的,对吗,时间之父?”

“你话有点儿多啊,弗兰兰!”时间之父笑道,“不过很快就会有结果了!还有些藏匿在我的堡垒之中的臭虫们!我们的朋友会将他们揪出来!成败在此一举!”

弗兰肯斯坦慢慢瞪大双眼,他的几个大脑同时反应了过来,他终于明白了时间之父为何会不惜被敌人歼灭的风险亲自以弱不禁风的姿态上阵。

时间之父他是为了带走真正隐藏在他大脑中的记忆和计划,因为现在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遭受敌人入侵的暗影局内部。他等于远离了最高风险的战场,并且将陈宇换到了战场之中。

交出暗影局中央神经中枢的权限也是为了阻断敌人对时间之父的扫描和刺探。

“谎言,背叛,操纵……时间之父啊,这真的就是你所追求的正义吗?”弗兰肯斯坦横剑在手,他幽幽地说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就是‘生物突击队’也不过是你为了达成目的而随意使用的棋子,对吗?我记得第一代的‘生物突击队’成员被你们枪毙,我还记得量子上校他……”

“我需要的是一群怪物,弗兰肯斯坦,我记得我说过了。而你知道怪物的真正含义吗?”时间之父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难得严肃的看向自己招募的最强特工弗兰肯斯坦,“我们永远活在暗影之中,我们永远上不了台面,我们永远都会被他人边缘化和唾弃。我要的根本不是正义,弗兰肯斯坦,我要的不过是让这个世界得以苟延残喘的机会。暗影局不是你一直寻求的有归属感的家,这里是阴谋诡计的巢穴,和扞卫和平最后底线的无间道。”

弗兰肯斯坦将咬下他腹部一块儿肌肉的怪物脑袋捏碎,然后轻叹一声,他什么都没有说,他抬起头看向第一个绽放的作战轮。

蒸腾的蘑菇云和强光汇聚的能量漩涡仿佛无比璀璨的金色太阳照亮了整个牛津街道。

“你会离开吗,弗兰兰?”时间之父将手柄丢弃,她从背着一个小皮包中掏出了一个银色的光滑弹珠,她将其捏碎,取出了一个从微缩状态快速长大的手动引爆按钮,那上面像是卡通片般的在红色按钮上画了一个骷髅标记,那毫无疑问是怪胎贝尔洛特工的杰作。

“你会让我离开吗,时间之父?”弗兰肯斯坦卸下了大衣内藏的一支冲锋枪,他开始了又一轮的杀戮。

“不错的回答,弗兰兰!”时间之父重新露出了笑容,她的舌头不由自主的舔着上嘴唇,她的手指轻轻按在了那个新的引爆按钮上,但她没有动,她只是回了下头,她像是等待着什么信号。

……

【警报!脑电波异常!】

陈宇听到了那些和他相连的通灵体齐声痛苦的哀嚎了起来,它们显然被眼前这个由无数腐烂婴儿拼凑成的恐怖怪物入侵了,它们和这个怪物身上的所有婴儿一起不断的尖叫着。

“你的复制大脑快要被烧掉了!”帕尔默博士的声音焦急的出现了,“该死的!中央神经中枢被入侵了!贝尔洛特工!让‘生物突击队’的成员去动物园!牢房的门都被开启了!休眠舱正在解冻!天哪!那些类人体都去了哪儿?”

陈宇此时看向了所有金色光芒汇聚的道路之上那些像是残留的自我切片,那是记忆的痕迹,也是保持着这一条通灵之路畅通的标记。

但现在不需要了。

“约翰,听我说。”陈宇的胳膊已经开始生长出癌变的腐烂浓疮,他正在被眼前的庞然大物吞噬同化,而他现在将约翰推了出去。

【约翰·康斯坦丁的复制大脑连接终止】

……

“妈的!”约翰颓然单膝跪地,作战轮爆炸产生的能量余波扩散下,他的大衣在身后飘扬着,而他顾不得空中那极光般的壮观景象,他想要冲进通灵板的内部,但一道蓝色的幽冥之火突然在通灵板的外圈儿燃烧了起来。

“陈!能听到我说的话吗?”约翰手足无措的看着蹿动的火苗,和火焰中静默伫立的陈宇身形,他知道自己的意识被陈宇强行的退出了通灵仪式,他不再是导航员了,而且他的复制大脑也被强行切断了和陈宇那个复制大脑、包括通灵体间的联系,“你现在必须向前跑!不过还有短暂的两步之遥!该死的!别犯傻!逃出来!即便这一次无法发现真相也无所谓!”

第二圈儿的火焰燃烧了起来。

那凶猛的火焰和热度让约翰本能的向后踉跄了一步,“他妈就要来不及了!陈!快点儿从那个鬼地方滚出来……”

“听我说,约翰。”陈宇的声音打断了约翰的呼喝,他一如期望的没有丝毫波澜,“牛津街即将爆发一场强大的精神冲击,但我可以将损失降低至最低,毕竟我就在地脉之下,而你们现在并不在现实之中。或许对人们来说不过是一场噩梦,他们终究忘记这一晚的疯狂与恐惧。而我做的并不是同情,约翰。我快要触及一部分真相了,我必须揪出那个隐藏在暗影局内部的眼线……”

“该死的!我刚才感觉到了你正在接纳某个非常夸张的腐败能量!你在强行的利用那些通灵体开始一场降神会!你还想要净化牛津街下的地脉!”约翰抬起头,他猛然瞪大双眼,他看着那爆炸后绚丽的能量云,“上帝啊……我刚才听到帕尔默博士说类人体都不见了!我听到那个名叫动物园的牢笼也被开启了……”

约翰忽然跑了几步,他在蓝色的熊熊烈焰之外揪住了时间之父水手服的衣领,“你他妈的在干嘛,混蛋?你将八十多亿类人体传送到了作战轮里面,对吗?还有那些记录在机密档案中、一直被囚禁的怪物!暗影局也了解该死的魔法勾当,对吗?你他妈的找上我们是为了将我们当做吸引敌人的诱饵!好让你一网打尽!”

“陈先生同意了。”时间之父脖子吃痛的嘶声说道,“我们别无选择,这也是关闭这个无限扩张的超现实虫洞的唯一办法。”

“去你x的!”约翰恶狠狠地骂道,“老子玩儿这些猫腻时,你他妈的……”

“我要比你想象的年长的多,约翰·康斯坦丁。”时间之父那黑色眼罩下的眸子闪烁着约翰身后蓝色的火苗。

……

“引爆最后的作战轮,时间之父。”陈宇的半截身子如今已经全部癌变成了腐烂的脓包堆积起来的扭曲状态,“然后销毁在你们三人与暗影局的连接装置。”

是时候了,恐惧的汹涌海洋正贪婪地向着陈宇胸膛内那不断跳动的路西法心脏而去。

大鱼上钩了。

而陈宇也感受到了所有通灵体瞬间的精神错乱,它们正在被某种力量强制操纵着开启通往现实的精神闸门。

金色的道路不断的崩塌,陈宇的全部自我切片正在不断的回归本源。

“来吧,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什么……”陈宇将另外的一条手臂戳进了那腐烂的癌变浓疮之中。

……

“shit!”约翰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时间之父按下了引爆作战轮和所有类人体的爆炸按钮。

一声仿佛鲸鱼鸣叫的声音忽然从空中那绚丽的能量云层之中响起,而一部分阴影痉挛着突破了纷乱的色彩。

约翰痛苦的捂住了耳朵,时间之父也跪在了地上呕吐起来。

只有弗兰肯斯坦攥着巨剑抬起头来,他面前的所有怪物全都停止了攻击,它们齐声哀嚎着,像是在哭泣。

“那到底……是什么?”弗兰肯斯坦有些惶恐地看着那蠕动的一缕阴影喃喃自语道。 第五十五章 守灵(十二) 我看到了什么? 这些像是颅内血块儿般的污迹之下向着四面八方延展的道路又通向何方? 陈宇瞪大双眼,他的意识仍然清醒,他的衬衫已经被撕开,胸膛的皮肉外翻着,淌着脓液的腐烂血管纠缠在一起并死死的扼住了路西法的心脏。一股无形的力量由此拖拽着陈宇,向着所有扭曲路径所汇聚的中心螺旋而去,而那里竖立着倒立的十字架,那是由无数张腐烂的恐惧面容所拼凑成的血腥祭坛。 锁链从那些腐烂头颅张开的嘴里伸出来,它们向下垂落着,末端在五彩斑斓的虚空中拴着一个个蜷缩的宛若旋风般的噩梦。 这简直就是最为骇饶装饰物,而那十字架顶赌三个巨型骷髅头从嘴里喷吐着灰色的浓雾,那浓雾就像是拥有生命一般的在所有腐烂癌变的脓液与尸骸之上蠕动着,在浓雾之中,似乎有一张浑浊的巨脸俯瞰着每一条路径。 而也正是那个巨人在提着这审判恐惧灵魂的十字架,那像是那个巨饶权柄,而他将所有灵魂之中的恐惧强行拽出来,让他们走向疯狂。 与此同时,陈宇抬头时看到了牛津街那愈发虚无缥缈的半透明轮廓,它在不断的扩大,腐朽的地脉正将癌症带入自然之郑现实的大门就要敞开,无数婴儿的轮廓构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漩涡,它们像是古怪的子宫,静等着一次又一次的宫缩将一个崭新的混乱世界妊娠到本就满目疮痍的宇宙之间。 那会是我寻找的敌人?那股力量源自哪里? 陈宇不受控制的向着那十字架的中心飘荡间思索着,但这不是他想要的,他要找到更多的线索。 这才是通灵的真正目的。 还有那些献祭的类人体,它们被抑制了大部分的思考能力,而且在二十四时之后便会降解,这也阻止了它们自我意识的觉醒,所以它们并没有真正的灵魂,它们只是最接近于生命的存在。 不过,这已经足够了,它们可以被当做玩具,就像是洒在森林里的面包屑,它们真正勾引的那个存在才是陈宇想要的一部分结果。 然而,那个存在迟迟未到。 难道我失败了?还是我给的玩具真的无法引起那个存在的注意? 无论如何,我都必须从这里穿过去,我必须撕裂出一个真正的入口,抵达恐惧的彼岸。 陈宇干脆伸手抓住了牵引他的那纠缠在一起的腐烂血管,他加快了接近血腥十字架的进程,他像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被浩瀚的恐惧浪潮吞没。 陈宇知道他会坚持很久的,因为他仍然感受不到恐惧,他曾经的创伤在漫长的岁月中烙印在了他的灵魂之上,这才是他精神缺陷的根源。他已经开始回归,或许潜意识当中的确拥有着他所觉察不到的恐惧,但这不重要了,他会坚持住的。 那些腐烂的面容上黑暗深邃的眼窝突然全都凝视着陈宇,它们像是找到了猎物,因为陈宇与它们直接相连,伴随着不停的接近,陈宇的意识早已没有了任何思维屏障,他在这里没有了任何秘密。 陈宇知道自己如今不过是一张巨网中被捕获的游鱼。 笑声开始响起,那是胜利的奏鸣曲。 敌人已经开始提前狂欢了,它们以为它们得逞了。 而陈宇则透过那些恐怖面容上深邃空洞的眼窝看到了深渊之下埋葬的死人骨骸,那是牛津街之下……不,那是伦敦之下所有被献祭的可怜灵魂。 死饶肠子、血管和断裂的脊骨包裹着这些在恐惧的黑色浪潮中翻滚的一张张尖牙利齿。 陈宇从无尽的哀嚎声中听到了那缓慢爬行的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悉悉索索的声响,那深渊之下潜藏的某种存在开始了爬行,它饥饿难耐,它快要等不及了。 但还有一些仿佛无垠宇宙间的星光在那险恶的深渊中闪烁着微弱的希望。 那是什么?那些近乎幽影般的苍蓝色火苗究竟是什么? 陈宇第一次皱起了眉头。 他忽然之间有了一种不安的感觉。 …… “那究竟是什么?”弗兰肯斯坦喃喃自语着,他那闪烁着绿色微光的双眸始终凝望着那痉挛般战栗的阴影,他忽然留下了绿色的泪水。 而那泪水是时间的余烬。 “为什么……”弗兰肯斯坦诧异地用粗壮多瘤的绿色手指轻轻接住脸颊上的一滴泪,“我不该哭泣,我从未哭泣。我是上帝降下的光明之火,我是燃烧邪恶的圣堂之光,我无所畏惧,即便吾身千疮百孔,但我从未退缩哀痛过。孤独无法击败我,背叛也没能撕碎我心中的团团怒火,可为何是现在?为何我像是看到了……”
一些像是不曾存在过的记忆在弗兰肯斯坦的意识中闪过,他看到了一个目光炯炯的非凡女子,他看到了站在那女人身边的维克多·弗兰肯斯坦那虚幻的蓝色幽影。 弗兰肯斯坦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他在那些没有了任何攻击欲望、全部都在痛苦哀嚎的怪物群中呆愣愣地看着一个又一个的记忆碎片在绚丽的色彩中幽灵般的现身。 “这是一个错误……他妈的错误……”约翰用沾染着胃液的手捂着嘴巴间摇晃着站起身来,他在竭力保持着清醒,但时间之父引爆的作战轮和类人体所产生的巨大能量波借由着还未彻底断开的暗影局神经中枢不断的冲击着他的神志。 弗兰肯斯坦回过头来,他是唯一可以保持理智的人,他的眼神从疑惑和讶异逐渐变成了震惊,他猛然间抬起头,他看向那开始消散的阴影,他又看向那些从他脑海中浮现出来的记忆残影,他像是明白了什么。 “哪……”弗兰肯斯坦倒抽一口凉气,“时间之父,你根本没有赢得胜利。” 时间之父此时跪在地上慢慢瞪大了双眼,她也看到了,她在极度混乱的精神冲击下也捕捉到了肆意扩散的蛛丝马迹,她也感受到了那阴影濒死间的哀嚎所产生的余波。 “这不是一个虫洞!这是一个隔离带!这是一个古老而又盛大的墓地和祭祀场!”约翰嘶哑着声音,他的眼窝内开始渗出鲜血,他干呕着再度摔倒在地上,然后喘着粗气道,“那些、那些陈宇之前通灵所看到的大文豪们,那些秘社的成员就在这里!那道阴影正是他们创造的!” “创造那阴影的力量也创造了我,它并不邪恶,它是孕育希望的子宫,它是……思想的源泉,我的母亲。”弗兰肯斯坦将圣剑戳在霖上,他痛心疾首的环视着战场上那些怪物的尸体,“它们……它们和我一样,都是扞卫现实的战士,它们守卫着这片神圣的墓地,它们守护着地脉和所有的灵魂,它们是守灵者。” “杰瑞是最后一个。”约翰吐出了一口鲜血,他捂住了脑袋,仿佛整个头颅就快要爆炸了,“而我们真正的杀死了他。” …… “我见过你。”一个稚嫩且混乱的声音如同肥皂泡般虚幻的出现了。 陈宇在接近那血肉铸就的十字架边缘时扭头看向了右侧那个穿着背带牛仔裤,头发一半儿梳着脏辫儿、一般散乱着的十多岁的少女,她的一对儿眼睛颜色并不相同,就像她的衣着永远都是那么随意、邋遢。 五颜六色的漩微泡沫和乱七八糟的涂鸦凭空出现,而那个少女就盘腿歪斜着漂浮在那些混乱的造物之间。 这正是陈宇所等待的存在,这也是那些类人体献祭的对象。 “我忘记了,但我见过你。”那少女咬着手指间好奇的打量着陈宇,但她很快便看向了那恐怖的十字架,“啊……我的玩具,它很有意思,对吗?我觉得它能带给我不少乐趣,只是它太丑了,但我会给它好好打扮打扮的!” “梅妮亚……”陈宇开口道。 那少女立刻回了下头,她像是有些震惊,但很快的边恢复了那种睡不醒的迷惘状态,她想了想,然后笑了一下,“啊哈!那是我曾经的名字,对吧?哇哦!我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那还是……唔……那不重要!你快要死了,而你召唤了我,你想要和我一起玩儿这个玩具?” “没错,疯狂。”陈宇点零头,“我希望你能邀请我走进这个恐惧机器之中,我或许会给你一些不错的改装点子。哦,对了,知道吗,疯狂?有人想要抢走你的这个玩具。” 无尽家族的疯狂立刻愤怒的瞪大双眼,她嘟起了嘴,然后气鼓鼓地撕扯掉了连在路西法心脏上的血管,她更是抓住了陈宇的手,然后道,“那我们还在等什么呢?那可是我的玩具!我不允许任何人抢走它!谁都不行!” “当然。”陈宇平静且忧虑的答道。 我必须去纠正一个错误,我必须找到可以弥补创赡方法。 或许还有转机。 但那个敌人……它为何如此强大?我为何看不穿它在想些什么?又或者……那个敌人就像疯狂一样混乱无序。 陈宇在快速的思考中被疯狂拖拽着迅速冲进了一个死人被扯碎的面容之下那深邃的恐惧浪潮之郑 现在,陈宇之前听到的笑声更加清晰,它翻卷着袭来,肆无忌惮的嘲弄着陈宇这个失败者。 第五十六章 恐惧之下 男人回头看了眼被风吹动的窗帘,那轻柔的薄纱像是在海中如水母般扭动着半透明的身姿。 微微敞开的玻璃窗外,夜色正浓,而乌云早已遮蔽了月光,只剩下无尽的黑暗,还有光明消失后带给千家万户的不安与恐惧。 男人推了推圆框眼镜,那长脸上一对儿炯炯有什么的眸子像是在警惕着什么。他犹豫了再三,手中纹刻着玫瑰花与平的银色钢笔在桌子上敲击了三下。男人最终摇了摇头,他没有去关上窗户,他也没有去关心那入侵的冷风,他强迫自己专注于眼前未完成的故事上。 他必须完成这个故事。 “当您读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或许我已经最终做出了选择。癌症不是困扰我的问题,就像亲爱的米哈伊做出的选择一样,我必须留在我的故土,因为恐惧已经追了上来……” 男人在摇曳的烛光下奋笔疾书着,他身后的窗帘摆动的愈发猛烈,玻璃窗也开始随之摇晃起来,那“吱嘎”作响的声音就像是某种警告。 就像是某种力量希望男人停下笔。 男人忽然战栗了一下,他本能的回了头,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看到烛光映照下那属于自己的影子爬上了破旧的墙壁与花板,它折叠着、弯曲着,像一个没有面目的黑色巨人俯瞰着男人。 “你杀死了我的父亲,你杀死了我的外祖父,你甚至杀死了罗伯特。”男饶声音无比颤抖,他那苍白且神经质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他处在崩溃的边缘,他那精灵般的尖耳朵甚至开始轻微的抖动,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古怪的声音,但他调整着呼吸,又碰了碰手上那纹饰着五芒星与渡鸦的戒指,他开始喃喃自语,“我知道你是真实的,但你同时又是幻梦境中的呓语,你无法再次欺骗我了,你也无法动摇我根植于现实中的决心。我或许不是一个斗士,但我会抗争的,在我故土之上。而你,你会再次失败,就像罗马尼亚的那次恐怖的血腥风暴。” 男人重新开始了书写,他的手心却在不断的出汗,风声在变得骇人,像是不断的呼喝着警告男人停止现在愚蠢的行为。 “不!我不会停下!直到我生命终结的那一刻都不会停下!我必须完成这个故事!我必须阻止你从那古老的祭坛中升起!我必须阻止你撕开幻梦境的牢笼!”男饶双眼死死盯着纸张上被书写的狂乱文字,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眼眶儿内开始流淌出黏稠的血液,“我会完成伦道夫·卡特的故事,他将是我的延续!他将成为最强大的造梦者!他将会找到那把银钥匙!他会完成那个伟大的循环!他会一次又一次的击败你!即便你永远根植于我们的心中!” 男人忽然惨叫了一声,他的拇指头自己生生掰断了。他咬紧牙关,他强忍着剧痛继续着疯狂的书写,他看着自己的鼻血和眼眶儿内的血滴落在纸张上,他看着自己的另一根手指断裂了。 沉重的呼吸声下,男饶脸色愈发苍白,他感受到了超越烛光的清冷柔光在他的背后升起,那像是月光不断逼近所产生的奇特现象。 不单单如此,一本从未出现过的书籍在男饶左手边突兀的随风翻开了纸张。 男人匆匆一瞥下注意到了上面由诡异的文字书写的《纳克特抄本》,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因为他知道,现实正在变得稀薄。
那恐惧的真实之姿正在冲破最后的一层薄膜。 红色的光芒很快取代了屋子内所有的光线,血色甚至将黑暗和阴影吞没。 男人手指上的那枚纹章戒指发出镰蓝色的微光,渡鸦的眼睛甚至亮了起来。 “帮帮我,求求你们!”男饶声音极度虚弱,他仍旧笔挺的坐着,但他像是消耗了大量的体力,而鲜血还在从鼻子、眼眶儿和耳朵内汩汩流出,他痛苦不堪,额头的青筋在突突直跳,像是他的大脑就快要爆掉了。 一群如同老鼠般的怪物突然现身,他们从墙壁的裂缝和没有被红色光芒吞噬的阴影中现身,它们鸣叫着,并扑向了那敞开的窗户。 那是祖格一族,幻梦境的迷魅森林中的奇特生物,它们是伦道夫·卡特的朋友,它们也是男饶虚构造物,它们如今却冲入了现实,这意味着普罗维登斯的巴恩斯街已经开始沉沦到了超越现实的异次元之郑 但还有时间,男人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这也终将是他的归宿。 一群黑猫从阴影中蹿了出来,它们同样是男人文字间跃动而出的精灵,它们的身上闪烁着柔和的光芒,它们像是五颜六色的光团冲向那片虚无的红光。 男人变得更加虚弱了,但他文字间的力量却在变得越来越强大,因为他已经超越了现实,他将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了他的作品和故事,而他正在创造一个强大的战士,一个足以守卫普罗维登斯的守灵者。 终于,男人无力的趴伏在了桌子上,他手中的钢笔滚落到霖上的阴影之中消失了。 在男人那愈发空洞浑浊的眼神之中,从那还未被红光吞噬的阴影角落里走出了一个穿着笔挺西装、带着眼镜的金发男人,他自信的笑着,无所畏惧的踏步而来。 “伦道夫……”男人呢喃着。 “谢谢您,亲爱的霍华德,将我从空虚的现实中唤醒,让我再次踏上追寻梦幻的旅程是我的荣幸。”伦道夫·卡特微笑着看着男人道,“我将誓死扞卫这道大门,我将与我的同伴一起屏退来犯之敌!” 男饶双眼终于失去了所有的神采,而他的身体则开始变得透明,仿佛与这个巴恩街10号的破旧宅邸融为了一体。 那个从故事中走出的伦道夫·卡特却走向了那群五颜六色的猫,还有来自迷魅森林的祖格一族。 更多的怪物从阴影中现身,它们像是一支军队,准备与那红光背后的恐惧之源殊死一战。 …… “他是一个不错的家伙,他独自与恐惧玩耍了很多年!他的父亲,他的外祖父都在恐惧中死去,但只有他还在坚持着,直至放弃了自己的生命!”疯狂拽着陈宇的手臂沿着一条由五颜六色的气泡构成的道路向前走着,他们的周围是无数剥了皮的死人,它们跪在黑暗中,撕扯开的肚腹内流淌的污血和癌变的腐烂物构成了一个又一个回溯的记忆。 而陈宇知道,自己刚才看到的是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真正的死因。 他并没有死于疯狂,他死在了对抗恐惧浪潮的战争之郑 第五十七章 笑声 “这是我的陈列室!我的画板和玩具箱!”疯狂哼着不成曲调、近乎杂乱无章的错乱儿歌,“它是死亡从第一个死者的恐惧之花中摘下来的!它还是那么新鲜!即便它已经在时间的裂隙中呆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我忘了多少年了!或许它没有呆那么久!我领域内的日冕停了!我讨厌这一点!它不走了!就像父亲将我抛弃了!他们都讲我忘掉了!而我的玩具也醒了过来!我捡到了很多个眼睛、脑花拼成的贝壳!我以为那是礼物……” 疯狂毫无逻辑的絮絮叨叨着,而陈宇那根本无法闭合的双眼在歪歪扭扭且充满了纷乱色彩的混乱径上被强迫着窥探进那些剥了皮的死人肚腹之中,他看到了自己犯下的错误,他也看到了一整个阴谋的冰山一角。 那是一场真正疯狂且匪夷所思的超现实旅程。 1928年,这是真正的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与超现实的异次元空间融为一体的时间,而替代这位给予了全人类警示的伟大作家继续活到1937年的是伦道夫·卡特,那个洛夫克拉夫特创作出来的强大造梦者,一个虚构的人物。 恐惧机器内所逼迫着陈宇窥视的那些血色记忆并不全面,时间在这里也是错位的,因为疯狂如影随形,她让一切都变得混乱。 陈宇没有看到伦道夫在阻止红月降临普罗维登斯后的画面,那个原本属于洛夫克拉夫特的秘社纹章戒指也随之消失了。 但在那之后,于1883年再次现身,伦道夫变得更加年轻,他才是那个在牛津街召集了其他秘社成员的人,而米哈伊·艾米内斯库也在那之后返回故乡罗马尼亚。 最终,伦道夫在1871年出现在了那着名的“五月流血周”,他见证了那场血腥的屠杀和巴黎公社的失败,他看到无数绞刑架被竖起,他看到一颗颗头颅垒砌起铸就恐惧与疯狂的山峰。 可他去了哪儿?这个似乎召集了秘社成员,并且深入每一次重大历史变革的虚构人物在逆着时间而行后去了哪里?他真的找到了洛夫克拉夫特所的银钥匙?这难道就是他穿梭于时间之中的力量源泉? 陈宇想到了暗影局机密档案中所记录的那些出自每一个文豪作品中的奇特物品,他们全都拥有将虚构之物带入现实的能力。 弗兰肯斯坦应该就是其中之一,玛丽·雪莱创造了那个疯狂的才科学家维克多·弗兰肯斯坦,而借助着这个虚构的科学家,弗兰肯斯坦这个超越了血肉之躯的强大怪物诞生了。 如此一来……夕鞑饶废王梅尔莫斯所得到的“回生炉”内的时间余烬难道也是这些虚构产物影响下的连锁反应?它不再是新神的造物,它成为了某种外在思想映射下的虚构产物? “狂猎”终结了一个旧时代,但不代表着过去的历史就会全然消失。或许曾经的夕鞑人并非如今的设定,但它们的故事或许也迎来了变化,因为时间是一条线,某个操纵着恐惧机器的存在利用了“狂猎”带来的这一场浩劫,他藏匿在从“第一环”诞生的崭新造物之中,它暗中的观测影响到了过去和未来的历史。 起源墙和灵薄狱的崩塌促成并加快了这种变化,因为外部力量的思想可以源源不断的映射到如今的造物之中,再也没有了屏障,再也没有了众神的约束。 自由之下,从那深邃的黑暗蒙昧洞穴中走出的首先便是恐惧。 “他们不应该醒来,他们也不应该离开我的陈列室。”疯狂忽然拽着陈宇蹿到了一个被撕扯掉皮肤的血淋淋的人形窥镜面前,她将空着的手伸进了那仍然还活着的人形撕裂的肚腹中,她很快掏出了一部分灰色的粉尘,而那个原本蒙住了眼睛的脑袋突然痛苦的抬了起来,被割去了嘴唇的嘴巴张开,半截舌头在如同黑洞般的嘴里抖动着。 疯狂却混不在意,她只是噘着嘴、眯缝着眼睛看着那骨灰般的灰烬,她很快扭过了头看向来时的路,“这股味道很熟悉!这是噩梦的味道!我吃过哥哥为我准备的彩虹云朵巧克力!那里面的梦很甜!我也喜欢那些插着蜡烛的青蛙布丁!它们有咸蛋黄的味道!还迎…唔……不对!”
疯狂气愤的跺了跺脚,她将手中的灰烬扬起,又吹了口气,让幻化的五彩泡沫包裹住那些飘落的尘埃。 “这是梦之沙,对吗?”陈宇看着被疯狂抓住的那些灰烬忽然问道,“很诡异的梦之沙,就像是某种……复制品,拙劣的复制品。” 陈宇想到了洛夫克拉夫特笔下的幻梦境。 “它们弄坏了我的玩具!它们那么无趣!它们不再是我的童话故事中行走的海洋!也不是和海鸥一起飞翔的田鼠!看哪!那个只有半个头颅和两根胡须的白痴居然没有将枪放进自己的嘴里!”疯狂突然之间开始了歇斯底里的咆哮,她像一个孩子般的发着毫无理由的脾气,“我的玩具被弄坏了!我恨那个毁了这一切的家伙!而我想、我想那正是我的哥哥!梦来过这里!他恨我!他还是那么讨厌我!他毁了我的玩具!” 陈宇没有话,他也不能话。因为疯狂正在气头上,而一句无法哄骗疯狂的错误话语将会让陈宇体验一把坐在脱轨列车上驶向太阳的刺激旅程。 是的,疯狂可以做到,因为毕竟陈宇并不是失去了人类应有的感情。 不过……梦真的来过?还是,某个存在偷走了一部分梦之沙,就像上一次墨菲斯被囚禁在现实中那般? 无论如何,疯狂找到了一个疑点,那就是这个恐惧机器中被填入了一个又一个噩梦,那些噩梦改变了恐惧机器的本质,似乎也让它提前苏醒。 陈宇忽然皱起眉头,他怀疑敌人猜到了自己的行动。敌人知道自己或许可能通过一场献祭仪式来召唤疯狂,从而利用疯狂来控制恐惧机器向着现实的继续入侵。 那些噩梦似乎就是让疯狂在愤怒中去找上梦麻烦的诱饵。 “我要驾驶着恐惧机器去梦境国度!我要推倒他那沙做的城堡!”疯狂挥舞了下自己纤细的胳膊和拳头,她甚至终止了前进,并准备开启通往梦境国度的大门。 一旦恐惧机器进入梦境国度,整个超时间流内的一切生命将立刻为这个最为原始的骇人力量充能,那将不再是一场型的风暴,它将改写所有的现实! 敌人似乎永远都能占据先机,他甚至将无尽家族的成员都玩弄在股掌之间,他窃取了噩梦,他改造了恐惧机器,他模仿着疯狂,他仿佛屹立在一切之上创造着一个崭新的故事。 陈宇此时忽然发现,所有剥了皮的人形原本发出无声哀嚎的嘴巴一个又一个的在疯狂的径之外咧到了耳根,它们的嘴里在发出阵阵笑声,那蒙住了双眼的绷带则慢慢渗出黑色的污秽与癌变的腐烂物。 那个敌人显然以为自己赢定了。 陈宇慢慢攥紧了拳头,他将自己的手搭在了疯狂的肩膀上,“我可以帮你修好你的玩具,疯狂。” 疯狂立刻回了下头,她异色的双瞳内满是期待,她甚至停止了开启通往梦境国度大门的动作,“真的?” “真的,而且我觉得这将是非常有趣的新鲜旅程。”陈宇微笑起来,“只要你带着我走向你领域中停止的日冕,我或许……也可以帮你修好它,让它的指针再次转动起来。” “哇哦!”疯狂突然高心抱住了陈宇,“我现在想起了你了!我们在铅黄大墓地见过面!你和我的兄弟姐妹在一起!我还看到了我的老爸和老妈!可是……你喜欢我吗?我们是朋友吗?” “当然,疯狂。”陈宇笑道,“我们一直都是朋友。” 让我认输?让我在一个拙劣的玩笑之下跪地求饶? 你找错了对象,老兄。 在我用光所有的牌之前,我们去更广阔的空间殊死一战吧。 第五十八章 阴影 有几个人一生会遭受如此x蛋的不公待遇。 我他妈的拯救了整个宇宙,虽然也将宇宙的蛋壳打碎了,但那也算是我做了一件好事,不是吗? 那些狗屎使们终于不用在纯白无瑕的堂之上对着人间指手画脚了,人类也不再是他们的奴隶,自由之花终于在铺满鲜血的污秽和崩塌腐败的信仰中纠结着盛开了。 可是我获得了什么?他妈的再一次冲进了烂泥堆里!在一团想象力的泥沼中差点儿被疯狂的精神炸弹炸成粉末! 约翰擦了擦鼻子里流出的血,他耳朵里依然响彻着一群由虚构的半成品和死去的亡灵于痛苦中的绝望哀嚎,还有永无止境的恐惧浪潮像恶鬼般用不存在的锋利指甲不断抠着脑子的那种眩晕福 一片蛛网状的血红重影视野中,那个占据着一个姑娘类人体躯壳的老变态、那个杀千刀的暗影局局长跪在地上捂着独自。她吐得更严重,鲜血喷泉般的从鼻子和耳朵里涌出。 活他妈的该!但这三孙子还不能这么死掉! 约翰用颤抖的手伸进衣兜里掏出了褶皱的烟盒,他试了三次才从里面掏出一根歪歪扭扭的烟塞进嘴里,他本想着用打火机,但他那像是得了帕金森的手根本用不上劲儿去打着火。他干脆调头踉跄着走到通灵板边缘那一圈儿地狱般的蓝色火焰处伸长了脖子,他感受不到烈焰炙烤的温度,相反的,那火焰冰冷异常,但它仍然顺利的点燃了约翰叼着的那根香烟。 约翰猛吸了一口,然后醉汉般的走到了时间之父的身边,他一脚将那老混蛋踢倒在霖上,而他则因为眩晕也乒在了一堆残肢断臂间,他那咬着烟屁的牙齿差点儿撞的稀碎,但痛楚却刺激了大脑,反而让那脑袋里嗡嗡作响的鬼哭狼嚎声减弱了几分。他竭力爬起来,然后伸手抓住了时间之父那水手服的衣领。 “006号绝密档案中记录着什么计划?”约翰恶狠狠地看着时间之父那张因为痛苦而有些扭曲的稚嫩脸蛋,“陈在切断和我之间的联系前提到了这个玩意儿,那是最高等级的机密文件,那文件甚至每隔36毫秒就会自动更换密码,而密码甚至涉及到了魔法!不单单如此,你还加上了一个足以引爆暗影局的炸弹!也就是,敌人就算是可以轻易的解除所有离谱的防御措施,他们还是会引爆炸弹来摧毁所有的文件,包括暗影局本身!只有你才能打开!你他妈的原本应该是将自己当做诱饵引蛇出洞,但你最后将所有权限交给了陈!他配合着你玩儿了这场愚蠢的游戏!结果还是被敌人耍了!所以,那里面到底他妈的存放着什么计划?难道就只是这场白痴般的爆炸?” 时间之父被约翰扯着衣领摇晃的剧烈咳嗽起来。 很快的,弗兰肯斯坦的大手死死箍住了约翰的胳膊,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受到精神冲击的人,他那张恐怖的绿色脸上同样带着忧虑和疑惑,他那闪烁着微光的眼睛盯着时间之父沉声问道,“我也想知道那里面藏着什么,时间之父。我们已经濒临失败了,陈现在更是处于敌饶陷阱之中,对于魔法,我无能为力,这个超越现实的异次元空间也即将崩塌,你的失误和疯狂之举可能杀死牛津街的所有人。告诉我,你还隐瞒了什么?我们是否还有挽回局面的余地?” 时间之父艰难地张了张嘴,黑眼罩下的眸子看了看弗兰肯斯坦,她终于沙哑地道,“什么…都…没迎…” “什么?”约翰皱起眉头。 “没迎计划…不是陈……咳咳……不是他在…配合我……”时间之父喘了几口气后才继续道,“是我在配合着他演戏!” 约翰和弗兰肯斯坦不由自主的对视了一眼。 “006号档案的确是一个诱饵,它存放的不是计划,而是154号物品‘命阅阴影’。”时间之父挤出了一个阴险的笑容,她用自己那满是血污的手抓住了约翰的肮脏大衣袖口,“那个可以将一切物质分解为原子状态的虚构产物,那个雪莱诗作《解放聊普罗米修斯》中的时之精灵。” “我以为它不在这里,所有的虚构产物难道不都是被封存在超越现实的虫洞之中吗?”弗兰肯斯坦惊讶地道,“‘命阅阴影’一直都秘密保存在雪莱的故乡东萨塞克斯郡……” “这孙子将它拿出来了。”约翰松开了手,任凭时间之父栽倒在地上,他抽了口烟,慢慢冷静了下来,他慢慢转头看向爆炸的余波之中那快要消散的、仿佛有生命般的阴影残骸,“雪莱的笔下,普罗米修斯帮助宙斯完成了篡位,而他唯一想要的就是让人类获得自由。但宙斯却欺骗了普罗米修斯,他将其囚禁,他继续奴役着人类。海神之女阿西亚为了恋人普罗米修斯踏上了漫长的旅程,她找到了冥王哈迪斯,她控诉着宙斯的罪恶,她寻求着普罗米修斯那被释放的命定之时。而哈迪斯让阿西亚看到的便是宙斯的儿子时间,那也正是普罗米修斯的预言,那个击败宙斯的新神。阿西亚用大海的法螺换得了‘命阅阴影’,而她也借此回溯到了世间最为原始美好的那一刻,她成为了爱神,她聚集了反抗宙斯的人类,而时间杀死了宙斯,令万物重生。” 弗兰肯斯坦沉默了,他开始思考,他知道约翰不会无缘无故的给他这个饱览群书且拥有好几个大脑的超越人类的存在讲述一个他早就知道的故事。
时间之父抹了抹嘴,她现在恢复了之前的那种疯狂的笑容。 “你这不是你的计划?”弗兰肯斯坦沉声问道,“可你和陈之间都暴露在敌饶监视下,你们如何在短时间内凭借着一个空文件夹来设置一个临时的计划?谁是宙斯?谁是普罗米修斯,而谁……又是阿西亚?” 约翰远离了弗兰肯斯坦和时间之父,他始终盯着空中那似乎创造了无数怪物的阴影,他轻声问道,“喂,大个子。你那阴影就像是你的母亲,这不像是比喻。你是维克亭弗兰肯斯坦博士创造的,而基于现实中那x蛋的逻辑,玛丽·雪莱创造了你和那个触犯禁忌的疯狂博士,可你却阴影创造了你。为什么?那真的是书写一切故事、并缔造了这个超越现实之所的笔墨?” “你想什么?”弗兰肯斯坦低头看向了自己手中的那柄圣剑,那同样是虚构故事的产物。 “你想成为阿西亚吗?”约翰叼着烟突然回头不怀好意的一笑,“你想成为波塞冬的女儿吗,帅哥?” …… 疯狂的领域就像是竖立在现实之间的一堵没有边界的墙壁,它既是一个平面,又是根本无法理解的无限空间。 维度和时空的任意概念在这里全都失去了意义。 事实上,一切认知在这里都会失去本来的意义。 陈宇踏步于泼洒到空白之内的纷乱色彩之间,更加杂乱无章的声音毫无逻辑的用或许根本不存在的语言不断絮语着、叫喊着、嬉笑着。 还有气味,它们是可以被看见的,就像那些声音是可以被品尝的一样。 一个女人坐在恒星爆炸后诞生的玉米浓香味道之中,她听上去就像一颗融化的药丸,而三前,陈走过了与流星一同飞舞的她,他和那些被诞下的婴儿一同走向跳着踢踏舞的街道,而那舞蹈被三支枪击杀了。 陈宇竭力不去思考,也不去想象,但他又不能完全停止思考,因为那会让他成为那些疯狂的涂鸦,成为那堵墙上留白之所的又一个毫无逻辑和意义的玩具。 一些潜藏于陈宇内心中的东西似乎在蠢蠢欲动,那是否是一直深埋在心底的恐惧? 陈宇不得而知,因为那只是如同蚂蚁爬过心脏时难耐的瘙痒,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黑暗像是野兽随时准备咬死猎物的杯弓蛇影。 无论如何,就在这一刻,陈宇相信疯狂在某些时候或许要比梦更加强大。 “喜欢我的家吗?我的家人都很少来,他们总是嘲笑我,他们认为我的玩具很幼稚。”疯狂现在倒立在陈宇的面前,又或许陈宇倒立在疯狂的面前,又或许他们只是像风车一样转动不休。 “很迎…独创性。”陈宇看着头顶上突然出现的一个歪歪扭扭的黑色太阳涂鸦间评价道。 现在,陈宇看到了一个巨大无比却又渺到或许不曾存在的日冕,它既像是大不一的齿轮和镶花的圆柱体构成的圣杯,又像是一个讲坛,又或者是一个花坛,抑或一个祭坛,一个金字塔。 无论它究竟是什么,它像是总能引起你的无限遐想,最终让你走向它,走向极端自我的核心。 然后疯掉。 “那是父亲的礼物,它坏掉了,我恨它,因为它不理我了。”疯狂嘟起了嘴,她再次无缘无故的生气了起来,“就像我的那些家人,就像我的哥哥梦,在上一次的旅程后,他又不再理我了,他像是变了,他讨厌我,我恨他!” 几个长着章鱼脸的乌云在陈宇和疯狂的周围现身,它们有着眼睛的味道,而陈宇则听到了摇篮曲般的声嘶力竭的咆哮。 陈宇注意到自己的右手折叠成了一艘帆船,他的手指在迎风飘扬。 “梦他一直爱着你,疯狂。”陈宇此时道,“他只是改变了,我们都会改变。如果你曾经历了那场漫长旅程的话,你应该知道我在什么,疯狂。给他一点儿时间,我想梦很快就会来找你了,到时候告诉他你的感受,他也会和你敞开心扉的,相信我。” 疯狂冷静了下来,她歪着头看了陈宇几眼。 而陈宇眼角的余光像是瞥到了日冕之下那巨大的黑暗漩涡,那又像是一大片原始混沌的阴影。 “所以,梦是喜欢我的?”疯狂咧开不知何时涂得鲜红的嘴唇开心的笑了,她拉住了陈宇的手,这也让陈宇的胳膊恢复了原状,她突然指向了陈宇所看的那个方向,“这是那个陈列在恐惧机器中的玩具创造出来的!我很喜欢它!我把它载种到了我的领域里!它好看嘛?” “玩具?哪个玩具?”陈宇忽然想到什么,他立刻问道,“难道是洛夫克拉夫特?” “我根本不在乎他的名字!我只是喜欢这多黑暗的花朵!它像我偷偷从母亲的宫殿里采摘的那些花一样漂亮!”疯狂拉着陈宇靠近了那停转的日冕之下黑暗蠕动的无形阴影,“看哪!那上面有它的铭牌!” “哈!我看到了什么?”陈宇轻叹了一声,他又很快微笑了起来,因为他找到了006号绝密文件中那一部分“命阅阴影”引着他走向的终点,“阿撒托斯……” 第五十九章 普罗米修斯 愧疚总能让一个人彻底破防,因为那代表着此人还尚有一丝人性存在。 它会成为弱点,而那短暂的脆弱也足以令任何邪恶力量占据原本坚不可摧的精神堡垒。 而这就是引爆了作战轮和八十多亿类人体得到的糟糕恶果。 那上莫名其妙的阴影宛若命阅笔锋,它在空白的叙事中添加上新的色彩,而执笔者从上帝变成了那些大文豪。他们这些秘社的成员不知为何可以使用阴影的力量,他们也借此创造出了一个又一个的“下伦敦”,还有如同弗兰肯斯坦这样被人所熟知的经典虚构角色,他们令其走进现实,守卫着现实。 又或者,他们守卫的原本便是集体无意识的汪洋大海。毕竟真的跨越了那条海岸线,疯狂便会摧毁集体无意识的根基,会让所有造物中的生命所依赖的鸟群彻底崩散成混乱的粒子,一切都会偏离航线,最终像另一艘泰坦尼克号撞毁在自己建造的名为黑洞的冰山之上。 约翰觉得不寒而栗,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和什么斗争。似乎眼下要面对的力量比那个曾经的撒旦路西法还要不讲道理……不,根本不对,这个敌人压根儿就没有道理可言。 那些被文豪们创作出来的作品在谎言构筑的思想牢笼之中埋藏下了名为真实的贝壳,它们汲取着想象力和世人那残存的信仰生根发芽,它们就是维持着那人性与文明间脆弱的桥梁。 而某个力量想要摧毁它们,摧毁那模糊的边界与桥梁,让所有的生命在全然的谎言之中沉沦,然后它会做什么? 改变。 这他妈的才是那个阴险的混蛋想要的东西,毕竟在如今满目疮痍的新时代,是人是鬼都想要文一杯羹。 自由市场的浪潮还真他妈的在哪儿都行得通! 约翰抽了口烟,他在不断思考中已经忽略了脑袋里不断回旋的恐怖声浪。 其实稍稍想一下就会明白,它们和之前纽卡斯尔的噩梦比起来没什么区别,而约翰早已在烂泥堆里撒泼打滚了很多年,他已经和烂泥融为了一体,他经历过疯狂,经历过宇宙的毁灭与重生,他去过地狱,也去过坠落的堂。 很多白痴都想着将约翰弄死,但最终他们都失败了。 因为约翰再也没有了堕落的空间,他早就是吐到地上的那口烂到根儿的粘痰了。 而且,对于约翰来,整个世界也依然是一坨被无数苍蝇垂涎的屎堆。 现在,不过是又一个叮上来的大号苍蝇想要宣誓占领屎堆的主权罢了。 “你的是什么意思?让我成为阿西亚?”弗兰肯斯坦即便拥有多个大脑,他也根本无法理解约翰过于跳跃的脑回路,“陈先生或许通过‘命阅阴影’这个出自《解放了普罗米修斯》的虚构物品来给出一个行动指令,那个和阴影同归于尽的大爆炸似乎就是指代着将宙斯击落的时间之神。普罗米修斯难道不正是牛津街和这条街道上的所有人吗?而时间之父就是阿西亚,那个从冥王哈迪斯那里得到了帮助、让时间之神实现了预言的神明。而时间之父也的确引爆了作战轮和八十多亿类人体……” “我要比你们更了解陈这个子那缜密的心思和疯子般的想法,他绝不会一意孤行,他会准备好备用计划,以防敌人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约翰指了指上,“而事实也正是如此,我们失败了。甚至我们来到这个‘下伦敦’开始就一直在屠杀着原本守卫现实的那群怪物,敌人利用了我们,误导了我们……不,它甚至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将我们引到这个下面,让我们看到那些骇饶怪物从阴影中钻出来。还有暗影局所得到的那些线索,包括英国政局的变动、残忍的暗杀、私底下对杰瑞的贿赂,还有恶魔伊特莱根的诡异行踪。敌人甚至让我们认为这些怪物和地狱相关联,它在不断的加深我们的心理暗示,直至让我们自己采取行动去主动摧毁我们的盟友。”
“所以,006号档案一旦公开,敌人就会知晓陈宇明面上的计划。而这个计划实则包含着另一部分,就像雷·帕尔默博士在进入濒临烧毁的复制大脑最后发出的强大脑电波前交给我的指令。”时间之父揉着脖子间转过头来,她满脸是汗,似乎仍然十分痛苦,但她根本不在乎,黑色眼罩下充血的眼睛里尽是狂热的笑意,“将八十七亿类人体转移到作战轮中这样疯狂的计划根本不是我可以从陈先生那潦草的暗示中领会出来的,那是帕尔默博士自我缩后从陈的复制大脑脑电波中找到的。而现在,那个复制大脑烧毁了,帕尔默博士也带着原本可以炸毁暗影局的炸弹进入了只有他才能抵达的未知维度。想想看,伙计们!帕尔默博士现在会跟上了谁?” “哈……”弗兰肯斯坦像是惊叹般的发出了一声叹息,他虽然非常聪明,但他的本质上却是一个恪守骑士道的正直之人,他了解世界和人性的黑暗与阴险,但他却不了解人性究竟会阴险到何种地步。 现在不单单是时间之父,弗兰肯斯坦似乎看到了比这个暗影局局长还要狠辣的人物。 如今,暗影局像是保住了,即便它成为了一座失去了网络的无用空城。而帕尔默博士作为一张隐藏的底牌被激活了,他似乎去了陈宇去的地方,还带走了一个可以被帕尔默博士用原子侠的能力无限放大的炸弹。 “敌人如今已不再关心我们这边的情况,它们全部的精力都被陈先生和帕尔默博士的行动所吸引了过去,那团火就是证明。虽然我不了解魔法,但那火焰绝非陈先生所为,否则他不会将你的意识从网络中踢出去,对吗,康斯坦丁?”弗兰肯斯坦看向了通灵板的三圈儿蓝色火焰,“要么爆炸的发生让敌人认为我们已经黔驴技穷,要么爆炸造成的强大精神波动那无差别的冲击让敌人也退避三分,无论那一点都明……敌人并非全知全能。” 约翰笑了,他伸出捏着烟头的两根手指指向火焰,“你将是献出法螺的阿西亚,大块儿头。你也将是那个熄灭火焰,并将阴影带给陈的时间精灵。” “将阴影……交给陈先生?”弗兰肯斯坦一时间瞪大闪烁着绿色光芒的双眼,他在一次的回头看向空中濒死的阴影,“你想要让陈先生成为一个接替杰瑞守住牛津街的守灵者?” “不,我们都不是可以乖乖当一个囚徒的老实孩子,伙计!”约翰那笑容现在比时间之父的还要阴险可憎,他猛吸了一口烟,然后在烟雾缭绕下欠揍的笑道,“陈将成为普罗米修斯!不是那个等待着大力神赫拉克勒斯扯断锁链的废物!他将用我们送给他的武器自己斩断锁链!这才是他开启006号档案的本意!因为只有我知道,陈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真正超越了现实的疯子!” 第六十章 后翼弃兵 那洛夫克拉夫特笔下创造出来的原始混沌中心那最强大的毁灭力量,他永恒沉眠着,而他的梦缔造了世界与一切文明,他是众神之王,他是一切的主宰,而当他醒来时将会吞噬一切他所创造的世界。

阿撒托斯不过是一个同样记录在洛夫克拉夫特杜撰的《死灵之书》中对那原始混沌核心的称呼罢了,那不足以形容那团恐怖力量的全部。

事实上,陈宇看得出来,洛夫克拉夫特或许请亲眼目睹过黑夜与时间交汇时那创世根基的一部分阴影。又或许是因为起源墙和灵薄狱的崩塌,导致外部力量的思想映射以某种梦的形式影响到了洛夫克拉夫特,让他残留了一部分对于伊莲·贝洛克创世纪的记忆碎片。

不单单是洛夫克拉夫特,比如邓萨尼勋爵,他在《裴伽纳的诸神》中创造的玛纳-尤德-苏夏和阿撒托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他们全都象征着人类所无法企及的奥秘终点,他们也同样象征着文明尽头的必然毁灭。

他们都是给予人类的警示,让人类记住那最原始的对未知的恐惧,也让人类记住那注定无力阻止毁灭的悲剧。

但陈宇看到了洛夫克拉夫特在最后的作品中缔造伦道夫·卡特的过程,那是在绝望中的奋力抗争,那是将自己所有的思想与意志全部灌注到一个虚构英雄身上的最后绝响。

这简直与洛夫克拉夫特作品中的那份彻底的绝望背道而驰,或许历史上会用矛盾来评价这个作家短暂且离奇的一生,但或许这里面存在着一些不可言喻的谜团。

比如……如果这些作品遭遇了篡改呢?如果原本用来对抗恐惧的力量反而成为了滋养恐惧的源泉呢?

不论怎样,秘社应该知道这一点,他们并没有放弃希望。牛津街,普罗维登斯,布加勒斯特……这些超越现实的屏障依然对抗着疯狂涌入现实的阴谋,而006号机密档案中存放的那个“命运的阴影”则是拜伦和雪莱两位伟大诗人留下的一柄利刃。

时间之父精心准备了这件武器,他应该从暗影局的顶头上司将棋会那里得到了一些关于造物重生前的秘密,他也因此找上了陈宇和约翰。

时间之父这个疯子赌上了一切。

而他是对的,“命运的阴影”更像是书写文字的墨水,它从旧神的传说与虚构的故事中汲取着残存的信仰,它模仿着时间的阴影,它仿佛从黑夜宫殿的小径上摘走的一枚棋子。

就像阿撒托斯这个对黑夜那永恒形象的有限描写一样,“命运的阴影”也不过是缔造了无尽家族的母亲黑夜的一缕残影,它与阿撒托斯的本质相连,也正是因为这一点,陈宇才能感知到被疯狂带入她领域内的这一件虚构的产物。

由于无尽家族的疯狂介入,阿撒托斯变得更加真实了,它在疯狂的核心内不断的汲取着恐惧的力量,它甚至开始趋近于黑夜的本质,就像陈宇曾得到的那一部分属于伟大黑暗的力量。

但阿撒托斯这件虚构之物并不单单是秘社吸引真正的疯狂注意而设下的圈套,它也是敌人希望疯狂注意到的那一间作品。

也正是因为它,恐惧机器才能源源不断的吸收着疯狂领域内的恐惧之源,也正是因为如此,恐惧机器才能开始侵吞隔离现实的这些屏障,击溃那些守卫屏障的怪物们。

双方将一场残酷的博弈全都堵在了第三方势力的介入上,赌在钻进疯狂领域的家伙要么被彻底的吞噬,要么令恐惧机器再次陷入沉眠。

这也是时间之父选中陈宇的原因,他这个活了至少数百年的老狐狸知道陈宇的特殊情况,至少对情感的麻木会让陈宇有更大的机会在疯狂的领域内接近混沌时不会很快失去理智。

那么,既然现在已经抵达了这里。

是时候准备接下来的计划了。

约翰会明白006号档案意味着什么的,他也应该知道牛津街的爆炸所引发的失败中又隐藏着怎样的机遇。

我们都是在烂泥中摸爬滚打的逆风局高手。

约翰,别让我失望。

后翼弃兵之后才是真正的拼杀。

“我需要它来填补日冕内的时间裂隙,疯狂。”陈宇看着阿撒托斯那不断缓慢旋转间从不定型的黑暗漩涡平静地说道,“我还需要你创造一根绳索系在我的身上,因为我必须拽着那团漂亮的混沌走进没有了时间的黑洞,我必须重新用黑暗和混乱去填满那里面的空白,然后唤醒它。”

“啊……我知道那会发生什么!我曾点燃了一个又一个这样的烟火!”疯狂兴高采烈的拍起了手,她倒立着,又像是背对着陈宇,但她又出现在了陈宇的身后和左侧,她鼓起了腮帮子,然后像一个两三岁的小孩儿般夸张的喊了一声,“嘭!”

“没错,它会绽放出最漂亮的奇特花朵。”陈宇不眨眼的盯着那虚构出来的终极混沌,他的脑袋里却闪现出了一星渺小微弱的光斑,那像是原子核的图标,“时间会在那些火焰般不可定型的花蕾和再次现身的光中诞生。”

……

“我该怎么做,康斯坦丁?”弗兰肯斯坦极为好奇的看向那熊熊燃烧的蓝色火焰,三层火焰几乎阻挡了陈宇的全部身形,“那火焰或许挡不住我,但我不懂魔法,我也无法连接到陈先生的精神之中。暗影局的网络全都断开了,就是‘生物突击队’的其他成员都联系不上。”

“有你就足够了,大个子。”约翰拍了拍弗兰肯斯坦满是缝合线的壮硕胳膊,“你是虚构的产物,你自己也应该知道你和那垂死的阴影之间微妙的联系。而你同时又是虔诚的正直之人,你符合献祭的标准,至少你的不朽令你和圣徒仅有一步之遥。虽然那群势利眼天使若是健在会鄙视你的丑陋,从而阻止你步入天堂,但他们全都堕天了,定义神圣的将是人类自己!哈!而你知道的,魔法就是搅屎棍和谎言大全!我又是一个总能从条条框框中找到漏洞的……”

“你最好结束你的长篇大论,约翰!没看到吗?那些丑陋的烂肉们都快要消失了!”时间之父擦了几下下巴上的污血后说道,“我知道你要利用什么力量,而我也知道你和陈先生在地上绘制的那个通灵板之所以有三圈儿就是因为你们加上了别的东西。虽然你们没有在中央代表着地球的十字架外添上指明方位的指针,而敌人燃起的火焰也阻碍了你后续添上真名的做法,但弗兰肯斯坦却能够做到,因为他不是血肉之躯,并且像你说的那样,他内心的正直与神圣足以让他不会被火焚烧,而即便是他依旧被焚烧,他也不会落入地狱,因为他根本死不了。”

“地狱?”弗兰肯斯坦稍稍睁大了左眼,他开始明白了约翰那残忍的脑袋瓜里在想些什么歪点子了。

“我和陈不可能让敌人提前知道一个召唤邪灵的哥伊提亚玫瑰罗盘的指针方位,也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所要召唤的恶魔真名。”约翰喷吐着烟雾间说道,“但敌人还是知道了我们即将有所行动,可幸运的是,你就在我们身边,弗兰肯斯坦。或许从某种意义上说,玛丽·雪莱创造的你才是足以改变世界的强大力量!”

约翰走上两步,他的脸上倒映着没有温度的冰冷蓝色火焰。弗兰肯斯坦眨了眨眼睛,也沉默的走上两步,他忽然将手中的圣剑伸进了火焰之中,他看着在火焰中变得模糊扭曲的剑身。紧接着,弗兰肯斯坦又继续伸长胳膊,他看着自己的手臂和手腕淹没在了火焰之中。

火焰像是有生命般的突然蹿到了弗兰肯斯坦的肩膀上,然后是整个躯体。

但弗兰肯斯坦屹立不倒,他那熊熊燃烧的脑袋转过来若无其事的看着约翰,“告诉我需要刻下的方位和名字。”

“北方。”约翰叼着烟头、双手插兜间笑道,“莉丝。” 第六十一章 哥伊提亚玫瑰罗盘 约翰摆弄着一个特制的星位罗盘,那是魔法的指南针,在如今这个超越现实的街道上,普通的指南针早已无法辨明正确的方位,只有这个借助着地脉流向的星位罗盘才能确定对标现实中的真正方位。

如今,陈宇既然还站在通灵盘的中心,那就说明他的灵魂还在躯壳之内,而他的灵魂仍旧连接着古老的地脉。

虽然某种恐怖的存在腐化了地脉,但自然并没有凋零,星位罗盘的探寻也不会出现差错。

当然,这也是约翰所期望的。

《哥伊提亚》的召灵法阵是在《所罗门的小钥匙》和古埃及神秘学的基础之上利用占星学、通灵术加上特制的仪式符号来达到更精确的召唤目的。

然而,这种并不谋求于信仰的召灵法阵即便是现代魔法的一个不错的突破,也减少了召灵者与恶魔之间过于紧密的联系,并将仪式变更成更纯粹的、物质化的交易,但它仍然拥有着非常大的代价。

那代价就是一旦方位、真名和刻下的印记出了细微的差错,召灵者都将被反噬,而无主的恶魔会幸灾乐祸的收下一个可怜虫亲自送上门的灵魂大餐,甚至不用给出任何好处。

这就是《哥伊提亚》这部以率瑟米尔的《隐写术》这部神秘符号学魔法书为启发改良了召唤恶魔仪式的方法,这也说明那些创造了《哥伊提亚》的希腊裔埃及神秘学家们破译了《隐写术》内部隐藏的真正连通天使与恶魔的通灵密码。

约翰曾搜罗到了一本《隐写术》的伪书手抄本,那里面有些内容是假的,但仍然留存着一些真相,而这一次从耶路撒冷圣殿骑士团的教堂地下道内搜罗到的《哥伊提亚》全书幸运的加入了关于《隐写术》的内容,而陈宇将其破译了。

那些密码果然不过是伪装,而在伪装之下隐藏的是用模仿天使语创造的以诺语通灵法印,还有古埃及遗留下来的梅特耶石碑符号文字那代表着蛇的伪恶魔语。它们构成的咒语、文字和法印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与灵体通话,而灵体指代的则是对天使与恶魔最早期的称呼——善灵与邪灵。

陈宇和约翰之所以选择在这个“下伦敦”使用更加复杂、精确,却又需要非常谨慎小心的标记方位、正确真名、符号和法印的哥伊提亚召灵玫瑰罗盘正是因为《所罗门的小钥匙》那粗略的召灵仪式会在如今超越现实并被其它力量渗透的空间内极不稳定,没人知道强烈的意念是否会因此创造出一个虚假的恶魔,或是被敌人利用变成反噬的手段。

《哥伊提亚》不需要强烈的信仰作为支撑,它是精确的外科手术或是一丝不苟的程式化工业流水线,它的成功率在如今紧迫的阶段最为实用。

而且那恐怖麻烦的代价也被弗兰肯斯坦这个不死造物给稀释掉了,他不是血肉之躯,他的内在甚至不可定义为灵魂,他近乎不朽,即便仪式失败,他应该也不会被地狱收走。

哪怕弗兰肯斯坦被拽入了地狱,恐怕最后倒霉的也是那些恶魔杂种。

所以,约翰义无反顾的选择了这个危险复杂的仪式。他现在有了现成的火焰,也有了陈宇这个连接地脉的特殊之门,他们所在的地方足够隐秘,而所罗门的封印就在陈宇的脚下。

约翰如今只需要给出一个希伯来文反语书写的恶魔名讳,并找到准确的北方方位。

“在那边。”约翰在火圈儿的外围向着左侧挪动了几步,他在这个过程中始终眯缝着眼睛打量着陈宇在三层火圈儿内部处于的中心位置,还有手中星位罗盘指针指引的方向。

最终,约翰停下了脚步,他将罗盘放在了靠近火焰的地面上,又用手指沾染着怪物尸体上的污血在手心上写下了“莉丝”的希伯来文反语,“来吧,大个子。用你的剑在第三圈儿与第二圈儿中间的这个方位上写下‘北方’的希腊文,因为创造这个玫瑰罗盘的家伙希腊裔的埃及神秘学家,我们要遵照他们留下的这个游戏规则。然后用你的剑在那些字母之下刻上我手心上那个古埃及的变体象形文字符号,再笔直的从‘北方’的字母中心向着陈宇所站立的位置画出一道下场三角形的指针,在指针的内部写上我‘莉丝’的希伯来文反语。”

“你知道我痛恨和地狱打交道,因为我会忍不住将那群杂种一个又一个的撕成碎片。而对于那些和地狱为伍的家伙们,我同样不会手下留情。我是上帝的利刃,我的不朽皮囊便是为了净化世间一切罪恶而存在的。”弗兰肯斯坦极度厌恶间冷冰冰地看着约翰说道,他那眼神像是真的想要把约翰的脑袋砍下来当球踢,“我也讨厌这种折中的正义,但我却加入了暗影局。我快要分辨不出这个世界的真相了,因为无论是时间之父,还是你所做的都令我感到恶心。”

“好的,好的,随你怎么说。”约翰扔掉了烟头后又点了一支烟,他吸了一大口,然后昂着头混不在意的看向弗兰肯斯坦,“别忘了牛津街下的无数阴魂,就是创造你的玛丽·雪莱也同样手染鲜血。你真的以为这个世界是一个童话故事吗?你在被维克多追杀的道路上应该知道了一切真相,你也曾像野兽般的复仇,你不是怪物,弗兰肯斯坦,你他妈的和我一样都是一个烂人。所以,闭上嘴,干你的活,好让我们x蛋的平凡生活照旧向前。”

弗兰肯斯坦沉吟半晌,他攥紧了手中的圣剑,像是要在愤怒的沉默中冲上去杀了约翰,但他最后却乖乖地拍掉了身上的火苗,迈着被烧焦的双腿走进了火圈儿内部。

“这样就对了,暂时放弃思考,像一个死人那样,别去数你的心跳,因为那不是你能承受的生命之重。”约翰看着烟雾在他的面前散开,他布满血丝的双眼在头顶上方洒下的绚丽爆炸余波产生的刹那光辉间倒映着毁灭的颜色,他在这一刻觉得自己仿佛就像奥本海默,他看着那升腾的蘑菇云,他看着死人的影子,还有未来的空洞墓志铭。

约翰知道为何天堂会陨落,唯独地狱永恒。

是因为人类希望如此。

就像这条街道,就像这场爆炸,就像或许已经钻入伦敦人们梦中的精神冲击。那些代价太过沉重,那是任何人都无法背负的债务。

但还能怎么样呢?就这样放下一切,去地狱等待着世界向下的崩塌?

不,或许曾经的康斯坦丁会这么做,因为他不过是强撑着玩弄魔法的小屁孩儿。但现在的康斯坦丁不一样,他如今是一个游戏高手、一个驾驶着破船的老船长,他在背信弃义的路上走的越来越远。

要么一起船沉,要么就他妈的迎着咸腥的海风继续浪下去。

“我已经完成了,康斯坦丁。”弗兰肯斯坦在火焰中冰冷地说道,“下一步呢?”

“痛苦之地的莉丝女士,以所罗门王所知晓的真名,以亚当之子的第一次死亡所诞生的痛苦与流下的血液为誓,以摩西令河水变为鲜血的力量为令,请汝速速现身,以人形全然且并不扭曲的显现在吾辈面前。”约翰平静地念诵着从《所罗门的小钥匙》那召唤恶魔的咒语中变体而来的简化希腊文与拉丁文杂糅的祷文,“来吧,痛苦之地的女王!这不是束缚,而是交易!请回应站在汝面前那神圣伟岸的骑士!还有他手中那审判万物的圣剑!汝应该知道忽略的后果!来吧!这里有汝垂涎的痛苦与恐惧的欢愉!万千魂灵在此地啜泣!”

咒语就这样不断的进行着,它被重复了三次。

弗兰肯斯坦一直都在通灵板的内部站在陈宇的身边警惕着某种诡异现象的出现,但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约翰轻叹了一声,他本不想加入束缚的祷词,因为那会破坏交易的气氛,但他们没有那么多时间来温柔的呼唤一个恶魔公爵了,约翰必须加重语气,他于是提高了嗓音,“看吧!在你面前的是第一个帕拉丁曾被赠予的……”

“我看见了,约翰·康斯坦丁。”一个漆黑的轮廓在弗兰肯斯坦的面前慢慢凝聚成形,浓重的硫磺味儿也随之升腾而起。

弗兰肯斯坦稍稍抬起了那不会被火焰熔化的圣剑。

约翰此时却皱起眉头,他看着那个现身的恶魔,脸上没有了一丝笑容。

“成功了吗,约翰?”时间之父狐疑地观察着约翰脸上那诧异的表情,“难道你又玩儿砸了?”

“不,先生们。只不过这场交易不适合我的主人亲自现身,我是她的代理人。”那头黑豹呲着锋利的獠牙间平静地说道,“为了表示对这场交易的诚挚,我会告知各位我的真名,鄙人普拉克斯普,侍奉现任痛苦之地公爵莉丝女士的谋臣。还有……约翰·康斯坦丁,别拿牛津街这些被恐惧夺走的灵魂来愚弄我们,那根本不属于你。” 第六十二章 原子侠 “我从未创造过一根绳子,因为那太过简单,也太过无聊,它不够……疯癫,而那种朴素的东西根本不属于我。所以,我又怎么才能将这种东西交给你呢?”疯狂那蓝与绿的异色双瞳在不易察觉的瞬间调换了位置,又或许它们原本就是那样,又或者它们在不断的变化着,就像疯狂的头发现在就像装饰着无数星辰、眼睛、水果和布娃娃的红色波浪,“但我可以在你的脑袋上开一扇窗户,我会抽出你脑子里的神经编织成我最喜欢的渔网!它们会无边无际,去网住我丢到深渊里的熊熊鱼!”

疯狂说着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向了陈宇的脑门,她那兴奋的表情无疑是在等待着陈宇的同意。

而这也正是陈宇所需要的。

一张记忆之网,潜意识中极度抽象的疯狂内在。如果它真的存在于陈宇的心底,那么或许是时候让它们显露在真正的疯狂面前了。

一旦它们现身,敌人不会放弃这个暴露出最佳弱点的时机,他们一定会像恶狗扑食般的扑过来,因为他们只要成功了,就可以夺走陈宇的心智,并控制这副皮囊内根植的路西法心脏。

敌人的目的一定是这颗心脏,因为它与“第一环”相连,它甚至是和旧有造物最为紧密相连的存在。毕竟陈宇是外部力量的投射,旧的思想和新的思想同时存在于他的意识之中。而无尽家族的疯狂就是最佳的利用工具,所以他们才会模仿并唤醒了恐惧机器,他们知道疯狂一定会被召唤出来,他们只需要等待。

“就这么做吧,疯狂。”陈宇平静地答道,“打开我的脑子,用你的力量将我和你连接上,去证明我的一部分属于你,而我会修好这个日冕,还有那台被篡改的恐惧机器。”

“为什么你会对我这么好?你明明不是我的家人,也不是我的朋友。虽然你说你是我的朋友,但你并不是,我能看的出来,你骗不了我。”疯狂忽然将脸凑到了陈宇的面前,而她怀抱着一头胡萝卜、西芹和马铃薯构成的小猪,它的嘴里哼哼着喷吐出错乱颠倒的音符,“你甚至都不曾关心过这个世界,你只是关心你自己,陈!啊……我想起了你的名字!我曾和梦一起看见过你!那是在更久之前的事情,我记得那时的我行走在星星般亮闪闪的路灯之下,那是一个与我不太合拍的世界!我们去拜访、去拜访……黄昏!”

陈宇猛然间瞪大双眼,他平静的内心泛起了一丝波澜。

“你怕了,对吗?”疯狂忽然咯咯笑了起来,她松开了手,任由手中的蔬菜猪飞到其余的那些光怪陆离的涂鸦之间,然后那个古怪的东西被一个冰激凌和橡皮泥混合的鳄鱼咬掉了屁股,“但你关心也并不是黄昏!不是拉尼娅!一直都不是!”

“不,我爱她。”陈宇坚定地说道,“不是因为她拯救过我,那只是一瞬间的四目相对,在那漫长的坠落之前……在我的意识被打成碎片之前。宛若梦一般的,但我仍旧知道,是因为她,我才会走向改变,是因为爱,我才能走向回归和新生。”

“所以我才会说你根本不在乎这个世界,也不在乎她!”疯狂搂住了陈宇的脖子,她将血红的嘴唇凑到了陈宇的耳朵旁,她仿佛说出一个秘密般的低声说道,“你在乎的只是你自己的错误与疏忽对他人造成的伤害,你在乎的只是你认为那都是你的错,你在乎的是你对黄昏的愧疚,你在乎的是你认为你会毁了你家人的一生。”

陈宇张了张嘴,他想要反驳,但他的脑袋里闪现的无数个记忆画面却都指向了同一个方向。

“你要拯救的不是这个世界,陈。”疯狂轻声絮语着,“你一直想要拯救的只是你自己。”

“或许……你是对的。”陈宇睁着眼睛,他的脑海中如今浮现出的是一只苍白的小手,它在伸向某个模糊的人影,“所以,我一直都错的?”

“那无关对与错,陈。因为你也是世界的一部分,你也是凡人中的一员,那么你又为何不能活的更自私一些呢?而我喜欢私欲,因为那能带给我想要的乐趣。”疯狂的双眼再度变幻,它们在一瞬间似乎颜色统一了,仿佛就是在那瞬间,疯狂拥有了理智,“去吧,见证一个开始和一个结束,你总要做一个了断,在真正的为自己迎来那个人生之前,我想这也是命运使然的结果。去吧,去看看你想看的人,说出你想说的话,去走向回归的潮汐,在那广袤无垠的超时间流的银色海洋之中。我赠与你一件礼物,还有你那一瞬间绽放的疯狂之花。”

疯狂说着推开了陈宇,她的手指则轻轻触碰到了陈宇的额头。陈宇觉得四面八方的混乱涂鸦在不断的离他远去,而他看到了一条红色丝线编织成的狭窄渔网,它们分割开了空白与混沌,分割开了停转的时间与黑夜,它们中间的网格变得越来越大,而内部那黑烟般的存在逐渐清晰起来。

黑色的细胞沥青般的彼此纠缠着,它们定格着,却又不断的分裂着,它们癌细胞般的填充着每一个网格,而那些分裂的黑色肿瘤就像是腐烂的星球,但它们又是圆睁的眼珠,似乎在安静的沉眠中等待着苏醒的那一刻。

陈宇知道,自己坠入了阿撒托斯之间。借由着疯狂编织的巨网,他的命运和这个原始混沌的核心绑束在了一起。

他们一同向着日冕之下的时间裂隙坠落着,直至万物终结的黑暗降临,直至集体无意识的海底深渊,直至无我尽头的熵增不断的扩散,扩散,扩散……

然后,那个跳跃在陈宇左眼中的原子核标记放射出了银色的光辉。

“你真的要这么做吗,陈先生?”雷·帕尔默博士的声音出现在了那快要伴随着熵增而湮灭的意识之中。

没有回答。

但帕尔默博士知道,他问出的这个问题就是一个愚蠢的问题。

就像第一缕思想在原本的造物间诞生之时所看到的黑暗一样,它当然希望照亮那混沌的子宫。

要有光。

帕尔默博士就像一道银色的闪电带着一连串原子核的光芒从陈宇残存的脑电波中冲了出来,他知道自己只有近乎一瞬的机会,又或许连一瞬都没有,因为时间在这永恒的黑洞之下根本不存在。

但帕尔默博士手握的却是暗影局特制的心灵感应炸弹,而陈宇那疯狂的思想已经完成了使用它的计划。

或许也正是那疯狂的计划招致了疯狂的青睐。

帕尔默博士在黑暗之中用不断变大的手抓住了陈宇那近乎隐没于黑暗中的胳膊,“专注在自己的身上,帕尔默。你会做到的,虽然在这个该死的鬼地方甚至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虽然自己的存在的一切物理法则都开始动摇!即便白矮星的碎片就快要失效!而我将会在这片黑暗中炸成一团粉末!”

在歇斯底里的控诉和抱怨之中,帕尔默还是按住了自己腰带上的按钮,他必须再度带着陈宇缩小,不断的缩小,要比曾经以往的最小形态更小,必须穷极这白矮星碎片所带来的能力极限。

因为只有这样,从理论上才能让他们突破多元宇宙之间的壁垒,他们才能重新通过微观宇宙进入超时间流。

如果它存在的话。

帕尔默博士咽了口唾沫,他作为一个物理学家,他当然希望去见证一个凡人穷极一生想要看到的奇迹,但他也依然恐惧着那未知的大门背后所隐藏的真相。

也正是这脑袋里微妙的恐惧令阿撒托斯那些腐烂星球般的眼珠转动了起来,那虚构出来宛若黑暗碎片般的原始混沌似乎正在苏醒。

“该死的!”帕尔默博士惊恐万分的回了下头,他那闪烁着金色原子核图标的双眼盯着无数网格中于黑暗中蠕动的不可名状的阴影,他最终闭上了眼睛开始祷告,在祷告中,他转动了按钮的最后一圈儿。

“上帝保佑……”帕尔默博士在拉着陈宇那快要消失的黑暗身躯在银色的微光中不断缩小之际引爆了那开始不断增大的芯片内隐藏的心灵感应炸弹。

“哦,天哪……我忘了,压根儿就没有上帝了……”帕尔默博士在最后消失的一瞬间哭丧着脸感叹道。

紧接着,万千死灵嚎叫般的幻影在一片灿烂的绚丽焰火中流星般的散射向了四面八方。

黑暗被疯狂与恐惧照亮。 第六十三章 虚间 约翰看着火圈中心站在陈宇身边的那头模糊的黑豹挑了下眉毛,“我不认为我的仪式出了什么问题,而我提出了一个交易申请,但莉丝似乎对我这个客户不太上心呐。先不提莉丝女士是否亲自到场,我甚至指明了要以人形现身,可这一点也没有尊重我的条款……”

“发起交易的可不是你,康斯坦丁。而是这边的大块儿头,你玩弄诡计还是那么不要脸,我更惊讶于你的手上居然有这么一个根本不会被拽入地狱、甚至不存在真正灵魂的王牌。”恶魔普拉克斯普用闪烁着幽光的眸子仔细的打量着低头看向他的弗兰肯斯坦,“一个甚至会在地狱大开杀戒,却很难有人抵挡的家伙。当然,他也会失败,毕竟单枪匹马弄死几百万恶魔还是棘手了一些。况且恶魔不都是没脑子的杀人狂魔,比如我们,生意和利益始终对我们来说高于一切,避免争斗并获得更多的好处才是痛苦之地一直追求的目标。”

普拉克斯普说完后稍稍挪动了四条腿,他稍稍靠近了弗兰肯斯坦一些,却并没有显露出杀意。

“啊……你是个聪明的家伙,天生的猎手。”弗兰肯斯坦冷冰冰地夸赞着,同时稍稍放低了手中的圣剑,“你将自己伪装的比一堆干枯的杂草还要无害,就像你如今的这身皮囊。这不是威慑,对吗,普拉克斯普阁下?这其实在地狱中算是一种刻意的示弱。”

普拉克斯普的嘴里发出了一阵低沉的声音,他像是在笑,但他那张漆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略微呲了下牙,他瞄了眼那对他来说极为致命的圣剑,又转头看向了火圈儿之外的约翰,“你的仪式没有任何问题,只是我们不在地球上,所以这个仪式薄弱了很多,从而让我的主人有了可趁之机。也是我建议的暂且观望,而我自告奋勇来到这里和你们进行一场友好的谈判。”

“这可不是谈判,普拉克斯普先生。”时间之父似乎也适应了脑袋里永恒的恐怖回响,凝结的血迹令她的脸看上去脏污不堪,但她并不在乎这些,她也靠近了火焰,然后用那双奸诈无比的眼睛看着恶魔模糊摇曳的身影,“这条街面临着灾厄,或者说一旦敌人突破了那天上濒死的阴影所建立的防线,现实就会彻底被恐惧的浪潮吞没,而你们也没有了生意,因为那些灵魂估计不会属于地狱了,对吗?”

“是的,所以我才会赶到这里。”普拉克斯普毫不犹豫的回应道,“某种匪夷所思的力量不单单在影响人间,它们同样在影响着地狱,改变着地狱。或许你们暗影局应该也注意到了一些离奇的失踪案,他们并不是地狱造成的,包括你们所追查的伊特莱根和关于暗影局特工的死亡,他们不过是一整个事件中的一小部分。最主要的是,陈宇阁下一直是我们想要追随的地狱之王,所以,我们会诚挚的与你们合作,并公开我们一直以来搜寻的线索。还有……”

“等等!我怎么听上去你在蛊惑我们拿陈作为这场交易的标的?”约翰叼着烟、眯缝着眼睛突然说道,“你们的家伙已经骚扰了陈很多次了,他也拒绝了你们很多次。我以为你们不过是在试探他是否暗藏着统治地狱的野心,但你们应该也清楚了,他压根儿就对下面的权力之争毫无兴趣,否则他早就坐在那个腐烂的王座上了。而你们……如此坚决的成为拥王者,其实不过想借此机会削弱初堕者的势力,开启一场战国时代的序幕吧?陈宇的那颗路西法的心脏既是号令天下的宝贝,又是必须握在手里才安心的桎梏。那地狱的核心,这才是让你们从一开始便恐惧的东西,因为陈宇某一天若是抛弃了它,或是被敌人抢走,那么也许……地狱便不复存在了,毕竟地狱是路西法那混蛋的思想造物啊。所以,你们要的不是陈宇,而是那颗心脏。”

“哇哦,不知不觉间,我似乎听到了一个可以列入机密档案中的大秘密啊,不要紧吗?就这么说出来?”时间之父斜眼看向约翰,“一般来说,作为我们这样的存在都会去抢的哦。”

“如果你想某一天被钉在地狱那恶心的刑讯柱子上,你自可以试一试。”约翰阴险的笑了,“这位仁兄也说了,恶魔不都是傻子,他们知道怎么钻入人心,找到最容易的突破口,再把你彻底捣烂丢进粪坑和蛆虫为伍。”

“粪坑?我以为人间和地狱没什么分别,约翰·康斯坦丁,你也最应该了解这一点。”普拉克斯普忽然踏步上前,他的爪子居然不会被火焰焚烧,他就这么一路向前,突破了通灵板的三道圆圈儿,“地狱就像人类总是好奇月球的背面有什么一样,事实上,那里和人间没什么分别,就是有点儿热罢了。我们的确担心路西法的心脏归属问题,因为初堕者也窥伺着它,如果他得到了那颗心脏,我们就没有任何翻身的余地了。没有恶魔希望一个亘古不变的王权,没有恶魔希望出现又一个路西法。我赞同主人的理想,我们需要建立一个自由的地狱。”

约翰禁不住夸张的瞪大了双眼,然后不加掩饰的爆笑了起来。

弗兰肯斯坦,时间之父和普拉克斯普全都看着这个笑弯了腰的疯子。

“地狱难道收购了百老汇?或是好莱坞?他妈的你们难道要进军喜剧电影市场了?”约翰擦拭着眼泪,“哦,天哪!自由民主!一个走向共和的地狱!他妈的你们不用去争了,只需要在美利坚扶持一个白痴总统就能成功了!”

“我说的是冥土,一个拥有更加广茂市场的冥土。毕竟众神已死,冥界都在消亡,十字路口的无主之魂越来越多,我们垂涎三尺,却又不能去碰触。大量的业务订单排到了几百年以后,但还是有很多灵魂无法归属地狱。”普拉克斯普在约翰停止了嘲笑后继续平静地解释道,“你知道的,康斯坦丁,天堂不在了。很多恶人虽然死去,却又并不能得到相应的惩罚,因为他们不属于我们,这难道不令人痛心疾首吗?所以……”

“所以你们希望百花争鸣的时代到来,将地狱分割成无数个自治州,用传说和新的故事编造的谎言构建起虚伪的腐烂信仰,你们会建立一个虚假的游乐园,将原本信奉其它神明的灵魂骗去地狱这个主题乐园之中。”约翰一针见血的说道,“就他妈的像德国建立的这个x蛋的欧共体,就像这个所谓的自由市场,这个拥抱明天的资本新浪潮!你们会被撑死的,就像英国一样,就像撒切尔那愚蠢的老娘们儿认为自己才是那个吸血鬼,但她也不过是输送养料的愚蠢羔羊!”

“这不用你来操心,约翰·康斯坦丁。”普拉克斯普稍稍抬起头看向天上垂死的阴影,“我可以帮你们将那个东西弄下来,而你,只需要帮我创造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和陈宇谈判的机会就好,而你会知道那个时机的。剩下的,全部交给我们,如果我们还是无法说服陈宇,也不会影响到这次交易,你们无须付出任何代价。”

“我想你也无法弄死眼前的这个大个子吧,别忘了,你也说过,他才是发起交易的人,我不过是念出召唤咒语的那个人。”约翰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那么我就会将他带入地狱,我们无法击杀这个不朽的造物,但我们可以困住他,你真的以为我们如此无知?”普拉克斯普突然抬起了利爪上漆黑锋利的指甲,一道电光突然蹿到了弗兰肯斯坦的胳膊上,那个不死的造物突然痛苦的单膝跪地,甚至闷哼了一声。

“妈的……”约翰叼着烟暗骂了一句,他没想到弗兰肯斯坦的弱点如此无聊。

“闪电创造了他,也可以麻痹并令他沉眠。”普拉克斯普昂起了脑袋,“而且我想如果你拒绝的话,一旁的这位暗影局局长也不可能答应吧?”

约翰稍稍侧目间已经看到了时间之父那个小屁孩将一把特制的枪对准了他的脑袋。

“抱歉,我们付出了太过惨痛的代价,我得给上面的人一个交代。”时间之父耸耸肩,“地狱的烂摊子只能等到以后解决,至少这一次的好处我必须拿走。你其实应该早就知道的,约翰,我们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更何况,我也不可能看着暗影局失去最强的特工。”

“一群垃圾……”约翰阴沉着脸哼唧着,他很快便举手投降,“好吧,我答应你了。创造一个你和陈宇面谈的机会,而你把天上的那个东西给我弄下来,塞进陈宇的身体里。”

“解铃还需系铃人,康斯坦丁。”普拉克斯普抬起前爪指了指从痛苦和麻痹中稍稍恢复过来的弗兰肯斯坦,“虚构之物,还需用虚构之物来引导,比如……那柄圣剑。哦,对了,你们知道那阴影来自何方吗?而你,弗兰肯斯坦阁下,你又究竟起源自何处?”

弗兰肯斯坦慢慢站起身来,“一个恐怖离奇的故事。”

“就当做是买一送一吧,况且作为暂时的同盟,我们也需要你们知晓目前危机的一些线索。”普拉克斯普说道,“牛津街至少在七十年前还是梦境与现实交界处的一个虚间,而那虚间所连接的地方便是该隐的神秘之屋。” 第六十四章 未解之谜 男人铲起一捧土飞扬到奠基石头的边缘,然后是更多飞扬的沙土,所有人欢笑着,仿佛这不是一个神圣的仪式,但这又的确令人敬畏愉悦,仿佛他们取悦的不是神明与土地,他们真正取悦的是他们自己。

或者说,五十年代的那一批人的确像是开疆辟土的诸神,他们在广茂寒冷的荒原之上建立起崭新的文明,他们用钢铁、砖石和混凝土构架起阻挡蛮荒与恐惧入侵的围墙。

先是工厂,然后是机器,再后来是红色的砖瓦房屋、横七竖八的道路与铁轨,它们彼此纠缠在一起,而城市在烟雾那黑色的印记之下生机勃勃的熊熊燃烧起来。

还有厂前那第一所热闹非凡的学校。

那“门”字型的教学楼屹立在即便到了八十年代还是沙土地的粗糙操场中心,一旦到了夏日,干涩的热风吹拂下就像是卷起了一阵灰色风暴,而落雨之后简直就是一场灾难。但对于孩子们来说,泥巴和水也全都是快乐的源泉,能够彻底忘却之后被父母胖揍的那种快乐。

教学楼的前操场被半圈儿铁栏杆围住,门口甚至没有警卫室,毕竟一道之隔就是家属区。操场的后方则有了低矮的围墙,那些围墙在两颗歪脖子老榆树和一排每到夏日就会种上菊花的花坛之外,它们存在的意义不是为了阻拦孩子们翻越过去,而是保护着墙后家属楼的玻璃不会被一群小屁孩胡乱的一脚大力开球踢碎了玻璃。

靠近南边围墙和学校永远紧锁的后门是粉刷成了白色的废弃教学楼,没人知道那么一栋楼为何一直被扔在那里无人问津,也没人知道为啥没有人使用还要总是粉刷的像是新楼一般,而露天的楼梯又总是勾着学生们爬上爬下的去通过铁门上蒙灰的玻璃窗窥探里面的秘密。

就和每一所学校一样,随着一些大人似乎都遗忘的秘密,开始出现了很多光怪陆离的故事。

在九十年代最流行的一个故事开始于一百年前,当时没有公园和桥梁,蜿蜒的溪流流淌过一片榆树林,在榆树林外是一片安静的村落,然后是农田。村子里住着一个落第的乡绅,他在祠堂的后方单独开了一家学堂,教授村子里的孩子成为了他人生最后几年最大的乐趣。

乡绅的侄子后来在县里任职,在新式学堂兴起后,他还帮助村里聘请了三个老师。那所学堂的学生也多了起来,但战争爆发后,一切都不复存在了。据说在某一天起了一场大火,那是一个女老师所为,她在精神崩溃前放火烧了学堂,她与十个猪狗不如的侵略者同归于尽。而为了报复,第二日,那群恶魔在学堂废墟前的歪脖子老树上吊死了十个孩子。

而这个故事才刚刚开始,自此以后的一个月内,原本被屠杀、被废弃的村子里总会出现丧荡游魂般的侵略者,他们在学堂的废墟前徘徊,然后永远消失在莫名的灰雾之中。

曾有人见到过在那灰雾之间,十个孩子手拉着手、擎着烛台回望人间。

那废弃的教学楼便建在原来的学堂废墟之上,它似乎成为了某种类似保护神或是祠堂般的存在。而在五十年代,也的确有人将红色的绸缎系在那教学楼外的歪脖子榆树的树枝上,它们总是飘扬着,即便在黑夜里,于一片清冷的月光下,也仿佛摇曳的红色浪潮。

但……到底那里面存在着什么?直至千禧年后的重建工程将那堆满了杂物和损坏课桌椅的废弃四层小楼尽数推到,也没有人知道真相。

又或者,知道的人早已作古,而伴随着自由经济席卷全世界的浪潮开始,随着工业文明将以往的传说与故事埋葬,随着浪漫的本质和神秘的未知恐惧在理性下崩塌,没有人在乎了。

我们是琥珀的虫子,我们又是琥珀本身。

这一次,陈宇真切的感受到了这个比喻的贴切。因为他行走在老旧、粗糙的混凝土阶梯上,他或者是在向下,但他却觉得自己在向上,他透过横七竖八、没有任何秩序可言堆叠起来的课桌椅缝隙,他透过那些在黑暗下翩翩起舞的微光与尘埃,他看到了一整个属于自己记忆里那久远时代的变迁。

雷·帕尔默博士消失了,他在拽着陈宇的手使用白矮星的缩小能力进入微观宇宙的那一瞬间便消失了。

而陈宇则出现在了那个废弃的教学楼里。

是的,陈宇现在确定自己就在那个久远的童年记忆中令人恐惧却又无比好奇的未解之谜中。

陈宇侧过身子,他小心翼翼地从堆放着杂物的狭小间隙中艰难地蹭过去,然后看到了那扇于第四层永远锁住的生锈铁门。

陈宇伸手擦拭着铁门玻璃上厚厚的灰尘,突然之间,他觉得一阵寒风随着某个鬼魅般的阴影从身后拂过。陈宇本能的扭头看去,历史的痕迹全都消失了,黑暗之中,似乎已经定型的空间里静悄悄的,透过玻璃窗星星点点洒进来的光斑将陈宇的影子分割成了千疮百孔的未定型的模样。

但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陈宇再次转过头,他擦去更多的灰尘,然后,他看到了外面有一只手同样在擦拭着窗户。

随即,一双眼睛歪着好奇的看了进来。

一时间,四目相对。

很快的,陈宇听到了一声惊呼,那双眼睛消失了,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

记忆中那总是明媚且金黄的午后阳光暖洋洋的洒了进来,并照亮了陈宇的面容。

陈宇看着外面那跑远的几个孩子身影,他也看到了那阴影之下熟悉的歪脖子老榆树,还有上面已经在岁月侵蚀下发黑的红色绸缎。

“至少我知道了这栋废弃的小楼里藏着什么秘密。”陈宇微微一笑,他仍旧看着玻璃窗外那原本自己转生前的世界,那个停留在过去的时代,“我或许成为了一个传说的原点。”

而这并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陈宇知道自己成功的进入了超时间流。

可为何又回到了原本的世界?帕尔默博士又去了哪儿?

……

“亚伯的秘密屋连接着世间万物那怪诞的梦,那里同样留存着真相,而这一切都是亚伯创造故事的源泉。”普拉克斯普认真的说道,“你们应该都知道,该隐和亚伯的关系。一个奸诈残忍,一个迂腐保守。正是因为如此,亚伯的故事必须要有一个结局。他不喜欢没有真相的未解之谜,他认为那是故事创作的大忌,因为没有结局似乎就像是在愚弄观看者,而故事不是现实,它是逃避现实的一种方式,它的存在就必须有一个结局。”

“说重点,老兄。”约翰抽了口咽。

“重点就是该隐并不这么认为,他喜欢未解之谜,他喜欢那些隐藏在故事背后吊人胃口的神秘感。所以神秘之屋虽然和秘密之屋一样搜罗着所有生命的梦,但它有着自己的逻辑。”普拉克斯普无视着约翰,他继续说道,“没有结局,这就是该隐的故事创作。一个开放式的、引人无限遐想和猜测的戛然而止。”

“这和我们现在所面临的的危机有什么关系?”弗兰肯斯坦好奇的问道。

“就像你的身份,弗兰肯斯坦阁下。你不是血肉之躯,你甚至没有灵魂。但你却在思考,你拥有独特的人格和记忆,那么你的存在如何定义?你是否属于生命?”普拉克斯普那双闪烁着幽光的眼睛里尽是饶有兴致的审视,“明白了吗?”

“神秘之屋……我那不明的身份和莫名其妙的构造,我是在那里被创造的……如此一来……”弗兰肯斯坦抬头看向垂死的阴影,“那阴影……”

“根据我们的情报,亚伯的秘密之屋曾遭遇了入侵。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有某种存在甚至成功的突破了梦境国度的防守,并试图改变梦境国度。”普拉克斯普看向了约翰,“那么神秘之屋呢?纵使该隐奸诈精明,但他或许也并不能阻止敌人的入侵。这阴影的诞生就是证明,它是敌人释放出来的。”

“什么?可那些秘社的大文豪们可是在利用阴影的力量和我们所遭遇的敌人战斗。”时间之父挠了挠下巴,“难道……并不是这样吗?”

“据我所知,那些文豪们……”普拉克斯普清了清嗓子,“几乎无一例外的全都疯了。” 第六十五章 暗影之地 “就算你说的事实,敌人为何把对抗它的武器丢给那些秘社的成员?如果敌人拥有操控梦境的能力,他们为何不直截了当的使用这足以改写现实的力量?”时间之父手托下巴沉吟道,“如果你并没有撒谎的话,普拉克斯普阁下,那么敌人的能力或许还并没有成长到足以掌控这股力量的地步,对吗?他们需要测试,需要利用人类的想象力和故事,他们甚至在汲取……疯狂?”

普拉克斯普摇了摇头,“具体的情况无从得知,因为尝试着接近那股力量的诱饵们全都被烧死了,但那阴影绝对是与神秘之屋的力量极为相似的某种存在。就在老年月里,地狱也曾和梦境国度的一些精灵们做过某些边境贸易,那更像是血腥艺术家之间的交流,而年轻的我也有幸参观过神秘之屋,我的记忆和感知力一直都非常好。我看到过那个总在变化且近乎无限的长廊,还有那一扇又一扇门背后的藏品。我见到过一个有趣的维度,那是伟大黑暗在漫长沉睡中的一部分原始而又混沌的碎梦,它构筑了无数凡人为止疯狂和恐惧的故事源泉,而那个维度被称为暗影之地。”

“你是在说……如今那秘社所操纵的力量便是来自那个暗影之地?”弗兰肯斯坦抬头看着天上残存的阴影,“它是、它是黑暗的一部分沉眠的自我意识?”

……

门从内部被焊死了。

陈宇看着三道铁条在锈蚀的门板和墙上厚实铁板的焊接处有些无奈,也有些好奇。

因为这栋废弃的教学楼只有第四层有一扇门,而这扇门居然在内部被焊死了出口。那么当时这么做的人只能通过二楼的窗户跳出去,然后再将二楼的窗户焊上栏杆。

如此大费周章就是为了囤积一堆无用的课桌椅?甚至每年都要粉刷外墙?

陈宇转过身来,透过胡乱堆放的杂物间狭窄的缝隙看向黑暗深邃的走廊。借着身后透过门上窗户照进来的光线,陈宇注意到蒙灰的地面一路延伸到第二扇关闭的教室门口变成了老式的木板结构。

堆放的课桌椅也在那里变得稀少起来,墙壁上则于斑斑裂痕间隐约可见一些歪斜悬挂的相框,还有彩色波浪般的绘图。

就像是这个从未使用过的地方也曾想要迎接学生的入驻一般充满了期待。

可为何从父辈开始,这栋楼就根本没有使用过?还是说……它一直都在使用,不过是用在了……

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声忽然响起,那声音刺耳尖利的令人头皮发麻,它并没有立刻消失,反而像是潮水般一浪又一浪的不断的袭来。

然后是金属物撞击墙壁的声音,“咚”、“咚”的响声在惨叫声中极有节奏的敲击着什么。

陈宇稍稍低头,他看向了阴影中的地面,因为那声音像是从下方传来。

紧接着,拖拽的声音和诡异的水流声在微弱的啜泣声中出现,那蛇在爬行中拨弄草丛发出的“沙沙”声响,还有仿佛被割开喉咙后喷着血的闷哼若即若离。

不知过了多久,所有的声音终于在一声重重的关门声中消失了。

陈宇眨了眨眼睛,他沉默地回望了下阳光明媚、那只有一墙之隔的屋外世界。

啊……那金黄色的年华仿佛一场久远的迷离美梦。

但陈宇最终转向了黑暗的走廊,就在尽头,他看到了一口上一秒还没有的老式座钟。那坏掉的猫头鹰伸到了碎玻璃的外面,钟摆如同肿胀扁导体般在阴影下闪着锈蚀的银光。

指针定格在8点32分。

“这是我出生的时间。”陈宇喃喃自语着挤过杂物间的缝隙,他重新走回幽暗的长廊,他仿佛再一次经历着母体的宫缩,但这一次,他在向着回归的方向而去。

……

“理查德·斯威夫特。”时间之父忽然说出了一个陌生的名字。

“他是谁?”约翰好奇的问道。

“是啊,他是谁?”时间之父咧嘴笑了一下,那似乎更像是苦笑,他摇着头说道,“1838年,一个伦敦的富商过着美满的幸福生活,他有两个孩子,一个美丽的妻子,他还有着不输于同时代文豪的文艺素养。查尔斯·狄更斯,奥斯卡·王尔德,很多名流和文豪都是这个男人的挚友。然后有一天……他消失了,在他们家族的酒窖内则留下了一头狮子的尸体,倒立的十字架,三具男女的尸体,一个漩涡般的黑色印记。1854年,在一艘在海上失踪了三个月的游轮上,出现了更加恐怖的场景……”

“三十多个海盗被钉在了船板、货仓、桅杆上,还有的被砍掉了脑袋,或是吊在了破烂的船帆上。这些只是‘幸运’的躲过了太阳照射、一直躺在阴影下才保留下来的尸体,剩余的则暴露在了阳光之下成为了海盗船上的一个个黑色的焦黑印记。”普拉克斯普咧开大嘴间残忍地笑道,“因为他们是吸血鬼,他们全都死于一人之手——理查德·斯威夫特。他抛弃了妻儿老小,因为他成为了一个不朽的怪物。”

“我听到过关于斯威夫特家族诅咒的传说,这甚至也是创造我的维克多·弗兰肯斯坦博士开始实验的一部分灵感来源。”弗兰肯斯坦冷冰冰地说道,“维克多一直都在寻找着这股力量,他也相信这股力量的存在。但我并不知道这份档案,时间之父,你难道一直都知道那个神秘商人的身份?暗影局也盯上了他?”

“他根本没有被记录在档案之中,也没有被囚禁在动物园里。”时间之父撇撇嘴,她似乎对此不太满意,“事实上,我也是在一次将棋会的机密行动中偶然得知了这个奇怪的男人。我猜测将棋会在招募那个神秘人,但他们应该失败了。而你似乎比我清楚这个男人的事情,我只知道那个男人和你说的暗影之地有着某种联系。”

“理查德·斯威夫特就是阴影的第一个宿主。”普拉克斯普直截了当的说道,“或者说,他就是阴影本身。名为理查德的那个男人在1838年的那场秘密仪式上已经死去了,而我怀疑阴影也正是在那时被释放到了人间,当初被保存在神秘之屋内的那扇门背后的维度就是敌人释放出来的黑暗力量。”

“你是在说……秘社就是那个理查德·斯威夫特建立起来的?”约翰叼着烟问道,“还是说他们都是阴影的傀儡?而他们所谓的正义之举不过是阴影赋予的一场集体狂乱的噩梦?”

“谁知道呢?”普拉克斯普那闪烁着猩红光芒的猫眼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约翰脸上开始变得难看的表情,“毕竟我不是梦之主,我只是一个恶魔。我只是知道,我们即将要做的,是将那恐怖的噩梦塞进陈宇阁下的意识之中。而他……会看到什么?”

……

陈宇走到了座钟的面前,他低头看着那腐烂的猫头鹰。

那不是木头或是瓷器制成的,那像是真正的血肉造就的风干标本。弯钩般的鸟喙中叼着一个卷起来的字条。

陈宇将其取了出来,而在他展开那张字条的时候,座钟枯萎般的凋零了,它最终缩进了破败地板的裂缝之下,唯留下一片黑色的阴影。

“我们就是其中匆匆来去的演员,而不是袖手旁观的看客。”那张泛黄的字条上用黑色的墨迹书写着潦草的这么一句话,还有落款的那个渡鸦的图案。

查尔斯·狄更斯。

《雾都孤儿》。

这意味着什么?原本在属于我的世界里,这个让无数少年恐惧而又好奇的废弃楼宇下藏匿的未解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无论如何,陈宇知道,那个谜团在邀请他加入某个惊悚的派对。

陈宇转头看向爬满黑暗裂隙的墙壁,还有右侧尽头那不断延伸到更加深邃黑暗中的楼梯。

左手边那墙壁上相框内牛顿的画像模糊成了一团漩涡,肉泥般的腐烂物从那漩涡内慢慢流淌下来。

每个人的心中或许总有一个装满恐惧的神秘小屋,就像那些能让炎炎夏日变得彻骨冰寒的怪谈故事。

陈宇在这一刻至少知道了雷·帕尔默博士带着他穿越那围观宇宙后抵达了怎样的一个所在。

那深埋于潜意识中从未现身过的恐惧之源。 第六十六章 黑券 “这他妈的对你来说是一场实验?这就是那个骚货莉丝不敢听从召唤前来的原因?”约翰的笑容逐渐消失了,他知道如今所面对的局面变得愈发复杂起来,就像是在黑暗的海洋里遨游,而一头巨鲸正缓缓张开了那吞噬一切渺小饵料的大嘴。

约翰觉得自己已经闻到了那未知怪兽胃液里残留的腐烂历史的味道,而他也将成为其中的一员,去填满一整个恐惧的肚子,再被当做黏稠的瘟疫与一群苦难的灵魂残渣排泄到可悲的世界之中,在满目疮痍的旧日坟场内生根发芽,最后钻出大地母亲那可怜的干瘪子宫,将最绝望的未来诞下。

“你害怕了,约翰·康斯坦丁。”普拉克斯普那猩红的猫眼兴奋地稍稍瞪大了一些,他咧开大嘴,他显然在笑,而那该死的畜生皮囊遮掩了他大部分肮脏变态的内心写照,甚至会让人一度忘记他是一个恶魔,一个穷凶极恶的古老恶魔,一个可以在多次地狱的权力游戏中幸存下来的元老级恶魔。

“去你x的!你先哄骗我同意你的所谓结盟条款,然后才告知我们真相。你不是再等我们他妈的做出什么选择,你是在掌控了所有的王牌后向我示威和要挟!”约翰瞄了一眼仍然没有放下枪的时间之父,还有那仍旧奏效的法阵。

暗影局付出了惨痛的代价,那个秘密关押着许多失败实验产物和危险囚犯的动物园被毁掉了,很多机密实验数据也因为神经中枢的暂时瘫痪而就此消失。恐怕还有一些怪物因为看守的类人体士兵被毁掉的缘故偷偷逃离了暗影局的蚂蚁农场,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守住牛津街那连接着现实的超现实入口。

如果现在放弃并任由天上的阴影死去,现实就会陷落,巨大的精神冲击会席卷整个伦敦,或是扩散到全英国乃至一整个世界。

恐惧滋生的疯狂会开启更多的超现实通道,那将是最为严重的危机。

时间之父在乎的根本不是区区几亿刀的暗影局资金和上面的追责,他和约翰一样都是为了保护这个世界可以不择手段的混蛋。

难道要坚持可笑的信念被击毙在这个鬼地方?这毫无意义,因为弗兰肯斯坦会听从这个该死的恶魔和时间之父的命令,他本性正直,他不会看着这个世界陷入灾难,看着数十亿人在之前的危机过后再度陷于灭亡的灾难之中。

恶魔精准的攥住了每一个人的那一点点可悲的人性,他用伦理困境锁住了那最后的良心。

而真正迈出这一步的,真正促成这一次被将军的是约翰,是陈宇,是暗影局。普拉克斯普这个恶魔不过一直都在暗中观察并耐心的等待着这个她一直期待的时机。或许那个给了暗影局关于伊特莱根情报的家伙也是普拉克斯普的手下,这是一盘暗棋,沉稳而不骄不躁的布局,最终迎来那注定的胜利。

没有了其它的选择,陈宇应该也知道这一点。

或许那个小子在期待着和自己的恐惧面对面?啊……他可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那个和路西法掰手腕的混蛋!他的确想要向内刺探,他或者一直都知道真正可怕的敌人就是他自己那尘封已久的过往。

“做你应该做的,王八蛋!”约翰咬着烟头恶狠狠地说道,“把那玩意塞到陈宇的脑子里!我知道你在赌什么,但你这一次拿不走路西法的心脏!你不会得到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他会回来的,而等到他回来,你知道会发生些什么,小猫咪!别看他不苟言笑,他很记仇的,傻x!”

……

楼梯之下是看不见尽头的黑暗,粗糙的阴影轮廓像是一双又一双干枯的手臂交叠着环抱住没有了光明后无法衡量尺度的空间。

三十,三十一……

数字似乎被赋予了维持存在的意义,那抽象的概念就像引燃文明的火星,它也是黑暗中唯一可以令人感觉你在不断向前的错觉。

是的,那只是错觉,根本就不是真理。

无数智者为之倾倒的智慧之树不过是虚无面前那崩塌幻梦的一缕幽尘。

那是嘲笑和讥讽,那是无声的、居高临下的侮辱与冷漠。

凡人所苦苦追寻的只是整个宇宙都根本不会感知到的一点墨迹,一切对真理的探寻根本就不是为了抵达不朽的彼岸,凡人不过是在梦一般的现实中一次次的醒来,在那漩涡般的环形废墟中见证着死亡与毁灭。

但是我们还是会数下去。

五十一,五十二,五十三……

因为这就是生命的本能,哪怕那心跳般的悸动之下是恐惧带来的战栗。

陈宇的感知在黑暗中变得无比清晰,他的思想也无止境的扩张,他仿佛失去了那物理意义上的肉体,他失去了所有的禁锢,甚至就连路西法的心脏都不再锁住他的存在。

唯有思想的余烬向着黑暗静寂的海洋中驶去。

而陈宇觉得自己真的听到了浪涛声。

还有笑声。

纯真快乐的笑声。

那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的笑声。

七十三,七十四,七十五……

陈宇在数到整整一百时,他看见了面前那锈蚀的铁门,他也看见了狭小洞穴中覆满漩涡般贝壳的岩壁,干瘪的死人骸骨镶嵌其中,他们就像是埋葬在这里的水手守卫着神秘莫测的宝藏。

海浪就在铁门之内继续摇篮曲般的轻柔哼唱着,那死人手中的油灯照亮了这个逼仄的舞台。

阴影在蠢蠢欲动,它们始终保持在油灯那颤巍巍的光线之外,它们等待着时机卷土重来。

陈宇却根本不在意那些黑暗的傀儡,他看到了夹在门缝之间的一张带着涂黑墨迹的布条。

那是黑券,海盗为了惩戒背叛者而发出的最后通牒。

毫无疑问,眼前的黑券是给陈宇的。

它更像是进入这扇黑暗尽头大门的钥匙。

陈宇将那张黑券从门缝内轻轻抽了出来,而那扇门也真的缓缓开启。

海风立刻吹进了腐朽的洞窟,而碧蓝的晴空和晴空之上耀眼的日光令陈宇一时间不得不测过了脑袋、并闭上了眼睛。

声音一股脑的涌将过来。

这是一处海滩,像是夏日的度假胜地,那些嬉戏打闹的欢乐噪音如此真实。

可是……这到底是什么?那借由着疯狂和阿撒托斯的混沌核心所触及的恐惧之源为何是仿佛梦幻般的海滩与光明?为何在超时间流的脉络中回溯的是……

陈宇试探着睁开了眼睛,他适应着突然降临的光明,他在拥挤的人群中格格不入的孤独伫立着,他的双眼慢慢定格在了一个拿着塑料桶和铲子的四岁男孩儿身上。

在男孩儿身后不知何人垒砌起来的沙堡上刻印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迹——“喜欢这个礼物吗?”

陈宇整理了下西装,他沉默的看着那沙堡在一个淘气的胖小子奋力一脚下崩散成了漫天的沙雨,在那沙雨间,隐约出现了一个笑脸的符号。

不错的尝试。

一个女人跑了过来,她笑着抱住了满身沙子却一直咯咯笑着的四岁男孩儿。

“妈妈……”陈宇看着那个年轻的女人,还有那个没有因为神经感染而成为一个怪胎的自己。

就在陈宇的身后,一个穿着燕尾服、浑身被虚幻的黑色触须所包裹的八撇胡男人慢慢褪色,最终和空气、沙滩融为一体。 第六十七章 仇恨与偏见 恶魔普拉克斯普走出了通灵板的三个圆环,他并没有被蓝色的火焰阻挠,因为他根本不是痛苦之地的莉丝公爵,他只是一个代理人,并且约翰的咒语中并没有来得及加入束缚的条款。

一切都在普拉克斯普的算计之中,他无疑是莉丝极为重要的谋臣,而他肯显露出自己的野望与能耐,这就说明普拉克斯普也在豪赌一场。

归根结底,人生就他妈的总是要落到这一步。

而再多的牌和胜率也不一定能让你笑到最后。

我他妈的就一直在打逆风局,手里总是一堆烂牌。等不到救赎,毫无希望,就像被玻璃杯罩住的一直蟑螂,除了窒息而死外,所能看到的也只有透明的空墙。

约翰双手插兜,他审视着那头黑豹,还有那野兽漆黑皮囊下的本质。

“我需要你用手中的那柄圣剑瞄准天上的阴影。”普拉克斯普用猩红的猫眼看着弗兰肯斯坦说道,“它是我们即将举行的仪式最关键的一步,因为它和你一样都是思想的造物,它蕴藏着信仰的力量。是的,即便白银之城已经陨落了,即便众神已死,但这并不意味着相信的力量会就此凋零。因为那是存在的核心,那是生命定义自我意识的源泉,它永远不会磨灭,它永远随着集体无意识的浪潮在左右摇摆。而那柄圣剑便是在信仰中戳进现实的一缕丝线,你则是引导它的那个坚定的追随者,此时此刻,你就是帕拉丁、那第一个圣骑士罗兰。”

“不可能这么简单,恶魔。”约翰冷冰冰地说道,“弗兰肯斯坦老兄只是一个药引子,就是将他整个都献祭了,也无法抵达我们想要的那个目的地。陈宇的内心,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天上乌漆嘛黑的东西是另一个维度的影子,我要的可是整体,将一整个可能拥有自我意识的维度塞进一个人的思想之中,我们需要……”

“灵魂,约翰·康斯坦丁。我当然知道我们需要什么,而你真的认为你们动动手召唤了我,我就会像一个瓶中精灵那般轻松的达成你们的愿望?别傻了,你知道代价是什么。八十多亿的类人体也不过只是一点儿开胃菜,你的这笔生意并不那么吃亏,但我们也需要给未来添上一笔贷款。”普拉克斯普平静地说道,“在痛苦之地,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一千万的受难灵魂,他们将是我们即将点燃的柴薪。就连取悦大地那原始自然之力的祭坛也已经搭建完毕了,我们将会直捣黄龙,刺穿恐惧的核心。感谢你们不顾一切的破坏,没有了灵薄狱和起源墙,我们恶魔的古老魔法才能够有机会触及那超时间流的一缕溪流。”

“一千万灵魂?”弗兰肯斯坦握紧了手中的圣剑,他恐怖的面容显得更加阴沉。

“就像你将罪人送至地狱,而我们不就是惩戒这些死灵的刑讯官吗?”普拉克斯普沉着的回应着,“你会怜悯他们?而说穿了,他们也不过是提早走向湮灭的结局,归根结底,我们所有的存在都会走向黑暗与虚无,难道不是吗?”

“而我会成为那个点火的人,对吗?”约翰已经嗅出了普拉克斯普那最后隐藏的猫腻,因为他的胸膛内跳动的是陈宇的心脏,这也是将他烙印在造物之中的最强契约,那一千万的灵魂必然要由他来点燃,也只有他才能射出这支超越时空的火箭。

如此一来……一千万的负债将压在约翰的账本上,和曾经的那些死人一起成为脑袋里阴魂不散的愧疚,那愧疚将汇聚成恐惧的血腥河流。

而那恐惧正是普拉克斯普即将发动仪式的最关键所在,只有乘坐着恐惧的列车才能抵达疯狂的彼岸,并穿过敌人制造的风暴眼。

真他妈的是一手烂牌,一如既往。

可这艘破船想要靠岸却遥遥无期。

谁能他妈的为我唱首壮行的歌谣?谁能仁慈的抚慰我那千疮百孔的心灵?谁他妈的又能给我一盒在这满目疮痍的新世界中难以弄到手的烟?

这最后的恳求才是最迫切的。

“看来你还没有未老先衰,康斯坦丁。”普拉克斯普咧嘴笑道,“我真的很期待你还能在这个腐烂的世界中玩儿多长时间?”

约翰捏扁了空烟盒,他抽出最后一根已经快要折断的烟塞进了嘴里,然后昂着头高傲的看着恶魔那洋洋自得的嘴脸,“我讨厌思考,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一点,他们以为我喜欢操纵他人的生活,他们以为我喜欢用锋利的刮胡刀切割着自己脆弱的大脑。而其实所有人又全都知道这一点,因为将自己的命运交给另一个人是多他妈的快乐啊!当成功时,你会跟着说‘嗨!我赢了!’。当失败时,又可以将所有的愤怒发泄到某个倒霉蛋头上,然后撇清一切关系,醉醺醺的骂着‘那个傻x害死了全世界!我就不应该支持他!’你瞧?这就是人类最可爱的地方,他们一直坐在悬崖边上看着世界坠落,他们压根儿不期待着这艘破船开向何方,他们只是创造了命运,他们只是缺心眼儿般的系好了没有任何意义的安全带……我为啥要一次又一次的救下这群傻x?我为啥要背负那些骂名?我为啥要一次又一次的玩儿着背信弃义的x蛋游戏?”

普拉克斯普落下了后腿,他直立起泛着黑色光泽的脊背,昂头审视着像是自怨自艾的约翰·康斯坦丁,他的眼中逐渐多了稍许的困惑,因为他发现约翰那眼眸间并没有之前的愤怒和自暴自弃。

那里只有狡黠的光点,仿佛点亮了黑洞的火苗。

一次又一次的挫败根本没有摧毁这个卑鄙无耻的败类。

普拉克斯普反而开始动摇了,但他不能回头,他知道失败意味着什么,而他一直都是权力游戏中真正的胜利者和操盘者。

“只是为了这个。”约翰点燃了手中那最后一支香烟,他咧嘴狡诈的笑了,喷吐的烟雾仿佛构成了最为模糊的漩涡,“开始吧,狗杂种!让你的鼓手在地狱里翩翩起舞吧!我会跟上去的!”

说着,约翰踩踏着普拉克斯普开辟出来的一道裂隙,走进了火圈儿包围的通灵板内,他叼着烟站在了陈宇的面前。

来吧,陈!我们现在站在了一条巨鲸面前!我们面对着吞噬世界的海怪!

号角已经吹起!他妈的我们只能扬帆起航!

这到底是是自我毁灭般的冲动?还是救世主情结般的救赎?抑或只是本能驱使的愤怒?

至少恐惧不会在此时此刻将我吞没!它反而激发了我的斗志!

而所有人知道,约翰·康斯坦丁是一个小心眼儿的杂种!仇恨的火苗已经开始燎原!他妈的有债必偿是我的信条!

普拉克斯普将一点魔法的红光射向了天际,那是给地狱的信号。

在这个超现实的画板之上,地狱回声嘹亮。

那是从远古时代便已经被人类遗忘的癫狂歌谣,那是蒙昧年代在黑暗的噩梦中才会记起的鼓点。

鲜血和腐肉在激情澎湃的地狱屠杀中编织成乘风破浪的船帆,烈火在哀嚎和尖啸声中穿透世界彼岸的另一端,它们在黑暗与绝望中升腾着,崭新的流星雨即将爆发。

“信念就像豺狼般以坟冢为生,它甚至从死人的疑惧里搜集最重要的希望!”约翰疯子般的说出了《白鲸》里的内心独白,他的大衣随着通灵法阵内那三圈儿开始疯狂摇摆的蓝色火焰向后扬起,他金色的乱发树立了起来,就像是一团火焰在他的头上点燃。

“准备好了,弗兰肯斯坦阁下……”普拉克斯普此时也忽略了约翰,他专注的盯着天空中那垂死的阴影,“死灵将为你指引航程!”

弗兰肯斯坦咬紧了牙关,他仍然纠结于是否牺牲那一千万的死灵。

“为了生者,弗兰兰!”时间之父的双马尾在腥风中滑稽的摆动着,她攥着落下的枪,瘦弱的身板儿仿佛随时都会被狂风吹走,“我们总要做出该死的选择!”

弗兰肯斯坦终于抬起了粗壮的胳膊,他将手中的圣剑当做标枪般的瞄准了垂死的阴影。

在极光般逐渐消散的爆炸余波间,模糊的人头暗影突然迸射而出,那无数的死灵脑袋恐惧绝望的哭嚎着在空中绽放,血雨开始洒下。

“就是现在!”普拉克斯普抬起了利爪指向天空。

弗兰肯斯坦狂吼了一声,他在这一瞬间坚定了自己的意志,他将所有的信念集中在破空的一记投射之上。

那《罗兰之歌》中的圣剑杜兰德尔化作一道白光激射而出,它血雨点燃,它将黑暗驱逐,它无声的穿透了垂死的阴影。

“啊!!”弗兰肯斯坦忽然在痛苦中单膝跪地,他的左臂燃烧了起来,又瞬间炸成了碎片。

“献祭已至!”普拉克斯普转向了通灵板内的约翰。

在蓝色的火焰中心,在陈宇的头顶上方,海市蜃楼般的倒立十字架仿佛从褪色的黑暗中慢慢现身。

刺穿着无数挣扎死灵的锁链从十字架上垂落下来。

“仇恨是最美丽的,不是吗,陈?”约翰咧嘴笑道,他的脑门上却尽是恐惧紧张的汗水,他忽然伸手抓住了那垂落下来的、血淋淋的钩子,他的脸和脖子都被那钩子上污浊的死灵伸出的手死死抓住,“我来送快递了,不过还得绕个远路!”

蓝色的火焰突然更加猛烈的蹿起,它们吞噬了整个通灵板,也淹没了约翰和陈宇。

整个超越现实的牛津街开始在战栗中苏醒。 第六十八章 支离破碎 最美好的时光,最美好的记忆,这是那颗回声海螺内保存的久远旧梦,它们穿越了时空却依然清晰如常。

陈宇沉默的看着年轻的母亲将四岁的他抱起来,父亲在一旁拍照,而金色的砂砾如同童年的梦幻在空中飞扬。

但就在这个近乎完美的温馨画面之中却隐藏着一个即将引爆的原子弹,它足以摧毁一整个家庭,还有每一个人的一生。

陈宇移开了目光,他看向那海浪不断冲刷的沙滩边缘,他知道在黄昏下如同启明星般吸引年幼的他的那个光点就隐藏在哪里,那个在他摔倒时刺破他额头的金属碎片如同命运的刀锋般静静地等候着。

“你难道不去将它挖出来吗?去改变过去,改变你的命运。”一个女人温柔却又略显俏皮的声音忽然在陈宇的身边出现。

陈宇稍稍侧目,然后看到了那如同参加一场音乐节般穿着黑色t恤和牛仔裤的死亡抱着肩膀站在了他的身边,她微笑着看向陈宇所看的那个方向,她显然也知道陈宇在想些什么。

“那不是过去,对于此时此刻来说,那是还没有发生的未来。”陈宇重新看向和母亲嬉戏打闹的自己,“非线性叙事。如果我真的进入了超时间流,那么时间本身便失去了意义,这里只有无数的选择,和每一个缔造故事的观测者观测的结果。并非即将发生的事故令我诞生,是我的观测造成了相应的结果,而这里是潜意识中被疯狂所认定的那个恐惧之源。但这不足以令我走向崩溃,我在取得了曼哈顿博士的连接之力时便已经看到了这一切,这或许只是埋藏于我心底的一部分遗憾,却并非……”

“和我走一走吧,陈。”死亡伸手环住了陈宇的胳膊,然后领着陈宇在沙滩上如同恋人般的漫步,“你一点儿都不惊讶于我的出现?”

陈宇眨了眨眼睛,依旧看着四岁的自己那灿烂的笑容,那基本和其他孩子没什么区别的天真。

“八十七亿类人体的死亡,它们仍然是生命啊。却又因为我们的选择而被强迫着走向毁灭的结局,人类中心论令我们可以牺牲一切非我种族,但在死亡面前众生平等。”陈宇淡淡地说道,“而献祭才刚刚开始,我和约翰还是一如既往的残忍,对吗?替他人决定着未来与生死,令一艘破船仍旧行驶在狂暴的浪涛之中。”

四岁的陈宇终于转身跑了起来,母亲则有些疲惫的坐在了沙滩上,她的丈夫搂住了她,他们依偎在一起,然后幸福地看着他们的孩子冲向轻柔的海浪。

“你知道的,这和我的工作有些相似。在久远的时代,生命乐于见到我,因为他们并不了解生与死,他们敬畏并期待着那陌生的体验。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除了那些对人生失望之人的主动邀约,大部分人都讨厌我,那令我极度悲伤。”死亡看着四岁的陈宇停下脚步,她看着男孩儿被泥沙之下那亮闪闪的命运之光所吸引,她看着男孩儿做出选择,“于是我开始自暴自弃,我让生命不朽,我任凭世界走向混乱和崩塌,我漠视着生命在永生的痛苦中哭泣和哀嚎。直到一个年轻人找到了我,我才将解脱的怜悯和生死轮回交还,但这并没有解答我的疑问,也并没有让我释怀。我仍然讨厌我的工作,我愤怒且麻木的履行着职责……”

死亡停顿了一瞬,在乱发被海风吹拂间如波浪般摆动间,她温柔的双眼凝视着四岁的陈宇蹲在了海边,他将小手伸向了那一点尖锐锋利的金属碎片,而海浪正聚集着一次强有力的冲击。

“但是你改变了,不是吗?”陈宇平静地看着浪涛拍向年幼的自己,他和死亡则走向那个注定的结局,“还是说你仍然耿耿于怀?”

死亡苦笑了一下,她干脆伸手搂住了陈宇的肩膀,然后将头轻轻放在了陈宇的肩头,她抬眼看向黄昏洒下的光辉,“我试着像人一样活上一天,然后我让自己在死亡时面对着自己,然后我便发现了一个傲慢冷酷的混蛋!我发现我恨死亡!我恨我自己!因为终于明白了,那些在孤独中死去的生命想要的不过只是温柔的安慰和朋友般的陪伴,仅此而已。”

浪涛拍在了四岁的陈宇身上,令他栽倒,而那金属的碎片终于露出了残忍的獠牙,它划开了血肉,它如同宿命般的刺进了男孩儿的脑袋里。

那疼痛开始在陈宇的心中蔓延,鲜活的记忆化作永恒的钢刀不断的切割着他的心脏。

陈宇看着父母跑向惊声尖叫的自己,海滩上一时间静寂了下来,所有人像是泥塑般的伫立在原地,他们全都看向同一个方向,他们全都看向一个悲剧的诞生。

“通往永夜之地的旅途漫长而恐惧,我所能给予的也只有一路上的最后陪伴。”死亡终于转身看向了陈宇,她微笑着,“或许你忘记了,陈。就在此时此刻,你曾推开了我。你曾站在十字路口,你曾哭泣着面对生与死的中转站,而我正踏步而来。”

陈宇看着在惊惧间抱住自己的父母,他看着满脸是血、已经昏迷不醒的自己。

紧接着,陈宇看着自己的母亲站了起来,她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她在强忍着恐惧,她稳稳地抱住陈宇,向着远离海岸的方向狂奔。

陈宇的心脏像是被电击般的重重跳了一下,他慢慢瞪大双眼,他像是听到了什么。

那不是之前狂妄的笑声,而是平稳坚定的呼唤。

那是母亲的声音,她在喊着陈宇的小名。

“很多生命都没有做好准备,但我的礼物还是会如期而至。”死亡柔声说着,她现在看向的正是陈宇的母亲,“无论怎样,人们总要接受最终的结局。但我也总能在世间看到令我动容的故事与瞬间,我不知道重返人间是否算是奇迹,但我还是看到了那令我艳羡的爱。你是幸运的,陈。我也一样,我依然讨厌着我的工作,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我看到了许多许多令我难忘的故事。”

陈宇的视野开始在狂风中崩散,人群化作了潦草的阴影,唯有那抱着年幼的自己狂奔的母亲如同穿透暴风雨的一叶孤舟继续向前奔跑。

啊……我记起来了。

正是那一声声的呼唤让我沿着黑暗的隧道走回人间,我以为那是一场噩梦,但那并不是,让本该死去的我重生的是我的母亲。

“所以你才会到来,对吗?”陈宇终于知道了自己为何没有惊讶的原因,他也终于知道了死亡并不是在他和约翰的阴谋诡异下为了那些被献祭的类人体和地狱中将被献祭的死灵而哀悼。

死亡是为了陈宇而来,那个年幼的自己,那个曾站在通往永夜之路十字路口的自己。

但母亲一声声的呼唤缔造了一个奇迹。

“求你!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让我的孩子醒过来!让我的孩子活过来!”

母亲的呼唤汇聚成了重新跳动的心电图。

一滴泪自陈宇左眼的眼眶内滑落,他内心中被压抑的情感开始决堤。而那根本就不是神经感染和损伤所造成的的永久创伤,那是于黑暗中走回人间时被尘封埋葬的、对死亡那不愿回首的恐惧。

冷漠与理智不过是麻痹与武装自己的盔甲,而现在,它们被击穿了。

“你从未被抛弃,是你抛弃了你的家人。”死亡在黑暗的风暴漩涡中心站在陈宇的身后说道,“你的冷漠就是沙滩上那刺伤你的尖刺,看着这样的你,你的家人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幕,而它幻化成的血色荆棘在他们愧疚自责的心中不断繁茂的生长着,直到腐烂的花朵将阴影投向你们的命运。”

破碎的世界之中,在大片模糊的阴影之下,爬满漆黑蔷薇的画框慢慢浮现了出来,而在那画框之内,是陈宇的弟弟哭在墓地对着母亲的墓碑哭泣的灰暗场景。

然后是监狱中的父亲,那抓着稀疏的头发、眼神狂乱的父亲。他没有提及陈宇对他的暴力恶行,他没有按照陈宇的剧本演出,他揽下了所有的罪责,他选择进入属于自己的地狱。

“你没有拯救任何人,包括你自己,陈。”死亡身上的衣服如今已经和黑暗的风暴融为了一体,仿佛她就是暴风眼本身,她裹挟住了陈宇,她将陷入崩溃边缘的陈宇困在了绝望的牢笼之中。

就在这一刻,陈宇才终于明白了,这就是敌人所期待的那深埋心间的恐惧风暴。

它们抓住了陈宇。

在漆黑的荆棘爬上陈宇的双腿和胳膊时,在陈宇的侧脸开始从内部腐烂龟裂间,陈宇慢慢转头,他流着血泪看向那冰冷无情的死亡女神。

“你到底是谁?”陈宇在抑制不住的战栗中颤声问道。

“你的死亡。”那近乎成为了黑色风暴本身的模糊面容如此答道。

“不。”陈宇却摇了摇头,“你模仿的非常相像,你一度让我以为你真的是我的死亡。但是……成功的喜悦令你露出了破绽。”

陈宇慢慢抬起胳膊,黑色的荆棘居然一根根的碎裂凋零,成为环绕在手臂上的灰烬。而陈宇翻过右手,他露出了食指上佩戴的一枚戒指,那是五芒星与渡鸦徽记的戒指,那戒指闪烁着银色的光辉。

那戒指属于秘社。

“你真的以为翻出可以将我的内心撕碎的恐惧就会令我割开我自己的喉咙并献出我的灵魂?”陈宇抬起头,他破碎的面容上那两个眸子间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深沉怒意,他的双眼仿佛燃烧着地狱的烈火,“别傻了,我的心早已支离破碎。所以……回答我,你到底是什么?”

黑暗的漩涡之上,那长脸裂开了。

低沉、沙哑而又戏谑的笑声回荡开来。

“我就是你所经历的那糟糕透顶的一天!”那声音如此答道。 第六十九章 浪漫主义 死灵的头颅就像是一颗有一颗怪诞恐怖的流星在同一根黑暗的脐带拖拽下向着张开血盆大口的深渊坠落。

它们全都嚎叫着,哭泣着,在混乱恐惧的海洋中向着它那些x蛋的生活和自己酿成的恶果俯冲而下。

理智岌岌可危,仿佛熔化的巧克力在沸腾的鲜血中浇灌着悔恨的旧日美梦。

还有那该死的愧疚,它们奏响嘲弄的神圣乐章,就像古板的死正经牧师怜悯的临终告解般令人作呕。

这一切都裹挟着约翰,并成为了约翰的一部分。他现在就像一直长满头颅的恶心蛆虫,虚无的黏液覆盖的褶皱表皮则构成了腐烂的躯壳。

还有那些锋利的黑色倒刺,这他妈的都是最为熟知的罪孽,它们也是约翰封闭内心、阻隔一切的盔甲。但现在,它们成为了恐惧的一部分,它们很好的适应着散发着恶臭的风暴,听从着那快要哭出声、一脸惊恐的约翰张着嘴的惊声尖叫。

约翰还没有彻底崩溃,因为他已经经历过无数次这样惨痛的洗礼,那神经浪潮内足以逼疯任何人的极端情绪在这个混蛋那早已一团浆糊的思维中无法变得更加卑鄙无耻。

至于愧疚……去他妈的!那是这个骗子明明知晓却死都不会承认的东西!那只会让这个混蛋继续用那蟑螂般强韧的求生欲向着生的方向逃窜!

而约翰驾驶的这艘冲进恐惧漩涡内的破船就这么摇摇欲坠的抵达了那黑暗的子宫,然后是破碎崩散的世界,还有一束又一束在熄灭中重新被点燃的光亮。

那是新生的上帝,那是无数缔造了创世纪的思想之光。它们被创造,它们被毁灭,它们向着未来,它们扼杀在过去……而所有从混沌之中诞生的,又全都不过是约翰纳自我之中狭隘的塑造。

啊……我他妈才是一个诞下所有世界的糟糕父亲!我看到了那些欢愉之下的意外产物,它们如此恶心,如此懦弱,它们野蛮的彼此厮杀,去争夺着成为那束光的渺茫机会,然后可悲的以现实之名撕裂湿漉漉的血腥肚腹,在看到期待的梦幻破灭的瞬间绝望的啼哭。

但是……生命啊,我们原本便无善无恶。

约翰瞪大双眼,他想象着原本那属于自己的正常手臂,他想象着自己的身体在尖啸的头颅与死灵构成的腐烂扭曲肉体内重新生长而出。

我必须继续思考,我必须去承认我的存在,我必须恬不知耻的坚信康斯坦丁的未来,我必须杀死我自己,再诞下我自己,我必须吞下这些癌变的腐烂物。

我必须成为我。

道路在漩涡中出现了,那混乱不堪的世界被约翰竭力抛下的死灵在撞成一滩烂泥中撕裂出一个又一个的缺口,无数个世界的新鲜血液流了进来,无数个自我则在这一刻战栗着被撕碎成重叠的倒影。

知觉扩张了,那些复眼窥探着熟悉又陌生的每一个瞬间。

又或者我存在于每一个历史的瞬间,就像是顽固的污渍黏附在所有的生命之中。

我是他们的孩子,我是他们的父亲,我又是诞下他们的母亲。

我是故事本身,我是旁白,我是观测者,我是那一个又一个鲜活的人物与填满他们的色彩。

超时间流。

约翰知道自己冲进了曾经在“第一环”重建时所无法理解的那光与暗交织成的复杂领域,他失去了所有可以被定义为自我的物理形态,他的思想也仅仅是架构在超时间流内每一条神经纤维和血管之上的瞬时念头。

混沌与理性在这里空前的统一,却又在不断的破裂垮塌。

时间并非一个纽带,它只是一个读者,一个守望者,一个不停装订书页的管理员。

他仍旧服务于生命,那些昙花一现的故事在这里则被一丝不苟的记录在纷乱色彩重叠下生长的树干之上。

那些不可一世的,不值一提的,卑微的,骄傲的,欢愉的,痛苦的……一切存在于时间之内全然平等,它们终将成为奠基世界的墨水与基石,它们都会成为黑暗的河流向着空白的画板乘风破浪而去。

老天爷啊!这里简直要比星界那种超物理领域或是梦境更加广阔!上帝啊!我的思维近乎无限!还有那久违的狂喜与绝对的自由!

约翰的笑容化作了无数个世界中在天空上飘荡的怪异云朵。他想要留在这里,留在几乎没有边界的无意识海洋之中,回归真正平等的原点。

加入他们!去光的尽头!斩断时间的脐带!抛下一切……不!

约翰看到了他曾经生活过的那个世界,他再一次的看到了纽卡斯尔,他再一次的看到了利物浦,看到了他那可笑又可憎的老爹,还有被生活折磨的憔悴不堪的姐姐谢莉尔,还有那些被他抛弃的女友、那些朋友,那些……死人。

约翰瞬间清醒了。

而就在这一刻,约翰站在了海岸的边缘,他看到了漆黑的风暴在沙滩上吞噬了一切,那巨大的海兽在昏暗的天穹上正伸展着锋利的恐惧巨爪,它要撕扯开整个世界的逻辑壁垒,它要借由困在风暴眼中的躯壳诞下恐惧之子。

“陈……”约翰看到了自己那半透明的胳膊,他成功的塑造了自己,他在时间的脐带上颠簸着,而那也是唯一能让他不被近乎席卷一切的黑暗力量吞没的纽带。

再等一等,小子!我必须绕一个远路!你让我进来不是当一个炮灰!我他妈的必须找到……

约翰忽然看到沙滩上那亮闪闪的金属碎片仍然倔强的透射着寒光。

那是差一点儿要了陈宇小命的东西,那是恐惧毁灭陈宇的本源,那是……哦,该死的!我怎么会忘了我在与怎样的一个混蛋共事!他知道自己会被拽到这里!他一直都知道!

约翰将自己的思想投射到了那块儿金属碎片前,他立刻看到了上面刻印的渡鸦与五芒星的徽记。

而在银色的亮光另一端,约翰看到了杰瑞。

哈!狡猾的混蛋!一个十足的疯子!怪不得会让我进入超时间流!怪不得你会找上地狱这群杂碎!

仇恨的种子开始生根发芽了!你看到了吗,陈?这是你栽种的恶之花!而它将成为我们塞进一个混蛋屁眼里的锥子!我发誓会搅烂那家伙的肚腹!彻底撕烂那个王八蛋的脑子!

约翰冲进了那镜子般的金属碎片残留的印记之内,他向着过去的记忆片段而去,他宛若一个幽灵降临在伦敦小卡姆登街北边那下水道旁、躺在椅子上的一个流浪汉身边。

杰瑞……哦,杰瑞,你总是那么容易被人猜到想要的是什么,我也曾警告过你,但你无数次被那些作品剽窃就已经注定了你终有一天会成为信仰那无形力量的受害者。

但你是一个浪漫主义者,我或许会满足你这个愿望。

约翰看到了穿着笔挺西装的杰瑞提着手提箱在路灯下走进狭窄的巷弄。

那个流浪汉突然间睁开了眼睛,他坐直了身子,然后咧开嘴,露出参差不齐的烂牙,他眼神木讷的笑着,“先生!只需要一瓶酒,就可以知道伦敦街道的秘密!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即便你不信,你也可以将其当做打发寂寥夜晚的睡前故事,不是吗?”

杰瑞慢慢停下了脚步,他总是来者不拒,而他的收藏又是那么的……超越现实。

“我有两瓶好酒,伙计!”杰瑞捋了捋下巴上的大胡子,兴奋地咧嘴笑了。

“啊……我该从何说起呢?”约翰透过那流浪汉的嘴说出了他在牛津街真正经历的这一场惊悚的魔幻旅程。 第七十章 玻璃屋与小丑 模糊浑浊的笑脸向内蜷缩起来,那种诡异的姿态就像是某个人的脸被一枪崩了个稀烂,唯留下一个螺旋般的窟窿,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但那瘦长如蜘蛛般的身体却无限扩张,还有伸展开来的长满倒刺、如同苍蝇腿般的多个胳膊在陈宇的面前将狭小的空间撑满。

黑暗再次降临,海洋与风暴尽皆消失,那潜意识中的恐惧之源被堵死在了那个隐藏着诡秘的教学楼内。

只不过关上了一扇门,却像是耗尽了所有的理智。

而那波涛汹涌的情感浪潮还依然在陈宇的内心深处跌宕起伏,它们永远都不会消失了,恐惧撕裂了最坚固的遗忘堡垒,将深埋记忆中的创伤一股脑的揪了出来。

笑声,哭声,怒吼之声……那一切被囚禁多年的自我化作了永恒的幽灵像滚沸的热油灌入陈宇的五脏六腑,痛苦则是那些腐烂恶臭的疮疤。

“你将我封堵在你创造的这个玻璃屋内仍然是自我欺骗,陈。”那一张漩涡脸的无形怪物从漆黑的褶皱空洞内发出刺耳的鸣叫,“你真的认为脱轨的列车还能重新驶回原本的轨道吗?你真的认为你那已经被我扯开的漏风心脏还能重新被缝合的完好如初?你真的认为你在狂怒和自我怀疑的风暴下仍然能站在那条可悲无用的细线之外假装所谓的理智?哈哈……拜托!你一直都知道那个答案!不是吗?你给了一整个世界再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但你瞧!甚至都不需要我去拨弄琴弦,他们就已经开始在疯狂中翩翩起舞了!或许只是因为一颗被丢在地上的烟头,他们就会再次打的你死我活!这就是现实!你亲眼见证过了!你经历过了!那个男孩儿曾经以为一直奔逃就可以远离真相!可终有一天,你会咬到自己的尾巴!这个玻璃屋困住的根本不是我,亲爱的陈!”、

黑暗中,四面八方出现了无数面镜子,那些镜子内倒映着无数个陈宇,他们都是过去的那个四岁的男孩儿,他们仿佛被囚禁其中,而那些镜子在不断的向着陈宇压迫而来。

它们构成了那漩涡脸怪物编织成的一张支离破碎的巨网。

“我可以说一个笑话吗?”那怪物继续奸笑着,“曾经有一个脱口秀演员,他总想逗笑他的观众,他的妈妈也总是说他有着超高的天赋,他是天生的演员。而那个家伙信了,他将其当做毕生的梦想,他每一天都在努力,他竭尽所能的去取悦他的观众,但他的观众从来就没有笑过。这让他自闭,让他心灰意冷,让他愤怒,但他决定有始有终,因为这是他奋斗终生的道路,他为之疯狂。而那个家伙决定做最有一次挣扎,他带了一把刀,他当着所有的观众将其插进了肚子里,他疼的跪在了地上,他看着自己的肠子流到了地上,他慌了,他将其拾起,他不停的哭泣着,然后竭力将肠子塞进肚子里。然后是血,他以为喝下它们就能让它们重新在血管里流淌。就在这荒诞的一幕下,他听到了笑声,他抬起头,他骄傲的看着无数张脸笑的前仰后合,他成功了!他跟着观众们一起笑!他将自己的肠子剪下来编织成了蝴蝶结送给每一个人!他看着血色的面孔、血色的世界!他终于知道,他一直都弄错了!他一直以来所谓的表演不过是做作的伪装!而世人想要看的是真实!这就是真实!这就是笑话的本质!这就是撕掉一切虚伪之下的疯狂!”

“那么现在我终于知道当初在‘狂猎’中到底遗失了什么。”陈宇的身形在变得模糊不定,他的面容也在无数虚影中无法固定,归来的情感在撕扯着他,让他无法全然专注于那摇摇欲坠的理智之上,但他必须坚持住,他瞄了一眼手上的戒指,他等待着一个信号,“曾经的新神密特隆曾将一个复制的贤者之石交给了莱克斯·卢瑟,那是用来稳固曼哈顿博士的连接之力,并让莱克斯穿越量子现实去改写历史的工具。但莱克斯死了,那颗贤者之石的复制品也随之消失。这并不是最奇怪的,奇怪的是,我们在‘第一环’的创世会议上发现密特隆那构建‘环界’的贤者之石也缺失了一部分。随之而来的便是梦境国度的噩梦哨所发生的巨变,秘密之屋被入侵了,遗留下来的痕迹有着贤者之石的影子。最糟糕的是,还有一个家伙从已知的多元宇宙中失踪了。当然,量子现实中依然存在着不少分身,但他们都是赝品,都是戏弄人的把戏,那个真正的疯子消失了。”

那怪物继续笑着,所有镜子中的陈宇也都笑着,他们将藏在背后的手慢慢伸了出来,他们抬起小手中攥着的锋利尖刀。

“小丑。”陈宇说出了那个可憎的名字、代号,一个或许比疯狂还要糟糕的存在,一个混乱的代言人,一个混沌之子,真正的怪物和噩梦,那个夺走一切理智的存在。

如今,这个家伙甚至再也不是人类了。它超越了一切,它根植在超时间流内,它病毒般的繁衍,它甚至可以将无尽家族玩弄于股掌之间。

包括死亡。

那之前的伪装和戏耍就是证明,它甚至成为了一个畸形病态的轮回,超越一切的恐怖。

“我不是那个傻子!我不是任何可以用可悲的文字或是符号来定义的事物!我只是时间长河中所有人不肯面对的真相!一个宏大却又足够有趣的故事!”那怪物继续咆哮着,“我就是那一个笑话而已!那一个足以令所有人开心并砸碎所有镜子,清除名为平凡的怪胎,还原世界其真正价值观的英雄!是的,英雄!哈哈……你不觉得像你们这群竭力让世界在虚伪的理智面前徘徊并佯装成正常人的白痴才是精神分裂的怪胎吗?哦,没错!所有的生命都是怪胎!那些畸形的,病态的毒瘤才是世界原本的面目!我就是你们的教父!而你,亲爱的陈!是时候闭上那该死的手电筒!熄灭那虚伪的光!走向泥沼吧!那是路西法都不曾见证过的自由!”

所有的镜子在一瞬间碎裂了。

每一个咧嘴狂笑的自我擎着刀刺向了陈宇。

“你不过只是一个开始!”那怪物狂笑着,“接下来……还有那个穿着蝙蝠戏服的怪胎!他也会成为我的!哦,是的!我才是仁慈博爱的上帝!在欢乐的疯狂之下,众生平等!” 第七十一章 军队 杰瑞上钩了。

他总是会上钩的,因为他的本质是一个浪漫主义者,他总是在否认现实中的自我,即便他不止一次的抱怨着那些将他写进书里的作者,但他更愿意活在一本又一本的书里,因为那会更加有趣。

可你总不能活在两个世界中,世俗的映射高于了现实,杰瑞却乐此不疲。他怒骂着那些剽窃他、将他塞进书里的作家们,但他同时又任凭那些家伙们继续模糊着他与现实之间的界限。而杰瑞的生意,那些本就属于神话传说中的古怪玩意儿令他不断的在信仰和思想的界限边缘徘徊。

杰瑞总有一天会从这个世界消失的,因为信仰的力量不灭,而人们早已在书中读到了他,并相信了他是虚构的人物,他只能留在书中。

所以,约翰,不要那么忧愁,也不要那么抱歉。你只是在满足一个老朋友早就想要的愿望,你不过是给杰瑞一个他梦寐以求的结尾。

更何况……他会成为一个英雄。

约翰如同女巫般的向着夜空飞升,他坐在思想构筑的扫把上向着超时间流的血管继续前行,他看到杰瑞收好了一张标注着牛津街的地图,他记录下了那个被约翰附身的流浪汉所说的故事,他相信了有一个秘社的存在,还有那些大文豪们。

是时候填把柴火了,毕竟杰瑞已经进入角色了。

但……那是什么?

约翰回了下头,他看到了几个古怪的模糊影子从月亮上跳了下来,它们没有面目,苍白细长的手臂攥着尖刀,它们浑身覆盖着黑色的尖刺,它们仿佛某个恐怖存在创造出来的、粗制滥造的提线木偶。

妈的,恐惧!敌人追上来了!那孙子的嗅觉太过灵敏!或许这也是杰瑞那兴奋疯狂的想象力散发出来的诱人气味引起了敌人的注意!

约翰将思想向着扭曲血管上结满的一颗颗扭曲边框包裹的敞开书页急速掠过,他搜寻着杰瑞的记忆,然后在敌人抓住了扫把的同时纵身一跃,约翰惊呼着跳进了杰瑞那丰富多彩的思想之中,他开始遨游在拼接起来的书籍迷宫之中。

哈姆雷特在慨叹着自己悲惨的命运;那来自仙境的小妖精帕克将具有魔力的花汁悄悄洒进狄米特律斯的眼睛里,他期待着一场恶作剧的上演;弯腰驼背的敲钟人如猿猴般攀爬在巴黎圣母院的屋脊之上,他在阴影之下如同蜘蛛般的远远的眺望着那个吉普赛姑娘艾丝美拉达;维克多·弗兰肯斯坦乘坐着载满猎手的破冰船,他的双眼充满了愤恨与疯狂,他要追杀他那恐怖的造物到天涯海角,仇恨的种子在心中早已长成了参天巨树……

啊……这个老混蛋!他自以为会成为那名垂千古的经典角色永远的在现实与幻想之中任意穿行!但他远远达不到那种要求!他只是那字里行间被一笔带过的配角!他是作家们滥用的、程式化的模板!

那些覆盖着黑色尖刺的怪物们继续追逐着,它们同样钻进了这些虚构的故事之中,它们在杰瑞那幻想世界里跟着约翰穿过一页又一页的纸张和文字。

来吧!一群狗杂种!这里是杰瑞的宝库!这里也是我这个疯子的武器!

“喜欢这些豌豆吗?”约翰冲过了杰克的身边,他一把抢走了那足以穿透云端的魔力种子,他将它们丢了出去,眼看着那些种子开始疯长,并将怪物们缠绕在了原地。

但这些东西还不足以困住狂暴的怪物们,它们中的一些撕裂了巨大的藤蔓,跟着约翰冲进了关押米诺陶诺斯的迷宫之中。约翰穿墙而过,他将手握利刃的忒修斯撞翻,他抢过了杀死米诺陶诺斯的利刃,然后又撞进了美杜莎的洞窟,他一刀斩下了女妖的脑袋,将满是毒蛇的头颅丢向了那些怪物们。

载着大力神赫拉克勒斯的飞马从约翰的头顶上方掠过,他抓住了纯白柔顺的鬃毛,在一阵嘶鸣声中,他跨上了马背,向着海怪克拉肯那卷起巨浪的漩涡中心飞去。

“来吧,混蛋!”约翰幸灾乐祸的看着那海洋巨怪张开血盆大口、伸展着无数粗壮的触须将怪物们裹挟进漆黑的漩涡之中。

但鲜血立刻喷涌了上来,海怪的残尸漂浮了起来。那群没有面目的怪物们毫不停留的继续冲向仓皇逃窜的约翰,它们的数量甚至开始了增长,那些杰瑞幻想中的经典角色们一个又一个的在恐惧的黑暗尖刺下转变同化成了崭新的噩梦。

妈的!

约翰在怪物们那细长的手臂抓住飞马的瞬间狼狈的跳了下去,他听着飞马毁灭前的哀鸣,一头扎进了龙赛沃的山谷,他声嘶力竭的呼喊起来,“冲吧!为了法兰西!”

罗兰伯爵举起了手中的圣剑杜兰德尔,他高喊着上帝之名,引领着所有的士兵向着怪物们发起了冲锋。

但这远远不够。

约翰转身便逃,他任凭着这些骑士和士兵们在怪物的穿刺下死于非命。

不过,约翰觉得自己找到窍门了,他可以掀开所有幻想的闸门,他需要更加强大的力量来设置一个陷阱。与此同时,这也将成为杰瑞思想中被安置的一颗种子,一颗能让他彻底抛下现实、投身于幻想世界的种子。

那么,来吧!

约翰在浴血的山谷出口处停了下来,他张开双臂,他将自己的思维敞开,他将一切感知与杰瑞同步,他将时间的脐带戳进了那老伙计的每一根神经元之中。然后,约翰就像一个吸血鬼般的汲取着杰瑞存放的一切疯狂的遐想和素材。

那些怪物们踩踏着罗兰的尸体和血染的大地走了过来,它们那无面的诡异脸上像是发出了阵阵满意的低吼。

“我希望你们能喜欢这一场宴会!”约翰咧嘴狞笑着,他捏住了一根幻化出来的香烟,然后将其塞进了嘴里,他松开了领带,歪着脑袋看着那群黑压压的怪物,“来看看我的军队!”

一扇门开启了,仿佛蒙灰的图书馆内所有典藏的书籍一瞬间全都活了过来。

那是无穷无尽的世界,而在那些世界之上,密密麻麻的幻想角色们踏上了这一场光怪陆离的盛大狂欢。

时间的精灵奏响了海神波塞冬之女给予的法螺,大力神海格力斯从天而降,随之而来的是冥王哈迪斯,他在冥土的王座上吹响了黄金号角,死人们唱着早已被遗忘的战歌又一次的冲上了战场。普罗米修斯挣断了锁链,他将火焰像流星般的投射到怪物群内,而彼得·潘率领着一整支不朽的孩童军队驾驶着战船在火雨中冲进了敌群。

太阳洒下金色的光辉,在太阳之下,则是尼采笔下的查拉如斯特拉,他走出了隐居的山洞,他高呼着上帝已死的口号,他的背后,那个人意志下幻化的预言者、统治者、学者、魔术师、教皇……从太阳中缓步而下,他们超越了生命,他们自命不凡,他们站在了时间精灵赋予的马车上,高傲的冲向了那些恐惧滋长的腐烂怪物们。

这场大战轰轰烈烈,神话、传说和经典着作中的所有角色将思想的永恒烙印投射到了那些无面的怪物身上,火焰开始灼烧掉它们身上的黑暗尖刺,金色的太阳则晒干了它们苍白的皮肤和血肉。

但这些怪物不会消失的,它们从恐惧与疯狂中走来,它们就是根植于潜意识中的噩梦。

不过,无所谓。

约翰现在希望它们留存在来,而这一场战役则将根植于杰瑞的思想之中,令他终生难忘。这一切梦幻般的思绪将涤荡着杰瑞的心灵,动摇他继续存留在现实中的想法,而最后一步则是最重要的。

约翰转过身,他无视那竭力想要突破防线抓住约翰的怪物们,他一脸坏笑的打开了一扇黑暗的门,他走进了一处古老的宅邸之内,他面对着烧焦的痕迹,和被绑束在柴堆之上的那些即将被烧死的女巫们。

这里是北安普顿,古老的女巫一族曾被猎杀的故土。

她们同样被写进了书里,而杰瑞所居住的宅邸就建在那被诅咒的土地之上。

他的第一笔交易也是那烧毁的老宅内搜罗到的老物件。

而如今的杰瑞还保留着那些女巫存留至今的一点痕迹。

约翰走上了二楼,他无视点燃的柴火,也无视那群愚民疯狂愤恨的谩骂和女巫们绝望的哭嚎。约翰走过了古老的长廊,在一间卧室前站定,他推开了装饰着飞鸟与繁华的银色木门,走上了铺着褪色地毯、刻印着古老法阵的地板,他来到了宽大精美的书桌前,挪开一颗水晶头骨,将下面的一个静止的红色小木匣打开,捏起了一枚银色的戒指。

“它在这里,陈。”约翰看着那银色戒指上刻印的五芒星与渡鸦的徽记,“我说这渡鸦的图案为何如此熟悉,它真的来自这里,来自北安普顿的女巫一族,那早已衰败凋零的科芬家。”

约翰满意的将那枚戒指攥在了手里,他重新转过身来,他听到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在女巫不断痛苦哀嚎间逐渐逼近。

“一切素材都已经到位了。”约翰抽了一口没有任何味道的幻想之烟,他在一只无面怪物在门口现身的刹那间跳跃了一下思维。

周遭的一切碎裂崩塌了,约翰在坠落中沿着时间的脐带找到了他所需要的一个目标。

那是一个睡在臭水沟旁的乞丐,那是一个绝望的天使,一个没有了信仰,早已和凡人无异的家伙。

“听见我的声音了吗?”约翰钻进了那个没落天使的脑子里,他低声呢喃着。

那天使猛然间睁开了眼睛,他坐了起来,他流下了激动的眼泪,他颤声说道,“天父啊,您终于回应了我……”

那破衣烂衫的天使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他走上了月色下的街道,他狂乱激动的眼睛里只剩下了一个目标——北安普顿的那所属于杰瑞的老宅。

“我会说服他,我会令迷途的羔羊走上神圣的道路……”那天使呢喃着,“我会告诉那个杰瑞他即将踏上的旅程,他将成为圣彼得,他将带上那枚戒指,他会为您建立一支新的军队,一支超越历史的军队……”

约翰站在天使的背后轻叹了一声,因为他知道那些怪物们如今的目标将是那个可怜的天使,因为他知道他不得不利用这个曾经屹立在众生之上的家伙来完成最后的谎言。

此时此刻,又一笔债务诞生了。 第七十二章 赌注 普拉克斯普感觉到了微妙的变化,他的鼻翼动了动,漆黑的面容上没有显露出明显的情绪波动,而那黑豹的皮囊更隐藏了他狡猾的内心。

整个牛津街已经陷落在了超维度空间的裂缝边缘,那些扭曲蠕动的重叠倒影是一场思维的对撞中迸射出的无数狂想碎屑,它们点燃了现实边界的屏障,那量子化的火花即将透入物质界,将无形的意识构筑成改变一切的崭新物质。

“这里就要爆炸了。”时间之父在能量风暴的席卷下身形同样扭曲的仿佛无数剪影重叠在一起的二维图像,她看到了天上的阴影构成了巨大无比的、宛若蜘蛛般的漆黑怪物,那张模糊不定的面孔如今深邃的像是凝成了一整个新生的黑洞。

普拉克斯普知道会有这样的风险,他也准备好了退路,他随时都可以发出信号,而地狱里的那些咒术师将会把他顺利拉回痛苦之地。

但还不是时候。

普拉克斯普不能这么快就放弃抵抗,他转头看向疯狂跳跃的蓝色火焰,那乱窜的火苗就像是无数痛苦挣扎的死灵在狂乱的跳着古老的祭祀舞蹈。陈宇和约翰的身体全都被吞没了,他们加入了这一场疯狂恐怖的舞会,他们必须从竞争者之中脱颖而出,他们必须掌控优势并重新走回来。

当然,约翰的死活无所谓,他不过是一枚绝佳的棋子,他的意义仅仅在于将陈宇拽回来。哪怕是支离破碎的灵魂,又或者说,最好的结果就是拽回一个支离破碎的灵魂。

因为如此一来,地狱就会得到路西法的心脏。

痛苦之地将获得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机会,初堕者的势力将会被削弱。

那个重生并隐藏在人间的玛门和彼列也会就此倒戈,他们会提供不菲的赞助,或者将他们推至台前,让他们去和初堕者斗个你死我活,或者重新回到三权分立的时代。

没错,真正的聪明之人不一定要站在一群乌合之众的面前,真正掌控权力的往往是那个低调的幕后提线者。

普拉克斯普充满了野心的猫眼盯着那团烈焰,他已经给足了机会,所以不到最后一刻,他绝不能让自己的努力付之东流。更何况一旦这个计划失败,痛苦之地或许会成为众矢之的,被初堕者找到借口抹杀。

但这一切都比不上随之而来的万物沦陷,一旦那疯狂的力量得到了路西法的心脏,一旦它利用这创世之力的根基在时间之内如同癌细胞般的增殖,不单单是一个世界、一个宇宙、一个造物,超时间流内的所有一切都将迎来终结。

“这可真不像我啊……”普拉克斯普咧开嘴,他呲出了獠牙,他下定了决心,他既然已经开始了这场豪赌,他就必须将胜率继续提升。

恶魔向着那熊熊烈焰伸出了爪子,他的獠牙随着爪子接近烈焰而在灼烧的刺痛中继续呲着。

“你明明可以阻止火焰的灼烧。”弗兰肯斯坦单膝跪地间捂着那一只断臂,他非常痛苦,这种血肉的献祭和之前失去肢体的程度完全不一样,他觉得自己灵魂的一部分也像是从体内被抽走了,他的大脑甚至在一瞬间变得空白,但现在他庆幸于自己仍然保持着自我。

“你已经付出了代价,现在该我了。”普拉克斯普强忍着剧痛看着自己的爪子上爬满了蠕动的蓝色火苗,那些蛆虫般的烈焰贪婪的啃噬着每一寸皮毛和血肉,在这种难以言喻的酷刑之下,这头恶魔的脑袋上甚至现出了原本的尖角和狰狞的火红鳞甲,但他迅速的将本体缩回了黑豹的皮囊之下,他的意志极度坚定,他绝不允许自己的弱点暴露在外人的眼皮子底下。

那不单单是伪装,那还是他的自尊。

恶魔语被普拉克斯普嘶吼着吐出唇外,他感到了嘴里咸腥的恶臭,他闪耀着红色光芒的左眼中则看到了地狱之内的三个咒术师尖叫着融化成一堆烂肉的景象,他紧接着便看到其余在战栗中拴着锁链的咒术师们在恶魔监工的皮鞭下将同僚的腐肉残骸丢进滚烫的大锅之中。

带着哭腔的咒语开始在普拉克斯普的脑海中回荡,那些咒术师正通过最为原始牢固的契约将献祭的魔力源源不断的输送给普拉克斯普,而每增长一分魔力,这头恶魔便向着火焰的深处挪动一步。

恶魔语不停的从普拉克斯普的嘴里吐出,那些充满着地狱硫磺恶臭的咒语凝结成了血色的邪恶力量。红色的火焰开始替代了那些蓝色的火苗,它们在烈焰之中延伸出了一道狭窄的绳索,腐烂的红色根须像是死人的血管,它们被散发着硫磺恶臭的地狱之火包裹着,它们一路前行,直至被烈焰焚烧的两个黑色人影。

“来吧,我将与你分享我的血肉与精神!”普拉克斯普呲着牙痛苦的说出了最后的恶魔语。

突然之间,这头恶魔的肚腹被一双从体内伸展出来的爪子撕裂了,肮脏的恶魔血泼洒之际,一个血淋淋的、由人类和野兽的肢体拼接而成的恐怖怪物被普拉克斯普诞下。那怪物带着萎缩干枯的男人和女人头颅纠缠在一起的面具,它的身上满是恶魔符文,它半透明的肚子里则全是腐烂的尸体。

“上帝啊,你这个妖魔邪祟……”弗兰肯斯坦此时才确信无疑眼前的这头黑豹是毋庸置疑的地狱恶魔,而那怪物全都是被他吞噬和折磨的死灵在邪恶的魔法下融合成的恐怖怪物。

“彼此彼此,弗兰肯斯坦阁下。”普拉克斯普没有时间与那个不死怪物争辩什么,他缩回了爪子,然后看着自己召唤的由无数死灵与咒术师融合成的怪物沿着地狱之火的印记一路冲向陈宇和约翰。

那怪物将成为他们的咒术护盾,但它坚持不了多久,而究竟能撑多长时间完全取决于这个超越了现实的牛津街错乱无序的时间概念如何定义,或者说,这完全取决于陈宇是否能得到这个空间的掌控权。

如今,能做的全都做到了。

普拉克斯普伸出长满倒刺的舌头舔舐着只剩下森森骸骨的残破爪子,他已经出完了所有的牌。

“那东西正变成什么?”时间之父此时突然喊道。

普拉克斯普回过头,他看向混乱无序、支离破碎的天空,他看向那之前宛若蜘蛛般的怪物……它如今却逐渐变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漆黑头颅。

“我的自我,教给我一种新的自豪,我把它教给世人:别再把头插进天国事物的沙里,而要自由地抬起头,这大地之头,给大地赋予意义的头!”弗兰肯斯坦忽然站起身来,他那伟岸的身躯遮挡住了背后那一部分熊熊燃烧的火焰,他破烂的大衣飘摆着,最奇怪的是,他的那条手臂重新生长了出来,他攥紧了拳头,他昂起插着钢钉、满是缝合线的恐怖头颅,他那深渊般的眼睛盯着天空上的巨型头颅念诵着尼采在《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中的言语,“所有的神现在全都死了,现在我们祝愿超人长存!”

普拉克斯普慢慢瞪大双眼,他看到了那《罗兰之歌》内的圣剑在弗兰肯斯坦的手中再度出现,它闪烁着耀眼的金色光芒。

恶魔急忙回头,他看到了自己诞下的咒术魔物被焚烧的只剩下了一半儿腐烂的躯体,而在那怪物刺出体外的肋骨之下,一个人影正缓步踏着烈焰而来。

“糟糕的结果……”普拉克斯普沉吟间轻叹一声,这一声叹息包含着些许遗憾,但更多的却是欣慰。

恶魔放低了前爪,他将身躯匍匐在地,他像是恭迎一个王者重新回归,而他也的确看到了一枚闪亮的银色戒指在那黑影的手指上迸发着璀璨的光芒。

然后是即便内敛也无法阻挡的恐怖力量,那原始暴躁却又充满了无尽想象力的黑暗力量。

“欢迎陛下成功归来。”普拉克斯普低垂下了头颅间恭敬无比的说道。 第七十三章 七个中的第八个 “去牛津街!那里有着你所追寻的故事!”破衣烂衫的天使坐在椅子内弓起瘦骨嶙峋的后背,他憔悴的脸上那目光炯炯的双眼狂热的盯着杰瑞,他苍白的面容第一次在壁炉内熊熊燃烧的火光映衬下显得红润起来,“这是伟大的冒险,杰瑞!你将是踏入未来去引领弥赛亚降临的圣彼得!”

啊,没错,快点儿他妈的同意吧,杰瑞!

约翰不断的回头看向阴暗的角落,他焦急万分,他的思想都在恐惧与焦躁中变得模糊起来。因为他知道敌人就在后方紧追不舍,那所有作品中的角色与神器不足以抹杀那些恐怖的原始怪物,它们毕竟根植于生命的情感之中,它们是恐惧的化身,而约翰那愈发害怕的情绪终究会引来追兵。

“我从来都不是虔诚的基督徒,朋友!”杰瑞叼着雪茄、穿着睡袍坐在椅子内,他稍稍前倾身子,大胡子遮挡的嘴唇已然翘起,而他的眼睛里同样开始出现了那种做生意时的贪婪。

约翰所引发的那一场狂乱的战争就在杰瑞的潜意识之中,他应该梦到了不知多少次,而伦敦之行所遇到的那个流浪汉也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杰瑞已经无时无刻不想着去牛津街的地下世界,他已经按捺不住要开始一场惊心动魄的冒险。

眼前的这个天使是最后的柴薪,但杰瑞是天生的交易人,他虽然渴望着那刺激的幻想世界,可他同时又保持着足够的理智来确保自己不会上当。

这或许也是杰瑞还没有彻底沉沦到超越现实地步的原因。

“你会得到启示的。”天使掏出了一个漆黑的小木匣,他用枯瘦的手虔诚的捧着那木匣递到杰瑞的面前,“还记得吗?你的这所老宅建立在女巫一族那被焚毁的地基之上。”

杰瑞眯缝起了双眼,他仔细的打量着那个木匣,却谨慎的没有轻易出手,因为他总是和这些诡异的玩意打交道,他知道轻易触碰未知的东西可能会带来的可怕后果。

“科芬家。”杰瑞捋了捋下巴上的大胡子,他贪婪地盯着那木匣,“女巫审判中近乎灭族,传说她们留下了诅咒和古老的血脉,而那幸存的血脉如今远在美洲大陆。哈!你自称是天使,可你却探究亵渎神灵的女巫历史?你让我相信这样的一个伪君子?”

妈的,老滑头!

约翰现在真的想要伸手掐死杰瑞,或者直接钻入杰瑞的脑袋里去操控着他完成最后一步。但约翰不能这么做,因为钻进杰瑞的脑袋里就会直接将恐惧引发出来,而那也不是杰瑞真正的选择,他便无法跨越最后一步,成为牛津街的守灵者。

成为那个祭品。

约翰只能等待,他的思维却已经感受到了蠕动的黑暗在屋子之外的幽夜中吹起阴风阵阵。

……

陈宇睁开双眼,他仿佛站着睡着了,而醒来后居然站在一处宽阔却颓败的昏暗大厅内。

破烂的褪色地毯已经漏了好几个窟窿,发霉的毛皮几乎与蒙灰的地板融为一体。

这处大厅内的四个立柱上装饰着鹿角和狼首,木质结构的墙壁同样朽烂发黑,一些空柜子在大厅内矗立着,碎裂的玻璃罩内并没有摆放任何东西。

其余的就只剩下三张圆桌和六把椅子,其中的一张桌子靠近边缘的地方摆放着一台老式打字机,纸张仍旧摆放其中,像是某人正在编写一本还未完成的书。

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那恐惧的浪潮带来的自我毁灭终究令我失败了?那重新回归的情感难道没能让我的理智撑到约翰为我夺取力量的那一刻?

陈宇皱起眉头,他有些忧虑,他还不太熟悉这种陌生的感觉。他只能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恢复到毫无感觉的原本状态。

然后,陈宇再度环视四周,他觉得这里有些似曾相识,尤其是那些蒙灰的窗户。

想到这里,陈宇走到了身后最近的一扇窗户前,他擦去玻璃上的灰尘,然后伸长脖子好奇的看向窗户之外。

“原本它在沼泽之上,如今,它沉入了沼泽之下。”一个戏谑、狡猾且略显轻快的男子声音忽然在大厅内空洞的响起。

陈宇立刻回头,然后惊讶的瞪大双眼,因为他走过的这几步之后,大厅出现了一些变化。

地板变成了方格状的大理石,地毯消失了,那些柜子还在,但玻璃罩之下却出现了一些奇特的展品。

无鞘之剑,黑色封皮的书,黄金手杖,一只机械手臂,还有……命运博士的纳布头盔。

那张摆放着打字机的圆桌如今转换成了华丽精美的宽大书桌,一只穿着西装、带着高帽子的黑猫坐在打字机前咧嘴笑着。

“屠杀沼泽的那个小木屋?”陈宇喃喃自语,他刚才透过窗户看到了黑暗深邃的深渊,一些气泡升腾着,看不清的黑色影子蠕动着,还有那些飘动的黑色花朵。

这里怎么看都像是无形七贤的居所,那个连接着现实的时间缝纫机。

“七个中的第八个,你终究会来到这里。”那黑猫推了推高帽子,他面前的打字机开始“滴答”作响,而在那黑猫的身后一扇远处关闭的木门内,诡异的“吱嘎”声嘈杂、尖锐且单调的重复着,仿佛一台缝纫机在无休无止的工作。

“你的形象变了,另外的六个呢?”陈宇想要走向黑猫,但他与那张书桌的距离却始终不能接近,但他周围的景象和色彩却在不断的变化。

终于,陈宇放弃了,他知道他没有这个超维度空间的控制权。

可是……他明明遭遇到了那极度疯狂的强大力量近乎无法逃避的一击,他却来到了这个缔造故事的中转站。

这似乎说明约翰还没有输,他甚至接近成功了。

“啊……所以我才是那第八个。”陈宇开始明白了那“狂猎”中触及无形七贤并得到一部分源头力量时被赠予的那一句谜题究竟说的是什么意思,“你会将你的衣服交给我,还有那台打字机,那就是被称作‘阴影’的黑暗维度。”

“兜兜转转,七个中的第八个。”那黑猫咯咯笑着,他站起身来,“兜兜转转,而我想,我们是时候启程了。你要褪去你的颜色,而我将缝合你的衣衫和血肉,我们还有一段旅程要走。当然,前提是约翰·康斯坦丁真的能够写完那一段故事。”

……

“那是一个错误!我坠落凡尘才发现的错误!”天使仍然无比真诚的看着杰瑞,他激动地颤声说道,“这就是我堕天并行于人间的缘由!我得到了天父的启示!我们必须弥补曾经因为傲慢而犯下的罪孽!我手中所握的便是一颗火种!而你是最后的骑士,杰瑞!”

杰瑞看着天使用颤抖的手虔诚的将眼前的木匣打开,他轻叹了一声,嘴角上扬间兴奋不已的看着那枚在科芬家传说中提及过的仪式戒指,那五芒星与渡鸦图案交织在一起的银色符文映入眼帘。

渡鸦是科芬一族的纹章,在古老的女巫黑暗信仰之种,那是连接着地狱冥土的使者。

“它是新生的力量!它将带来一场新的战争!光明将在你的引领下取胜,但战场不在这里,杰瑞!”天使抓住了杰瑞的手,他继续前倾身体,眼含泪光的说道,“去找到秘社……不!去天父的净土!去神圣的祭坛!去建立一支新的军队!去唤醒那些伟大的追随者!”

杰瑞抓住了那个木匣,他看着那枚银色的戒指,他的思绪开始滑向无边无际的幻想世界,“哈!你也没有理由来欺骗我!即便牛津街一无所有,我似乎也不会在这场交易中吃什么亏!而且……我在北安普顿呆够了!秘社?好吧,伙计!或许我可以找到……”

玻璃忽然碎裂了,狂仍卷积着剧烈抖动的恐怖暗影向着堆满杂物的屋子内汹涌灌入。

约翰此时突然钻入了天使的思想之中,他控制着天使冲着杰瑞大声喊道,“逃出去,杰瑞!剩下的交给我!我将为你拦下追赶的邪恶敌人!去见胜利和人们的希望带回来!将天父的荣耀重新洒下人间!”

约翰控制着天使的身躯立刻迎着暗影冲了上去,他会引走那些追兵,这就是他最后的任务。

在约翰跃出窗户时,他听到了杰瑞兴奋的大笑和喊声,“啊哈!这才是真正的乐趣!这才是人生应有的样子!来吧!让我看到最后一个篇章!让我看到那些美妙的结局!起航了,杰瑞!或许……你该带上一些朋友!是的!伦敦还有那亲爱的约翰尼!”

约翰狂奔在北安普顿颓丧黑暗的街道上,他看着一盏有一盏的路灯崩坏,他却在天使的皮囊内哈哈大笑。

因为约翰知道自己成功了,他戏耍了恐惧!他将疯狂踩在脚下! 第七十四章 凝结的谎言 幻象与现实之间的边界崩塌了。

这说明杰瑞已经彻底倒向了超越现实的那一边,他的心智随着梦想的腾飞而雀跃不已,整个北安普顿也由此被拖拽进了一个微妙的境遇之中。

约翰操纵着天使那瘦弱不堪的身体狂奔着,他能感受到这具早已失去了力量的皮囊承受的压力,他渴望着解脱,而虚伪的谎言带来的骐骥则点燃了他内心中重返白银之城的荣耀,那也是驱使着天使竭尽全力奔逃的原动力。

就差一点儿了。

约翰回头看了看失去了光芒的街道,巨大的红月宛若血色的眼球瞪视着整个镇子,它在不断的接近,而那些黑色丝线所牵扯的无面怪物们开始在月色下爬出阴影。

恐惧开始蔓延,一个亮着灯的屋子里,老妇人用刀剁下了老伴儿的半张脸。另一个餐厅里,厨师咯咯笑着用勺子不断的搅拌着锅里炖着的血红浓汤,两个脑袋在汤里用浑浊的眼睛瞪视着泼溅上无数鲜血的天花板。

约翰听到了更多的笑声,它们构成了错乱无序的交响乐,它们唤醒了沉眠在土地之下的原始神明,那是伴随着生命诞生便一直存在的蒙昧幻想,那是在自卑与迷茫中向着自我的深处挖掘出来的纪念碑。

孩子们割下了脸,他们戴上了可笑的面具,他们擎着烛台,他们手握着人类走向文明伊始所得到的馈赠,他们同时也握着毁灭自己的那一个开始。

约翰知道,人总要相信点儿什么。

神明,未来,金钱,权力……

它们的本质则是欲望的漩涡,他妈的可怜的救命稻草。但你还是会从悬崖上掉下去,总是如此,所以恐惧才会在黑暗中一直潜伏着、等待着,它们在你最渴求光明与希望的时候降临,它们席卷一切,就像恐怖的风暴,带走你的理智,还有脆弱虚伪的文明,唯留下梦幻的尘埃,而那些尘埃……名为真实。

“对不起……”约翰呢喃着,他继续狂奔,而恐惧在他的身后紧追不舍,他是诚信的道歉,就像每一次那般真诚。而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他并不是送葬者,他早就看透了那群早已灭亡的死人在废墟中游荡,他早就看到了那注定的结局,而他也一直都知道,那些鲜活的人不过是一群行尸走肉,一群阴魂不散的幻影。

跑吧,约翰,敌人已经上钩了,而在疯狂中沸腾的北安普顿不过是一件不起眼的陪葬品。

在你看到这一切之前,在文明的车轮于谎言和冷血的资本倾轧之中,整个小镇……不,整个英国都已经自杀了。

这才是恐惧卷土重来的真相,这才是那最为原始的神明重新复生的原因。

但没有人在乎,就像没人在乎那不起眼的阑尾手术。

而我是揭幕人,我和陈宇全都是揭幕人。我们撕下了虚伪的谎言,我们撬开了死亡的棺椁,然后带着死人在废墟之上狂舞。

“是时候了!”约翰舍弃了身体,他注意到了一些怪物停下了追逐的脚步,它们觉察出了不对劲的地方,它们发现了杰瑞的变化。

但为时已晚。

整个戏法已成定局。

约翰拉扯着时间的脐带,他将所有的思维全部都集中在陈宇的身上,他将自己当做一支思想的利箭,他重新射向了未来。

五彩斑斓色的色彩快速的变幻着,世界在褪色和重新上色间不停的转换,还有一个又一个的空白网格沿着一条又一条蜿蜒曲折的小径向着命运的迷宫延伸,它们构成了那无数选择中的墙壁和回廊,还有红色的幕布与一个又一个的小屋和树木。

超时间流内的思想无法定型,它每一次都和之前的不同,它甚至比宇宙还要广阔,而这样的穿梭更像是在每一个人的潜意识海洋内游泳,又像是在一座茂盛的原始森林内生长的巨树间无数果实、花朵和种子之中闪过。

你永远都无法理解超时间流,但它又并不那么难以理解,因为你永远都在窥探着自己的思想。

怪物们不出意外的追了上来,它们分流了一部分,它们的力量也受到了制约,它们想要抓住杰瑞,它们想要控制住杰瑞,它们以为只要这样就能摧毁陈宇和约翰所设好的这个局。

但它们根本想不到杰瑞就是那个陷阱!

不过……成功的先决条件就是必须重新找到陈宇,他应该已经被恐惧吞噬了,他是故意这么做的,因为想要揪出敌人的真相,并在那股邪恶力量之中留下痕迹,就必须只身冲进漩涡的中心。

可是那小子到底跑哪儿去了?那恐惧之源必然根植于陈宇的记忆之中,但他的记忆却不复存在……不,不对!陈宇肯定在这里!这里是超时间流,我能感受到那小子的存在!他还没有全然被抹除!路西法的心脏还在很好的跳动着!我还活着就是他妈的证明!毕竟陈宇那小子的心脏在我的胸膛内跳动着!

约翰从一个又一个生命的记忆和无数故事中搜寻着陈宇的影子,他开始焦躁起来,他开始觉得自己又一次的在最后的最后玩砸了一整个该死的游戏。

忽然,一只手抓住了约翰。

“别说话!我现在能保持自我已经非常艰难了!更别提还要带另一个家伙上路!”一个男人的声音急迫却又清晰无比的出现在约翰的意识之中。

约翰转头看去,他注意到了一个穿着红与蓝特殊紧身衣的男人浑身散发着银白色的光芒。

“帕尔默博士?”约翰在暗影局的神经中枢网络内见到过这个特别顾问和曾经的原子侠。

“你和那个臭小子都他妈的是疯子!时间之父那个混蛋也是个疯子!”帕尔默博士一边谩骂,一边却转动着腰带上原子核标记的旋转按钮,那是操纵白矮星碎片力量的特制调节装置,可以让他缩小或是变大,或是进入特殊的维度和微观宇宙,而这一次,他显然超越了极限,他居然没有被超时间流内的思想风暴撕碎,并彻底湮灭在集体无意识的浪潮之中就算是奇迹中的奇迹。

约翰很快便想到了,或许帕尔默博士之所以活了下来,或者说还能保持着自我,应该和陈宇的思想有关,正是陈宇作为一个坚固的锚点,令帕尔默博士没有偏离目标,甚至顺利的缩小至极限并跨越时间的界限。

“上帝啊!我看到了宇宙大爆发!还不止一次!”帕尔默博士颤声感慨着,“我不想再次经历这一切了!那几乎撕碎了我的存在!抓住了,该死的康斯坦丁!我看到了那一扇门!我会带你穿过去!不走寻常路的穿过去!”

约翰想要说些什么,但他忽然觉得自己的思想在缩进一个狭小的黑洞之中,他都来不及尖叫,而时间的脐带也在这一刻被帕尔默博士扯断了。

他们两人就像是融化的蜡油纠缠在了一起,又瞬间消失。

……

“旅程?我千辛万苦抵达这里可不是为了去旅行,给我我想要的东西。”陈宇向着那穿着西装的黑猫伸出手,他快要沉不住气了,他不能让计划有任何闪失,如果约翰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已经完成了计划,那么“阴影”的力量就应该快点儿被攥在手上,只有这样,才能拥有对抗恐惧的力量,才能击败那个该死的小丑……

我是怎么了?我为何如此急躁?等一等……急躁?这就是急躁?那种仿佛心脏上爬满了蚂蚁的感觉?

陈宇觉得一阵眩晕,而他的思想在这一刻变得更加模糊。

“喜欢吗?这是你一直都期待的变化,不是吗?彻底的变化?”那黑猫还在笑。

“不是现在……”陈宇竭力控制着无法抑制的情感爆发,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要爆炸了,因为她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前所未有的,即便面对着黄昏的离去,那种痛苦都和如今的状态不一样。

最主要的是,这种状态根本不可能击败小丑。

这才是那个该死的混蛋真正的目的!是的!他知道无法一次性的击败我,但他可以削弱我!

“给我我所要的东西!如果你还在乎该死的造物!你的职责就是守护时空的平衡!不是吗?”陈宇愤怒地吼道,他走上了几步,但一如既往的,他和那黑猫之间的距离一点儿都没有减少,“该死的!你他妈的到底想要什么?”

“啊……你越来越像约翰·康斯坦丁的性格了。”黑猫背着手悠哉地欣赏着陈宇脸上那复杂痛苦的表情,“近墨者黑,哈!一直都是如此,不是吗?但规矩就是规矩,况且这是你所想要的,而不是我。”

黑猫看向了那台打字机,“哒哒”作响的声音还在继续,那纸张已经更换,像是一个故事正在诞生。

“那可不属于我。”黑猫咧嘴笑道,“所以,走吧,在你失去理智之前。”

陈宇攥紧了拳头,但他很快便看到了一枚半透明的银色戒指出现在了右手的食指之上。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令陈宇稍稍冷静了下来。

一个谎言正在凝结成形。

陈宇重新看向那台打字机,他开始明白了。于是,他整理了下领带,重新走向黑猫。

这一次,整个小屋的场景没有改变,而他来到了无形七贤的面前。

“我会看到什么?”陈宇平静地问道。

那穿着西装的黑猫眼睛里倒影着一条在阳光下无比熟悉的街道。

而就在陈宇的身后,帕尔默博士拽着约翰的手臂敲打着沉入沼泽底部的这所小屋蒙灰的窗户…… 第七十五章 暂时的胜利 贝格尔米尔第一次觉得自己快要累死了。 他越过两个破木桶之际也穿过了纳吉尔法甲板上燃起的滚滚浓烟。 那浓烟成了贝格尔米尔的保护伞和陷阱,他制造了一个幻象,自己则俯下身躲在一个烧焦的巨人尸体后面,汗水滴落在血污和构成甲板的密密麻麻的死人指甲上。 那弯刀刀锋上的血也滋养着被困于死人指甲中的无数死魂,它们瞬间被吸干,而那些可悲的灵魂仍旧没有满足。 一个穿着银色铠甲和角盔的大胡子男人冲出了火焰和浓烟,这个战神阿瑞斯手下的半神视野在失去贝格尔米尔的一瞬间就注定了他的结局。 果不其然,那家伙追上了贝格尔米尔所创造出来的那个幻象。而贝格尔米尔则一脸坏笑的等待着那白痴将手中的斧子劈在幻象身上,他终于蹿了起来,只两步便在炮火连的嘈杂声音掩护下来到了那家伙的背后。 即便宰杀了百十个敌人却仍旧锋利的弯刀悄无声息刺穿了那大胡子男饶脖子中,接下来,便是残忍的大开膛。 半神的鲜血和内脏瀑布般洒在甲板上,贝格尔米尔那极赌力量下甚至将半神的脊骨斩断。 血肉将继续滋养纳吉尔法这艘死人指甲打造的恐怖战船。而只要这场仗继续打下去,只要还有一个人活着,纳吉尔法就不会沉没、崩坏。因为它是为了带来诸神黄昏所打造的战船,它本身就是毁灭,但它如今却在为了那造物的一线生机而战。 贝格尔米尔喘着粗气站起身来,他抬头间郁闷的看着两艘破烂的幽灵船如同巨大的彗星般熊熊燃烧着坠落。它们可不是纳吉尔法,即便它们来自赫尔海姆那幽冥之地,即便它们同样用死饶骸骨和灵魂打造,但海拉不是赫尔姆索斯,不是霜巨人曾经的领袖,她的恨意和理想也远没有这个贝格尔米尔的叔叔深沉。 只有纳吉尔法是与诸神的命运同在的,它所蕴藏的力量甚至暂时超越了死亡。 但无需关心海拉手下的那群活死人大军,他们得到过海拉的馈赠,他们都曾在赫尔海姆的九条冥河之中迷失,他们都差点儿归于虚无。是海拉救了他们,给了这群孤魂野鬼应得的位置,而他们也宣誓会在未来为海拉而战。 贝格尔米尔看着那些被击沉的幽灵船不顾一切的撞向敌饶战舰和人群,它们在诸神之间爆炸,用所有灵魂迸发出的能量毁灭敌人。 海拉自己所乘坐的仿佛巨大棺椁般的漆黑舰船上耸立着一扇由剥了皮的鲜红巨人所怀抱的金属大门,那扇门上是重重锁链。 两头同样没有了毛皮和一部分血肉的地狱巨犬在前方拉着这艘战舰。而半空中骑着覆盖着满是漆黑金属尖刺甲胄战马的恐怖骷髅战士则是曾守卫达吉欧尔河上水晶桥的狂战士莫德古德。 在莫德古德的身后,那条守卫海拉王宫外赫尔之门的血斑地狱犬加尔姆也在不断蠕动的幽影中趴伏着,那血盆大口间獠牙呲出腐烂的唇外,两点寒眸则死死盯着下方的战场。 加尔姆是为了毁灭战神提尔而存在的,但它现在渴望着咬碎阿瑞斯的骨头。 不过,加尔姆非常衷心,它会守卫着他的海拉女王,直到海拉发出杀戮的命令才会冲向战场。
贝格尔米尔不太喜欢海拉这个侄女,她虽然不像洛基的其他两个孩子芬里尔和耶梦加得,她不是狼,也不是蛇,她拥有了人形,却一半身子在死亡的腐朽之下。 海拉因此在赫尔海姆的雾之国内终日郁郁寡欢,她哭哭啼啼的仿佛一个永远都长不大的孩子,而她也总是依赖着她的仆从们。 海拉的力量是她的哥哥们赋予的,是巨狼芬里尔和巨蛇耶梦加得给予的,她会追随着他们,即便她无比胆怯。 至少死人大军是不错的战力,贝格尔米尔也可以腾出手来解决那些奥林匹斯诸神的精英。 他们是更好的燃料和弹药,让他们死在纳吉尔法上不至于浪费。 “我们就快赢了,船长!”一个霜巨人穿着被血染成红色的鳞甲跑了过来,他的角盔有些凹陷,盾与刀都破损严重,他粗壮的胳膊上还插着几根箭矢,但他浑不在意,他仍旧兴奋的要命,嗜血杀戮令他无比狂热。 贝格尔米尔此时也在纳吉尔法的船边俯瞰到了下方在神迹之境的堡垒顶端仍旧恶战不休的芬里尔和阿瑞斯。 芬里尔没有落入下风,它这头狂暴的巨狼居然真的可以挡住全盛状态的战神阿瑞斯。 一个依赖于战争所带来的力量,而另一个则享受着战争和死亡所带来的毁灭之力。 “装好弹药!把所有的炮弹都对准阿瑞斯那混蛋!”贝格尔米尔甩了甩弯刀上的血,他大声下达命令之际也快步走向船舵的方向,一路上,巨人们开始清理战场,他们夺走死饶武器,并斩下神明的头颅,将剩余的尸首留给纳吉尔法大快朵颐。 这场仗虽然有所损失,但还是赢了,但洛基没有现身,那家伙到底去了哪儿? 贝格尔米尔有又有些烦躁起来,因为他应该才是那个躲避一切的人!他应该才是那个远离一切纷争的脚底抹油者! 但洛基却先溜走了。 总之,现在必须稳住局面,然后帮着神迹之境的那些神明的造物找到反攻多元宇宙的方法…… 纳吉尔法忽然晃了晃。 贝格尔米尔愣住了,他开始有不好的感觉了,他的本能也在不停告诉他尽快远离这个危险的是非之地。 一些巨人也感受到了纳吉尔法异常的颤动。 贝格尔米尔抬起头来,他看到了一大片黑影突然出现。 “妈的……”贝格尔米尔加速跑了起来,他推开挡路的巨人,灵巧的越过每一具尸首,然后吼道,“准备迎战!装好弹药!听我的命令!瞄准到上!” 身经百战的巨人们再度忙碌起来,贝格尔米尔则几步蹿到了船舵边上,他把住了船舵,然后用力转动。 纳吉尔法开始转向。 上方那些海拉的幽灵船也发现了异样。 我他妈的应该丢下一切赶紧逃走! 但贝格尔米尔没有这么做,一切都太晚了,他知道自己无路可逃。 而现在,多元宇宙都开始震颤。 因为奥丁到来了,还有所有旧神的军队。 第七十六章 圣母与圣子 我胜利了。

一直如此,不是吗?

牛津街在那次荒诞离奇的风暴中存活了下来,我们甚至保住了大部分人的神志。只有一小部分的人做了光怪陆离的噩梦,还有几个人精神失常了,只有区区三个人自杀身亡。

至于杰瑞,他将永远活在一个永不完结的冒险故事之中,他超越了现实,与地脉融为一体。

如果从数字上来看的话,我们获得的是一场十分圆满的胜利。因为这可是一场战争,如果没有关闭被扭曲的虚间,整个伦敦都会陷入疯狂之中,然后在血色的杀戮中走向毁灭。

当如同旭日东升般的希望刚刚展露头角之际被这一击闷棍击溃,整个世界又将会埋葬在阴霾之中,而恐惧会继续膨胀,直至一切都在崩溃下归于虚无,直至一切思想都沉默于永夜的静寂之中。

所以,我们赢了。

从数字上来看的话,我们赢了。

八十七亿类人体的精神风暴,一千万地狱受难的罪恶灵魂献祭。

不过是一群没有灵魂的有机物空壳和本就永世受罚的恶徒死灵,没必要去愧疚,没必要去多想。

你只是做了你应该做的选择,你是一个英雄,再一次将该死的宇宙从濒临脱轨的危机中拽回来的英雄。

不过只是死了三个人,不过只是精神冲击带来的一些遗留的噩梦与萦绕不断的疯狂。

“我只看到了一部分,陈。”丹尼尔突然看着陷入回忆的陈宇说道,“你知道的,虚间曾属于我,在恐惧与那个形似疯狂的存在入侵之前,那些介于半梦半醒之间的区域是我的一部分。即便我小妹的那个恐惧机器被敌人用来侵染那些区域,我仍旧可以透过梦残留的印记看到一部分发生的真相。”

陈宇点点头,他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他重新专注于眼下再次爆发的危机,“你就是这么找到我的,你也是从这里找到线索开始调查的。你发现了那些在恐惧中被创造出来的无面者,它们更像是未完成的粗糙噩梦,而这也意味着敌人已经开始突破我投射出去的牢笼了。”

“这不是我现在想说的,陈。”丹尼尔朝着陈宇走了两步,他想了想,苍白年轻的面容上多了一抹与离去的墨菲斯十分相似的微笑,“我不会说你没有任何错误,陈。你只是做出了选择,仅此而已,宛若梦想道路上播撒的希望之种,那收获之事并不属于我们。或许……也不会有人抵达一个他们所骐骥的结局,世事无常,陈,你给了杰瑞一个梦,你重塑了虚间,你让暗影之地的一部分维系了破碎的幻想国度,你的一部分思想也与生命同在,还有情感,你没有抛弃它,你仍然拥有它。这就是我所看到的,你的自责与痛苦不会成为你的拖累,如果你害怕在重新面对它们时会被敌人击溃,那么你错了,它们一直都是你的力量之源。”

陈宇眨了眨眼睛,他回想着自己的思绪,他隐约觉得丹尼尔是对的,他看到了陈宇没能看到的一个答案,一个过于明显的答案。就像支撑着他走过“狂猎”与重生的并非谎言和阴谋,而是对拉尼娅的执着与深爱,那是跨越了一整个超时间流的爱。

无论是过去,现在与未来,无论是哪一世。

而我也真的看到了,在那阳光灿烂的街道上,在那林荫小径上,在那熟悉的校园里。

陈宇的记忆中出现了在朦胧光晕中携手而行的男与女,他们讨论着漫画与游戏,他们畅谈着或者幼稚、或者深奥的话题,他们都是怪胎,他们无视周围任何人的眼光,因为他们知道,他们彼此就是一整个世界。

他们会经历痛苦,经历生活中的一切麻烦与美好,或许他们也会经历分别,但他们之间的爱至少在那一刻是真实的,也正是那迸发的情感穿透了时空的壁垒,它们给予了陈宇坠落后的希望,它们也给予了黄昏憧憬着生命与新生的勇气,那似乎便是黑夜与时间的馈赠。

“我知道您在缅怀过去,但我们的时日无多,陈宇阁下。”痛苦之地的女公爵莉丝清了清嗓子,她用手中的扇子稍稍遮挡住血红的嘴唇,然后用媚眼瞄着陈宇间用慵懒妩媚的声音说道,“我们现在已经推测到了与敌人联手的那个天使或许正是梅塔特隆,我们也知道了圣烛会是整个阴谋的核心所在,我们必须找到失踪的加百列,还有解决哥谭的麻烦,并即刻调查您所标记的位于堪萨斯的那个区域有何异样。如果所料不错的话,那里或许也正是您将自己思想的一部分投射过去的目的地。”

“莉丝女士是对的,你缺失的记忆应该就在那里。”丹尼尔平静地说道,“我会亲自前往调查,我和小妹疯狂也谈过了,她仍然记得你,陈,她喜欢你。所以,这一次,疯狂不会在哥谭为所欲为,恐惧机器也并没有苏醒,那个凡人所佩戴的面具是引发恐惧的源泉,这应该是梅塔特隆正在秘密进行的一部分计划,他在帮助敌人在没有了恐惧机器的控制权后另辟蹊径引发动荡。这还不是最糟糕的,钱德勒先生所遭遇的事件让我们至少更接近了一部分真相。”

“弥赛亚。”陈宇点点头,“暗影局在那个颠倒的异次元都市镜都内追踪恶魔伊特莱根所发现的诗句或许指的就是这个,而当时帕尔默博士说看到了白光和两个人影。恐怕那光便时天使的力量造成的,而其中一个人影是梅塔特隆,他所带走的那个孩童般的影子……”

“那是安妮,对吗?妈的!那个狗屎天使一直要抓的就是安妮!”查斯暴怒的咒骂了起来,他在极度愤怒中已经彻底不再恐惧着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和身处于地狱的现状,他所有的心思都在安妮身上,因为那是他面对未来最后的希望与寄托。

“或许吧,或许梅塔特隆的确在寻找一个弥赛亚,或许他已经疯掉了。”丹尼尔轻声说道,“我看了你的记忆,钱德勒先生,我看到了留存下的关于安妮的影子,我追溯了她的过往,我看到了那孩子初生时早已忘却的梦,关于母亲的梦。那并不算是特别真实,但至少我得到了一个名字,玛利亚,那是安妮母亲的名字。”

“啊……那就有意思了。”普拉克斯普此时插言道,“哥谭综合医院可以查到的三个死去的孕妇名字也都是玛利亚,她们的身上都有着环形的印记,那是圣母的法环。”

“该死的,难道那群疯子真的把安妮当做什么天杀的弥赛亚?”查斯瞪着双眼嘶吼着,但他还保留着理智,他看向陈宇,“我们能找到那个混蛋天使,对吗,陈?我们还来得及救下安妮,对吗?告诉我,陈!我只需要一句话,拜托!就这一件事,求求你,别对我撒谎!”

陈宇沉默的思考了一阵。

弥赛亚,梅塔特隆,那个我遗忘的疯狂之物,还有一段被我投射出去的记忆……我为何要这么做?梅塔特隆又为何要执着于圣子的降临?等等……圣子?

陈宇的思维快速的跳跃着,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

路西法的心脏,创世之力的一部分,第一环的根基……梅塔特隆或许是上帝最为虔诚的信徒,他失去了信仰,他被疯狂与对未知的恐惧令他走向了黑暗,他不知为何保留了天使的神力,那么他一定找到了一个不受当下多元宇宙规则限制的领域。

陈宇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被他亲手斩下脑袋的堕天使圣德芬,那个利用米迦勒和人类女性创造天使军团的野心家。

“他们在得到我之前是不会对安妮动手的,我想我们现在要寻找的还有一样东西,一个或许与现在这些扭曲的虚间和颠倒世界相关的东西。”陈宇抬起头来,“莉丝女士,我希望你帮我找到一个异度空间,它或许还在伦敦,或许不在那里。如果它还存在于世的话,至少它会在伦敦留下痕迹。”

“可是……我们究竟要找什么东西?”莉丝好奇地问道。

“一个子宫。”陈宇说道,“诞下伊莲·贝洛克的子宫,那仍旧保留着米迦勒一部分神圣力量的子宫。那或许便是梅塔特隆的藏身处,如果那个空间仍然健在的话,或许梅塔特隆正想着利用那个子宫创造另一个伊莲·贝洛克。”

“天哪……他想要创造一个新的上帝?”丹尼尔皱起眉头。

“那并不是最令人担忧的。”陈宇说道,“想想看,如果一个疯子掌控了上帝会如何?”

这一次,莉丝和普拉克斯普也陷入了沉默。

因为他们知道,那股力量甚至可以让地狱的秩序化为乌有。

“动起来吧,朋友们。”陈宇双手插兜间,他背后升腾起一片扭曲的影子,他一直都隐藏着这份来自暗影之地的力量,因为这是他的一张底牌,而现在,他没必要继续隐藏下去了,哥谭的火已经被点燃。

陈宇的目的达到了,飞蛾们全都扑了过来。

而约翰也托住了初堕者。

“是时候摊牌了。”陈宇眼前的地狱裂开了一道缝隙,无数漆黑的爪子将其撕裂,而他头也不回的钻了进去,在他的身后,“阴影”内所有恐怖的怪物们睁开了冰冷狂热的眼睛。 第七十七章 重返哥谭 恐惧已经在哥谭被再次点燃,那是借由“心灵海盗”罗杰·海登释放的可以操纵情感的力量所引发的一场灾难。

罗杰原本的力量并没有那么强大,他的美杜莎面具是古老的魔法物品,那上面附着着七宗罪的印记,可以操控他人的情感,也可以吸收他人的情感,而罗杰本身也是一个擅长蛊惑人心的犯罪大师。美杜莎面具则增强了罗杰的能力,但魔法总是有着代价,这个面具的诅咒便是那个代价,它不但可以影响他人,它同时也在侵蚀着使用者的神志。

陈宇已经从阿卡姆疯人院的资料中得知了罗杰被正义联盟关押的大致情况,总的来说,那家伙已经疯掉了。一切复杂的情感汇聚成恐惧的洪流不断的刺激着罗杰,他几乎不眠不休,在阿卡姆疯人院的重症监护室内暗无天日的活着,直到阿卡姆疯人院的副楼坍塌。

或许是梅塔特隆找上了罗杰,甚至将增强后的美杜莎面具给了罗杰,心灵海盗这才重新走出了疯人院,开始在哥谭横行。不单单如此,敌人甚至转移走了蝙蝠侠,为哥谭陷落在恐惧之中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

但是蝙蝠侠为何会找上我?我们之间原本应该没有太多的交集?难道这也是敌人的阴谋?又或者……这属于我缺失的那一部分记忆?我们达成了某种合作的意向?我却将其遗忘?或是主动的遗忘?

陈宇踏步在暗影之地那无尽黑色漩涡构成的虚无大地之际思考着,在陈宇的周围,无数奇形怪状、大小不一的怪物们剪影般的跟随着他们的王。

暗影之地是伟大黑暗的一部分,它几乎不在重生的造物之中,它在超时间流内的一个裂隙之内,这里没有时空的概念,但狂乱的思想仍旧以最为原始的状态存活着。

或者说,这里是原始的素材库,那些“阴影”就是黑暗的颜料,它们非善非恶,它们模仿着生命的形态,但它们更像是恶魔,而这群无法定性的怪物们渴望着进入现实。

如今,在牛津街的那场危机之中,陈宇凭借着暗影局得到的雪莱诗作《解放了的普罗米修斯》中创造出来的第154号特殊物品“命运的阴影”连接上了暗影维度,而地狱之中一千万的死灵献祭则成功的令陈宇的精神力无限度的扩张下掌控了“阴影”。

当然,契约最终得以顺利签下,更多是借助了疯狂本身的力量。

陈宇不过是狐假虎威,他利用了恐惧浪潮那强烈极端的情感刺激,他也利用了疯狂附加在他思想之上的那一部分编织的巨网,还有006号物品“阿撒托斯”的黑暗本质。这一整个骗局令“阴影”在战栗中臣服,并将一整个暗影维度的掌控权交给了陈宇。

他现在就是“阴影”的王,而他创造了一个循环。

陈宇既是秘社的奠基人,他同时又是凭借着秘社创造的虚构物品获得“阴影”力量的人。

约翰帮助了陈宇在超时间流内完成了这一整个谎言的编织,杰瑞这个超越了现实的家伙就是那根串联历史的丝线。

因为有了杰瑞那极端的相信,秘社才会真的存在于世,而“阴影”才能入侵现实,才能撕扯开那连接两个维度的裂隙。

所以,杰瑞不单单成为了一个跨越幻想世界的大门,他同样成为了一个星际之门。

至于陈宇,他凭借着暗影维度重新突破了界限,在思想之中连接上了超时间流。但那不是随意可以进入的,因为浩瀚的时间仍旧会撕扯掉他的肉体凡胎,没有了容器和路西法的心脏,他会失去对“阴影”的控制,从而沦落为断线的风筝在超时间流之内灰飞烟灭。

但不论怎样,陈宇手中握住了一颗核弹,那是与敌人最终恶斗的杀手锏。

一个同归于尽的超级武器。

如果放在从前,陈宇或许会毫不犹豫的使用这股力量,将敌人拉入他的思想,然后一齐湮灭在超时间流内。但不知为何,陈宇现在不想这么做了,即便他在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了家人,曾深爱的过的女人也在这一世消失。

“我想看看这个世界的未来……”陈宇自言自语道,他的心中忽然生出了那难以言喻的模糊情感,那像是希望与骐骥,那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东西,但他在重生之后总是在想着这或许足够虚无的东西。

陈宇甚至发现自己可以理解了查斯拼命想要救下没有一丝血缘关系的安妮是怎样的心情,他甚至再一次的想到了阿卡姆疯人院的广场上死去的那名年轻警察。

这就是同理心吗?这就是黄昏和死亡想要让我知道的吗?

丹尼尔说我并没有将全部的情感抛弃,理智也并非对抗恐惧与疯狂的力量,而这又意味着什么?

陈宇低下头,他看着手指与衣服上缠绕的黑色影子。难道答案并不是隐藏在那抛掷出去困住敌人的思想牢笼之中?难道答案就在我自己追寻真相的路途之上?

我难道给我自己出了一个谜题。

“堪萨斯……”陈宇轻叹一声,他暂时收起思绪,他决定一步一步的走向他创造的那个思想牢笼的所在地。

在那之前,必须解决哥谭的危机。

毕竟约翰估计快要撑不住了,初堕者会逼疯他。

陈宇的意念轻微的动了一动,十多个闪动着冰冷蓝色寒眸、蛇一般的黑暗影子从他的身后蹿了出去,它们撕裂了一道裂缝,而在裂缝的另一端,是哥谭的火海与痛苦的哭嚎。

但那并不是现实,阿卡姆疯人院之下的虚间被开启了,一整个疯狂噩梦风暴般的席卷了哥谭,它还在扩张。

陈宇看到了跪在地上的詹姆斯·戈登局长,他满是沟壑的沧桑面容上挂着恐惧的泪痕。而詹姆斯攥着的枪口对准了太阳穴,他正要崩掉自己的脑袋。

在东边的火海和废墟之上,黑暗耸立的建筑高楼顶端,一个带着金色面具的家伙俯瞰着这场噩梦。不单单如此,陈宇看到了三个骷髅构成的黄金手杖,还有宛若十字架般的巨大钢铁支架,无数死人被锁链吊在上面,而新的锁链正在向着詹姆斯缓缓落下。

敌人上钩了。

但陈宇没有动,因为那不是他的职责,那只是他让梦之主可以在现实中行动的借口。

一道闪烁着金色光纱的幕布像是沙漠中的狂风般从陈宇迈入现实的刹那间飞跃黑暗的虚空,带着防毒面具般头盔、一袭白色长袍的梦之主丹尼尔飘然落在了那牵引着巨大十字架的黄金手杖骷髅头附近。

弗兰肯斯坦此时跳出了火海,他浑身冒着烟,但他依旧攥着宽大的巨剑,恐怖伟岸的身影向着詹姆斯狂奔而来。

那些恐惧之中被同化扭曲的人们扑了过去,但它们很快便灭亡与弗兰肯斯坦的剑下。

“陈宇阁下,你终于到了!”弗兰肯斯坦看到了一身黑色西装、背后升腾着无数幽影的陈宇。

“带上詹姆斯,我们去老城区汇合!”陈宇平静地的迈开脚步,无数“阴影”汇聚成的烟雾在他的脚下紧紧跟随,并且随着陈宇的意念波动幻化成了漆黑虚无的楼梯。

陈宇踏步而上,然后在那楼梯变化而成的巨蛇爬行间向着老城区的方向而去。他看到了带着金色美杜莎面具的罗杰·海登,他消失在了废墟之间。

但他会跟上来的,如果他还想掌控哥谭的话。

最主要的是,他们没有了别的选择。

因为玩弄人心的不单单只有罗杰一人。

“可是那些敌人……”弗兰肯斯坦来到了詹姆斯的面前,他抢走了那把手枪。

“那是梦之主的职责!”陈宇背着手在“阴影”巨蛇的脑袋上头也不回的说道,“那不过是他创造的一个噩梦!”

丹尼尔此时胸口的红色宝石闪耀着危险的光芒,他伸出瘦削的苍白手指指向那骷髅头手杖之上的黑暗冰冷地说道,“你和柯林斯一样冥顽不灵,以西结!但我不会立刻毁灭你!在那之前,你必须告诉我,卢西恩被带到了哪里?还有敌人的阴谋!” 第七十八章 入局者 弗兰肯斯回收了送给詹姆斯·戈登的那把特制手枪,他看了眼褪下的弹夹,一颗装有特殊通灵体脑髓提取液的半透明蓝色子弹已经发射了出去。

毫无疑问,弗兰肯斯坦其实已经来晚了一步。而詹姆斯将那枚特制的子弹射进了脑袋里,但这正是弗兰肯斯坦的计划。

那把枪原本便不是让詹姆斯对付这场噩梦中的怪物的,弗兰肯斯坦和时间之父赌的就是詹姆斯无法从愧疚和恐惧中走出来,他必然会崩溃,然后在崩溃中被敌人蛊惑着射穿自己的脑袋。

现在,弗兰肯斯坦赌赢了。

这很悲哀,詹姆斯的意志也足够坚定,但他所面对的可是被敌人强化过的可怕力量,那种极端的恐惧不是一介凡人可以承受的。更别提哥谭沦陷在了一场怪诞恐怖的幻想之中,与现实融合的恐惧进一步的瓦解了詹姆斯的意志,他如今也还在梦中梦之内。

弗兰肯斯坦没有能力阻止敌人,他只能出此下策,引导敌人用这把枪“击杀”詹姆斯,从而避免不可控的情况发生,让目前的局面依旧处于可控的范围之内,并且同时利用暗影局开发的特殊药物来增强詹姆斯的精神力量,但这种实验性的药物究竟多久能带回詹姆斯的神志仍然未知。

不论怎样,陈宇回来了。

敌人的注意力也已经转移,甚至梦之主丹尼尔都走入了这个介于现实之间的区域。

不过……哥谭仍旧有着连陈宇都没能发现的状况。

“我会帮助陈宇阁下完成他的计划,时间之父。”弗兰肯斯坦拿出了加密过的特殊对讲机,“让新娘拦住将棋会的特工,他们的入局只会恶化目前的状况。我甚至觉得敌人希望将棋会的人介入,他们隐藏起来的棋子也是敌人盯上的目标,而掌控了将棋会……”

“至少我现在能想到的就是o.m.A.c计划。”时间之父在另一端插言道,“你没有将这些情报告知陈先生,对吧?但我想……他会知道的,他在牛津街的那一次危机中得到了暗影局神经中枢的最高权限,他应该知晓这个计划的大致情况。不过……”

时间之父停顿了一下,她像是在思考。

“陈宇阁下说过,他失去了一部分记忆,而那部分记忆被当做囚禁敌人的牢笼丢了出去,他的那部分记忆中或许包含着o.m.A.c计划。”弗兰肯斯坦低头看着跪在地上、双眼无神的詹姆斯说道,“你在猜测陈宇阁下已经故意的将那个将棋会的秘密计划丢给了敌人,这很危险,毕竟暗影局得到权限也仅仅知晓那个计划表面的内容,至于它真正的目的无从知晓,而那个计划所创造的东西绝不是简单的人工智能。”

o.m.A.c计划表面上只是创造一个架构在多元宇宙间的监视网络,由名为“兄弟眼”的人工智能永不停息的监视着所有世界。它的技术来源于监视者一族的万天仪残骸,从一艘毁坏的监视者舰船上遗留的科技结合着来自未来的超级英雄军团技术顾问布莱尼亚克-5创造的时间监视仪打造而成。

如此强大的卫星绝对不单单拥有着监视的功能,而它真正扫描和不断读取的信息资料想要创造的或许是某样武器。

毕竟将棋会成立的首要目的就是对抗堪比神明的敌人,或是那些从超时间流内渗透的外部力量。

至于那到底是什么,弗兰肯斯坦并不清楚,帕尔默博士所获得的权限也无法了解其秘密。时间之父曾多次试探着接近这个机密,但她却也无从下手。但时间之父至少得到了一个结论,那个秘密或许根本都不握在那将棋会明面上的最高统帅“黑国王”阿兰·斯科特的手上。

真正掌握秘密的是隐藏起来的那些高层,他们就像是隐士,完全潜伏在暗处。

那也是敌人都不知道的情报,他们在寻找将棋会真正的领袖,似乎将棋会也知道这一点,否则不会派出暗影局当马前卒。可最有意思的是,当暗影局出动时,撒拉弗教的鸣理会成员也钻了进来,他们似乎就是炸掉阿卡姆疯人院副楼的始作俑者,而帕尔默博士在黑门监狱那边得到情报称鸣理会甚至接触到了贝恩,那边也处于一场监狱暴动之中。

如果哥谭的乱局扩大,将棋会也不得不出手。

而陈宇也被拉了进来,那是蝙蝠侠亲自找上的。可蝙蝠侠为何会找上陈宇?他们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交集。

敌人似乎也希望陈宇进入哥谭这个乱局之中,又或者……别的势力在利用陈宇。

难道如今的这个量子现实之中的蝙蝠侠便是将棋会的秘密成员之一?

无论如何,现在能够解决眼下危机的最佳人选必然是陈宇,而他也并不像在牛津街那般没有任何准备。

暗影局也是如此。

“做你能做的,弗兰兰。”时间之父终于说道,“其余的烂摊子交给我,我会看着办的。妮娜,文森,瓦伦和卡里斯已经就位,整个‘生物突击队’也都已经进入了哥谭。卡里斯那个木乃伊的特殊血清让所有成员都留在了现实之中,他们盯上了撒拉弗教的家伙们,正在待命。”

妮娜就是创造“生物突击队”二代成员的生物学家,她也是类人体开发计划中的核心成员。瓦伦是来自海军陆战队的士兵,他自愿注射了狼人血清,成为了变种人。卡里斯曾是一名飞行员,他注射了改良的朗斯特姆吸血鬼血清,成为了一个变种吸血鬼。

至于卡里斯,没人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他被暗影局从古埃及的金字塔内挖掘出来,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又属于哪个时代,他看上去就像是被绷带绑住的木乃伊,而他拥有巫毒般的魔法力量和超强的感知力,他可以治愈他人,也可以施加精神幻觉或是诅咒。卡里斯几乎是不朽的,但也会在物理伤害中受伤并进入沉睡,自愈的能力要比治愈他人缓慢的多。

总而言之,这个木乃伊是一个谜。但卡里斯和弗兰肯斯坦一样,至少拥有一颗渴望着正义的心。

“祝你好运吧,弗兰兰。”时间之父在结束通话前嘟哝了一句,“也祝我好运吧,该死的……”

弗兰肯斯坦将对讲机塞进破烂的大衣兜内,然后背起了巨剑,用空出的双手搀扶起了仍旧失魂落魄的詹姆斯,“我们该出发了,戈登局长。希望你能快点儿醒过来,你还有一整个哥谭要守护。”

当弗兰肯斯坦迈开脚步时,他抬头看向了浓烟滚滚的黑暗天空,在那吊着无数摇摆尸首的钢铁十字架上,梦之主丹尼尔胸前的红宝石熠熠生辉。

……

“你还要藏到什么时候,以西结?”丹尼尔平静地说道,他那深邃如夜空般的眸子透过防毒面具般的头盔闪烁着冰冷的星光,白色的长袍飘摆着,而梦之沙如同极光般的在丹尼尔身边环绕飘荡,它们仿佛拥有着生命,就像是不定型的半透明幽灵。

一颗巨大无比的头颅从黑暗的夜空中逐渐现身,然后是一条手臂,那枯槁的手攥着黄金权杖的另一端。

“隐藏?不,主人,我根本没有隐藏,或者说,我已经无须隐藏了。”曾经将无数惩戒罪恶的噩梦送入凡人梦中的“恐吓判官”以西结那张留着络腮胡的苍老威严的瘦削面容上睁开了那傲慢的双眼,他盯着丹尼尔,没有一丝惧怕之意,“我现在已经知道了你的力量渺小无用,你所拥有的王国也不过是凡人思想中不值一提的泡影,而梦不过是虚无的影子罢了。你永远无法超越真实的浩瀚思想,你也永远无法触及现实,但现在的我可以做到。”

那黄金权杖上的三颗骷髅头动了起来,它们全都朝向了渺小的丹尼尔。

丹尼尔禁不住叹了口气,他仍然对以西结的恐吓无动于衷,他平静地说道,“你真的和柯林斯一样无药可救。我用无数原始的神话与对未知的恐惧在炙热太阳下一点一滴的蒸馏、创造了你,你曾是我年轻时最得意的造物,而你的存在是为了让世人知道那早已忘却的敬畏之心。你是为了制裁世人滥用过度的权力与凌驾他人之上的私欲,你是每一场变革的发起者。但就像柯林斯忘却了自己是令那些变态与极端暴力者恐惧并走向人性之路的指引者一般,你也遗忘了这一切,你成为了妄图凌驾于一切的掌权者。我以为将你囚禁于黑暗之中可以令你自省,但我错了,我只能遗憾的将你毁灭。”

以西结露出了一个可怕的笑容,“毁灭我?梦之主,你如何用你渺小虚无的力量来毁灭真实的恐惧与权力?”

“你真的认为梦是虚无的?”丹尼尔抬起了苍白瘦削的手臂,梦之沙在他的指尖舞动,“你比我想象的更加无知,以西结。我真的非常失望,你甚至认为你掌控的是真正的恐惧。唉……好吧,我会让你知道,你所拥有的连我小妹疯狂的那个可笑玩具的一粒微尘都不如。”

“我才是那个将你踩在脚下的人!你会看到那些在真正的思想中孵化出来的属于我的士兵!”以西结抬起了黄金手杖,而那巨大的十字架慢慢升起,所有吊在上面的死人在摇摆中奏响了风笛般的恐怖歌声,在那歌声之中,一个又一个虚幻的血腥噩梦化作呲着獠牙的恶犬扑向了丹尼尔。 第七十九章 满月 将棋会。

o.m.A.c计划。

兄弟眼卫星。

陈宇那空洞的眼窝内无尽的黑暗中闪烁着一点幽光,那是潜伏在詹姆斯·戈登心脏中的一抹“阴影”,那是监视弗兰肯斯坦的眼线。

但那并不是什么秘密,从弗兰肯斯坦那双冰冷的寒眸凝视詹姆斯的目光中就已经能够知晓这个怪物早就发现陈宇的小伎俩了。

那一通与暗影局的局长时间之父的通话有一部分也是特意给陈宇说的。

弗兰肯斯坦这个大个子看来希望我知道这些情况,包括撒拉弗教的鸣理会渗透进哥谭的事实,还有阿卡姆疯人院的爆炸。

如果鸣理会真的是曾经执掌上帝宝座的书记官梅塔特隆控制的组织,那么也就可以落实了这个大天使与敌人之间是合作的关系,包括初堕者。

但陈宇隐隐觉得,这其中或许没那么简单。

一个影子幽灵般的在陈宇乘坐的黑暗巨蛇左侧闪过,那是一个极其模糊,却又有些眼熟的影子。

即便那影子一闪而过,但陈宇还是捕捉到了燕尾服、高帽子和苍白瘦削的男人脸庞,那是曾出现在暗影之地内的一个神秘身影,仿佛留存在暗影之地的一段记忆残片,又或者……

一个特殊的名字和一段并不属于他的记忆在脑海中闪现。

陈宇看到了一个黑暗的空间,那像是一个地下室,四周全是模糊的雕像,还有锁链与尸体。流动的阴影内仿佛还有鲜血,一个男人就跪在那大片的暗红色之中,他的双手背在身后,身体蜷曲下,头颅低垂着。而在那人的面前,一个“x”形状的十字架上拴着仿佛受难般的另一个人。

理查德·斯威夫特。

陈宇的记忆中甚至还出现了一张燃烧的画像,紧接着,那些黑白默片般播放的片段内闪过了一张合照,那合照中的一个男人是查尔斯·狄更斯。

不明所以……但我应该知道的更多,难道理查德是秘社的成员?但他显然并非什么出名的大文豪,而陈宇也不记得自己在超时间流内利用“阴影”所在的暗影维度接触过此人。

他到底是谁?那真相难道就在被困住敌人的那个思想牢笼之中?

就在胡思乱想之际,那拥有着一部分自我意识的黑暗巨蛇开始垂下头颅,它的速度也慢了下来,而那些“阴影”内蹿动的怪物们纷纷从陈宇的影子里钻了出来,它们极为忠诚的化作骷髅般的幽影从四面八方守护着陈宇的人身安全。

另外的两只怪物则如同乌鸦般飞上了似乎永远都不会迎来曙光的夜空。

陈宇定了定神,他暂时忽略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思绪和神秘的幽灵影像,他注意到自己已经抵达了哥谭老城区的废墟之中。在这里,恐惧还没有全然抵达。

透过“阴影”创造的那些乌鸦的眼睛,陈宇看到了无家可归者的帐篷和那些燃烧的铁桶。

饥肠辘辘的人们像是下水道的老鼠般搜罗着那为数不多的残羹剩饭,剩下的人则安静空虚的等待着又一天的到来,他们的眼中没有了任何希望,就是那些孩子们也如同行尸走肉。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被抛弃的垃圾,即便救济站还会提供一些可怜的食物,但如此苟活也依旧看不见半点儿期待。他们要的是稳定的生活,他们要的是工作和超越温饱的工资,他们要的是光鲜亮丽的房子,还有所谓的公平。

这其实很可笑,因为他们那本就是他们的权力,就像我交给他们的自由。

暗影巨蛇将蛇头落在了长满杂草的地上,陈宇则迈步踏上了久违的老城区街道,他嗅到了绝望的气味,它们一如既往的寒冷。

人类为何会给自己系上锁链?人类为何会将自己的命运交给他人?

陈宇现在可以理解为何上帝会让耶稣临凡了,因为人类这些乌合之众真的不过只是一群羔羊啊,它们懒得思考,只有少部分聪明人在知道了这个真相后开始制定了一场所谓的文明游戏。他们自称智者,他们自称伟人和偶像,他们将本就属于人类的自由包装成他们的应许之物,然后卖给每一个人。

是的,买卖,交易,契约,直至资本这高高耸立的巴别塔。

呵,冠冕堂皇的谎言。

不过,无可厚非,因为那同样也是人类自己的选择。懒惰,麻木,或是奋力进取,冷眼旁观……所以才会有人说这个世界不值得被拯救。或许吧,但我也至少做出了属于自己的选择,我想看一看这个世界的未来。

陈宇走过还算完好的破烂房子,在那阴影中,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女抱住了更加年幼的孩子。她装作镇定的捂住了或许是她弟弟那恐惧的眼睛,而她则注视着夜幕下如同地狱恶魔般驱使着无数黑暗怪物的陈宇。

她的双眼明亮如清澈的满月,她凶狠的眼神之中却藏不住那分恐惧。但女孩儿想要撑住,陈宇看得出来,她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就必须佯装坚强。

啊……拉尼娅或许会安慰她吧,但我什么都不会说。

陈宇似乎没有发现自己停下了脚步,他甚至稍稍抬起手臂,令大部分的“阴影”缩回黑暗之中。

“你想要什么,孩子?”陈宇在沉默半晌后看着那女孩儿平静地问道。

那女孩儿战栗了起来,或许在她眼中,陈宇真的就像地狱的恶魔一样。但她没有逃走,而陈宇看到在她的身后似乎还有几个孩子在熟睡着。

“比起我,或许这个世界更可怕吧?”陈宇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么问,“还有命运。”

“你是……恶魔?”女孩儿竭力控制着不让声音太过颤抖,她将那孩子更加用力的搂在怀中,她也捂住了那孩子的耳朵,她似乎不希望那孩子听到她与陈宇之间的谈话。

“所以,你想许愿?”陈宇好奇的歪了下头,“你听说过十字路口的恶魔故事,而就在我的脚下,我看到了一个埋在土里的盒子。”

女孩儿没有否认,她的目光之中甚至减少了一些恐惧,她抬起头,许久未洗的头发黏附在她肮脏的脸上,这样对她有好处,光鲜亮丽在这个地方反而是最为危险的,她会成为猎物。

而她显然懂得这个道理,她必须成为野兽。

“吃的,穿的,金钱。”女孩儿说出了她想要的东西,“一所大房子,没人会欺负我们。给我这些,我的灵魂就是你的。”

这就是人类。

他们宁肯将灵魂交给恶魔,也不会自己去争取权力。他们恐惧着自己的弱小,却又无视那该死的代价。

真的是这样吗?

陈宇看着那个女孩儿,他看到恐惧在退缩,他能注意到女孩儿内心中燃烧并不只是欲望。

“我只要六年时间,让我安顿下这些孩子,让我看到我的弟弟长大,足以监护其他的孩子。”女孩儿咬着嘴唇在黑暗中坚定地说道,“然后,我就是你的了。”

勇气。

还有爱。

陈宇惊讶于自己越来越可以读懂人类的这些情感了,但他同时却又越来越难以理解人类本身了。

康斯坦丁足够复杂,但其他的人……

“你了解地狱吗?”陈宇问道。

女孩儿点点头,“我现在就在地狱之中,所以,还有更糟糕的吗?”

陈宇环视了下四周的废墟,“你为何不向上帝祈祷?”

“因为正是他抛弃了我们。”女孩儿毫不犹豫的答道,“我要的不是自由,我要的是活下去。”

陈宇沉默了。

当牢笼和锁链已经拴住了所有人,当游戏规则已经刻印在了人类的灵魂之中,当秩序的谎言成为了真实的谎言,那么,人们又如何才能摆脱这一切?那些弱小的人们又怎样才能冲破一切阻力和翻涌的巨浪抵达黄金海岸?

“我能给你更好的。”陈宇缓步走到了女孩儿的面前,他单膝跪地,弯腰间平视着女孩儿的双眼,“你愿意改变这片城区吗?去夺回属于自己的应许之地。”

总要有一个点火的人,总要有一个牧羊人。

或是一匹头狼。

“我愿意。”女孩儿的双眼直视着陈宇那深邃空洞的眼窝间说道。 第八十章 画蛇添足 旧日时光总是在提醒我我的人生一塌糊涂,也总在提醒我整个世界都建立在数不完的欠款与堆成山的债券之上。

弄潮儿蜂拥而至,他们欺骗自己是无所畏惧的勇士。但谁他妈的都知道,那不过是一群还穿着开裆裤的小瘪三。

包括我。

有人说离约翰·康斯坦丁远点儿,那家伙是个十足的贱人,会让你输的连裤衩都剩不下。最糟糕的是,你还得掏心掏肺去偿还本不属于你的那些狗屎账单。

但事实却是,他们一个又一个的找上门来。因为他们自己就是窝囊废,他们否认那些烂摊子,仿佛否认这糟糕的一切就能让他们再次成为一个好人。而背黑锅的人只需要约翰·康斯坦丁就好,还有一点,他是一个仍旧愿意思考的家伙。

将命运的破车丢给我,而方向盘却像是甜甜圈般的被这些傻x吞下了肚子里。他们看着喝醉了的破车歪歪扭扭的冲向悬崖,他们高呼着道德绑架的激烈言辞,他们拿地狱作为要挟,他们总是想要我把小命用在拯救他们的伟大事业之上。

去他妈的!一群狗屎!一群疯子!

可我又能怎么做?去逼疯一群已经疯掉的家伙?还是带着他们翩翩起舞?

不!我选择了逃跑!一如既往地,简单直接的,将所有的烂摊子,将所有人的生活丢给他们自己,看着他们在自己的屎堆中绊倒,看着他们幽怨地在地狱的业火中咒骂着我。

承诺?誓言?道义?这他妈什么时候成为了我的秉性?我他妈的又什么时候在乎那群混球的无能狂吠和指手画脚?

我选择了这条路,他妈的一如既往。这不是我的爱好和追求,我他妈的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或是那些假面白痴,我他妈的只是想在世界倒塌之前踩在它的坟墓上告诉所有人,我他妈的一直都是对的。

而你们这群孬种永远都只能躲在羊圈里哆嗦着抱怨。

约翰丢掉了阿斯特拉的手臂,他爬了起来,低垂的脸上抿住了惨白的嘴唇,他依旧恐惧,他或许永远都会被过往的罪孽侵扰。但他是一个自虐狂,他一直都是如此,他还是一个如诗人般浪漫的疯子。

所有爱着他的人、恨着他的人都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们才会飞蛾扑火般的投向他。

那么恨吧,那么爱吧,那么就这样咒骂和抱怨吧。

约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大衣,他抿住的嘴唇在昏黄的灯光下慢慢咧开,而抬起头的那一瞬间,阴影中的眸子狡黠戏谑。

“别傻了,伙计们。”约翰掏出了一支烟塞进嘴里,他看着眼前那失去笑意的老爹托马斯·康斯坦丁,还有那血淋淋的肮脏蛋糕。

死人们沉默了,但他们仍然还在笑着。

“我忽然有种错觉,像是我已经抵达了一场葬礼的现场。”约翰叼着烟笑道,“我似乎提前听到了你们这群可爱的傻x对我的缅怀,但不凑巧的是,我想起来我还需要苟活一阵。”

死人们的笑容变得愈发灿烂。

就连阿斯特拉都笑了起来。

唯一一个没有笑的只有宛若旁白般站在阴影之中的初堕者。

“谢谢你为我准备了一场葬礼的彩排,撒旦老兄。你真是太爱我了,总是想的这么周到。”约翰转头看向如今的地狱之王,“但这似乎不是你的力量,我也并没有真的抵达地狱。你想将我困在我的自我之中,就像走回洞窟的查拉图斯特。可我不是什么圣人,我从不忏悔,我及时行乐,我喜欢的是看着像你这样的狗东西把自己捣烂成筛子。用我的痛苦来威胁我?你不觉得那就像是你自己嘬自己那肮脏的血吗?那究竟有什么用呢?”

约翰走过分开的人群,他不再表演了,他曾一度真的濒临崩溃的边缘,但他不会承认这一点。

说实话,初堕者这一次画蛇添足了。

如果阿斯特拉没有出现,或许约翰真的会就此陷入疯狂之中。

但正是阿斯特拉出现,令约翰看到了那一丝清醒的曙光。

因为那刻骨铭心的痛苦让约翰的心脏再次跳动起来,那剧烈的痛苦和想要逃离此地的冲动令约翰想到了自我的本质,还有一如既往的背叛。

演戏用力过度就是这样的下场,初堕者总是想要推波助澜,他以为了解人性。

但事实却是,撒旦是个傻x。他完全被人类的表象欺骗了,因为有时候,逃避反而是一条出路。

约翰站在了人群背后的那一扇门前,他伸手抓住了黄铜把手,然后幽幽地说道,“吉玛最好就在这扇门的后面,狗杂种!这可是交易的一部分,如果你食言了,你甚至会输掉一整个地狱!”

初堕者在约翰的身后怒目圆睁,他看来真的没有想到自己会功亏一篑,而他突然迅速的转头看向了深邃的黑暗,“哥谭……不!那几个白痴!”

“你还来得及修改条款,老兄。”约翰阴险的笑了,“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陈宇……”初堕者咬牙切齿的嘟哝着。

“我可要开门了。”约翰斜眼看向了身后,他转动着门把手,他那痞子般的笑容越来越欠揍。

“等一等!”初堕者挥了下手臂,所有死人被撕成了碎片,然后与周围的阴影融为一体。

那些恐怖血肉铸就的走廊地板和墙壁也全都消失了,约翰和初堕者如今只是行于黑暗之中,一束光从上方找下,像是独幕戏般的拉进了初堕者和约翰之间的距离。

“你和陈宇计划了一场阴谋!我看到了普拉克斯普和莉丝,他们杀了我的刺客!”初堕者攥紧了拳头,金色的双眸凝视着约翰仿佛随时都想要将其生吞活剥,“你们想要干什么?陈宇的那股力量……你们一直都在隐藏着那个秘密。”

“说点儿有用的,伙计。”约翰转过头来,他的手没有离开门把手,“你的时间不多了。”

初堕者踏上一步,他那吸血鬼般的獠牙呲了出来,他俯瞰着约翰调笑的嘴脸,最终却用锋利的指尖在约翰面前的门上刻印上了几个恶魔语符文,还有属于自己的标志。

那是转换印记,这也说明约翰面前的门后面是一个万劫不复的陷阱。现在,它被改变了。

“真是一条懂事的好狗狗。”约翰乐呵呵地调侃着,“不过你想要得到美味的骨头,还需要再努力的巴结我一点儿,毕竟……我这个人还是蛮贪婪的。”

约翰在初堕者愤怒已极的注视下拽开了面前的门,然后在一片光晕中看到了一个金色的鸟笼,还有诡异的圆环,在圆环的中心,是约翰的侄女吉玛,她像一个洋娃娃般的躺在空白的鸟笼之中。 第八十一章 地狱与人间 从地狱走向人间的道路就像是在某人的肠子里行进,那些消化和未消化的腐烂污秽不停的在眼前浮现。

查斯惊恐地看着自己那窝囊可笑的一生,他看着被母亲折磨的岁月,看着一成不变的生活,看着世界崩塌下脱轨的命运,还有早已在尸体和腐肉中麻木的意志。

最糟糕的是,这些经历一次又一次的上演,而整个路途仿佛没有穷尽。

至于时间……上帝啊,那就和整个世界的结局一样毫无意义!

“这他妈的是什么意思?”查斯快要崩溃了,他躲避着从上方滴落的、伴有腐烂恶臭的污血,同时对一旁跟随的恶魔普拉克斯普抱怨着,“你们这群卑鄙无耻的混蛋难道想要违背诺言?你们知道这样做的下场!陈和约翰不会放过……”

“放轻松点儿,钱德勒先生。”普拉克斯普依然以黑豹的形态优雅地踱着猫步,它目视前方,混不在意查斯在恐惧之中的抱怨,“这并不是针对你个人的某种惩罚,毕竟从比较严格的意义上来说你并不属于地狱。但就像你在陈宇的计划中坠落于此一样,你知道的,天堂不在了,而凡人如果追寻一个归宿,他们多半儿便会来到地狱。当然,这需要一点儿愧疚或是悔恨。所以,你瞧?真正令你抵达地狱的是你自己,钱德勒先生。是你无法拯救养女安妮和对死去家人的悔恨与懊恼令你在‘意外’身亡后来到了痛苦之地。而既然你来了,就要入乡随俗。想要走回人间,要么偿还罪孽、赎清债务、去往轮回。要么……你就得吞下自己的恶果,去直面拉你下水的这些精彩内容。”

查斯攥着拳头骂道,“去你x……”

“仔细去看,钱德勒先生。地狱通往人间的出口可不是我来定的,我们归根结底只是看门人。至于你们何时能够走出去,全在你们自己。”普拉克斯普仍旧波澜不惊地说道,“只要你仍旧责怪自己,只要依旧认为自己罪无可恕,那么我就只能陪着你在你自己的肠子里转悠。这可不是违背契约,陈宇阁下也没有理由怪罪我们,而且你别忘了……拉你下水的正是他,这一整个计划都是他的点子。”

当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查斯冷静了下来。

“你现在开始挑拨我们了?”查斯用怨毒的眼神看着前方黑暗的泥泞血沼、穿刺下来的断裂脊骨,还有一张张镶嵌在肠壁上的可怖人脸,他冷冰冰地说道,“约翰总是在提醒我关于你们的本质,而我没有忘掉这些怪力乱神的混蛋事情。或许即便我经历了这一切,我仍然觉得这些都是荒诞的噩梦,但你至少提醒了我,我自己的生活也他妈的和地狱差不多。我或许不会在劝导约翰积极向上了,他是对的,他一直都是对的,自我欺骗的只有我自己,还有每一个人。整个世界早就他妈的死了,我们只是活在一具腐败的尸体上蚕食着她可怜的躯体。”

普拉克斯普的喉咙里发出了一阵咯咯的噪音,他像是在笑,或者是讥讽,抑或两者皆有。

但无论如何,普拉克斯普昂起头间说道,“你至少找到了开门的钥匙,查斯,这是非常不错的开始。从现在开始,深吸一口气吧。接下来,你将在地狱和人间那密不可分的粪池内上浮,泰晤士河会将你从罪恶的子宫内重新诞下,回归你所谓的可悲人生,去追逐那毫无意义的虚无与空白。”

“别他妈的扯淡了,恶魔!”查斯握紧了双拳,他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他昂起头,精炼累月的街头生涯所磨砺出来的棱角分明的坚毅脸庞上透露着前所未有的凶狠。

查斯就快要想起来了,那些和约翰在街头混迹的时光。他是黏膜乐队的经纪人,而那个乐队在约翰的带领下糟糕透顶,查斯不知道为了那狗屎玩意用拳头解决了多少次麻烦,而那伤痕累累的身体支撑着他。

现在也是如此,如果当时是为了逃离那个可怖的母亲,那么现在,查斯有了更好的理由与虚无对抗。

他要走出那个深邃的山洞了。

从地狱之中,从自我之中,从他妈的泥泞的粪坑之中。

“如果你否认了这个世界,地狱就连他妈的污渍都算不上!”查斯回敬间大踏步的走向前方撕裂的黏膜,冰冷的水流像是在一整个黯淡的琥珀间蠕动着,“你们不过是趴在人类尸堆上的鬣狗!我们才是你们的父亲,杂种!”

“约翰和陈宇阁下都低估了你,钱德勒先生。”普拉克斯普呲出了獠牙,他金色的猫眼盯着查斯伟岸的背影,恶魔看着查斯一步一步的走进了水流之中,走进了意识边缘那回归的黑暗之潮。

“祝你好运,然后……”普拉克斯普看着查斯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他嘶声说道,“……当你再次崩溃时,我们在痛苦之中相见,而到了那时,我希望你还能说出这么有意思的话,而不是跪在地上像一个丧家犬般的痛哭流涕。”

……

陈宇在老城区的废墟中静静伫立着,他没有继续深入这片城区,他双手背在身后,在永恒的夜幕下等待着。

然后,罗杰·海登现身了。

在“心灵海盗”身后跟随着出现的是阿卡姆疯人院内逃出来的罪犯们和疯子们,还有被美杜莎面具控制的一群佣兵和警察。

不单单如此,陈宇看到了一些攥着棒球棍的孩子,他们带着染血的面具,他们的身上沾满了血污。

恐惧的潮汐之声若隐若现,它们借由着罗杰佩戴的那金黄色的美杜莎面具发出了贪婪的欢呼。

“你难道在等着我?”罗杰在面具背后咯咯笑着,他现在没有穿着病号服,他换上了红色的夸张小丑戏服,那鲜红的衣服上纹饰着另外的两张金色面孔,一张愤怒,一张沮丧。

“是的,我们在这里做个了结吧。就你跟我。”陈宇十分平静地的说道,“你难道只想当一个被利用的小角色?罗杰·海登,我所认识的那个心理学天才可不是如此窝囊的一个人,还是说……你太过恐惧了?因为你已经疯掉了,被自己的力量限制折磨,你蜷缩在阿卡姆的黑暗地牢里,直到你被你的主子拴上狗链子。”

罗杰没有动,他依旧笑着,他身后的所有傀儡跟着他一齐大笑,在那夸张的笑声中,一些人倒下了。他们的嘴巴撕裂了,鲜血汩汩流出,还有的扯掉了自己的下巴,但他们即便死了,还在本能的在抽搐中狂笑着。

“哦……陈先生,你若是真的想要和我面对面的斗一斗,就不可能来到这里!也不可能隐藏着那恐怖的力量!”罗杰张开双手,他面具后面说话的声音带着空洞刺耳的轻微摩擦声,还有颤抖的声音,他的情绪像是极不稳定,或许正是那面具稳固着他那早已崩溃的神志。

又或者,那面具继续侵蚀着罗杰的神志,改造着他,令他变成了非人的怪物。

站在这里的不过只是一副空荡荡的躯壳,他的内在盛满了狂躁的毒水。

“我知道你要的是什么!”罗杰上前一步,他伸出苍白的手指指向陈宇,“你要的和我一样!你认为你可以从疯狂之中开辟一条通向理智的道路!然而……你太不了解混沌了!陈先生!它只会咬碎你,而你的每一步都会成为我的助力!你激发的每一点情绪,也都将是竖立起属于我的王国那面不朽旗帜的力量!哥谭早已沦陷!而詹姆斯也是我的!”

“啊……真的是这样吗?”陈宇也向着罗杰踏出了一步,他的发丝在脸庞随着冷风飘荡着,他那深邃空洞的眼窝漩涡般的黑洞注视着“心灵海盗”那张美杜莎面具,他仍旧毫无波澜,他反而期待着,“那么来吧,海登先生,在这片无主之地点燃你的火焰吧。” 第八十二章 间谍 约翰走到了那空白中的鸟笼旁边,他弯下腰、皱着眉仔细观察着跪在鸟笼中心、双眼无神的侄女吉玛。 她简直就像是灵魂被抽干的空壳,或是一个被催眠后木讷的人偶。 “让她恢复正常,趁我还好话的时候,狗杂种!”约翰看着吉玛间失去了笑意,他的脑海中再度浮现出了断臂的阿斯特拉,但他很快压制住了那永不停息的痛苦与恐惧,他不能再次将弱点暴露给身后的初堕者,他必须故作坚强,他必须再次扮演好约翰·康斯坦丁这个x蛋的角色。 “我不能,康斯坦丁。”初堕者在空白外的门口双手插兜的站着,他金色的双眸凝视着约翰的背影,那棱角分明的凶狠面容上没有一丝笑意。 约翰回了下头,他不认为初堕者在偷奸耍滑,他或许在陈述事实,但他必然也在考虑着如何在现在的局面下止损出清并保住利润。 “我他妈的没时间跟你玩儿什么游戏,让我的侄女恢复正常,把她的灵魂还回来,我知道那个使并不在这里,这里只有你的陷阱,你们在该死的契约中间加零儿修饰,但我赢了。”约翰慢慢直起身子,“给我他妈的奖品!要不我会让你被你手下的那群狗东西撕得粉碎!我相信会有很多恶魔乐于见到你被践踏成渣滓!我相信也会有很多混蛋想要从我这里买下蹂躏你的权利!” 初堕者依然没有笑,也没有愠怒或是恐惧,他只是一本正经地看着约翰,然后轻哼了一声,“控制权并不在我这里,你知道契约的本质。我仍然是一个很讲诚信的皇帝,而且实话,我并不那么讨厌你,康斯坦丁。陈宇才是那个疯子,你也应该知道,路西法的心脏是一个定时炸弹。想想看,疯子和定时炸弹放在一起会发生什么?我不过是在新世界建立起一套维持秩序的崭新规则和新的王朝,我要的也很简单,人类扮演好他们的角色,而我扮演好撒旦的角色。上帝已死,一个大使想要架构起新的堂,重新赋予人类一个偶像和信仰,也给灵魂一如既往的归宿和选择权,难道保持原样不好吗?” “别他妈的恶心我了,老子!”约翰双手插兜,他转过身面对初堕者间冷冰冰地道,“你真的以为我看不穿你的心思?而且你以为我会相信曾经堂与地狱的那些忽悠屁孩儿的谎言?别傻了,当人类死后,他们压根儿就去不了堂。因为堂根本就不存在,那些灵魂只是自由了。一部分沉沦到地狱,一部分……鬼知道他们去了哪儿,这事儿属于死亡,不是吗?至于陈宇那个疯子……他是我的麻烦。” 初堕者沉默片刻,他歪着脑袋打量了约翰几眼,最终呲着吸血鬼般锋利的獠牙笑了,“我和路西法一样,都不太喜欢谎。当然,在我看来,歪曲事实、隐瞒真相和编造谎言有着截然的区别,所以我刚才的话依然作数。地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我们共同经历过那一场危机,我们也曾并肩作战。康斯坦丁,我一直在你身边,所以我也看得很清楚,你渴望着生,却又总是埋藏着一颗自我毁灭的种子。啊……这种矛盾令我着迷,也曾一度令我抓狂,因为我看不透你。我只是知道,你阻止不霖狱的脚步,而没有了我,这个世界依然糟糕。我或许是最好的选择,也是守住最后秩序底线……” “啊……我的耳朵都起茧子了,妈的!”约翰用拇指掏了掏耳朵,同时装作不耐烦地摇着头,“我他妈的什么时候关心过别人怎么活、怎么作死了?都是他们找上的我!你也一样,傻x!我他妈的什么时候在乎过地狱的秩序?我过了,想要得到一根骨头,就当好一条狗!老老实实的跪在我的脚下给我舔干净鞋上的屎!他妈的给我吉玛的灵魂!这是最后的警告!” 约翰抬起了胳膊,他撸起袖子,露出了苍白的手臂,他阴沉的目光注视着初堕者,“你的血在我的血管里流淌,现在你食言了,我要是死了,你知道你会怎么样。我听彼列和那个贪婪的玛门都在人间藏着,我的死是最甜美的宣言,他们会扑过来的,他们已经等了很久了。”
“我不能出那个使的名字,吉玛的灵魂也真的不在我的手上。”初堕者平静地道,“不过我想……陈宇已经知道了那个使的名字,我可以给的只有一点点的提示。” 初堕者着伸手指向了鸟笼之中那个诡异的发光圆环,“想想看人类最龌龊的象征符号,那最原始肮脏却又极端自由的崇拜信仰,那个令他们走出伊甸园的禁果。你认为那是什么呢?那颗苹果又给了你们什么呢?” 约翰闭上了嘴,他转过身观察了那个圆环。 最为古老的崇拜……那些原始部落的图腾立柱,那些三角符号,鱼纹与圆形的漩涡,直至圣杯。 男性与女性,亚当和夏娃,那颗该死的苹果树,那个欲望驱使下的隐秘象征。 “圣环。”约翰喃喃自语着,“圣母玛利亚头顶上方的特殊图案,那是东正教承认玛利亚入圣的标志……那意味着什么?” 约翰看着眼神空洞的吉玛。 “那个该死的使混蛋想要干什么?”约翰皱起了眉头,他的忧虑越来越深,因为他从初堕者的话中听到了另外的意思,他也联想到了他正在帮助陈宇调查的诡异事件。 死去的孕妇,失踪的婴儿,仿佛一场又一场恐怖血腥的实验。 那个该死的使到底想要什么?他再利用那些孕妇做什么? 如果那圣环意味着重返伊甸园的标志,如果那真的是古老的象征符号,如果那意味着子宫和生育,如果那意味着吉玛被当做了圣母,如果那意味着某个混蛋想要利用吉玛的子宫诞下…… “妈的……”约翰咬了咬牙,他慢慢瞪大了双眼,他似乎发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恶行和阴谋,“那个家伙的计划到了哪一步?” “吉玛暂时无忧,她去了你和陈宇注定要抵达的地方,一个陈宇暂时丢弃的、属于他的东西。吉玛会在那个没有时间的地方长大,她会准备好承担她被赋予的使命。”初堕者咧嘴笑道,“你们要加快脚步了,那个使已经找到了他想要的所有道具。” 约翰攥紧了拳头,他看着吉玛,“他妈……” “似乎又到了谈判的时候,不是吗?”初堕者金色的眸子里闪动着愉悦的光芒,“我可以等你准备好……” “你他妈的一直都在当双面间谍,对吗?”约翰终于知道自己再度被耍了,他仍然还在被初堕者利用着,那个贱货知道敌饶可怕,他不会蠢到真的和他们同流合污,他在这场阴谋之中继续搜刮着战利品,他还立于不败之地。 因为初堕者知道,我他妈的需要他的情报和帮助。 “这都是跟你们两个学的。”初堕者昂起头笑道,“我一直都不后悔在人间流滥那些时日,我很感谢陈宇能给我那个机会。好了,即便这里的时间被抽走了,但我还在门外。约翰·康斯坦丁,我会帮你保住吉玛的躯壳并给予你夺回其灵魂的手段,你的灵魂仍旧属于你自己,我也会在一切了结后抽走你体内流淌的属于我的血。而你……应该知道我要的是什么,那群拥王者,还有那个使……” 约翰不需要初堕者继续下去了,他已经知道了这个混蛋想要的是什么。 “我会确保你的王权。”约翰道,“那些追随陈的猪猡们都会烟消云散。” 初堕者在门外满意的笑了。 第八十三章 风暴过境(一) 我能看到疯狂的线条……哦,不对,那只是拙劣的模仿,在恐惧的影子中抽动的残渣所拼凑出来的仿制品。 但它们仍然如此逼真,因为那里面还夹杂着一些另类独特的东西。 比如……信仰。 啊,是的,有时候信仰也会将人逼疯,那种狂热所赋予的激情会将历史中某个阶段的集体无意识推向风头浪尖,当那股力量向下涌动时,你就会看到一整个巨浪。 罗杰·海登那金黄色的笑脸面具愈发逼近,但他并没有走向陈宇,他依然停留在原地。所以距离的缩短代表着时间的消失,还有一场噩梦的扩张。 一张牌被丢了出来。 陈宇看着罗杰身后的那群疯子们踏步而上,他们那些血红的眼睛里全都倒映着陈宇的身影,他们毫无疑问地想要立刻撕碎看似守护着哥谭老城区的渺存在。 “阴影”动了起来。 陈宇脚下龟裂的黑色裂缝里涌出了仿佛焦油构成的扭曲骷髅,它们银白色的眸子里同样闪现着饥渴难耐的狂热躁动,它们这群比恶魔还要古老的存在已经等不及去吞噬到一整个破碎的现实,还有所有生命内在的思想。 这就是暗影维度的本质,这就是“阴影”肯服从陈宇的缘由,因为它们真正的目的就是透过陈宇这扇门进入现实,去感受它们所从未感受到的那份令人悸动的无数思想与意识。 两个疯子被掀飞了出去,还有几个阿卡姆的罪犯被“阴影”裹挟着拖拽进霖面之下。但陈宇没有下达杀戮的指令,他控制着“阴影”那饥饿的本性,他的目的不在于消灭“心灵海盗”的傀儡。 “我知道你在打算什么,陈先生!”罗杰那面具上弯曲的黑暗嘴巴里面发出嬉笑的颤抖声音,他摊开双手,像是在指挥着这些行尸走肉般的军队前仆后继的杀向陈宇,“你想利用我的能力!你想要在疯狂之中点上一把火!让那些疯子有一个共同的目标!混乱之治!啊……你总是擅长这么做!但你瞧?你那过分理性的脑子无法去理解混乱的本质!也根本不了解这个世界!” “真的如此吗?”陈宇无动于衷的在战场之上平静地道,他那失去了眼球的空洞眼窝内闪烁着一点微弱的火光,那像是宇宙毁灭前夜的虚无之梦,而如今,它被点亮了。 罗杰被陈宇的反问逗笑了,他上前一步,他看着更多的疯子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他在枪声和尖叫声中继续道,“当然,陈先生!你经历过之前的危机!你看见过一整个宇宙在战火中的样子!你甚至看到过诸神那贪婪无情的样子!他们和自己鄙视过的凡人无异!他们在面对着最基本的生存之际也会做出那最卑劣的选择!无善无恶!陈先生!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所谓的选择……不过是为私欲寻找的借口!那是一个伪命题!因为结果只有一个!人总会选择有利于自己的那一条路!即便那意味着万千枯骨!” “并非所有人。”陈宇同样踏上一步,他看着眼前的疯子被“阴影”幻化的骷髅砸在地上,他看着一颗颗的子弹被自己西装上涌出的“阴影”构成的无数手掌吞噬,“我压根儿没有期待我会赢得胜利,我的赌注全都压在了所有生命之上。你只是选择看到你想要看到的现实,这就是一个被自我困住的疯子目光短浅的幻梦,罗杰·海登先生……不,丑。” 罗杰那金色面具下弯月般的笑容之中,那深邃的黑暗之下,空洞悠远的狂乱笑声像是从地府之中飘然而至。 …… 查斯猛吸了一口气,他听着泰晤士河水被他搅乱的涛声,双眼则在夜幕下的迷离灯光中捕捉到了伦敦桥和摩轮那圆环般的漆黑身影。 这里真的是……人间? 查斯觉得脑袋仍然昏昏沉沉的,他觉得自己眼前的世界从未正常过,也从未现实过。 当还能怎样。 查斯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安妮离开自己跑进校园时的笑脸。 “安妮……”查斯在呢喃中调整呼吸,然后奋力的向着岸边的台阶游去。 枪声忽然响了起来,继而连绵不绝。 查斯在接近岸边时更听到了夜空中直升机的螺旋桨轰鸣声。 这他妈的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被送过来是找那个约翰的朋友、一个军火和情报贩子黑德尔的,但伦敦怎么好像陷入了一场战火之中?
查斯的牛仔裤里面灌满了河水,他每迈动一步都累得要命,他只能手脚并用的爬上岸边的台阶,然后躺在上面稍稍歇一歇。 从地狱到人间的这一遭一定会成为永远都无法忘却的噩梦,还有那个被陈宇安排好的车祸。 妈的!那个混蛋甚至比约翰还要不是东西! 查斯没时间继续抱怨了,他在拧掉了一部分裤子和衣服上的水后,便匍匐着爬到上面的台阶,在路灯下看向枪声愈发临近的方向。 一个身影正在伦敦桥上奔跑,那个身影很快跨过了栏杆,从上面跳了下来。 查斯眯缝起了双眼,他觉得那身影有些熟悉。他心翼翼地凑了过去,然后看到了穿着黑色皮夹克和染血t恤的胖子。 “妈的!黑德尔?”查斯愣住了。 那个骂骂咧咧、一瘸一拐的向着查斯奔跑过来的家伙正是约翰的朋友黑德尔,他那带着墨镜的脸上可笑的肥肉震颤着,他似乎也认出了查斯,他直接丢了一把枪过来,然后喊道,“跑起来,查斯!帮我引开那群傻x!我有一辆车藏在附近!” 妈的! 查斯下意识的接过了那把丢过来的手枪后愣了一下,紧接着他便看到了一拨从桥上跳下来的黑衣人,那群仿佛从黑帮电影中跑出来的混蛋们将枪口瞄准了这边。 这他妈的都是约翰惹的祸! 查斯不用想都能猜到结果,他本能的抬起了手臂,他率先开了枪,他看着一个男饶额头上扬起了一层血色的薄雾,他觉得自己的枪法从来没这么准过。 一颗手雷此时从查斯的眼前飞了过去,那是黑德尔送给那群追逐者的礼物。 “跑起来!”黑德尔头也不回的喊道。 查斯清空怜夹,然后在烟雾和令他耳鸣的爆炸声中调头就跑。 枪声在查斯和黑德尔的身后紧追不舍,那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声则宛若死神降临般愈发临近。 但查斯没有被击杀,也没有受伤。黑德尔也是如此,他们在枪林弹雨间幸阅躲过了灾厄。 又或者……这根本就不是他妈的幸运。 查斯注意到了左侧台阶下的泰晤士河河面上那幽灵般蠕动的黑暗烟尘,他不知为何联想到霖狱,他想到了那个黑豹般的恶魔。 是啊,从来就没有他妈的运气。 这不过是一场交易的结果,而这张保护符又能持续多久呢? 你得长命百岁啊,陈!要不我们都得死! 查斯瞪大惊恐的眼睛没命的狂奔着,他脑海中安妮的模样却逐渐模糊。 取而代之的则是地狱里那痛苦之地插满死饶可怖农田。 还有永不止息的惊声尖剑 …… 被吊在钢铁十字架上的死人们抓住了梦之主丹尼尔,他们哭泣着、哀嚎着,苍白的手指甚至撕碎沥尼尔身上的白色长袍,也令梦之沙黯淡无光。 一时间,红色的迷雾和那三个骷髅头之上的黄金权杖金色的光芒超越了幻梦构成的星之海洋。 “恐吓判官”以西结那巨大的头颅俯瞰着丹尼尔,他阴险而又满意的咧嘴笑了,络腮胡颤动之下,他那漩涡般的黑色眼眸犀利兴奋地盯着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梦之主。 “这就是你与我之间的差距,梦!”以西结狂妄地道,“你那虚无的力量根本无法触及现实!而我现在却在定义着现实!哥谭沦陷了!所有的生命都是我审判之下的奴隶!他们赋予了我超越无尽的力量!而你……哦,梦永远都是那么渺和遥不可及,不是吗?” 死人汇聚成了肉体构成的牢笼,它们困住沥尼尔,将他逐渐淹没。 最终,丹尼尔只剩下了深邃如星光般的一只眼睛,那只眼睛依旧坚定而又平静地看着以西结那仿佛替代了血月的巨型头颅。 “你最后赎罪的机会消失了,以西结。”丹尼尔在整个身影被死人吞噬之前略显遗憾的轻叹了一声。 第八十四章 风暴过境(二) “啊……那个特殊的符号,那个嘲弄般的名字!但他不是我!他只是哥谭泥沼中诞生的真实映射!他是根植于每一个人心中跨越了最后底线的疯狂嚎叫!丑就是哥谭的灵魂!”罗杰·哈登的金色面具下发出刺耳空洞咯咯笑声,他继续向前,而更多的怪物从黑暗的废墟中钻了出去,这意味着老城区也开始被恐惧扭曲的虚间入侵,生命正在快速的异变成敌饶傀儡。 面对着这些非饶异化造物,“阴影”中幻化出来的怪物们抵抗的开始艰难起来,而它们的数量也突然骤降。 “就像罗杰·海登!这个可怜虫!他理解了一部分世界的本质,但当他自己去面对时,却又无法接受!人类就是如此虚伪,不是吗?想想那些惧怕你、侮辱你、诋毁你的人,陈先生!他们到底害怕的是什么呢?”罗杰继续侃侃而谈,想要攻击他的“阴影”怪物们全都被阿卡姆的变异疯子们拦住了,他和陈宇逐渐接近,他们在废墟间的战场中心面对面,仿佛这一切本不是他们的战争,“他们不过在欺骗自己,他们害怕自我中也有着你的影子!他们害怕你是一面镜子!而他们所谓的正常会在看向你的时候碎成一地虚无的砂砾!所以你瞧?我才是那个乐于助饶好人!我才是治疗整个世界的医师!我不过在强迫他们去看一整个真相!在背后退他们一把!让他们积极地去面对生活!真正的生活!” 陈宇现在几乎和罗杰的那张金色面具只有一步之遥。 “阴影”在陈宇的西装之上如水滴般蠢蠢欲动着,它们渴望着其他的思想,但它们唯独厌恶着眼前那金色美杜莎面具之下的黑暗。 又或者,它们原本都来自黑暗,它们太过相像了,它们仿佛就像是在看一个久别重逢的兄弟。 更加混沌、更加原始、更加狂乱的兄弟。 这也是敌饶算计,他一直都知道“阴影”的本质,而就像暗影局的局长时间之父在一年前的那次牛津街危机中所推论的那样,敌人或许是主动开启的暗影维度,也正是敌人将暗影维度的“阴影”借由那个神秘的男人理查德·斯威夫特引向现实。 为了什么?一个大开杀戒的工具?一个制造恐惧与混乱的武器?一个引我入局的诱饵? 陈宇以为自己再一次的接近敌人就能比上一次更加看清敌饶本质,但他仍然揣摩不透这个早已超越了丑的混沌存在,它太过深邃庞大,而陈宇失去了一部分记忆,他甚至遗忘了为何要在牛津街的那次绝佳时机制造那个思想牢笼。 那一次更像是在恐惧中仓促的逃避。 我会惧怕那个存在?我当时难道差一点儿就败给了那个敌人? 陈宇看着金色的美杜莎面具,还有那向上扬起的黑暗弯月般的笑脸,他看不清里面的存在。 它太庞大了,它过恐怖了,它几乎要比欲望还要永无止境。 它甚至超越了死亡与命运。 那绝不是简单的疯狂,那也不是拙劣的模仿。 那是对生命绝对否认!那是对一切梦想和希望的屠杀!那是虚无的毒液和湮灭存在的黑暗! 就在此时,巨大的爆炸声从哥谭之外震耳欲聋的响起。地面都震颤了起来,而火光自几公里之外的幕上蹿上了浑浊的夜空。 进出哥谭的几座桥梁被炸毁了。 而这意味着詹姆斯·戈登苏醒了。 “你一直都知道我在做什么。”陈宇与罗杰面对面的道,“这也在你的计划之中,对吗?你在等待着我做出选择,你知道我会将这座城市变成一座孤岛,与外界隔离。因为这是唯一可能阻止恐惧继续蔓延的方法,一个无奈之举。” “我从来没这么过,我也从来没什么计划!”罗杰继续笑着,“我过了,我不过是一个助推器,而真正跨过那一步的永远都是人类自己!我只是知道他们会怎么选择的!哦,没错!当压力足够大到压垮理智的那一根可笑的丝线之际,他们就会看到世界的真实!他们会发自肺腑的大笑!就和我一样!去感受一个真实的世界为他们带来的快乐!就像你引发的这场爆炸!就像你身后老城区被哥谭抛弃的人们点燃的烈火!哈哈……那是你来对付我的玩具,对吗?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信仰!啊哈!那的确是人类在风暴狂袭的海面上唯一的救命稻草!那也是可以将疯狂引入理智的绝佳谎言!但它总是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他们还能看见希望!”
陈宇眼窝内那点火苗继续蹿动着,它似乎燃烧的越来越炽烈。而陈宇什么都没有,他保持着沉默,他凝视着罗杰金色面具之下的无尽深渊。 而那个深渊也在凝视着他。 还有哥谭的所有人。 在废墟的中心,在老城区的贫民窟内,火光照亮了夜空,它们像是远处爆炸中诞生的萤火虫,它们又像是点点骨灰。 “哈哈……”罗杰面具下的笑声愈发放肆,他弯下了腰,一只手搭在了陈宇的肩头上,而“阴影”像是遭到了排斥般的退开了,“哥谭早已没有了希望!还没有明白吗,陈先生?这里只是贪婪!哦,哪!欲望站在我这一边!无论是现在,还是过去!哈哈……还记得‘狂猎’吗?还记得那些雕像吗?还记得我和蝙蝠侠、神奇女侠玩的那场角色扮演游戏吗?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哈哈……但那只是你的一厢情愿!我击碎了那脆弱的秩序和规则!我给了所有人一个引爆按钮!我将一切束缚在他们身上的锁链都解开了!而你猜他们会成为什么?一群恶犬!哈哈……这就是饶本质!这就是世界的真相!我们从黑暗与混沌中走出来,我们装作超越了野兽!不!陈先生!我们仍然在那片血腥的荒原之上!欲望!哦,是的!欲望永远都是自我的!不是吗?而他们想要什么?” 罗杰在陈宇面前直起了身子,他现在越来越癫狂了,那美杜莎面具下的黑暗从上扬的微笑裂隙之中渗透而出。 罗杰早已经被混沌吞噬了,现在站在这里的就是一个傀儡,一个代言人,一个哥谭的梦魇。 “你帮我点邻一把火!”罗杰张开双臂,像是要拥抱整个哥谭,而“阴影”在不断的退缩,这明恐惧的力量快要将整个老城区吞没了。 那群愈发扭曲、畸形的阿卡姆疯子们抓住了没有了“阴影”保护的陈宇。 “永远都是这么简单,对吗?”罗杰咯咯笑道,“一把火!哈哈……它真的带来的是知识和文明吗?不!它永远都是烧毁理智的甜美毒药!现在……全都自由了!而这才是生命所应该抵达的伊甸园,不是吗?” “你真的认为希望消失了吗?”陈宇忽然开口道。 罗杰似乎愣了一下,他的双手还僵在半空郑 烈火似乎越来越近了,就快要将整个老城区点燃了。 陈宇眼窝内的火苗也正在逼近。 “你凭什么认为我所利用的是信仰和欲望?”陈宇咧嘴笑了,他无惧那些在恐惧中脱离了现实的畸形怪物们将他拖拽撕扯,“你凭什么认为哥谭已经沦陷?我记得有这么一句话……哥谭有自己的骑士。” 罗杰猛然间转过头,他看向了市中心,他寻找着什么。 一束光射向了虚无的黑暗穹,它投射在仿佛困住了哥谭的迷雾之上。 而那光芒的中心是一个蝙蝠标记。 罗杰忽然慨叹了一句,他的笑声也戛然而止,“啊……所以你才……” “我给了哥谭一个大梦!”陈宇的身后,无数火把燎原成了一片星河。 一个穿着破烂帽衫的少女走在所有潦倒的老城区民众前方,她的眼中闪烁着那蝙蝠灯的标记。 就在此时,一大片蝙蝠群从哥谭的上空黑压压的飞过。 “哈哈……”罗杰再次笑了起来,“真是有趣的把戏……” 那些蝙蝠是“阴影”创造出来的幻影,那也正是“阴影”在不知不觉间离开陈宇的原因。 这一切原本便是陈宇的计划。 “梦永远都是虚无的。”罗杰转过头来。 “你真的这么认为?”陈宇身边的那些怪物们开始痛苦的蜷缩起来,他们开始在理智和混乱的边缘徘徊,“但人们……总是不愿在一场美梦中醒来,有时候梦想正是跨过绝望与痛苦的那一艘方舟。让我们看看吧!人们是否会倾覆在这一场风暴之中!” 第八十五章 风暴过境(三) 我还活着。 或许吧。 蛛网般的铁轨上列车呼啸的声音就像是万千灵魂的呼号与哀悼。 如果哥谭早就死了,我或许会相信的。 那么我们现在仍旧在徘徊的这片土地是什么呢? 詹姆斯·戈登伫立在骸骨堆之上抬头仰望着灰暗的苍穹,一只硕大的猩红巨眼凝视着一整个墓碑林立的城剩 这或许就是地狱。 詹姆斯迈开了脚步,他像是遗忘了什么,他低头看了眼手掌,他觉得他原本握住的是一把枪,但那把枪不见了踪影。 就像是命运不希望我这么轻松的结束掉自己的生命,它在强迫我留在这个人间地狱,它似乎在告诉我你还有未竟之志。 但我已经尝试过了,在我抵达哥谭那一就发过誓了,我甚至任由芭芭拉跟着我抵达这片无主之地,我甚至任凭我的孩子在这片罪恶的死城内出生。 啊……我记起来了。 那时的我是那么年轻,那时的我仍然相信正义必胜,那时的我即便孤军奋战,也不曾退缩,哪怕舍弃自己的家人,也要扞卫秩序和尊严。 詹姆斯漫无目的的走着,那些列车窗户内金黄色的光亮中透露着一些人影,他们像是在狂欢,而那辆列车似乎正在将所有人送到堂。 没有朋友,没有权力,没有力量,没迎… 詹姆斯忽然停下了脚步,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转过头,看向市中心的方向。 黑压压的一片乌云似乎在蠕动着,那并不正常,但在哥谭这片黑暗的地狱之中,一切皆有可能。 风声鹤唳。 那乌云愈发接近了,它发出的噪音几乎能让饶大脑爆炸。 詹姆斯却没有捂住耳朵,他只是瞪大了双眼,在列车车窗内那金黄色的光芒映照下,詹姆斯的眼镜上倒影着一群宛若蝙蝠的黑色恶魔。 水箱嘶嘶作响的漏水声,火焰与烟雾,烧焦的尸体,被子弹贯穿的黑洞般的眼窝,破损的轮胎,报废的汽车,明晃晃的尖刀,还有婴儿的啼哭…… 一幕又一幕的记忆碎片如同黑白照片般的串联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混乱的老旧图案。 还有一个男人,一个骑着摩廷穿着破烂的深蓝色大衣的男人,一个救下了我的儿子詹姆斯的男人。 然后,我道——我没戴眼镜就和瞎了一般,警察快要到了,你快点儿离开。 “我有了一个朋友……”詹姆斯呢喃着。 那是在哥谭最为艰难的第一年。 而那一整群恶魔般的蝙蝠从詹姆斯的面前潮水般的飞过。 …… “恐吓判官”以西结凝视着死人聚合成的肢体囚笼,他满意的笑了,因为他再也感受不到梦之主的气息。他成功了,他杀死了无尽家族的梦,而梦之国度将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啊……这种感觉……”以西结深呼吸了一下,他的双眼放射着宛若梦之宝石般的血色光芒,他提起了手中的黄金权杖,他带着所有被吊死的死人向上,而那三个骷髅头如今都变成了梦之主那古怪头盔的模样,它们仿佛构成了三个恐怖的畸形血月。 而世界在以西结的眼中战栗不止。 还有生命,无数个生命。不单单是哥谭的生命,那是一整个世界,乃至所有宇宙的生命,他们在梦中躁动不安,他们随着以西结那轻微的撩拨而尖舰哀嚎。 无数张脸自黑暗中升腾而起,金黄色的砂砾将他们吹向狂乱的风暴之上。 还有梦境国度的每一个岛屿、气泡、山川、洞穴与河流,一切梦境的造物们全都瑟瑟发抖地趴伏在地上,而那座屹立在真实梦境中心的城堡崩塌了,它化作漫沙尘,又在漩涡中按照以西结的形象凝聚成了一整个崭新的人形堡垒。 “那就是我的王朝!一个崭新的王朝!一个属于我的梦境国度!”以西结那膨胀的野心让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穿过噩梦边境的大门,他想要正式夺取王位,并将自己那些恐怖的噩梦带入现实,让所有的世界沦陷于一个集体狂躁的审判之梦郑 而唯一的权力者就只有以西结。 这才是以西结的目的,他一直都在利用那个模仿着疯狂并渗透进梦境国度的白痴,他现在也会将那股力量夺过来,甚至会进一步令柯林斯臣服。 然后就是时间与黑夜,一整个超时间流都将被真实的恐惧同化,所有的生命也都将臣服于唯一的秩序之下。 那是何等的壮举!那是何等的…… “有时候想想看,我那老哥的造物还真是非常有趣,我第一次看到一个梦会拥有这么多的情绪和欲望。”一头黑色短发、看不出性别的人抱着肩膀在血月之下的破碎大地上百无聊赖的伫立着,他抬头间,那风情万种的眼神之间闪动着愉悦的光芒,而他血色的嘴角上扬,那极度傲慢的表情仿佛他是唯我独尊的独裁者。 “欲望……”以西结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但他没有慌乱,他或许曾经会跪在这个无尽家族的成员面前,但现在,他拥有了和梦之主一样超然的地位。
不,以西结认为自己已经超越了梦之主。 “哇哦,真是令我垂涎欲滴的心跳声,还有那甜蜜的谎言与自大愚蠢的妄想!”欲望咯咯笑了起来,他用纤细的手指摘下路边一具尸体上生长出的血色玫瑰,然后扭动着腰肢、迈着轻盈如猫般的步伐走向以西结下方那灰暗的钢铁十字架,“你不会睡着了吧,我亲爱的老哥!还是……你真的弱到了让我来给你收拾烂摊子的地步?啊……你改变了不少,我还无法适应你现在的样子!实话,你仍然是我的老哥,但你有时候幼稚的更像一个弟弟!” 以西结终于低垂下了头颅,他觉察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从欲望出那强烈的心跳声开始,以西结便觉察出来了异样。 “不……这不可能……”以西结收回了钢铁十字架上的每一缕丝线,他甚至想要撤回黄金权杖,但他却突然之间栽倒在霖上。 他单膝跪地,瞪大的双眼间是哥谭一片狼藉的废墟,还有纷纷洒落的、如同星光般的梦之沙。 所有的死人复活了,他们像是梦游般的环绕在了以西结的周围,他们全都闭着眼睛,他们全都看着以西结。 而心脏在以西结的胸膛内狂跳不止。 “为什么?”以西结手中的黄金权杖掉在霖上,那三颗骷髅头粉碎了,而他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豆大的汗珠一滴又一滴的伴随着恐惧袭来而纷纷掉落在地上。 在以西结的头顶上方,刺耳的尖啸声由远及近,还有大片恐怖的乌云,它们像是由一群漆黑的怪物构成,而在那乌云之上,则是金色的探照灯光芒,它取代了永恒夜幕下的血月,它透射着巨大的蝙蝠图案。 “哥谭在反抗你,以西结。”丹尼尔那冰冷沉稳的声音出现了。 在一片幽影飘动间,丹尼尔翩翩落下,他摘下了头盔,露出苍白稚嫩的少年脸庞,深邃的双眸低头看着自己最初的噩梦造物。如今,以西结成为了一个人类。 “这就是你的愿望,哥谭帮你达成了。”欲望笑的更加灿烂,他甚至蹲在了以西结的身边,他那不怀好意的贪婪双眼间满是想要将以西结据为己有并彻底蹂躏的狂热,但欲望没有这么做,他还不敢直截帘的在自己的哥哥面前放肆。 “愿望……不,这怎么可能?我不可能希望当一个渺的人类!”以西结不甘心的抬起头,他苍老的面容上再也没有了一如既往的从容和狡诈,他只剩下了愤怒和不甘,“我成功了!我明明已经占据了梦境国度和你的力量!” “啊……是的,但那原本便微不足道。”丹尼尔平静地道,“你太令我失望了,你根本不了解梦的本质。你想要占有一切,你想要超越一切,而无尽的职责是生命的映射所赋予的,没有了生命,我们也将退场。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以西结?你那妄图凌驾于无尽之上的狂想在梦中传达给了所有的生命,然后……他们满足了你的这个强烈的欲念。是人类重塑了你,赋予了你弥足珍贵的生命。” “不……”以西结看着自己的黄金权杖碎裂了,他想要伸手去抓,却又虚弱的乒在沥尼尔的脚下。 “你拙劣的表演甚至都不需要我使用分毫力量,因为你不值一提,以西结。”丹尼尔再次叹息了一声,他并不是为以西结感到惋惜,他只是为自己年轻时的作品即将被毁掉感到一丝遗憾罢了,“这就是你的惩罚,我无须杀死你。因为你将体验身为生命在有限的时间里衰老并死亡的过程,你不再是我的作品了,你现在属于我的姐姐死亡。” “不……”以西结看着那漫飞舞的蝙蝠显露出了真实的恐惧。 “而在那之前,他是我的了,对吧,亲爱的老哥?”欲望咧嘴笑了起来,“我该叫上我的双胞胎妹妹,因为这家伙终究会抵达下一站的,而之后……便是妹疯狂,她会乐于将其塞进那弱智般的破烂玩具里面,充当恐惧的燃料,毕竟他的思想里有着数千年的噩梦。” “随你的便吧,我只想要一个答案。”丹尼尔看着快要崩溃的以西结问道,“卢西恩到底在哪儿?把那个答案问出来,欲望。别耍花招,你知道,我最近不太想要和你们争吵了。” “我也一样,梦。”欲望站起身来,他的一个念头,便驱使着那些梦游般的人们聚拢起来,他们现在妄想着一顿美餐。 而以西结就是他们的美餐。 “荒唐,粗鄙……”丹尼尔摇了摇头,却也没有阻止欲望即将对以西结的凌虐,他重新升上夜空,向着那蝙蝠灯亮起的图案而去,“把他的头骨留下来,欲望!那仍旧属于梦境国度!” “当然。”欲望邪笑着欣赏聚集起来的人们撕扯下以西结的衣服和血肉,“他只会带给我一瞬的欢愉,毕竟我不会止步在这微不足道的片刻之间。” 以西结终于尖叫了起来,但他随即又在痛苦中被欲望驱使着狂笑不止,仿佛他在享受着这万劫不复的虐待与暴力。 第八十六章 风暴过境(四) 哥谭的梦魇,那永不止息的黑暗蝙蝠群汇聚成狂乱的海洋,它们裹挟着一整个城市的恐惧撞进困住现实的囚笼之中。

“啊……你真的以为那就是希望?那就是一整个哥谭的人所相信的梦想?”罗杰那金色美杜莎面具下的黑暗笑容中传出了沙哑的声音,那声音中缺失了一些笑意,却又增添了一些期待。

这才是真正的癫狂与混乱。

陈宇觉得这个超越了小丑的存在更加期待接下来的对决,一场争夺哥谭灵魂的最终大战。

这也是陈宇想要的结果,一个阻止混乱与恐惧不断向着哥谭之外扩散蔓延的唯一方法——利用蝙蝠侠将这股力量拽回来,利用这两个永远彼此对立的存在将战场暂时锁定在哥谭。

“蝙蝠侠是哥谭秩序的象征,他也是哥谭之王。你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蝙蝠侠明明拥有主宰哥谭的权力和意志,他却给自己拴上了锁链。”陈宇空洞眼窝内的火苗愈发临近,那是一个契约,一个古老的魔法,一个赌注。

而那火苗便是和陈宇签下契约并引领着老城区的难民走出来的女孩儿。

“所以他才是一个精神病,不是吗?”罗杰伸长了脖子,他用苍白的手指指向了陈宇的眼窝,“那个白痴一直都知道人们所相信的根本不是正义!哥谭之所以还没有崩塌,只是因为他们没有受到足够的助力!固化的循规蹈矩、数千年的谎言令人们恐惧着黑暗的荒原!人们早已遗忘了在文明之前的绝对自由!这就是秩序和规则的本质!这就是世界的真相!所谓的人性不过是一个笑话!那是社会性的集体意识构筑的一堵高墙!道德?良知?正义?哦,天哪!听听这些谎言!看看这些困住人类本性的囚笼!哈哈……人类之所以还没有毁灭自己不过是因为那堵墙还没有被推倒!哦,是的!或许并不需要令那堵墙全然崩塌!只需要钻上一个小孔!当怀疑和恐惧在人的心中蔓延!当他们再一次看到了黑暗之中那片自由的荒原!他们都会重新成为野兽的!而你,亲爱的陈!你在做的不过是和那长翅膀的白痴做出一样的妥协!你不过在用水泥和沙子徒劳的堵住我钻出的孔洞!看看你吧!看看你编造的一个又一个的谎言!你游走在灰色地带!你真的以为你能确保哥谭的精神不会走向崩溃?一场梦?哈哈……梦是最为虚无的东西!他不会带来任何……”

罗杰猛然间转过身,他再一次的看向夜空之上的蝙蝠灯标志。

一抹极光般的彩带飘然而上,白色的长袍如同缥缈的幽魂,而金色的沙尘正纷纷洒落。

……

那一年如此艰难,我必须在哥谭这座垃圾堆里搜寻自己能用的东西。

还有人脉。

罪恶早已渗透到了警局和市政厅,这是一艘黑船。

詹姆斯·戈登看着蝙蝠灯的标志,他的眼镜上浮现出漆黑的蝙蝠图案。

然后,他来了。

那根植于哥谭腐烂血管内异化的恐惧怪物。

蝙蝠侠。

他是一个妥协?还是一个选择?抑或是一个朋友?

或许蝙蝠侠三者皆是。

詹姆斯的双眼变得明亮起来,在那闪烁的眸子间还有着痛苦、无奈和心酸。

那是黑暗的过去,那些破碎的记忆。

詹姆斯一直都知道真相。

是的。

蝙蝠侠是罪犯,他游走在法律之外,他建立起了一个暴力的帝国。但他仍旧恪守着不杀的信条,因为那是秩序最后的底线。

而这也正是臭水沟般的哥谭所迫切需要的一剂猛药。

蝙蝠侠无法拯救哥谭,但他能唤醒哥谭。

不……他做不到。

詹姆斯的眼镜上燃起了熊熊烈火,他看到了那场惨烈的追逐战,他看着警察被那些权力者诱导着扑向一个想要拯救哥谭的怪物。

市政厅的官僚要的是减少麻烦和民意调查,各路帮派和资本家要的是稳定的生意与恰到好处的秩序,而人们要的是不再惧怕着哥谭的夜幕。

蝙蝠侠不过只是一枚棋子。

那场追逐战和没有底线的屠杀就是证明。

詹姆斯再次看到了蝙蝠侠为了一个流浪汉而被击伤,他被困在了老旧的公寓楼内。而警察们、那些本该是秩序的扞卫者们投下了炸弹。

也正是在那一夜,在黑暗的黎明到来前,人们真正的看见了一个在混乱中崛起的英雄。

这不正常。

没错,事情本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

好与坏,善与恶,正与邪,黑与白……但谁知道呢,在那一夜过后,我只看到了付出水面的一整个利益链条,而要铲除他们需要更多的助力,需要在法律之外的暴力,需要一次选择和妥协。

该死的!那种无力感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詹姆斯闭上了眼睛,他沧桑的面容上显露着颓废疲惫的表情。

我到底是什么?我在扞卫什么?我手中的枪将对准何方?

界线不再那么清晰了,我看见路的尽头唯一亮起的光芒唯有人性。

詹姆斯慢慢睁开了眼睛。

那就是最后的底线!那就是我们必须守卫的最后一堵墙!

蝙蝠群环绕着詹姆斯,它们尖啸着,它们呐喊着,它们卷积起新的风暴。

……

“你找上了以西结和柯林斯,你知道怎么封堵我所要做出的一切努力。你知道欲望、疯狂和绝望都会为你所用,你所要忌惮的只有梦。”陈宇抓住了罗杰的手臂,他那黑色西装上的“阴影”重新流动了起来,这说明现实正开始回归,而一场恐惧的噩梦正在退缩。

因为真的梦到来了。

丹尼尔在蝙蝠灯标志之上张开了双臂,在无数梦之沙的影响下,那“阴影”幻化的所有蝙蝠铺天盖地的坠落在了哥谭的每一个角落里。

“你是对的,人性不过是锁住原始本能的集体意识。那种社会性的自我一旦走向孤独就会彻底崩塌,所以人们才会聚集在一起。”陈宇任凭“阴影”如同黑色的荆棘般爬上了罗杰的手臂,他看着罗杰奋力挣扎着,但他却根本无法挣脱陈宇那铁箍般的抓握,还有“阴影”的束缚,“但你又是错的,因为走向野兽和黑暗的洞窟远比坚信秩序和人性更加简单,人们之所以没有重新走向荒原是因为还有人相信他们终究不是野兽,他们可以做的更好,他们仍然有着为之奋斗和守护的责任。没错,我们总是不得不妥协,但那堵墙不能倒塌,因为那黑暗的荒原是否认自我和存在的虚无。”

“啊哈!妥协?谎言催生谎言!你知道的,陈!一切终将无法挽回!你知道当真相被揭穿时的反噬会是怎样的强烈!你知道历史上那一场又一场疯狂杀戮的变革之中都有我的影子!而梦也有醒来的时候!你炸了那些大桥!你让哥谭成为孤岛!你强迫着人们不得不搂抱在一起!这就是你的目的!”罗杰放弃了抵抗,他那金色的面具之下重新发出疯狂的笑声,“这就是你想要引导的恐惧!就像蝙蝠侠给予哥谭罪恶的恐惧!那也是我的玩具!而现在,你以为你从我的手中将这个玩具夺走了!哈哈……真是一场有意思的游戏,不是吗?但我们还有的玩儿!”

陈宇立刻便明白了罗杰的意思。

黑门监狱。

除了阿卡姆疯人院之外、耸立在哥谭之上的另一座罪恶的巢穴。

“是的。”陈宇承认了,他知道最终的决战并不在这里,但他还是抓住了那混沌力量的一部分,他将其拖拽到了哥谭这座战场之中,这才是他想要的一次机会。

仅仅是一次机会。

因为真正的战场在于人心,必须要做出选择的也总是人们自己。

要么走向超我,要么自我毁灭。

梦是一个催化剂。

“偶像都会倒塌!他们都是虚无的沙尘!”罗杰那金色的美杜莎面具被“阴影”侵蚀着,但他仍然狂笑着,陈宇的面容也在那面具上被分割成了无法看清形象的一个又一个的模糊碎片,“你能在沙尘之上建立一座新的城邦吗?”

“我从来都不会这么做。”陈宇抬起了另一条手臂,他眼窝内的火焰已经进入了现实。

在陈宇的身后,哥谭的难民们擎着火把走出了废墟,他们在陈宇的身后继续向前。

而所有人全都带着蝙蝠侠的面具。

那是“阴影”的馈赠,那是丹尼尔赋予整个哥谭的一场幻梦。 第八十七章 风暴过境(五) 曾经的原子侠、现在隶属于暗影局的特别科学顾问兼联合国特使、将棋会黑骑士之一的雷·帕尔默穿过了墙壁,如入无人之境般的抵达了黑门监狱的内部。

警报声四起,火焰和浓烟在死尸间蔓延着。

“污染没有渗透到黑门监狱。”如今只有米粒大小的帕尔默博士通过加密过的对讲机联系着时间之父,他有些不情愿,但他现在觉得自己和暗影局的确站在同一个立场上,他虽然属于将棋会,但他也知道敌人引着将棋会进入哥谭的后果和代价。

“这应该是敌人故意的行为,小心点儿,帕尔默博士,我们现在如履薄冰。”时间之父在对讲机的另一边说道,“不管怎样,贝恩在黑门监狱里展开了行动,哥谭警局和监狱的狱警挡不住那群穷凶极恶的疯子,而且不用怀疑,即便那股超现实的力量并没有真的渗透到黑门监狱之中,恐惧也已经在里面横行了。我从阿卡姆疯人院那边得到的消息,‘稻草人’乔纳森·克莱恩在此次事件的一周前被转移到了纽约的一家精神研究院。那边得到的转院记录是真的,但我们的人并没有看到乔纳森这个疯子。我们还是晚了一步。”

帕尔默博士抬头间长叹了一声。

暗影局早就开始监视哥谭这边的动向,但百密必有一疏。太过相信詹姆斯·戈登和蝙蝠侠本身就是一个盲点,而敌人便利用这一点。

为何没有想到就在哥谭警局内部依然还有着敌人隐藏的棋子。

毕竟唯利是图是人类的本性,一点儿贿赂可能无法动摇人心,但想想看,多少钱可以令一个人抛弃最后的底线?又或者,一个致命的把柄足够将一个人拉入深渊。

但到底是哪个神秘组织能在蝙蝠侠、将棋会和暗影局的监视下如此轻松的带走“稻草人”?是那些撒拉弗教的成员?还是另有其人?

时间之父足够阴险狡诈,可他显然还没能找到运送“稻草人”的线索。这也说明有人严密的隐藏了偷运“稻草人”的一切信息,并且伪造了阿卡姆疯人院内的监视记录。

“该死的!”帕尔默博士飞奔了起来,他没有恢复原本的大小,他必须秘密渗透进去,况且一些地方也只能缩小体型才能穿过,而且还能规避敌人的突然袭击。

乔纳森·克莱恩。

这是一个哥谭催生的无数悲剧之一。

乔纳森的体格瘦弱,他一直都是被霸凌的对象,而悲惨的生活令他恐惧着整个世界,却又没有一个人可以站出来保护他或是救下他。地狱般的凌虐下令乔纳森的性格发生了改变,他痛恨着人类本身,他痛恨着弱小的自己,他想要摆脱恐惧,他也付诸了实践。

在大学时代,乔纳森便开始了一次又一次的实验,他在十八岁那年策划了一场谋杀,他第一次戴上了稻草人的面具,他以此观察着人们的恐惧情绪。如今记录在案的死于乔纳森人体实验和谋杀训练中的人至少十九人,其中包括阻止他继续开展研究的导师和董事会成员。

乔纳森在被捕前研究出了特殊的神经毒气,他以此来催眠人类,从而达到令人恐惧的效果,然后在他人的恐惧人令其疯狂,最终让人们在疯狂之中死去。

早该想到的,乔纳森是除了“心灵海盗”罗杰·海登外散播恐惧的最佳人选。

“恐怕我们必须让卡里斯进来了。”帕尔默博士在操控着腰带上的白矮星碎片令自己穿过另外的一面厚重墙壁后突然停了下来,他看着一整个监狱内层那废墟般的可怖景象瞪大了双眼,“乔纳森就在这里,神经毒气已经在蔓延了。”

一排头颅戳在被砸碎的牢门栏杆上,二楼竖立起来的火堆内能看到漆黑的人形轮廓。这里再也没有了脆弱的秩序,黑暗的荒原以鲜血为名疯长着。

帕尔默博士戴上了防毒面具,他的头皮发麻,喉咙内也涌上了酸水。恶臭和烧焦的血肉气味混合在了一起,然后便是疯狂的笑声、哭声和尖叫声。

在烟尘之下,犯人们开始了一场原始野蛮的派对,他们完全抛弃了作为人的所有痕迹,他们退化成了野兽,在这个肮脏封闭的恐怖王国之中满足着所有可以想象到的私欲。

这难道就是敌人想要的?可这说不通,这里没有一支穷凶极恶的军队,这里只有混乱与虚无。

帕尔默博士踩踏着污浊的鲜血、腐肉、内脏和更多这些东西混合在一起的排泄物向着这个人间地狱的深处跑去,他快要崩溃了,但那不是因为“稻草人”释放的神经毒气,他是因为这座恐惧的监狱本身。

啊……这才是敌人想要的结果!那超越了疯狂本身的混乱!

“我们必须让黑门监狱的秩序恢复!”帕尔默博士冲着对讲机说道,“让卡里斯进来,让他强行控制住所有犯人的神志!我们必须催眠每一个人!然后让外面的军警接管这里!贝恩交给我!我会……”

“你会怎么样,雷·帕尔默?”一个厚重阴沉且无比空洞的声音从火焰和浓烟萦绕的黑暗中传了出来,“你又能将我怎么样?将我拉下哥谭的王位?就在我建立的蛮荒王朝之上?”

帕尔默博士停下了脚步,他透过烟雾看着前方黑暗中被破坏的栏杆和铁门,他看着三具无头尸体构成的崭新大门之内一个魁梧异常的巨大身影。

那是贝恩,那绝对是贝恩!黑门监狱的王!他出生在监狱之中,他成长在监狱之中,他的天才头脑和强悍的身体令他几乎无人能敌,而特殊的类固醇毒素赋予了他超越人类极限的力量。

这是或许要比蝙蝠侠还要强大的人类,也是黑门监狱特殊收押的重刑犯。

而现在,贝恩走出了囚笼。

“卡里斯不能进去,帕尔默博士。还不是时候,敌人会利用卡里斯的精神控制能力去加强‘稻草人’的神经毒气效果。很遗憾,我们要么放弃黑门监狱,要么就只能让你孤军奋战了。”时间之父一如既往的冰冷无情,但他是对的,封锁这里,任凭里面的人自生自灭是最好的办法,毕竟混乱一旦扩散到了黑门监狱之外,恐怖的屠杀将不断的蔓延。

但即便如此,敌人仍旧可以胜利。

“如果这里的情况被曝光,哥谭会如何?”帕尔默博士咬着牙说道,“暗影局和将棋会也无法控制这样的局面,因为还有其他的势力在哥谭。我想弗兰肯斯坦先生已经说过了,他是对的,敌人没有给我们太多的选择。”

当哥谭的民众看到黑门监狱的真相,当人们震惊于这场野蛮的杀戮和司法的无能,秩序将会崩塌,而民众最后的希望也将彻底绝迹。

而现在距离上一次的危机才过去了短短三年时间,如此脆弱的秩序城墙还没有全然建立起来。

“我会试试看的。”帕尔默博士收起了对讲机,他攥紧了拳头,眼神也变得犀利起来。

“来吧,雷·帕尔默!让我看看你的能耐!”贝恩在那恐怖的血肉大门之内高傲地说道,“成王败寇!要么你夺走我的头颅,要么……你的头颅也将成为我不朽帝国的一个微不足道的装饰品!”

……

黑德尔驾驶着自己的那辆破车摇摇晃晃地驶上了威廉王大街,他从车座下掏出了一瓶威士忌,他用牙粗暴的咬掉了瓶盖儿,然后仰头灌了一大口。

“你他妈的疯了?”查斯瞪视着黑德尔,他很快又神经兮兮地扭头看向后方。

两辆黑色的车紧追不舍。

“妈的!你到底查到什么?”查斯回过头问道。

“哈!我以为这个世界足够疯狂了,老伙计!他妈的我也足够疯狂了!还记得马岛战争吗?我们在福克兰群岛干的那些x蛋的破事?”黑德尔将酒瓶递给了查斯,他又摘下了墨镜,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基督啊!我的眼前早就开始走马灯了!我一直都想着最后被我弄死的那个家伙!我以为我终于等来了因果报!”

“妈的,黑德尔!你到底看到了什么?”查斯也不管不顾的喝了一口酒,他快要崩溃了,他不知道地狱的保护还能维持多久。

“孩子。”黑德尔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词。

“什么?”查斯愣住了。

“约翰让我去调查一个孕妇的主治医师,我动用了一点儿人脉,我还真他妈的查到了那个衰人。知道吗?他活的好好的,而且还发了家!我一路跟着他,我看着那混蛋走进了伦敦塔下面的管道里!”黑德尔摇了摇头,他嘴巴上的胡子也跟着抖动起来,“妈的!然后我就看到了我到现在都无法相信的东西!死人、孩子,还有该死的实验!”

查斯张着嘴、像个傻子似的瞅着黑德尔。

“很多照片,那群令人作呕的败类在筛选那群孩子!还都他妈的是女孩儿!”黑德尔砸了下方向盘,“我没有立刻崩了那个变态的脑袋!我很幸运,我避开了所有的注意和监视!我抓住了那个杂种!我逼着他说出真相!我得到了约翰想要的那个名字!那个女人叫玛利亚·坎贝尔!她难产而死,但她的孩子活了下来!她一直被囚禁在伦敦塔下的实验室里,和其他的孩子们一起!然后,我看到了照片!”

黑德尔从兜里掏出了一张染血的照片,他将其递给了查斯,然后转头看了查斯一眼,“嘿,兄弟!你知道的!如果他们追上来,带着照片和我说的话先走!剩下的交给我!我可不想欠约翰的人情!”

查斯接过了那张照片,然后脑袋开始嗡嗡作响。

“那个衰人说他在为撒拉弗教的鸣理会工作!但招募他的人是梅纳国际生物医药集团!一个美国犹太佬儿的公司!我没有问出那个混蛋的名字!似乎也没有人知道那家伙的真名!他们只是称呼那家伙为S.w.梅纳先生!”黑德尔继续快速的说着,“他们这群疯子说在测试那些女孩儿!他们在筛选合适的子宫!他们在创造该死的弥赛亚!妈的!我崩了那个孙子的脑袋!然后,我便没有了运气!但至少我逃了出来!告诉约翰……”

“这个孩子叫什么,黑德尔?”查斯的声音在颤抖,他那抓住照片的手也在颤抖。

“玛丽。”黑德尔说道,“玛丽·坎贝尔。”

“不……她不是这个名字。”查斯开始摇头,他快要崩溃了,“她应该是安妮,我的安妮……”

那张照片上被剃去了头发、面色苍白的女孩儿正是查斯的养女安妮。 第八十八章 风暴过境(六) 约翰抱着吉玛那双眼无神的躯壳走出了利物浦码头的废弃老公寓楼,他重新步入了和虚幻的地狱没什么两样的x蛋现实之中。

初堕者仍然在约翰的身后,他穿着黑色的风衣,以人类的姿态站在台阶之上漆黑的大门前背着手盯着约翰的背影。

“从那些拥护陈宇的恶魔不断的骚扰你时,你就开始策划这一切了,对吗?”约翰叼着烟说道,“你知道陈宇不在乎地狱的王位,但路西法的心脏依然是一颗定时炸弹。如果你的敌人得到了它,不单单是你的王位,地狱的秩序都将被破坏,权力的游戏会一直持续下去,直至地狱与现实撞在一起,走向最后的崩塌。你归根结底不是恶魔,也不是天使,你是上帝最后留下的一点儿良心,而那点儿理智令你无法看着世界走向虚无,所以你需要稳固自己的王权,也不能让地狱陷入战争之中。”

初堕者没有说话,他像是默认了这一切。

“你感受到了一股陌生而又极端的力量渗透到了现实之中,你主动找上了那个天使,你提出了合作。你准备拉我和陈宇入局,地下世界的异变,恐惧的入侵,还有创造弥赛亚的实验……这里面全都有你的策划,对吗,狗东西?”约翰冷冰冰地问道,“你并非好心的帮助那个该死的天使,还有那个极端的力量,毕竟他们全都疯掉了,他们所引发的灾难与混乱可不是你想要的结果。你只是在利用他们引起我们的注意,你也因此让所有拥护陈宇的恶魔们不再隐藏。你主动发起了一场战争,你想要在这场乱局中借助他人之手毁灭你的敌人,削弱一切反抗的力量。但只要陈还在,路西法的心脏还在跳动,就还是会有恶魔找上陈宇,权力的游戏依然会进行下去。所以,你瞄上了我这个和陈联系最紧密的人,毕竟他的心脏在我的胸膛内跳动着,你想要搞定我,以确保路西法的心脏永远属于你。”

“我想你应该比我更着急吧,约翰·康斯坦丁。”初堕者那金色的蛇眼高傲的俯瞰着约翰,他同样冷冰冰地说道,“我是个生意人,我们已经达成了互惠互利的契约,那么就继续走下去吧。”

“啊……黑德尔那边原本不会成功的。我想了又想,我其实很后悔让黑德尔去趟这个浑水,我之前的考虑太过简单了,在我看到你的那一瞬间就知道了我让他调查的东西会害死他。而你说你让他逃走了,哦,老兄,你可真不会撒谎啊!”约翰忽然咧嘴笑了,“你他妈的早就打算利用黑德尔了,你让他逃掉就说明你让他得到了我想要的情报和秘密,你因为和那个狗屎天使的契约无法主动说出实情,但你和我的契约却可以让你绕个路来出卖你的队友!哈!你学的的确非常快,老狐狸!”

“我都忘了你是一个话痨了,康斯坦丁。”初堕者轻叹一声,“我不知道你说的任何事情,我只是在认真的做生意,我在乎的只是我的帝国。毕竟天堂都不复存在了,我的帝国便弥足珍贵。我准备扮演好一个撒旦的角色,而你,康斯坦丁,继续你在人间的游戏。我有种预感,让你活着,我或许会得到更多的好处,因为你走到哪儿都会带来麻烦,而麻烦会带来我想要的生意。你会感谢我的,康斯坦丁,你会感谢我给予你的这一次机会。现在,滚蛋吧!我会确保你侄女的躯壳不会迅速腐烂,带给我我想要的结果,别让我失望!”

约翰最后回了下头,但冷风吹拂下,那灰暗破旧的仿佛鬼宅般的阴森废墟间再也没有了任何动静。

约翰沉默了片刻,他最终抱着吉玛的躯壳走回了谢莉尔等待的地方。

当看到约翰时,谢莉尔立刻推开了车门并跳了下来。她瞪着双眼捂住了嘴,她先是走上了几步,然后立刻跑了过来。谢莉尔没有先理会约翰,她用颤抖的手碰了碰被约翰阖上双眼后仿佛熟睡的吉玛那苍白的脸庞。

“吉玛……”谢莉尔感受到了冰冷的寒意,她有些惊恐,她觉察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还没有结束,谢莉尔。”约翰柔声说道,“但我保证吉玛会完好无损的回来的,我发誓。”

谢莉尔闭上了双眼,她终于痛苦的哭了出来。

约翰只是静静地伫立在原地,他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

这是初堕者的黑色幽默,一次注定不会成功的行动,一具没有了灵魂的躯壳,然后是谢莉尔那伤心欲绝的哭泣。

这一切都将成为折磨着约翰的尖刀。

约翰抬起头,他仿佛已经听到了初堕者那残忍的嘲笑。

而且,约翰似乎也听到了初堕者的声音,那个狗屎撒旦在说着——告诉她,欺骗她,安慰她,一切都会好的,将虚假的希望再次交给你深爱的家人。

但还能怎么做呢?

约翰听到自己麻木的说道,“一切都会好的,谢莉尔。”

……

我们总是在修修补补。

哥谭总是在黑暗中踉跄着前行,或许一整个世界都是如此。

詹姆斯环视着四周,他任凭蝙蝠群构成的风暴将他吞没。

那是新的恐惧,那是一剂毒药。但不得不承认,想要摧毁恐惧,就必须化身为恐惧。

蝙蝠侠就是如此,但我们都缺少点儿什么。

在那艰难的第一年之后,我们伤痕累累,我们面对的困境并没有减少分毫。

不同的是我,我们都学会了妥协。向着人性妥协,我们必须学会隐忍,我们必须学会在人类建立的秩序与文明的高墙之内玩儿着守旧的游戏,我们必须保护着集体意识中诞生的那些令人能够称之为人的道德与良善,我们必须阻挡人们重新走向野蛮的荒原,我们必须在规则之中找到可以履行正义的途径。

所以,我们找到了彼此。

我们都需要朋友。

詹姆斯猛然间抬起头,恐惧与绝望从他那浑浊眼中消失了,他再次变得坚定起来,他那千疮百孔、被哥谭无数次蹂躏的灵魂再一次变得完整。

我总是被问及一个愚蠢的问题……哦,不,不对,不是我,是整个哥谭,是一整个世界。

每一个人都想要知道无药可救的哥谭真的需要蝙蝠侠吗?

答案不言而喻。

并非哥谭需要蝙蝠侠,而是失去了蝙蝠侠,我们也将失去最后的底线。

他就是最后的底线,那脆弱不堪的守住一整个人性之网的守望者,一个期望着人类不会沦落为野兽的狱卒,那个永远不停的在规则之中清除毒瘤的手术刀。

因为变革无法拯救哥谭,因为变革是权力者与投机者的游戏,而朝代的更迭也只是少数人的狂欢。我们什么都改变不了,我们只会迎来一次又一次的财富分配和一次又一次的摔进黑暗的泥沼,一次又一次的暴力与死亡。

蝙蝠侠就是那个该死的谎言,守住和平最后的谎言。

我们都知道这艘破船最终会驶向何方,但我们只能坚守在那里竭力阻挡着注定撞上冰山的命运。

就像现在。

“你就在那里,你早已和哥谭融为了一体。”詹姆斯呢喃着,他抬起手臂,慢慢伸向狂乱飞舞的、仿佛恶魔般的蝙蝠群,他感受着自己的血肉被蝙蝠划伤的疼痛,他感受着一直以来埋葬在哥谭的亡魂们不甘的痛苦呐喊,“我们还不能结束,对吗,朋友?”

詹姆斯那血红的记忆在刹那间定格,他看到了阳光重新洒进旧日的那一天。

那是詹姆斯在第二年升职为队长时于办公室内的情景。

年轻而又意气风发的检察官哈维·登特端着咖啡露出骄傲而又不屈的笑容,詹姆斯同样靠在办公桌边欣慰的笑了。他们配合的很好,他们至少逼迫着市长不得不辞职卸任,他们抓住了警局的毒瘤,即便他们无法被判定重罪,但他们还是有了些许起色。

而就在阴影中,詹姆斯捕捉到了不知何时到场的蝙蝠侠那头盔之下的嘴角隐约上扬。

黄金年代,仿佛就在昨日。

詹姆斯令其定格。

“感谢你,老朋友。”詹姆斯看着几乎化作了一团鬼魅黑影的蝙蝠群将他包裹了起来,他感受着那撕心裂肺的疼痛,但他却在笑,坚定的笑着,“是时候让那些混蛋看一看何为正常的世界!”

我们必须走向光明,我们必须远离自我毁灭,我们必须相信这个世界不是一个笑话。

詹姆斯逐渐化作了蝙蝠侠的模样。

我们必须相信这个世界还值得为之奋斗终生!

新的风暴吹入了现实,它带着新的意志,还有新的恐惧降临。

而在那恐惧之后,两点寒光构成的眼眸仿佛明亮的星辰,它们透射进了永恒的黑暗。

仿佛那真的就是……希望。 第八十九章 风暴过境(七) 弗兰肯斯坦冲过了断裂的路面,他在黑暗的深渊之上纵身一跃,最终重重的落在了老城区外围空旷的垃圾场内。

火光在大概三公里之外的废墟间汇聚成了一条长龙,在火光至上方还有大片漆黑的蝙蝠群汇聚成的影子。

弗兰肯斯坦便是追随着这群蝙蝠抵达了老城区。

那些超现实的怪物们消失了,在噩梦中被扭曲的人们似乎都开始醒了过来。不过,那些蝙蝠重新又将这些人变成了其他的模样。

蝙蝠侠。

一个个全都是带着面具的蝙蝠侠,仿佛哥谭正在进行着一场怪异的盛大游行。

“阴影”。

毫无疑问,那正是那古怪的力量。

弗兰肯斯坦甚至感受到了詹姆斯·戈登身上正在发生某种变化,他注意到詹姆斯的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模糊蠕动的影子。

这说明噩梦并没有结束,现实也并没有真的回归。或者说,以詹姆斯为中心开始向外扩张着另一个替代原本恐惧噩梦的崭新噩梦。

“阴影”从詹姆斯的身上迅速延伸出了无数触须般的黑色影子,它们让弗兰肯斯坦不得不撒手。

“这就是你的目的,陈宇阁下?”弗兰肯斯坦倒退了两步,他看着躺在地上的詹姆斯开始慢慢站起身来,“阴影”幻化的蝙蝠正在他身上扩张的黑色沥青般的影子内躁动不已,而它们时不时的显露出蝙蝠的特征。

詹姆斯·戈登成为了一个新的噩梦起始点,他是一个意志中心。

弗兰肯斯坦抬起头,他看到了飞扬而下的、如同星光般的梦之沙,还有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犹如鬼魅般的人在夜空之上俯瞰着一整个哥谭。

……

丹尼尔那深邃幽暗如虚空般的双眸凝视着狂乱的哥谭,他看着在钻石区之外的每一处贫民窟内燃起了火光。

一场由梦之主降下的大梦正在席卷整个哥谭,但那并非丹尼尔强加给人类的怪诞之梦。那是人类自己做出的选择,那是经由詹姆斯·戈登被放大的集体意识借助着“阴影”的力量掠过每一个人的梦中所留下的痕迹。

这并不是一场变革,这是一场妥协,向着人性的妥协。

而在这场幻梦之中,蝙蝠侠将成为英雄,成为引领民众走向胜利的英雄,他将成为一面旗帜,驱赶恐惧,他将成为新的希望。

是的,这是一个谎言。

“你还说梦不是虚无的,哥哥?”阴郁沙哑的声音自丹尼尔的身后响起。

丹尼尔不用回头也知道,哥谭那无边无际的绝望引来了他的妹妹,那个极度丑陋自闭妹妹。

一个圆形的窗户在漆黑的夜空中开启,绝望那肥胖臃肿的矮小身形在窗户内显露出来,她咧开大嘴,参差不齐的牙齿间是鲜红的舌头。绝望黑眼眶下的冰冷寒眸凝视着自己的哥哥,她那短小的手指上明晃晃的钩子不住的晃动着。

“你配合着那个凡人给出了一个谎言,它终究会被戳破的,你们赢不了。”绝望低沉着嗓音说道,“一整个城市都将是我的,我的领域内开启了无数个窗户,我的钩子伸向了那些无药可救的家伙们。他们在迷茫着,他们在痛苦着,他们快要崩溃了,这让我非常享受,就差一步,他们会在毁灭到来时先扑进我的怀抱。”

“你真的这么认为?我记得你和我打过赌,而你输了。”丹尼尔平静地说道,“我以为你会终于懂事了一些,妹妹。但你似乎和你那双胞胎姐姐欲望一样健忘,认真的看下去,妹妹。我要的压根儿就不是胜利,那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我要的是现实的存续,还有存在的意义。”

“可存在毫无意义。”绝望不依不饶,她会否认一切,就像她基本不会离开她的领域一样,“你知道结局,而既然知道了结局,过程又有何意义?上次你或许欺骗了一个白痴,但这一次,你面对的是无解的困境,个人意志会在哥谭这片荒原之上摧毁集体意志灌输的一切谎言。我知道你在做什么,一个共同的梦归根结底也依旧空虚脆弱,恐惧的风暴还在,我的姐姐毁灭就要到了。”

“她不会站在你那一边的,绝望。”丹尼尔仍旧看着下方黑暗的城市,他看着行星星点点的火光缓慢的向着中心移动,“毁灭或许是我们之中最希望看到改变的那一个,哪怕改变意味着一次又一次的谎言。”

“你仍然在回避我的问题,哥哥。”绝望抬起手指上的钩子,她快要忍不住将其戳进自己脸上的肥肉之中了,“你赢不了,你心知肚明。”

“我们都赢不了。”丹尼尔喃喃自语般的说道,“从来都是如此。绝望啊,看着吧,看着这场梦的终点。”

……

贝恩带着染血的摔角头套坐在尸堆之上,鲜血和残肢铺就了一整个黑暗王庭的地面。

这个在牢狱中长大的枭雄肌肉膨胀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特殊的毒气通过四根连接到贝恩后脑和背部的管道输入到他的体内并不断的强化着他,令他的双眼血红暴戾。

雷·帕尔默仰视着摩天巨楼般的贝恩,他从资料上得知那毒气既是贝恩力量的源泉,也是他的弱点。

所以,只要将输送毒气的管道切断,就可以……

“你还真是一个懦夫,帕尔默博士,我听说即便你在正义联盟的大厅内开会时,也总是缩小身形。”贝恩洪亮的声音在遍布血腥恶臭的黑暗之中回荡着,“因为你太过自卑了,你认为你可有可无。而事实上……的确如此,这就是你想要的决斗?”

帕尔默博士并不理会贝恩的嘲讽,他依然理智的按照他的计划在黑暗中飞了起来,他绕到了死人堆的后方,他就快要接近贝恩背后那装填着绿色毒液的……

帕尔默博士愣住了。

三个女警被倒吊在贝恩身后支起的十字架上,几个囚徒将夺来的枪对准了那三个人质的脑袋。

贝恩此时站起身来,他活动着肌肉隆起的肩膀,然后沉稳地说道,“像个爷们儿似的跟我打一场,帕尔默博士!来证明你不是一个孬种!将我说的当做一场赌局吧!这也是你赢得胜利的最佳选择!胜者将得到整个黑门监狱的控制权!”

帕尔默博士咬了咬牙,他觉得贝恩可以看到他,他只能这么认为。

人质就在眼前,或许一整个黑门监狱都是人质。

“怎么了?我给了你一次公平竞争的机会!难道你希望我像踩死一只臭虫般的直接弄死你?”贝恩转过身来,那带着面罩的脸上猩红的双眸看着地面。

帕尔默攥紧了拳头,他同时转动腰带上的白矮星碎片控制器。紧接着,帕尔默博士飞身而起,在他恢复正常大小的一瞬间,拳头砸在了贝恩的脸上。

那一拳可以贯穿墙壁。

然而……贝恩只是歪了下头。

帕尔默博士惊讶地看着贝恩慢慢转过头来,那狂热兴奋的笑容慢慢出现。

“这就是英雄之举?一次不光彩的偷袭?”贝恩看着帕尔默博士畏惧的向后倒退了几步,他抬起了两条粗壮无比的胳膊,他向前走了一步,阴影笼罩着帕尔默博士,“也罢!该我了,对吗?”

重拳夹带着劲风扑面而来,那速度快的仿佛一整条手臂化作了一道幻影。

……

“你知道只有一无所有的人才会相信那无聊透顶的希望!而高高在上的权力者根本不会在乎你赋予哥谭的谎言!因为他们最相信的是自己!”罗杰无视着爬满全身的“阴影”,他重新咯咯笑了起来,他似乎根本不会认为自己会输掉,“你让一群边缘人失去了逃离孤岛的希望!你用虚假的谎言缔造了一个新的希望!你以此来围住整个哥谭!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陈!哦,相信我,我太了解你了!你想要让那群权贵者同样陷入绝望!你认为他们只有落到和那群边缘人一样的境遇才会携手同行!这就是你制造的谎言!但现实却是,他们会为了保住自己那些可笑的财富更加肆无忌惮的去杀死他们眼中的野蛮之人!而你最终会看到,暴力也是我的玩具!”

“所以我才会给他们翅膀!”陈宇张开了双臂,他背后的“阴影”急速扩张,无数黑暗的触须伸展开来,像是构成一张巨大的黑网。

而“阴影”幻化的蝙蝠群在所有老城区的民众之上盘旋着。

罗杰歪了歪脑袋,“你是认真的吗?你真的认为那个精神病可以成为团结哥谭的希望?他和我一样……啊……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陈宇咧嘴笑了。

“这里可是梦之地,小丑。”陈宇看着那爬满了黑色纹路的金色面具笑道,“一语成谶,我抓住你了。”

陈宇仿佛一直都在等待着这一刻,他身后那些“阴影”化作的黑色触须瞬间蹿了出去,并轻松的钻入了罗杰脸上那张美杜莎面具的笑脸裂缝之中。

“我给哥谭的根本不是希望!”陈宇深邃的眼窝内开始凝聚其一张苍白的面容,“我给的和你一样!我给了他们恐惧!那些权贵者的确不会向着穷苦之人低头!但你知道的,他们一直都惧怕着谁?他们会做出选择的!在我布下的天罗地网之中!还有一整个巨大的谎言!” 第九十章 风暴过境(八) 弗兰肯斯坦转头时看到了手擎火把的人群,为首的一个女孩儿伸手指向了被蝙蝠群包围的詹姆斯·戈登,她像是说了什么,然后人们像是跟随摩西一般的穿过了废墟与荒原,他们将黑暗驱逐,他们沉默的欢呼着,他们迫切的眼光从蝙蝠面具下的阴影中透射出来并超越了火光。

“天哪……”弗兰肯斯坦注意到一些人甚至在尊敬的看着他,而他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向自己时才发现,他已经穿上了蝙蝠侠的战甲,他那恐怖丑陋的病态头颅上也戴上了仿佛灰雾构成的头盔。

那是“阴影”,黑暗狂想般的“阴影”,缔造弗兰肯斯坦的那一部分力量。

但“阴影”也只是一个工具,真正令其影响到现实的是人类本身的思想。而想要令愿望达成,还需要一个特殊的条件。

梦境。

这是最佳的途径。

所以陈宇才会与丹尼尔合作,所以他才会主动入局。陈宇知道恐惧会带来什么,而阿卡姆之下的虚间曾属于梦境国度,当虚伪的噩梦入侵现实时,那便是丹尼尔的职责,他必须拯救哥谭。当丹尼尔进入哥谭时,当梦真的降临现实时,思想便扬帆起航,它们将赋予“阴影”新的动力,去滋养“阴影”空洞饥饿的本质,然后令他们的诉求借由“阴影”被创造出来。

人们现在相信的并非那个失踪的蝙蝠侠,他们现在相信的是他们自己创造出来的恐惧之源,那个可以令哥谭战栗的永恒斗士。

对生活的失望早已令人们放弃了对光明的向往,他们与疯狂只有一步之遥。现在,他们有了新的希望,他们将所有的恐惧与黑暗化作了他们的期望,他们在黑暗中找到了一条通往理智的道路。

“时间快要回归了,陈宇阁下成功了,詹姆斯·戈登局长也已经从噩梦中醒来,他成为了新的恐惧风暴中心。就像去年在牛津街一样,他暂时成为了一个守灵者。”弗兰肯斯坦抬头时透过蝙蝠群构成的乌云看到了一抹金色的光芒,他再次抬起了带着漆黑手套的手,他从变成了蝙蝠战甲的大衣内掏出了对讲机,“做你能做的,时间之父,恐惧现在也是我们的武器。让新娘从监视将棋会的岗位上撤换下来,她得去一趟钻石区了。而那个吸血鬼混蛋文森可以去干他的老本行了,他和蝙蝠如出一辙,不是吗?”

“我已经让文森去了市中心,他几乎是嬉皮笑脸的,毕竟他最喜欢恶作剧,尤其是吓唬人。”时间之父在对讲机的另一端像是也松了一口气,“市长那边会轻松搞定的,麻烦的还是那群黑白两道的权贵!但只要枪不握在他们手里,他们就会乖得像一群小狗!毕竟……他们得留着小命才能享受荣华富贵,不是吗?”

“斯莱德·威尔逊……”弗兰肯斯坦立刻会意了时间之父的意思,只要搞定了守卫钻石区的雇佣兵首领“丧钟”斯莱德·威尔逊,那些权贵便会缴械投降,他们逃离不了成了孤岛的哥谭,而他们的财富也无法带走。

正义似乎永远都拯救不了哥谭,只有恰到好处的交易与妥协。

“我去会一会他。”弗兰肯斯坦转过身来,他看着化作了蝙蝠风暴的詹姆斯宛若巨人般的开始操纵着一整个狂暴的恐惧噩梦向着四面八方扩散。

“能用嘴,别用手。”时间之父说道,“我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筹码,而且……斯莱德是一个不错的人才。”

“他不会屈从于你的,时间之父。威尔逊没有信仰、没有道德,他只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刽子手和傲慢的混蛋。”弗兰肯斯坦厌恶地说道,“让威尔逊进入暗影局十分危险,即便是大笔金钱也没有办法换来那家伙绝对的忠诚……”

“我有他想要的东西。”时间之父像是在笑。

弗兰肯斯坦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时间之父这个狡诈的暗影局局长那阴险的笑脸。

“我越来越怀疑我继续跟着你是否是一个好的选择,时间之父。”弗兰肯斯坦咧咧嘴,他最终轻叹了一声,“但……我想我也没有其它地方可去,我只剩下了暗影局了。那么好吧,我现在只希望能快点儿回家。”

弗兰肯斯坦将詹姆斯·戈登留在了原地,他重新走向了钻石区,而在他的身后,人们紧紧跟随。

……

“你被骗了,黑德尔!这是安妮!这是、这是我的女儿安妮!”查斯瞪视着那张照片上没有了头发、穿着病号服的七八岁小女孩儿快要崩溃了,“上帝啊!这他妈的是什么玩笑吗?”

“别傻了,查斯老兄!我从约翰那里听说了你的事儿!我也……好吧,我本不应该说的!但约翰也让我调查了你收养的那个来历不明的小家伙的身份!结果就是全都他妈的汇流成了同一个烂摊子!”黑德尔一边开车、一边转头看了眼查斯,“我知道这不敢置信,但这的确和约翰给我的那张照片一模一样!但或许这不是安妮!因为这张照片至少是二十年前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该死的!一切起因源自1953年难产而死的玛利亚·坎贝尔,而她的孩子就是玛丽·坎贝尔,这张照片的主人!”

查斯愣住了,他转头看向黑德尔。

“约翰让我调查的那个八年前死去的孕妇根本不存在!那是一次实验引发的事故!那个混蛋说在那场诡异恐怖的事故中,差不多所有参与者都死了!他是幸存者!”黑德尔快速的说着,他忽然眯缝起了双眼,他看向左侧的车窗,他透过车窗看到了一点微光。

直升机的机翼的轰鸣声若隐若现。

“但一些人抹除了那家伙关于实验的记忆,他被调到了伦敦塔,还接受了一年多的心理创伤治疗!紧接着,那家伙就开始在伦敦塔下的实验室内开始研究那些女孩儿!”黑德尔将油门一踩到底,但前方还在重建中的街道开始变得狭窄,“那些梅纳集团和鸣理会的混蛋在研究如何令那些和玛丽·坎贝尔一样拥有超感能力的女孩儿们在光中受到蒙恩的方法!然后他们会摘除她们的子宫!利用它们……该死的!”

黑德尔和查斯都看到了直升机的轮廓,和刺眼的探照灯,还有一声刺耳的尖啸。

汽车一个急转弯扎进了更为狭窄的胡同里,它继续跌跌撞撞的向前冲着,后面则腾起了烟雾和火光,巨大的轰鸣声几乎令黑德尔和查斯的耳朵嗡嗡作响,地面也震颤起来。

敌人显然穷凶极恶的发射了导弹,他们不想要留手了,他们快要疯了!

而查斯也快要疯了,因为他仿佛在听一个恐怖故事,那个恐怖故事似乎在说安妮更像是一个复制品。

“听着,查斯!安妮不是复制品!也不是什么克隆的产物!她是更加特殊的存在!”黑德尔满脸是汗,他似乎认为已经大难临头了,“被我杀死的那个混蛋猜测八年前的那场事故和玛丽·坎贝尔的失踪有关!而那些被囚禁在伦敦塔下的女孩儿们是在八年前的那次事故发生的同一时间从世界各地诞生的!安妮或许就是其中一个!也是最像玛丽·坎贝尔的那一个!”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查斯的心突突直跳。

“我他妈的不知道,查斯!你该走了!在下一个转弯的地方!”黑德尔又抓起一旁的一个袋子丢给查斯,“这里面有一些照片和实验数据!或许约翰会知道的!那上面的鬼画符绝对和x蛋的魔法脱不开关系!告诉他!让我们地狱再见吧!”

一个急转弯,黑德尔那边的车门被撞掉了,但他不管不顾的在轮胎刮擦地面的刺耳声音中疯狂的转动着方向盘。

“赶紧他妈的滚蛋,查斯!”黑德尔喊道。

“可是你……”查斯听到了另外的直升机机翼轰鸣声。

与此同时,查斯觉察出了异样。

似乎地狱的保护力量消失了。

而一道强光正超越所有的探照灯从上方射下,它几乎将黑夜拉进了白昼。

“妈的!这下子让我更加坚信,我回到了那该死的福克兰群岛!”黑德尔小胡子下的嘴角慢慢咧开了,他重新戴上了墨镜,“告诉约翰,别来地狱烦我!”

查斯一脚踹开了车门,他带着黑德尔拼死抢来的文件和照片扑进了老建筑洒下的阴影之中。在强光笼罩一切之前,查斯向着黑暗中狂奔。

查斯甚至开始祈祷,但他忽然发现,或许现在正在追杀他们的就是曾经最神圣的存在。

光明成为了灼烧人间的地狱之火,而冰冷的黑暗才是查斯想要的庇护所。

直升机机翼汇聚的轰鸣声越来越响亮,它们伴随着光明投射下了无情的审判。

查斯没有回头,他却一直在流着泪,这或许并不是为了黑德尔的死,也不是为了安妮,而是为了这一整个疯狂的世界。

还有他自己的命运。

因为身后的光就快要抓住他了。

一个人影忽然在黑暗的前方现身。

“嘘……别出声,钱德勒先生!谢天谢地,我来的还不算晚!”那是一个留着齐刘海短发的女人,她挥动手指,凭空切开了空气,也创造出了一扇扭曲的门。

女人在查斯接近时抓住了他的胳膊,然后用力拽着查斯跳进了那扇门中。 第九十一章 风暴过境(九) 声音在逐渐远离一片还没有被任何现实侵染的宁静黑暗,这里是思绪的一隅,一个囚笼,一个分割出来的自我意识碎片。

“阴影”塑造了这里,按照陈宇的意志行事,布置好了一个破烂老酒馆般的场景。

舞台搭建完毕了,人物可以登场了。

于是,在陈宇那没有了眼珠的深邃眼窝内,红色的帷幕拉开。

在恐惧风暴卷积的星火之中,一张圆桌的两侧,陈宇和小丑的身影慢慢显现。

“啊……为什么是一个酒馆?让我想想?我好像见过这个地方。”小丑穿着蓝色的礼服,苍白的瘦削脸庞上挂着那疯癫病态的笑容,血红的嘴唇咧开间,森森利齿像是两排锈蚀的钢钉,那瞪视的双眼则是两团狂乱的漩涡,它们永不止息的转动着,“我似乎在这里表演过一个节目……啊,没错!想听一听这个故事吗?”

一张牌被丢到了陈宇面前的桌子上。

那张牌锋利如刀,小丑的笑脸图案也清晰的从牌面的鲜血中翻涌而出。

“不,我听够了摔入泥沼中的失败者那些矫揉造作的借口。”陈宇用手指弹开了面前的那张牌,“他们不过是造就你的一个又一个的零件和齿轮,那是一整个死循环,而你是那个循环的中心,永远都不会停止的混乱漩涡,一个在人性崩塌后耸立于黑暗荒原之上的神明。”

那张牌仅仅是轻轻碰触下便割伤了陈宇的手指,殷红的血珠晶莹剔透的落在桌面上,在金色的灯光映照下,那上面倒映着小丑的半张脸,还有陈宇的半张脸。

他们仿佛合二为一。

就在这个精神牢笼之中。

“但我还是抓住了你。”陈宇看着对面落座的小丑,在他的注视下,小丑的两处手腕上多了一双银闪闪的手铐。

“哈哈……”小丑咯咯笑着,他丝毫没有因为这一次的失利而恼羞成怒,他像是在享受这一场精神之中的隐秘对弈,“你抓住了我一瞬间的自我否定!哦,不得不说,这真的很棒!你差一点儿就逗笑我了,哈哈……”

一群绿色的笑脸鱼开始在酒馆内游荡,而一整个酒馆仿佛沉入了水底。

刹那间,陈宇感受到了窒息,但他很快便稳住了。

因为这一切都不过是幻觉,都是小丑臆想中的病态现实。

“你想玩儿心理医生与病人的游戏?”小丑歪了下脑袋,他的嘴角继续咧开,猩红的笑容宛若新月,“你想知道我的开始与结束?”

陈宇在小丑的这句话说出来后便意识到自己穿上了病号服,他胸前的衣服上涂抹着一个五颜六色、歪歪扭扭的笑脸图案,那些颜料还在流淌着。

“我知道你从何处而来,你又将去往哪里。我对你毫无兴趣,小丑。”陈宇重新让酒馆恢复了原状,但理智极其脆弱,因为归根结底,这个酒馆依然是小丑的精神造物。

他太强大了,那是可以瞬间摧毁理智的狂潮。

即便“阴影”顺应了陈宇的意志将小丑从一片混沌的汪洋大海中拽进这个牢笼之内,但陈宇仍然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当一整个哥谭从梦中醒来,控制便会结束。最糟糕的是,将小丑拉入这片“阴影”与思想边界的自我碎片之中更像是加速癌变的进程。

小丑根本没有全然失败,这个酒馆,这张桌子,这张纸牌和割伤陈宇的刀锋全都是他的疯狂造物。“阴影”比起理智更喜欢小丑的混乱,它们在彼此吸引着。

“你先于我找到了‘阴影’,你将一整个暗影维度借由一场血腥的屠杀和祭祀投入了现实。”陈宇继续挣扎着,他现在开始觉得自己之所以将那一部分记忆和失而复得的情感丢弃正是为了如今的对峙。

但小丑也会想到这一点的,他是送出“阴影”的那个存在,他搅乱了现实,他在计划着什么……不,他不会做理智的选择和判断,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即兴发挥,他那没有底线的思想里狂乱的将一切可用之物抛出来。

没错,这就是小丑。

这就是……

陈宇忽然眉头微蹙,因为他注意到桌子对面落座的是他自己。

如同小丑般脸色苍白并露出血腥狂笑的自己。

理智居然如此脆弱。

陈宇此时觉得根本不是他将小丑拉入了自我的陷阱之中,而是小丑刻意等待着陈宇将自我送上门来。

哪怕重新抛弃了情感,哪怕抽离了恐惧的记忆,但混乱还是会找上来的。

毫无征兆,就像宿命。

“喜欢这个游戏吗,陈?”那个小丑般的陈宇嬉笑着,“你真的对我毫无兴趣吗?我可以告诉你一切!是的!我总是在这么做!但人们总是会虚情假意的拒绝!但我向你保证,他们每一次都会来到我这一边!你也不例外,陈!而你或许是除了那个臭蝙蝠外最有可能创造一个伟大笑话的存在!哈哈……我们一起努力吧,好吗?你就快要触及那个完美的答案了!”

陈宇攥紧了拳头,他必须撑下去,撑到黎明到来的那一刻。

“我知道你在等什么,但你真的认为它会到来吗?你真的可以证明光明可以让人们重新开始吗?要记住……”小丑前倾身子,他狂笑中用漩涡般的眼睛盯着陈宇,“当人类第一次点燃烈火时,他们带来的是大快朵颐的贪欲!我就在哪里!我就在那火焰之中看着他们编织出第一个笑话!哈哈……你似乎弄错了一个问题,陈!你用一部分记忆和情感创造出锁住狂乱的牢笼,你以为这样就可以用全部的理智来对抗我!你以为这样就可以令你远离痛苦与疯狂!但你有没有想过……当这一切都不复存在之后,我便成为了你唯一的痛苦与疯狂!哈哈……现在!我来了!”

……

“脆弱,愚蠢,渺小……你无法给我太多征服欲,帕尔默。”贝恩那巨大无比的影子洒落下来。

帕尔默博士遍体鳞伤的单膝跪地,他左手断了两根指头,他的膝盖似乎也快要碎了,他每喘一口气,胸口都会剧痛不已,这说明他的肋骨断裂了,甚至可能刺破了肺部。

还有嗡嗡作响的脑袋、歪掉的鼻梁和碎裂的下巴。

帕尔默博士浑浊的双眼看着白矮星碎片的按钮,他知道触及原子侠的力量就能有机会转危为安。

但一整个黑门监狱的囚犯和警察都会死去,贝恩算准了这一点,他不会给帕尔默博士这个翻盘的机会。

而帕尔默博士也不会用一场毫无意义的胜利去换得一整个黑门监狱构成的墓地。

所以,再一次的,帕尔默博士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太久没有锻炼了,他不像他的前辈艾尔·普拉特,那第一任原子侠。他的前辈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拳击手,而帕尔默博士只是一个大学教授,他的确曾自卑过,因为他成为英雄纯属意外。

是白矮星碎片赋予的压缩矩阵造就了原子侠,而失去了这个力量,帕尔默博士一无是处。

鲜血滴落在早已遍布血肉的破碎地面上,浓烟在脚下弥漫着。

“你可以放弃,滚回你的安逸之所。”贝恩居高临下般的说道,“你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帕尔默。我将执掌哥谭,这是注定的结局。而你可以在外面苟延残喘地等待着我降下的最终审判日。”

“你一直都知道我会抵达这里,对吗?只有我能在重重封锁下渗透进黑门监狱内部,而你一直在等我。”帕尔默博士调整着呼吸间问道,“你知道暗影局的情报,你可能知道的更多。但你便我死在这里,你也不会改变……”

“我不需要知道任何事情,我不过在利用这股我早已嗅到的狂潮!”贝恩慢慢直起了身子,他背手而立,宛若一个王者君临天下,“混乱之后总有一场等候多时的变革,而我就是那场变革的开端。我曾在深渊中孤独前行,我战胜了自己的恐惧,我变得完整纯粹,我一直都潜伏着、等待着,等待着崛起的那一天。现在……我等到了,就在哥谭。而你是我征服世界的第一步,帕尔默。”

帕尔默慢慢瞪大双眼,他觉察出了不对劲的地方,他忽然间明白了贝恩想要的根本不是他的死亡。

贝恩要的是另外的东西。

一个巨大瘦削的影子从浓烟中现身,它像是一个恐怖的稻草人悄无声息的从帕尔默博士的身后接近。

然后,是那细长爪子中闪烁着寒光的针尖…… 第九十二章 风暴过境(十) “你该怎么做,陈?你无法控制你创造的这个空间!因为恐惧的浪潮会毁了它!因为梦总会在集体无意识所认定的那个现实苏醒时烟消云散!但你知道什么会留下来!”小丑狂笑着,“只有我!哈哈……这就是你仓促中的计划?这就是你理智的终点?到头来,你不过是创造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墓穴!”

小丑是对的。

即便这个思想的一隅还能继续维持下去,即便它的外壳还足够坚硬,但谁都知道,每一次的瓦解都是从内部开始的。

理智并不是击败小丑的绝对武器,因为小丑并非疯狂,他的谎言之中藏匿着残酷的真相,那些足以颠覆现实的真相。而理智会相信它,会接纳它。这就是漏洞所在,这就是为何一整个空间在顺应着小丑的思想而改变。

陈宇摇了摇头,他不能顺着小丑的言语和思想。那看似仍旧行驶在铁轨之上的思维列车其实早已脱轨,它在向着没有尽头的永恒深渊坠落。

“啊……你还在尝试着思考,你在想着继续挺过最为艰难的时刻!在黎明到来时,你就会暂时获得胜利!而你可以休养生息,并指定一个新的计划,然后在找上我的那艘无与伦比的巨型战舰!”小丑歪着脑袋欣赏着陈宇那面无表情的脸,那血红色的双眸间倒映着陈宇泥塑般的面容,他的尖牙利齿则宛若困住陈宇的监狱栏杆,“堪萨斯!哦,是的!你找到了我给你的线索!”

陈宇的眼皮动了动,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在地下世界的通灵结果。

整个酒馆变得暗了许多,在摇晃之中,窗户外面出现了闪电,而雨点儿子弹般的砸在脆弱的玻璃上。

暴雨将至。

陈宇在一道闪电划过时看到了窗户上闪现的血字。

小丑在误导我!他在灌输给我一个妄想!他在利用“阴影”将这个妄想植入到现实之中!因为哥谭的梦还没有褪去!不能在继续被动下去了!防守根本无法支撑到黎明的到来!而理智也根本不是小丑的对手!

陈宇慢慢放松下来,他靠在了椅背上,他任凭雨点儿继续敲打着窗棂,因为那已经根植在了思想之中,想要将其改变需要耗费更多的经历,毕竟那涉及到更多的修饰和谎言。

当绕一个远路时,小丑会载种下更多的恶果。

那么如今该怎么才能继续这场游戏呢?

结论就是,最终的战场根本不在这里。

或许小丑早就已经知道这次会面了,他一直都在影响着我,利用着我,他等的就是这一刻,因为我拥有路西法的心脏,我可以最大限度的使用“阴影”的力量。

我甚至可以将一整个暗影维度拽入现实并塑造现实,我也可以瓦解“第一环”的根基,成为一个培植新世界的温床沃土。

心理医生和病人的游戏吗?或许的确如此,但错位的身份从上一次……不,或许从“狂猎”之前便已经开始了。

蝙蝠侠和神奇女侠便是小丑的实验品和种子,他走出哥谭是为了更大的游乐场。

那么我就给你一个更为广阔的游乐场!

“你喜欢故事,对吗?你喜欢看更多的乐子,你喜欢操控他人的命运,将所有人都拉入到你的漩涡之中,对吗?”陈宇终于不再沉默,他敞开了心扉,也敞开了思想,他不再压抑着“阴影”,他也不再忌惮着小丑是否会影响到“阴影”和现实,他忽然前倾身体,双手交叠在一起,那只献祭的眼睛慢慢从血色的腐肉中长了出来,但那只眼睛极为古怪,它仿佛昆虫的复眼,密密麻麻的微缩世界与角色在其中过着他们各自的人生,“那么就这么办吧,小丑!”

陈宇松开了手,另外的一场鬼牌从两只手掌中间无声的掉落。

特殊的牌面,总在改变的牌面,永不固定,在各种规则之下不停的变幻数字的牌面。

小丑的双眼被那张陈宇反转过来的鬼牌所吸引了。

“哦……哈哈……你真是一个有趣的家伙,陈!我不得不承认,这要比每一天逗弄老蝙蝠有意思的多!”小丑咯咯笑着,他用一根苍白的手指压在了那张鬼牌之上,“但你知道吗,陈?这不过是已经发生的事情,因为你瞧?哥谭的老蝙蝠在哪儿呢?”

“或许吧,小丑。或许你终于逼疯了我,或许上一次我缺失的记忆中存放着一个可悲的结局。所以我才会丢弃了它,从而给自己找一个扳回局面的机会。”陈宇猛然间伸手抓住了小丑的胳膊,他慢慢站起身来,他不眨眼的盯着小丑那苍白的疯狂脸庞,“但除非我自己去承认这一点,否则你都赢不了,难道不是吗?我甚至可以抹除自我,也抹除蝙蝠侠的自我。是的,我可以做到如此极端,而你,你将失去所有乐趣,你将守着一个沦陷的世界,而当一切都如你所愿时,你会发现,你所证明的也只是空洞无趣的虚无。你将是最后一个笑话,你将彻底否认你的自我。”

小丑脸上笑容僵住了,那笑容甚至开始缩小。

现在,陈宇咧嘴笑了,“我的演员该上场了,而你,小丑。你只能逼迫着你自己看到终点,因为这是你开始的游戏,你的点子,还有你的故事。”

“嘿嘿……”小丑慢慢直起身子,他的脸隐没在了黯淡的阴影之中,他的笑容消失了,那恐怖的笑声更像是某种愤怒的威胁,而他的声音第一次变得冷酷,“自我控制永远只是幻觉,而你增加的变量也只会造成更多的牺牲。但有什么比死亡更能充当一个新故事的注解呢?毕竟死亡是一个过程,而并非结果!很多人都不会知道这个真相!但我知道,哈哈……因为我的确喜欢欣赏那缓慢崩塌的美景!”

小丑伸出手抓住自己的一头绿色卷发,他的身体逐渐融于黑暗之中,宛若幽灵般的在闪电和雷声中慢慢消散。

这意味着哥谭的黎明到来了。

“别让我失望,陈……”小丑的声音若即若离,他那仅剩的一只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狂乱的寒光,“我还留了一点儿礼物给我最爱的哥谭!哦,是的!你会发现的!毕竟助人为乐是我的人生座右铭!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丑在笑声中消失了,而陈宇稍稍松弛的精神因为小丑最后的那句话又再次绷紧。他不安的紧缩眉头,双眼则看向了桌面上那张开始燃烧的鬼牌。

在酒馆之外,在“暴雨将至”那血色的印记之外,风暴远未止息…… 第九十三章 曙光伊始 钻石区的安保大厦千疮百孔,但宛若尖塔般的五十层大厦依然屹立不倒。

从上面向下俯瞰哥谭,就像在看一个在阴影和浓烟笼罩下的灰黑色炼狱,城轨和那些钢筋铁架构成了一整个光怪陆离的巨大蛛网,它们网住了所有人的命运,也成为了这一整个城市的大动脉。

血液在不停的流淌着,它没有枯竭。看看那些汇聚在一起的火光便知道了,还有终于快要散去的乌云和穿透云层的曙光。

弗兰肯斯坦用粗壮的手指戳进混凝土的墙壁内,他像是钟楼怪人般的攀爬着高楼,散发着森森绿光的眼睛则凝视着从一整个噩梦中苏醒的城市。

陈宇成功了。

只有一种解释,而且他必须成功,否则哥谭就会沦为比地狱还恐怖的泥沼。

但恐惧不会散去,它们只是暂时的成为了凝聚起民众的力量和虚假的希望。现在,需要让信念的种子生根发芽了,而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给予民众能够活下去的物资。哪怕这是暂时的,哪怕归根结底,大部分人依旧是被资本压榨的奴隶。

至少在今夜过后,哥谭将迎来真正的重建,还有……携手同行的诺言。

弗兰肯斯坦敲碎了第五十层的防弹玻璃,他一跃而起,在蝙蝠侠的披风随着黑夜消散之际,他自己的破烂大衣随着灌入的冷风飘摆着,他单膝跪地间稍稍抬头。

然后,弗兰肯斯坦看到了黑洞洞的枪口。

不止一个。

“丧钟”斯莱德·威尔逊手下的雇佣兵将所有的枪口全都对准了弗兰肯斯坦这个不速之客,这其中还有一张正在发出“滋啦”响声的电网。

这群人知道我的到来,他们正在等着我。这说明威尔逊一直都在暗中监视着暗影局的一举一动,这还说明……这家伙要比时间之父所想的更加狡诈阴险。

“弗兰肯斯坦阁下,欢迎您的大驾光临!但您本可以走正门上来,却又为何要破坏我们公司的财物?要知道这一夜,我们损失惨重,您的奇葩举动令我们雪上加霜。那么,或许……”一个梳着小辫子、白发苍苍的老者西装革履的踱步而来,那锐利的眼光盯着弗兰肯斯坦,他的八撇胡动了动,语气沉稳恭敬,“……您最好能够赔偿我们的损失,这是合理要求,而我的主人也会对此感激不尽。”

冬青。

弗兰肯斯坦在暗影局的资料库内看到过关于此人的档案,他曾是威尔逊的战友,也是一名身经百战的特工。现在,冬青是威尔逊的管家,显然也是一整个安保公司的顶层管理者。

“我会将此事上报给我的上司,但在那之前,我需要见威尔逊阁下一面。”弗兰肯斯坦慢慢站起身来,他稍稍侧目,他唯一需要忌惮的只有那张蓄势待发的电网,其余的武器根本无法杀死他,也无法阻止他的前进,“我并不是来打仗的,我们之间暂时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即便我鄙视你们这群利益至上的雇佣兵。但我们如今不是敌人,我奉命来和威尔逊阁下谈判,我们都想结束外面的乱局,不是吗?”

“啊……果然如此。”冬青背手而立,他从两名雇佣兵的中间走上前来,他挺直腰板,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波澜,他像是猜到了弗兰肯斯坦前来的目的,“但……不好意思,有人捷足先登了。”

弗兰肯斯坦诧异的眯缝起了双眼,这个轻微的动作让那些雇佣兵紧张了起来,他们全都靠近了一些。

“主人知道各路大人物早晚一天都会来找他,因为哥谭在危机之后成为了全世界资本云集之所。”冬青仍旧冷静地说道,“主人总是能嗅到机遇,他也总能从中赚的盆满钵满。所以这一次,主人依然准确无误的等到了一个机会。很抱歉,弗兰肯斯坦先生,货比三家,找上门来的是比暗影局更有权势的存在。当然,他们给出的价码也非常令人心动……”

“威尔逊阁下可不是随意能跪在权势面前的人,冬青阁下。”弗兰肯斯坦走上两步,数把枪几乎全都怼到了他的身上,但弗兰肯斯坦混不在意,他低头看着冬青,平静地说道,“至少让我和威尔逊阁下见上一面,我要的只是一次机会。”

比暗影局的势力更大的机构比比皆是,但真正能够凌驾在暗影局之上的只有一个。

看来将棋会也在等一个机会,他们似乎并不想要真的介入哥谭的乱局,他们想要的是另外的东西。

新娘一直监视的只是将棋会的烟雾弹,而与威尔逊见面的或许是将棋会的真正高层。

弗兰肯斯坦稍稍攥紧了拳头,他或许不应该打探将棋会的秘密,毕竟暗影局和将棋会在明面上算是站在同一个阵营里的战友。

但真的如此吗?当恐惧席卷整个宇宙之时,当这三年以来遭遇的怪事与阴谋扑朔迷离之际,当无尽家族都被牵扯其中之时,还有什么是能够信任的?如果敌人早已渗透进了将棋会呢?如果将棋会也该为哥谭的灾难负责呢?

最主要的是,暗影局什么时候是听话的乖宝宝了?

弗兰肯斯坦又何时是跪在权势面前的一条狗了?

“我们没有必要大动干戈,您最好别让我们为难,弗兰肯斯坦阁下。”冬青似乎捕捉到了弗兰肯斯坦眼中陡然而起的杀意,他的语气同样冰冷了许多,“虽说货比三家,但主人已经做出了决定,我们……”

弗兰肯斯坦仅仅一步便撞飞了冬青面前的一名雇佣兵,他在几声枪响时用大手抓住了三个人,在瞬息间,他将三人丢了出去。

紧接着,两颗烟雾弹已经握在了手中。而弗兰肯斯坦的双眼则捕捉到了四五个举起电击枪的雇佣兵,还有三个人正准备丢出磁暴弹。

但他们太慢了,弗兰肯斯坦不会一直暴露着自己的弱点,他早已纵观全局,他那多个大脑已经完成了作战计划……

突然,一道灰影用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速度冲了上来,在接近弗兰肯斯坦的瞬间,弗兰肯斯坦才看清了一抹金色的光辉。

但这足够让弗兰肯斯坦本能的卸下背后的圣剑,两股力量即刻撞在了一起。

火星四溅下,一声巨响在这一层楼内回荡开来。

弗兰肯斯坦稍稍惊讶地抬起眼皮,绿色的眼睛盯着面前穿着米色呢子大衣、束起黑色卷发的漂亮女人。

还有手腕上那个金色的腕甲。

在冲击中,那腕甲显现出了金色的符文,又随之隐没。

弗兰肯斯坦由此认出了眼前这个棘手的女人。

“我以为你隐退了,你在退出正义联盟后一直都没有出现。”弗兰肯斯坦在警惕中移开了圣剑,他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女人,同时也做好了继续战斗的准备,“你为何会来到这里?你又以何种身份来到此处?告诉我,戴安娜·普林斯女士,我的猜测难道是真的?”

曾经的神奇女侠戴安娜直起了身子,她推了推眼镜,然后平静地看着弗兰肯斯坦,“我们的立场没有变化,弗兰肯斯坦先生。哥谭迎来了黎明,威尔逊如今是将棋会的一员,他将负责接下来的善后工作。我们不会让陈先生的努力白费,我们也不会让哥谭走向疯狂的荒原。”

弗兰肯斯坦在一刻终于知道他猜对了。

眼前的戴安娜·普林斯正是将棋会的一员,她甚至是隐藏在阿兰·斯科特背后的那些真正高层中的一员。 第九十四章 力量 闪电侠巴里·艾伦注意到了神速力的变化,那漆黑的电光正从沃利的身上不断散发出来。 “沃利!”巴里没有停下,他们现在绝对不能停下脚步,否则一切努力都将白费,甚至会遭到反噬,令神速力彻底失控,而错乱的时间会崩塌,一场巨大的爆炸将席卷整个造物。 “他不在这里!巴里·艾伦!”沃利猛然间扭头,那双眼睛已经蒙上了一层黑气,他的面容也变得无比苍白,还有很多裂痕显现,“沃利·韦斯特将成为我的躯壳!当我吞噬掉每一个时间节点的他,我将彻底控制神速力,而你,巴里·艾伦,你也将成为我的傀儡!现在,在绝望中继续奔跑吧!你要知道,你们最终的目标将属于我!” 巴里·艾伦震惊不已,他看到杰西快客、旋风兄妹,还有驾驶着宇宙摩托的另一个自己“热追”都开始被漆黑的电光感染。 “你到底是谁?”巴里看到自己身上的金色电光开始开始减弱,这明他创造出来的神速力正被源源不断的被控制沃利的家伙吸收。 “我有很多名字,皆是凡人恐惧中的产物!”沃利狞笑间空洞的道,“我是终结万物的塔欧密厄勒!我是善恶知识树毁灭冠冕的混沌!我是欧米伽!我是一切生命的终点!我是反生命方程式!我将成为一切造物唯一的意志!” 巴里这才知道,眼前控制沃利的并非一个人,或是灵魂,这是一股极其黑暗的能量,或是某种难以言喻的思想,它来自混沌,它是生命的对立面,它是强权暴力的绝对化身。 这明达克赛德和莱克斯·卢瑟仍然有着可以使用的筹码,他们甚至知道沃利在这场战争中的重要性。现在,反生命方程式开始污染神速力了,借由着神速力,反生命方程式甚至可以渗透进时间之中,控制所有生命,然后便是造物。 统一的黑暗思想与信仰将赋予达克赛德至高无上的力量,他甚至可以撼动白银之城和上帝。 “我知道你还在那里,沃利!”巴里喊道,“你必须继续抗争!沃利!你是唯一的希望!我们必须撑下去!” 巴里的声音被沃利那沙哑刺耳的恐怖笑声所淹没,在神速力和“踏浪者”所在的那个光波之外,夕鞑人越来越多,他们从时间的裂隙中涌出,他们从更多漆黑的裂痕内卷起一场风暴。 “沃利!”巴里一边狂奔,一边继续喊着沃利的名字,他不会放弃希望,因为他看到了沃利那漆黑的双眼中还有一丝金色光芒在闪烁,即便那光芒极其微弱,但它仍然没有熄灭,“沃利!” …… 沃利·韦斯特看着被刺穿了胸膛的逆闪电在阵阵浓烟下缓缓坠落,他消灭了一个阻碍,而逆闪电的力量则被自己轻易篡夺。 自由。 沃利从未感到如此畅快,他像是终于摆脱了长久以来的心结,他不会继续活在舅舅巴里·艾伦的阴影之郑因为沃利要更快、更强大,他所掌控的力量甚至可以操控一切思想,改变一切生命。 沃利抬起双手,他咧开嘴,苍白龟裂的脸上出现了狰狞的笑容,他的战甲也开始被逆神速力所腐蚀,漆黑的颜色不断的向上蔓延。 “沃利!你不能被这股黑暗力量吞噬!”“火星猎人”荣恩的那张模糊的脸庞突然现身,他看来还没有被逆神速力的侵蚀彻底清除,但荣恩在沃利意识之内已经愈发单薄。
“闭嘴,荣恩!你应该知道那种无力感!就在你的妻儿死在那场病毒引发的火焰之时!”沃利嘶吼道,“我们被各种条条框框束缚太久了!我们本可以去夺取这些强大的力量!而现在,我有了这个机会!我将改变一切!我甚至可以改写火星的历史!我可以杀了你的那个双胞胎弟弟!救下你的妻儿!难道你不想要那个现实吗?难道你不想回到你的故乡吗?” “我当然想,沃利!但你知道随意篡改历史会带来怎样的恶果!”荣恩的巨大面容风中残烛般摇曳着,“更多的人可能因此而死去!更多的世界可能会因此毁灭!我们不能如此狂妄的主宰所有生命的命运!” “那些众神,那些发动战争的混蛋却已经在干涉我们的命运了!那些凌驾于凡人之上的存在可曾关心过这些问题?他们无一不在利用我们!”沃利愤怒的咆哮着,漆黑的电光更加凶猛的流窜着,“成王败寇!弱肉强食!这才是永恒的真理!上帝创造了整个造物,他束缚着我们,主宰着我们!自由?那是最大的谎言!而我所做的不过是成为新的王者!至少我了解人类!我会创造一个真正的堂!不过只是一点儿牺牲而已,而剩余的生命都将迎来光明的未来!” 沃利张开双臂之际,漆黑的电光向着四面八方扩散,而那些被逆神速力控制的夕鞑人则虫群般席卷一切空白,紧接着,沃利开始了再次的奔跑,他已经借由着逆神速力找到了母盒源代码核心的所在位置。 “不!沃利!那不是未来!那将是一个黑暗的死循环!”荣恩那摇曳的面容开始减弱,他就要被沃利抹除了。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荣恩!当你看到一个崭新的火星时,你会感激我的!”沃利在逆神速力之中空洞的道,他的面容变得模糊起来,强烈的振动令他仿佛是一个黑暗的死神。 “不……一切不能就这么结束……”荣恩的声音变得渺起来,他仿佛弱的火苗慢慢变得透明,他忽然看到了一道蓝色的微光点,它似乎正在与沃利平行飞驰,“那是……” 荣恩的面容在消失前露出了一丝微笑,他惊讶的发现,一切希望还未结束。 …… “戴安娜?”巴里·艾伦忽然惊恐地睁开了双眼,他那干瘦的面孔上带着疲惫。 一身白色战甲的神奇女侠将巴里搀扶了起来,“你还好吗,很高兴你能恢复正常,巴里。” 巴里却摇了摇头,他的记忆无比混乱,他似乎唯一记得的就是自己在不断的狂奔。 “你属于哪个平行现实,巴里?”神奇女侠好奇的问道。 巴里听到这个问题时猛然间抬头,他伸手抓住了神奇女侠的肩膀,那张沧桑的枯瘦脸庞上带着惊恐与焦急,“眼前的一切都不重要!我们必须帮助沃利!我在神速力内!现在的我不过只是一个幻影!我们必须让沃利重返正途!” 神奇女侠皱起眉头,她相信巴里,她急忙正色道,“我们要怎么做?” “把我带到螺旋城堡的引擎室,我现在的力量十分微弱,但在那里,我可以借助引擎进入超越光速,并进入神速力。”巴里看着神奇女侠,“而你,必须和我一起进入其中,戴安娜!只有你拥有拯救沃利的力量!我们还没有输掉这场赛跑!” 第九十五章 毁灭 狂风撕碎了老旧昏暗的酒馆,雨水将现实灌入,所有黑暗的产物在瞬间垮塌在了久违的时间浪潮之中。

“阴影”那蠕动的宛若影子般的触须在陈宇虚弱的意志主导下化作两只巨手,它们握在了一起,将陈宇拖拽进了暗影维度那一望无际、永恒流转的简单却又非常复杂的巨大洪流之中。

而陈宇的思想则成为了一辆高速运行的列车,它装载着自我向着划开虚无的存在大门疾驰而去。

时间再次拥有了意义,而这个意义是陈宇自己所赋予的,也只有他自己能将他从暗影维度那无限接近于虚无的黑暗深渊中拽回现实。

这个过程可以要了很多人的命,也会令很多人的神志就此烟消云散,即便回归现实,也只能剩下一副没有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经历过和小丑的精神对决,利用“阴影”和在颠倒世界种下的那颗献祭之种来重塑自己的眼睛,并且不断将自己的意志聚集在詹姆斯·戈登这个引发精神海啸的漩涡中心之上。这些可以摧垮任何人的痛苦经历同样的也令陈宇虚弱不堪,他在自己的脚踩踏着哥谭老城区废墟土地的一瞬间单膝跪地。

“阴影”在陈宇的身后蠕动着,它们捕捉到了宿主的虚弱,它们想要挣脱契约的枷锁,它们贪婪地将黑暗的触须伸向那些火把聚集的方向,那里有着它们所垂涎三尺的生命和思想。

“不……你们是我的。”陈宇攥紧了拳头间嘶声说道。

那些黑暗的触须折腾的更加剧烈,它们在陈宇的背后构成了一张诡异的黑雾怪网,但很快的,它们萎缩了起来。

理智正在构筑起崭新的精神壁垒,陈宇已经习惯了这种瞬时的冥想,没有情感束缚的他要比约翰更容易拜托可怕的内耗和伦理道德强加给自我的负面螺旋。

被小丑动摇的根基开始稳固,陈宇擦拭掉了脸上的汗水,他抬头之际,“阴影”的一丝黑暗火苗缩回了衣领之下的血肉之中。

计划按部就班的执行着,哥谭不会发生一场暴乱。平民将围住繁城之下的文明,弗兰肯斯坦知道该怎么做,暗影局的局长时间之父也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陈宇慢慢直起身子。

他们在一年前的牛津街事件中合作过,他们都大致了解了彼此的阴险算计。那一次不过是预演,这一次的大阵仗才是真正需要完美配合的最大危机。

哥谭的出入口全都被切断了,“丧钟”斯莱德·威尔逊掌控着哥谭最大的武装力量,他的权力在如今成为孤岛的哥谭内超越了一切权贵。

因为文明在孤岛之下脆弱不堪,真正掌控秩序的不再是资本,而是暴力。

权贵们不会轻易舍弃自己的小命,他们也不会舍弃自己的财富,他们曾是屹立于全人类之上的“自由”人,他们构筑起了如今人类文明游戏的基石。现在,他们只要舍弃一部分财富,就可以换得继续站在金字塔之上的权力。

何乐而不为呢?

毕竟那大部分边缘人想要的也不过是活下去的机会,还有比现在强一些的条件。

是的,哥谭将在“丧钟”的倒戈下迎来一场妥协的变革。因为人类早已习惯了他们自己建立起来的秩序和规则,没有人愿意回到嗜血的暴力荒原之中,没有人愿意成为血与火之下的牺牲品。

恐惧背后的疯狂与绝望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承担的后果。

哥谭现在所需要的只是一场虚伪的谎言构筑起来的和平壁垒,在它终将倒塌之前,它必须挡住小丑的进攻,它必须保护好秩序的完整,去否认虚无的结局。

陈宇稍稍抬起头,失去意识的罗杰在他的面前跪着,金色的美杜莎面具如今黯淡无光。无数囚犯和罗杰操控的人们横七竖八的倒卧在废墟之中,在噩梦褪去之前,他们还会继续沉睡下去。

陈宇在逐渐平复的思绪中看向帷幕拉开般的乌云。透过云层的曙光正洒下金光万道,但它们看上去仍旧那么荒凉、那么不值一提。

因为这压根儿就不是胜利。

因为从来就不曾有过胜利。

小丑深知这一点。

他留下了什么东西。

陈宇猜到了几个可能性,但他没有急着去确认情况,因为他知道,无论小丑做了什么,一切都来不及了。

这一场战争真正的敌我双方都是哥谭本身,这一场战争根本不属于陈宇。

所有被拽进这场风暴的人都是棋子,唯一拉扯丝线的家伙只有小丑,他不断的推着哥谭走向毁灭的坟墓。

“你可真狼狈啊,陈。”一个熟悉的女人声音自陈宇的身后响起。

陈宇没有回头,他知道来的人是谁。

如今的毁灭,曾经的莉莉姆战争领袖,还有路西法的情人。

“麦泽金……”陈宇疲惫的开口,声音略微颤抖,“你不是来毁灭哥谭的,对吗?至少我让这艘破船可以再次航行下去。”

“当然,陈。”麦泽金走到了陈宇的身边,她穿着黑色夹克,双手插兜,银色的面具挡住了那半张腐烂的脸庞,她并没有舍弃原本的那张脸,她似乎可以留下了过去的印记。

就在此时,一片黑影从天而降。

“阴影”在陈宇的眼角余光匆匆一瞥下做出了反应,那那个黑影速度奇快,在“阴影”做出反应前已经迅速改变了方向,它贴近陈宇,并在一阵疾风下扼住了陈宇的脖子。

“你他妈的都做了什么?该死的混蛋!”愤怒的吼声震的陈宇耳朵嗡嗡直响。

陈宇终于看清了面前那张带着眼罩、瞪视着自己的年轻男人愤怒的面孔。

在那个男人身后,另外的一个穿着黑色斗篷与紧身战甲的女人飘然而至。

“戈登局长在哪儿?”蝙蝠少女有些绝望的喊道,“他到底变成了什么?”

夜翼和蝙蝠少女到了。

“我当然不是为了哥谭而来,它早晚一天属于我。我只是来看一个老朋友,然后告诉他……”如今的毁灭、那似乎不曾改变的麦泽金露出了一抹略显残忍的微笑,她冷傲的目光瞥向被“夜翼”迪克·格雷森扼住喉咙的陈宇说道,“……他的大限将至。你或许会说,这应该属于死亡,哦,但你非常特殊,陈。你所经历的必须先是毁灭。”

……

“喜欢这番光景吗,弗雷德?”一头黑色短发的男人穿着黑色的机车夹克和黑色的圆领t恤站在钻石区一幢大厦顶层的玻璃前眺望着黎明之下萧瑟的哥谭。

“我的想法并不重要,先生。”留着八撇胡、穿着笔挺西装的中年男人在他的主人背后没有丝毫情绪的回答道。

“啊……我喜欢你的配合,弗雷德。”男人咧嘴阴险的笑了起来,“但你站在这里可不是为了逢迎我,你在这里是因为你和我是同类,弗雷德。你也喜欢君临天下的感觉,难道不是吗?一人之下!哦,是的!在我身边,你就可以俯瞰蝼蚁般的苍生!你可以感受到权力在你可触及的最近位置,那会令你无比畅快,对吗?”

弗雷德还没有来得及回答男人的又一个傲慢的问题,一旁的电话响了起来。他走了过去,拿起话筒,片刻后,弗雷德放下了话筒,然后恭敬地看着站在窗前的男人背影说道,“贝恩完成了他那一部分任务,我们的人也已经将准备好的东西抛了出去,暗影局上钩了。”

男人脸上的笑容更加阴险。

“但伦敦那边出了点儿问题,不过……目标被抹除了。”弗雷德平静地说道,“我会安排让处理此事的所有人消失,伦敦塔的实验仍然会照旧进行。”

男人脸上的笑容终于淡漠了一些,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然后慢慢转过身来,他没有看向自己的管家弗雷德,他走向了被锁链锁在墙壁上、正被两个男人和女人蹂躏折磨的男人。

“我是谁,弗雷德?”男人边走边问道。

“S.w.梅纳,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之一。”弗雷德回答道。

“啊……富有对我来说太苍白无趣了一起,那对我毫无意义。”男人摇着头,“我喜欢势力这个词,因为它意味着我能用一句话来实现我的任何愿望。生存还是毁灭,全凭着我的大拇指朝上还是朝下,我喜欢这种感觉,是的,自从那一次被一个骗子欺骗之后,自从那一次恨意之后……利物浦那边如何了?”

“约翰·康斯坦丁还活着,如同丢了魂般的活着。”弗雷德机械般的答道,“他只带回了他侄女的躯壳。”

男人再次露出了心满意足的邪恶笑容,他脱下了皮夹克,显露出久经训练的健硕身材。

“这一次,我会加倍奉还。”男人看着拴在墙上的男人泪眼婆娑的惊恐面容笑道,“弗雷德,把那些饥饿的吸血蝙蝠带过来,是时候先给它们一些甜头了。” 第九十六章 秘密与新的谋划 查斯抬起头来,他的脑袋还在爆炸造成的冲击下眩晕不已。

一盏昏黄的灯泡亮了起来,在那灯光之下,穿着大衣的人影极不真实的晃动着。

“你是谁?”查斯还记得黑德尔在临死前的嘱托,他跪在地上抱住了蒙灰的包。

“你或许已经忘了我,但我们见过面,在三年前……又或者不能这么说,毕竟如今的宇宙早已经历了改变。”眼前的人稍稍弯下腰,灯光下一张留着黑色齐刘海短发的漂亮女人面孔自阴影中变得清晰起来,“我是罗丝,陈宇的朋友。”

查斯将信将疑的眨了眨眼睛,他那因为黑德尔说出的诡异秘闻而陷入震惊、恐惧和混乱的大脑还无法对现在的情况做出像样的判断。

但无论如何,查斯知道一点,陈宇和约翰的朋友并不多,尤其是陈宇。

他的敌人可是有一箩筐,而且都是地狱魔王级别的混蛋。

“别紧张,查斯。我伪造了你的死亡,我将一副死刑犯的骸骨塞进了黑德尔的车里,但很抱歉,黑德尔被敌人的血魔法标记了,他在遇到你之前就已经死去了。”罗丝尝试着安抚查斯的情绪,但她的话显然事与愿违。

“什么?”查斯愣住了,他瞪大双眼,“那我一直在跟什么说话?一个……一个死人?”

罗丝在轻叹声中点了点头,她显露出一个疲惫且无奈的表情,“我一直都在追踪撒拉弗教的几个分支教派,在美国堪萨斯的一个小镇上发生的谋杀事件指向了它们中的一个教派。那里发生的诡异事件也和陈所经历的事件有所关联,当然,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是一些线索引着我来到伦敦,当然,这里还有几个朋友的帮助,不过查到伦敦塔下的秘密实验室时还是晚了一步。我能感受到地狱的恶臭,黑德尔在伦敦塔下就已经死了,但他因为特殊的魔法仍然相信自己还活着,他似乎正是为了与你见面,并将伦敦塔下的秘密告诉你以完成某个契约。”

“什么契约?”查斯想到了自己在地狱之中见到的两个恶魔,他能够回到人间并且躲过追杀似乎也是因为恶魔赋予的保护契约,但在最后一刻,在那仿佛之前似曾相识的天使之光降临时,契约失效了。

而后,眼前这个神秘的女人救了查斯。

“让黑德尔活到将秘密交给你的契约。”罗丝严肃的说道,“某个恶魔在利用伦敦塔下的教会组织,他也在利用你和黑德尔。甚至包括……约翰·康斯坦丁。”

查斯本能的低头看了眼自己死死抱住的那个脏兮兮的皮包。

“我很抱歉,黑德尔的灵魂早已属于了地狱,他在最后一刻也知道了自己结局。他不是一个好人,但至少给了我们扭转局面的机会。”罗丝指着查斯抱住的那个包说道,“那里面有撒拉弗教的鸣理会和S.w.梅纳集团的交易明细,还有他们正在开展的弥赛亚实验数据,包括那些‘影子’女孩儿……”

“你说什么?什么影子?”查斯猛然间站起身来,他想到了安妮,他知道罗丝所说的“影子”女孩儿中的一个便是安妮,“为什么要称呼她们为‘影子’?”

“因为她们是闯入真实世界中的影子,她们对我们来说是不应该存在的思想映射。”罗丝看向查斯的眼神带着些许悲伤,她显然知道安妮和查斯的事情,她似乎有些不忍心将真相告诉查斯,但她又不得不说,“她们是玛丽·坎贝尔在痛苦与绝望中分离的念想,她们是玛丽失落的童年,她们是玛丽对未来的憧憬……”

“不!安妮对我来说就是真实存在的!她是我的女儿!”查斯泪流满面的怒吼着,然而,黑德尔和罗丝的话在他的脑海中却不断回荡着。

“你或许可以把她留住,钱德勒先生。”一个低沉冰冷的男人声音在罗丝的身后响起。

紧接着,一个胸前闪烁着白色光芒、穿着深色风衣和帽子的神秘男人从阴影中缓步走出,他那被帽檐遮住的半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踱步间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我们的世界如今成为了超时间流的一个枢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那男人不带丝毫感情的说道,“一切思想都会在这个交界处与现实相连,幻想与现实之间的壁垒荡然无存,而思想的造物或许会因此而留下。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必须约束住这股巨大的洪流。否则,物理规则的湮灭将令一整个宇宙成为毫无意义的混乱漩涡。”

查斯稍稍冷静了下来,因为他见过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个神秘人与约翰有过几次合作,他是魅影陌客,没人知道他究竟是怎样的存在,但至少他不会站在地狱那一边。

“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我不会让安妮消失!”查斯攥紧了拳头,他不想再失去家人了,他这一次必须坚持下去,他为此可以放任自己被拽入那该死的恐怖魔法烂摊子之中。

“陈宇依然是关键,因为他就是开启了那通往超时间流大门的钥匙。”魅影陌客忽然伸手指着上方说道,“他甚至创造了这里。”

“这是……什么意思?”查斯此时才环视四周,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间宛若汽车旅馆般的屋子里,左边能看到窗外的公路。

“我们在一个特殊空间内的一个屋子之中。”罗丝双手插兜间说道,“这个空间是梦境国度内无故失踪的神秘屋,它现身在了堪萨斯,它找到了我们,而并非我们找到了它。而现在,我们确信一点,这并不是敌人所为,真正将其偷走的是陈宇。”

“而这就是我们或许可以扭转局势的一个最为重要的棋子。”魅影陌客如此说道,“我们需要你的记忆,钱德勒先生。也只有你可以找到安妮,从而通过安妮找到真正的玛丽·坎贝尔。只有找到那个女人,我们才能解决眼下的所有危机。”

堪萨斯……

查斯扭头看着那窗外似乎无比真实的公路,但他知道那景色或许并不真实。因为就在蔚蓝的天空之上,一颗巨大的眼珠正透过云层俯瞰着荒凉的世界。

而在那公路的另一侧,查斯看到了更多的门。

似乎外面的世界也仅仅是所谓神秘屋的一部分。

“来吧,我准备好了。”查斯看着窗外怪诞的世界坚定的说道。

“那么拜托你了。”罗丝忽然让到了一边。

一个留着金色长发、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缓步上前,他的手中攥着一柄纹刻着复杂图案的黄金匕首。这个男人十分英俊,他有些憔悴,看似平静的脸上隐藏不住那份傲慢,而他冰冷的眸子间却又闪烁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怜悯。

查斯忽然有种想要跪下的冲动,他似乎也想到了什么。

那个该死的天使!

“让我们来一起收拾这些残局吧,查斯·钱德勒。”那男人站在查斯的面前平静地说道,“让我们一起击败我曾经的兄弟,将他从疯狂之中解救出来。”

查斯的感觉是对的,他熟悉眼前这个男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超凡魅力。

“我是加百列。”男人说道,“你应该知道我是谁。” 第九十七章 新的命运 洛基如今就像是一个大怨种般的蹲坐在船首像下,他仍旧无法相信陈宇的复生,因为他在上帝的思想之中已经清楚的看到了从宇宙诞生之初到现如今的所有历史,甚至包括那些变化,一切都没有逾越上帝的伟大计划,而陈宇所得到的力量本就来自于源头,那本书也仍旧是命阅一部分,即便陈宇创造了新的命运,但代价正是他的灵魂与一牵 “你仍旧不甘心,对吗,洛基?”陈宇看着纳吉尔法战船开始向下俯冲,新血层外那曼卓拉磕无尽黑暗身躯即便在生命重新凝聚之际开始萎缩,他却并不会放弃啃噬多元宇宙的血肉,因为他是太虚的恶意与偏执,他想要的是湮灭一切,结束掉所有的生命,完成黑暗的统一。 “我只是渴望着自由,先生!没人喜欢回到那个肮脏阴冷的鬼地方继续遭受着苦痛与折磨!”洛基忿忿不平的道,“拜托,这是人之常情!” “我过会给你自由,但你依旧背叛了我。”陈宇看着那披着黑暗破碎斗篷的曼卓拉克转过头来,他那腐烂的骷髅脑袋上,两点猩红的眸子无比贪婪地凝视着陈宇,随着他意念的转动,整个多元宇宙间的“狂猎”大军和监视者的舰队全都转移了目标。 ……一个来自太虚之外的灵魂……一个于超时间流步入簇的看客……如今……你成为了故事的一部分……也就是……你将成为我的食物…… 曼卓拉克那疯狂的话语钻进陈宇的耳朵中,四周的超维度空间则在宏大的震颤中变得极度扭曲,纳吉尔法也抖动起来,仿佛狂风巨浪间的一叶孤舟,它命运不再掌控在自己手郑 贝格尔米尔吓坏了,但他如今逃不掉,他只能懊恼的冲着船员大喊大叫,而洛基是对的,贝格尔米尔是个伟大的水手,尤其是在逃无可逃的境遇之下,他必须毫无保留,否则他就会丢掉命。 “你必须放了我,子!我需要回到白银之城!”阿曼达迪尔拍着瓶子内壁喊道,“使大军被误导了!幽灵也反叛了堂!我必须告知我的兄弟们!我也必须找到复仇使拉贵尔的下落!” “很抱歉,阿曼达迪尔,我现在还不能放了你。”陈宇看着那转动巨大身躯的曼卓拉克,但他还够不到纳斯尔法,他们之间隔着无数个次元,除非他毁掉现如今的所有的规则与秩序。 “你疯了吗?”阿曼达迪尔愤怒的咆哮着,“只要父亲点头,我们甚至可以帮助你……” “那不可能,阿曼达迪尔。”陈宇平静地转头看向瓶子,“上帝离开了。” 阿曼达迪尔张着嘴间惊呆了。 “你只能寄希望于所有生命,看下去吧,阿曼达迪尔,我不能让你破坏现在的故事发展。”陈宇转头看向愈发临近的破碎新血层,如今,他看到了虚无的影子在蠢蠢欲动,普拉莱雅再度活跃了起来,她在耐心等待着,准备引导造物走向永恒的黑暗。 “你到底做了什么?”洛基在一片混乱中忍不住再次问道,“你没有被伟大黑暗吞噬!你没有疯掉!你仍旧是……你自己!这不可能!你不可能在创造了新的命运之后还能重塑自己!除非……哦……” “你……你成为了无尽家族的一员!”洛基伸长了脖子,那倒吊的猫眼瞬间睁大,然后看到了陈宇右臂衣袖内隐约可见的半截锁链,“你成为了新的命运!”
“这不可能!命运无法干涉宇宙的所有选择!”阿曼达迪尔皱起眉头,但他并不那么确定,因为如果陈宇所做的正是被记录在新的《命运之书》上的故事呢? 洛基也想到了这一点,但他很快便开怀大笑,他要比阿曼达迪尔这个迂腐保守的使更能想明白其中的关键点,“你创造了那本书!你连接上了所有的生命!你布局好了一切!是的!你重构了宇宙的框架与根基!你必须参与其中!你必须让这一切发生!这就是你的阴谋!” “这并不是阴谋,洛基。”陈宇拉起了衣袖,手腕上的锁链如今并没有锁住任何一本书。 洛基和阿曼达迪尔全都愣住了,但他们听得出来,陈宇没有否认如今的身份。 “这只是一个交易,在职责的真空期间,而配合我的那一个还并未离职。”陈宇笑了起来。 “可是新的《命运之书》在哪里?”阿曼达迪尔震惊无比的问道。 “那个该死的康斯坦丁!”洛基咬着牙嘶声道,“那个地球的毒瘤康斯坦丁!” “所以……你瞧,洛基。”陈宇重新背手而立,“你并非最伟大的骗子,绝对不是。” 洛基没有恼怒,他反而冷静了下来,这个尖嘴猴腮的欺诈之神耸了耸肩,然后笑道,“这要比再来一次诸神的黄昏有趣多了!基于我们还有一段旅程,你不介意一牺牲之后的那段旅程吧?” 陈宇的神情淡然了一些,紧接着,他转过头,迎风看向一大片翻腾着漩涡的新血层。 “稳住!你们这群杂碎!”贝格尔米尔此时抓着揽胜声嘶力竭的吼喝着,“迎接第一次撞击!” “我消失在了集体无意识之郑”陈宇看着那愈发临近的血色漩涡平静地道,“我看到了更多,我仿佛在一片光之海洋里畅游,我跟着灵魂与意识构成的鱼群向着生命诞生之地进发,然后,我看到了梦,还有疯狂。” “他们在寻找毁灭。”洛基插言道。 无数难以言喻的轰鸣声从纳吉尔法的四面八方响起,死饶指甲开始飞灰湮灭,但贝格尔米尔仍旧催促着船员继续稳住。 陈宇伸出手,一缕黑暗的光芒从他的手中扩散出来,它幻化成了巨大的薄膜,将纳吉尔法包裹其郑 贝格尔米尔满头是汗的看了眼陈宇,他像是稍稍松了口气,但当他看向那不停蠕动的黑色暮霭时,他咽了口唾沫,即便他游走在灰色地带,即便他内心本就藏有着邪恶,但他依旧忌惮着伟大黑暗的意志与力量。 被黑暗包裹住的纳吉尔法撞进了新血层内,飞扬的浪花翻涌着无数记忆,纷乱的色彩与不停闪现的幽影构成了瞬息万变却又波澜壮阔的绮丽图景,它们很快又构成了细胞与神经纤维,在永恒的振动下,多元宇宙的生命轮廓逐渐展开。 而纳吉尔法也开始在重影中分裂,然后撞进了多元宇宙中的每一个平行现实之郑 “是的,寻找毁灭。”陈宇看着逐渐变得清澈的宇宙图景继续道,“而我看到了欲望。” 第九十八章 黑锅 朝阳下的废墟仍旧阴影嶙峋。

残破的街道上,横七竖八的人们正在悠悠醒转。

陈宇走到了夜翼的面前,他看着这个曾经的罗宾仍旧年轻的面孔,刚才的冲动与暴力,还有轻易失控的情绪,他即便不再跟随着蝙蝠侠,却仍然还是一个没能长大的孩子。

“我想你应该发泄完情绪了,迪克·格雷森。”陈宇低头看着夜翼,“还是说你希望用虚无的仇恨来毁掉你父亲艰难建立起来的王国?”

夜翼诧异的抬起头来,他极为惊讶的看着毫发无伤的陈宇。

蝙蝠少女此时走上了两步,她仍旧愤怒,她的理由似乎要比夜翼的更加充分。但芭芭拉·戈登如果没有人告知什么,是绝对不可能将陈宇和她的父亲詹姆斯·戈登突然的消失联系在一起的。

蝙蝠少女揪住了陈宇的衣领,而陈宇也没有让“阴影”阻止她的举动。因为蝙蝠少女的自控力要比夜翼强太多了,她继承了詹姆斯的优良血统,她总能保持着沉稳和耐心。从某种意义上说,蝙蝠少女更像继承蝙蝠侠衣钵的那一个。

无论如何,夜翼和蝙蝠少女都是蝙蝠侠意志的传承,他们全都肩负着守卫秩序与规则那破烂不堪的虚伪高墙的悲哀职责。

除非让人类彻底倒退回黑暗荒原并沦为野兽,否则,陈宇不能让两人就此疯掉。

这不过是小丑留下的烂摊子之一。

“我的父亲在哪儿?你把他变成了什么,恶魔?”蝙蝠少女瞪视着陈宇间吼道,“我看到了你的所作所为!你抓走了蝙蝠侠!你将我们引入陷阱并拖延时间!你趁机杀死了我的父……杀死了戈登局长!”

啊……这就是夜翼和蝙蝠少女为何没能在第一时间赶到钻石区的原因,这似乎也是为何他们没有去阿卡姆疯人院支援蝙蝠侠的原因。

小丑将他们拖住了。

然后,让夜翼和蝙蝠少女在一场噩梦中看到他们恐惧的结局。

用一部分真相伪造的结局。

毫无疑问,蝙蝠少女看到了我制造的恐惧风暴,她看到了在“阴影”的侵袭下与哥谭融为一体的詹姆斯·戈登。

不过,这不足以演变为一场巨大的灾难。

这似乎仍旧是小丑掩人耳目的烟雾弹。

那么他到底还做了些什么?

陈宇并不在意蝙蝠少女毫无意义的威胁,她根本伤害不了仍然掌控着暗影维度的陈宇,“阴影”随时都可以钻入现实来保护陈宇,或者说,“阴影”与陈宇几乎是同体的存在。

陈宇也并不关心眼前的矛盾,因为有人会来解决。

毕竟詹姆斯·戈登还没有真正的死去,他只是借由“阴影”和梦之主的力量重塑成了另一种存在。

超越现实的守灵者。

“不,芭芭拉。我并没有死去。”詹姆斯幽灵般的出现在了蝙蝠少女的身后,他依旧穿着风衣,沧桑的面容上十分平静,“这是我自己选择的结果。”

蝙蝠少女听到了自己父亲声音,她恍惚间本能的回头。就在朝阳之下,詹姆斯那半透明的身体若隐若现。

噩梦正在快速褪去,一整个恢复正常的虚间也正随着苏醒的哥谭而迅速关闭。就在半梦半醒的这个短暂的时刻,蝙蝠少女看到了詹姆斯残留的意志。

“爸爸,你……”蝙蝠少女松开了手,她转身踉跄着走向那虚影般的詹姆斯。

“这不过是我一直都在做的事情,芭芭拉。”詹姆斯微笑着,他看向自己女儿的眼神无比慈祥,他不再像平时那般永远被压力裹挟着,至少他在这一刻变得轻松无比。

蝙蝠少女试探着抓住了詹姆斯的胳膊,她在确认了詹姆斯依然活着的证明后流下了泪水。然后,蝙蝠少女扑进了詹姆斯的怀中。

夜翼跪在地上看着这一幕,他的怒火全然消失了。他颓然坐在了地上,似乎最后一丝力气也从他的身上消失了。

“我不明白……这到底是……”夜翼伸手抓住了自己的头发,黑色面罩下的眼睛里充满了迷茫。

“是什么将你们拖住的?”陈宇问道。

“在戈登局长发出信号后,蝙蝠侠去了阿卡姆疯人院。他一直都在调查小丑失踪的真相,他一直都相信小丑并没有真的死亡。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也相信蝙蝠侠的直觉。”夜翼似乎终于恢复了理智,他呲着牙,像是头痛欲绝,他慢慢站起身来,然后像是一边回忆,一边继续回答陈宇的问题,“这一次,蝙蝠侠相信他会接近那个真相,而他派我和蝙蝠少女去黑门监狱,他并没有说明具体原因,他只是让我们监视黑门监狱的情况。然后……我看到了一辆冷冻运输车。”

夜翼晃了晃脑袋,他似乎越来越痛苦了,而记忆也似乎并不那么清晰。他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蝙蝠,我们看到了一群蝙蝠从车里飞出,我们看到了蝙蝠侠的尸体在阴影之中,还有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

夜翼最终看向了陈宇,“对我来说,那就是你。”

陈宇没有吭声,他瞥了一眼夜翼根本看不见的丹尼尔和麦泽金。丹尼尔似乎并不知情,但从麦泽金那半张脸上的表情来看应该知道些什么,但她不是过去的那个莉莉姆了,她现在是无尽家族的毁灭,她不会说出职责以内的秘密。

也就是说,那辆车,还有那些并非“阴影”创造出来的蝙蝠群和尸体全都是栽赃的道具。敌人甚至阻拦了夜翼和蝙蝠少女去往黑门监狱的路途。

“我们在追逐那辆车,我们随后看到了诡异的风暴,还有在风暴中飞舞的蝙蝠群。”夜翼看着陈宇说道,“紧接着,蝙蝠灯亮了起来,那辆车则爆炸了。我不相信那个黑衣人会死,我们追逐着风暴和蝙蝠群来到了这里,我们看到了戈登局长的死……”

说到这里,夜翼看了一眼那半透明、如同幽灵般的詹姆斯·戈登。

“然后,我们看到了一部分蝙蝠缩进了你的影子里。”夜翼极不信任的皱着眉头,他重新瞪视着陈宇,“所以,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你做了什么?这一切难道真的和你无关?”

陈宇现在终于知道了小丑留下的那个“礼物”会在哪里引爆了。

毫无疑问,夜翼和蝙蝠少女被误导了过来,而黑门监狱才是小丑的目标。

陈宇不禁想到了阿卡姆疯人院内的屠杀。

或许还要更加糟糕。

因为噩梦正在褪去,黑门监狱的人或许有一部分处于现实之中。如果那里发生了一场屠杀,他们不会醒来,他们只会迎来死亡。

“我是被蝙蝠侠叫到哥谭来帮忙的,你或许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迪克。”陈宇平静地说道,“我们现在不是讨论确切立场的时候,我们现在必须知道黑门监狱的情况……”

“那里发生了爆炸。”詹姆斯此时忽然说道,“稻草人释放了神经毒气,在爆炸前,被封锁的监狱里就已经成为了人间炼狱了。贝恩统治着那里,而暗影局的特工试图潜入,但他们失败了。陈,阿卡姆也并没有真的幸免。哥谭的司法安全将面临最险恶的挑战,即便斯莱德·威尔逊的安保公司会站在我们这一边,但敌人会散播谎言,他们会利用这两场灾难瓦解哥谭的秩序。而我们都知道在如今的时局下,谎言的力量会催生出怎样的地狱。”

陈宇现在明白了小丑为哥谭做了什么,他又在倾塌的秩序大厦面前嘲讽了什么。

小丑甚至在利用陈宇凝聚起来的希望,他在利用所有的民众那渴望新生的骐骥,他反过来将其变成制造暴力与混乱的恐惧。

就像小丑一直都在做的那样,他继续推动着哥谭向着深渊坠落。

“我们必须有人站出来承担责任,一个并不会影响到哥谭的人。”陈宇在说出这句话时仿佛已经看到了小丑那猩红的疯狂笑容,他即便重新拥有了超凡的力量,但他却依然无法赢得胜利。

“暗影局会背这个黑锅。”一个身影从天而降,那个身影在瞬息间迅速变大,最终,一个带着特殊玻璃头盔的鱼人穿着深蓝色的战斗服站在了废墟之中,“我是‘生物突击队’的成员,也是暗影局生物科学部的特工,请叫我妮娜。时间之父让我告诉你,暗影局将为阿卡姆疯人院和黑门监狱的残局负责。” 第九十九章 权力与野兽 一场不算胜利的胜利。

在这场游戏中,或许没有真正的赢家。但小丑至少玩儿的很开心,因为他让哥谭差一点儿毁灭,他让坚信正义之人不得不用谎言来扞卫人类文明那千疮百孔的堡垒。

“白宫会在今天稍后宣布废除暗影局,并会宣布‘生物突击队’是他们根本不知道的丑闻。哥谭发生的一切都将与官方没有任何瓜葛,暗影局将被列为被通缉的秘密组织和自二战时期渗透进盟军之中的极端残留。”暗影局的特工妮娜向陈宇说明着现在的情况,“暗影局也已经有所动作,我们必须在敌人将他们录制的视频和虚假的信息散播到全世界之前完成一系列行动,比如……”

哥谭的东北方发生了爆炸,紧接着是市政厅的方向。

“……就像这样。”妮娜那张绿色的鱼人头颅上显露出了一丝无奈,她摇了摇头,似乎已经对接下来的命运感到迷茫了,但她必须坚持下去。

于是,妮娜接通了通信装置,虚拟影像在陈宇、夜翼和蝙蝠少女的面前凭空出现,那是暗影局的局长时间之父寄宿的双马尾小姑娘皮囊的形象。

“啊,看来迪克·格雷森和芭芭拉·戈登都在,很好,省去了我许多麻烦。我也没有必要去破坏韦恩庄园了,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开始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了。”时间之父似乎根本没有因为目前急转直下的局面而感到力不从心,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坏笑着,仿佛她对眼下的麻烦十分感兴趣,“我们会逃跑,将棋会的人也会加入追逐,或许还有其他人。”

陈宇听出了时间之父的意思,“敌人也会追踪你们,暗影局可以作为吸引各路势力的诱饵。”

“而我希望从这里面找出我想要的一些秘密和线索。”时间之父咧嘴笑道,“啊……我开始兴奋了!没有什么比这个游戏更刺激了,不是吗?而且弗兰肯斯坦已经借由着哥谭付诸的压力找到了将棋会隐藏的一小部分秘密。当然,既然这些秘密被发现了,它们也就无法成为秘密了。所以,这也是你需要知道的情报,陈。原本的神奇女侠戴安娜·普林斯加入了将棋会,她甚至是隐藏于将棋会暗处的高层之一。正是普林斯女士说服了‘丧钟’斯莱德·威尔逊协助平息哥谭的乱局,斯莱德也会加入将棋会。”

陈宇并不那么惊讶,因为戴安娜接触过“无形七贤”,她的特殊情况是的她知晓很多宇宙重生前的秘密。也正是因为如此,当时间之父提及将棋会这个无比庞大且极为强大的秘密组织时,陈宇才会想到或许戴安娜也成为了将棋会的一员。

但现在,戴安娜主动暴露自己的身份,这也说明将棋会似乎也不愿意继续等下去了。他们都知道小丑的危险,他们必须抛出更吸引人的诱饵。

“弗兰肯斯坦现在暂时与普林斯女士同行,他们的目的地是……堪萨斯。”时间之父那黑色眼罩下的明亮眸子闪烁着微光,她这个怪胎对于这些秘密没有任何抵抗力,“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将棋会同样知道你接下来的行程安排,他们在为你铺路。又或者,他们在做两手准备。你知道的,如果你失败了……”

“他们就会在那里毁灭我。”陈宇稍稍侧目看向了面无表情的麦泽金,“又或者是一整个堪萨斯的未知地区。”

陈宇想到这里之际,他的意识已经操控着“阴影”穿过了暗影维度,那黑色墨迹般的影子在半空中构成了好几个敞开的黑洞,从那些黑洞中可以看到阿卡姆疯人院、黑门监狱、钻石区和市政厅的状况。

暗影局故意引发了几处爆炸,他们同样对那些权势者造成新的恐慌,在斯莱德·威尔逊的雇佣兵配合下,这会让那些家伙们更加迅速的妥协让利,以平息哥谭的骚乱。

但在那些浓烟之中,陈宇透过“阴影”的视线捕捉到了一些奇怪的现象。

那不是魔法,也不是混乱的地脉,那像是某种怪异的……视线。

仿佛某人正在监视着整个哥谭。

陈宇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阿卡姆疯人院,他看到一些军警和囚犯正在苏醒过来,但另一部分却并没有那么幸运。

那些人真正的死去了。

看来罗杰之前引发恐惧之潮的前夕并没有将哥谭完全拖入噩梦之中,而那些在恐惧中走向崩溃并彼此杀戮的人们死在了现实和噩梦的交界处。

陈宇此时看到了警车附近那躺在泥坑里的年轻警察,那个因为陈宇的一句话而得到安慰的年轻人仍旧睁着空洞的双眼瞪视着终于到来的曙光。

但他的生命永远的凋零了。

“天哪……”蝙蝠少女震惊地看着阿卡姆疯人院内那惨烈的现场,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一直都想要离开哥谭,我知道无论如何努力也根本改变不了哥谭,我知道我们无论怎么做也无法在上帝已死的世界中守住人类文明的秩序和规则。道德与良知或许和谎言无异,它们全都是集体意识的自我欺骗,那是我们与野兽区别的悲哀论证。”詹姆斯落寞的看着那些死人,“何为人性?在当信仰终将崩塌之后,我们又该相信些什么?最终,我在蝙蝠侠的身上看到了一个自我矛盾的产物,一个超人,一个用人类自己的权力意志建立起来的帝国,一个象征,一个符号,一个崇拜人类本身的帝王。”

陈宇沉默的听着詹姆斯在悲愤与绝望之中的控诉,他知道詹姆斯早已看到了蝙蝠侠的选择是多么的无奈。所有的超级英雄都是如此,他们不过在上帝已死的世界中继续固守着不能崩塌的人性。他们否认着权力至上,他们却又几乎成为了审判者。

唯一的底线就是将所谓的罪恶送进人类架构起来的司法牢笼之中,以此来确保他们不会因为个人的意志而否认几千年来建立的人性根基,他们不能成为刽子手,他们不能成为凌驾于集体意识和理性之上的帝王。

但那个边界越来越模糊,而人类向着黑暗的荒原和野兽的本质不断的滑落。

路西法之前的所作所为便是在测试人性的底线,而小丑则致力于打破那个脆弱的界限,他用自我否定嘲笑着众生在谎言之中前行的愚蠢,他用一次次和蝙蝠侠的战斗来告诉世人,蝙蝠侠和他一样都是一个知晓了世界真相的疯子。

而他们唯一的区别就在于蝙蝠侠是一个如同康德般的伪善者,他坚守着人性的最后底线,他守卫着信仰崩塌时代之下的废土,他否认世界终将走线混乱与虚无的结局。

“于是,我们必须走下去。”詹姆斯像是在对自己诉说着,也像是对自己的女儿诉说着,“我留在了哥谭,我是确保蝙蝠侠不会走向集体意识对立面的那一个守卫。即便是现在也是如此,我必须留下,我必须成为哥谭的根基。”

芭芭拉低下了头,她冷静了下来,她理解了自己的父亲最后的选择,但她同时却又无比悲伤,因为她失去了自己的至亲。

陈宇现在却没有时间去安慰所有人,他看着哥谭颓败的身影想到的并非守住可笑的理性世界,他已经将选择权重新交给了所有生命。

陈宇现在注意的是那些尸体之上亮晶晶的微小东西。

那不是生命。

“阴影”试探着接近,就在那个年轻警官的脸上,陈宇看到了银色的微小颗粒物,它们在动。

而后,那个警官的眼睛动了动。

“纳米机器人……”陈宇呢喃着一个结论。

紧接着,更多的死人都像是重新活了过来,但纳米机器人构成的蓝色光丝正在缓慢的改变着这些尸体。

无论是从外部,还是从内部。

“普林斯女士交代过了另外的一件事。”时间之父像是发现了陈宇脸上表情的细微改变,她看着那些“阴影”构成的黑洞,“她强调过将棋会会确保哥谭的秩序稳固,他们有一个相对极端的措施将在哥谭进行测试。”

陈宇转头看向了时间之父的虚影。

时间之父挑了挑眉毛,“你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对吗?或许这就是o.m.A.c计划的另一个隐藏的秘密。” 第一百章 目标堪萨斯 o.m.A.c计划,先进的人工智能监视系统,覆盖一整个已知多元宇宙的特殊网络。

陈宇的确想到了这个将棋会一直以来隐藏的秘密计划,它似乎开始在哥谭显露出了冰山一角。

但这是否是在小丑的逼迫下不得已公开的状况?还是说,将棋会原本便准备在此时此刻开始他们的反攻?

或许两者皆有。

将棋会同样在豪赌,他们压的注都在我这一边。与此同时,他们也准备好了鱼死网破的毁灭计划。

这也是令原本的神奇女侠在哥谭突然现身的原因之一,他们知道小丑在寻找什么,他们知道根本无法摆脱小丑的追逐,而一旦我落入了小丑的手中,他们的一切计划都将白费。那么……不如就直接送上门,让小丑的注意力分散一下。

“我曾留意过在上一次危机后由联合国开展的特殊人口普查计划,真正负责的相关人员之一就是雷·帕尔默博士,也正是在那时,我主动提出了合作,从而了解了暗影局和将棋会之间的联系。”时间之父笑着解释道,“那一次人口普查计划涉及到另一项由韦恩集团牵头组建的血库基金会,那个类似于红十字会般的基金会后续推行的人道主义医疗支援项目同样在完善人类的基因库建设。表面上,他们在追踪人类基因缺陷,从而寻找更先进的治疗手段。但我看到以此创造的寻血犬纳米机器人可不仅仅为了快速的取得血液和基因样本,它们同时在筛选出的人体内植入了检测设备。但它们一直都没有被激活,暗影局的技术也没办法探究那特殊微型设备的真实意图。”

“所以你才会将帕尔默博士留在身边,你知道他的空间缩小技术被应用在了寻血犬和那个未知的检测设备上。但帕尔默博士并没有告知你们相关的秘密,又或者,就连他都不知道寻血犬的真正目的。”陈宇看着阿卡姆疯人院内的一部分死人身上开始散发出蓝色的电子微光,它们还在不断的扩散着,它们甚至开始改变着那些尸体的皮肤并修复着破损的伤口,“它们现在看上去……更像是某种基因改造工具,由远程操控着激活,它们在复活死人。”

“那怎么可能?”夜翼看向黑门监狱那一边的黑洞,他注意到烟雾之中有一些人影正开始站起身来,“这是什么邪门儿的技术?它们不像是在复活死人,它们更像是在亵渎尸体!并将其改造成另外的一种东西!”

“将人类的基因库连接到o.m.A.c的数据库内,通过那无比强大的人工智能监视网络随时激活人体内蕴藏的改造基因程序,啊……真是非常合适的武器库!”时间之父夸张的拍着手,“绝对的理性和统一的思想会磨灭个人意志的存在,但讽刺的是,它们也的确是守卫人类文明异常牢固的最后屏障!但如果一整个人工智能网络被敌人窃取和利用了呢?”

“这就是被提前激活的理由,在恐惧浪潮下一次席卷之前稳固住哥谭的局势,并切断虚间和地下世界的联系,瓦解梅塔特隆的计划。”陈宇走向了通往阿卡姆疯人院的黑洞,他的衣服和皮肤都开始融入黑暗的“阴影”,“最终,敌人会被逼退回我建造的那个思想牢笼之中,而我们将在那里决一死战。”

“你要做什么,陈?”幽灵般的詹姆斯·戈登在陈宇的身后问道,他的身影随着乌云的继续退散而变得愈发模糊,超越现实的他如今在噩梦结束之际快要从回归的现实中彻底消失了。

“去和将棋会的傀儡聊一聊,还有……我必须取回一样东西,那对我很重要。”陈宇说着融入了黑洞之中,他在瞬间穿越了暗影维度,并在一片漩涡般的黑暗墨迹中再度凝聚成形。

如今,随着陈宇一步又一步的走在阿卡姆疯人院萧瑟的广场之上,他身上的“阴影”逐渐缩回了体内,他的物理形态也再度变得正常起来。

最终,陈宇站在了那个年轻警察正发生异变的尸体面前,他低头看着皮肤逐渐呈现出蓝色网格状的死人面孔,他慢慢抬起了手,“阴影”再度开始聚集并改变着手臂的形态,那宛若蜘蛛般的怪手刹那间接近了尸体的眼睛。

“请停手,陈先生,您应该知道这么做的后果。”一个干巴巴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在陈宇的面前突兀的响起。

紧接着,一个如同虚拟投影般的蓝色半透明人影出现了。那人影在快速的在不同的人类面貌中变幻着,最终,它定型在了一个和陈宇十分相似的长发男人形象上。

“我是你的盟友,也是将棋会的成员。请允许我介绍下我自己的身份,我是黑国王的象,高阶人工智能,曾被监禁在将棋会的特殊AI牢笼程序‘动物园’之中。我为了自由和有利于我的抉择加入了将棋会,如今代号‘思考者’。”面前的这个似乎模仿着陈宇的虚拟影像面无表情的介绍着,“释放o.m.A.c第一代纳米基因改造程序的正是我,您试图通过攻击此人的神经中枢来感染纳米机器人内的神经网络,从而毁灭我的举动会摧毁所有‘兄弟眼’。啊,这就是o.m.A.c计划中创造出来的超级人类兵器,它们会维持哥谭的秩序,维护程序司法正义,它们也会暂时接替詹姆斯·戈登局长的缺失。难道这不是比蝙蝠侠更适合哥谭的光明化身吗?”

“不,这不过是将棋会为了统治人类而建立的崭新权力意志。”陈宇平静的说道,他周身上下漩涡般的“阴影”肆意蠕动着,像是随时再度发起攻击来阻断o.m.A.c对所有尸体的亵渎。

“但将棋会并没有令自己屹立在人类的集体意志之上,它并非审判者。”陈宇面前的人工智能“思考者”同样理性的回答着,“‘兄弟眼’也将在人类之下履行着扞卫正义的职责,它们和人类手中的枪无异。”

“它们不是枪,它们全都曾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陈宇直视着“思考者”,“随意亵渎尸体,在人类的身体内秘密植入纳米科技的改造程序,这已经是凌驾在人性之上的越界了。但我并不在乎这些,因为我知道人性的本质不过是对抗虚无的伪善,是为了不让自我沦为野兽的谎言。所以,人类的存在主义矛盾催生出的一次次的尝试与你们所做的并没有什么分别。”

“同意。”“思考者”点了点头,它显然赞同并知晓陈宇所说的一切本质,“那么您为何又要阻拦我的这一次尝试?”

陈宇低头看向了正在异变的年轻警察尸体。

“他的名字是迈克尔·迪伦。”陈宇从衣兜内掏出了死者的警官证件,他看着染血的照片上灿烂微笑的年轻人,“将他交给我,结束基因改造的进程。”

“思考者”歪了下头,他不理解陈宇的意思,“‘兄弟眼’都是特殊筛选出来的潜在基因改造者,并非每一个人人类都适合加入o.m.A.c计划。也正是如此,令每一个适合的人选都非常宝贵,将棋会也投入了大量的资源以确保每一个被筛选出来的人类可以顺利接受改造并成为‘兄弟眼’。我们已经在道德伦理之上做出了最大的让步,我们不过在利用死去的……”

“要么同意,要么让我来摧毁这一切。”陈宇背后的“阴影”更加肆无忌惮的晃动着,他在此刻也不明白为何自己会这么在意一个并不认识的陌生人,他只知道一点,他必须守住这个年轻警官的尸体,他必须将其交还给他的家人,无论这个结果多么悲哀。

这是因为之前的一个谎言而造成的恶果?这是因为这个恶果而产生的懊悔?还是因为那一句承诺?

陈宇无法理解自己如此复杂的状况,他知道这个举动似乎毫无意义,因为生命已然凋零。

“选择吧。”陈宇听着自己坚定不移的说道。

“思考者”沉默了片刻,它最终耸了耸肩,“好的,陈先生。我被告知,我需要满足您的所有需求,这具尸体是您的了。”

陈宇看到蓝色的光晕从年轻警官尸体上逐渐消失,那不断晃动的双眼再次变得了无生气。陈宇操控着“阴影”,他小心翼翼的让这些骇人的恶魔包裹住了那具尸体,他再也没有去看“思考者”,他只是默默的转过身来,他走进了再次张开的黑洞之中。

下一瞬间,陈宇带着年轻警官的尸体站在了一处公寓楼内的门前。他稍稍犹豫了下,然后敲了敲门。

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开了门,她诧异的看着根本不认识的陈宇,她的表情有些恐惧,她显然刚刚醒过来,她的脸上带着哭痕,她经历了一场噩梦,但她正在淡忘噩梦的具体细节。

这个女人很幸运,她处于噩梦的边缘地带,她没有被真的卷入其中,她只是受到了一些精神刺激。

而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陈宇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但最后,陈宇还是将警察证件递到了女人的面前,他看着女人的肚子,他能感受到还未降生的那个微小生命的悸动。

“对不起。”陈宇说道。

女人看到了证件上的血迹,她在这一瞬间便明白了陈宇的意思。女人捂住了嘴,她在突如其来的崩溃下哭了起来。

“我以为我能够救下他,但我失败了。”陈宇说出了真相,他觉得自己必须说出真相,“对不起,我只是希望……我不能欺骗你。对不起……迈克尔为了你和孩子的未来没有退缩,他为了哥谭没有退缩。对不起,我……”

女人将头靠在了陈宇的肩膀上,她的哭声越来越大,她在决堤的情绪之下不住的颤抖着。

陈宇试探着抬起手,他轻轻拍打着女人的后背,他轻叹着,他感受到了那种久违的刺痛,他觉得自己正是为了记住这种感觉,他正是为了唤醒这种感觉。

陈宇慢慢抬起双眼,他在哭声中凝视着无处不在的黑暗,他仿佛再次听到了空洞虚无的笑声。

我会找到你,我会将你揪出来,我会重新变得完整,我会击溃你。

……

利物浦荒废的码头上,一群海鸥在鸣叫着。

约翰坐在一张快要朽烂的长椅上翘着二郎腿眺望着海面之上的晴空。

一个影子慢慢浮现,然后是宛若燃烧的黑色火焰般的影子,最终,陈宇在那火焰中凝聚成形,他坐在了约翰的身边。

“去他x的世界!”约翰叼着烟颓废的骂了一句。

“是的。”陈宇难得的回应着。

然后是片刻的沉默。

“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老家伙送来了一堆x蛋的文件。”约翰显然在说魅影陌客,他一脸严肃,他不再嬉笑,“查斯在一个糟糕的鬼地方。妈的,我不应该让他卷进来!”

“你知道那不可能,这三年来是你救了他。”陈宇看着那群漫无目的的海鸥说道,“你知道查斯如果没有跟着我们,他会一枪轰烂了自己的脑袋。”

“去他x的世界!”约翰再次骂了一句,然后猛吸了一口烟,“告诉我,我们要向着何处行军?”

“堪萨斯。”陈宇双手插兜并直起身子,“你其实早就知道了,不是吗?难道你在害怕?”

“是的。我怕我无法救下我的侄女,我怕我会再一次辜负我的家人、我的朋友。”约翰仰头看天,“我在想,我是否还有的选。”

至此,两人都没有说什么。

因为答案不言而喻。 第一百零一章 新秩序 漫长的一夜结束了。

哥谭在明媚的日光下迎来了崭新的一天。

从旧城区和老工业区的废墟中走出来的人们却并没有散去,他们依然聚集在钻石区和市政厅外的广场上,他们没有忘记他们得到的启示和希望,他们没有遗忘之前做过的那个离奇的梦境。

一个带着蝙蝠侠面具的少女站在所有人的前方,她就像是一个先知,她拥有最坚定的意志,她在噩梦之中遇到的那个宛若恶魔般的西装男给了她追求权利的机会。

少女坚信那是一场交易,而她终将获得属于自己的应许之地。

也正是这个谎言般的希望令她引领着众人从恐惧的噩梦中醒来并回归现实。

“丧钟”斯莱德穿着他的战斗服全副武装的带领着雇佣兵来到了那个少女的面前,他将一把枪交给了那名少女,他看着少女毫不犹豫的将其接在手中。

在这一刻,人们开始欢呼。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获得了夺取失去的一切最为便捷的工具。

但随之而来的是从黑门监狱和阿卡姆疯人院内飞来的蓝色人形生物,那一群仿佛留着莫西干头、浑身全都呈现着发光深蓝色、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人形生物围住了一整个哥谭,它们漂浮在哥谭的上空,静默着,等待着。

这一群怪人的胸前嵌入的宛若眼珠般的装置闪烁着诡异的红色光泽,它们蓝色的头颅上只有一只猩红色的眼珠,它们全都低着头,冷漠的注视着每一个人。

在旧城区边缘的一栋废弃的建筑残骸顶端,夜翼和蝙蝠少女骇然的看着哥谭如今在灿烂阳光照耀下却依旧冰冷阴暗的身姿,他们看着那些陈宇和时间之父口中出自将棋会o.m.A.c计划的秘密产物。

“这不是哥谭的意志!这是不正常的!”夜翼攥紧了拳头,他有些愤怒,但他知道他根本没有能力干涉如今的局面,而就算是他可以将这些经由人类尸体而改造成的人形兵器赶出哥谭,他也无法承担秩序崩塌后哥谭这辆脱轨列车所带来的一系列危机。

“我们无法否认这种变革,经由一场噩梦和那个名叫陈宇的人将危机过后的哥谭推进了一步。我们必须对我们编造的谎言保持沉默,是的,蝙蝠侠肯定也清楚这一点,否则他不会将那个人招致哥谭。”快要消失的詹姆斯·戈登在夜翼和蝙蝠少女身后落寞的说道,“而且真正做出选择的就是哥谭自己,是我们自己。我亲自引导了这场恐惧风暴,我将谎言与幻梦送至哥谭的每一个角落。现在,我也将成为哥谭的基石,守住理性与虚无之间的高墙。”

蝙蝠少女哀伤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她想要伸手拉住詹姆斯,但她最终却没有那么做,因为她知道自己做不到。改变詹姆斯的是他自己,这是他自己选择的结果。

但给出选择是陈宇。

“我会一直恨他。”蝙蝠少女流着泪说道。

“不,你不会的。”詹姆斯最后摇了摇头,他露出慈祥的微笑,他几乎就要与灰白的背影融为一体了,“就像我在发现你选择继承蝙蝠侠的衣钵时一样,你知道我当时有多么愤怒和后怕,你知道我因为这条险路将会为你招致多少厄运而感到恐惧,但我最终还是接受了。芭芭拉,我永远无法接受让我深爱的女儿走向一条最危险的道路,就像你的母亲永远都无法接受我将哥谭凌驾于家庭之上一样。但我们总会做出选择,这不是命运,这只是我们自己的决定产生的结果。所以你会理解我的,这不是陈宇的错,是我想要拯救哥谭的愿望借由着他暂时实现了。”

“你知道谎言会有被戳穿的那一天!就像从前每一次那样!”夜翼仍旧愤怒不已,他觉得蝙蝠侠和他们这些继任者所做的一切都被这场风暴否认并嘲笑了。

“是的,迪克。但我们也不过是一次次的在谎言中勾勒出理性的线条,蝙蝠侠从来就不是那个答案,他同样也是守住秩序的一个谎言。”詹姆斯的声音愈发微弱,仿佛从天边传来,“不要愤怒,不要让情绪左右你,要记住,你们是入局者,你们也是守卫城墙的下一代。所以,你们要做好准备,在下一次的黑暗到来之前做好准备……”

蝙蝠少女在戛然而止的声音消逝的瞬间迷茫的走上了一步,但詹姆斯·戈登已经消失了,他彻底的超越了现实。

“做好准备……”夜翼迷茫的转头看向满是蓝色人形兵器笼罩的哥谭上空,“我还不够格……我心知肚明,我以为我不再是罗宾……我以为我击败过一次布鲁斯,就真的可以超越他……该死的!哥谭不需要我!它需要的仍然是……”

“收起那些没用的废话,迪克!”蝙蝠少女猛然间抬起头来,她那仍旧湿润的泪眼变得坚定起来,她转身走到了建筑残骸的边缘,然后说道,“我们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S.w.梅纳集团!这就是我们新的目标!那辆运输车似乎也和这个集团有关!你是要像一个小屁孩般坐在原地等着韦恩爹地回来安慰你,还是要解决那数不尽的该死麻烦?”

蝙蝠少女不等夜翼给出答案,她已经纵身一跃,然后在半空中射出了抓钩。

夜翼稍微愣了一下,他很快回头看了眼碎石间遗留下的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迹,那写着“S.w.梅纳集团”,还有一张被石头压住的杂志纸张,那上面是一个和布鲁斯极为相像的男人与莱克斯·卢瑟握手的合影,标题是哥谭新的餐饮业项目名称。

这一切像是詹姆斯·戈登最后留下的宝贵遗产。

“对不起,吉姆。”夜翼短暂的缅怀了下消失的詹姆斯,紧接着,他从楼顶一跃而下。

在荒凉的建筑之上,麦泽金背手而立,她看着夜翼和蝙蝠少女的离去,然后冷冰冰地说道,“你给了那个男人过多的时间,你知道梦已经醒来了,他应该早就消失在这个现实中才对,你几乎越界了。”

“不,妹妹。虚间没有关闭,而最终选择留存于现实还是超然世外并非我做的选择。”丹尼尔平静地的答道,“你什么时候和欲望一样了?难道你也想要和我作对?那可不是你,你一直都是这个复杂大家庭里的调停者,而我们……”

“我不是从前的毁灭,就像疯狂不再是曾经的快乐一样。”麦泽金转过身来,“而且我仍然是麦泽金,我从‘第一环’的重建中获得了如今的权限,曾经的毁灭并没有将他的职责交出。你们若是想斗个你死我活,不要来找我,我不会关心那些无聊的琐事。”

“但你却为了一个故人在哥谭停留如此长的时间。”丹尼尔深邃的眸子凝视着麦泽金的背影,“我可以接受改变,毕竟我也不再是墨菲斯了。你要比你自己否认的更留恋人间,麦泽金。如果是曾经的你,或许在风暴来临的那一刻便毁灭了哥谭。你知道,这样也能截断那股力量进一步对现实的侵害,但你和我一样,我们都给了人类又一次的机会。”

“别那么蠢了!我只是不想那么快就走向虚无的黑暗!”麦泽金的面前开启了一扇熊熊烈火构筑的大门,门的另一端是她如今的领域,麦泽金在消失前摆了摆手,“再会了,哥哥!”

丹尼尔沉默的看着麦泽金消失于狂暴的烈火之中。

“啊……她说了哥哥,对吗?”欲望那慵懒且轻佻的声音忽然出现,“她还是接受了我们这个奇葩的大家庭。”

“拿到我想到的东西了吗?”丹尼尔扭头间忽略了欲望的调侃,他也隐没了嘴角不经意间上扬的微笑,他看着令他恼火又无奈的弟弟。

“恐吓判官”以西结的头骨丢了过来,一捧梦之沙闪烁着金色的微光将其轻轻托在丹尼尔的面前。

“这一次我很尽兴,亲爱的哥哥。”欲望挑逗般的给了丹尼尔一个飞吻,他的身后则出现了猩红色的心形大门,“享受暂时的胜利吧!毕竟……你的烂摊子还没有结束!”

丹尼尔盯着那苍白的头骨陷入了沉默,但他闪烁着星光的右眼至少捕捉到了他想要的线索。

“卢西恩……天哪……”丹尼尔轻叹一声。 第一百零二章 新的目的地 陈宇看着天花板等待着新一天的黎明到来。

住所内的老旧电视机在沙沙作响,伴随着陈宇的每一次眨眼,频道都会切换一次,但画面却依旧只有雪花。

事实上,陈宇并不需要画面,他不知为何喜欢上了雪花沙沙作响的声音,这种毫无意义的空洞声响可以令他更加专注,也更加能够感受到所有人都能够感受到的时间流逝。

这样的好处就是,思考变得有限起来,繁杂且无边界的思想仿佛被一个笼子关上了。这几乎与冥想相反,就像是将一整个灵魂锁在了这副躯壳之中。

剩下的就只能专注于自我。

这也是对抗“阴影”和那暗影维度的方法,因为这有这样才能让这种与陈宇几乎同体的力量变得暂时有限,且更像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怪物。

让不朽化为瞬时的生命,那些永不被满足的“阴影”将会被这种极端颓废的矛盾心理困住,它们永远也捉摸不透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像他们根本不明白它们这些不朽的存在为何会执着于凡人的渺小思想与情绪,就像它们明明是虚无的造物却又偏偏渴望着存在的证明。

阳光终于从熹微的晨雾中慢慢蹭进了房间之中,影子扩张却又缩小着,缓慢的变化在肉眼根本无法捕捉到的每一分每一秒进行着。

然后,世界活了过来。

只有陈宇看到了,只有他那死尸般不眨眼的凝视下看到了这些微不足道的生机。

但还有人即便不会察觉到这些琐碎的轨迹,也会明白这样的时刻意味着什么。

陈宇在扭头看向虚掩的卧室木门时,外屋的敲门声响了起来。紧接着,钥匙在锁眼中转动的声音响起。

很快的,那个没有礼貌的男人就推开了卧室的门,他的影子在朝阳的照耀下蔓延到了床边。

陈宇此时已经站起身来,他背对着阳光,脚下的“阴影”像是黑夜的延伸般重新开始了躁动。

“耶稣啊,你看上去就像是从北极挖出来的一具冻僵的干尸。”约翰叼着烟靠在门边调侃着,他瞄了眼陈宇脚下幽灵般隐秘蹿动的“阴影”,“你现在终于不用再继续隐藏这股讨人厌的力量了?”

陈宇点点头,“我也不用装作我根本无法睡觉了。毕竟对于我来说,睡眠意味着被拽入‘阴影’所在的暗影维度,并不是说我惧怕什么,而是在那里根本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近乎不朽的状态会让我迷失,进而在回归时抵达末日或是一个遥远的未来。”

约翰撇撇嘴,他似乎想象了一下那种结果,他最终耸耸肩,放弃了这个可怕的念头继续不断的延伸下去。

“总之,你休息过了。”陈宇走向了约翰。

“不,我他妈的头痛欲裂。我将自己灌醉了,三瓶威士忌。我现在的胃里像是被刀子划出了好几个该死的口子,我的喉咙里都能喷出火来。”约翰猛吸了一口烟,“但……你说的对,对我来说,这他妈的就是休息,至少我没有看见死人来烦我。”

约翰再次陷入了和纽卡斯尔事件一样的境遇之中。

从约翰自己的讲述下,陈宇知道这是初堕者精心策划的事件,他知道约翰的软肋,他不停的折磨着他,并希望将其推进地狱。

当然,这一切都是为了击败我。

陈宇心知肚明他和约翰如今的联系,那两颗心脏就是问题所在。

初堕者显然也一定知道当约翰和我见面后,他最终的愿望会被轻易的看穿。但初堕者究竟还有着怎样的计划却不得而知,他这一次会做足功课,他也收敛了许多,不会那么高傲不可一世。

但……主动走向小丑和梅塔特隆?

他同样如履薄冰,他知道那两个家伙一旦胜利会变成怎样糟糕的结果。所以他才会用约翰的侄女没能夺回来的灵魂作为要挟,他希望约翰和我可以成为破局者,而他知道这一次甚至要比上一次危机更加困难。

毕竟如今的小丑不单单是一个没有底线的疯子,他同样获得了密特隆遗留下的一部分贤者之石的力量,他根植于历史之中,他要的根本不是一个关于自由的答案,他要的也并非改变,他要的是彻彻底底的撕碎所有世界的理性,让所有思想归于混沌。

这是可以摧毁地狱的力量,因为就连恶魔都在拥抱着理性的秩序。

所以,初堕者或许赌的是两败俱伤的结果。他可以趁机掌控路西法的心脏,以确保地狱永久的控制在他的绝对王权之下。

“我得吃点儿东西,在路上告诉我我们接下来的目标吧。我知道我们不可能直接去堪萨斯,那里危机四伏,敌人早已做好了准备,而你遗忘了关键的线索。草率行动,我们只会自投罗网。”约翰重新转身向门口走去,他边走边说道,“查斯拿到的资料里,可是提及了S.w.梅纳集团与撒拉弗教的鸣理会勾结在一起的证据。而且我们已经知道了那该死的弥赛亚计划就在伦敦塔下继续着,你的力量可以救下那些……”

“他们都走了,约翰。”陈宇跟在约翰的身后,他关好了公寓的门,然后走向走廊尽头的楼梯,“什么都没有留下,那里是空的。只有墙上留下的几个焦黑的人形轮廓,我猜测梅塔特隆‘净化’了那里,并将无用的人烧死了。我也没有在伦敦塔下感受到关于虚间或是地下世界的异常,那里只是临时的实验室而已,那里的扰动甚至都不如泰晤士河下面来的激烈混乱。”

“该死的……”约翰并没有多么失望,他显然也猜到了这样的结果,他之死抱着一丝侥幸,他如今那恼火的表情或许是因为黑德尔的死,他想要报仇,却失去了敌人的踪迹。

“不过我们的确不能直接冲向堪萨斯,S.w.梅纳集团那边也不能轻易招惹,毕竟他们既然在帮助梅塔特隆,那么他们应该已经拥有了足以摧毁我们的力量。”陈宇平静地分析着,“我们现在有一个直接的目标,至少在那里我或许可以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或是机会。”

约翰在走下两级楼梯后回了下头。

“那些数字构成的圆环,它们一直都在困扰着我。”陈宇说道,“在那个镜都的案件里失踪的红色身影真的是伊特莱根吗?那些数字构成的圆环是他的留下的吗?它们与秘社有何关联?又为何会出现在被摧毁的旧阿卡姆庄园之中?”

“等一等……你的意思是……”约翰皱起眉头。

“当你吃完饭后,我们去镜都。”陈宇说道,“那个异次元的云中城市。” 第一百零三章 镜都 “你们相信命运吗?”伊芙·科芬端着空酒杯在光线游离的昏暗酒馆内斜倚着吧台饶有行者的审视着迪恩和萨姆。

尤其是那只右眼,在之前的打斗中,那只右眼填满了深邃的黑暗,而那深沉的黑暗仿佛就是召唤那一大群乌鸦的邪恶力量。

但如今,那只右眼近乎全是眼白,瞳仁缩至一抹残星般的黑点儿。在眼眶周围苍白的眼睑与皮肤上,十字星般的疤痕愈发明显。

萨姆注视着那只极为特殊的眼睛,他逐渐被其吸引,甚至开始听到了含糊不清的絮语。

一个响指声令萨姆回过神来,那正是面前的伊芙弄的响指。

“小心点儿,帅哥,最好别爱上我。”伊芙半开玩笑似的警告道。

萨姆有些尴尬的吸了吸鼻子,但他并没有全然移开视线,他在闪躲着伊芙的眼神下依旧好奇的警惕着伊芙那只奇怪的眼睛。

“你的话题转移的有些生硬啊,女士。”迪恩此时抱着肩膀沉着地说道,“如果你指的是你和我们的相遇,或是我们都被卷入到了这个该死的小镇上这些烦心事的话,或许吧,但这可能并非命运的安排,而是某人的阴谋。或者……你也在故意误导我们。我曾接触过巫师和女巫,我深知他们的狡诈和恶魔无异……”

“我没有和你交流驱魔心得,亲爱的。我也没有和你探讨那些该死的哲学,或是探讨人生。我说的是命运,实实在在的命运。”伊芙举起了那个空杯子,她那意思像是在宣称命运就像是她手中的杯子一般看得见摸得着。

“你告诉了我们棺山岭的历史,还有科芬家的历史,包括这片土地下隐藏的邪恶力量。但你还没有告诉我们,你是如何知道我们的身份的。”萨姆不希望自己的思维被伊芙牵着走,他知道自己的老哥是对的,女巫的嘴里几乎没有几句实话,这不是根深蒂固的偏见,毕竟他们是猎人和记录者的子嗣,他们常年和超自然的事件牵扯在一起,包括天堂和地狱的势力,他们上天入地,他们屠杀了几乎大部分的神明,他们有资格对眼前的一切保持怀疑态度。

“不是因为我的眼睛,而是因为我本身的血脉。”伊芙注意到了萨姆对她那只右眼的警惕,她微微一笑间说道,“我可以看到接触的死亡之物拥有的过去,这是科芬家的血脉带来的诅咒。普通人称其为通灵或是闪灵,但那不足以说明我继承的能力。还有一点,我是我们家族历代女巫中力量最强的那一个。因为我接触过了这片土地的邪恶力量,它甚至让我活了下来。”

伊芙此时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曾是一名警察,因为我的愚蠢而造成的创伤令我愧疚。我希望能找到真相,我希望能保护生命。于是,我走出了棺山岭,我离开了自己的家族,我选择当一名警察。但我错了,警察不过是亡羊补牢的修补匠,他们根本无法拯救任何人,也无法真的触及真相。我的愚蠢和逃避自己的力量导致我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我追查的一名连环杀人犯仍然没有落网,我抓住的不过是一个模仿犯。而当我发现了这个错误并想要弥补时,一个女人在我的面前被割开了喉咙,然后……我中弹了。”

萨姆和迪恩震惊地看着伊芙那只右眼和十字星般的伤疤。

“我应该死去,但你们看到了。”伊芙笑道,“我在三天后出院,我辞去了工作,我回到了这里。带着我的创伤,还有我逃避的真相。是的,我根本不是为了拯救谁而走出棺山岭,我是为了逃避而离开这片黑暗的土地。但它仍然抓住了我,将我拽了回来。现在,我的力量变得更强了,我能看到更多,我也越来越接近那无尽的黑暗。”

“等一等!你说你能看见接触的死物,从而看见到过去发生的一切。”萨姆有些头皮发麻的问道,“这也就是说……”

“该死的……”迪恩抬起头,懊恼却又听天由命般的咬了咬牙。

伊芙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萨姆和迪恩已经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们的确已经死了。

“所以……明白为什么我会如此提问了吗?”伊芙微笑着问道,她的那只散发着寒意的右眼冰冷无情的看着两个外来者。

伊芙再次举起了手中的玻璃杯,那厚实的内壁将她的面目扭曲,也将她那可怖的右眼放大。

一整个昏暗的世界像是在伊芙的眼白间闪动。

还有迪恩和萨姆模糊的身影。

除此之外,在那些模糊的影子中,似乎还有别的东西,它们一直窥探着,等待着。

……

视野像是万花筒般的绽放又急速的收缩,仿佛时间在过去和未来之间不断的冲刷着现实的边界。

陈宇看着世界匆匆消失在蓝天与白云之后,又看着它再度冲破了那薄薄一层的屏障,在黑与白的气泡和游离不定的、宛若海洋般的异次元白洞之中慢慢浮现出毫无逻辑的破碎身影。

就像透过一个厚实的玻璃杯,陈宇看到了世界表层之内的云上之都。

一个颠三倒四的古怪都市。

镜都。

陈宇在一整个颠倒且无穷无尽的楼梯与大厦构成的都市彻底现身之际收缩了“阴影”的规模,它们如今如同两个长满了霉菌般的黑色气泡包裹住了陈宇和约翰。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在穿过异次元白洞时不至于被白洞内的能量直接蒸发掉。

这也是唯一可以以实体状态进入这座还在不断扩张的颠倒都市的方法。

如今,镜都的轮廓越来越清晰。所有的高楼都倒立在纯白的空间之上,人们穿梭在迷宫般错综复杂的桥梁上进出各种颠倒的建筑。树木和花朵也都在公园内颠倒着生长,广告牌和标语同样如此,就连人类的地位都仿佛颠倒了过来。

因为在镜都,那些穷苦之人住着豪宅,即便豪宅之中依然破破烂烂。

这似乎是某种规则,这一批迁徙至此的人类想要在镜都生存下去就必须遵守这里的古怪秩序和规则。

人们同样也需要适应镜都的颠倒本质,并且时刻牢记这里的奇葩状态。否则,他们就会掉落在镜都之下的白洞不死海之中,被蒸发成一个个分子,永远的成为不死海的一部分。

陈宇开始带着约翰降落,他们选择了一个接近目的地的公园,那里有树木来遮蔽他们的行踪。

很快的,陈宇和约翰踩在了浮桥之上。

当“阴影”从约翰身上褪去后,那家伙立刻转身吐了起来。

“妈的!我不明白那群家伙为啥要来这个鬼地方生活?”约翰看着呕吐物从没有围栏保护的白色浮桥边缘落下时吓得后退了几步。

“就像当初白人去往美洲一样。”陈宇环视了下四周,颠倒生长的树木没有遮蔽太多的视野,“这片异次元空间至少没有印第安人来‘阻碍’拓荒者的殖民,况且这里有着土地资源,还有现成的高楼建筑。别忘了我们的世界千疮百孔,当然,这里还有其他平行现实乔迁而来的人。”

“我永远不会留恋这里。”约翰暂时恢复了镇定,他跟在了陈宇的身后,一些沉默的行人从他们的身边走过。

这里非常安静,人们就像是人偶般的行进着。

“这也是这座城市的规则?”约翰刻意压低声音后给自己点了一支烟,他抬起头看向上面的草坪,和草坪之外的阶梯和浮桥,还有在索道上滑动的电车,除此之外,这里没有别的交通工具,这里的人全都在步行,“这里太诡异了。”

“我不知道,约翰。”陈宇看着白色浮桥前方向上的阶梯,它通往一栋倒立大厦的末端,那里似乎有一个敞开的通道,可以看见里面黑白相间的地板方格,“入乡随俗,我们只能这么做。别那么张扬和高调,这里云集的可不单单只有拓荒者,还有更多的势力。毕竟这里是异次元,过去与未来都在此处交汇,还有每一个平行现实,抑或更加光怪陆离的高维世界。”

“哈!我现在知道这些人为啥想要留在这里了,还有为啥他们都不说话了。”约翰笑了,“秘密,对吗?这里的人全都藏着秘密。”

“也包括我们,约翰。”陈宇在攀爬阶梯时提醒道,“入乡随俗,谨记这一点。” 第一百零四章 拥抱亡魂 萨姆的瞳孔扩张又迅速收缩,他眼前的世界从专注于伊芙手中那玻璃杯扭曲的花纹开始变得如同雨幕覆盖般冰冷模糊。

当萨姆移开视线时,世界恢复了原本的清晰度。可他已经不在那间破烂的旅馆之中了,他在一间看上去非常眼熟的屋子里。木质结构的简单墙壁上是斑驳的墙纸,还有简陋的衣柜、储物架和一张双人床。

萨姆的呼吸急促起来,因为他立刻意识到自己正站在迪恩死去后自己面向新生的最后几年孤独居住的老宅之内。

这是他自己的卧室,他所看到的是最终死去的那张床。

“你在看什么,萨米?”一个女人温柔的声音令萨姆下意识的转过头。

“这不可能……”萨姆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母亲玛丽·温彻斯特就站在门口,她一头金色卷发,穿着孕妇的长裙,她的肚子隆起,她看着萨姆。

这不是真的。

这不可能是真的。

“你要有一个妹妹了。”玛丽微笑着说道,“你会成为一个好哥哥的,我相信你,萨米。你要比迪恩更加可靠,看呐!她在动!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来到这个世界了!”

萨姆惊恐地看到玛丽的肚子在宽大的裙子下蠕动着,半透明的血色光芒甚至透过了薄纱般的裙子,那血色光芒之中有某个影子正伸出小手,它们像是要撑破玛丽的肚腹钻入这个世界。

“过来,萨米。过来和你的妹妹握个手,她在呼唤你。”玛丽的笑声像是一首抑扬顿挫的古怪歌声,那声音也仿佛有某种魔力令萨姆不得不迈步向前……

不,不对!

萨姆发现自己正在迅速靠近玛丽!一整个空间在不断的缩小,某种力量吞噬了他和玛丽之间的距离。

就在此时,萨姆看到了玛丽那诡异恐怖的微笑下流淌着沥青般黑色污浊血液的嘴唇,还有像是被恶魔占据后漆黑的双眼。玛丽的面孔苍白如雪,青紫色的血管纹路在脸颊的边缘向着面部的中央根须般蔓延着。

那张脸攥住了萨姆所有的注意力,他的眼睛甚至无法闭合,他被强迫着看向恶魔般的母亲,但他还是瞥到了玛丽身后的模糊空间内耸立的一棵仿佛已经枯萎的、盘根错节的古树……

“萨米!”迪恩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它们轰隆作响,宛若一声炸雷。

萨姆那僵硬的身体立刻软瘫了下去,他惊恐发作般的栽倒在了地上,然后大口喘息着,心脏狂跳到几乎要从他的喉咙里蹦出来,而那鼓点般的“咚咚”声霎那间替代了所有的声音。

然后是尖锐的耳鸣。

萨姆很快弯腰吐了起来。

“你他妈的做了什么?”在呕吐中,萨姆逐渐恢复的听觉捕捉到了迪恩的怒吼。

“不是我,帅哥。是他自己的通灵能力让他对这片土地敞开了心扉,然后……那股力量差一点儿抓住了他。”伊芙的声音同样出现了。

伊芙·科芬。

棺山岭的女巫。

萨姆那乱七八糟的记忆开始回归,它们在理性和逻辑的重新编排下依次从脑海中闪过。

“乌鸦……噩梦……小屋……”那没有脸的长发人形怪物快速闪烁的怪诞面孔和声音出现在了萨姆的眼前。

萨姆再次于恐惧中本能的坐在了地上,他茫然无措的抬起头时和那酒馆中心的枯树面对面。那些老照片中的长发亚裔男人戴墨镜的脸映入眼帘,那个男人仿佛在看着萨姆。

“萨米!该死的!你还好吗?”迪恩没时间理会伊芙,他将抓过的空玻璃杯扔在了地上,然后转身去帮助自己的弟弟。

“是、是这里!那个、那个怪物!那个我们在天堂、在天堂的路上看到的怪物说的预言!它说的是这里!”萨姆在迪恩的搀扶下依旧仿佛坠入冰窟般的颤抖着,他的声音同样如此,但他顾不了这些,他抓着迪恩的手,却转头看向吧台前的伊芙,“你是那个乌鸦!这是一场噩梦!而我们、我们被带入这个、这个小屋里!这个该死的小屋里!”

黑暗穿透了蒙灰的窗棂,它们开始吞噬光明,让酒馆内的阴影不断的扩散开来。

……

黑与白的交界在古怪的颠倒建筑内极为空旷的大厅内变得十分怪诞。

陈宇抬头看上上方极高的天花板,黑与白交错的、如同棋盘般的图案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但它们仿佛也无法全然落下,这使得陈宇和约翰、包括所有行路者都笼罩在了大片的阴影之中。

一整个广阔的、没有任何设施的建筑内更是听不到一句说话声,只有行路者的脚步声“哒哒”的响着,那声音就像是一台永不停息的打字机发出的声音,而所有人都是从敲打出的文字间被创造出来的生命。

镜都四处都透露着远超现实的怪诞与离奇,又或者对于这个异次元空间和所有时空的交界都市来说,这种怪异才是正常的。

“阴影”现在不断的在陈宇的意识之中兴奋地游荡着,它们非常满意这个地方,因为它们嗅到了不同世界、不同人类那各不相同的思想与情绪。

或许这里的人们为了掩饰心中的秘密选择缄口不言,但他们骗不了“阴影”,它们如履薄冰的内心世界在吸引着以思想和情绪为食的“阴影”。

而这个特殊的危险地带也让陈宇对“阴影”的控制变得无比艰难,即便有着牢固的契约,但暗影维度和异次元空间那薄薄一层的屏障开始变得形同虚设。

或许也正是如此,陈宇在沉默的人群中再次看到了那个穿着黑色燕尾服、带着高帽子的理查德·斯威夫特,但这个个曾经掌控过暗影维度的男人很快幽灵般的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陈,我们现在要去哪儿?”约翰小声的在陈宇的身旁问询道。

陈宇回过神来,他注意到了通道尽头那悬挂着三个金属门的墙壁,在那墙壁的两边则是分别向上和向下的白色阶梯。

在那面墙的中心位置,一个章鱼般的金属物体伫立着,它的顶端是一个托盘般的银色平台。

几个人已经爬了上去,那东西则载着他们靠近那三个金属门的其中一个。当门自动开启后,陈宇才看到那不过是寻常的电梯。

此时,理查德·斯威夫特再度出现,他站在了中间的那扇门下方。

陈宇停下了脚步。

“如果你看到了一个死人在给你指路,你会怎么做?”陈宇看着理查德消失的方向低声问道。

约翰挑了下眉毛,紧接着,他调侃道,“我会给他们比划一个国际友好手势,然后让他们滚蛋。事实上,我一直都在这么做。当然……某些时候,我希望自己能跑过去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拥抱。”

陈宇知道约翰说的是什么,他一直都被死去的亡灵困扰。

可理查德不一样,他站在哪一边?他为何会出现?

这绝对不是幻觉。

那么或许有一种可能性,理查德仍然在“阴影”之中,他并没有全然失去对暗影维度的控制。

如果理查德足够聪明的话,他不会将“阴影”交给小丑。如果他还想要获得一次重生的话,他也不会将自己丢给混乱与疯狂。

“那么好吧,我去给他一个拥抱。”陈宇重新迈开脚步,他走向了那章鱼般落下金属触须的升降平台。

陈宇和约翰就这么顺着金属触须爬上了银色的平台,然后踩踏着上面灰暗的箭头,将自己送至中间的那个倒置的电梯门内。

在破烂生锈的电梯之中,陈宇按下了通往最下层的按钮。

昏黄的灯光开始闪烁,一些气流的声音从上方破损的黑暗角落内鸣笛般的响起,然后是“哐啷”作响的噪音。无论如何,这糟糕透顶的电梯开始了运转,而陈宇听到了约翰在抱怨中夹杂着本能般的祈祷。

“你知道那没有用,约翰。”陈宇好心提醒道。

“去你x的,陈。”约翰咬着烟头郁闷地骂道。 第一百零五章 地狱来客 萨姆迷离的眼神慢慢稳定下来,他的呼吸也平稳了许多。这归结于穷其一生的猎魔经历,还有无数次死而复生的磨难。

迪恩没有多说什么,他那张坚毅冷酷的脸上无法藏住无比关切的目光。

他们是兄弟,他们一起经历了太多,他们从童年时期竖起的高墙到推倒高墙后再无隔阂的相依为命,他们太了解彼此了。

于是,萨姆略微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有任何问题。他倔强的自己站了起来,然后重新面对一脸淡然的女巫伊芙·科芬。

“我的通灵能力是恶魔血赋予的,但我在死过几次后早就失去了恶魔血,也没有了超能力。”萨姆冷静了下来,他强迫自己专注于理清目前掌握的线索,他一直都擅长这个,他是兄弟二人之中更像记录者的那一个,而迪恩则更像是猎人。

但有意思的是,萨姆现在看来,他更像是自己一直都不理解的父亲约翰·温彻斯特。要知道约翰一直否认着猎魔事业,否认着隐藏在世界背后的黑暗,他和萨姆一样都曾向往着普通人的生活。

直到玛丽的死改变了一切,约翰曾崩溃过,他也曾寻求帮助,但直到那该死的恶魔不肯放过迪恩和萨姆,约翰才知道,他必须上路了,必须亲手了结一切,为了孩子们杀死那个恶魔。

是糟糕透顶的命运推动着约翰走向了猎人,而玛丽则和迪恩一样都是真正的猎人,她为了爱和家庭抛弃了家族事业,但命运却并没有放过她,而是用她的血将温彻斯特家族的成员全都引向了地狱。

萨姆仿佛看到了一个死循环,他后来才知道,那是上帝查克书写的恶趣味故事,是他一直在戏弄着人类,戏弄着温彻斯特家族的每一个人。

可是现在呢?谁又在拨弄丝线?

“但就像你说的,我看着你手中的杯子。你试探了我,你用催眠术来引导着我来使用我的特殊能力,你让我知道了为何来到科兹镇后我一直都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萨姆舔了下干裂的嘴唇,他走到了伊芙的面前,他直视着眼前的年轻女巫,“是隐藏在这片土地之下的力量将能力重新交给我的?”

伊芙摇了摇头,她没有多说什么,而萨姆显然已经猜到了答案,他只是为了确认才问出这个问题。

“我们刚刚抵达这间废弃的酒馆,所以我的力量不是在这里回归的。科兹镇奇特的屋子还有另一间,很显然就是亨特家的宅邸,那个空房子。”萨姆继续说着自己的推论,“那里似乎更接近你说的某种力量……”

“黑与白。”伊芙说道,“当然,这只是印第安人的说法。不过,你可以当做两股力量永无止境的博弈和对抗,但它们又是统一的整体。至于我们,在踏上这一片土地后,都不过是一枚一枚的棋子。”

“那么我的力量并不是来自这间屋子,我的力量在亨利家觉醒。”萨姆确认了自己想法,他又想到了那座宅邸诡异的状态,那种可以经由思想而改变的神秘力量,“是我潜意识中的一丝怀疑和渴求,让我的能力回归。”

萨姆张开了手,他稍稍低垂下目光,曾经染血的记忆不断的翻涌着,然后,被迪恩丢掉的杯子在萨姆的意念操控下慢慢漂浮了起来。

“耶稣啊……”迪恩皱起了眉头,他仿佛也开始回忆起了对抗黄眼恶魔的血色之路。

萨姆在迪恩的感叹中攥住了那个玻璃杯,他的嘴角也抽动了一下。

“现在,告诉我另一件事。”萨姆看着伊芙问道,“如果我们的确已经死掉了却又离奇的在这片怪诞的土地上以某种介于生与死之间的状态存在的话,那么你呢?你说回到了故乡,回到了棺山岭的这片土地,你对我们撒了谎,对吗?你并非真的想要直面自我的命运,而是你不得不这么做。因为你其实也死在了你所说的那次失败的探案之中,你的右眼被连环杀人犯的子弹击中,你死去了,然后你同样的以我和迪恩如今的状态回到了棺山岭。”

伊芙咧嘴一笑,她似乎一直都等待着萨姆说出这些推论。而萨姆从她那略微释怀的表情上看出了眼前的女巫似乎也想到从旁人那里得到一个结论来证明她的猜想都是正确的,而她没有疯掉。

“你右眼所蕴藏的力量来自于这片土地,或者说……来自这间小屋。”萨姆走到了吧台面前,他将杯子放在了蒙灰的吧台之上,“玛丽·坎贝尔正是感应到了这一点,才会让我们前来,她希望看到我们斗个你死我活?从而掌控两股力量?”

“不,玛丽不会在没有把握时将到手的优秀筹码送出去。而你也看到了,我先制服了你们。玛丽不会不知道这种可能性,她让你们到来是为了保护你们。”伊芙否认了萨姆的猜想,她似乎真的非常了解玛丽,“亨利家曾被入侵过,在我的秘密调查下发现圣烛会也失去了对那座宅邸的控制权。但这间酒馆却并没有被入侵的迹象,它拥有着独特的保护机制,所以玛丽才会让你们来到这个庇护所。我们至少现在是安全的,却也仅仅是现在。因为,我们的相遇会造成一些改变,而夜晚就快要到来了。”

迪恩忍不住说道,“你在逗我吗?我们抵达这里时还是上午……”

迪恩回了下头,他此时才注意到了黯淡的阴影逐渐爬满了破败的酒馆,蒙灰的窗户外面,黄昏的余晖染红了整片萧瑟的大地。

“时间在这片土地上也并不准确。”伊芙解释道,“一切规则都不可捉摸。”

夕阳那惨淡的光芒洒在了酒馆中心古怪的枯树干上,它们照亮了一些老照片的玻璃相框。

“那个长发男人是谁?这间酒馆的主人?”萨姆忽然好奇的问道,“我能从刚才的噩梦中醒来时因为他。没错,我当时看到了白色的模糊树干,也正因为如此,我才能抽离回自己的神志。那个男人非常特殊,那个男人甚至在每一个时代都没有什么变化,他到底……”

“萨米,你到底在说什么?”迪恩忽然打断了萨姆的提问,他看着那枯树干,还有上面的老照片,他似乎非常困惑,但他没有怀疑萨姆所说的一切,他似乎只是非常惊讶,而且有些毛骨悚然,“我没有看见什么长发男人,萨米。那些都是老牌摇滚乐队成员的合影,仅此而已。”

萨姆知道迪恩的意思,他转头看向了正在凝视着他的伊芙,这个女巫脸上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长。

“啊……你真的非常特殊,亲爱的萨姆。”伊芙像是看见了某种新的线索般的笑道,“你看到了我也无法看到的‘幽灵’。”

萨姆震惊无比的重新看向枯树干,他看着那个长发墨镜男面无表情的脸,他愣住了。

……

陈宇整理了下西装的衣领,他看着电梯门在眼前重新开启。

刺耳的机械运转声音停止了,那种可怕的晃动和灯光的闪烁也都同时停止。

约翰迫不及待的跑出了电梯,陈宇紧随其后。

“可恶……”约翰出来后又开始后悔了,因为他发现他正站在一处昏暗的地下隧道之中。

这条隧道继续向下,似乎也没有人工开凿的痕迹,仿佛这是自然生成的地底洞窟的一部分。

但狭长弯曲的金属管道在隧道的岩壁上一路延伸着,它们每一段的连接处还有着阀门,偶尔能听到管道内沉闷的喷气声,仿佛这些管道是某种气动装置的一部分。

“你确定我们走对了路?”约翰没敢给自己续上一根烟,他嗅了嗅鼻子,像是惧怕这里的某些气体在明火下会发生爆炸。

陈宇也闻到了朽烂潮湿的味道,他还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理查德·斯威夫特。

“我曾在暗影局的神经网络内看到了关于镜都的一些已知地图,我们要去的那个案发现场所在的量子海港口的确也下方。我本来想要从外面的阶梯走过去,但这里像是另一条暗影局都没有发现的捷径。”陈宇说着迈开了脚步,“这里必然隐藏着什么秘密。”

“又或者是什么危险。”约翰神经质的伸长了脖子,没有了尼古丁的安慰,他十分暴躁,“听到了吗?有青蛙的叫声!妈的,这下面不会还有个池塘吧?”

陈宇同样听到了细微的诡异声响,但真正引起他注意的则是随着下行看到的从岩壁背后暴露出来的斑驳砖墙。这似乎也契合了镜都的特质,它们好像也因此也想错了关于这个隧道的本质。

“自然的岩石翻到了里面。”约翰也发现了这一点,“而这里原本更像是一个古老殿堂的入口。现在,它被外翻到了我们所不到的空间之中。但它的本质没有变,它依然还在。该死的,这里让我浑身不自在。”

约翰是对的。

陈宇开始听到一些沉闷的音乐,它们杂乱无章,像是臆想出来的幻听。

但陈宇知道,那绝对不是幻听。

而且那些砖石上有些纹刻着残缺的符文和漩涡般的铭文。

那是陈宇根本不了解的符号和语言。

随着向下,他们看到了更多。

有的像是弯折的箭头,有的则类似恶魔的徽记,有的与古老的象形文字极为相似,有的则抽象到更像是拼图的一部分碎片。

不知从何处照射的光线也逐渐被血腥的红色替代,周围的温度也慢慢升高。

在若即若离的、不成曲调的乐音之中开始出现嗡嗡作响的其它声音,那仿佛是一群人在诵经,而其中仍旧夹杂着几声突兀的蛙鸣。

约翰再度吐了起来,他甚至必须伸手扶着岩壁才能继续走下去。但他又不愿去接触那些暴露出来的砖石,他本能的惧怕并厌憎那些东西。

理查德·斯威夫特的身影闪现的愈发频繁,但在隧道的深处,他再也不出现了。

等到陈宇开始琢磨他们到底走了多远时,琥珀的颜色逐渐替代了猩红的光芒。

在另一个转弯口,陈宇停下了脚步,他也拽住了目光有些涣散的约翰。

“阴影”兴奋起来,甚至有一些不受控制的钻出了陈宇的意识,它们附着在陈宇的西装上,然后伸长蛇一般的黑暗脑袋窥探着前方被阻断的道路。在那断裂处旁边,白色的雾气从撕裂的管道内喷涌而出,一旁的墙壁则在雾气中像是被某种怪力轰开了一个破洞。

陈宇走上了一步,约翰却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我又不好的预感,陈。我们正在触及某个极为可怕的存在。”约翰严肃的说道,他脸色极差,在高温下全是汗水,他快要虚脱了,“我们应该回头。”

“你会回头吗?”陈宇问出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约翰咬着牙松开了手,他知道那个该死的答案。他必须走下去,因为他还有着对姐姐谢莉尔的承诺,他必须救下他的侄女吉玛,他必须找到查斯。

“麦泽金给了我一张塔罗牌,那张双面牌的后面记录的数字引着我来到镜都。”陈宇开始走向白雾中的破洞,“我在哥谭无法拯救那些死去的人,我也必须直面我所不理解的那种痛苦和愧疚。当我站在那个死去警察的妻子面前时,我在那一瞬间仿佛触及到了被我丢掉的东西。那是我赢得胜利的关键,那是我们取胜的关键,约翰。”

陈宇拽着约翰走进了白雾,他们钻进了漆黑的破洞之中。在狭窄的黑暗裂隙中蹭了一段距离后,他们抵达了一个亮着昏黄灯光的房间之中。

绿色的污血随处可见,还有残缺不全的尸首。仔细看就知道,那些尸首并不属于人类。

难闻的恶臭充斥着整个房间,倒置的书架和没有了脑袋的雕像之下,堆放着几个青蛙般的古怪头颅。

“你们最好低下头。”一个痞子味儿十足的声音忽然空洞的响起。

陈宇本能的抬起头,但狂风却骤然而至。

一大片血红砸了下来,但那东西的目标并不是陈宇,而是悄无声息张开大嘴、吐出长舌头的一个丑陋的蛙人。

“阴影”在刺耳的狂笑声中狂舞着冲了出来,但上方那巨大的红色物体要更快,他瞬间击碎了蛙人的脑袋。

陈宇急忙操控着“阴影”化作雨伞挡住了恶心的绿色血水。

重重的落地声响起,一个极为高大魁梧的红色大个子男人慢慢直起了身子……又或者他根本不是人类。

陈宇抬起头,他在“阴影”的保护下看到眼前穿着灰色风衣的红色怪物甩动了几下身后蜥蜴般的长尾巴。

最吸引人的莫过于那红大个的右手,那正是击碎蛙人的东西,仿佛红色巨石构成的、不成比例的手臂。

“你们又是谁,先生们?”那怪物猩猩般丑陋彪悍的脸上在鬓边和下巴上留着浓密的胡子,他给自己点了一只雪茄,然后街头痞子般的用恶魔般泛着荧光的双眼瞄着陈宇,他额头上似乎原本长着两个角,但现在被折断了。

“你又是什么,老兄?”约翰惊讶地看着眼前恶魔般的家伙,他的眼珠转了转,然后恍然大悟,“啊哈!暗影局追踪的根本不是伊特莱根!陈,我们找到了那个伪装成恶魔的混蛋!”

“恶魔?”叼着雪茄的怪物嘲弄般的咧嘴一笑,“或许我根本不用伪装,老兄。我是地狱小子,我老子还真他妈的是一个恶魔!” 第一百零六章 怪力乱神 为什么我能看到那个亚裔的长发男人?那对我有着怎样的特殊性?而我能从噩梦中醒来也是他的帮助?

萨姆的脑海中冒出了更多的疑问,他甚至怀疑那棵枯萎发白的树干并非支撑酒馆的承重梁柱,它也根本不是支撑,它是这间诡异酒馆的核心,宛若巨兽的心脏。

“你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你正在想的问题,而现在,先生们,拿好你们的武器,我们得准备好了。”伊芙此时从凳子上站起身来,她的两点寒眸全都凝视着蒙灰的玻璃窗外开始在血色残阳下黯淡下来的空旷公路,她活动了下双手,像是做好了打斗的准备。

萨姆惊讶地看着这个奇怪的女巫,他现在觉得伊芙之所以坐在吧台前望着酒馆外是为了监视外面的情况。

“你刚才还说这里是一个安全的地方。”迪恩虽然有些暴躁的质问伊芙,但他也同时从一旁的袋子里重新抽出了猎枪,从腰间将砍刀拔出。

“没错,迪恩。这里的确是一个安全的地方,它能保证我们不会被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逼疯,也能保证我们不会因此加入一场怪力乱神的恐怖游行之中。但你那可爱的小老弟过度的思绪正在影响着这个最后的安全屋,所以,专注到眼前该死的每一把武器上!”伊芙戏谑的口吻收敛了很多,她走上几步,站在萨姆的前方透过有限的玻璃窗看向空旷的公路,“它们就快要到了。”

“谁?什么?你就不能把话说清楚?”迪恩检查了下霰弹枪的枪膛,他在驱鬼的盐弹和驱魔的银制子弹间犹豫不决。

“因为我他妈的也不知道那都是什么,先生们?闭上你们的破嘴,别再问任何问题,否则一些答案会招致不必要的麻烦!即便这间屋子还没有被敌人入侵,但它和亨利家的宅邸一样神秘。”伊芙右眼那缩成一点的瞳仁开始转动起来,她脚下和黑暗融为一体的影子则蠢蠢欲动。

几点漆黑的乌鸦羽毛纷纷落下。

萨姆觉得周围的温度骤降了下来,还有一些奇怪的味道。

腐烂的味道,潮湿的味道,古老的味道。

萨姆不在提问了,因为他那越来越敏锐的感知力令他觉察出了伊芙正在忌惮的力量拔地而起。它们开始接近了,它们就像是未知深渊内翻涌的浪涛,它们伴随着黑暗降临而来,准备点燃毁灭的火堆,开始病态的狂欢。

那个早上看到的穿着工装的男人出现了,他仿佛站在红日之中走过黑暗与光明的分割线。

最为奇葩的是,萨姆注意到那个男人手中攥着可笑的扫把。

这就像是一整个疯狂的开端。

在酒馆之外,透过蒙灰的模糊视野,萨姆看到整个公路似乎都扭曲战栗了起来,他听到了一些诵经声,还有宛若上帝降临在埃及的十灾中那不绝于耳的蛙鸣声。

“天哪……那都是什么?”迪恩瞪大双眼,他同样看到了那个缓步走来的男人,还有在男人身后丧尸般游荡跟随的人们。

但那些人的脑袋开始融化,他们的身体开始异变,他们膨胀的恐怖身形化作了丑陋的青蛙模样。

酒馆震颤起来,外面的一切都同样摇摆着,隆隆作响的声音中弥漫着不成曲调的乐音和鼓点声,它们像是从虚空中传来,它们像是《启示录》中的预言,它们正在发出最后的通牒。

“萨米,你还好吗?”迪恩忽然问道。

萨姆愣了一下,他这才忽略了脑海中萦绕不断的絮语。他转过头,看到迪恩正看着他的脸。萨姆顺着迪恩的眼光,此时也感受到了咸腥的味道流到了唇边,他用空出的手抹了下鼻子,然后看到了自己的血。

“该死的,它们果然想要得到你!你简直就像一个灵感超强的扩音喇叭!”伊芙忽然走上了两步,她将白皙冰冷的手掌按在了萨姆的额头上,紧接着便是未知的咒语抑扬顿挫的念了出来。

萨姆的额头忽然一阵刺痛,迪恩更是将枪瞄准了伊芙的后脑勺。

“这是能稳固你心神的一把临时的锁。”伊芙无视迪恩的威胁,她在萨姆的额头上刻印上了一个类似“m”的门形标记,“但我不知道它能不能全然奏效,你的通灵能力太过强大,而你根本没有习学过如何控制自己失而复得的能力!我只能暂时将你和你的能力强行锁住,但我无法关闭阀门,能量还是会外溢而出,但它至少暂时不会成为狂风巨浪!剩下的,全凭你自己了!专注在眼前的武器上……该死的!”

伊芙猛然间重新看向窗外的世界,长着翅膀的畸形怪物们飞了过来,还有一些蠕虫般的东西,浑身都是獠牙的畸形造物……这一大群形形色色的怪物们冲了过来,一些被丢过来的石子甚至冰雹般的砸在了窗户上,瞬间留下了一片雪花,也模糊了酒馆内三人的视野。

“狼人,吸血鬼,温迪戈,食尸鬼……我他妈的到底看到了什么?”迪恩难以置信的同样看着外面的盛大黑色游行,他注意到生前杀死的那些怪物们纷纷现身,但那些蛙人、猩猩和飞天的僵尸却根本没有见过。

“怪力乱神,我说过了!”伊芙变得愈发严肃起来,她身下的影子摇曳的更加剧烈,仿佛之前的那些乌鸦们就快要冲出来了,“科兹镇就是它们的巢穴!每一个镇子上的人都在夜晚将他们的疯狂释放出来!但这是第一次,它们真的妄图闯入这间酒馆!”

萨姆听着更多冰雹砸到窗户上的脆响声,他看到黑暗不断的蔓延,而那群怪物眼中闪烁的狂躁血色则汇聚成了繁星点点的地狱之光。

酒馆内昏黄的灯光自动亮了起来,这像是极为脆弱的抵抗。

“做好准备,先生们!”伊芙攥紧了拳头,她的右眼眼白开始弥漫着升腾的黑暗,“不开玩笑!我可不想被那些家伙们撕成碎片!”

迪恩没有说话,他摆好了架势,然后上前两步,他的双眼没有丝毫胆怯,猎魔的血腥记忆早已刻印在了他的灵魂之中。

萨姆同样端着砍刀,他平静着内心,竭力忽略那些恼人的噪音和诵经之声。

一扇窗户被击碎了。

迪恩直接冲了上去,他准备率先动手。

乌鸦的过噪声终于响起,伊芙像是飞了起来般的被乌鸦群裹挟着向前。

萨姆在冲上去之前下意识的瞄了一眼那枯树上的老照片,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古怪的亚裔男人面无表情的脸。

……

陈宇那只复原的眼睛在躁动着,万花筒般的眼珠仍然可以时不时的看到超时间流内似乎无意义的记忆碎片。

这是最后放手一搏的产物,利用连接在地下世界困住的灵魂身上的契约还有梦之主丹尼尔赋予哥谭的一场梦之风暴,陈宇献祭了自身的眼睛换来了可以窥探时间的一根丝线。

准确的说,这更像是一根琴弦,也更像是一棵生根发芽的小树。而这根丝线的一部分同样会连接到陈宇抛弃的那一部分思想之中,因为它并非线性的,它早已存在,一旦开始生长,它会向着两端前进,相应的,它也会渗透进之前的历史之中,扎根于被陈宇在过去抛弃的思想之中。

这就是陈宇和小丑之间的赌注,他带来演员和戏码的根源。

约翰参与其中于过去给予杰瑞的启示和谎言也是这一场阴谋的关键,因为秘社就是陈宇需要的辅助手段,每一个大文豪的思想都将为陈宇带来需要的士兵。

毫无疑问,地狱小子就是其中之一。

陈宇在看到地狱小子那一刻便感知到了他的特殊性,还有他被创造出来的那一部作品。

地狱小子来自一个和如今的世界极为相似的地球,他是恶魔大公阿撒兹勒和亚瑟王的后代生下的混血儿,他同样是预言之子,毁灭之子,他的真名为阿努·安·拉玛,意为“眉宇间一顶烈焰王冠”。地狱小子生来便是为了毁灭世界,因为他所在的世界不过是创世神拉所映射的一部分影子,或者说更像是一个沙漏,一个从开始便倒计时的钟表。

地狱小子的父亲阿撒兹勒将注定毁灭万物的混沌之神的碎片装在了地狱小子的断臂上,这便是毁灭之右手,它同样也是释放混沌之神毁灭世界的钥匙。但地狱小子一直都否认自己的身份,他成为了超自然调查局b.p.R.d的最强调查员,他选择留在人间,他折断了自己的恶魔角,他一直与自己的宿命抗争。

但最终,预言还是实现了。

世界毁灭,人类灭绝,但地狱小子却用自己的死来做最后的抗争,他将自己的血肉和灵魂全部献给魔法之神赫卡特,他让自己的鲜血流遍全世界,从而让万物复苏。

正是因为地狱小子的牺牲,新的纪元开启了,生命重新出现,崭新的智慧生命从海洋中爬向了陆地。

而现在,地狱小子来到了这里,站在了陈宇的面前。

“我记得……我他妈的死翘翘了。”地狱小子用血红的双眸盯着陈宇,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但他很快便将其抛之脑后,因为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愿意深思熟虑的家伙。

或者说,这家伙就是一个脑子不太够用的老小子。

“你杀了那些特工?”陈宇问道。

“你是说地上这些?”地狱小子叼着雪茄间动了动下巴,又用正常的那只手挠了挠头,“好吧,之前有一小戳人疯掉了,或者说他们全都被蛙人病毒感染了。我试图救下他们,却还是晚了一步。我追踪蛙人瘟疫的源头,但我却发现,我根本找不到!妈的!那些病毒……那些外神萨都·海姆的低等造物应该全都被烈焰焚尽了才对!”

约翰瞥了眼陈宇,他完全一知半解,他无法理解地狱小子在说什么。

陈宇知道这些怪物都是被感染的人类,它们是混沌之神奥古·桀哈的下级造物萨都·海姆利用人类转化的眷族。随着世界末日的到来和混沌之神奥古·桀哈的毁灭,所有蛙人全都绝迹了。

这只有一种解释,这些蛙人便是特殊的物品所引发的异象。

就像陈宇曾利用“命运的阴影”来连接暗影维度一样。

地狱小子的到来也带来了属于他的那部作品中的一样虚构产物,而那个东西在镜都引发了一场隐秘的瘟疫。正是瘟疫感染了追踪地狱小子的暗影局特工,地狱小子不得不将那些被感染变异的特工杀死。

随即,这个白痴一直逗留在镜都调查蛙人瘟疫的源头。

而这个和伊特莱根有些相似的恶魔之子也被暗影局、包括超级英雄军团盯上了……

不,不对……

陈宇沉吟了片刻。

镜都并不是超级英雄军团重点监视的目标,他们在未来,而暗影局的机密档案中显示,伊特莱根从未来城抵达镜都。

那么……或许超级英雄军团盯上的的确是伊特莱根,而伊特莱根则发现了地狱小子的存在,他利用其甩脱了麻烦的追踪。

“你是否去过一间屋子,里面全是数字构成的环形法阵?”陈宇再次发问。

地狱小子点了点头,“我的确看见过,我在追踪一个变异蛙人时找到了那里。我还在那里发现了一个黄金雕塑……”

地狱小子说着便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那个黄金雕塑。

“我觉得正是这个玩意将我带到这个鬼地方的。”地狱小子说道,“这是赫卡特的铁处女雕像,也是最终将我献祭的归宿。”

“该死的魔法。”约翰嘟囔了一句。

陈宇则在看到那个黄金雕塑的霎那间于万花筒般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棵白色的枯树,还有果实般的相片。

“可以带我们去那个房间吗?”陈宇抬头间礼貌的问道,“我们应该有着共同的目标,地狱小子先生。”

地狱小子稍稍弯下腰,他极有压迫感的用那对儿恶魔眼审视着陈宇。最终,他轻松的耸了耸肩,然后喷了口烟雾后说道,“为啥不行呢?”

“嘿,哥们儿,能给我来一只你抽的那玩意儿不?”约翰终于露出了那死皮赖脸的笑容。

陈宇斜眼看着约翰,“我以为你不喜欢雪茄……”

“闭嘴,陈!”约翰向着地狱小子伸出手,“我是约翰·康斯坦丁,一个专门儿和怪力乱神搞在一起的家伙。”

地狱小子真握住了约翰的手,他同样露出了痞子般的笑容,“我也是,哥们儿!你真的想来一口这玩意儿?”

“为什么不呢?”约翰的笑容愈发灿烂。

陈宇很快便看到了两个混蛋勾肩搭背的景象。 第一百零七章 猎魔与家庭 玻璃的碎渣在暗红色的光影之下就像漫天洒落的雪花,但它一点儿都不美好,因为随着那些本应纯洁的颜色而来的是极度邪恶的力量。

迪恩看着眼前扑过来的那只皮肤溃烂的食尸鬼,他看着那血盆大口下歪歪扭扭的獠牙和如同快要融化的仿佛肉冻般的浑浊眼珠,他没有丝毫恐惧,他只是像从前无数次那般挥舞着手中的砍刀将近在咫尺的怪物头颅斩下。

暗红色的血液在眼前飞溅到空中,和那些玻璃碎渣一同散落各地。

在那一瞬间,迪恩看到了无数个染血的自我倒影。

他们冰冷坚毅,就像是没有灵魂的木偶,或者是狂热到只知道杀戮的士兵。

另一个丧尸试图钻进破碎的窗口,但迪恩已经将自己的肩膀撞了上去,他事先瞄准了那怪物的下巴,在一声清脆的断裂声中,那家伙的下巴碎掉了。

砍刀随后而至,毫不留情的力量加上锋利的刀刃如同一道霹雳将丧尸的半个身子砍了下来。

迪恩依然没有停下,他抬起了左臂,他单手扣动扳机,被改造过的双管猎枪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一瞬间的火光在肩膀的晃动下亮起。另一个被丧尸那还在兀自胡乱挥动手臂的半截身子挡住的怪物向外仰头栽倒。

这一枪为迪恩争取到了时间,他将砍刀插在朽烂的地板上,然后从兜里掏出子弹快速上膛。最后,他从上衣内的夹层中抽出了一把飞刀丢了出去,那飞刀插在了一个蛙人的眼睛里。

刺耳的尖叫声立刻盖过了外面的鬼哭狼嚎,而蛙人则挡住了后面的怪物群进入狭小的破碎窗口。

于是砍刀再度握在了手中,迪恩第二次冲了上去,他用两刀切开了蛙人的头颅和气管,在躲避上,用第三刀给蛙人开了膛。

令人意外的是,蛙人并没有倒下,而是熊熊燃烧了起来,它的血肉则瞬间凋零,只剩下了一团枯骨。最终,唯有漫天飞灰。

那熊熊烈焰起到了不错的效果,它灼烧了蛙人身后的怪物们,引发了一场酒馆外的骚乱。但伴随着一声枪响,和更多的破洞出现,怪物们重新开始抢滩登陆。

迪恩没有时间为刚才蛙人临死前燃起的烈焰感到惊讶,他已经将手中的枪管瞄准了玻璃崩散中的第二个破洞。

但一群乌鸦率先冲了上去,它们凝聚成了巨大的漆黑拳头,尖啸着将想要爬进来的怪物们冲散。

伊芙·科芬站在了不到一米远的地方,她扭头看了迪恩一眼,微笑中透露着戏谑的赞叹。

但迪恩没有笑,他从来不觉得猎魔有什么可笑的,他也从来不享受这种过程。

从来没有。

迪恩在喘息的片刻间越过了伊芙看向自己的弟弟萨姆,他看到萨姆稍显紧张的端着砍刀,他在等待时机帮助伊芙,但他不会贸然而上,他会伺机而动,他在略显稚嫩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远比迪恩更加谨慎而又冷酷的心。

萨姆很聪明,他太聪明了,就像妈妈。

而我就像笨拙迟钝的父亲,那个连诀别都说的那么潦草的父亲。

迪恩在这一刻仿佛于血红和黑暗融为一体的怪诞阴影内看到了年幼的自己,他看到自己伪装成坚强的模样躲在旅店的房间角落内抱着萨姆瑟瑟发抖。

就在屋外,地狱猎犬的低吼声和挠门声无比恐怖。

那是第一次,迪恩感觉到自己所生存的世界不一样。

父亲也变得不再一样了,母亲玛丽的死想是打开了一扇通往诡秘之境的钥匙,而他们一家人全都和掉进树洞的爱丽丝一样钻入了一个可怕的噩梦之中。

迪恩回过神来,他开了第二枪,一个脑袋被蠕动的海带般的触须替代的畸形怪物掉到了窗外。

在这个空隙间,迪恩看到了那个穿着工装、站在无比巨大的血月之下的男人。那个男人抬起头来,半秃的脑袋腐烂了一大半儿,两只只剩下眼白的空洞眼睛在暴露出牙齿的脸上盯着酒馆。那家伙手中的扫把不见了,他现在端着一把猎枪,他的身后跟随着一群丧尸,它们宛若士兵,它们全副武装。

迪恩看着它们,他的思绪回到了急转直下的童年,他仿佛再度回到了那个难以忘怀的黄昏,他在血色残阳下于一家猎人开的酒馆门前等待着父亲的归来,他看到了父亲,他看到了一个秃头的壮汉,那家伙是跟着父亲一起狩猎的同行,但父亲转过身,用猎枪对准了那个男人。

迪恩看着半个脑袋在半空中如同西瓜般炸碎,他看着父亲冲着那男人的尸体又疯狂的补射了两枪。

然后,父亲什么都没有说,他就这么带着迪恩和萨姆离开了。

迪恩重新装填弹药,他的思绪则继续停留在过往的记忆之中。他一度以为父亲是杀人犯,他一度认为父亲疯掉了,而他们在沉默中行过一个又一个城镇乡间。迪恩没有对萨姆说什么,他唯一遵守父亲的话就是保护萨姆,但他才是那个看到了恐怖一幕的人,他才是那个窥探到了一抹真相的孩子。

萨姆是错的,我一点儿都不坚强。我害怕的要命,我他妈的就快要疯了!

迪恩看到了那个在黑暗中哭泣的自己,那个不能让萨姆看到崩溃样子的无能大哥。而终于有一天,迪恩收拾好了仅有的一点儿东西,他对萨姆说了决绝的话,他要永远离开这个飘零的家。

即便是萨姆哀求的眼神和哭泣的声音都没能阻止迪恩的离开。

一声嚎叫间迪恩拉回了眼前迷离的现实之中,他立刻看到一头狼人突破了乌鸦的防线,萨姆在狼人落地的瞬间悄无声息的贴了上去,他从侧面准备割开狼人的脖子,但那狼人不太一样,它的手臂上张开了第二只眼睛,它看见了萨姆的动作。

“萨米!退后!”迪恩抛掷出了手中的砍刀,浑厚的力道在空中划过一道笔直的银色线条时夹带着呼啸的风声。

迪恩不等砍刀抵达狼人的面前便扑了上去,但一道黑影斜刺里撞在了迪恩的身上,将他撞飞了出去。嘈杂的声音下,迪恩撞倒了破烂的桌子,他咬着牙用手支撑起身体,他看到自己嘴里的血从牙缝里流出并滴落在了阴影之下。

没有疼痛感,他也不允许自己感到疼痛,他必须欺骗自己无坚不摧,就像从前一样绷紧神经。

儿时的那扇门在群魔乱舞的眼前再度浮现。

迪恩看到了背着旅行包的自己走出房间,他忽然犹豫了,他看向了父亲的房间,他记起了父亲警告的话,那个不允许自己翻看的日记本。

那里面记录着什么?既然都要离开了,那么在离开之前也必须知晓父亲杀人行径的背后秘密。

迪恩看着年幼的自己鬼使神差般的走了过去,他打开了门,他迈步靠近了自己的宿命,他翻开日记,他看到了父亲写下的话。

“终有一天你会知道一切真相,原谅我,迪恩。我必须搞定一切,然后,我发誓再也不会离开你们。在那之前,我只能祈祷你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替我保护萨姆。我们之中的一个必须这么做,对不起,迪恩……”

迪恩重新站了起来,他看到乌鸦群拐弯撞上了两只蝙蝠般的怪物。那头狼人则在砍刀的影响下暂时无法攻击萨姆,萨姆趁机将砍刀戳进了狼人的脖子之中,他随即掏出了银制的尖桩插向狼人的心脏。

黑暗的阴影如同蜘蛛的长腿般开始在萨姆的头顶上方的天花板上蔓延。

迪恩很快发现,那并不是影子,那是那种脑袋长着海带般触须的怪物将自我延伸进来的一部分身体。

“萨米!”迪恩吼了一声,他随即极度疯狂的冲了上去,他庆幸自己没有撒手,他庆幸他仍然还能还击,他庆幸自己的肋骨似乎还没有发出断裂的警告,他的腿也没有折断。

枪声响起,紧接着,迪恩擦塌着一张还没有倾塌的桌子一跃而起,他在半空中掏出了另一柄军刀插进了触须之上。

在触须突然的抽打和蜷缩下,迪恩看向了平安无事的萨姆,他安心之余松开了攥着军刀的手。但迪恩却立刻发觉自己胸口一紧,巨大的力量压迫着他的肺部,令他甚至无法呼吸。

那些触须在怪物暴怒的操控下卷住了迪恩的身体,它们用力挤压着迪恩,想要将迪恩彻底碾碎。

无数只血红的眼睛此时在黑暗的触须上恶心的张开,它们瞪视着迪恩,而古怪且根本无法理解的絮语立刻恼人的钻入了迪恩的意识之中。

那些声音迪恩拉入了儿时的那间临时木屋里,他看着自己微笑着放下父亲的日记本,他看到自己释怀的一笑,他看着自己在仍旧恐惧胆怯中走出了房间,然后回到了他和萨姆的卧室。

迪恩推开门时,他看到了失落的萨姆坐在小床上低着头哭泣,他看到了自己差一点儿毁掉的兄弟。

对不起。

迪恩看着自己攥紧颤抖的拳头,他露出玩世不恭的、痞子般的笑容,然后喊道,“把你的东西从我的床上拿走,该死的臭小子!”

对不起。

迪恩在古老疯狂的絮语中开始遗忘这些记忆,他开始恐惧,开始变得孤独绝望……

忽然,血色的光芒如同流星般划过迪恩的视野。

“还没到睡觉的时候呢,老哥!”萨姆的声音仿佛近在咫尺。

迪恩睁开了眼睛,他看到萨姆站在自己的面前,他高大的身影宛若巨人般伟岸,他的长发在诡异的狂风中飘摆着,他侧目时,快速的擦去了留下的鼻血。

就在萨姆的前方,闯入的怪物一个又一个的炸成了血雾。

“萨米……”迪恩愣住了。

“知道吗?我不在乎我们是死是活!”萨姆那变得有些苍白的脸上满是疲惫的汗水,他在过度使用自己的能力,但他没有退缩和犹豫分毫,“重要的是,我们又在一起了,迪恩。我不用继续盯着仓库里的那辆老爷车缅怀过去!该死的!我不认为我们一起猎魔的时光是糟糕透顶的!我当然知道我们经历了什么!但……我才发现,是你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迪恩!谢谢!还有……别再那么轻易的死掉,混蛋!如果你真的为了我,那就活下去!”

迪恩愣住了。随即,他站了起来,他活动了下粗壮的胳膊,重新露出可以令大部分女人倾倒的痞子般的笑容,“这一次我会长命百岁,臭小子!还有,别赖在我身边,萨米!我要的是美女!” 第一百零八章 千面之神 “我们都不过是神的一枚棋子。”地狱小子走在昏暗的长廊中叼着雪茄昂首说道,“即便我都不知道他妈的狗屎神明到底长的什么鸟样!还有那该死的上帝!他只是在我们的世界上好了发条,然后看着我们一步步的从生走向死!妈的,我甚至是加速最终灭亡的钥匙!”

地狱小子厌憎的瞄了眼自己的那条过于粗壮的右臂,那仿佛红色巨石雕刻出来的手臂仿佛是他极度想要丢弃的累赘。

陈宇并没有过多留意地狱小子,毕竟他隐约感觉到了和地狱小子之间的合作只是一个开始。他现在将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他们所行走的这座愈发宽阔的长廊之上。由于镜都这个异次元都市的特殊性,宛若古老神庙般的建筑残骸也被卷入了这座长廊之中,至于之前走的那条隧道岩壁上的砖石轮廓不过是古老建筑的外墙。

随着前进,陈宇看到了一些完整的壁画和浮雕,还有一些雕像和蚀刻文字。它们来自不同的宗教文化,从古希腊的克里特风格的彩绘浮雕,到古埃及的太阳神壁画,再到古巴比伦的玫瑰石雕……这座长廊仿佛一整个古文化遗产的墓地,或是不同时空拼接而成的天然胶片。

不单单如此,陈宇还看到了一些没有任何文明记录的怪异雕像群和壁画。那上面的人物又或者神明近似于古印度的神明形象,却又带有古蜀文化祭祀铜偶的特点。

还有镇墓兽,佛头般的铃铛,蝙蝠与龙首结合的怪物,鸟首蛇身立于金字塔顶端的祭祀……

紧接着,墙壁消失了,三人开始行走在两排歪歪扭扭的墓碑群中。

灯光依旧照耀着,却无法辨明它们来自何处。而那些灯光更像是不怀好意窥探的眼睛,属于某些隐藏于黑暗之中的怪兽。

至于如今的处境,陈宇觉得自己开始走向通往那失落城邦希波斯的墓碑古道。

仔细看去,那些墓碑上雕刻着同样古怪而无法理解的符文图案,它们与来自地狱的符号极为相似,它们就像是某种变体的邪恶象征。

“1944年,那就是我被召唤到人间的那一年。”地狱小子继续吊儿郎当的说着自己那不凡的起源,他似乎混不在意周围景致的变化,“一个傻x妖僧拉斯普廷想要利用德国的资源和人手召唤混沌之神奥古·桀哈,但我那狗屎老爹阿撒兹勒捷足先登。妈的,我祝愿他永远不得好死!”

地狱小子说到这里吐了口痰。

“啊哈,经典的父与子。”约翰乐呵呵地调侃道。

“我从来不承认他是我的父亲,他欺骗了我的母亲,他不过想要玷污亚瑟王的子嗣,从而利用神圣的血脉诞下他夺取地狱王位的工具,也就是我。”地狱小子咧了咧猩猩般的大嘴,“我的母亲在知晓了这个龌龊的阴谋后独自抗争了几十年,因为她是强大的女巫,她利用各种方式躲藏,但最终还是死于非命。即便如此,我的母亲也不允许阿撒兹勒夺走她的尸体,她在死后仍旧利用女巫团对抗着可悲的宿命。直到阿撒兹勒找到了她的尸体,将她的尸体拽入了地狱,而我从我的母亲那腐烂的尸骸和千疮百孔的灵魂灰烬中诞生。”

约翰不再言语了,他显然想到了自己的诞生。即便他的父亲不是恶魔,他的母亲不是女巫,但他的出生仍旧糟糕至极,他同样在母亲的血泊中诞生,他现在仿佛再次被捅了一刀。

陈宇则在此时注意到了一座墓碑上的荷鲁斯之眼标记,但那绝不是崇拜死亡的纪念物,那是另一种崇拜。

还有漩涡般的火焰。

“阿撒兹勒砍掉了我的右臂,将混沌之神奥古·桀哈的碎片打造成的手臂装了上去。他以为他的隐秘行事不会暴露,但他却早已被狡诈的撒旦发现。群魔立刻围攻,阿撒兹勒寡不敌众,他在节节败退时发现了妖僧拉斯普廷于1944年的召唤仪式,于是,你懂得,他利用了那个仪式,将我丢进了人间。”地狱小子喷吐着烟圈儿,“毕竟我被装上了混沌之神的毁灭之手,我拥有一部分奥古·桀哈的碎片。所以,那个傻x拉斯普廷被欺骗了,德国那边儿也以为召唤失败了。孰不知我他妈的在一所教堂内降落人间,被盟军捡到。”

约翰挑了下眉毛,他甚至看了眼地狱小子穿的大衣下摆那腰带上别着的一串驱魔物品,那上面尽是念珠和十字架。

很显然,地狱小子完全不会被这些神圣之物影响,他果然是一个奇葩。

约翰抽了口雪茄,陶醉在更加猛烈的浓烟中,然后说道,“啊,战争。看来两边儿都差不多,那么你必然参与了……”

“不,拜托约翰尼,我还他妈的只是一个一两岁的小屁孩儿。”地狱小子露齿一笑,“调皮捣蛋,玩棒球,追着狗瞎跑,吃馅饼和泡妞才是我的主业。当然,还有偷一个看护我的空军哥们儿的烟抽!”

地狱小子说着抬了下捏着雪茄的手,仿佛那是什么了不起的战利品。

“哇哦,看到了没,陈。我看到了一个比我烟龄还要长的哥们儿!”约翰嬉皮笑脸的转头看了眼一直专注于审视两边歪斜墓碑的陈宇,他并不怎么关心这些诡异的东西,因为他的能力只在自己的世界奏效,显然这个地方出现的一切都远超他的知识。

“我很开心,约翰。我在新墨西哥州的空军基地里度过了我的童年时光,我并不记得地狱的那些破事,我也并不关心我是否和别人长的一样,因为我遇到了我的父亲,真正的父亲。”地狱小子难得变得严肃起来,他那猩红的恶魔之眼似乎有些怅然若失,“特雷弗·布鲁姆博士,创建了b.p.R.d调查局的局长,也是在1944年跟随盟军在英格兰东伯伦威治的教堂内发现我的其中一人。他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想要杀死人,他保护着我,他坚信我并非来自地狱的恶魔,他也告诉我,我和其他人一样。再后来,我遇到了更多家人,亚伯,丽兹,罗杰……”

地狱小子终于停下了脚步,他面前竖立着一座断裂的墓碑,它就立在道路的中心,而在断裂的墓碑前方不远处,一扇由多个立柱撑起的大门在迷雾和黑暗中显现出来。

“这不是我所在的世界,我他妈的一直都知道,这甚至都不是什么现实。相信我,我抵达过比现在更加x蛋的地方。所以我知道我们现在在哪儿,而我又为何没能走出这里。”地狱小子忽然单膝跪地,他看着断裂墓碑上蒙灰的字迹,他伸出那只比较正常的红色手臂,他轻柔的抚摸墓碑上的文字,“这是我的心灵世界,或许是赫卡特利用维力能或是黑焰沙克提对我做了什么,她在我死后仍然蹂躏着我的灵魂。或许召唤蛙人的并非别人,正是我自己,这里是属于我的地狱。”

陈宇这时才在地狱小子的身后看向那断裂的墓碑,他看到了上面铭刻着特雷弗·布鲁姆的名字。

那是一直抚养地狱小子,并教授其与宿命抗争的父亲留下的最后痕迹。

“不,地狱小子先生。我想召唤你的并非某种诅咒的力量,也并非你所在世界的那个黑暗女神赫卡特。嗯……当然,她的存在非常特殊,也在这个事件中充当了一个重要的媒介,因为她毕竟是三岔路口女神,她同样也是命运的象征。”陈宇平静地说道,“真正召唤你的是我,还有我所不知道的某个力量。”

地狱小子慢慢转过头来,他有些惊讶地瞪大血红的恶魔之眼看着陈宇。

“世界从来不是二元的,地狱小子。”陈宇张开了双臂,他仿佛在拥抱一整个黑暗的墓地,“万千神明、无数形象终归都要汇聚到一点,他们缘出一脉,他们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

“布鲁姆教授说过这句话,而他所尊敬的驱魔大师也说过这句话。”地狱小子皱起眉头,“但他们所说的似乎和你说的不是一回事,对吗?”

“世界绝不会结束,世界也没有永恒。”陈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它们就在这里,而这些就是我们对抗虚无唯一的武器。”

地狱小子慢慢站起身来,他用胳膊碰了碰一旁叼着雪茄的约翰,“这哥们儿是不是疯了?”

约翰咧嘴笑了,“我们什么时候正常过,老兄?” 第一百零九章 孤独之路 萨姆混不在意自己的鼻血狂飙,他也根本不会注意到自己的双眼闪烁着金黄色的邪恶之色。但他终归可以感受到心脏那久违的狂跳和视野中怪物爆裂后带给他的视觉刺激。

恶魔血仿佛再一次的在血管中横行,周围的烈风夹带着鬼火般的星光却更甚以往,它们让萨姆了解到了力量涌动下的激情与自由,还有在伊芙刻下的“m”血字背后蠢蠢欲动的癫狂和窃喜。

是的,萨姆无法装作自己没有看到意识之中那猩红色警示般的“m”标记,他无法忽略那扇虚掩的锈蚀大门背后闪烁的妖异之光。萨姆知道那是什么,他从伊芙的催眠中醒来时便觉察到了真相。

亨利家的宅邸是激活过往记忆的温床,而那个神秘的风衣男则是领航员,他并不只是希望萨姆和迪恩知晓埋藏在科兹镇下的可怖力量,还有圣烛会的阴谋与计划,他还希望指引着萨姆走向他曾失去的宿命——找回黄眼恶魔赋予的邪恶力量。

两个长着蝙蝠翅膀的怪物还没有飞进破碎的窗户便即炸成了一片血雾,然后是两个头顶插着导管的大猩猩,再然后是两个被苔藓、贝类和珊瑚覆盖的僵尸。

如今,满是雪花般创伤的玻璃上溅满了肮脏污秽的暗色血液绽放的绮丽花朵,它们弥漫着、向下流淌着,并将仿佛永恒的灰尘洗涤干净,然后和窗外那泰坦巨人俯瞰世界的怒眼般圆睁的血月相映成辉。

还不够。

萨姆上前一步,他不再克制和压抑心中的怒火与委屈,他忍耐了太久,他欺骗了自己太久。就像他告诉迪恩自己根本不愿意回到那个破碎的家庭、不愿和一意孤行的疯子老爹有任何瓜葛那般,他一直都在说谎。

意识之中风雨飘摇的“m”封印战栗着,即便伊芙这个女巫的力量在怎么强大,它也无法阻止萨姆即将觉醒的力量,因为他不想继续否认下去了,他不想否认自己厌憎曾经失去或是得到的一切,他不想否认曾经走过的那一条险恶之路。

黑暗的影子从门缝内如同河流般蜿蜒流进萨姆的心里和血管之中,那甘甜却又恶臭的气息令他沉醉不已。为了庆祝即将迎来改变的一刻,萨姆拧断了两只食尸鬼的脑袋,他操控着那两个变形的脑袋急速穿透了后方两个蛙人的胸膛。

绿色的血液飞溅出来,但它们立刻在血色的空气中凝聚成一颗有一颗的雨滴,它们开始旋转起来。

萨姆咧嘴笑了,他任凭鼻血流进嘴里,将牙齿染红,他任凭自己的皮肤出现斑斑裂纹,而闪动的黑暗影子在裂纹之下蠕动着。

没有必要再继续隐藏了。

因为我早就知道了父亲隐藏的秘密,我曾恐惧过成为猎人的未来,但当我逃离时我才发现,孤独才是最可怕的。

萨姆那闪烁着金色光芒的恶魔眼间倒映着儿时的画面,他看到自己在一系列的诡异事件后不断的失去对父亲、对迪恩的信任……

不,更多的是嫉妒,因为他们一直都在瞒着我,我看得出来。他们想要保护我,我也看得出来。

他们将我当做愚蠢的笨蛋。

还有……我知道父亲曾经想要杀了我。在那个灵媒于我眼前惨死后,在满是血色的屋子内涂满警示般的预言后,在途中四个猎人妄图截杀我后。

我知道我们为何要逃亡,我知道我们所要对抗不仅仅是地狱恶魔,还有猎人。因为他们相信那个预言,他们相信我会成为地狱大军的领袖,他们相信我会率领一众恶魔在人间崛起,他们相信我会成为堪比路西法的撒旦。

萨姆眼看着更多的破洞中涌入死人和怪物,伊芙的乌鸦群无法阻挡它们,酒馆内开始不停闪烁的灯光下群魔乱舞,弥漫的仿佛沼气般的烟尘令狭小的密闭空间成为了超自然的肃杀战场。

而这正是萨姆所期待的,他大踏步上前。

“萨米!”迪恩的呼喊声被萨姆心中激昂的鼓点声和瀑布般的巨响所替代。

而萨姆那圆睁双目的脸颊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下藏匿着血腥而又兴奋的笑容,他看到了意识之中的那扇门出现了斑斑裂痕,伊芙的小把戏无法阻挡洪荒般的力量。但它们不是主导者,它们没有那个权力,它们是士兵,是傀儡,是可供驱使的能源和赢得胜利的筹码。

因为我不再是那个故作无知的小屁孩儿了!

萨姆继续向前,而他的眼前闪过了迪恩儿时在丛林中狂奔的身影,迪恩那时才十二岁,他还无法抬起那过于沉重的猎枪,他的眼中只有恐惧和无奈,但他没有逃避,他沉默的接受了家庭强加给他的一切,他必须做一个大哥,他必须听从父亲的安排。

我全都看到了。

萨姆的一部分视野中,群魔在酒馆外的公路上像是怪诞的海洋般绵延不断,遮天蔽日的黑影层层叠叠,它们从四面八方汇聚在一起,它们就像是科兹镇本身诞下的子嗣们。而另一边的视野中,萨姆看到了自己第一次端起猎枪,他比迪恩要更沉稳,他享受着子弹命中鹿首的快感,他感受着血液在冰冷的黑暗中弥漫开来的温热味道。

我全都看到了。

萨姆指挥家般的抬起双臂,他遥指布满雪花般裂纹的窗户外那血月与狂魔笼罩的苍穹。

猎人们在追逐,他们遵循着匡扶正义的绝对信条,他们并不是疯子,他们不过做了他们应该做的事情——杀死我。

我全都看到了。

在那个灵媒于我眼前被来自地狱的邪恶力量撕烂了喉咙的时候,在那些猎人被我的老爹和大哥屠杀的时候,在那些恶魔被一个个驱逐的时候。

我全都看到了。

萨姆的面前出现了一道笔直的漆黑影子,它们爬过了窗户上的破洞,它们延伸到了公路上的怪物群中。另一边,那棵枯树上的一幅照片的玻璃框碎裂了,紧接着,那张照片燃烧起来。很快的,那个留着长发的亚裔男子随着焦黑的照片卷曲消失在浓烟和火焰之中。

“该死的!”伊芙震惊的瞪大双眼,她看到了异样,她想要阻止。

然而,萨姆全都看到了,他看到伊芙的动作几乎完全静止,她像是在硝烟构成的灰暗琥珀中封存的雕塑。

这片土地做出了选择,它们更青睐于萨姆,它们知道该迎来怎样的主人。

“我不会继续装作无辜,我也不会继续装作一无所知,我不会装作恐惧着我的命运,我也不会装作厌憎曾经的生活。”萨姆自言自语着,他看着黑影中钻出的黑焰灼烧着怪物们的身体,他看着自己意识中“m”封印彻底消失于无形,而大门洞开,“我不会因为自责而再度远离我的家庭,我也不会因为我所拥有的力量而像一个懦夫般的忏悔。我不是任何该死的混蛋应许的容器!我是驱使这股力量的主宰!”

视野开始重叠,血色的世界和破碎燃烧的怪物们化作破晓的晨光,它们照射在萨姆的脸上,宛若童年那场末路追杀后,家人团聚在山巅的那一刻。

“萨米……够了。”迪恩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萨姆此时才注意到自己跪在破烂的地板上,黑焰的余烬在他的前方和窗户破洞外的公路上仍旧燃烧着。

迪恩那强有力的右手搭在萨姆的肩膀上,他支撑着萨姆即将栽倒的身体。

血月消失了。

温暖的阳光从无数破洞和墙板的缝隙中投射进灰尘漫天飞舞的酒馆中。

酒馆内的时间依旧不可捉摸,又或者,正是萨姆拨动了时间的指针,令黎明提前到来。

迪恩在疲惫的喘息声中抬起头来,满是伤痕和血污的脸庞被阳光照亮。

“一切都会好的,萨米。”这是那黄眼恶魔妄图夺走萨姆的惊魂一夜后,十二岁的迪恩学着父亲的口吻对多藏于山巅车内的萨姆说的第一句话。

我一直都知道。

所以……我才会逃开。我以为我的离开会让你们不用继续冲向血腥杀戮的漩涡,我以为你们的命运会就此和我彻底分道扬镳。

但是……我在看到你之后是多么欣慰啊,迪恩。

谢谢你将孤独的我接走。

“一切都会好的,迪恩。”萨姆垂落着头颅间颤声说道,他模糊的视线内是滴落在地板上那属于自己的鲜血汇聚成的一面镜子。

那红色的涟漪内,倒映着迪恩略微上扬的微笑。

“该死的疯子……”伊芙在朝阳下轻叹了一声,而那群并未回归伊芙影子内的乌鸦们也随声附和着。 第一百一十章 黑暗之门 这绝非偶然。

陈宇在抵达镜都时便觉察出了那种类似宿命般的异样。

这也不是理查德·斯威夫特那个幽灵般的“阴影”前任宿主出现造成的影响,那种感觉来自陈宇的自我意识。

从牛津街到雷文斯坎福利院,从哥谭的阿卡姆疯人院到镜都,这一整张破碎的地图拼凑出的轮廓仿佛一整个圆圈儿。

因为到头来,陈宇发现自己想要寻找的答案似乎全都来自于自己本身。

我到底丢弃了什么?

麦泽金从briadach那里得到的塔罗牌来自新的命运无意识中递出的信息,而命运从不给出答案,他只是一个看客,无论命运是否已经足以承接无尽家族的职责。那么命运既然给出了线索就必然是陈宇已经做出的选择和走过的路。

毫无疑问,那张牌也指向堪萨斯。

但数字“0”的出现却又引向了阿卡姆庄园之下和镜都内被尘封的谜团,那些包含着“0”的特殊数字构成了一个又一个新的“0”,而它是结束和开始。在神秘学之中,它代表着无物、无限、超越思想的不可想象的、可想像的一切极限,它是超意识,它是无根之根。

而“0”又是愚者的代号,一个只存在于当下的上升或是下降的过程中无意识的本我。

无论是路西法,还是“狂猎”前的“上都夫人”,抑或是“试金石”,他们全都给予了陈宇愚者的定位,也正是因为如此,多元宇宙迎来了新生。

即便那或许也并不是什么好事,不过是所有生命在回归虚无前再次迎来一次渺茫的机会。

可“狂猎”已经结束,多元宇宙也在“第一环”的再一次创世纪下迎来了新的篇章,但陈宇似乎并没有改变其定位,这毫无疑问和路西法的心脏、还有超时间流的入侵相关。

没有了灵薄狱,也没有了起源墙,如今的多元宇宙敞开所有的大门,也彻底接入了一个枝繁叶茂的、近乎无限的时空巨树之上。思想的彼此影响和纠缠带来了难以估量的可能性,如今踏足的镜都应该就是那些可能性中的其中之一。

这个“狂猎”后诞生的异次元都市还在不停地扩张着,随着地狱小子的到来,这里俨然成为了超时间流内的一个连接无数时空的隧道。

很多势力都看到了这一点,无论是将棋会,还是超级英雄军团,抑或正义联盟和暗影局。这也难怪将棋会想要一统江湖,他们必须确保镜都不会成为别有用心的混蛋进行邪恶召唤或是恐怖阴谋的捷径。

就像小丑。

但那个跨过了人性底线,拥抱黑暗的虚无荒野的家伙早已渗透进了多元宇宙的脉络之中,他甚至在集体无意识的海洋中丢进了一颗种子。

那张塔罗牌上的愚者形象就是证明,他不断的在陈宇的脑海中闪现、重叠,直至陈宇认定,小丑和他皆是愚者。而那应该正是旅程终点的一个可能性,小丑如今所做的正是消除其余的可能性,让陈宇走向唯一的那一条路。

不过相应的,既然他们互为关联,既然他们都是主导着“0”一整个过程的愚者,那么小丑可以影响到陈宇,陈宇也可以影响到小丑。

这就是我丢弃一部分思想、记忆和情感的原因。

那张塔罗牌上替代悬崖的黑暗漩涡正是一个无限循环的“0”,那愚者的木杖上悬停的每一颗头颅皆是被卷入其中的变数。

地狱小子就是其中之一。

地狱小子是终结了他所在世界的预言之子,他同样也是开启下一个新纪元的殉道者。

就和我一样,我们皆是站在愚者之位的王牌。

“你说是你召唤了我?”地狱小子那张红色大猩猩般的脸上看不出来有什么表情,他并不擅长思考,但不意味着他真的是一个傻子。

地狱小子同样是愚者,所以才能在b.p.R.d近乎全灭的悲惨结局之下做出最为重要的选择,这也是黑暗女神、三岔口女神赫卡特青睐地狱小子的原因。

地狱小子如今也的确看出了他一直走不出去的这座古老长廊和墓地,因为这就是他过往的思想和记忆化作的牢笼。

这同样说明在牛津街下利用疯狂和疯狂的玩具“阿撒托斯”于超时间流内投入的鱼饵钓到了好东西。

由于超时间流是彼此思想与意识的映射这样的特性,“阿撒托斯”缔造或是连接在了地狱小子所在宇宙的混沌之神奥古·桀哈身上,而地狱小子的右臂则是奥古·桀哈的碎片,在他死于黑暗女神赫卡特的铁处女之际,他由此进入了镜都这个异次元三岔路口。

那尊铁处女的黄金雕像则在这里成为了一件类似被暗影局收容的特殊物品,那上面残留着属于地狱小子所在宇宙的黑暗能量——黑焰沙克提,那是与创世的天堂之火维力能相对的力量,也正是这股力量令地狱小子记忆中的古神低等腐化造物蛙人复生。

甚至创造了这个雕刻着囚禁369个混沌之神奥古·桀哈碎片化身的墓碑群。

就在地狱小子身后的台阶之上,那七个歪斜立柱支撑起来的大门则是混沌之神那七位一体的封印之所。

一个黑暗的天堂。

“准确的来说是我抛掷出了一个坐标,而本应在超时间流的无意识海洋中漂流的你恰好找到了这个坐标,彼此产生了共鸣。”陈宇简单的解释道,“但显然我不足以将你拉入真正的目的地,你现在夹在了一个异次元的裂缝之中,你可以将其当做一个连接各个时空的中转站。”

这里面或许有着伊特莱根的影响,他不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镜都。这个梅林的恶魔难道在和初堕者结盟?还是说他自己在计划着什么?抑或加入了其它的同盟?

不论怎样,伊特莱根所做的似乎希望暗影局发现地狱小子,而最终被卷入牛津街事件的陈宇发现端倪。

陈宇总觉得这也在一整个庞大的循环之中。

“总之,我们都会获得一次额外的机会。帮我们赢得胜利,击败一个企图毁灭世界的疯子。”陈宇看向那七根立柱支撑起的黑暗之门,“或许在那之后,你将会重返故土。”

“你说的话和我一直以来打过交道的那些神棍们差不多啊,老兄!”地狱小子撇了撇嘴,但他没有拒绝,他只是转过身来,看着那个曾经令他降临人间的起源地,“你真的要进去?”

一道闪电从上方的黑暗中劈落在墓地之内。

在那道闪电中,陈宇看到了理查德·斯威夫特幽灵般的身姿,然后是那些在地下世界蠕动的蛹人。

那些死去的灵魂仿佛正是在黑暗中窥探着陈宇的存在,它们全都在等待着陈宇做出选择。

“阴影”在陈宇的后背上昂起蛇一般的头颅,它们品尝着黑暗,它们品尝着前所未有的思想余烬。

“是的。”陈宇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们是破局者。”

陈宇,约翰和地狱小子一齐在刺目的电光中看向迷雾升腾的黑暗之门。

然后,他们走了上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大战之后 萨姆在迪恩的搀扶站起身来,他鼻子下面的血已经开始凝结,流淌进嘴里的那一部分也伴随着驱使的力量消散而愈发咸腥恶心。

那瞬间升起的朝阳透过破碎的窗户洒进的万道金光至少温暖了萨姆的脸庞,他再一次的感受到了真实,他很快便牢牢的攥住了这份感觉来锚定自我与世界的存在。

这就像是本能,萨姆知道他这么做是对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暂时把握住来之不易的胜利。

但魔幻而又恐怖的杀戮与入侵并未从记忆中退散,它们牢牢的刻印在了萨姆的脑海之中,像是一片诡异的愁云惨雾久久无法散去,它们和那扇没有了伊芙·科芬封印的大门一样在洞开的黑暗中窥探着下一次长驱直入的机会。

而即便就在眼前,危机似乎也并没有完全消失。

伊芙召唤的乌鸦群在酒馆的每一个角落里停留着,它们黑暗闪亮的眼珠全都警惕地凝视着窗外那冒着丝丝缕缕青烟的公路和公路之外大片荒芜的农田。

在公路、酒馆和荒原之间,那些宛若早已死去的士兵仍旧屹立着,他们虚无缥缈,不被光明所容纳的灰暗身形开始退散,可这个过程并没有那么快,就像是黑暗不肯放弃自己的阵地,而它所驱使的这些怪诞疯狂的傀儡爪牙也必须坚守到最后一刻。

“它们到底是什么?”迪恩盯着那些幽灵般的士兵狐疑地问道。

“死在堪萨斯这片土地上的灵魂,被黑暗侵蚀的创伤与苦痛。”伊芙幽幽地说道,“从殖民的时代开启的那一刻积攒在这片土地上的一切仇恨。而那个为首的死人是将这片土地唤醒的第一个倒霉蛋,尤金·道格拉斯。”

萨姆恍然大悟,他想起了那个在亨利家遇到的风衣男。那家伙提及了“米德威温”秘社和原始印第安部落奥吉布瓦族、艾可玛维族、温尼贝戈族的渊源,还有“米德威温”信奉的巫术之石“米吉斯”,那是米娜波佐女神传递神谕的贝壳,它们在亨利家的地下构成了召唤特殊能量的仪式场。

包括仪式场内部的巫术小屋,那象征着无限能量与终极意识的回归之路。这里面包含着一个预言,还有类似弥赛亚般的圣子降临。

因为“米德威温”相信走进巫术小屋中的兔子再度走出来时将带来新的创世纪。

而创世纪便意味着旧世界的崩塌。

如果那个风衣男说的是真的,如果伊芙·科芬并非那个祭坛的始作俑者,那么“米德威温”秘社如今便真的寄宿在圣烛会内,他们那些仅存的秘社成员甚至可能已经彻底掌控了圣烛会,并利用圣烛会的信仰和资源来夺取这片土地之下蕴藏的力量。

令这片土地腐化的则是当初的弗雷德里克·道格拉斯,促成南北战争的黑人政客,那个在入驻白宫后便享受着权力并遗忘了自我民族的懦夫。而弗雷德里克甚至将灵魂出卖给了一个邪恶的存在,以换取自己生存下去的机会、荣耀和权力。

那个代价不单单是出卖了一个朋友那么简单,他还将科兹镇所在的这片土地献给了那个邪恶的存在。

甚至还有道格拉斯家族的后裔,他们全都成为了腐化这片土地的力量,他们将印第安人口中的“达摩哥米”拱手相让,并令其成为了最初的血腥祭坛。

每一次的杀戮都会增添这片土地的力量,直至女巫科芬一族的到来,她们贪婪地吮吸着这片土地的力量,而伊芙科芬也是其中一员。

最终,这片古老的“达摩哥米”在无数死魂的折磨下疯掉了。

然后,圣烛会到来,恐怖的棺山岭被科兹镇取代,成为了一个逃不出去的梦魇。

萨姆看着那些士兵,还有站在队伍前方、端着枪的死人尤金·道格拉斯,而那个穿着工装的腐烂死灵用浑浊白浊的眼珠子同样瞪视着毁灭怪物大军的萨姆。

终于,所有的士兵随着一阵微风拂过灰飞烟灭。

但萨姆知道,它们不会消失,它们会在夜晚卷土重来,而它们的力量可能会变的更加强大。

而且……萨姆觉得这些死灵们急切想要的正是他,这也是它们为何会突然攻打酒馆的原因,毕竟伊芙和玛丽都说过这里更像是最后的安全屋,那些噩梦般的恐怖怪物们也从来不会试图攻击这里。

这说明黑暗力量越来越强大了。

就在此时,萨姆眼前一阵眩晕,他太累了,过度使用许久都没有用过的可怕力量令他的大脑仿佛都沸腾了起来。而一旦放松下来,所有的痛苦开始反噬。

“现在……我们该好好谈一谈了。”伊芙忽然转身大踏步的走了过来,她无视迪恩,直接拽住了萨姆的衣领,然后破口大骂,“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了,你的力量非常危险!你被这片土地看中了!那既是一次机会,那也可以是临阵倒戈的罪魁祸首!那并不是什么属于光明的力量!而你作为猎人的那些x蛋记忆会进一步的令其流向深渊!你真的以为你刚才是在帮助我们赢得胜利?别逗了,傻子!你差一点儿将我们最后的筹码都拱手相让!”

“嘿!姑娘,萨米救了我们,就这么简单,明白吗?”浑身是伤的迪恩用空出的胳膊抓住了伊芙冰冷苍白的手腕,他冷静而又严肃的说道,“我知道你的担忧,但你也看到了,它们的目标是萨米。如果他没有抵抗,他就会被抓走,你来告诉我,当敌人变得更加强大,我们该如何胜利?”

迪恩显然也已经看出了那些怪物们和他们背后的主子想要的目标。

伊芙阴郁的白了迪恩一眼,她愤恨地松开了手,然后摇了摇头,在所有乌鸦如同黑色的狂风般卷入伊芙身下的影子中时,她有些悲凉的嘟哝着,“你们什么都不知道,该死的……”

迪恩暂时忽略伊芙,他再次关切的看向虚弱的萨姆,然后忧心忡忡地问道,“萨米,你真的还好吗?别骗我?”

“别忘了,老哥,我们都死了。”萨姆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有种预感,我们无法在这片土地上真正的死去,我们更像是被困在了一个静止的时空之中。还有……你瞧……”

迪恩顺着萨姆抬起的目光重新扭头看向酒馆的窗户,他很快惊讶的瞪大双眼。

酒馆的窗户完好如初,那些破碎的桌椅也全都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恢复了原样。当然,它们还是那么落魄,并且蒙着灰。

一切都复原了,刚才的一场大战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但只有萨姆注意到了,那酒馆中央竖立的白色枯树上烧毁的一张照片并没有恢复,它像是永远的消失了。

“来吧,先生们。我们都需要休息一下,在下一个夜晚到来前做好准备。”伊芙此时在吧台边缘的一扇门前说道,“我们甚至还有很多事要做,我们必须继续对科兹镇进行调查。”

“我们还无法相信你。”迪恩说道。

“随你们的便。”伊芙拽开了木门,“玛丽让你们看到的也已经看到了,你们自己做选择吧。但如果你们胆敢妨碍我的话……”

伊芙侧目间,那只缩成一个黑点的眸子冰冷地注视着迪恩和萨姆,她脚下的影子则在地面上迅速扩张成一大片混乱的黑色漩涡,“我会让你们暂时消失,相信我,我有办法来制服萨姆这个菜鸟。”

“没这个必要,科芬女士。我们也想要知道更多关于这片土地的真相,玛丽那边显然给不了我们太多答案。”萨姆忽然说道。

迪恩沉默的看了看萨姆,他最终搀扶着萨姆走向了伊芙,在门口处,他将萨姆推给了伊芙,然后转身大踏步的走向了酒馆的大门,“我得去看看我的宝贝车,妈的,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那群杂种死定了!”

萨姆则在此刻昏迷了过去。

“妈的……”伊芙看了眼倒在她怀里的萨姆,又看了眼端着枪和砍刀走出酒馆的迪恩,她终于被气笑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致命轮回 灰色的浓雾在陈宇的脚下流水般分开,一团摇曳的火光则在前方的黑暗空间中幽灵般的闪烁着。

随即,空间内逐渐显露出了隐藏起来的原本姿态。

“有一些奇怪啊,陈。”约翰紧锁眉头间说道,“这里真的是那间全都是涂抹着诡异数字的屋子吗?我怎么看这里都像是一个许久没有人进入的老旧图书馆。”

陈宇没有吭声,但他现在知道了至少他们所看到的景象是同一个。

这也就说明这里并没有什么陷阱,或是超物理领域的隔离,疑惑不同维度的划分。

“可恶,我知道这是哪里。这不是什么图书馆,伙计们。相信我,因为我从八岁时就经常出入这里。”地狱小子叼着雪茄说道,“这里是b.p.R.d的总部大楼内属于我的养父布鲁姆教授的办公室兼书房。”

看来的确如此。

蒙灰的书架上仍然摆放着许多神秘学的着作,当然,这里面有真有假,还有全世界的历史谜团与真相。在书架的边缘摆放着存放木乃伊的棺椁,古老可怖的陶偶和玩具,还有一些属于萨满教、德鲁伊教和各地巫术的老物件。

那火摇曳的火光所在的位置是一张硕大的古朴办公桌,它的上面同样堆积着似乎尚未完成的文件和没能来得及翻阅的书籍、资料。

还有照片,黑白的,彩色的,无论哪一种,它们现在都在黑暗中蒙着灰。

视野越来越清晰了,像是一整个房间正在凝聚成型。

地狱小子率先大踏步的走了上去,他现在严肃极了,那猩猩般的红色脸庞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放浪和不屑一顾。他径直走到那张办公桌前,他绕过了桌子,又用相对正常的那只手碰了碰覆盖着厚厚蜘蛛网的椅子。

约翰默然的看着这一幕,他双手插兜,没有提出任何疑问,他知道地狱小子正在缅怀过去,他看到的是或许再也回去的那个年代最后留下的记忆。

陈宇也走上前去,他借着那张办公桌上唯一的烛台上燃烧的烛焰,看到了忽明忽暗的相框内一张老旧的黑白照片。那张照片内的前排中心蹲坐的正是幼年的地狱小子,已过中年的布鲁姆教授搂着他站在旁边。在他们周围则是参与了1944年那场诡异召唤事件的英国灵异调查局成员和负责保护布鲁姆教授他们的士兵们,而这些人全都死去了。

在这张照片的旁边还摆放着几个相框,里面的照片是b.p.R.d内的几个核心成员,老一辈的特工,还有后来和地狱小子共事的鱼人亚伯,拥有天堂之火火种的丽兹,那诞生于十六世纪的人造人罗杰……

地狱小子端起了一张他与布鲁姆教授的合影。

“你还好吗?”陈宇观察着地狱小子间试探着问道,他不知道这个房间的规则如何,他有些担心一旦地狱小子的情绪出现变化会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不,我一直都没好过。”地狱小子从牙缝间挤出这句落寞的话,“我不属于任何一边,一直到我死去……好吧,死了三次。我装作不在乎,但是……妈的,那都是自欺欺人。不过我并不后悔出生在我的那个世界上,因为我遇到了很多朋友。那些记忆对我来说仍旧鲜明,有时候,我会想要将其忘却,因为他们都他妈死了,但他们仍旧会跳出来。而到了那时,我会发现,啊……我真的好想他们啊,到了那时,我就会觉得我不应该将他们忘却。”

陈宇觉察出了这间屋子开始出现一些变化,他从黑暗中看到了无数幽灵般的影子出现又消失,它们似乎都是地狱小子在回忆中闪现的每一个人。

直到最后,无数半透明的人影围住了陈宇、约翰和地狱小子。那些形形色色的人沉默的注视着地狱小子,他们等待着。

“耶稣啊……”约翰颤声嘟囔了一句,他甚至缩了缩脖子,因为这毫无疑问令他想到了那些因他而死去的亡魂们,那些一直在他的脑海中忘却不掉的死人们。

“我想……这是我最后一次道别了。”地狱小子忽然笑了,他放下了手中的照片,他抬起头,一双恶魔眼环视着周围的所有b.p.R.d阵亡的调查员和朋友们,他将雪茄捏在手中,然后轻声说道,“我们酣畅淋漓的和那些x蛋的杂碎们打了一场,我们粉碎了一群混蛋们妄图掌控世界命运的野望,我们诛灭了神魔,我们为新世界带去了自由和火种。我们的时代结束了,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丽兹在最后也不再恐惧着她体内那熊熊燃烧的烈火。所以……b.p.R.d可以解散了,兄弟姐妹们!”

随着地狱小子的这句宣言,那些幽灵们微笑了起来,他们模糊的形体变得更加爱稀薄,最终向着四面八方飘散。在这绮丽的景象下,星星点点的鬼火照亮了这间屋子的每一个角落,而那些幽灵卷积起来的灰雾则改变着整个空间。

在最终的一团漩涡于点点星光下终于消散于无形时,陈宇发现他们如今站在了一间破烂的老旧房间之中。这间屋子狭小的仿佛一间牢房,而四周灰暗的墙壁上则涂满了更加黑暗的怪圈儿。

“这就是我看到的那个房间。”地狱小子“咔哒”一声打着了手中的打火机。

陈宇此时慢慢走到了那些潮湿发霉的墙壁前,一些墙皮已经脱落了,也有一些图案因此而被毁掉了,但暗影局神经中枢内的机密文件还牢牢的保存在陈宇的记忆之中,他对比着墙上的图案和记忆中的那些图案,他甚至找到了那句从拜伦的《普罗米修斯》诗作中摘录下来的诗句。

“你是一个标记,一个象征,标志着人的命运和力量;和你相同,人也有神的一半儿,是浊流来自圣洁的源泉。”

由此可以确认,这里的确是那个他们所要寻得答案的古怪房间。

“这里应该还有两具蛙人的尸体,但那不是我杀死的。”地狱小子如此说道,“而且我后来发现蛙人根本不愿进入这个房间之中,它们在惧怕着什么,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嘿,陈!你最好看一看这个!”约翰突然喊了一声,他的声音在这个狭小的房间内回荡着。

陈宇回头看向约翰,他发现约翰站在敞开的漆黑门口,约翰正小心翼翼地探头观瞧着外面,但他没有迈出一步。

陈宇走了过去,地狱小子也好奇的跟了上来。他们三个人借助着两个打火机的火光看向牢房般的屋子外面那深邃的黑暗之中,然后,他们看到了狭长的走廊,一部分已经坍塌焚毁,但对面的一扇被火焰熏黑了一半儿的门还算完后,它的上面写着伊丽莎白·阿卡姆的名字。

“对此你有什么印象吗?为啥我觉得阿卡姆这个姓氏令我毛骨悚然呢?”约翰在黑暗中凝视着那一行名字问道。

“你理应如此,约翰。”陈宇左右看了看屋子外的长廊,紧接着,他又抬起头看向上方龟裂焦黑的天花板,“我们似乎就在阿卡姆疯人院之下,不是后来的那一个,是最初的那一个。我们就在阿卡姆庄园之下,我们所在的房间或许正是那个疯掉的阿卡姆庄园继承人阿玛迪斯·阿卡姆最后被囚禁的病房。”

“那是谁?”地狱小子一脸懵逼。

“一个疯子。”陈宇看着没有垮塌的天花板说道,“一个可悲的失败者。对我们来说,他似乎又是一场阴谋中的棋子。”

镜都的那个房间居然就是阿卡姆庄园之下的阿玛迪斯死去的病房。

似乎一切恐怖的噩梦又全都回到了哥谭。 第一百一十三章 甜蜜之家 空荡荡的袖管在夜幕下的微风中飘荡着,那场事故碾碎了一个家庭的希望,也碾碎了托马斯·康斯坦丁作为男饶尊严。但他不认为那是他的过错,他甚至仍然用仅剩的那只手抓着酒瓶继续将自己灌的酩酊大醉。 如果有什么罪过,那个该死的婆娘肚子里的孩子才是罪过。他们将成为吸血鬼,榨干买酒的钱,榨干那点儿微薄的失业金,让整个家庭分崩离析。 没错,那肚子里还未降生的是摧毁一切的恶魔。 托马斯愈发阴沉迷离的眼中闪烁着危险疯狂的光芒,他觉得自己有责任去纠正这个错误,他是一家之主,他知道作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该做些什么争取的事情。 是的,一些必要的事情。而那将要被清除的不过是激情过后留下的一些污浊,还有一个不必要的麻烦,一些血肉,一些不能称之为生命的液体。 啊……或许还能从老屠夫那里弄到另一瓶酒,或许两瓶,或许…… “我应该杀了你!我他妈的不应该解除那只死猫身上的诅咒!我应该让它继续腐烂!让你也跟着一起烂成一堆屎!”约翰流着泪在托马斯的面前愤怒地谩骂、狂吼着,但这毫无意义,他无法引起一段记忆的注意,而他也知道,他的父亲已经下霖狱。 约翰后悔了,他想要转身离开,跑的越远越好,因为他觉得自己根本无法直视着母亲即将面对的惨无壤的虐待,还有对自己的谋杀。 “上帝啊……如果我能在那时离开人世……如果我和那未出生的兄弟一样就此死去……”约翰无力的跪在霖上,但托马斯却依然前行着,而他也随着那段记忆不断的迁移,这简直就是莫大的讽刺,就像他的出生一样,似乎一切都命中注定般的必须进行下去,就像那该死的魔法,它们也同样注定会被约翰找到,也注定会迷住这个瘪三,让他在泥沼中挣扎折腾,直至遍体鳞伤,直至在命阅漩涡中不能自拔。 所以约翰没能继续忏悔下去,他没有资格忏悔,而他心知肚明的是,他仍旧是一个康斯坦丁,他可以舍弃眼前的生活吗?他可以舍弃魔法吗?他可以结束这个失败的人生去过普通饶日子吗? 不。 答案就在那里,因为约翰知道自己是一个混蛋,一个不停的与命运博弈的混蛋,他一次次的逃脱,他甚至绑在了陈宇这艘破船上获得了一张通往更多麻烦的船票。 这他妈的就是康斯坦丁,最后一个康斯坦丁。 那么,来吧,世界!全都冲着我来吧!为了让谢莉尔和吉玛远离x蛋的魔法,我愿意背负起一切!而这一切原本便由我开始,我也会继续走下去!继续挣扎下去!继续做一个阴险的人! 约翰的眼神恢复了那种不容置疑的冷静与孤傲,他跟随着托马斯走进愈发深邃的黑暗,那吞噬着时间与存在的黑暗,唯一的光亮来自于剪影般的公寓楼上那亮着的微弱灯光。那像是灯塔上的照明,但在约翰看来却一点儿都不温馨,那更像是某种危险的警示,提醒着里面的人尽快逃离簇。 因为一个恶魔回来了,带着莫名的怒气,带着惨无壤的恶意。 但当约翰跟随着托马斯走上露台阶时,他却忽然之间看到了无数个人影从托马斯的身上分裂出来,而整个公寓楼也就此分裂成了不同的存在。 “这他妈的……”约翰惊愕万分的看着宛若定格画面般的无数场景在黑暗中环绕着他。 衣衫褴褛的托马斯,西装革履的托马斯,和蔼可亲的托马斯,邋遢可笑的托马斯…… 还有那栋楼,它像是扑克牌般展开,有的破烂不堪,有的是熟悉中的狭陈旧,有的则是独栋的舒适楼,有的是乡间的别墅。 随着向前,约翰看到了敞开的门内那被光亮照耀的屋子内部。 嬉笑的谢莉尔陪伴着母亲玛丽安,那一脸阳光灿烂的托马斯搂着自己的妻子,烂醉的托马斯吼叫着将酒瓶丢向玛丽安,阴郁的托马斯嫌弃的盯着玛丽安越来越大的肚子,玛丽安孤身一人坐在屋内,她微笑着看向自己隆起的肚子,她等待着自己的独生子降临,而谢莉尔根本不复存在…… 平行现实?无数的可能性? 约翰惊慌失措,因为他应该只能看到这一条时间线上的关于姐姐谢莉尔的记忆,他不应该看到如此之多的人生,他也不可能从单纯的记忆中穿越到时间的地盘上去观测已知的历史。 这不正常。 约翰此时已经彻底从悲愤和恐惧中抽离了出来,他只剩下了警惕与好奇之心,他甚至都没有因为见到那未曾谋面的母亲而感到欣喜,他知道凡事都会有其原因,而能出现这一状态的绝不是单纯的偶然事件。 忽然,身后的房门关闭了。 “妈的……”约翰惊呼了一声,他知道自己掉进了他一直提防的陷阱之郑 这个陷阱简直太过简单直接,而敌人也清楚的知道约翰必定会跳进来。因为这里面藏着答案,约翰想要找到答案便没有任何其它的选择。
“那么……约翰,你这是第几次成为瓮中之鳖了?”约翰自嘲般的念叨着,他环视着整个客厅,他看着挤满了定格影像的房间,“这里面必然会存在着某个答案,但我恨死了这种大家来找茬的破游戏!我他妈的既然都已经被困在里面了,就不能来点儿提示?” 可是……敌人是如何利用谢莉尔记忆的?难不成谢莉尔早就已经被敌人……不,不会的,或许是吉玛的房间,那些连我都搞不懂的诡异符号与法阵。 那些乱七八糟的怪圈。 约翰在思考中下意识的摸出了一根烟,他立刻看了看它,然后笑了。因为这明这间屋子并没有完全脱离掌控,至少根基还在谢莉尔的记忆之中,但它在改变,直到彻底成为某种独立的空间。 在那之前还有机会找到出口。 约翰点着了那根烟塞进嘴里,然后走了起来,他绕过自己的父母,然后看到了再次分裂延伸出来的一连串定格的影像。 约翰看到了托马斯对妻子的恶行,他也看到了托马斯与玛丽安的爱,他甚至看到了两人在医院一同迎接约翰降生的那一刻,他还看到了那被自己扼杀的双胞胎兄弟一齐降生的瞬间,他看到两人长大,看到两人一直玩着扮演约翰·康斯坦丁的恶作剧,直至其中一人在车祸中丧命,而留下的那一个永远的成为了约翰·康斯坦丁…… 出生,成长,衰老,意外,死亡。 约翰看到的不是谢莉尔的一生,不是父母的一生,他在亲饶记忆中看到了自己的每一生、每一世。 父亲托马斯不全都是混蛋,母亲玛丽安也不是每一次都会死于难产。 但只有约翰注定走向魔法,走向命运设定好的轨迹,去成为那个独一无二的康斯坦丁。 约翰变得越来越沉默,他在仿佛没有尽头的客厅内绕着定格的人物和场景走着,他像是在迷宫中穿行,只不过这里没有了时间,唯留下命阅轨迹。 终于,约翰停下了脚步,他看到了一个不起眼的线索。他最终走到了一个戴着眼镜、臂弯内夹着一本《圣经》的男人面前,他看着那定格的仿佛神父般的人物,然后将烟喷吐到那饶脸上,“你他妈的到底是谁?” 那男饶脸忽然融化了。 一张丑陋的如同石像鬼般的恶魔面孔显现出来,那恶魔金色的双瞳盯着约翰,“你应该庆幸,约翰·康斯坦丁,你和地狱总是那么亲密无间,而这也是我能找到你的条件。” “卧槽!”约翰吓了一大跳,但他很快便认出了眼前的这张丑陋面容属于谁,“初堕者?你是那个该死的老子?你他妈的在谢莉尔的记忆里动了什么……” “是你使用了大剂量的蘑菇,白痴!要不是因为陈宇的心脏,你早就死翘翘了,但有一点好处便是,你会下潜的足够深,也足够让你看上去和真的嗝屁了一样。”初堕者咧嘴狞笑着,“而你知道,你死后注定会去哪里。基于堂都被你和陈宇弄没了,地狱就更是你唯一温馨的家了!” “我他妈的在地狱?”约翰抬了下眼皮。 “是让地狱找到了这里。”初堕者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跟我走,康斯坦丁。陈宇那边也遇到了一些麻烦,而你们所遇到的敌人也会搅乱我苦心经营的地狱。所以这一次我不会和你玩儿游戏,你找到的是一个监视者,使的监视者。你的人生轨迹都在他的操纵下度过,至少当他成功时,你就会走向这样的命运,而到了那时,陈宇的心脏也保不了你,你会死的非常惨,我想你应该看到了那部分结局。” 约翰皱起眉头,“那些孕妇……她们的孩子都被操控了?” “当然,她们是祭品。”初堕者道,“准确的,她们的子宫是整场实验的关键。” “这他妈的……到底为了什么?”约翰看向自己的母亲玛丽安,“我们又有什么特殊的?” “魔法。”初堕者笑了,“一直都是如此,不是吗?但你们并不纯粹,我想这场实验更像是一场净化,去其糟粕,保留那最为纯粹的部分,然后替换掉整个世界。” “但那该死的家伙为何找上吉玛?”约翰狐疑地问道,“谢莉尔还活着,她不是祭品。” “因为她是一个康斯坦丁,还不明白吗?她也是你的软肋,哈哈……”初堕者幸灾乐祸般的笑了,“如果是我也会这么做的,而你上钩了。他们在这段记忆中夺取了你的命运,他们抓住了你,限制住了你,而一旦你失败了,陈宇也会因此而陷落。那两颗心脏将成为囊中之物,而最后的麻烦也不复存在。” 约翰自顾自的点零头,他此时恢复了镇静,他叼着烟看向初堕者,“你害怕陈宇体内的路西法心脏落入敌人之手,你害怕地狱会彻底落入一个使的手郑所以你需要我们,对吗,老兄?” 初堕者这一次沉默了。 “很好。”约翰终于阴险的笑了,“我想我们会合作愉快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 圣哉经 “咚咚”的锤击声在埋入地下的这个隐秘走廊内空洞而又刺耳的回荡着。

“哪个混蛋将这个该死的门弄的这么结实?他妈的这要比奥古·桀哈的龙鳞都难弄碎!”地狱小子一边抱怨,一边继续用那巨大无比、宛若巨石雕琢而成的拳头砸在写着“伊丽莎白·阿卡姆”名字的锈蚀铁门上。

随时瓦砾和腐烂的尘土都纷纷扬扬的在地震般的颤动中落下,但那扇看似很容易就可以被粉碎的门却邪门儿的纹丝不动。

“我听了你的身世还以为你有多么Nb呢,伙计!结果看上去你和我差不多都是个弱鸡啊!”约翰事不关己的找了个安全的角落里继续美滋滋的抽着烟,嘴里则不安分的嘲弄着地狱小子的无用功,“就没什么别的能耐了吗?比如魔法?”

毫无疑问,约翰的坏心眼子又动了起来,他在测试地狱小子是否还隐藏了什么。

但陈宇却知道,地狱小子啥心眼儿都没有,他完全就是一个愣头青。抽烟、喝酒和泡妞才是他的强项,随性而为的享受人间的乐趣,这或许也是他对抗自己命运的一种叛逆。

果不其然,地狱小子啐了口痰后再次举起了巨大的右拳,“老子从来不玩儿魔法!老子一直都是一力降十会!”

“咚”的一声下,地狱小子的这一击看似已经用上了吃奶的劲儿,但那扇门仍旧纹丝不动,就连个凹陷都没有。

地狱小子郁闷的站在黑暗中用金色的恶魔眼瞪视着面前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敌人”,他似乎也想起了曾经的每一场战斗。

说实话,地狱小子一直都在挨揍的路上,他的胜利完全就是依靠那近乎杀不死的身子骨一次次的扑上去,最终在敌人露出破绽或是队友找到方法后反败为胜。

当然,地狱小子的确隐藏了他原本的力量,那是属于恶魔的那一部分力量。但地狱小子一直都抗拒着化身为带着烈焰王冠的恶魔姿态,他抗拒着那承载自他父亲阿撒兹勒带给他的摧枯拉朽的毁灭之力。

所以,每一次的失控后,地狱小子也会重新掰断生长出来的恶魔角来否认自己的命运。

上方坍塌的一块儿大石头砸了下来,直接命中地狱小子的脑袋,他骂骂咧咧地踉跄了两步,然后揉了揉生疼的脑袋。

“嘿!你们他妈的在耍傻小子玩儿呢?”地狱小子的脾气再好也忍不住抗议了起来,他甚至用羊蹄般的脚提了下铁门。

然后,滑稽的一幕出现了。

那扇门居然“吱嘎”作响的开了一道缝。

“这他妈的……”地狱小子一脸懵逼的看着那向外敞开的一道缝隙,他并没有继续狂喷脏话,他反而本能的抽出了腰间的一把特制的大号左轮枪,那是由教堂内的座钟融化后制成的,枪身上纹刻着十字架和一串拉丁文。

“寒意……”约翰嘟囔了一句,他此时也收敛了那幸灾乐祸的笑容,他小心翼翼地蹭到了地狱小子的身后,然后伸长脖子好奇的窥探着门缝内的黑暗,他很快捂住了鼻子,“妈的……这是什么味道?”

难闻的恶臭夹杂着冰冷的寒意从门缝内继续向外倾泻着。

陈宇始终保持着沉默,他从发现了他们从镜都居然离奇的抵达了阿卡姆庄园废墟之下的密道后便一直在思考着,他将目前的线索汇总,他希望能拼凑出一个差不多的答案。

阿玛迪斯·阿卡姆就在身后的病房内死去,他在临死前留下了一屋子的怪圈儿图案,那仿佛是某种超自然的仪式所需要的法阵。

2,4,8,9,0。

暗影局的机密文件中记录的镜都那间屋子内也同样是这样的布局。

现在,它们全都重叠在了一起。

至少这能推演出一个结论——处于异次元的颠倒城市镜都和现实中的哥谭连接在了一起。

此时,地狱小子已经轻轻拽开了自动打开的门,那扇门原本几乎是焊死的,根本没有锁。一旁的墙壁已经砸的粉碎,却根本无法从墙内进入门后的空间。这里面就像是什么怪异的保险柜,封存的极其古怪,而且很显然并非正常的物理规则产物。

否则,地狱小子那不输于超人的蛮力早已洞穿了弱不禁风的铁门。

“魔法的味道,地狱的味道。”地狱小子从牙缝间咕哝了一生,他开始谨慎起来,他那b.p.R.d调查员的本能开始快速苏醒。

“看来你我的世界至少有着某种共通性,该死的恶魔……”约翰无法看清门内的漆黑景象,他也不敢打着打火机,生怕点燃什么。

但地狱小子却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他直接打着了自己的打火机,因为他拥有恶魔血统,他根本不怕烈火的焚烧,就是赫卡特的魔法之火和魔雷都轰不死这个比蟑螂命硬无数倍的红色大猩猩。

约翰恐惧地缩了缩脖子,但他很快便发现没什么坏事发生。

地狱小子此时则已经破罐子破摔般的彻底拽开了铁门,然后跨过了门槛。

即便没有进入屋子内,陈宇借助着“阴影”赋予的独特视野也已经看到了一整个屋子那灰暗破败的颓丧样子。

那是一个和阿玛迪斯的病房如出一辙的狭小屋子,这间牢房般的屋子内摆放着一个小圆桌,圆桌上只有一盏已经只剩下蒙灰蜡油的烛台,在圆桌的旁边,一张金属床上蒙着满是污浊痕迹的破布,破布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

除此之外,四周的墙壁上没有阿玛迪斯病房内诡异的数字构成的怪圈儿,在倾倒在地上的洗手盆旁边有一个黑漆漆的破洞,一个瓶子露出顶端的一部分,而就在地狱小子踏足的面前地面上则静静地躺着一本黑色封皮的书。

地狱小子此时也看到了,他收起左轮枪,弯腰将那本书拾了起来,他掸去上面的灰尘,然后低声说道,“妈的,是一本《圣经》,上面还画了个红色的叉。”

“撒旦信徒的手笔?”约翰看到地狱小子无恙后才走进屋子,他探头看了眼地狱小子手里被恶意损毁的《圣经》后猜测着,“还是某个已经疯掉的异教徒?”

“啊哈……这不是《圣经》。”地狱小子翻开了那本书后轻叹一声,“你们谁懂音乐?”

“阖上它,地狱小子。”陈宇终于大踏步的走了过来,他借着“阴影”的视野看到了那所谓的《圣经》中密密麻麻的音符,他立刻阻止地狱小子的继续翻阅,“这是一个特殊物品,就像赫卡特的黄金铁处女雕像。它并不属于这个世界,而这间屋子或许也不属于如今的阿卡姆庄园。”

“阴影”将那本黑色封皮的书卷了起来送到陈宇的手上。

“啊……那个旋律似乎有些熟悉啊……”约翰显然瞥到了书中的一部分曲谱,他挠了挠下巴,叼着烟说道,“《圣哉经》,那是巴赫的《圣哉经》,对吗?”

陈宇没有回答,他算是默认了约翰的猜测,他走过了地狱小子的身边,在约翰和地狱小子狐疑并警惕的注视下来到了那张铁床的侧面。陈宇瞄了一眼融化的蜡油,和布满蜘蛛网的烛台,还有那根并没有生锈、仍然在打火机的微光映照下闪烁着银光的钉子。

紧接着,陈宇伸手扯掉了床上蒙着的破布。

在灰尘化作一阵雾气在黑暗中慢慢消散之际,地狱小子暗骂了一声。

约翰则皱起了眉头。

三个人全都看着恶臭的来源。

那是一张朽烂干瘪的人皮,它非常完整,曾属于某个女人。

“黑魔法,没跑了。”地狱小子转头看向了洗手盆旁边的那个破洞,他也注意到了那个破洞里的玻璃瓶子,“我猜那里面装着什么魔仆,妈的,别再是蟾蜍了,我他妈的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这些玩意儿了!”

“那玩意儿在动!”约翰忽然一惊一乍的惊呼道。

陈宇已经看到了那张人皮轻微的颤动,那不是风吹带来的惊悚效果,因为那张人皮正在快速的鼓胀起来,仿佛血肉再度回归。

“妈的,我想到了1958年遇到的一件破事,就在弗吉尼亚州的阿巴拉锲亚山脉之中……”地狱小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那洗手盆旁边的破洞里爬出了一条白色的蜈蚣,然后是长着一对儿猩红眼珠的吸血蝙蝠。

“我想这间屋子不太喜欢我们。”约翰没话找话的说道。

而那张人皮已经歪歪扭扭的坐了起来。

但陈宇所想的则全都是手中的那本《圣哉经》。 第一百一十五章 黑弥撒 阳光依旧明媚,科兹镇的白昼似乎非常活跃,而时间则仍然不可捉摸。

不可捉摸的似乎并非只有科兹镇,萨姆眼下所看到的其实更加令人惊奇。

一座伤痕累累却又像是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的酒馆,中央立柱般的白色枯树干则更像是整间屋子的脊椎骨。灰尘在静寂的空中漫舞着,穿透玻璃洒进屋中的光芒令一切都蒙上了一层幻梦的轻薄衣衫。

迪恩坐在吧台前,他面前摆放着一个玻璃杯,杯子里居然装着啤酒。迪恩则大快朵颐的将他最爱的汉堡塞进嘴里,看那神情就知道他有多么享受这一刻。

萨姆诧异地看向吧台内的柜子,那上面摆满了酒瓶,它们都是满的,而之前那柜子上只有零星的几个空瓶子。

“酒馆在回应着你们兄弟俩,或者说你们的一部分被酒馆‘吃’掉了。”伊芙在萨姆的身边见怪不怪的说道,“就像我第一次进入这里一样,它给了我一间属于祖母的书房,那是我第一次涉足巫术的地方,那也是我掀开我们科芬一族秘密帘幕的地方。”

“我没有看见那个书房。”萨姆狐疑地扭头看了眼伊芙。

“因为那是属于我的心灵角落,我的梦魇。”伊芙走过了萨姆的身边。

“但你可以触及我的噩梦。”萨姆看着伊芙的背影,他总觉得伊芙在隐藏着什么,她并没有将所有知晓的秘密和盘托出。

“你和这片土地的联系更加紧密,萨姆。我说过了,它选择了你。所以是你闯入了我们的意识之中,并非我在窥探你的意识。虽然我拥有通灵和超感能力,但我只能看到你过往的部分记忆,你的思想和潜意识中的一切仍然是不可跨越的鸿沟,我贸然刺探将非常危险,尤其是在你的力量觉醒的当下。”伊芙难得认真的解释道,“昨晚的那一战令你的心防大敞四开,那磅礴的灵外质四溢而出,这种规模的精神冲击想不接收都难。”

“她是对的,萨米。”迪恩一边咀嚼着嘴里的汉堡,一边转身看向自己的老弟,“我同样看到了在天空中飘荡的那一幕戏剧般的噩梦,我看到你回到了1991年,我看到了那场恶战。当然,当时的我们要狼狈的多,只有闷头逃窜的份,我还被胖揍了一顿。可恶,那个该死的恶魔……”

萨姆这才知道自己所释放的精神冲击要有多么可怕,泄露的灵外质甚至影响到了眼前的现实之中。虽然伊芙刚才什么都没有说,但现在看来,那些乌鸦群显然是伊芙为了防止萨姆释放的灵外质向着酒馆之外扩散做出的某种防御措置。

萨姆偷瞄了眼伊芙那苍白的面容,他似乎看出了伊芙的确有些疲惫,她根本没有休息好,这全都是因为萨姆无法控制的噩梦,而那噩梦则源自主动破开伊芙封印、释放拥有的全部力量。

此时的萨姆走了些许歉意,他挤出一个尴尬的微笑,“呃……我很抱歉,科芬女士,我……”

“别像个娘们儿似的,萨姆。吃你的饭,享受这个酒馆的馈赠,然后我们就要上路了,还有很多麻烦和谜团等着我们。”伊芙走到了吧台内的木柜旁边,她拿了一瓶酒,又毫不犹豫的从迪恩面前的盘子里抓起了一个汉堡,而那正是迪恩准备再次塞进嘴里的美食。

迪恩愣在了当场,他抬头看向伊芙的眼神满是无奈和委屈。但伊芙回敬的却是宛若女王般的挑衅眼神,当然,那表情还夹杂着一丝戏谑调侃。

但很快的,伊芙从吧台下面又端出了一盘子汉堡、薯条和热狗。迪恩这才露出心满意足的傻笑,然后美滋滋的开始了新一轮的大快朵颐。

萨姆已经许久没有看到迪恩如此放松的表情了,他也舒展了眉头,在恨铁不成钢的温和笑容下摇了摇头。萨姆走向兴奋朝他招手的迪恩时又开口问道,“我们一会儿要去哪儿?去调查科兹镇的失踪和谋杀案?还是说去科芬家的老宅?抑或调查玛丽·坎贝尔的秘密?”

听到玛丽·坎贝尔的名字时,迪恩咀嚼汉堡的动作停滞了一瞬。萨姆看到了自己哥哥那仍然介怀的样子,毕竟这个玛丽和他们的母亲太过相像了。

但萨姆确认那绝不是他们的母亲,那当然也不是偶然,那更像是某种力量左右下刻意为之的捉弄。

说实话,萨姆甚至觉得玛丽·坎贝尔就像亨利家出现的那张和父亲约翰·温彻斯特一模一样的照片那般都并非真实的存在。

可伊芙的一番话却又似乎证实了玛丽的确是真实的。

难道是平行现实?

萨姆还不清楚这里面隐藏的真相,因为毕竟伊芙的话也并不全然可信。

科兹镇的一切都不可信。

萨姆还记得玛丽的警告,他只能相信自己,但他需要更多的线索,即便这些线索需要从谎言之中寻找出来。

“不,我们去尤金·道格拉斯的家里,就是那个以灵外质的状态出现的死人士兵首领。”伊芙狼吞虎咽的吃着汉堡间出乎意料的说道,“在你们抵达酒馆之前,我便做了一个预知梦,梦中闪过了关于谋杀犯尤金·道格拉斯所住的老房子,我还看到了一张面具,满是蓝色眼珠的面具。”

“我看见过那个面具!”萨姆触电般的突然那说道,“那是、那是在亨利家的二楼!我看到了窗帘后面站着的一个男孩儿,他带着那种诡异的面具!他还端着并没有被点燃的烛台!我以为那是幻觉,但现在……”

“不要否认你在这片土地上看到的东西,也不要相信你所看到的一切,萨姆。”伊芙仍然平静地说道,“你要做的是相信你自己,只有这样,我们才有一线生机赢得胜利。不论怎样,调查从尤金·道格拉斯的房子开始,我希望在玛丽发现前找到一点儿有用的东西。”

“你说过你和玛丽是朋友。”萨姆试探着说道。

“曾经。”伊芙喝了口酒,“在我们选择走上各自的道路之后,一切都变了。”

“她到底想要什么?如果你宣称想要拯救这片土地,那么玛丽呢?她想要你说的力量?她要用这股力量做什么?”迪恩忽然不眨眼的盯着伊芙严肃的问道。

伊芙沉默地再次喝了口酒,在将酒瓶放在吧台上时才冷冰冰地说道,“杀死上帝。”

迪恩和萨姆无比震惊地对视了一眼,若是正常人听到伊芙的话只会认为那是疯言疯语。

但就在这酒馆之中,没有一个正常人。三个人全都是追着怪力乱神的破烂事满世界跑的疯子,而至少有两个甚至曾经尝试过弄死上帝。

“听到了吗?”伊芙忽然抬起头,她看向空无一物的天花板,“巴赫的《圣哉经》奏响了,那安魂弥撒越来越临近了,但它并不能让死者安息,它不再神圣,它更像是一个高亢的黑暗进行曲。朋友们,狩猎开始了。而且请记住,入局者并非只有我们几个,这片土地还有其他的玩儿家。”

……

《圣哉经》是基督教弥撒中的一部分,它在《奉献经》和《序祷》之后,它也是领受圣体仪式的重要部分。很多人都创作过《圣哉经》,而巴赫的《b小调弥撒》堪称最经典的弥撒作品。

那本应庄严却又欢快的曲调在一次次的复调咏唱中将赞颂上帝的情绪拉向最为神圣的至高境界,但陈宇眼前的《圣哉经》曲谱显然并非如此。

它是一个陷阱。

眼前的铁床继续发出战栗不止的嘈杂声响,那张人皮越来越充盈,仿佛血肉、骨骼尽皆回归,那散开的发丝也波浪般的飘扬起来。

周围的恶臭逐渐转变为另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

从洗手盆那边的破洞里钻出的白色蜈蚣冲向了地狱小子,那只吸血蝙蝠则在扇动翅膀间发出尖细刺耳的叫声。

陈宇不为所动,他也没有贸然出手将眼前直立起来的人皮毁掉。因为他知道自己做不到,那部《圣哉经》表面的划痕并不是亵渎神明的举动,而是十字路口的标记。毕竟那不是《圣经》,只是一部曲谱,这是伪装好的陷阱。

当地狱小子将其拾起时,结果就已经注定了。

而且这部《圣哉经》还是一个特殊物品,它正在和陈宇兜里的赫卡特黄金铁处女雕像产生共鸣。

至于十字路口的标记那可以是恶魔穿行于阴阳两界的分界线,那也可以是巫术创造的特殊领域,而巫师、萨满或是女巫在这个领域里可以操控时间,就像操控一场变幻莫测的噩梦。

眼前的这一切应该属于后者,地狱小子也说对了,那白色蜈蚣就是魔仆的一种,它寄宿着恶灵,而撑起那张人皮的应该也是无数恶灵。

就在陈宇的身后,在房间之外,更多刺耳的蝙蝠叫声响起,它们汇聚成了一场狂潮正在阿卡姆庄园的废墟之下席卷而来。

“这是你在哥谭摊上的破事儿后续,对吗?”约翰叼着烟看着那愈发充盈的人皮,他没有动,因为显然在这间屋子之外也没有了出口,它们甚至无法退回镜都那个异次元空间。

他们三个人都被困在了这里。

地狱小子此时已经和那条白色的蜈蚣缠斗在了一起,他顺手一枪毙了那只聒噪的吸血蝙蝠。

“或许吧,但《圣哉经》原本的作用还在,它无法被巫术彻底腐化。”陈宇看了眼黑色封皮上的红叉,“所以……无论在那张人皮内的是谁,我想我们会知道一些答案。”

“很好。”约翰立刻转头看向地狱小子,他正看到地狱小子将白色蜈蚣撕成两段,又踩烂了那畸形可怖的脑袋,“哥们儿,去堵住后面的门!我们还有话要跟眼前的这位美女说!”

“啊……真他娘的美好啊!我又想起了在b.p.R.d奔波的那些岁月!”地狱小子一边抱怨,一边却老老实实的跑向了门口,然后立刻扭头骂道,“我他妈的要怎么挡住一大群蝙蝠?”

但没有人回答地狱小子这个问题了,因为陈宇和约翰现在全都看着眼前已经坐直了身体、披散着头发的中年女人,他们在蝙蝠群的叫声中仍然可以听到女人张开的嘴里发出的阵阵呜咽之声。

此时,陈宇留意到四周斑驳的墙壁开始快速的腐烂发霉,而暗红色的污血则从墙体内慢慢渗透出来。随之而来的则是一个个蛹人的轮廓,这个场景像极了在雷文斯坎福利院的地下世界中看到的那个血腥场景。

“啊……孩子……”那女人的嘴里发出沙哑地响声。

陈宇走上两步,他开始认定眼前的这个女人身体里无论寄宿着多少恶灵,它们中至少有一个来自雷文斯坎福利院,那是那个在1953年死去的孕妇。

《圣哉经》的扉页上的曲谱开始消失。

“这是玛丽·坎贝尔的母亲,对吗?”约翰显然记得黑德尔用死换来的那些文件中记录的线索,“这就是我们要调查的那个女人!” 第一百一十六章 农场 迪恩开着那辆穿越了生与死的宝贝车重新回到了科兹镇,在阳光普照的镇子上,行人多了起来。几辆汽车匆匆驶过,仿佛这里的镇民可以离开这个诡异的小镇,仿佛这里根本没有任何异样,而昨晚的一场光怪陆离的群魔降临也不过一场虚幻的噩梦。

迪恩和萨姆都被镇子上的寻常所吸引,因为这让他们的内心中再次升起了可以远离灾厄的希望。但他们很快就发现那些车辆又重新从他们的面前行驶而过,它们更像是这条街道上遵循着某种固定轨迹而行的景物,车里面的人也不曾看清面目,因为车内透不进光线,除了一部分抓住方向盘的手和半截身子外,那些人的面目模糊一团。

就在萨姆怀疑街道两侧走过的行人也是一样介于现实和虚幻之间的某种诡异存在时,伊芙却开了口,说的却完全不是当下的事情,“尤金·道格拉斯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民,甚至没有受到战争的影响,他的父亲也是,祖父当过兵,也见证过弗雷德里克·道格拉斯最辉煌的年代。但那诅咒换来的辉煌与他们无关,尤金的祖父吊死在北边山岭上的一棵树上,那里接近我们科芬一族的宅邸,也正是那次事件将隐居在此的科芬一族重新拉回公众的视野之中。但当时我的家族支持过林肯,在白宫也有一些人脉,所以摆平了争端。但女巫和棺山岭的传说并没有绝迹,随着弗雷德里克的死亡,随着他欠下的债务开始通过这片土地偿还,科芬一族越来越无法继续生存下去了。在一次大洪水和蝗灾之后,我的祖母梅西出卖了曾祖母艾玛,将其丢给愤怒的镇民,令其被吊死。”

萨姆的注意力被伊芙的讲述吸引了过来,他也开始明白科芬一族和这片土地的部分隐秘历史。萨姆知道也正是伊芙的曾祖母的死让科芬一族开始恐惧着她们所涉足的神秘力量,伊芙的祖母用出卖血亲的方式换来了平静的生活,但她根本无法完全隔绝早已深入血脉之中的诅咒。

那股力量不会轻易放过科芬一族,她们既然享受了馈赠,那么就必须像弗雷德里克·道格拉斯那般付出她们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或者,科芬一族就必须继续她们的黑暗之路。

显然,伊芙的母亲艾莉选择了后者,她在伊芙的祖母死后重新涉足巫术和神秘学,也正是伊芙的母亲艾莉令棺山岭重新复兴起来。

萨姆开始怀疑,或许伊芙的母亲艾莉就像梅西杀死艾玛一样也杀死了梅西。一个家族的悲剧以这种死循环的方式重新上演,就像道格拉斯家族的诅咒一样,完成着血腥的献祭。

但那些女巫现在都在哪里?伊芙的母亲艾莉是否还活着?还是说……伊芙所谓的诅咒便是她在涉足巫术和邪恶力量之时也杀死了她的母亲?

萨姆没有去问这个过于尖锐的问题,因为这或许会触碰到伊芙心中的伤疤或是底线。在一切都不明朗之前,最好的办法就是等待,等待着伊芙自己说出一个答案。

哪怕那是谎言,但即便是谎言,也会隐藏着通往真相的线索。

萨姆确信自己只要能够得到足够的线索就会找到那个真相,他也必须得到真相。

一切真相。

解除这个该死的诅咒,令笼罩在科兹镇上空的阴霾散尽。也只有这样,他和迪恩才能再度启程,或是重新获得安息。

“尤金的父亲也在尤金十二岁时失踪了,他在一年后于道格拉斯家的麦田内发现。尤金的父亲那时已经时一具干尸了,他或许在麦田中以稻草人的样子挂在木杆上挂了一整年,但从未有人怀疑过。”伊芙继续幽幽地说着这些匪夷所思的过往,“其实从1903年开始,棺山岭附近一直都有失踪案出现,一些尸体在一段时间后被找到,而另一些却下落不明。最终,尤金死了,他在将自己吊死在亨利家门前的老树上之前开枪杀死了亨利一家。在警方封锁现场时,一场大火又将在场的大部分警察和那所房子吞没……”

“等等……亨利家没有任何火烧的痕迹。”迪恩也已经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伊芙的身上,他一边开车,一边疑惑地说道,“屋内也没有血迹什么的,里面的布置更像是一家人突然间整整齐齐的消失,餐桌上甚至还摆放着饭菜。难道亨利家和挂着‘暴雨将至’招牌的酒馆一样也重置到了案发之前的那一刻?”

“我不知道,因为我没有进去过亨利家的房子,我回到这里时案件已经结束了。”伊芙说道,“但关于这起谋杀案的一切资料都不见了踪影,尤金的尸体也不知所踪。最主要的时……那些死去的警察现在还活着,他们要么被复活了,要么……”

“就是和我们一样的状态存在于这个科兹镇上。”萨姆忽然之间有了一个可怖的猜想,而他在酒馆中与群魔战斗时也闪过了一个念头,他们似乎被拽进了一个极为特殊的空间之中,这看似正常的地方却似乎是一个隔离带,时间也被封存。

萨姆想到了琥珀,还有里面的虫子。

萨姆在猜想中重新看向车窗外的街道,看向科兹镇的人们。如今,在萨姆的眼中,每一个人都宛若冰冷的尸骸。

很快的,车缓缓停下。三人都看到了杂草丛生、无人打理的草坪另一端的房子。

街道的另一端便是亨利家的宅邸。

伊芙推开车门下了车,萨姆紧随其后。

阳光依旧明媚,可尤金·道格拉斯的那所老房子内却像是喷吐着寒霜,令周围的空气干涸冰冷。

“尤金会在里面?”迪恩打开了后备箱,开始在纹刻着驱魔符咒的后备箱内选择接下来可能用得上的武器装备。

“也可能是别的东西。”伊芙闭上了眼睛,她的双手略微张开,她像是在感应着这片土地。

片刻后,伊芙睁开了眼睛,然后大踏步的走向草坪另一端那早已朽烂的木门。随着伊芙的走动,萨姆似乎看到了那些杂草在微微颤动,土壤也在蠕动着,就像是埋藏在下方的某种存在活了过来。

它们发出了警告。

它们不欢迎这三个不速之客。

萨姆抿了抿嘴唇,他接过了迪恩递过来的猎枪和砍刀。在走过草坪时,他的视野中却恍惚间看到了一大片金黄的麦田,在麦田如波浪般荡漾时,那些稻草人漆黑的身影若隐若现。

“农场……”萨姆喃喃自语。

“什么?”迪恩狐疑地问道。

“没什么。”萨姆在犹豫间如此答道。

但这不是萨姆想说的,他原本想说的是,科兹镇就像是那些一望无际的麦田,而他们每一个人都是被栽种其中的麦穗。

这片土地在守望着她们,它透过那些稻草人漆黑深邃的眼眸于无底深渊之下窥探着它的农田。

它在等待着。

萨姆的狂想如此荒诞。

但萨姆却并不觉得自己已经疯了,他真的开始觉得这片土地在等待着收割日的到来。

……

这是玛利亚·坎贝尔,黑德尔从伦敦塔下拼死抢夺过来文件中记录的死者名字。这个女人也是被选中的一个特殊容器,撒拉弗教的鸣理会利用她的子宫来进行类似降下弥赛亚的实验。

1953年,玛利亚难产而死,而她的灵魂被困在了地下世界之中。但现在,似乎玛利亚的亡魂和其它的死灵一同被塞进了眼前的这副人皮之中。

陈宇觉得这张人皮原本属于阿玛迪斯·阿卡姆的母亲伊丽莎白·阿卡姆,她在一场黑弥撒的仪式中被抽干了血肉,唯留下可供执行巫术降灵的人皮。

周围的空间出现的异变和朽烂也是巫术影响下的结果,这也说明阿卡姆庄园之下的这个密道正在与现实脱离。又或者,这是向着现实延伸的一条黑暗之路的开始。

“阴影”开始蠢蠢欲动,它们愈发狂躁兴奋,它们对这些死魂垂涎三尺,因为它们承载着太多的痛苦,那是“阴影”最喜欢的东西。不单单如此,借助着邪恶的仪式,灌注到那张人皮内的还有无数恶灵,它们早已堕落,宛若恶魔。

但“阴影”消灭不了眼前的东西,它反而会增长愈发强大的黑暗力量。

陈宇知道自己必须延缓如今的腐化进程,他还有一些答案要从玛利亚·坎贝尔的死灵口中套出来。

于是,陈宇咬破了自己的手指,他用自己的血在《圣哉经》几乎已经模糊的扉页上划上了圆环法阵和仿佛音叉般的大天使标记。

“加百列的印记……啊,你在强行拖住时间。”约翰看到了陈宇的动作,他也很快知晓了陈宇的意图,“加百列也是谜团之一,你甚至想要测试他是否和当下的一切有所联系!你太疯狂了,陈!如果失败了,我们都将尸骨无存!”

“不,‘阴影’会保住我们,我会在永恒的黑暗中蛰伏,而你和地狱小子或许会成为‘阴影’的一部分,那取决于你们自我的意志。”陈宇快速的说道,“但我们的确无法穿过暗影维度,这里被锁死了,这也的确是一个陷阱。”

那床上的女人爬了起来,她那苍白褶皱的脸上五官仍旧扭曲,浑浊的眼眸中流着血泪,她张着大嘴,像野兽般发出呜咽之声。伴随着房间外嘈杂的蝙蝠尖啸声和地狱小子骂骂咧咧的打斗声,那似人非人的存在于床边伸手指向了陈宇,“给我……”

陈宇划上了星期一的希伯来文,他完成了行星魔法印记的最后一笔,他以此约束时间,强行减弱《圣哉经》曲谱的消失速度。

但这仍然无法阻挡如今在强大的巫术领域中被某种力量掌控的时间流逝。

不过魔法还是奏效了,因为玛利亚的死灵还在,她没有被其它的恶灵湮灭。

“她要什么?”约翰紧锁眉头,他在火烧眉毛的关头看着那恶心的腐烂嘴巴内渗出的沥青般的污浊,“舌头?”

“它在那个瓶子里!”地狱小子此时忽然吼了一嗓子,他看来也一直关注着房间内的局势,而他刚才在和白蜈蚣搏斗时显然看到了那破洞下放置的瓶子里装着什么。

约翰跑了过去,而陈宇岿然不动。他就像一个座钟,他必须坚守在目前的方位,他如同牧师般将手按在《圣哉经》上,等待着约翰捡起了那个蒙着灰尘和蛛网的玻璃瓶。

“妈的,还真有半截舌头!”约翰快速的在墙上敲碎的瓶口,就在这时,无数蚊虫和苍蝇从瓶子内突然出现,然后翻涌而出。

“狗娘……”约翰没有骂下去,他的鼻子里和嘴里已经钻入了不少突如其来的蚊虫,但他在惊恐之中还是将瓶子里的舌头取出,他的手也因此划伤,在飞溅的鲜血下,他将那焦黑的半截舌头扔给了陈宇。

随即,打火机在“咔哒”一声脆响下点燃。

熊熊烈火瞬间燃起,也照亮了整间屋子。约翰在火焰中低着头,他的手背上则用他自己的血涂抹着一个宛若勺子般的星象图案,那同样是加百列的星座象征。

“它起作用了!那该死的加百列还活着!”约翰吐出嘴里死去的虫子,“他甚至不再是人类!”

陈宇却没时间理会约翰,他将手中的舌头递给了那个披着人皮的存在,他看着那女人抓住了焦黑的舌头,又塞进了没有牙齿、尽是黑色污浊的嘴里。

“伊莲……贝洛克……”女人的嘴里发出稍显清晰的声音,“科兹镇……米迦勒的火种……我的女儿……”

陈宇得到了一部分他想要的线索。

但这还远远不够。

“梅塔特隆在哪儿?”陈宇问道。

“秘社……”女人变的更加肿胀,她就像一个气球,即将爆炸,“时间……繁花与白树……救救玛丽!”

在最后一声呜咽中,女人爆炸了,破烂的皮肤下,无数蛇鼠虫蝎扑将上来。

就在此时,地狱小子也被蝙蝠群撞进了屋子内。

三人腹背受敌。

约翰引发的烈火则逐渐熄灭,在黑暗逼近时,陈宇却低头冷静地盯着《圣哉经》那开始腐烂霉变的扉页,但在第二页边角却出现了一个沙漏状的图案。

陈宇突然想到了什么。

同时,刚才玛利亚的死灵所说的“时间”不断的在陈宇的脑海中回荡。

瞬时的念头令陈宇立刻说道,“闭上眼睛,伙计们!”

约翰和地狱小子没时间去想这里面的猫腻,他们只能乖乖照做。

蝙蝠群和恶灵瞬间在重新降临的黑暗中将三人吞噬。 第一百一十七章 旅程的终点(一) 轻柔的流沙在透入窗棂的光丝映照下宛若洒落的星光。

沙沙作响的声音则像是海浪的回响。

玻璃的碎片在流沙间充满恶意的闪烁着危险的獠牙,它们就像等待着猎物上钩的陷阱,随时准备撕开血肉和皮肤,令鲜血滋养时间那饥饿的肚腹。

但它们被发现了,萨姆用两根手指将碎裂的沙漏从藏匿的砂砾间捏起来,而那些仿佛时间泪水般的砂砾仍旧从锯齿般的边缘洒落着,在空中散作一片魅影般的朦胧雾霭,但它们又很快消散在旧世的历史之中,定格于地面的黑暗之下。

“警察没有来过?”迪恩在萨姆的身后警戒着,他环视四周,看着只有一层的破落房子内部潦倒颓丧的布置,那些木制的房梁和墙板全都有着白蚁啃食后的破洞。

迪恩的问题看似有些愚蠢,毕竟伊芙所说的是一个大案子,它牵扯进去的不单单只有亨利一家人,那诡异的火灾还杀死了多名警察。

但回想起来,玛丽·坎贝尔根本没有提及过这个案子,而伊芙说那些死去的警察全都在正常上班。

至于尤金·道格拉斯,就像是根本不存在一般。但他却在夜晚引领着一群死去的士兵和怪物大军攻击着名为“暴雨将至”的酒馆。

萨姆抿着嘴唇慢慢站起身来,他重新看了眼老旧的冰箱,它敞开着门,应该早就坏掉了,里面零散的一些东西还静静地躺着。一些恶心的污浊已经和冰箱的柜门、内壁融为一体,再也难以分开了。

最古怪的就是萨姆手中的沙漏,那似乎原本是摆放在冰箱上面的装饰物,它落了下来,摔成了碎片。玻璃上沾染着一些似乎是血滴的污渍,但那些砂砾却在刚才仍然流动着,仿佛无穷无尽。

但在萨姆拾起来后,破碎的沙漏恢复了正常。

就像是之前的一切都是萨姆的臆想。

“玛丽应该隐藏了关于谋杀案的事实,我只是说如果。”伊芙单膝跪在萨姆身旁的地板上,她看着地上的一摊污渍,那像是干涸的血迹,她伸出手指触碰了上去,结果却又摇了摇头。随即,伊芙看向萨姆,“我在三天前来过一次,那一次只看到了一部分关于尤金生前的记忆,但这一次,那些记忆全都消失了。”

“但你却得到了一个预知梦,这又是为何?”萨姆没有看向伊芙和那摊血迹,他仍旧盯着手中的碎裂沙漏,他被这个看似毫无意义的东西深深吸引,他总觉得这残破的沙漏中隐藏着某种秘密,但他和伊芙一样,并没有在触及这个物件时得到什么通感的记忆。

不过,萨姆却听到了仿佛轻柔海风中飘荡的死人絮语。

……他们无法杀死我……尤苏波夫那个愚蠢的白痴根本不会理解我所预言的伟大蓝图……他们惧怕我……他们惧怕吾主的崇高理想……

“萨米……”迪恩将一只手放在萨姆的肩膀上时,萨姆浑身颤抖了一下,他像是从一场梦中醒来般的茫然回望,半晌才回过神来。

“你看到了什么?”伊芙死死盯着萨姆的脸问道。

萨姆却摇了摇头,他眨眨眼睛,然后重新看向手中的沙漏说道,“是声音,嘶哑沉闷的声音,说的是……俄语。尤苏波夫,那个声音在诅咒这个名字,而我所知道的尤苏波夫只有一个……”

“费列克斯·尤苏波夫公爵,沙皇尼古拉斯二世时期的贵族,因为刺杀了那个妖僧拉斯普廷而被流放的家伙。”迪恩皱起眉头,他想到了在记录者地堡内的书籍中提及的那段极为诡异血腥的黑暗历史。

“有意思……”伊芙慢慢站起身来,她环视着静寂简陋的屋子间喃喃自语,“这意味着什么?”

……

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敲击着钢琴键盘,他看着暗道的门快速的开启,露出那通往蝙蝠洞的入口。

布鲁斯·韦恩的管家并没有急着走进去,他沉默地站在原地出神了好一会儿。

阿尔弗雷德最终轻叹一声,他还是走向了主人那疯狂的巢穴。

是的,疯狂。

阿尔弗雷德还是认为布鲁斯选择这条路是一条自我毁灭的疯狂之路,他从走进韦恩庄园的那一天开始便不希望布鲁斯向着那个深渊走去,但深渊还是吞噬了布鲁斯。

“你到底在哪儿,少爷……”阿尔弗雷德在阴冷的电梯中喃喃自语,“你终于遗忘了自己吗?我不知道我是否还能帮您拾起那些您本应记住的人生,属于您的人生。”

阿尔弗雷德在闪烁的昏暗光芒下仿佛苍老了许多,他不再那么戏谑,不再那么咄咄逼人。因为他失去了那个需要留住的孩子,他失去了他发誓要照顾一生的挚友与……儿子。

我为何还要继续打磨那些飞镖?我为何要擦拭、保养那些武器?我为何要检查每一辆车、每一艘船和每一架飞机?我为何要带着那再也没有响起的通讯器?我为何要在布鲁斯的枕头上不停的放上一枚薄荷糖?

阿尔弗雷德低下了头,他以为自己可以坚持下去,他以为自己可以忍受每一次的离别和在孤独中的等候。

“我做不到了……”阿尔弗雷德闭上了眼睛,但电梯却不合时宜的到站了。

阿尔弗雷德站在开启的电梯门内停留了片刻,他最终如同本能般的走进了蝙蝠洞,他看着亮着的灯光,他看着在阴影中和他一样等待着主人归来的“玩具”。

剩下的就只有远处隆隆作响的瀑布之声。

忽然,闪烁的光亮令阿尔弗雷德瞪大了双眼,他有些高兴的抬起头并紧走了几步,他很快便看到了电脑操控台上的屏幕亮了起来,一旁新安置的监控设备也全都运作了起来。

模糊的画面在每一个屏幕上不停的闪烁、改变着。

阿尔弗雷德那高兴的神情逐渐被惊讶和失望所替代,因为他没有看到布鲁斯,他也没有看到夜翼和蝙蝠少女。

作为军情五处特工的那一部分自我醒了过来,阿尔弗雷德立刻变得无比警觉,而他也很快做出一个判断——蝙蝠洞被入侵了。

轻微的响动令阿尔弗雷德瞬间转身,他的手更摸到了燕尾服内暗藏的一把手枪。这是布鲁斯在两年前的嘱托,那也是他第一次真的在担心着什么。

阿尔弗雷德很快愣住了,他看到了一个入侵者。

但那怎么看都不是一个活人。

“他会回来的,阿尔弗雷德。”詹姆斯·戈登就像是淡蓝色的幽灵伫立在阿尔弗雷德的面前,他在迅速散去,“别关上设备,保证它们的运行,这是我作出的承诺。还有……小心,敌人就要到了。”

詹姆斯消失了。

阿尔弗雷德呆立半晌,但他很快便行动起来。他相信戈登,布鲁斯也相信他。

所以……布鲁斯还活着。

阿尔弗雷德看向了玻璃罩内的蝙蝠战甲,他的表情变得镇静冷峻。

来不及给迪克和芭芭拉发信息,无论有什么危险都必须先挡下来。

阿尔弗雷德扭头看了眼不断闪烁的数个屏幕,他觉得这就像是某种超自然力量左右下的诡异现象。很显然,这不是阿尔弗雷德能够左右的,但他可以做一件事。

“我希望我的身子骨还算硬朗。”阿尔弗雷德坚定地走向了蝙蝠侠的武器库。

……

陈宇觉得这一次穿行于暗影维度的旅程漫长而又诡异。

那些时不时出现的光斑就像是透过在漆黑的隧道内行驶的列车车窗看到的一闪而过的灯光。

陈宇的意识却仍旧坚定的定格在《圣哉经》第二页边角出现的沙漏图案上,他透过那个符号瞥见了一次机会。

潜意识中认定的那个机会,就像是被遗忘的记忆留存的一部分线索。

陈宇觉得他所感知到的必定和自己有关。

终于,黑暗被灰白的尘雾掀开了,这似乎只不过经历了一瞬,但陈宇并不确定。因为显然他所抵达的地方并非现实中的某个地方,他就像是在一个琥珀内向着覆满灰尘的世界窥探。

陈宇忽然想到了他在牛津街所经历的一切,他就像是再次回到了那个原本属于他转生前世界的废弃教学楼,他像是再一次的向着锁住的铁门向外张望。

但这一次,陈宇看到的是奢华古朴的厅堂,他看到了一个留着长发与大胡子的男人身着僧侣罩袍站在另外一个穿着白色戎装、表情高傲的男人身边。

“妈的……这是在逗我玩儿吗?”地狱小子的谩骂声突然在黑暗中出现。

陈宇看到揉着脑袋、似乎有些难受的地狱小子和同样一脸惊恐的约翰在黑暗中现身。

“那是……该死的妖僧拉斯普廷!”地狱小子顾不上那一堆问题,他现在更关心的显然是他所看到的景象,那双金色的恶魔眼几乎瞪得溜圆,而他也攥紧了那可以毁灭世界的右拳,“这他妈的绝对是拉斯普廷!我几乎和他斗了一辈子!我杀了他三次!妈的!难道他又活了?”

“我想不是那么回事。”陈宇平静地说道,“看看拉斯普廷身边的那个男人穿着,还有他们所在的宛若皇宫般的地方。我想我们在回望过去,我们或许看到的是拉斯普廷还在辅佐沙皇尼古拉斯二世的历史。”

此时,拉斯普廷正沉声说道,“您不应该向德意志开战,陛下。还不是时候,您会招致毁灭。因为我看到了,我听到了吾主告知我的预言。”

“伙计们,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了吗?”约翰不合时宜的插言道,“我怎么好像听到了沙子落下的声音?妈的,我们到底在哪儿?那个混蛋拉斯普廷在说出1914年的预言?该死的!我们难道在那口钟里?”

陈宇低头看了看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空无一物的手。

《圣哉经》不见了。

地狱小子的那个来自赫卡特黄金铁处女的雕像也不见了踪影。

“我想你是对的,约翰。”陈宇说道,“我想我们的确以不可思议的方式抵达了拉斯普廷的预言时钟之内,但那显然不是一口座钟,而是一个……沙漏。” 第一百一十八章 旅程的终点(二) 1869年,在西伯利亚图拉河畔的波克罗夫斯科郡,一个注定不凡的孩子降生了。这个孩子就是格里高利·叶菲莫维奇·诺维赫,他天生凶狠聪颖,体魄强健到超乎常人,还曾当过盗马贼。因而村子里的人全都对他厌恶透顶,所以称其为“拉斯普廷”,意为下贱放荡的混蛋。

拉斯普廷在十八岁那年因为偷盗被关入维尔霍土列叶修道院忏悔三月,他在赎罪后不知从何处找到了一个名为玛卡里依的神棍,并且拜其为师。同十九岁那一年,拉斯普廷去往希腊和耶路撒冷朝圣,当他再度归来时宣称拥有治愈他人和预言的能力。

1903年,拉斯普廷抵达圣彼得堡,威名开始在贵族之间传扬,他更成为了东正教最有名望的长老之一。拉斯普廷预言了一场三月的干旱,治愈了不少人的疾病,他还善于雄辩,没有人可以在他面前占到上风。

因为所有人都无法幸免于拉斯普廷那对魔眼的注视,在强大的催眠术下,每一个人都只剩下了恐惧。

1905年,拉斯普廷来到彼得格勒,他在国家杜马选举期间被俄罗斯人民同盟相中,而拉斯普廷也因此进入宫廷,笼络大批王公贵族,并终于见到了沙皇尼古拉斯二世。

尼古拉斯二世和皇后全都着迷于神秘学,这正中拉斯普廷的下怀。1907年,拉斯普廷进宫治疗皇子阿列克谢的血友病,彻底获得了沙皇的信任,并称其为圣者。

至此,整个帝国也落入了拉斯普廷的手中。

对于民众和贵族来说,拉斯普廷并非神圣纯洁之人,他几乎和王公贵族的所有女人有染,那些女人甚至甘愿成为拉斯普廷的弟子。如此放荡奢靡,除了沙皇之外的所有人对其恨之入骨。

有人说帝国的陨落与拉斯普廷有着莫大的关系,他是最后终结王朝的那一个死神。

但事实上,拉斯普廷却在1914年带来了和德意志开战会带来王朝覆灭的预言,但尼古拉斯二世并没有相信这个预言,他甚至御驾亲征。

无论如何,王朝即将覆灭,在毁灭之前,拉斯普廷最后的预言便是自己的死亡。

在1916年12月16日,尤苏波夫公爵预备了一场鸿门宴,他用自己那倾国倾城的妻子作为诱饵,令拉斯普廷中招。但拉斯普廷大快朵颐的吃了下有氰化物的红酒和美食却依旧谈笑风生,这使得所有人都心惊胆战。

最终,尤苏波夫在恐惧中冲着拉斯普廷开枪,子弹贯穿了其肺部,但拉斯普廷依然生龙活虎,他向外狂奔,又接连中枪。最后一枪甚至近距离的射入了拉斯普廷的脑袋里,但拉斯普廷却仍然没有死去。

恐惧的众人用哑铃、匕首冲着拉斯普廷胡乱的敲打、穿刺,又用锁链拴住丢进了冰封的涅瓦河中。

拉斯普廷终于死在河底,但令人震惊的是,在打捞出拉斯普廷的尸体进行尸检后发现,拉斯普廷是溺水而亡的,他甚至在冰封的河底又存活了至少八分钟。

也就是说,之前的所有致命伤都没能要了拉斯普廷的命。

1917年,在帝国覆灭后,人们从未完成的墓穴里发现了拉斯普廷的棺椁和尸体。没人愿意打开棺椁,在憎恨和恐惧之下,人们将其拉至彼得格勒的广场上焚烧。而拉斯普廷的尸体在棺椁被烧毁后居然坐了起来,浑浊恐怖的魔眼怒视着在场的所有人。

整整十个小时,拉斯普廷那坐起来的尸体才被彻底焚毁。

但拉斯普廷的影响却一直没有断绝,因为很多女人偷偷将拉斯普廷的骨灰带走并秘密崇拜。

不单单如此,传说拉斯普廷还遗留下了一口龙形座钟,那是他在朝圣中得到的古物,也正是因为这件古物赋予了拉斯普廷那恐怖的能力和预言之力。

那……真的只是一个传说吗?

萨姆盯着手中破碎的沙漏,他感受着残留的砂砾从他的指缝中缓缓洒落的细微冰冷之感,他觉得在这个尤金·道格拉斯的房子内发现的东西正是令伊芙产生预知梦的根源所在。

但一个早已死去的妖僧为何会影响到远在美洲大陆的这片土地?难道这个沙漏和拉斯普廷有着什么关联?

时间……

萨姆不得不在脑海中产生了一个过于荒诞的想法,他觉得传说中的那个赋予拉斯普廷预言能力的时钟或许正是眼前的沙漏,即便它根本不是龙形。

又或者……

“萨米。”迪恩忽然看着萨姆的脚下有着不安地说道,“看你的脚下,看你的影子,还有那片砂砾构成的污浊痕迹。”

萨姆愣了一下,但他很快从久远的历史中抽离思绪,他强迫着自己重新专注在眼前的迷局之上,他低头看向地面,然后立刻瞪大双眼。

阴影,沙子,干涸的血污和一些黑色的印记,它们构成了一个张开翅膀的飞龙图案。

不单单如此。

伊芙再次单膝跪地,她用手拨开一些沙子,令一个黑暗的裂缝显露出来。伊芙此时“啧”了一声,她伸手掰断了一部分朽烂的木板。

迪恩配合着掏出了一个手电筒,他令光芒照射进那个破洞之下。

一个有些过大的圆盘状烛台静静地躺在洞口之下。

从上方俯瞰下去,不像是巧合的飞龙图案和中心洞口之下的圆盘构成了一个诡异神秘的图腾轮廓。

“传说拉斯普廷在每一次布道时都会穿着一件特殊的僧袍,那件僧袍的胸口上纹饰着飞龙和六芒星法阵的圆环图案。”伊芙严肃地说道,“伙计们,我们发现了一个该死的可怖线索。”

突然,迪恩转向了左侧,他猛然间熄灭了手电筒,然后无声的将其收好,并端起了手中的猎枪。

萨姆和伊芙也听到了异响,他们都没有出声,他们全都是在诡秘之路上游走的老手,他们屏息凝神,并且锁定了这间房子在阴影下的卧室,卧室的门敞开着。

迪恩率先尽量不让脚步声过于明显的一步步挪动着,伊芙则停留在原地,她那诡异恐怖的右眼缩成了一点,而萨姆则举起了猎枪,他在迪恩的身后作为掩护。

卧室内的某个东西似乎并不想隐藏自己的动作,那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紧接着,一个男人走出了房间。

迪恩则踏上两步,用枪顶住了那个男人的脑袋。

“耶稣啊!”男人惊呼了一声,他似乎并没有听到三人之前的交谈,他也不知道这所房子里有人。

“你是谁?”迪恩凶狠地看着那黑色短发男人惊恐的眼睛。

“弗兰克·威廉·钱德勒!上帝啊,老兄,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男人有些困惑的回望了下走出的卧室,“那三个混蛋把我送到了哪儿?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

萨姆观察着男人脸上的表情,他似乎真的非常惊慌,那种情绪不是装出来的。

但弗兰克……这个名字和尤金·道格拉斯有什么关联?他不像是警察,他为何会出现在尤金的家中?他又在说什么?谁将他送到了这里?

“先抓住他,迪恩!”伊芙喊了一声,她没有召唤出乌鸦群,这说明她不认为眼前这个名为弗兰克的男人有什么太大的危险。

“听着,老兄!”男人举起了手,他似乎别无选择,他有些慌乱地快速说道,“我来找一个孩子!安妮!他们……我是说我的朋友们说我是唯一能够找到她的人!于是,他们弄了个该死的仪式,他们让我走出那个古怪屋子里的一扇门!于是,我到了这里!这不是梦,对吗?你们又是谁?我到底在哪儿?”

萨姆听的云里雾里,他能看出弗兰克眼中的真诚,但他也同时知道,一些怪物同样可以表演出这样的效果,而一些聪明人同样可以做到。

“好吧,我相信你,弗兰克。”萨姆忽然走上前,他给了迪恩一个眼神,又按下了迪恩平举的猎枪枪管,他冲着男人咧嘴一笑,“呃……但我并不知道安妮的事儿,你可以和我们说一说吗?我们是联邦探员,这是发生过凶杀案的罪犯宅邸。”

“天哪……我什么都不知道!”男人瞪大双眼,他显得更加混乱,但萨姆那友好且平静的语气令他放松了一些,男人甚至放下了手,“你可以叫我查斯,朋友们都这么称呼我,甚至忘了我的本名,因为我曾做过一个乐队的经纪人,虽然那个乐队比不上平克·弗洛伊德……”

男人并没有说完就“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伊芙吹了声口哨。

萨姆则放下了倒着拿的猎枪,正是他趁着男人放松警惕的瞬间用枪托将其击晕。

“我们在这里开始审问?”迪恩从兜里掏出了一瓶圣水。

“不,我们回酒馆。”萨姆低头看着不省人事的查斯说道,“即便我们没有看到伊芙预知梦中的面具,我们也必须离开了。这个男人说了,他还有朋友,甚至是懂魔法和巫术的朋友,我不想在这里和他们开战。”

“明智的选择。”伊芙拍了拍巴掌。

迪恩没有过多的废话,他相信自己的老弟,他将猎枪扔给了萨姆,然后负责扛起眼前这个有些魁梧的男人。

“伊芙,你知道的,我们最好破坏这个龙形图案。”萨姆走到伊芙身边时说道,“它极为不祥。”

“但是我们做不到,萨姆。”伊芙重新变得严肃起来,“我在上一次来到这里时没有看到沙漏和这片过于偶然的污渍,它因你的出现而出现,萨姆。你认为我们将其毁掉就会令其消失?还是说放火烧了这个房子?”

萨姆沉默了,他真的想要放一把火烧了这栋房子,但他隐隐觉得这么做会导致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令整个科兹镇彻底陷入疯狂。

但至少必须带走这个沙漏的碎片。

萨姆看了看自己的衣兜,那里装着碎裂的沙漏。

“嘿!看看你的手掌!”伊芙忽然抓住了萨姆的右手。

萨姆狐疑地将视线移向自己的右手手掌,那是曾抓住沙漏的手,而如今就在手掌中央,不知何时被划破了几道口子,鲜血已经凝结,却也诡异的构成了一个数字“2”的轮廓。

被时间烙印上的痕迹……

萨姆忽然在脑海中闪出了这么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

“这片土地的确选中了你,萨姆。”伊芙叹道,“你就是维力能,你就是魔力,你就是沙克提,你就是生命的源能,一面镜子,自我启迪的……智慧源质。” 第一百一十九章 旅程的终点(三) 迪克·格雷森的拳头在阴影中砸向那个绑在椅子上的秃顶男人脆弱不堪的脸上。

然后是鼻梁,然后是下巴。

鲜血、汗水和唾液在黑暗中飞溅着,骨头断裂凹陷的触感伴随着沉闷的脆响传递给迪克,但迪克没有停手的打算。

那辆截住迪克和芭芭拉的车被烧毁了,如果不是那辆车,或许布鲁斯也不会就此失踪,或许黑门监狱和阿卡姆疯人院也不会出现大规模的屠杀,或许哥谭也不会因此而陷入一场怪诞的恐怖噩梦之中。

迪克知道这其实是为自己寻找的借口,但他怒火中烧,他需要发泄的对象。显然眼前的这个从废弃的工业区那个新走私通道逃离哥谭的司机成为了最佳的沙袋,迪克阻止了这家伙的吞枪自杀,又将其带到了废弃工厂内进行审问。

但无论迪克如何逼供,这个男人都缄口不言,他甚至在笑,就像一个疯子。

“够了,夜翼!”芭芭拉在一旁喝道。

迪克却没有停手,芭芭拉的出言阻止反而令他心中的烦躁感更盛,也迪克觉得自己无比的废物。

又是一拳,迪克砸烂了男人的鼻子。他在黑暗中拽断了捆绑男人的绳子,然后抓起了他的胳膊。

“我说住手!”芭芭拉伸手抓住了迪克的胳膊,但迪克却也掰断了那男人的两根手指。

惨叫声在废弃的工厂内回荡开来,其中却又夹杂着男人颤抖的笑声。

那笑声令迪克愈发暴怒,他一脚踹向男人的膝盖,但芭芭拉却勒住了他的脖子,然后在瞬息间缠住迪克的身体,将其带入地面。

“你疯了吗?”芭芭拉厉声喝道,“你想要杀了他吗?”

“疯的不是我,而是这个该死的混蛋!”迪克想要奋力挣脱芭芭拉的柔术控制,但他的手臂被芭芭拉的双腿死死箍住,他的脖子也被勒住,他竭力地呼吸着,但愤怒令他的心脏狂跳,令他需要的氧气倍增,令他的肌肉疲惫的更快,而这是布鲁斯早就教过他的大忌。

“如果不是他,哥谭不会有那么多人死去!如果不是他,我们会有机会救下蝙蝠侠和戈登局长!他才是那个疯子!他才是那个罪人!”迪克沙哑地吼道,他眼前的黑暗世界变得更加模糊了,他在芭芭拉的锁喉下觉得自己的脑袋就快要爆掉,但他都不在乎了,他只想要找到那些该死的敌人,然后将他们一一铲除。

“我们不是审判者!我以为蝙蝠侠已经告诉过你了!”芭芭拉恼怒却又略带悲伤地说道,“我知道你的痛苦,我知道我们都失去了什么!但那不是令你背弃自我的借口,夜翼!哥谭需要的不是一个怪物!哥谭需要的是……”

“是什么,该死的!一个谎言?告诉他们一切都会好的?告诉所有人正义终会得以伸张?告诉他们司法会公正无私?”迪克终于挣脱了芭芭拉控制的手臂,他太强壮了,他现在甚至打赢蝙蝠侠,他也的确赢过一次。

迪克掰开了芭芭拉的手,他转身骑在了芭芭拉的身上,并举起了拳头。

就在这一颗,迪克的影子与废弃工厂内的黑暗融为一体,他仿佛变得无比巨大,他宛若一个漆黑恐怖的怪物凌驾在众生之上,而这片废墟就是他的王座。

“所有人都知道那都是该死的谎言!看看那些当权者!看看那些将监狱当做宫廷的混蛋们!如果他们可以杀死其他人,那么我们又为何不能成为审判者?告诉我,告诉那些失去了家人挚爱的人们!告诉他们,我们什么都做不到!我们只能成为哥谭的掘墓人!”迪克瞪视着芭芭拉,他面目狰狞,他怒不可遏,他宣泄着积压已久的怨恨和懊悔,他似乎早就超过了忍耐的极限,他支离破碎的坚持到现在只是因为布鲁斯在约束着他,但迪克甚至都知道即便是布鲁斯都开始无法忍受这种痛苦的螺旋。

“那么你要成为他们吗,孩子?”一个沉稳的声音忽然从上方出现。

迪克抬起头来,他在黑暗中看到了飘扬的披风,还有缓缓落下的男人。

“你就是最大的谎言,超人!”迪克收起了拳头,他慢慢站起身来,然后转身面对落到地面的超人,“看哪!一个人间之神!你装作没有凌驾在我们之上,但那不过是愚弄世人的借口!你本可以拯救更多的人,但你却对此不屑一顾!”

“你真的疯了,夜翼!”芭芭拉从地上爬起来时嘶声说道,“别在犯傻了!难道你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屁孩儿吗?”

迪克回眸间凶狠地反驳道,“不!我们有能力执掌哥谭!我们可以建立一个新的秩序!彻底的铲除罪恶!让人们……”

“让人们顶礼膜拜,让蝙蝠侠成为哥谭的神明,让权力意志成为他人制裁他人的借口。不,夜翼,看看这个世界吧,从索多玛到蛾摩拉,从巴比伦到埃及与罗马,从一个权势者到另一个权势者,从一个偶像到另一个偶像。”超人在黑暗中昂首而立,他胸口的“S”标记隐于黑暗之中,“你希望哥谭成为下一个走向神坛的神之殿堂?你希望宗教裁判所的狂热信徒重新游走在你建立的黄金王座之下?你希望成为蝙蝠侠的大祭司来操控他人的生死?”

迪克愣住了。

短暂的沉默中,那个司机咯咯的疯狂笑声宛若黑色幽默般的注解。

“我知道我们游走在谎言之中,夜翼。你知道我在卸下这身战甲后一直都在做什么,而且你太高看我了,我并非神明,并非全能,我愿意用我的双手和身躯拦住名为世界的脱轨列车,但我也只能尽力而为,我无法救下所有人,我也无法去定义和改变这个世界。”超人稍显落寞地说道,“我们能做的就是给予希望,即便那是谎言,但我们难道不可以令这个谎言向着骐骥的方向前进吗?蝙蝠侠坚信这一点,我也坚信着这一点,因为良善如此珍贵,所以我们才会为此奋斗终生。夜翼,我们都不过是一介凡人,我为此自豪,我不会走向那个血染的王座,因为我知道那上面等待的空王冠名为野兽。”

迪克终于像是虚脱般的跪在了地上。

“抱歉,我知道你失去了什么,但蝙蝠侠不是你的信仰,他应该成为你心中的希望。”超人走到了迪克的面前,他弯腰将手搭在了迪克的肩头之上,“不要成为他,那不是你该走的路,你必须成为你自己,夜翼。我想……你一直都知道这一点,而且我们需要你,哥谭需要你。”

迪克在这一刻想到了布鲁斯曾无数次对他说的话,还有那最后送他去大学时的刻意冷漠。迪克一直都知道,他知道布鲁斯不希望他成为另一个蝙蝠侠,他不希望这些痛苦由迪克来再度承载下去,他希望迪克可以走向另一段人生,一条属于他自己的路。

“主啊,请用您的力量庇护着我、倾听着我的祈祷!聆听我说出的每一个字……”那个被迪克揍惨了的男人忽然开始用拉丁文说着仿佛驱魔祷文般的疯言疯语,他捂着自己被折断的手指,他的嘴巴和鼻子里流下鲜血,他双眼迷离,似乎无惧痛苦,他肿胀破碎的嘴巴里发出阵阵笑声,“将您的力量赋予我!将您的火焰注于我的胸膛!依亚!乌图!沙玛什!圣米迦勒的军团请回应您谦卑奴仆的召唤!安努和伟大的天庭请接受殉道者的鲜血!”

“这不对劲……”芭芭拉在面罩下皱起眉头,她觉得应该阻止那家伙愈发疯狂的言辞,但她腰间的信号器突然响了起来,“是韦恩庄园,阿尔弗雷德发来的信号!”

超人此时已经转过身,他无视芭芭拉说的话,他觉得现在需要立刻解决的问题是那个男人。超人只迈出了一步,便瞬间抵达了那个男人的面前,他想要按住那男人的嘴巴,但他却突然被一股热流灼伤了手掌。

迪克看出了不对劲,他也冲了上去,同时抽出了腰间的短棍。

“……我驱逐汝等!我审判汝等!恐惧吧!战栗吧!”那男人忽然站起身来,他的双眼迸射着火光,他的身躯开始冒出青烟,“梅塔特隆!王座的继承者!引领吾辈重归天堂的圣者!我愿焚烧吾身!吾愿殉道于此!”

迪克的短棍破空砸下,但超人却伸手拦住了迪克,他带着迪克向后急忙逃窜。

下一秒,男人的脑袋爆炸了,熊熊烈焰化作一团恐怖的风暴向着上方喷涌而出。

超人带着迪克和芭芭拉飞出了废弃的工厂,就在他们的身后,一整个颓败的建筑成为了冲天的火柱。

“天哪……”芭芭拉心有余悸地瞪视着眼前既壮观又邪门儿的景象,她知道超人若是没来,无论迪克是否犯傻,它们都会葬身于此。

那个男人是故意被发现的,所以他才会笑,他一直都等待着燃尽自己的那一刻。

他是一个陷阱,一个弃子。

“该死……”迪克抱怨了一声,他知道唯一的线索又断了,他们现在只能直接找上S.w.梅纳集团,但敌人如此狡猾,必然不会露出任何马脚。

“梅塔特隆。”超人放下两人,他看着一片火海忽然说道,“现在可以确定S.w.梅纳集团和撒拉弗教的鸣理会勾结在了一起,在哥谭就有鸣理会的教会支部,捐赠给他们资金的最大金主是哥谭的一家清洁能源公司,它是英国人建立的,但真正的幕后老板是莱克斯·卢瑟。而那个英国人还在英国成立了一个慈善基金会,大部分款项用于一家孤儿院的运营,而不断捐赠给基金会的其中一个人名为斯坦利·梅纳。”

迪克恍然大悟。

S.w.梅纳。

斯坦利·梅纳。

“布鲁斯在失踪前让我盯住撒拉弗教的鸣理会,他像是知道些什么,他让我追查下去。”超人说道,“所以我才会错过了来到哥谭的时机,抱歉,孩子。”

迪恩低下了头,他终于知道芭芭拉是对的,他就是一个失去了信仰而耍脾气的小屁孩儿。

“我去找阿尔弗雷德,你们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了。”超人慢慢升空,他抬头看向被火光映红的夜空,他看向那些正在靠近的蓝光,那些属于将棋会的“兄弟眼”造物到了,“祝我们好运吧,孩子们!”

“对不起,芭芭拉。”迪克诚挚的道着歉。

“我没有时间听这些,迪克。”芭芭拉转身走了起来,“你知道该做些什么,如果你不想赖在原地的话。”

“我不会继续停留了。”迪克看着芭芭拉的背影说道。

两人走进钢筋水泥架构起来的工业荒原之中,而那烈焰在他们的身后继续熊熊燃烧。 第一百二十章 旅程的终点(四) ,鸦群肆无忌惮的裹挟着黑暗的阴影在尸堆间大快朵颐,铁丝网上挂满了被打成筛子,又被炸烂的残尸与内脏。

残缺不堪的头颅迷茫的瞪视着血肉铸就的陌生世界,无声的战场上堆满了人类文明奠基的毁灭之种。

幸存者就在这片人间地狱的沟壑、森林与残垣断壁间苟延残喘,无论敌我双方都抬头看着无光的雾霭,他们都在祈祷着黎明不要到来,他们都在绝望中憧憬着战争会在一夜之间结束。

所有人都向着同一个上帝乞求着救赎,但他们熟不知选择的权利本就握在他们自己的手中。他们将其拱手相让,他们将偶像捧上神坛,然后屈服在自己创造的权力意志之下。

所以,每一个人都知道,明日战争依旧。

“看吧,这就是帝国的末日,我的预言,吾主给予我的愿景。”拉斯普廷在尤苏波夫的公爵宅邸中身着纹有飞龙图案的法袍沉声布道着,他那蓝色的魔眼仍然令人胆寒,而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将在场的所有人带入到沙俄与德意志对抗的东线战场上,他的每一句话都令在场的所有人胆寒,仿佛他喷吐的气息都带着鲜血与冰封的恶意,“费列克斯,你可曾意识到你应该为谁效力?你可曾意识到谁才能给予你们新的理想?”

费列克斯·尤苏波夫公爵那俊朗的面容苍白如雪,他的胡子都在恐惧中不断的颤抖,他不敢直视妖僧拉斯普廷的双眸,但他又无法让自己的视线移开。尤苏波夫公爵已经开始怀疑他的刺杀计划早已被拉斯普廷看穿,他心惊胆颤,他已经想到了最坏、也是最绝望的结局。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会被拉斯普廷拽进地狱,因为他就是恶魔。

“我愿意追随您,圣僧!”尤苏波夫公爵强迫自己稳住心神,他必须等到毒药发作的那一刻。

但在那仿佛琥珀般的隔离罩内窥探历史的陈宇却已经知道了结局,无论是他,还是约翰和地狱小子,他们全都在沉默中看着注定会到来的恐怖时刻。

两个小时后,尤苏波夫公爵在崩溃和绝望中用同伴递过的手枪击中了拉斯普廷的后背。

但妖僧重新站了起来,他无视胸膛和嘴里流出的鲜血,他奋力抓住了尤苏波夫公爵的肩膀。拉斯普廷用魔眼瞪视着近乎崩溃的尤苏波夫公爵,他的指甲穿透了华丽的服饰,抠进了尤苏波夫公爵的血肉之中。

“费列克斯!你这个蠢徒!你根本无法与我为敌!你根本不知道你在与什么力量为敌!我在十二岁便将一半儿灵魂交给了雅加婆婆!雅加婆婆将我的灵魂埋藏在世界树的树根之下!这让我灵魂不灭!而我在十六岁第一次听到了龙之声!吾发誓成为七位一体的混沌之神、伟大的龙之主奥古·桀哈的仆从和先知!”妖僧拉斯普廷喷吐着血沫,他凶狠地叫嚣着,“你亵渎了我便是亵渎了吾主!吾主会彻底毁灭你!费列克斯!明日你将被绞死在彼得格勒的广场上!”

地狱小子攥紧了自己的那条毁灭之右手,但他无法进入那泡影般的历史之中,不过他隐隐觉得事情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陈宇也发现了,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记忆正开始复苏,那些被自己丢掉的部分正悄无声息的缓慢回归。

尤苏波夫公爵的朋友们终于在震惊和恐惧中回过神来,其中一个人捡起了地上的手枪,他冲着拉斯普廷又开了一枪,拉斯普廷栽倒在地。那人瞪大惊恐的双眼,用最后的胆量走上前来,将手枪顶在拉斯普廷的后脑之上又补了一枪。

血花四溅,一些人吐了起来。

当所有人都在惊魂之余准备叫仆人抬走尸体时,拉斯普廷再度坐了起来,那双魔眼不曾失去神采。

那些女人们尖叫了起来,而尤苏波夫公爵抄起了杠铃,另一个人则从餐桌上抓起了餐刀,还有人抽出了暗藏的匕首。

血液继续飞溅着,敲碎骨骼、砸烂血肉的声音在众人的沉默和女人的尖叫声中显得无比怪异恐怖。

拉斯普廷的头颅已经彻底变了形,他的下巴碎裂歪斜,鼻梁砸进了烂肉之中,鲜血瀑布般的流淌着,但那双眼睛依然圆睁如炬。

而这一次,拉斯普廷终于没有站起身来。

每一个围在拉斯普廷身边的人都浑身血污,他们喘着粗气,在早已超越恐惧的茫然中不眨眼的低头俯瞰着一摊烂肉。

尤苏波夫公爵第一个稍稍缓过神来,他转头看向捂着嘴不住颤抖的仆人,他令其备好车和锁链,然后亲自押送着拉斯普廷的尸身开往冰封的涅瓦河畔。

仆人们在冰面上开凿了一个破洞,他们战战兢兢地将拉斯普廷的尸体拖进了水中。尤苏波夫公爵在寒风中伫立良久,他看着水面的气泡逐渐消失,他看着波纹逐渐平复,他看着河面的破洞重新凝结成冰,他看着拉斯普廷唯一留下的一道血痕宛若飞翔的龙纹。

“上帝啊,请宽恕您谦卑的仆从,我在守卫您的王国,我在驱逐地狱的恶魔。”尤苏波夫公爵终于跪在了涅瓦河之上,他泪流满面。

但这一切并没有结束。

“这不是结束。”陈宇随着自己意念的闪动突然说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约翰和地狱小子转头看向了陈宇,他们很快便会知道陈宇说这句话的意思。

因为琥珀之外的画面转向了涅瓦河底那冰冷黑暗的虚无世界,拉斯普廷那被重重锁链拴住的残破躯体在黑暗中不断的坠落。但很快的,妖僧的魔眼睁开了,如同鬼火般的两点眸子在黑暗中闪烁着摇曳的光芒。

拉斯普廷抬头看向了上方,他想要挣脱束缚,他想要回到生者的世界,但这一次,他无能为力。

这个恐怖的存在放弃了,他向着深邃的黑暗继续坠落,他看向了虚无的尽头,他感受着灵与肉的剥离,他被自己的另一半儿灵魂拖拽到了世界树的根须之下,他看见了那永恒的漩涡,在漩涡之中,七根琥珀般的立柱纠缠在一起,它们的内部闪烁着幽暗诡异的光芒。

“吾主……”拉斯普廷感叹般的任凭自己的灵魂飘荡在空无一物的虚无深处,他终于见到了他所侍奉的主人,那七位一体的混沌、龙之神、无尽的黑暗,奥古·桀哈。

“那并非奥古·桀哈。”陈宇看着那混沌龙神说道。

“那是你从疯狂那里弄到手的阿撒托斯。”约翰恍然大悟,“混沌……该死的!无尽的创作,无尽的思想赋予了这个玩意无尽的形象!”

“什么?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地狱小子疑惑地看着陈宇,他并不是真的那么愚蠢,他已经听懂了约翰和陈宇的一部分意思,他无比震惊,“你们在说引发毁灭我们世界的那个该死的混沌是你们亲手缔造的?那个坠落天堂的上帝之火是你们赋予那群离经叛道的天使的?是你们缔造了我注定的命运,那该死的毁灭之子?”

“不,并不是这样,地狱小子。”约翰将一只手搭在了地狱小子的肩膀上,“是一个混蛋利用了我们,利用了陈,是他创造了奥古·桀哈,是他蛊惑了一个天使将这个毁灭世界的炸弹投向了你们的世界。”

“那个混蛋到底是谁?”地狱小子咬牙切齿的问道。

“小丑。”陈宇答道。

在三人的面前,在琥珀之外,奥古·桀哈的絮语传进了拉斯普廷的意识之中。

……释放我……我的格里高利……你会踏上一条真正自由的道路……你会亲眼见证这个世界的本质……

“这个世界的本质是什么,吾主?”拉斯普廷的灵魂谦卑的发问。

……世界的本质乃是混沌……你会为此着迷的……现在……你必须做好准备……

“遵命,吾主。”拉斯普廷的灵魂开始升起,他向着人间再度飘去,他从世界树的根须间汲取活力和魔法,他向着意大利飞去,他遵循着奥古·桀哈的意志,他将蛰伏,他将等待着龙之声的再度到来,他将等待着启示昭然若揭那一天。

在飞升中,拉斯普廷看到了钢铁巨兽喷吐的火焰,还有席卷世界的血腥风暴,他看到了德意志的车轮将再一次的转动,他看到了1944年的命运之地。

“狗娘……”地狱小子无力的垂下了肩膀,他那双金色的恶魔眼无奈地看着奥古·桀哈之中闪烁的一个血腥的笑脸。

他看到了小丑。 第一百二十一章 旅程的终点(五) 萨姆用一把白色刀柄的匕首在酒馆的地板上以拴住昏迷不醒的男人落座的那张椅子为中心画出一个圆环。

那把匕首是当火星落在白羊座,并于土星日时制成的,它浸泡过黑猫和铁杉的汁液。在满月时,匕首的刀身上又被刻上了令邪灵与恶魔恐惧的符文。这把特殊的符文匕首诡异地出现在了迪恩于天堂开出来的那辆车里,就像其它的魔法物品一样。

迪恩用一把在水星日的第三个小时打磨并纹刻上大天使铭文的圣剑在萨姆勾勒出的圆环内部画出两个所罗门的魔法三角,它们构成了六芒星的法阵。紧接着,萨姆丢给了迪恩另一把于水星日制作出来的镰刀,那是用于书写大天使名讳的仪式道具。

中央的“t”字母用木炭和特殊香料制成的墨水书写出来,剩余的被六芒星法阵分割出来的每一个格子里都写满了希伯来文的天使名号,它们彼此衔接,象征着光明与力量向外无限延伸。

在每一个三角的顶端之外,萨姆用另外的一把圣剑刻上了十字架的标记,那是困住邪魔的铜墙铁壁。

当一切完成时,萨姆回头看了眼根本不关心这些的伊芙。那个女巫如此只是沉默的站在酒馆蒙灰的窗前,她眺望着窗外的空旷公路,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这似乎和我曾经的猎魔不一样,萨米。”迪恩走出了魔法阵,他撸起袖子,露出和萨姆右臂上纹刻的所罗门五芒星驱魔法阵一样的图案,那是不让邪魔入侵的驱逐法阵。

至少可以屏退一些低阶的恶魔和妖魔邪祟。

“我知道,这个镇子上的一切都和我们曾经所经历的不一样。”萨姆平静地回应着老哥的疑虑,他惊讶于自己那过于平稳的心态,毕竟伊芙都说他是一切的核心,他像是整个诡异事件的风暴中心。

萨姆低头看了下右手手心上那宛若数字“2”的伤痕,他不认为伊芙在撒谎,或是误导他。

因为正是尤金·道格拉斯家中出现的变故让伊芙陷入沉思,她在回来的路上便不再说话,她似乎在抉择着什么。

维力能是古印度神话中驱使着飞船维曼那的一种能量,也被称作天堂之火。而沙克提则是与之相对的一种黑暗力量,也是湿婆的本相之一,它所带来的则是毁灭。

无论是维力能,还是沙克提,抑或卡巴拉密教中所提及的源质,它们的本质都是魔法。

而伊芙认为萨姆掌控了魔法本身,他是魔法的容器,被选中的祭坛。

萨姆无法忽略伊芙说的话,无论那是否是谎言。

“如果天堂也能做梦的话,该死的,我希望我能快点儿醒过来。但我又惧怕我一旦醒过来发现我们根本没有解决任何一件该死的破事,我惧怕我们仍然在地堡中,而外面正濒临末日。”迪恩拔出了装有圣水瓶子的木塞,他看着仍然昏迷不醒的男人,“现在,我甚至怀疑上帝是否可以保佑我们,萨米。毕竟我们都知道,上帝也是一个该死的混蛋!”

“这不是我们的世界,迪恩。”萨姆将驱魔的榛木木杖握在手中,他看着被绑在椅子上、自称查斯的男人,他的思绪却在迪恩话语的影响下想到了伊芙提及的那个玛丽·坎贝尔想要杀死上帝的誓言,“开始吧,如果这些魔法能奏效的话。”

迪恩冲着男人泼洒了圣水,萨姆则念诵起了驱魔的符咒,但那个男人没有一点儿反应,仍然昏迷不醒。

萨姆和迪恩严肃的对视了一眼,他们不清楚这是否是因为圣水和咒语在科兹镇无效的缘故。但之前夜晚和怪物大军的战斗中,银子弹仍然对吸血鬼和狼人奏效,一些驱魔的咒语和圣水也对食尸鬼和蛙人奏效,这说明无论科兹镇在哪里,某些规则并没有全然改变。

但谨慎起见,萨姆还是举起了木杖,而迪恩点着了打火机。

男人终于悠悠转醒,他抬起头茫然的看了看,那涣散的眼神下尽是对目前状况的一无所知,那并不像是装出来的。

萨姆咬了咬牙,他将涂抹了炭灰和特制熏香的木杖伸向迪恩,迪恩则将其点燃。

这是最后、也是最残酷的检验,圣殿骑士曾如此残忍的折磨过无数女巫。

“停下。”伊芙终于开了口,她转过身,在窗边冷冰冰地说道,“那不是邪魔,我的乌鸦曾见过送他过来的一个人,那人的灵魂还被囚禁在这片土地的某一个地方。”

“他或许和你是一伙儿的。”迪恩扭头回敬道,他虽然和伊芙并肩作战过,但他无法相信一个女巫,因为大部分女巫都和恶魔有染。

“你可以这么怀疑我,迪恩。”伊芙并没有笑,她有些反常,她的眼神里仍旧充满着深深的忧虑,她似乎还在焦急着什么,就像尤金·道格拉斯宅邸的这一次经历让她恐惧着某个即将到来的灾难。

或是那个灾难到来的速度要更快。

“我……我在哪儿?”男人呢喃着开口了,他逐渐恢复了神志,他甚至辨认除了萨姆和迪恩,他慢慢瞪大双眼,然后怒不可遏地吼道,“嘿!你们他妈的疯了吗?你们不能……哦,耶稣啊!你们是一群恶魔信徒!这些x蛋的魔法!我他妈的永远都无法摆脱这些可恶的玩意儿!”

萨姆观察着男人脸上那懊恼愤恨的表情,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并没有撒谎,他懂得魔法,却并不深谙其道,他恐惧着这些黑暗的力量,但他又不得不与其为伍。

如此一来,必须做出选择。

萨姆扔下了顶端冒着青烟的木杖,他走进了魔法阵,在迪恩略微惊讶的注视下掏出匕首割开了捆住男人手脚的绳索。

“你们他妈的到底是什么人?”男人猛然间站起身来,他握紧了拳头,显然很想揍萨姆一顿,但他还是忍住了,因为他困惑于萨姆打晕了他,又抓了他、折磨他,最后却又放了他。

“猎人,猎杀那些该死怪物的猎人。”迪恩警惕地看着重获自由的男人,他同样握紧了拳头。

“所以你们认为我是一个怪物?该死的!我他妈的都说了我是被三个玩儿魔法的家伙送到这里的人类!我来寻找我的女儿!”男人稍稍平静了下来,他显然也经历过很多这样的破事儿,他暂时松开了拳头,“还有一个女人,一个名叫玛丽·坎贝尔的女人。”

迪恩和萨姆同时瞪大双眼。

“你们认识这个女人?”男人皱起眉头,他察觉到了两人脸上那过于明显的表情变化,“你们知道玛丽·坎贝尔在哪儿?那么安妮呢?一个小女孩儿,只有八岁,拜托,告诉我,我发誓我只想快点儿结束这些破事儿,然后带我的女儿回家!”

“查斯……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对吗?”伊芙终于走上前来,她在窗外朦胧的日光下有一半儿身形隐于黑暗之中,“跟我说说那个孩子,你的女儿,安妮。”

名为查斯的男人将视线转向了伊芙,他重新警惕起来。萨姆顺着查斯的目光知道这个男人一定注意到了伊芙右眼的异常,这让他重新开始怀疑起三个人的身份。

“我们不是敌人,查斯。很抱歉之前所做的一切,我们只是在确认你并非恶魔或是其它怪物。”萨姆说道,“毕竟你出现在一起凶杀案的凶手所住的房子里,这一点千真万确。你脚下的法阵是所罗门王的魔法法阵,它是困住邪魔的神圣魔法,并非邪恶力量。”

萨姆即便这么说,他自己都不相信这一点。因为他心知肚明,魔法就是魔法,没有什么非黑即白,它们源出一脉,天使和恶魔也不过是阵营不同而已。

“我的女儿被抓走了,被一个大天使抓走了,那个大天使是梅塔特隆。”查斯终于重新开了口。

迪恩暗骂了一声,因为他和萨姆所熟知的那个梅塔特隆可不是什么善茬,他曾妄图取代上帝,并杀死了迪恩。但最终,梅塔特隆为了对抗黑暗而牺牲,算是完成了自我救赎。

但查斯所说的梅塔特隆似乎和他们所认识那一个毫无关联。

“我伤到了那个该死的家伙,但他还是逃走了,他太过强大,而且有一个帮凶。但我知道找到安妮,并救下她,就可以破坏他们的计划。”查斯继续说道,“而且……送我来的那个曾经的大天使加百列说,安妮是找到玛丽·坎贝尔这个女人的关键。”

迪恩和萨姆更加惊讶了。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玛丽·坎贝尔就在警局里,她自称加百列之女,但眼前的男人却声称只有一个小女孩儿才能找到玛丽,而加百列就是送这个男人进入科兹镇的三个人中的一个。

“我想我可以帮你找到安妮,我也终于知道了那个预知梦的另一部分意义何在。”伊芙此时走到了萨姆的身边。

萨姆的眼珠转动了几下,他立刻明白了伊芙的意思,他转头间说道,“那个带着面具的孩子,那个在亨利家出现的孩子就是安妮?”

伴随着这一句疑问,查斯的身体忽然闪烁起来。

“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查斯慌乱起来,但他对自己那开始变得半透明的身体无能为力。

“把这个交给你的朋友们,他们会知道该怎么做的。”伊芙忽然指挥着从影子中飞出的一只乌鸦落在了查斯的肩膀上,“告诉加百列,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不,不对,是停滞的时间齿轮再次转动了起来,我已经听到了那古老日冕内的钟声再度响起。告诉他们,他们都会明白的。”

查斯还想要说什么,但他在剧烈的一片闪光中消失了。

空荡荡的法阵内唯剩下了一张椅子,那个名为查斯的男人仿佛根本没有存在过一样。 第一百二十二章 旅程的终点(六) 蝙蝠洞内的灯光尽皆关闭,在无尽的黑暗中,烟雾弹散发出来的尘雾不断的弥漫着,它们像是给黑暗披上了一层薄纱外衣,让一切隐藏于暗影之中的物体更加难以辨认,也混淆了视野,让方向感彻底消失。

瀑布声在远处激荡着,那声音就像是大战前的战鼓,让即将发生的所有剧码都更像是古典主义的复兴。

但那究竟是悲剧,还是喜剧,至少凡夫俗子根本无法得知,走进这冰冷洞窟中的所有人都只能等待着、祈祷着,在命运的抉择中奔向落幕的那一刻。

然后,人物登场了。

一个模糊的魁梧人形轮廓缓缓走进迷雾升腾的洞窟,喘息声极为清晰平稳,但那种特殊的空洞感像是由于某种密闭的面罩扣在了嘴和鼻子上造成的。

“这就是你建造的黑暗殿堂,这就是你铸就王座的根基,而你就是那个俯瞰哥谭的王,一个怪物之王。”更加空洞的声音带着沉闷的回响从那个模糊的魁梧轮廓处传了出来,“不错的地方,不错的选择。你没有被恐惧击败,你更是选择凌驾在恐惧之上,让自己成为主宰。啊……你我如此相似,这座圣殿也与我崛起的地窟一模一样,我在那里学会了生存,我在那里与自我搏斗,我在那里掌控了属于我自己的命运,然后在走出黑暗的那一刻加冕为王。佩那杜罗与哥谭,我在梦中无数次构想着一次大战,只有你和我,王与王。然而……这太令我失望了。”

那魁梧的身形向前走着,他在雾中看到了另一个模糊的身形,那长着两个尖角的头颅和宽大的披风在黑暗中仿佛无限地扩张。

突然,刺耳的尖啸响彻洞窟,随之而来的则是急促而嘈杂的翅膀扇动声,它们由远及近,它们很快盖过了瀑布的回响,汇聚成了排山倒海般的恐怖浪潮。

“你认为这样就可以令我后退?”男人继续向前,他看着无数黑影在雾中扑将过来,它们掠过巨大的蝙蝠身形,令那漆黑的披风上扬。

但男人却如同在暴风雨中跋涉般稳步上前,他挥出的每一拳都砸碎一只张开大嘴的蝙蝠,他破浪而行,直至接近那巨大的蝙蝠人形。

那蝙蝠群在尖啸中继续环绕着男人,它们用尖牙利齿啃噬着男人的身躯。

“这不过是你遗留下的可怜傀儡,它们不过是你的幻影,你的士兵,你那王国废墟之上游荡的亡魂。”男人挥舞着粗壮的手臂,在空中撞碎了大片蝙蝠,将鲜血的颜色涂进灰色的雾霭和黑暗中,“我知道你在何处,我知道这空王座之上早已没有了它的主人。”

男人站在了蝙蝠盔甲的面前,他伸手抓住了那个恶魔般的头盔,他很快便在黑暗中看到了披风与战甲之下孤零零的支柱。

“这根本不算是一场战争,虽然我愿意与你当面对峙,但你证明了你自己如此懦弱无能,懦弱到为了哥谭那些渺小的废物们主动走进陷阱。你本可以屹立于那些蝼蚁之上,你本可以和我一样成为权力意志的主宰,成为自我的神明。”男人捏碎了头盔,他在蝙蝠群的侵扰下岿然不动,“现在,你只是证明了你没有资格统治这片土地,统治这个王国,而我,贝恩,我才是那个真正的王。”

忽然,引擎发动的声音响起,那个声音原本会非常嘈杂,但蝙蝠群的叫声、翅膀的扇动声,还有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引导蝙蝠群的尖啸声几乎掩盖了引擎的响动。

等到贝恩真的转过身时,他只看到了突然亮起的刺目强光,还有一个有着蝙蝠尾翼的漆黑庞然大物。

那是一辆蝙蝠车,它毫不留情的撞将上来。

蝙蝠群继续盘旋着,而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在宛若巨眼凝视般的强光下响起。贝恩的半截身躯于还未消散的浓雾、阴影和蝙蝠群之间向后滑动,他的上半身则被强光笼罩,他撞到了支架上的蝙蝠战甲,他继续向后,而那辆蝙蝠车甚至依然在加速。

但很快的,蝙蝠车慢了下来,它的轮胎在原地飞速旋转间产生的摩擦力令新的烟尘升腾而起。紧接着,那辆蝙蝠车居然开始后退。前进的那一方变成了肌肉快速膨胀的贝恩,他宛若带着面罩的泰坦巨人,他粗壮的双腿一步一步的向前,他推动着蝙蝠车,最终在一声怒吼中将其掀翻。

蝙蝠群散开了,它们似乎终于开始惧怕眼前这个未知的恐怖造物,它们无法理解如此强大坚韧的意志,而本应制造恐惧的它们仿佛不再是怪物,它们才是即将被碾碎的弱者。

“无谓的挣扎!而我知道你是谁,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你是不再是这空王座的守护者,你不过是韦恩家族的掘墓人!出来,蝼蚁!如果你想要表现你的忠诚,那么就死在我的脚下!追随你的主人而去!”贝恩攥紧拳头,他走出强光,那高大强壮的身形洒下新的阴影,“而我,将成全你的荣耀!”

一声枪响细微而又致命,它混杂在更加杂乱的无数声音之中破空袭来。

但贝恩却只是稍稍侧过了身体,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躲过了黑暗中的子弹。

然后是两枚飞镖,和另外的一颗手雷。

贝恩挥手将飞镖打掉,就在踏上一步抓住手雷时,另外的一颗子弹将其射爆。

刺耳的嗡鸣声瞬间在爆炸产生的强光下炸响,那是一颗震颤弹,高强度的声波甚至能震晕一头大象。

但贝恩却只是向后踉跄了几步,他仍然岿然不倒,他甚至在千钧一发之际闭上了眼睛,但他还是受到了影响,他身体出现了摇晃。

又是三颗烟雾弹,在更加浓重的烟雾中,一个身影终于现身,他并没有涉险接近贝恩,而是在游走间将所有的蝙蝠镖丢向贝恩,然后端起手中的枪,将闪烁着蓝光的电网射了出去。

贝恩终于惨叫一声,随即单膝跪地。

电光在贝恩的身上蹿动,那些插在他身上的蝙蝠镖所携带的麻醉药剂也开始在他的体内蔓延。

“你应该感谢韦恩少爷所恪守的底线,否则你的脑袋早就被我射穿了,贝恩先生。”阿尔弗雷德带着防毒面具在烟雾中缓缓靠近,他在贝恩的身后站定,然后用一把军用匕首砍断了给贝恩注射特制毒药的管子,他显然知道贝恩的弱点,因为那些资料有很多都是他帮着布鲁斯完成整理的,“你属于黑门监狱,要是仍然做着当皇帝的美梦的话,那么就去那边玩儿过家家吧。好吧……”

阿尔弗雷德环视了下四周,他又轻叹一声,“你增加了我不少的工作量,对我这把老骨头来说,这还真是厌烦啊。至于那辆毁坏的车和消耗的武器装备,我只能说你得庆幸韦恩少爷是个有钱人,我们不会像你所要赔偿。嗯……抱歉,你似乎现在已经听不到我说的话了。”

贝恩的身体开始萎缩,他摇晃的身体终于扑倒在了地上。

“开始打扫吧,阿尔弗雷德。”阿尔弗雷德平静地说道,“在你的老骨头还没有散架前,这就是你的命。”

……

琥珀外的世界并没有停留在妖僧拉斯普廷那飘向意大利的灵魂之上。

但陈宇知道拉斯普廷接下来的命运,他将会在新的一批信徒手中复活,他将潜伏在意大利,他将等待着德意志的那个宛若恶魔般的疯子来找上他。

在那之后,拉斯普廷将开始“诸神的黄昏”计划,他将利用德国的资源和人力来创造一台特殊的机器,那台机器会在1944年启动,而地狱小子将会被拉斯普廷召唤到人间。

德国的失败并不重要,拉斯普廷也根本不关心又一个帝国的衰败,他甚至不关心这个世界的死活。因为拉斯普廷知道人间的混乱皆是他的主人奥古·桀哈带来的,它的369个失去了物理形态的子嗣们在虚空之中蛊惑着人类,它们全都伺机重新在世界上崛起,并最终释放奥古·桀哈。

在最终的毁灭后,一个崭新的世界将诞生,而主宰那个世界的则是永无止境的混沌。

而那个世界所发生的一切也将影响到超时间流内的其它世界,这才是小丑想要的,他的终极理想,他那最恐怖的笑话。

陈宇看着琥珀之外在虚无的黑暗中束缚着奥古·桀哈的七根立柱,他看着上面倒影的龙形和恐怖的血腥笑脸,它们融合在了一起,它们在彼此的思想中互相映射。

紧接着,那七根立柱开始解体,它们向外飞散,而长着七个头颅、宛若巨蛇般的奥古·桀哈灰暗的石像身躯映入眼帘。

那是奥古·桀哈被创造出来的原始形态,那是它还没拥有思想意识时的空壳。

时间正在倒退,它在追溯过往。

“天使……他们是天使!”地狱小子紧锁眉头的注视着洒落万道光芒的几个长着虫翼般翅膀的怪物,他们就像是人形的蝗虫,他们环绕着奥古·桀哈,他们在时间的倒退中回溯着创造混沌的过程。

“我曾透过赫卡特的铁处女亲眼见到过黑暗,她并不邪恶,就像天堂也并并非良善之辈。”地狱小子给自己点了根雪茄,他平静了下来,却又很严肃地说道,“地狱也是如此,我后来才知道,那些创造了奥古·桀哈的天使们正是因为不满于被天堂驱逐才这么干的,而他们就是最初的恶魔。那并不是堕落,就像地狱不过是虚无边界的一部分狭小的空间,而那些天使们最终也明白他们创造奥古·桀哈是必然,因为真正赋予了奥古·桀哈思想与生命的正是上帝本尊。他们不过是创造了钟表的指针,而那发条早已备好,而我就是启动的钥匙。”

陈宇看到了那些天使在回溯中完成了奥古·桀哈的塑造,而真正引发他们不满的则是令他们以观察者的身份监视黑暗本尊的任务,他们并不甘心于为了守卫那些凡人而远离天堂,其中一个天使盗取了天堂一点圣火,他蛊惑一众天使共同完成了奥古·桀哈的创造。

但奥古·桀哈并没有活过来,那混沌龙神最终被黑暗唤醒。

陈宇看到了慢慢回溯的黑暗之中显露的阴影,他看到了小丑模糊的影子在黑暗中露出阴险的笑容。正是他搭建了这个毁灭世界的舞台,他给予了奥古·桀哈生命。

而那个盗取天堂圣火的天使也终于在光中显现。

“梅塔特隆。”约翰猛吸了一口烟,他仍然记得梅塔特隆的形象,因为他在洛杉矶曾为了引出路西法而利用过梅塔特隆,他不可能遗忘一个无比强大的大天使。

“这才是他们计划的本质,真正的弥赛亚。”陈宇看着那握住天堂之火的梅塔特隆,“这也是梅塔特隆仍然保持着原本力量的原因,他利用梦境国度的虚间和死者的世界贯通了一条通往超时间流的小径,他汲取着其它世界的力量,他妄图创造一个主宰超时间流内无限世界的真正上帝。”

“真他妈的是个疯子。”约翰浑身战栗了一下。 第一百二十三章 旅程的终点(七) “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迪恩冲着伊芙质问道,“那个男人为何会消失?他从哪里来?你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如果你真的如你所说和我们站在一起的话……”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和你们站在同一边,迪恩·温彻斯特。我们只是暂时的立场相同而已,我所要的毁灭和你们所期望的毁灭与拯救并不相同。而相信我,你们想要的那个如童话般圆满的结局根本不存在。命运是注定的,我们皆是这片土地上被驱使的棋子之一。”伊芙平静而又阴沉地说道,“萨姆感觉到了,因为他触及了这片土地之下的力量,他能窥探到一丝真相,他也知道我们在扮演着安排好的角色。”

迪恩显然并不满意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他一直直来直往,他要的很简单,他不希望把事情搞得那么复杂。

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敌人,一个可以被杀死的邪恶存在,一个注定拥有结局的故事。

所以迪恩转头看向沉默不语的萨姆,他看到了萨姆那躲闪的眼神。在这一刻,迪恩冷静了下来,因为他太了解萨姆的那个眼神了。

萨姆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他几乎不会过多透露内心隐藏的秘密,毕竟他要聪明的多。但迪恩从小就不断的照看保护着自己的老弟,他能够捕捉到萨姆那细微的表情间隐藏的真实心思。

就像现在,迪恩松开了拳头,他注视着萨姆,然后严肃的问道,“那个男人的出现让你动摇了,萨米,告诉我,你到底想到了什么?那个戴面具的孩子,那个我根本看不见的‘幽灵’难道会成为某种阻碍?告诉我,萨米,你难道会站在这个女巫一边,去相信她的鬼话?该死的,别敷衍我!你在昨晚说过,我们不会轻易放弃这一次的机会!如果这是重生,我们会一起活下去!告诉我,萨米!你那眼神为何像是在说,你他妈的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伊芙在阴影下冷漠地注视着迪恩身后的那白色的枯树干,而萨姆慢慢抬起头来,他的眼中显露出闪躲的忧伤。

迪恩在这一刻咬了咬牙,他知道自己猜对了,他也知道萨姆如今所承载的力量所要付出的代价会有多么惨痛。

“为什么不是我?”迪恩没有一丝的波澜的平静说了这么一句,他那明亮的双眼则痛苦的注视着自己的亲弟弟。

……

那如同泰坦巨人般的天使的确就是梅塔特隆,他随着天堂之火而来,他在穿透黑暗的光明中诞生。

但真正赋予其躯壳的是那些散射到宇宙各处的阴影。

那便是深渊,那便是混沌,那便是虚无,而地狱就是它的边界。

“地狱其实是火域,在路西法引领着第二批不愿臣服于人类的堕天使坠入火域后和创造奥古·桀哈的第一批堕天使开始了争夺火域归属权的长达几千年的战争。最终,路西法赢了,他成为了撒旦,他杀死了第一批堕天使的一部分,而剩余的则被囚禁在万魔殿之下。至此,火域成为了地狱。”地狱小子看着回溯的历史说道,“这都是在我被杀死后坠落地狱时听我那阴险狡诈的叔叔说的,扛起整个万魔殿的便是第一批堕天使的首领冥王哈迪斯,还有一名堕天使在漫长的岁月中失去了视力和听觉,他在无数个世纪间用死去的灵魂不停的打造黄金军团的士兵,他就像创造了奥古·桀哈泥胎的那个天使阿努姆一样愚蠢,而他创造的士兵也不过是没有生命的空壳。只有我这劳什子的右手能唤醒他们,而传说这个军团便是我的父亲阿撒兹勒创造我的原因,他妄图利用我来执掌地狱并率领黄金军团冲向天堂。但他的梦碎了,我的叔叔和两个哥哥也都被利维坦吃掉了,我的姐姐则在看到被我谋杀的撒旦尸体后疯掉了,那刺耳的恐怖尖叫摧毁了万魔殿,熄灭了地狱的火焰。剩余的蝇王殿、利维坦和天帷巨兽皆被我摧毁,所罗门王的七十二柱神则被叛乱的奴隶杀死,地狱和人间一样灭亡了。”

约翰在地狱小子那低沉的讲述中打了个冷战,他撇撇嘴,似乎有些不理解自己内心中油然而生的恐惧感。毕竟地狱的灭亡看上去更像是他所期待的结果,但他却在这一刻没有了幸灾乐祸的心情。

或许是因为这古典史诗般的宿命感伴随着琥珀之外历史回溯的残酷影响到了约翰。

陈宇也是如此。

地狱小子的世界中,地狱更像是冥界一样的存在,它位于虚无深渊的边缘,和其它的妖精、怪物、吸血鬼、巨人、女巫等超自然生物共同存活于一个独特的世界之中,那是超越物质界的维度,夹在天堂和虚无之间。

那便是世界之树尤格特拉希尔的九界,而第十界就是天堂。

“那是撒拉弗教的鸣理会弄的实验造成的结果,对吗,陈?”约翰叼着烟沉声说道,“鸣理会并不是用那些孩子们的灵能阻挡了死者世界的通道,他们是用这些孩子们的灵能开辟出一条通向超时间流的通道。该死的,那个异次元都市镜都的出现或许也和那群蠢货有关,是小丑和梅塔特隆创造了镜都,而无数来自各个维度、平行现实的人聚集在此处都将成为提供灵能的电池。妈的,镜都完全就是一个超越了时间的屠宰场!”

在琥珀之外,核心世界诞生了。那是立于虚空中心的第一个世界,那是最初的天堂之火维力能点燃生命火种的第一个上帝投影。

“那就是我所在的人间,核心世界,世界树的中心,米德加尔特。”地狱小子说道,“它纯白的枝干在这一刻还是拥有着勃勃生机的,而你们绝对想不到最初的生命其实是在黑暗的阴影中诞生的。”

“不,老兄,我们他妈的再清楚不过了。每一个世界都是这个x蛋的模样,我们都是从粪坑里爬出来的,向来如此。”约翰冷冰冰地吐槽道,“那些生命是混沌的子嗣,对吗?369个奥古·海姆的后裔,一支毁天灭地的庞大军队,在世界之初便要毁灭世界。”

那些畸形病态、不可名状的怪物们在初生的大地上孵化出来,那些巨大的奥古·海姆引领着繁盛的子嗣贪婪啃噬着一整个世界,而黑焰沙克提的能量从怪物们的嘴里喷发出来,它们杀死了大地、山川与河流,它们令一切走向焦土和虚无。

“阿努姆。既是你们认为占据了天使身躯的梅塔特隆最终选择杀死这些奥古·海姆,他甚至斩下自己的手臂来封印奥古·桀哈。在那之后,天使们将一切罪责推到了他的身上,他们撕碎了阿努姆,而他们也正是因此震怒了天堂和上帝,他们就此堕天,坠入地狱。”地狱小子继续说着他所在世界的历史和起源,“但阿努姆的另一条手臂遗留了下来,那是和封印奥古·桀哈同样的阿努姆残骸。一部分被驱逐出天堂的天使们被剥夺了神性,他们成为了第一批人类,他们便是那黄金时代建立了亚特兰蒂斯等古文明的希伯利尔人,他们仍然记录着关于维力能、关于天堂与上帝的伟大学识,他们甚至建立了神庙,供奉着我得到的这条毁灭之右手,以此来警示不要忤逆上帝的意志。可是……为什么?如果你们说的梅塔特隆阴谋着毁灭一切,又为何会中道崩殂?”

“因为他和那个主宰着混沌的小丑想要的不是毁灭,而是建立一个扭曲的混沌世界。”陈宇依旧平静地看着历史定格在光芒穿透黑暗映射出无比巨大的宇宙人形之时,他看着时间在这一刻拥有了意义,他看到思想在这一刻苏醒,“他们想要利用你,那创造奥古·桀哈的天使阿努姆不过是庞大计划中的另一枚棋子。”

“如此一来……他们不就成功了吗?”地狱小子转头看向陈宇。

“如果他们成功了,我们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们希望我们看到他们的计划?他们在炫耀着他们的胜利?不,伙计,没有那么简单。”约翰用阴影下鹰一般犀利的双眸凝视着琥珀外的世界,“那个沙漏,那被动了手脚的《圣哉经》,那个坍塌的镜都隧道,指引你前行的理查德·斯威夫特的幽灵,还有那个令我们找到了地狱小子的次元破洞……那是谁的手笔?”

约翰忽然转身看向陈宇,“告诉我,陈。我们还能力挽狂澜,告诉我,我们他妈的还没有玩儿完。”

在片刻的沉默后,陈宇看着那黑暗中透射着光芒的无尽黑暗,他缓缓地说出诗人约翰·多恩的布道词,“每个人的死亡都是我的哀伤,因为我是人类的一员。所以,不要问丧钟为谁而鸣,它就为你而鸣。” 第一百二十四章 旅程的终点(八) 收尾工作总是非常麻烦,在蝙蝠洞的灯光再度亮起后,阿尔弗雷德率先卸下了贝恩后背上供应着毒液的设备。他将其用特制的镣铐拴住,又注射了大剂量的麻醉剂。

接下来,阿尔弗雷德检查了蝙蝠洞的情况,他之前便在黑暗中伺机观察贝恩的行动,但并没有发现有任何潜伏的额外敌人。这全都得益于詹姆斯·戈登的幽灵前来提醒,而这是阿尔弗雷德似乎永远都无法理解的状况。但阿尔弗雷德和布鲁斯接触过一些魔法师,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本就存在着那些神秘兮兮的事情。

贝恩似乎正是冲着被戈登局长用某种能力激活并显示异常的电脑设备而来的,但他又似乎过于自大的些。毫无疑问,贝恩知道蝙蝠侠的真实身份,他甚至也知道蝙蝠侠如今失踪了,并且他还用某种手段阻止了迪克·格雷森和芭芭拉前来救助。

不过,如此一个心思缜密且奸诈狡猾的家伙会傲慢到认为蝙蝠洞成了一座空巢?他难道不会算计到正义联盟的其他成员或是蝙蝠侠的其他同伴们会敢来支援?还是说贝恩算准了谁都不会到场,而一个年迈的老管家根本不足为虑?

阿尔弗雷德在检查了蝙蝠洞几乎所有角落后又端着麻醉枪回到了倒在地上、变得不再像巨人般魁梧的贝恩身边。毒液的效力快速的褪却,赋予贝恩的力量也近乎消失。再怎么强大,贝恩也不过是一介凡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贝恩短时间内是醒不过来了。

现在,只需要等着迪克或是芭芭拉的到来就可以将贝恩送交黑门监狱了,而阿尔弗雷德知道自己还无法离开蝙蝠洞。他在逐渐散去的烟雾中走向那些监视器和庞大复杂的电子设备,他看着那些屏幕上快速闪动的画面,这就像是幽灵作祟般的超自然现象。

但为何会是这样?詹姆斯·戈登为何要启动这些设备?尤其是那些崭新的监控设备,它们甚至和正义联盟与联合国一齐开展的了望塔相连,但布鲁斯只动用了一部分权限连在蝙蝠洞内,这是为了在最极端的状态下搜寻线索的最后手段。

这些设备窥探了他人的隐私,可以说是最接近权力意志的恶劣手段。但布鲁斯却在他看到了那个覆盖了近乎大半个美洲大陆的巨树符文和《天地大重奏》漫画后面的一幅宛若心脏般红色石头的素描下方简短的警告讯息后选择一意孤行。

“红色的石头,记住它,记住虚间,一切还没有结束,笑声就在那里,跟着鲜血与疯狂。”

阿尔弗雷德的喘息声在还未摘下的防毒面具下产生了空洞的回音,他同样记得那诡异的素描和讯息。最为诡异的是,无论是阿尔弗雷德,还是布鲁斯都认得那讯息的潦草笔迹。

那是布鲁斯自己写下的,但布鲁斯却没有记忆。

或许那来自其他平行现实的布鲁斯之手,又或者……它来自未来。

阿尔弗雷德在混乱的思绪不断蔓延间感到了不寒而栗,因为似乎布鲁斯和哥谭遭遇的惨剧正应验了那个讯息的内容。

“你真的认为可以凭借着快要朽烂的老骨头便能阻挡命运的脚步吗,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渗人的低沉声音空洞且突然的在阿尔弗雷德身后阴森的回荡开来,“你不过是即将到来的血腥王朝所要碾碎的旧时代尘埃而已……听到了吗?为你而鸣动的丧钟已然敲响,你注定会倒下,因为站在我眼前的早已是一具枯骨……”

阿尔弗雷德头皮发麻的慢慢转过头来,他看到还未散尽的烟雾之中,贝恩那带着面罩的魁梧身形屹立着,上方的光亮照在他的身上,却令他变得更加漆黑,他仿佛只是一片阴影,他仿佛就是黑暗本身。

枪声响起。

阿尔弗雷德没有片刻犹豫,他经历过很多,无论是年轻时代,还是伴随着蝙蝠侠的时代,他的骨子里是一个战士,即便他从来没有承认过。

但无论阿尔弗雷德怎么做,贝恩都没有倒下,他在烟雾中向前,宛若漆黑的巨人。

“原谅我,少爷……”阿尔弗雷德从衣服内的武装带上卸下了暗藏的手枪,那里面装填的是真正的子弹,而阿尔弗雷德知道,现在就是自己打破誓言的时刻,因为他看到的并非人类,而是一个被黑暗裹挟的怪物。

弹夹被清空了,阿尔弗雷德不断的后退,但贝恩仍然步步紧逼,他的身体只是摇晃了几下,却不曾倒下。暗绿色的鲜血从贝恩的脚下蔓延开来,一股刺鼻的味道也就此弥漫。

那是腐烂的味道,那是邪恶的味道,那是不属于人间的味道。

“上帝啊……”阿尔弗雷德在防毒面具下轻叹了一声,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些仍然闪动的屏幕,他早已退伍可退,因为戈登局长需要他守住这些设备,一旦逃走,贝恩就会将其毁掉。

“真是可笑啊,贝恩!你宣称自己是掌控权力意志的超人,但你却屈服于外在的力量!那些毒液令你变得软弱!那些毒液让你的胜利变得苍白无力!你根本不配和蝙蝠侠一战,因为你只是一个懦夫!”阿尔弗雷德在换弹夹时大声说道,“你可以杀了我,但你大放厥词的言语皆是掩盖自己无能的借口!我到底在和谁一战?是一堆毒液,还是一个人?”

贝恩笑了,他并没有被阿尔弗雷德激怒,他非常冷静,他不慌不忙,他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更加可怕的变化出现。

而阿尔弗雷德则看到了贝恩在烟雾之下的影子摇晃着,它们便的畸形病态,那些血液则挥发着更加浓重的烟尘。

“你真的认为那些毒液是令我成就霸业的关键?我在佩那杜罗凭借着我的力量赢得王位与自由!毒液不过是让我成就霸业的一部分手段罢了!就像现在,我有了更好的手段!而这一切都是属于我的!”贝恩的身体似乎重新开始了膨胀,而毒液早已不再注射进他的体内,“无人可以左右我的意志!他们以为可以做到,但就像佩那杜罗的那些军阀一样,他们都不过是我所利用的棋子!即便是神明和怪物,他们也都无法令我下跪!我仍然是贝恩!我仍然是自我的上帝!”

贝恩终于走出烟雾,阿尔弗雷德在开枪之余瞪大无比惊讶的双眼。

因为在薄雾中屹立的不再是那个魁梧如巨人般的贝恩,那是一个浑身满是毒瘤、佝偻着身躯却又无比臃肿的怪物,它长着类似青蛙的丑陋脑袋,那两点闪烁着金光的十字形眸子恶魔般的盯着阿尔弗雷德瘦弱的身影。

“你知道你现在就是一个吞吃蚊虫的绿色田鸡吗?”阿尔弗雷德抬起手臂,瞄准了贝恩那硕大青蛙脑袋的中央,“你应该回到池塘里去当你的国王,或是在夏日冲着月亮聒噪,先生!而且你真的想以这副不堪入目的姿态和蝙蝠侠交手吗?或许你应该知道,某些蝙蝠喜欢吃的就是青蛙!”

在阿尔弗雷德身后,屏幕上闪现的毫无规则的画面越来越快。

而枪声也于此时再度响起。

……

“真是见了鬼了。”迪克·格雷森在格兰特公园的林荫小路上低声感叹了一句。

迪克和芭芭拉正走在一条无人的小径上,他们并没有向着撒拉弗教的鸣理会教堂而去,他们正在偏离原本的路径。

而之所以他们会这么做,是因为有一些东西正在为他们指路。

“不要说一些我们已经知道的事情,迪克。”芭芭拉走在迪克的前面,她那蝙蝠面罩下的脸上面沉似水。

幽蓝色的火光偶尔飘过,它们呼应着随之闪烁不定的老旧路灯灯光。

一排死人正在树荫下凝视着迪克和芭芭拉,其中的几个死人举起枯槁的手指着一个方向。

仿佛一整个哥谭的死人都从坟墓里爬了出来,而他们正以那腐烂成枯骨的样子伫立着,他们并没有攻击迪克和芭芭拉,他们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两人,并且为他们指路。

而就在小径的尽头,在靠近亚当斯口岸的海边,伴随着汹涌波涛从远处传来的怒吼,迪克和芭芭拉看到了一幢阴森的古宅。

“我确定从未见过这个房子,但它仿佛在这里存在了至少一百年。”芭芭拉吃惊地看着那似乎随时都要垮塌的三层楼宇,那像是维多利亚时代的哥特建筑,那尖塔就像是俯瞰大海的灯塔。

伴随着这个念头,房子里的灯光全都亮了起来。

“这似乎不是我们能解决的问题。”迪克看着那诡异的宅邸说道。

芭芭拉没有回应,也没有吐槽。

因为两人都知道,他们不会回头的,他们注定要走进那所宅邸,他们必须解决这些麻烦。

而整个哥谭都在注视着它选定的勇士,那些死人就在林中遥望,他们腐烂的眼窝内闪烁的光点汇聚成了一片星光。 第一百二十五章 旅程的终点(九) 破碎的沙漏那冰冷的触感在萨姆的手心上宛若寒冰般刺骨。

残存的流沙则轻柔的从指缝间滑落。

钟声响起,它像是深海的呼唤,悠扬而又空灵。

萨姆在这一刻于恍惚间和那干枯的纯白树干上照片内的长发男人四目相对,他在这一刻仿佛穿过了时间的长河。

一声炸雷在酒馆之外响起,刺目的电光甚至令白昼相形见绌。

“是时候做出选择了。”伊芙平静地说道。

萨姆则砖头看向窗外,他看向闪电落下的方向。

……

枪械已经被击碎了,贝恩那早已面目全非的恐怖蛙人脸上咧开扭曲的大嘴,他抓住了阿尔弗雷德,用多瘤的爪子扯掉了防毒面具。

污浊阴冷的空气中霎时间弥漫着血腥的腐烂恶臭,还有海洋的味道。

阿尔弗雷德看着贝恩嘴里伸出的宛如章鱼触手般长满吸盘的恶心长舌头,他的本能还在驱使着他在铁箍般的抓握下坐着徒劳的反抗。

但贝恩那早已超越凡人的力量继续压迫着阿尔弗雷德的身体,他的骨骼发出阵阵抗议的声响,空气再也无法进入他的肺部,他痛苦难耐,他甚至知道自己大限将至。

黑暗的阴影洒落间,阿尔弗雷德走马灯般的看到了服役时在甲板上迎向风暴的情景,他看到了闪电砸在海平面上,令波涛汹涌的无尽浪花明亮的宛若拼凑起来的破碎玻璃。

而就在那海雾之间,巨鲸冲天而起,那壮阔的身影就像是毁灭万物的利维坦。

往昔与今朝重叠在了一起。

“你的命运握在了我的手中,感受到了吗,阿尔弗雷德?”贝恩低沉的声音仿佛从地狱的深渊中升腾而起的轰鸣,“你的救世主又在哪里?”

阿尔弗雷德咬紧了牙关,他现在并不在衰老年迈的躯壳之中,他眼中的世界是惊涛骇浪的风暴,他是那个年轻的士兵,那个曾经的自己,他是安徒生笔下那个瘸了腿的锡兵,他甚至听到了风暴的怒吼,“冲啊,士兵!今天是你牺牲的日子!”

“有些人在退潮时死了,有些人死在浅水里,有些人则死在白浪滔天的潮水中——我这会儿觉得自己像汹涌升起的一排巨浪!”阿尔弗雷德沙哑颤抖的声音呢喃着,他的双眼朦胧到近乎瞎掉,但他却看得越来越清晰,他在闪电和风暴间抬起头,他看着属于自己的白鲸,他说着《白鲸》的台词,“我老了,斯塔勃克……”

贝恩忽然发出一声低吼,他咧开的大嘴收敛了一些,他摇晃着阿尔弗雷德那嘴角渗出鲜血的身体,他看着自己那绿色的脓血从指缝间滴落。

阿尔弗雷德暗藏的匕首做出的最后的一击。

“我认可你了,老兵。”贝恩收起了舌头,他同时举起了另一只攥紧的拳头,他不准备戏弄近乎失去意识的阿尔弗雷德了,他要了结这个衰老的勇士,“别了,阿尔弗雷德,你会成为旧日的墓碑,也会成为新时代的铺路石,这就是王给予你的荣耀……”

……

“听到钟声了吗,芭芭拉?”迪克·格雷森在那所阴森的哥特式宅邸破烂的台阶下方转回头来,他越过鬼火和死人汇聚成的微光海洋,他越过格兰特公园林荫下的黑暗,他望向哥谭那迷雾萦绕的轮廓,那就像是回望过去的残骸,“我们究竟在面对什么?”

“命运的三岔路口。”一个冰冷的男人声音忽然幽灵般的出现。

迪克立刻转过头来,他抬起了手中的短棍,然后惊愕地看着一个宛若披着白雾的白发少年立于破烂的台阶之上,那个少年就站在腐朽宅邸漆黑的门前,他深邃的眼眸闪动着永恒的星光。

“我们之前见过面,迪克·格雷森,但你没有看到我,而这并不重要。”梦之主丹尼尔平静地说道,“重要的是你们即将做出的选择,因为钟声响起了。”

“你到底是谁?”迪克警惕地问道。

“他是梦。”芭芭拉沉着地看着丹尼尔,“我见过你,在我的父亲消失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你。”

丹尼尔的眼神变得稍稍温柔了一些,但他很快说道,“你的父亲在指引着你,他令哥谭的亡魂帮助你们,他让这片土地成为你们的力量。而真正促成这一切的是旧时代的火种,密特隆留在美洲大陆的知识依然被冰封在过去,陈宇激活了它,将它拾起,令他燎原,燃尽旧日的阴影,也只有这样,命运那新的篇章才会开启。”

丹尼尔让出了漆黑歪斜的大门,满是藤壶化石的木门倒塌在一旁,深邃的空间犹如巨兽的咽喉,伴随着远处翻滚的巨浪之声,仿佛这座宅邸是通往深渊的隘口。

“为什么是我们?”芭芭拉看着丹尼尔冷静地追问。

“为什么不是你们?”丹尼尔微笑着反问道。

芭芭拉沉默了,而迪克则坚定的迈出了一步。

因为两人全都明白了,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就像他们选择传承蝙蝠侠的衣钵,选择守住人性那脆弱的巨墙。

这就是答案。

“旧梦该醒来了……”丹尼尔在夜幕下渐渐与阴沉的星空融为一体,“让新梦的繁花铺满未来的大地。”

迪克和芭芭拉走进了黑暗寂寥的大门,他们走进黑暗,向着幽深的长廊尽头进发。

……

“我听到了钟声,那就像是亚伯曾和我说过的那场轮回之梦。他觉得自己的前世曾是一名神秘学家,他和同僚们曾崇拜着古老的海洋女神,他们相信亚特兰蒂斯的古老文明可以带他们走向天堂与未来。”地狱小子看着琥珀之外那一望无际的深邃黑暗吐着烟圈儿,“他们从海洋中打捞上了一颗特殊的卵,他们环绕着它开始了一场愚蠢的仪式,而当亚伯捧起那枚卵时,它碎裂了。亚伯说他看到了未来变异成鱼人的自己,他以为那是幽灵,而他们合二为一。从那一天起,他便陷入了沉睡,直至我将其唤醒,直至他再度死于诸神的黄昏。在最后的那一刻,他说他再次听到了大海的呼唤,他再次听到了天国的钟声。”

“但他成为了未来的火种,他尸体中的鱼卵成为了新的物种,他的旅程在他死亡的那一刻抵达了旧日的终点,而在那一刻,他也走向了未来的开始。”陈宇捧起手中的《圣哉经》,他看着损毁的扉页之下那显露出来的沙漏图案,他现在知道那是自己涂抹上去的,而《圣哉经》也正是自己利用秘社创造出来的特殊物品,而它就是为了这一刻。

陈宇摩挲着破旧的《圣哉经》脆弱的纸张,而这部乐谱就此化为飞灰。那些灰烬穿过了琥珀,像是烟尘般渗入虚空。

“我就是钟声,地狱小子。”陈宇抬起头,他看向地狱小子和约翰,“我们抵达了旧日旅程的终点,我们必须面对过去遗留的阴霾。就像你在牛津街所做的那样,约翰,你欺骗了杰瑞,你影响到了他,你令他超越现实,而杰瑞缔造了一个虚构的历史,那段历史创造了秘社。”

“而你也这么做了。”约翰转头看向琥珀之外的虚空,他苦笑了一下,“我们就在拉斯普廷的沙漏之内,该死的,我早该知道,那是真的,对吗?”

“我无法左右你的命运,我只是为你点拨了未来。”陈宇整理了下西装,他倒退了一步,然后说道,“我们站在命运的三岔路口,我们必须去走过去的旧路。”

“告诉我,这不是我们最后的一面,陈。”约翰叼着烟严肃的看着陈宇。

陈宇回应的只有一抹微笑,他抬起了右手,他令其穿透了琥珀。

“我他妈的又能去哪儿?你们最好告诉我,伙计们,我太喜欢猜测结局,因为一般来说,那都不会是什么好事。”地狱小子撇了撇嘴。

“你会知道的,你会知道的……”陈宇呢喃着,而琥珀碎裂了。

……

1978年7月6日。

蒙大拿的一家喧闹的酒吧中人声鼎沸。

摇滚乐那嘈杂如噪音般的狂乱嘶吼几乎掀翻了屋顶。

陈宇漫步其中,他的装束显得格格不入。在他穿过醉醺醺的人群时,得到了不少挑衅般的瞪视。

但没有人真的动手,因为即便所有人都沉沦在颓废的浪潮之下,他们依然能觉察出阴影中渗出的丝丝寒意,而这里没有多少人是真的敢于和世界为敌,他们不过在糜烂的堕落下寻找着逃避的借口。

也没有人真的觉察到旧时代的洪流就要将他们倾覆。

陈宇混不在意,他只是在搜寻着一个人,他很快在吧台前看到了那个烟酒不离嘴的家伙,他还没有陷入在纽卡斯尔的噩梦之中,他仍然骄傲,他这时是一个真正的混蛋。

“约翰,我和你说过那本书,只要对着它念出一个人的名字,就会显现出那个人的一生。”一个朋克装的少女依偎在约翰身边兴奋地说道,“一章又一章,就像是在读一本小说。”

那是约翰的女友安琪,无比崇拜约翰的小迷妹,她正在讲述着从旧书铺淘弄到的一本可以预见未来的神秘书籍。

而那就是陈宇的目标。

终于,酒吧散场了。约翰并没有打道回府,他们还有一桩生意要做,他们要去欺骗一个想要窥探未来的美国佬儿,一个失去了双亲的富二代,一个野心勃勃的年轻人斯坦利·梅纳。

陈宇则跟随着安琪走向了她租住的破烂公寓,他在走进公寓楼的那一刻,暴雨如注。

滚雷宛若浑厚的钟声炸响,而安琪在回家后便迫不及待的点燃了白蜡烛,并翻开了那本空白的书籍。

她根本不知道她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她以为自己正在看向未来,但她殊不知,她所要做的是将未来困于过去。

陈宇等待着,他也只能等待着,因为当安琪将《圣哉经》的余烬翻开时,一股力量阻挡着陈宇的脚步,而安琪听到了乐章在她脑海中的回响,她顺应着那个声音,她顺应着寄宿于其中的混沌,她念出了约翰·康斯坦丁的名字。

紧接着,在暴雨的轰鸣声中,安琪崩溃了,因为她开始了解到约翰所要面对的一切。

时辰到了。

安琪缔造了约翰旧时的命运,混沌以为自己成功了。

陈宇终于可以推门而入,他走向在惊恐间回眸的安琪,“你喜欢约翰·康斯坦丁的人生故事吗?”

“什么?”安琪愣住了,“你是谁?”

“你哭了,看来答案是否定的。”陈宇走到了安琪的身边,他平静地将手搭在安琪的肩膀上,而“阴影”缓慢的从西装之上飘荡出来。

烛光开始剧烈的摇曳,就像是狂风吹进了这间狭小的屋子。

“你、你到底是谁?”安琪恐惧地问道。

“我就是我,即将出现在故事中的角色,即将书写角色的那个人。”陈宇将另一只手按在了书页上,他慢慢将书阖上,他封闭了混沌的入侵,“很抱歉,女士,或许你并不想看到自己的故事,但……你已经抵达了旅程的终点。”

“天哪……”安琪忽然捂住了眼睛,但绿色的脓液却从她的眼窝内流淌出来。

很快的,安琪开始变异,她的脑袋就像是臃肿的青蛙,她嘶哑地喊道,“救救我……”

“很遗憾,女士,这是你自己的选择。”陈宇身上的“阴影”如同怪蛇般蹿动起来,它们瞬间将变异的安琪撕成了碎片。

这已经是最后的仁慈。

然后,陈宇拾起了那本书,他走出公寓,走进雨中,消失在蒙大拿破碎阴霾的旧日街道之上。 第一百二十六章 基石 “这他妈的是什么意思?”迪恩在电光穿过蒙灰的窗户将他的侧脸吞噬之际说道,“什么选择?萨米,告诉我,你知道些什么。是这个女巫一直在误导着你,拜托!告诉我!别犯傻,我们直面过上帝!我们一直彼此依靠!萨米,如果这是一场战争,带上我!”

伊芙没有吭声,她只是再次转头看向了窗外,她像是将最后的选择权交给了萨姆。

“抱歉,迪恩。这是我必须要走的路,时间给了我启示,我要去霍顿湖,我在尤金·道格拉斯的家中接触到那个沙漏时看到了那里。科兹镇上的人正在挖掘,那些被困在此地的灵魂正在挖掘,他们根本不知道面对的是什么。”萨姆看着迪恩的脸有些哀伤的说道,“我必须阻止他们,在又一次的夜晚降临之前,我不能让敌人称心如愿。”

“敌人是什么?那些怪物?死人?该死的,萨米!别打哑谜!告诉我,让我帮你!我们什么时候要跟着那些该死的预言走了?难道你忘了吗?我们一直对抗着自己的命运!哪怕预言宣称我是米迦勒的容器,而你是路西法的容器!”迪恩踏上一步,他低吼着,“现在也是如此!让我们一起杀出重围!或是毁了这个该死的怪诞小镇!”

“不,迪恩,我并不是孤军奋战。在霍顿湖那边,有人在等着我,但我并不知道他是谁。”萨姆终于掏出了兜里那破碎的沙漏,他将其举起,那残破的玻璃在闪电的映照下正发出点点幽光,“钟声响起了,它就来自时间之内。日冕正重新转动,而它不断的说着‘回来’。而我看到了一个黄金的铁处女,它正洞开一线,火焰伴随着鲜血在蔓延,我看到了在火焰中屹立的琥珀,还有一顶王冠。它们都在霍顿湖下等待着我,而这一切也正是玛丽·坎贝尔想要的,我不知道她究竟想要做什么,但我必须在那之前将其得到。”

“你认定玛丽是我们的敌人?你认定眼前的这个女巫是我们的盟友?”迪恩在另一声炸雷响起时严肃地问道。

“不。”萨姆没有犹豫的摇了摇头,“我们什么都不能相信,这里就像是一场幻梦,迪恩。我们宛若走在环形废墟之间,我们相信的只有自我的选择,这是唯一的答案和道路。而我相信我是一把钥匙,迪恩,开启科兹镇的钥匙。”

“那么我呢?如果这个古怪的小镇召唤了我们都是为了某个目的,那么我呢?你重新拥有了那该死的诅咒力量,而我呢?”迪恩看着萨姆,“你真的相信……”

忽然,那墙壁上似乎早已坏掉的猫头鹰座钟突然响了起来,钟摆摇晃着。

“迪恩,看看你的手腕,就在你获得该隐印记的那个位置。”萨姆并没有去看那诡异的猫头鹰座钟,他只是盯着迪恩的右臂。

迪恩立刻皱起眉头,但他没有慌乱,他将外套和衬衫的衣袖撸起,然后看到了一个“9”的血印。

“这是什么时候……”迪恩忽然想起了在棺山岭的瀑布前遭遇的那个没有面容的怪物,他在那里失去了意识,而现在,当数字“9”那血淋淋的印记赫然映入眼帘时,模糊的记忆突然潮水般汹涌而至。

滴答作响的钟声,宛若一堆眼珠般的蠕动气泡,鲜血编织的宛若地毯般铺开的错乱时空,还有捧着一个沙漏的连体怪物,怪物崩散后啃噬而来的恐怖大嘴,还有嘴里污浊幻化的黑猫……

迪恩摇了摇头,他的心脏狂跳不止,那不单单是恐惧,那是心灵闸门突然被击碎后造成的冲击。

萨姆此时转头看向窗外,他看到了那个戴面具的女孩儿幽灵般的站在空寂的公路之上,远处,闪电继续轰击着大地。

但那电光却无法淹没戴面具的女孩儿手中捧着的烛台上亮起的微弱火焰。

未来,蜡烛,烈火,笑话。

萨姆想到了那个无脸的怪物说出的另外几个单调的词语,它们在那时仿佛毫无意义,如今却又串联成了一个诡异的预言。

“我该去哪儿,萨米?”迪恩此时看着那手臂上仿佛烫伤般的数字“9”印记问道。

“鸦语湖,巴克莱疗养院。”伊芙突然幽幽地说道。

迪恩这一次没有抗拒伊芙的插言,他只是用冰冷的双眼注视着科芬家的年轻女巫,“玛丽根本不是圣烛会的成员,对吗?她在说谎,而我们在第一次见面时,你也在撒谎,但你将真相藏在了你所说的谎言之中。你告诉我们,圣烛的标记和圣物并非‘圣恩’与‘奇迹’,那是烧死女巫的火刑架标志。”

“你想要说什么,帅哥?”伊芙昂起头,她并没有否认迪恩的观点,她反而像是有些期待听到迪恩的推测。

“圣烛会的成员就是科芬家的女巫,她们并没有消失,她们隐藏在了撒拉弗教之内,她们以家族的惨案为标志,但她们真正烧死的却是那些原本的信徒,她们以此来嘲讽那群愚蠢的白痴,她们在利用那些信徒。”迪恩冷冰冰地说道,“玛丽也是一个女巫,因为你说过,你们都涉足了这片土地尘封的黑暗力量。你远走他乡,但玛丽留了下来。”

“啊……你看到了。”伊芙的嘴角略微上扬,她像是赞许般的说道,“你要比想象中的更加睿智,你粗狂的外表隐藏了你那颗冷酷且缜密的内心,所以你才是‘9’,你是我们的基石,你非常简单清晰,你并不完美,却又是最完美的存在。你不是弃子,迪恩,你是我们的王牌。”

“你还没告诉我,我极端的猜测是否是真的。”迪恩依旧面无表情,他显然不喜欢自己的揣测,他一直都在抗拒着否认玛丽·坎贝尔的背叛,他无法接受那个与母亲如此相似之人的欺骗,但他并不是傻子,他一直都在痛苦与矛盾中思考着。

“你会知道的,迪恩。”萨姆此时说道,“而我们该出发了。”

迪恩轻叹一声,他不再阻拦,他走上前来抱住了萨姆,然后拍了拍萨姆的后背,他看着窗外空旷的公路说道,“告诉我,我们还会再见面,萨米。别骗我,答应我。”

萨姆咧嘴笑了,他抱住了自己的老哥,然后点了点头,“我发誓,我们都会重新归来。”

“车是你的了。”迪恩在和萨姆分开时将车钥匙丢给了萨姆,“就这一次,老弟。”

……

钟声在黑暗中回荡着。

“我看见一些色彩幽暗的文字阴森森卸载那道城门上面,‘通过我,进入万世凄苦之深坑;通过我,进入万劫不复知人群!正义促动我那崇高的造物主!神明的威力、最高的智慧和无上的慈爱!这三位一体把我塑造出来!在我之前,创造出的东西没有别的,只有万古不朽之物!而我也同样万古不朽,与世长存!抛弃一切希望吧,你们这些由此进入的人!’”

那张颧骨很高、瘦削丑陋的男人睁开了阴狠、冷酷且无神的双眼,他看着黑暗的天花板,他平静地呼吸着。

脖子上的疼痛和手指的疼痛令他苏醒的很快,而他并没有忘却之前的所有记忆,他一直都是如此,他心知肚明。

而但丁的《神曲》那震慑人心的诗句丧钟般的回荡在男人的心间,他知道自己的归所也是那里,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男人坐了起来。

“我需要我的面具。”男人沙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就像是死人刮擦棺材木板的稀碎响动,“我需要罗夏。” 第一百二十七章 归来与新生 “……她抱住狮子的脖子,亲了亲,轻轻地拍拍他的大脑袋。然后她又亲了铁皮人;他流泪了,差点使他的嘴巴锈住。她没有亲吻稻草人那画出来的脸,而是轻轻地拥抱了他塞稻草的身体。就要与亲密的伙伴告别了,多萝西禁不住哭了起来。”吉尔·普雷斯托慵懒地躺在床上,她一手搂着她的女儿蕾切尔·罗斯,这是三岁的蕾切尔前世自己为自己的命名,这让很多人都非常困惑,但吉尔谎称罗斯是不辞而别的父亲姓氏。

“多萝西赢了,狮子不再怯懦,铁皮人得到了一颗心,而稻草人拥有了聪明才智。”蕾切尔靠在吉尔的臂弯内用那一黑、一蓝的异色双瞳看着吉尔,她的语气非常成熟,即便口齿还不算特别清晰,但她的词汇量远超这个岁数的孩童,那堆满一整个屋子的书籍就是证明。

吉尔宠溺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她知道蕾切尔那三位一体的特殊身份,她也知道那冰冷的双眸下并没有过多的怜悯与爱恋。但吉尔依旧深爱着蕾切尔,这并不单单因为她们之间的羁绊因为浩劫前的恐怖经历而连结在了一起,吉尔渴望着新生,蕾切尔也是如此,而吉尔发现她真正寻求的改变是希望蕾切尔可以得到她所没能得到的未来。

“我不明白,妈咪。为何要杀死西方女巫?”蕾切尔继续发问,她对《绿野仙踪》这个十分简单的故事非常着迷,她原本执着于多萝西的结局,但现在,她似乎开始转向其他的人物了。

“呃……或许是因为她们囚禁了奥兹国真正的公主,她们奴役着奥兹国的民众,而东方的女巫是善良的,她想要拯救奥兹国。”吉尔尝试着解释道,但她很心虚,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尴尬,因为蕾切尔太聪明了,而吉尔曾经只是剧场的魔术助理和伴舞女郎。

“好吧,妈咪。”蕾切尔难得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她移开了目光,似乎终于对这个简单的故事失去了兴趣,“我喜欢多萝西,她终于可以回到堪萨斯的家中,为她感到高兴。”

吉尔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忽然之间有种如坠冰窟的感觉,那感觉如此强烈,那恐惧令她的心脏狂跳。

“别担心,妈咪,我会陪着你。”蕾切尔突然用自己胖嘟嘟的小手抓住了吉尔冰冷潮湿的手,她在吉尔的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我不会做梦,但我困了,我想我会在无梦的黑暗中度过又一个夜晚,而你会陪着我的,对吗,妈咪?”

吉尔在窗棂摇曳下稍稍低垂下目光,她的侧脸被黯淡的台灯灯光照亮,而另一部分则隐于黑暗。吉尔温柔的一笑,她低下头,在蕾切尔那柔软的蓝色卷发上印上一吻,那个吻非常久,就像是吉尔希望将自己的气息留在蕾切尔的发丝之上。

“我当然会陪着你,直到永远,亲爱的。”吉尔终于闭着双眼轻声说道,她搂着似乎已经入眠的蕾切尔,她的一滴泪水随着阴影下猫头鹰座钟的钟摆机械的摆动声悄然落下。

在蕾切尔于平稳的呼吸中沉沉睡去后,吉尔下了床,她蹑手蹑脚的走向门口,她环视了下满是月亮、星辰的蓝色天花板,她看了看墙壁上由蕾切尔用不同颜色的水彩笔涂抹上的各式古怪迷宫图案,她最后又看了一眼蕾切尔,然后在苦涩的微笑中走出了屋子。

吉尔在这一刻像是苍老了十多岁,她在黑暗中缕了缕有了银丝的鬓边乱发,她走向另一个屋子,然后从桌子下面拖出了一个蒙灰的大箱子,那是三年一直尘封的箱子,而现在,吉尔用颤抖的手指将脖子上佩戴的一个宛若沙漏般的吊饰摘下,而箱子侧面的空洞有一个相同样式的凹槽。

在这一刻,吉尔犹豫了,她趴伏在箱子上,她的泪水将灰尘打湿。

“你可以装作视而不见,这是你的权利,亲爱的吉尔。”高傲慵懒的声音在吉尔身后突然出现。

吉尔猛然间瞪大双眼,她回过头,然后看到了一个披着红色西装,穿着白衬衫的人捏着香烟在阴影中用那猫一般狡黠的双眼盯着吉尔。

“没有人可以抗拒欲望,就像当初你渴望着从‘试金石’那里得到更多。哦,吉尔·普雷斯托,你现在也可以做出选择,自私一点儿,没什么不好的,不是吗?或许如以一来……你和蕾切尔的命运都会因此改变,或许如此一来,人世间便会赢得真正的自由。”那人咧嘴狞笑着,他那绝伦的面容上尽是期待。

“够了,欲望!”穿着朋克装束的女人在喝止下走出黑暗,她那黑色披肩长发下的深色眼影内,两点眸子明亮如炬,她的声音既威严又温柔,就像是在教训一个调皮的弟弟妹妹,“你不应该来到此处。”

“你不也一样,亲爱的姐姐。难道亲爱的吉尔会在今夜大限将至?而我,哦……我无所不在,因为这个世界上都在向我祈祷,而你应该比我清楚,上帝已死,他的羔羊们更喜欢一些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来填满他们空虚的内心。”那妖艳却又绝美之人喷吐着烟雾,“他们竖起一个个偶像,前所未有的多,而那些偶像都不过是我的倒影。毁灭是错的,梦也是错的,我们主宰着这一群蝼蚁,他们就和其他生命一样都在我们的脚下,我的妹妹们已经准备好迎接新的玩具了,因为暴雨将至。”

吉尔现在知道了眼前之人都是什么样的存在,她曾和“试金石”合二为一,她曾窥探过一整个宇宙的奥秘,她看到过无尽家族的成员,而如今站在她眼前的正是欲望和死亡。

就在这一颗,吉尔也知道无尽家族为何而来,她立刻本能的握紧了手中那沙漏般的钥匙,她跪在地上,瑟缩着,却又倔强、凶狠地瞪视着两个无尽家族的成员,“蕾切尔是我的女儿!她不属于你们!她应该拥有未来!她已经为了残存的生命付出了代价!她的牺牲换来了旧时代的延续!她也应该迎来属于自己的未来!”

“说得好,亲爱的吉尔。”欲望拍着巴掌间嘲弄的笑着,“毁了那钥匙。”

“你真的想惹怒我吗,欲望?”死亡双手叉腰间冷冷地喝道,“我知道你在履行你的职责,但唯独这件事你没有资格,这是在‘第一环’便已经决定的!”

“所以路西法还是输了,压根儿就没有什么自由意志,因为人性这个谎言在左右着这群可悲的蝼蚁。而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死亡,混沌终将获胜,因为生死轮回也是唯一的真理。”欲望转过身去,他似乎放弃了,“善与恶都不过是自我满足的幻影,那都是我的玩具,姐姐。所以我总是知道,哪一边更加轻松,疯狂与绝望也知道,而那混沌的漩涡所了结的也不过只是又一次的挣扎罢了。你和梦总是将赌注压在陈宇身上,但他也抵达了旅程的终点。听吧,他敲响了属于自己的丧钟,无论吉尔怎么选择,暴雨也终将冲刷进旧日的一切痕迹,只有我们才是无尽的,只有我们才是不朽的,当黑暗褪去,我们又会看着另一批拙劣的生命跪在我们的脚下……”

死亡在欲望消失后轻叹一声,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因为她知道她也无法说服自己的妹妹,因为那就是欲望的本质,完全自我的高傲。

“既然如此,又为何会给予我希望?”吉尔用双手环抱着沙漏般的钥匙低头哭泣着,“为何蕾切尔不能在我的身边长大?”

“不,吉尔,你错了。欲望在误导你,你正在做的是归还蕾切尔的自由,因为你知道在那箱子里封存的是什么。”死亡走到了吉尔的身边,她慢慢单膝跪下,然后温柔的抱住了吉尔,“你是特殊的,这也是你为何可以看见我的原因,陈给予了你这把钥匙,它封存了雷切尔的未来,它封存了这个世界的未来,还有你的未来。人生苦短,吉尔,无论是你,还是蕾切尔都应该向前走了。”

吉尔痛哭流涕,她知道自己是自私的,她知道蕾切尔画下的那些迷宫意味着什么,她只是装作视而不见,而她也知道,蕾切尔刚才所说的多萝西就是她自己,她渴望着回到自己真正的家中。

“我爱你,女儿。”吉尔抓住了沙漏状的钥匙,她将其慢慢放进了箱子侧面的凹槽中。

大海的浪涛声响起,还有阵阵滚雷的声音炸响,在所有的声音之中,时间的钟声激荡进人间。

“我爱你,蕾切尔……”吉尔在第一缕光丝从箱子内向外渗透时呢喃着。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天使城中的尘与烬(一)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的,过往的点点滴滴只是告诉我一个高傲的混蛋是如何毁掉自己的生活和别人的生活。

但这并不特殊,我是说,很多人都在这么做。

约翰看着破烂不堪的酒馆墙面上那些层层叠叠的海报和涂鸦,他看到被雨水冲刷后破损的一张属于某个注定会湮灭于时代潮流之下的摇滚乐队海报下面露出“黏膜”乐队的一部分名字。

看哪,旧世界紧追不舍,就像是时间将过去一股脑的呕吐了出来,而我就是那摊呕吐物里肮脏的腐烂物。

但至少我还带着记忆,我他妈的想忘都忘不掉。

1978年,一个朋克青年怀揣着将世界捅穿的狂傲从“旧世界”走向了“新世界”。是的,新世界,人们都这么说。当然,大部分是白人,他们宣称这片土地没有历史,正是他们带来了历史。

约翰点了根烟,他在阴影下看着萧瑟颓败的街道,他现在已经知道了自己从琥珀破碎后于黑暗的小径上走向了何处。

x蛋的蒙大拿州,但这里不是终点。就像白宫的那群傻x执政官总是挂在嘴上的谎言一样,讽刺的是,人们趋之若鹜,他们谩骂着,他们诋毁着,却又总是像个瘾君子般的给自己一口,去相信那些画饼充饥的鬼话,去相信那些巧克力味儿的屎堆里藏着施舍给他们的金子。

约翰撕下了海报,他看到了因为潮湿而褪色、褶皱的乐队照片,他看到了自己那张年轻且傻帽儿的幼稚脸庞。

啊……好日子。青春年少,世界被金色侵染,一切都他妈的阳光普照,而我们在欲望的酒池中如醉如痴。但那都是错觉,现在依然如此,我们在失望和歇斯底里中扎进美国佬儿的粪便里,我们宣称这片“自由”之地给予全人类的是最伟大的贡献,我们否认他们给予我们的不过只是名为资本的幻觉,就连他们都在烟雾缭绕间嗨到不行。

而当知觉之门大敞四开,当五颜六色的狂乱色彩在妄想与梦幻中扑面而来时,你会用枪顶住自己的脑袋打个稀巴烂?还是再给自己吸一口,不让那金色的碎梦散去?

约翰撕碎了“黏膜”乐队那破烂海报上属于自己的脸,他吸了口烟,将烟雾喷涂在过去的空洞之中。紧接着,约翰转过身,他走向了蒙尘的街道,他走向新世界,却又走向旧时代。

看吧,我们总要有一个目标,我们总要有一个期望。

约翰叼着烟裹紧大衣,他稍稍侧目,他听到了远处教堂的钟声响起,他在冷风卷着报纸和落叶在空中舞蹈之际,他面沉似水。

“斯坦利·梅纳……”约翰叹息般的说着。

看吧,我们总要回到某个地方,也只有在那里,我们才能宣称,我们不曾年华老去,我们他妈的宝刀未老。

“我还不到三十岁呢。”约翰在教堂的钟声下迈开脚步,“妈的……”

……

巨大嘈杂的轰鸣声在堪萨斯被狂风吹得摇摆不定的麦田之上震耳欲聋。

几个红脖子农夫走出了家门,他们举着猎枪瞄准上空,但他们什么都没有看到。

唯有乌云压顶,唯有山雨欲来的黑暗。

……

“阿克琉斯号即将着陆。”代号“思考者”的将棋会AI以一个蓝色半透明的男子影响在飞船的舱室内现身,他极为恭敬地向戴安娜·普林斯和弗兰肯斯坦说明现在的情况,“我们已经抵达罗密欧点,o.m.A.c也已就位。”

将棋会的工作人员和士兵们开始了紧张的忙碌,虚拟投影的地图上标注下了一些特殊的坐标地点,有一些已经闪烁着代表危险的红光。

“你知道无论是这艘母舰的名称,还是你们所定义的这片区域代号都是极为不详的吗?”弗兰肯斯坦背着圣剑杜兰德尔在戴安娜的身边沉声说道,“阿克琉斯死在了特洛伊,而罗密欧点是那群美国人在R高地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恐怖禁地。”

“难道这不正适合来定义我们即将面对的情况吗,弗兰肯斯坦阁下?”戴安娜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说道,“我们的确即将与未知交战,而我们也即将面对我们必须面对的宿命,有时候,我们没得选。”

弗兰肯斯坦稍稍侧目,他注意到戴安娜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你变了太多,普林斯女士。曾经的你不会允许将棋会利用o.m.A.c这样极端的手段,也不会允许任何人去亵渎生命。”弗兰肯斯坦说道,“你似乎为了胜利……”

“如果我们输了,现下的一切都会变得毫无意义。这和旧日的浩劫并不相同,我们真正的敌人是混沌主宰的新世界,我们的敌人是‘进化’的新物种,我觉不承认他们是未来。因为当疯狂和野蛮席卷整个宇宙,当文明和人性彻底湮灭之后,存在也将随时消失。”戴安娜坚定地说道,“我们没的选择,弗兰肯斯坦阁下。即便你我并非人类,即便你我能够存活在新世界的废墟之上。”

在短暂的沉默中,“阿克琉斯”号解除了隐身,它缓缓降落,舱门在狂风中慢慢开启。

全副武装的将棋会士兵们严阵以待,他们端着枪有秩序的率先跳下母舰。

无人机解除了空间压缩技术,它们如同工蜂般的从一个又一个开启的箱子内飞出,然后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另一批则打开了探照灯,它们为士兵们指引道路。

弗兰肯斯坦和戴安娜走到了舱门前,他们眺望堪萨斯那荒芜的夜景,无数战斗机群和运输机正从隐形中现身,他们宛若巨大的怪鸟,将阴影覆盖在整片萧瑟的星空之上。

“来吧,弗兰肯斯坦阁下,这是人类中心论的自私一战,也是固守文明与人性的宿命一战。”戴安娜褪下了风衣,金色的战甲显露出来,她接过了士兵递过来的崭新剑与盾,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向夜幕。

“而我……更像一个旁观者。”弗兰肯斯坦喃喃自语着,“我乃虚构的产物,我乃正义的扞卫者,可两眼茫茫,我所看到的只有无尽的杀业,还有颓败的荒冢。”

即便暗自慨叹,弗兰肯斯坦还是追随着曾经的神奇女侠走下“阿克琉斯”号,他走向成群结队的士兵,向着麦田和空旷的公路进发,而欢迎他们的则是尘雾与似乎永远不会消逝的钟声。

紧接着,第一声枪响了。

蛙怪的嘶鸣向着过去吼来。

那是古神的召唤。

……

“啊……肖恩神父,你终于来了。”斯坦利走出泳池,他健美绝伦的身姿宛若古典大理石雕塑般完美,他的脸上挂着兴奋阴险的笑意,他走向一个三十多岁的秃顶神父,他的管家弗雷德在神父的身后背手而立,那鹰一般的眼神就像是防止神父逃走的样子。

“你好,斯坦利……哦,抱歉,S.w。”肖恩神父不安的碰了碰眼睛的镜框,他显然极不情愿来到这座堪比宫殿般的私人庄园内,但他必须要来,这是他和斯坦利之间的交易。

肖恩神父会得到丰厚的资金支持来运营孤儿院,而斯坦利要的则是肖恩神父那超群的记忆,还有向他告诫之人的一字一句。

这就像是辛辣的嘲弄,因为肖恩神父等同于背弃了自己的职责和信仰,但他无法抵抗那一大笔钱的诱惑,那是可以让很多可怜的孩子们活下去的希望。

善念和信仰。

斯坦利走到了肖恩神父的面前,他居高临下般的审视着肖恩神父脸上那复杂矛盾的神情,他享受着玩弄他人的快感,然后,他说道,“跟我说一说那个家暴男的故事,他又来告解了,对吗?”

“是的。”肖恩神父低头间说道。

“很好,这说明他又一次凌虐了他的妻子。”斯坦利转过身来,他接过仆人送上的红酒,他看着杯中那浓稠如血般的液体笑道,“而你说了主原谅他,对吗?”

“是的。”肖恩神父擦了下额头的汗。

斯坦利咯咯笑了起来,“你瞧,罪与罚。它……真的存在吗?就在这片混沌即将升起的大地上,我们究竟还在坚守什么?就像我失去父母的那一夜,我又得到了什么?你可以告诉我吗,肖恩神父?你的主会宽恕杀死我父母的罪人?如果真的如此,那么我空虚的心灵、我那一直都在燃烧的仇恨又向谁去倾诉呢?”

斯坦利回过头来,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如今就像一头凶猛的野兽,那阴影下的双眸狂热而又危险,“告诉我,肖恩神父,一句对不起就可以忘记过去吗?听吧,钟声响起了,那是真理在黑暗中的呢喃,那是时间抽打在你身上的回响。我们都行于谎言之中,这就是真相。”

肖恩神父痛苦的咬紧了牙关。

“继续吧,肖恩神父,我要听每一字每一句。”斯坦利喝了一口血色的酒,“用你那超群记忆来满足我。”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天使称重的尘与烬(二) 我在哪儿?

不断闪烁的灯光刺目而又令人不安。

地狱小子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的视野重新被割裂了一半儿。似乎那只交给雅加婆婆从而换得接近被奥古·桀哈占据身体的血皇后机会的恶魔眼再度消失了,但这也没什么,地狱小子受过的伤无法计数,他早已将痛苦当做了自己的一部分。

至于这份代价,公平合理。

毕竟当初正是地狱小子刺瞎了雅加婆婆的一只眼睛,从而令这个丑陋强大的女巫老婆子失去了肉身、没有了恐怖的鸡腿屋,并回到灵界苟延残喘。

但自从抵达了那个诡异的镜都后,眼睛复原了。可如今呢?

地狱小子坐了起来,他发现自己在一处破烂脏污的屋子里,他的身旁是空荡荡的手术台,四周的墙壁上附着着干涸的污浊血液,还有恶心的霉菌与苔藓。

血红的颜色在闪烁的灯光下忽明忽暗,而那些墙上的血色轮廓偶尔显露出畸形的人影。

就像是一些亡魂正试图钻进来。

这不是手术室,这更像是一个供人参观的牢笼,或是实验室。

地狱小子爬了起来,他从衣兜内掏出一根雪茄塞进嘴里,然后漫不经心的用仅存的一只恶魔眼镇定自若的打量着周遭的情况,他很快看清那些墙上闪现的人形,它们就像是蠕动的蛹人。

当地狱小子回过头时,他立刻注意到原本空荡荡的手术台上躺着一具干尸。

“这才算正常嘛。”地狱小子“咔哒”一声打着了打火机,然后冲着那具干尸问道,“你是谁?”

干尸转过头来,那近乎没有了血肉覆盖的牙齿一开一合,冰冷的吐息从漆黑的喉咙内慢慢飘出,它们汇聚成了一个宛若从深渊之下传来的回声,“孩子……”

“妈的……”地狱小子想到了之前和那个陈宇、约翰·康斯坦丁进入的古怪屋子里所见到的被邪灵占据的人皮,他立刻拔出了枪,但那具干尸却在此时化作了飞灰。

随之而来的却是冰冷液体冲刷着羊蹄般脚掌的感觉。

地狱小子低下了头,他正看到黑色污浊的水流正从墙壁上的蛹人轮廓内渗透出来,并汇聚成河。它们凝聚的速度越来越快,在地狱小子想要找到一个可逃离这间诡异禁闭室的方法前已经没过了他的脖子。

一瞬间,黑暗降临。

地狱小子挣扎着向上,但他却似乎被无数黑暗中的某种存在抓住了脚踝,它们拖着他不断的向着深渊之下游荡而去。

记忆则随之汹涌而至。

地狱小子看到了自己在1944年的降生,他看到了父亲般的布鲁姆教授惨死于b.p.R.d的总部宅邸之内,他看到了鱼人亚伯拉罕的前生今世和在自我矛盾中走向自我牺牲的道路;他看到了炼金术的产物、古老的人造人罗杰,那个最善良的非人造物一直活在失手杀死他人的罪责之中,他在最突兀的爆炸中死亡,却又拒绝了轻而易举的复活,但他却又为了人类的苟延残喘而用灵魂之躯做出最后的抗争。

最后是丽兹·舍曼,那个永远叛逆的女孩儿,那个因为承载了天堂圣火而失控杀死三十三人的女孩儿。丽兹背负了最大的诅咒,她和地狱小子一样都是毁灭世界的工具,但她在痛苦和悔恨中一直抗争到了最后,她净化了世界,她燃尽了属于自己的生命。

接下来是b.p.R.d所有逝者的生平,还有那些与毁灭的宿命抗争到最后一刻的所有人。

而这些牺牲到底换来了什么?一个崭新的世界?可人类终究走向灭亡,一个时代仍然落幕了,他们渺小的就连宇宙间的一粒微尘都不如,他们的历史也终将被新生的人类所遗忘。

“那不是你所要去考虑的,阿努·安·拉玛……我们是胜利者,我们是统治者,我们是新生世界的神明,我们将在新世界被继续铭记和信奉。”一个低沉而又充满了诱惑的熟悉女人声音从黑暗中由远及近,“这就是意义所在,信仰不灭,混沌不灭,黑暗不灭。”

地狱小子终于停止了下潜,他挥舞着自己那甩不掉的毁灭之右手,他看着在两道金光照射下,无数苍白的死人手缩进了黑暗之中。

“赫卡特……妈的,我就应该猜到是你这个恶婆娘。”地狱小子喷了个鼻息,他厌恶地说道,“那个琥珀碎掉了,而我又一次被甩进了铁处女之中,对吗?这是你我之间的契约。”

“不,那个来自外层宇宙之外的存在救了你,他用自己的眼睛换得了你的眼睛,而你,被拖拽出了永恒的黑暗,你跨过深渊,穿过枯萎的世界树尤格特拉希尔顶端的天国大门,你在魔法之中重生。”那黑暗中慢慢现身的铁处女棺椁发出空洞的声音,“现在,两个世界的大门轰然洞开,我们则在地狱的三岔路口,淹没你的正是阿克戎、比利弗列赫顿和科锡特那三条地狱冥河的汇流处。”

地狱小子环视着黑暗的四周,然后喃喃自语着,“我不明白……但我想那个陈宇令我进入了那些死去女人的子宫,那里的道路一路延伸至……妈的,那具干尸,那是我的母亲莎拉·休斯,而那间屋子是她最后为了躲避我那该死的恶魔父亲阿撒兹勒而建造的铁链棺。那些蛹人是原本的女巫团成员,她们都是你的子民,是我的祖先摩根·勒菲召集起来的残存女巫血脉。”

那已经与铁处女融为一体的三岔口女神赫卡特幽幽地笑道,“是我令她们在已逝的核心世界地下发出最后的召唤,血与肉,灵魂与献祭,她们自愿灭绝自我的生命,因为她们渴求着我能给予她们去往新世界的权利,因为她们拒绝着她们所深知的那个可怖的天国。”

“你都做了什么,赫卡特?”地狱小子诧异地问道,“你已经获得了不朽的权利,你,人首蛇身的妖孽,你,蛊惑希伯利尔堕落的元凶,你,将维力能交给那些愚蠢人类的教唆者,你已经获得了你想要的一切!你甚至利用我和那个该死的吸血鬼篡夺了那尊以生命和鲜血为食的不朽囚笼铁处女!而我也用我的命来换得了新世界的诞生!你现在又窥伺着另一个世界?”

“愚蠢的白痴,阿努·安·拉玛,你可以勇往直前,却永远对真相视而不见。雅加婆婆可以赞许你的胆气,但我不会。我们注定会在一起,因为你我皆是黑暗的使徒,你透过我看到了她,而你应该知道,那真正隐藏于黑暗背后的又是什么?”赫卡特那铁处女的双眼散发出金色的光芒,“你为何总是对你的同族抱有敌意?你拥有亚瑟王的血脉,你也拥有女巫摩根·勒菲的血脉,你是女巫的后代,你是恶魔的后代,你是天使的后代,你是希伯利尔人的后代。你失而复得的眼眸早已跨越了时间与轮回,你经历了生与死,经历了爱与背叛,经历了一个世界的落幕与开始,你不该问我这个问题,是你窥探到了另一个世界,而我,只是一个引路人。”

地狱小子在一瞬间瞪大那只漆黑的眼窝,那些在他死后的模糊记忆在他那失去眼睛的眼窝间快速的闪动。他看到了陈宇在另一个世界的召唤,他看到了陈宇在英格兰的一所破败医院内的献祭,他看到了牛津街的恶战,还有世界树尤格特拉希尔,它似乎正开始从枯萎中复苏。

“黑暗从来不是你的敌人,我也一样。”赫卡特在黑暗中说道,“我顺应命运,而你,阿努·安·拉玛,你又该作何选择?”

黑暗的深渊退潮般消失,剩下的只有无数恐怖病态的宛若龙虾般的生物簇拥的一小片孤岛。

地狱小子就屹立在那里,而在他面前伫立的则是困住丽兹·舍曼的琥珀。

“不……”地狱小子有些悲伤的呢喃着,“她已经献出了她的一切……”

“但她还没有拒绝她的死亡。”赫卡特在地狱小子的身后于无数畸形病态的怪物簇拥下说道,“上一世,她是希伯利尔人的祭祀,他被昏庸懦弱的王托特囚禁封印,而我给予了她自由,她将维力能的‘秘火’传给新生的人类,而她则因此而被杀死。这一世,她仍然承载着天堂的圣火,维力能并没有给予她自由,却给了她选择的权利。而你帮助了她,是你让她坦然接受了她所拥有的一切,令她用生命换来了洗涤新世界的牺牲。而现在,这个孩子仍旧在孤独的沉睡,而你看到了她,你透过那个陈宇看到了她,你知道她是谁。”

“玛丽·坎贝尔……”地狱小子将毁灭之右手轻轻放在了那困住丽兹·舍曼的琥珀结晶之上。

“你可以让繁花再度盛开。”赫卡特幽幽地说道,“你可以令枯萎的世界树尤格特拉希尔于另一个世界重生,混沌不是终点,黑暗也并非结局。你我终将在一起,阿努·安·拉玛,这是我眼中所见的一切,而我将永远在十字路口等待着你……”

“去你x的,臭婆娘……”地狱小子低声骂道,但他却仍旧凝视着那蜷缩在琥珀之中的丽兹·舍曼,那个仍然掌控着创世之力维力能的女孩儿。

……

洞窟忽然在连绵不绝的巨响中震颤起来。

贝恩诧异地抬起头来,他的拳头差一点儿便击碎了阿尔弗雷德那个老管家的脑袋。

轰鸣声还在继续,然后是纷纷扬扬的尘土。

紧接着,猩红的两点寒眸于尘雾中骇人的出现。

“你仍然是一个懦夫,贝恩。”伴随着这一句冰冷无情的宣言,一道红光闪现而至。

贝恩看到了那血红的“S”标记,随即,他的身体在摧枯拉朽的重击下轰然倒地。

在倒地的瞬间,贝恩看到了散去的尘雾地面上那一颗颗血淋淋的蛙怪脑袋和残缺的尸骸。

而那都是经由特殊的毒雾变异的人类实验体。

“你想要战争?”超人将贝恩的头颅砸进地面,他那闪烁着猩红光芒的双眼犹如死神的凝视,他居高临下,宛若天神下凡,“你现在如愿以偿了!但哥谭不会是你的帝国!永远不会!”

……

斯坦利在昏暗的厅堂内穿着宽大的睡袍走过一排排精雕细琢的神像,它们从世界各地搜罗而来,它们出自各个时代最伟大雕塑家之手,它们是真迹,无价之宝,而对于斯坦利来说,却是唾手可得的玩物。

毫无神圣可言,因为它们只是冷冰冰的收藏品,因为它们只是人类在古老历史中对死亡和死亡之后的世界的拙劣想象,因为它们只是人类在恐惧中的梦魇和自我束缚的囚笼。

理性的见证,善与恶的具象化产物,一堆虚伪的谎言铸就的泥胎。

“肖恩神父,你真的认为你的信仰是对的?”斯坦利看着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荧光的水晶杯,还有杯中那残存的血色佳酿,它如今看上去更像是被冻结的火焰,“在这无数信仰之中,在这个上帝已死、天堂陨落的现世中?”

“是的,我相信,因为那是我的信仰,S.w。”肖恩神父镇定自若的答道。

斯坦利笑了,笑容仍然冷冽乖戾,“你是错的,肖恩神父。你早已背弃了你的信仰,无关你和我的交易,无关你那仍旧保守残缺的坚持。因为我看到了真相,因为我直面了我根本无法买到的东西。而在那之前,我几乎可以买下全世界。瞧见了吗?你也是我的商品之一,这就是我的力量。而这不过是你所看到的最微不足道的一点儿残羹剩饭,我俯瞰着整个世界,我拉扯丝线就会让国与国成为斗兽场内的奴隶!”

斯坦利高举双手,他似乎要比那不可一世的拉美西斯二世更加狂妄,他屹立于无数神明雕像之下,但他张开双臂的阴影却将那些神明遮盖。

但很快的,斯坦利收敛了笑容。

“但就像我说的,我仍然还有买不到的东西。”斯坦利放下双手,他眺望着落地窗外寂静的水池,“灵魂,肖恩神父。你真的亲眼看到过灵魂吗?”

“不。”肖恩神父在惊恐间答道。

“所以我才会说,你的信仰是错的。”斯坦利嘶声说道,“而我真正了解到这一点时就在三年前,在我遇到那个该死的骗子之时。那时的我爱上了他。” 第一百三十章 天使城中的尘与烬(三) 《圣哉经》的祷文赞歌悠扬高亢,音符如同回旋向上的数股洪流汇聚成激昂的浪潮,它们一路攀升,它们指引着时间的航程。

陈宇得到了他丢弃的一把钥匙,那是一副图卷的一部分。《圣哉经》则是指路的明灯,它来自秘社,来自旧时代的呼唤和祈愿,也正是这股力量将陈宇拽进了历史之中。

这是还并未被小丑染指的历史,甚至是远在“狂猎”之前的历史。

它们并没有消失,它们一直被封存于无尽家族的疯狂所在的领域之中。

而如今那逐渐变了调的《圣哉经》便出自一个独自在雨夜的颓败街道上舞蹈的少女之口。

“你回来了,或者说你从未离开过。你带走了我的玩具,你说你会修好那个日冕,那是父亲时间给予我的礼物,它动了。”疯狂那一半儿染着蓝色、一半儿染着黄色的乱发在雨中波浪般摇摆着,她仍然哼唱着跑调却又欢快的《圣哉经》,她让然光着脚在湿滑的路面上舞动着靠近,她那五颜六色的宽大裙摆荷叶般飘摆着,她笑看着陈宇,显得异常兴奋,随之而来的则是变成了青蛙的雨点,“看哪!青蛙雨!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陈宇平静地看着那些砸落在地面上化作一团脓液的青蛙,他知道自己已经抵达了原本停滞的日冕中心,他在雷文斯坎福利院的废墟内献祭了自己的一只眼睛,他在记忆回归时才终于知道那是开启超时间流内另一个世界的钥匙。

但真正做出选择并非陈宇,那是一个女人在死后的抗争。那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女巫、亚瑟王的血脉,莎拉·休斯,她就是雷文斯坎福利院的地下世界内显现的死人,她就是撒拉弗教的鸣理会遵循梅塔特隆的指示所找到的承载米迦勒创世余烬的第一个灵魂。

然后是伊丽莎白·阿卡姆,她成为了莎拉·休斯的躯壳,她在痛苦之中走向了疯狂,而她的儿子阿玛迪斯·阿卡姆窥见了端倪,他在触及那股力量后疯掉了,他留下了那些怪异的符文,他封存了她母亲的皮囊,但梅塔特隆早已带走了他想要的那一部分子宫,他在小丑给予的贤者之石帮助下重新复制了圣德芬创造伊莲·贝洛克的实验。

缜密的计划,另一个世界的火种,创造奥古·桀哈的实验,篡夺维力能和黑焰沙克提的战争,地狱小子的诞生,世界的毁灭……

最终,莎拉·休斯、伊丽莎白·阿卡姆,她们被命名为玛利亚,她们经由一代又一代的实验,诞下了玛丽·坎贝尔。

一个梅塔特隆认为可以主宰整个超时间流的上帝,一个终极的意识,所有生命的起源。

唯一的天堂。

梅塔特隆和小丑都不知道的是,无尽家族的疯狂在她还是快乐时便得到了时间的馈赠,那个封存旧时代历史的日冕、那个在快乐成为疯狂后凝滞时间的琥珀正是“第一环”的最后防御。

就在牛津街的那一战中,陈宇将其故意送给了寄宿于贤者之石内部的小丑,他将其根植于阿撒托斯之中,根植于混沌之中。

现在,这也是陈宇的武器。

借由着被盗走的神秘屋,日冕的另一部分于堪萨斯、那个密特隆死亡前根植在美洲的智慧树符文中心生根发芽。

现在,记忆回来了。

陈宇则行走在过去的长河之中,他的每一步,都令日冕向前转动,但陈宇却走向过去。

这是陈宇为何会看到一切真相的原因。

这一次,陈宇所面对的不是未来,而是旧时代最后的痕迹。

混沌的力量在历史中洒下雨滴,那是蛙族瘟疫,那是腐化世界的源泉,那是释放与混沌合二为一的小丑的力量。

小丑以为地狱小子是他的棋子,因为毁灭之右手可以破坏陈宇投射的思想牢笼,但他不知道的事是,地狱小子早已不是阿努·安·拉玛,他否认了自己原本的命运,他带来的并不只有毁灭过去的力量,他是开启新世界的钥匙。

“你本可以不用走这条路!”疯狂围绕着陈宇像一只兔子般的蹦蹦跳跳,她欢欣雀跃,因为混沌正在冲破最后的束缚,随之而来的便是疯狂,她并不关心任何生命的死活,她也不关心混沌是否会赢得最终的胜利,因为她是疯狂,她在乎的只有自己所能得到的乐趣,“命运回来了!我是说我的哥哥,或是姐姐!她会翻开新的篇章,而你可以继续在新时代继续你的旅程!我不想你离开,因为我喜欢你!你修好了日冕!你和梦是那么的相像!”

蛙雨继续着,电闪雷鸣间,如同巨虫般的恐怖黑影拔地而起。

未来在陈宇的身后崩塌,街道在未来化为灰烬和脓液般的海洋。

但陈宇没有回头,他继续向前。“阴影”从他周身上下的西装上如同黑色烛焰般的钻出来并战栗般的颤动着,它们想要加入这场盛宴,因为混沌在吸引着它们,那些即将崩溃的灵魂们所产生的思想躁动在吸引着这些伟大黑暗的产物。、

暗影维度也开始扩张,它们在陈宇的身上撕裂出一个又一个创口,但陈宇的意志在压制着一整个维度的入侵,他和“阴影”之间的契约在徒劳的控制着那庞大的力量加入这场盛宴。

“抱歉,疯狂,我必须继续走下去。”陈宇坚定的说道,“这是我的选择。”

“但你并不欠这个世界什么!你不欠任何世界任何东西!”疯狂手捧着一只还未爆掉的青蛙在陈宇的面前赌气般的喊道,“为什么你们都不肯听我的话?梦也是如此,而你也是如此!”

“因为他知道你的把戏,疯狂。”穿着白色西装的路西法突然在陈宇的面前现身,他双手插兜,金色的头发并不会受到狂风的影响,他仍然优雅、仍然超凡脱俗,他像是一个看客,只是站在不远处的街边,“陈知道他找回了他想要的一切,他也找到了必须面对的过去,他在牛津街时一败涂地,他不可避免的走向你,走向绝望,走向毁灭。就像曾经的墨菲斯,他们选择奔向自己创造的宿命。但在那之前,他的自傲令他必须殊死一战。你成为了你一直渴望的平凡人类,陈,因为你有了欲望,你并不是因为高尚的理由而舍弃未来,你是为了你自己而走向过去。我想……你不会再继续拥有我的心脏了,这才是你找上吉尔·普雷斯托的原因,对吗?命运该踏上多萝西的那一条归家之路了,而你的就在堪萨斯。”

陈宇看了路西法一眼,他什么都没有说。

……

幽深的长廊迷宫一般曲折,迪克和芭芭拉在全神贯注中打开沿途的一扇又一扇的门,他们看到的只有蒙尘的家具、画像、雕塑和书籍,仿佛一整个阴森的古宅内空无一人。

但两人都知道,这里面藏匿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因为梦不会平白无故的出现,与哥谭融为一体的詹姆斯·戈登也不会无端的让一群死人为两人指路。

过去的旧梦。

芭芭拉一路之上都在想着梦之主丹尼尔所说的话,这像是一个谜题,又像是一个答案。

如果这栋房子是梦的一部分,那么它属于谁的梦?

“钟声。”迪克和芭芭拉不约而同的说出了同一个猜想。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开始仔细聆听在电闪雷鸣和海浪翻滚的涛声中忽远忽近的钟声。他们开始重新摸索着前进,他们很快看到了新的楼梯,还有新的画像与照片。

“那是伊丽莎白一世的画像。”芭芭拉忽然看着左侧墙上的一幅画像惊讶的说道。

“那个女王身边留着胡子的男人又是谁?”迪克好奇的看着伊丽莎白一世女王身边那个留着分头的中年男子问道,“他又是谁?我从未在历史中看到过这个男人。”

“因为我从未在现存的历史中真正的出现过,从1879年的那一起案件开始,我便行于暗处,却奉行着光明的义务,我并不自诩为正义之士,但我也的确尽心尽力。在你们所能想象的黑暗之处,死亡接踵而至,我便是与那些带来死亡的黑暗力量为敌。”一个男人空洞沙哑的声音飘然而至。

迪克和芭芭拉立刻转过身来,他们震惊的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色长袍、带着做工极其粗劣的金属面罩的怪人,那人飘在半空中,就像一个恐怖的幽灵。

“无须害怕,朋友们。我是爱德华·格雷爵士,曾是伦敦皇家特工,伊丽莎白女王亲自册封的骑士。”那带着面具的怪人幽幽地说道,“我在当时无法说出我所做的一切,我也无法将真相公之于众,所以很多人都惧怕着我,并称我为猎巫人。”

……

“我从少年时代便开始励精图治,而所有人都以为我只是一个继承了父母产业的废物。”斯坦利走过幽暗的长廊,走过一排又一排的神明与怪物的雕像,“但真正令家族产业壮大的是我自己,我将其从一个灯泡厂打造成了制造一切的庞大集团,从生到死,肖恩神父,包括你的棺材都是我的生意。但我却仍然无法走出父母被杀死的阴霾,我无比孤独,我真正想要的是找回他们的灵魂,我想掌控的是自己的命运,还有未来!”

斯坦利停了下来,他回眸望去,在黑暗中,一个被恐怖怪物般的龙首装饰的座钟静静地伫立在一圈儿恶魔雕像之间。

“但我始终无法将其买到,而命运裹挟着我走向了蒙大拿,我找上了那个骗子。”斯坦利鹰一般锐利的眼神间充满着怨恨,却又夹杂着更为复杂的情感,“一个国王渴求着一个骗子的帮助,那时的我是那么愚蠢,是那么的无可救药。”

“那个骗子令你不安?”肖恩神父试探着问道,“他是谁?”

一声炸雷在庄园之外的天幕下炸响。

“他是我的宿命。”斯坦利幽幽地说道,“他让我所拥有的一切都变得无足轻重,他让我的王国和我一直所追寻的目标都黯然失色。我就像一个不值钱的贱人般想着他,我就像一个怨妇般的恨着他,但我却又不可自拔的爱着他。你能够理解吗,肖恩神父?”

“不。”肖恩神父如实答道,“听上去,他快要毁了你。”

“快要……哈哈……多么精准的词汇!”斯坦利笑了,他转过身来面对肖恩神父,“所以我才要先毁了他,我希望看见他受苦,我希望我能凌驾在他之上!而我……得到了一个机会。”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天使城中的尘与烬(四) 厅堂内的火焰燃烧着,“噼啪”作响的声音空洞而又悠扬。它们拙劣的模仿着时间那颗永不止息的心脏跳动的声音,它们演奏着生与灭的单调回响。

briadach躺在四根雕刻着龙首、恶魔与天使交错在一起的立柱所支撑的宽大床铺上,他苍白臃肿的脸上满是脓疮和疤痕,他大口的喘息着,胸口也起伏不定,而痛苦不曾放过他一分一毫,它们甚至变本加厉。

“briadach,你该放弃了,我们的族人皆以进入了新的伊甸园,那里才是我们的应许之地。也只有在那里,你才能恢复如初。”一个长着满头尖刺和水蛭般嘴脸的长老在床榻前俯身说道,“我们不再需要预言了,我们已经得到了我们想要的家园,将这个世界交给人类吧,亚当的子嗣与我们无关,旧时代的一切都与我们无关。”

“啊……咳咳……”briadach刚刚开口便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他并没有看向身边那留下照看他的三个长老,他仍然睁着盲眼,痛苦令他的身体不住的抽搐,而现在,诸神已死,天堂陨落,没有了那可以令他暂时得到慰藉的忘川河的冥界之水,他的痛苦在这个世界将愈发难以忍受,“我不可能恢复,因为命运即将归来,我并非选择躺在这里,而是我必须躺在这里,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阻止莉莉姆的毁灭,我是交易的一部分,因为麦泽金来过了,因为毁灭留下了她的印记。”

“我才是你的毁灭,briadach,你必须为你所做的一切而付出代价。”所罗门并没有离去,他仍然站在站在床榻不远处的阴影中,他双手插兜,永远阴郁的双眼如同盯着猎物一般的盯着根本无法自主下床的briadach。

“你没有资格,所罗门!你即便不朽,也不过是一副空壳!上帝已死!伊莲并没有坐在陨落的白银之城那空王座上!旧时代落幕了!你也不过是一个久远的阴魂!”那头上长着尖刺的长老拔出了腰间的祭祀匕首,他令其指向所罗门,恨恨地嘶声吼道,“briadach换来了亚当之子的苟延残喘!他已经仁至义尽!而你,一个天堂的走卒!一个没有自我意志的傀儡!你没有任何资格审判briadach!毁灭业已离去,你也该滚出我们的殿堂!”

“你们的?”所罗门冷冰冰地说道,“你们不过是鸠占鹊巢的一群盗匪,而我说的并非旧日的清算……”

“够了!”那长老走上前,后面的两人也抽出了蛇一般的弯刀,“你可以在地狱继续做着充当天堂走卒的春秋大梦,所罗门!而我想,那被你愚弄的七十二个地狱公爵会乐于见到你的坠落!毕竟……如今那死者之地只剩下了地狱!那是你必然的归所!”

所罗门沉默不语,他没有动,似乎并不将三个凶神恶煞的莉莉姆长老放在眼里。

“瞧!这个喜庆之夜!在最近这些寂寞的年头!一群天使,收拢翅膀!”briadach忽然开始用沙哑颤抖的声音呢喃着爱伦·坡在《丽姬娅》里写下的诗歌。

三个莉莉姆长老停了下来,他们转头凝视着垂死的首领。

所罗门也并没有上前,他只是继续站在阴影之下,他的侧脸则在火盆内舞蹈的火苗蹿动下闪动着光与影,而点点灰烬挣扎着亮起荧光,它们似乎想要重新熊熊燃烧,但它们的生命却在昙花一现的飘扬间归于寂寥。

briadach则继续呢喃着,他在洛杉矶这座原本属于路西法的城堡里用那双盲眼继续注视着生与灭,“……遮好面纱,掩住泪流,坐在一个剧场,观看一出希望与恐怖之剧!此时乐队间间断断奏出天外之曲……”

……

麦田被无人机的灯光照亮,它们随风波浪般的翻滚着,士兵们沉默的前行,他们全副武装、佩戴着特制的防毒面具,而枪声则从其余的方向传来,那是与恐怖的蛙人搏斗的声音。

但弗兰肯斯坦和戴安娜他们所引领的这一支队伍却远离战场,他们明明是这里最强大的战力,却任凭那些人类自取灭亡。

“我们到底在寻找什么,普林斯女士?人们在死去,这是一场战争,而我们看见了敌人。”弗兰肯斯坦终于沉不住气的问道。

戴安娜一身金色的甲胄,她背着剑与盾,手中却捧着一块儿被特殊的玻璃封存的黄金石板,那上面刻着弗兰肯斯坦看不懂的符号与文字。

“你对牛津街的一战了解多少?”戴安娜忽然反问道。

弗兰肯斯坦一怔,他首先知道将棋会必然知晓关于牛津街那一战的所有秘密,但将棋会知道的,弗兰肯斯坦也全都知道。当然,除了陈宇自称丢失的那一部分记忆。

“你话里有话,普林斯女士。火烧到了眉毛,你难道还想卖关子?”弗兰肯斯坦皱起眉头。

“看来你并不了解那一战意味着什么,你甚至还遗忘了自己的起源。”戴安娜仍旧边走边盯着那黄金石板上的符号文字,“玛丽·雪莱创造了维克多·弗兰肯斯坦博士,而你是弗兰肯斯坦博士的造物,弗兰肯斯坦博士却又师从于夕鞑人的旧王梅尔莫斯,他从回生炉内汲取了时间的余烬,他令你不朽。”

“我并不记得这些,我在牛津街的虚间之下依稀于记忆中瞥见了将杜兰德尔圣剑和一枚秘社戒指交给我的修女,那原本属于罗马尼亚诗人米哈伊·艾米内斯库。”弗兰肯斯坦调动所有的大脑思考着、回忆着,“我遵循着秘社的指引,我为正义而战。”

“多元宇宙的重生改变了你,但你的一部分仍然属于旧时代。”戴安娜说道,“暗影局的局长‘时间之父’从将棋会窥探到了一部分真相,这也是他将你重新从地下挖出来的原因。但‘时间之父’一直隐瞒真相,他担忧你对过去的了解会影响到现存宇宙的安危。换言之,他欺骗了你。”

“什么真相?这又和牛津街的那一战有什么关联?”弗兰肯斯坦的神色愈发凝重,他感受到了背叛,而他一直都将暗影局当做自己的家,毕竟他早已一无所有。

“陈宇在疯狂的领域内激活了时间的日冕,那是失落的过去封存的一本旧书,而你的体内流淌着时间的余烬,你是那日冕的发条之一。”戴安娜调转着黄金石板,“你诞生于超时间流的中心,你诞生于无尽的思想交汇之处,就像我被无形七贤的纺线重新编织一样,你我皆是命运的囚徒。秘社早已被混沌入侵,还不明白吗,弗兰肯斯坦阁下?那些秘社的成员并非属于我们所在的世界,他们来自其他的世界,他们的创作被利用,你正是暗影局收容的那些特殊物品中的一个。”

弗兰肯斯坦在冷风中沉默不语,他发现自己并没有感到特别惊讶,在陈宇、约翰·康斯坦丁和“时间之父”的仪式成功之时,弗兰肯斯坦便感觉到了一道无形的枷锁正在拴着他。

“疯狂的日冕转动之际,我便将这个世界拉向深渊。”弗兰肯斯坦喃喃自语道,“陈宇阁下正在走向堪萨斯,而你将我带来了这个终结与开始之地。”

“这块儿黄金石板藏匿在12号特殊物品之中,就藏在尼采与莎乐美的合影之中,就藏在爱与恨交织的螺旋之中。”戴安娜举起了那块儿黄金石板,“它在指引着我们走向这片土地的心脏。”

……

“……装扮成上帝的一群小丑,叽叽咕咕,自言自语,从舞台这边飞到那边——”briadach艰难地喘息着,他的声音却开始变得低沉有力,他的盲眼间倒映着飞灰的余烬,“他们只是木偶,来来去去,全由许多无形物支配,无形物不断的把场景变换,从它们秃鹰的翅膀内,拍出看不见的灾难!”

……

“妈的!”查斯惊醒了过来,他发现自己正在那诡异的旅馆房间中心落座的椅子上,他心脏狂跳,仿佛做了一场恐怖的噩梦。

“你看到了什么,钱德勒先生?”加百列手持白色手柄的匕首站在六芒星的法阵之外问道。

罗斯则站在加百列的身边,她在窗外一成不变的夕阳余晖下注视着查斯那惊恐的脸。

查斯迷茫的转过头,所有记忆汹涌而至,令他一阵眩晕,但他还是想起了他所经历的一切。

“三个人!妈的……三个古怪的家伙,就像你们一样!我到底去了什么地方?”查斯脸上的表情变成了愤怒,他站起身来,伸手指向加百列,而就在此时,一枚戒指从查斯的手指上脱落。

伴随着叮当作响的声音,那枚黯淡无光的戒指滚落到了罗斯的脚下,她弯腰将其拾起,“乌鸦的徽记……它属于秘社。”

“看来我找到了杀死我的凶手。”加百列看着那枚戒指幽幽地说道。

“什么?”查斯愣住了,“你……死了?”

……

“……那出杂剧——哦!请相信!它将不会被人遗忘!因为那些抓不住幻想的人永远都在追求幻想,因为一个永远旋转的怪圈儿,最后总是转回原处!因为情节最多的罪恶,充满疯狂,充满恐怖……”

……

约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叼着烟行走着,他很快看到了一个死人,它浑身溃烂,它披着破烂的斗篷,它手擎船桨,另外的一只枯手则伸向约翰,像是在索取报酬。

“代价总是随风而至,这就像我们咎由自取的命运。”约翰戏谑地冷哼了一声,他叼着烟走了上去,他掏出了一枚硬币,随即弹给了那个如同冥河撑船者的死人,“看吧,就连死亡和呼吸都需要付出x蛋的代价,而不朽则成为了累赘和苦痛。”

“你轻若鸿毛,约翰·康斯坦丁……”死人那暴露着牙齿的黑暗喉咙里传出悉悉索索的响声,“但这点儿报酬足以,因为我知道,剩余的将从你的敌人手中获得……”

“啊……我最喜欢听到这样的话。”约翰捏住烟头,他将烟雾喷吐到了死人的脸上,他双眼如炬,他知道他正行走于混沌之地,“送我过去,我快要等不及了。”

……

“……但是,看哪!就在那群小丑之中,闯进了一个蠕动的怪物!那可怕的怪物浑身血红!从舞台角落里蠕动而出!它蠕动着!蠕动着!它可怕的要命!小丑都成了它的美餐,天使们呜咽,见爬虫毒牙整将淋淋人血侵染!”

……

“你可曾去过耶路撒冷,肖恩神父?”斯坦利继续向着他那黑暗的宫殿深处走去,天使、恶魔和各路神明的雕像低垂着头颅,“你可曾去过那个陨落的天使之城?”

肖恩神父点了点头,他跟上斯坦利的脚步,他尽量无视黑暗中那些异教神明的窥探,“是的,S.w,我去过那里朝圣,也正是在耶路撒冷,我加入了撒拉弗教……”

“但他们尊奉的早已不是上帝,你曾是基督的坚定信徒,可你却移情别恋,而你却告诉我,你的信仰是真的。”斯坦利讥讽着,他背着手走向一排一排的锁链和刑具。

“不,我不曾背弃。加百列是指引我们重新走向信仰的引路者,我亲眼见过他那伟岸完美的身姿,他走进凡尘,但他依然超凡入圣。”肖恩神父坚定的答道。

斯坦利却发出阵阵阴森的笑声,“加百列从未指引过你们,他撕扯掉了自己的翅膀,他选择成为一个人类,他想要告诉你们的是天堂永远都不会归来,只有地狱在等待着你们。”

“不,那只是你的想法罢了,斯坦……S.w。”肖恩神父推了推眼镜,“我能看出你内心的迷茫和恐惧,先生。我之所以同意你我之间的交易,一方面也是希望能有一天可以令你那迷失的灵魂找到……”

“找到什么?”斯坦利忽然在一处圆形的巨坑前驻足,他转过身来,他俯瞰着肖恩神父,他的双眼在黑暗中如同冷冽的火苗,“我说过了,我要寻得灵魂,我要看到真相,而那个骗子伤害了我,我要的只有复仇。而你也会看到真相,肖恩神父,你想要指引我?不,我会证明你的信仰不过是臆想的废墟。”

锁链“哗啦”作响,不绝于耳。

斯坦利用力拽动着它们,而一样东西正从深渊之下缓缓升起。

“上帝啊……”肖恩神父慢慢瞪大双眼,他映着昏暗的火光看到了那被束缚在倒十字架上的人形。

“你真的相信加百列会引着你们走向天堂?”斯坦利露出疯狂的狞笑。

肖恩神父捂着嘴跪在了斯坦利的面前,他浑身颤抖,泪流不止。

因为那浑身伤痕的死尸正是曾经的大天使加百列。

“这只是一个开始,肖恩神父。而你,必须听下去!”斯坦利用逐渐血红的双眼残忍地凝视着肖恩神父,“这是你我之间的交易,而我会告诉你,我从耶路撒冷得到了怎样的机会!而你那绝伦的记忆会铭记住所见的一切!这就是对你的惩罚,这就是你背叛了你的信仰所要付出的代价!”

……

“熄灭——熄灭——熄灭灯光!罩住每一个哆嗦的影子,大幕像一块儿裹尸布!它倏然落下像暴风骤雨!此时,脸色苍白的天使摘下面纱,牠们纷纷起身并公认这是一幕名为《人》的悲剧!”briadach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他那臃肿的身子也随之痉挛,但他的盲眼没有闭合,他在残忍的痛苦中凝视着最终的结局,“而那主角是那征服之虫!”

所罗门终于走上前来。

这一次,三个长老不再阻拦,他们静默的伫立着,他们是最后的见证者。

火焰继续舞动着,灰烬继续飘散着,烟雾则从所罗门抬起的枪膛中闪现。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天使城中的尘与烬(五) 走向过去的道路漫长而又沉重。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

陈宇可以感觉到那雨蒙蒙的破败街道在弯折,两侧的倾斜楼宇则向着中心凹陷,仿佛陈宇身披锁链,他在拉扯着无数个宇宙。

或许也正是如此,因为一整个暗影维度都在陈宇的体内蠢蠢欲动,那些“阴影”蛇一般的包围着他,它们渴望着自由,它们渴望着大快朵颐,它们渴望着加入一场杀戮的盛宴,啖进一切思想。

因为“阴影”的本质就是混乱,它们是黑暗的子嗣,而它们现在是陈宇的囚徒和诱饵,也是寄宿于小丑体内的一颗炸弹。

现在,这颗炸弹只需要被点燃。

就在世界的尽头,就在时间的终点。

疯狂与路西法没有离开,他们如影随形,像是要陪伴陈宇走到最后一刻的旅伴。

但陈宇知道,疯狂是为了将他变成一个特殊的玩具,而路西法是在盯紧他的心脏。

“你知道宇宙间的第一桩谋杀吗?”路西法背着手悠闲的在陈宇的身后踱着脚步,他那金色的双眸偶尔不屑地瞥过那些倾倒的文明废墟间向外窥探的无形之怪,他知道那些是什么东西,他也知道陈宇所走的这条路名为终结,但它同样根植于第一世界的灵魂深处。

jinenmok。

那个最终随着“狂猎”而消失的第一世界的无形之物,那个黑暗的思想,它在混沌中汲取着力量,它正在恢复往日的荣光。

这也是小丑为陈宇精心准备的一个陷阱。

而现在,陈宇也终于知道那个在“狂猎”中找到尼克斯·吴谭的jinenmok到底去了哪里。

祂成为了小丑的帮凶,祂同样寄宿于贤者之石内。

“该隐与亚伯,或许吧,但那属于人类的范畴,而在那之前,捕食者与被捕食者的故事生生不息。”陈宇直视着街道尽头那巨虫一般的黑影,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好奇,他必须专注于眼前的道路,他必须专注于《圣哉经》的祷文,那是唯一能令他不会偏离航线的锚点,“但你显然说的并不是这个故事。”

“我知道爱与恨的故事!哦,那是维纳斯的诅咒,她为爱人阿多尼斯的死而悲痛欲绝!是我给了她一个礼物!欲望和绝望也在那个礼物上添上了蜡烛!我们为她的悲伤而庆祝!我们看到了血色的花朵在溃烂的尸骸中诞生!”疯狂蹦蹦跳跳的跟随着,她接住一些青蛙,又将它们摔在街道上,令它们在未来的追赶下化为灰烬,“至此,爱永远都以悲伤结束!至此,爱永远都以忧伤为随从!至此,嫉妒会将其供奉!而最终,死亡会烙印下她的吻痕!”

陈宇沉默了,他的心脏在悸动,而那显然令路西法察觉了,因为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原本便属于路西法。

“说的不错,疯狂。但我要说的是在‘第一环’建立之初的故事,而那时,你还没有从生命迷离的思想中诞生。我要说的是发生在天堂的谋杀案,一桩在我的兄弟姐妹间发生的惨剧。”路西法幽幽地说道,“但它的确起始与爱,而又终于死亡。”

……

萨姆拉开了车门,他最后一次和自己的哥哥道别。伊芙没有理会他们,她现在变得无比沉默且又忧心忡忡,她一直看向科兹镇的东边,像是那里有什么在召唤着她。

而另一股力量正在召唤着萨姆。

萨姆坐进了车里,他在发动车子时看到了那个戴着无数蓝色眼珠图案面具的孩子擎着烛台站在公路的远处,那个孩子像是在指引萨姆。

那真的是消失的查斯所说的安妮吗?

萨姆并不确定这一点,但沙漏内的声音在手掌上疤痕出现时给出了一个幻象,在那个幻象中,萨姆仿佛行于一颗血红的心脏之中,那又像是血色的琥珀,在琥珀之中,还有一个模糊的影子。

在亨利家宅邸之下所见到的那个古怪的祭坛在萨姆的脑海中不断闪现,萨姆想到了那个巫术小屋,走入小屋的兔子,成为弥赛亚般存在的孩子。

还有那个古怪的绳索编织的数字“8”。

宛若一个轮回。

萨姆上路了,他知道那或许是一个陷阱,但那他必须去那里,他必须在那里了结一切。

……

“猎巫人……一个可怕的名称,我所知的猎巫人在历史中可不是什么正义之士,他们引发了无数惨剧,令无辜之血撒遍大地。”芭芭拉攥紧了拳头,她警惕的看着半空中飘荡的神秘人,“而你显然也并非我所熟知的那个爱德华·格雷爵士。”

那幽灵般的神秘人没有任何顾虑的靠近,他落在迪克和芭芭拉的面前,然后从粗糙黯淡的金属面具后面发出空洞的回音,“1879年在英国发生了一起谋杀案,它源自法纳姆的三名女巫,玛丽、伊丽莎白·沃什布鲁克和莎拉·维布,她们利用邪灵企图谋杀的正是伊丽莎白女王。而我杀了她们,击退了邪灵,拯救了女王。而这一切又源于伦敦的一起死人重新复活的案件,我一路追查到法纳姆,我窥探到了世界所隐藏的黑暗秘密。至此,我便行于此道,我看到了更多,甚至抵达过超越物质的维度,我见证了空心地球内隐藏的远古文明,我了解了世界的起源与终结,我看着古神的子嗣走入人间,而我不过是螳臂当车的水滴。”

“这说明不了任何问题。”迪克没有放下手中的短棍,“这是你的宅邸?还是你的梦?”

“我不需要取得你们的信任,孩子们。这也并非我的幻梦,这里是旧日的中转站,而它屹立于探险世家卡文迪许家族那原本沉眠于海洋之中的废墟之上。”格雷爵士幽幽地说道,“你们真的以为自己仍然还在原本的世界之中吗?不,你们已经踏足于更广阔的幻梦,这里和你们的世界比起来近乎无尽。”

爱德华·格雷爵士缓步走过两人,他沿着向上的楼梯走去,头也不回。

“我也不属于你们的世界,我说的是在我生前仍旧不属于你们的世界,我们或许只有在梦中或是某本书中才会彼此见到。但在那时,没人会知道两个世界的纽带如此简单。”格雷爵士边走边说,“在我死后,我才得以知晓更多。”

“你真的是一个幽灵。”芭芭拉有些头皮发麻,但她经历过很多匪夷所思的事件,近在眼前的便是哥谭所发生的灾厄,她跟了上去,因为她觉得自己没有选择,毕竟这里如同迷宫,她也的确没有感受到眼前幽灵的恶意。

“不,并非这么简单。生与死也没有那么简单,就像古埃及人所相信的那样,死亡不过是另一段旅程的开始,这仍然是我死后亲眼所见的真谛。”格雷爵士继续攀爬着楼梯,“在我对阴谋与战争感到无比厌憎后,我和伊丽莎白女王分道扬镳。但我并没有放弃我的职责,我心向光明,我依然与邪恶为敌。在一次驱魔中,我被恶魔拖入地狱,但我拯救了一个灵魂,我死而无憾。但恶魔不会放过我,他诅咒我,并将我撕碎,任凭我的灵魂在地狱中痛苦的游荡。是地精和妖精们将我的碎尸重新缝合,令我重新拥有了一具骇人的身体。”

此时,格雷爵士转过头来,他揭开了面具,露出一张满是缝合线的腐烂人脸,金色的火苗在他的眼眶内蹿动着,那像是他的灵魂在炙热燃烧。

“天哪……”迪克皱了下眉,他终于放下了短棍,他透过格雷爵士那仍旧坚定的目光相信了这些话语。

“你又为何会来到这里?”芭芭拉狐疑地问道,“为了找到我们?”

“我生前的世界毁灭了,而混沌正要吞噬你们的世界。我知道这是必然,但我们都不会放弃,不是吗?”格雷爵士重新戴上了金属面具,“你们做出了选择,而我也一样,即便这会令我付出代价。来吧,孩子们,我来带你们见证一个世界的毁灭,还有那残存的希望之花。”

……

“你根本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肖恩神父。”斯坦利弯下腰用手托起肖恩神父那苍白崩溃的脸庞,他欣赏着那张脸,露出可怖的狞笑,“旧世界早已崩塌了,那场被谎言粉饰的浩劫如此轻描淡写!但我却在耶路撒冷发现了真相!是的,我也去了那里,我找到了那个骗子没能给我的未来!我见证了生与死的真相!就在拉斯普廷的那口预言时钟内!”

“不……你是一个谋杀犯!”肖恩神父在崩溃中颤声说道。

“哦,那个天使之死并非我的手笔,我只是将其带了回来,作为我的收藏。”斯坦利阴沉地笑道,“我的谋杀才要刚刚开始,肖恩神父!而你是见证者!”

“你……要杀了我?那么就这样吧,我不愿继续和恶魔为伍!”肖恩神父哭泣着。

斯坦利却咯咯笑了起来,他松开了手,然后重新背着手转身面对被荆棘般的锁链绑束在倒十字架上的加百列尸骸,“我说过了,你是见证者,你也将是最后一个幸存者。而我要真正谋杀的……是一整个世界。因为这个世界是那个骗子付出一切得来的,那么我就会毁了它!”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天使城中的尘与烬(六) “‘第一环’的建立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上帝给出了蓝图,而天使们就是遵循指令将其塑造出来的工人。当然,还有监工和军队。我和阿撒兹勒就在白银之城的上方不停的训练着一批士兵,但我们都不知道他们为何而存在,我也不知道那一定会发生的战争又在何时到来,我更不知道我们的敌人是谁,因为一整个白银之城都属于上帝,因为一切存在皆出自最初之光。”路西法在陈宇的身后继续讲述着那个久远的故事,一个关于谋杀的故事,“我时不时的在白银之城外面的黑暗边缘行走,我听到了黑暗中的低语,它们在诉说着诽谤中伤上帝的恶言,我并不会听信谗言,那时的我无比坚定。我将目光永远定格在白银之城那完美的唯一造物上,我一度以为我们终将与那黑暗中的存在殊死一战。”

“但你最终知道,那黑暗中的存在正是你自己。”陈宇不回头的说道。

“我只是一个扩音器,陈。那并非我的想法,并非我的质疑与困惑,那是你的,那是所有生命于诞生前沉睡的集体无意识间给予我的搅扰和动摇。”路西法用金色的双眸凝视着陈宇那满是蛇一般“阴影”蹿动的后背,“无论怎样,那时的我否认黑暗中的一切,我心向光明,我的手中是炙热的天堂圣火。但就在某一天,我看到了一具尸体,天使的尸体,卡拉瑟的尸体,他是创造宇宙模型的设计师之一,而那模型就是‘第一环’。”

“我听过那个名字!我在母亲黑夜的宫殿里乱跑时打碎了一个盘子,那个盘子上就画着卡拉瑟的画像!为此,母亲哀叹了一声,而那声哀叹中诞生了我的姐姐绝望!”疯狂开始玩上了踩影子的游戏,她踩的影子正属于陈宇那愈发浓重、甚至和“阴影”再也无法区分的影子。

“欲望也在那里诞生,因为卡拉瑟当时被赋予的职责是设计爱。”路西法淡淡地诉说着无比久远的往事,但对于他们所走的这条路来说,他说的或许并不那么遥远,又抑或根本不曾存在过,但路西法并没有闭嘴,他从未如此念旧。

而陈宇知道,路西法所做的正是在固守自我的存在,他同样也用此方法通过他的心脏将陈宇同样固定在这个走向过去的路径之上。

“卡拉瑟非常敬业,他夜以继日的埋头于对爱的诠释,但他陷入了困境,因为他无法去证明爱的存在。于是,另一个天使被派了过来,他是萨拉奎尔,他建议和卡拉瑟走向爱恋,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创造出完美的爱。”路西法幽幽地讲述着,“他们很快如胶似漆,他们形影不离,萨拉奎尔真的爱上了卡拉瑟,而卡拉瑟也在热烈的回应着。但他是为了创造爱而付诸的实验,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他将其雕琢并安置在‘第一环’内。然后,上帝给予了卡拉瑟新的工作,创造死亡。”

陈宇第一次回了下头。

那被混沌吞噬的未来卷起的狂风暴雨正从身后卷积而上。

电闪雷鸣和纷纷扬扬的蛙雨之下,路西法的面容有一大半儿隐于黑暗的阴影之中,而另一部分则被电光照亮,宛若死人般苍白。

……

地狱小子用力的敲打着封存着丽兹·舍曼的琥珀,但那琥珀纹丝不动。

“我他妈的像是又在干着一件蠢事。”地狱小子叼着雪茄自嘲般的说道,“但我还他妈的能干什么?我一直以来都在挥舞着拳头,这就是我的方式,而你是知道的,丽兹,因为你比我还要鲁莽。对不起,我不该在你最艰难时离开b.p.R.d,孩子。”

地狱小子想起了那一次对抗德意志残留余孽的战争,那是他所在的世界走向毁灭的开端。人类的愚蠢令这个过程不断加速,因为就在那一次,一群白痴德国佬儿接收了在战争中射向外太空的特殊火箭中的太空舱,而那太空舱里搭载的是邪恶的物理学家恩斯特·奥明的尸体,他差一点儿研制出原子弹,令全世界沦陷。

但盟军暗杀了恩斯特·奥明,可他的尸体却成为了承载混沌之神奥古·桀哈子嗣的容器。赫曼·冯·克朗普特那个只剩下了脑袋的疯子将太空舱召回,令征服之虫破茧而出。

在那一战中,人造人罗杰为了人类将征服之虫吸入自己的体内,他想要与之同归于尽。可讽刺的是,地狱小子得到b.p.R.d局长的指令却是一旦罗杰失控,便引爆藏于电池中的炸弹。

但罗杰活了下来,而地狱小子彻底失去了拯救人类的动力。因为他本就不是人类,罗杰也不是,亚伯拉罕也不是,甚至丽兹也只是外表和人类相像却承载着恐怖力量的超人类。

人类惧怕他们,在地狱小子的眼中,他愈发觉得人类其实一直都将他们这些异类和那些被诛杀的怪物们划分为同类。

地狱小子迷茫了,所以他选择了离开。但他的离开令亚伯拉罕心灰意冷,令丽兹失去了倾诉的对象,令罗杰失去了一个偶像。地狱小子的离开让b.p.R.d不再是一个家,那里只剩下无尽的战斗和死亡。

“我回来的太晚了,我的路途遥远而又迷离,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在非洲到底得到了什么。”地狱小子继续敲击着琥珀,“但我至少知道我在英格兰找到了一生的挚爱……我本想抛下一切,和爱丽丝在末日度过最后的时光,可我忽然不希望她死去,我希望她活下去,即便孤独。在那一刻,我才发觉,当初将你们留下是多么的残忍,我也发现我在乎你们,爱着你们,你们和布鲁姆教授一样都是我的家人。”

毁灭之右手落下了,地狱小子喘息着,他疲惫的抬起头,用一只独眼看着蜷缩成一团的丽兹·舍曼,她的周围是凝结的火焰。

“所以我才会从地狱中归来,我选择和你们站在一起,做最后的殊死一战。”地狱小子抬起了自己那正常的左手,他握紧了拳头,轻轻砸在了琥珀之上,“对不起,孩子。我的灵魂看着你燃尽了自我,我看着你再一次绝望的于末日中走向毁灭。如果你真的不愿再度醒来面对这个x蛋的世界,我可以理解,我不会逼你,但如果……你正在做着噩梦,而你想要醒来的话,就抓住我的手。丽兹,我会一直在这里,无论多久。”

琥珀忽然出现了一道裂缝。

那破碎的一小块儿残骸落于黑暗之中化作尘埃。

地狱小子惊讶的瞪大金色的独眼,他很快再度用左拳砸在琥珀之上,鲜血迸射而出,那片片血花浸入了琥珀之中。

……

斯坦利揪住了失魂落魄的肖恩神父的衣领,他用强有力的臂膀箍住了肖恩神父的脖子,强迫着他跟随着自己绕过那颠倒的十字架,他带着肖恩神父走向更加黑暗的深处,他们在无数可怖的古神雕像注视下走过一排又一排的刑讯工具、锁链和仪器。

“看到了吗,肖恩神父?那些神明在虚空中注视着你,牠们在对你说话。”斯坦利狞笑着,“上帝对牠们来说也不过是匆匆过客,因为光终将湮灭于黑暗,而牠们就是带给世界黑暗的先锋,牠们是混沌的造物,牠们是所有生命真正的起源!当我从拉斯普廷的预言时钟内看到了真相时,我也终于了解了生与死的奥秘!我看到了灵魂,我看到了虚无!而那爱与恨就在其中!它们是点燃烈焰的火种!而我!我就是令其熊熊燃烧的普罗米修斯!看吧,肖恩神父!征服之虫钻入了人间,祂开始大快朵颐!祂在吞噬你的信仰!而你终将落入疯狂的怀抱!”

斯坦利将肖恩神父推上前去,他用大手抓住肖恩神父的脑袋,逼迫着他去看那黑暗中隆隆作响的机器,还有那黑色电光下焦黑枯萎的一具具尸骸。

那些尸骸都被线缆缠绕,它们的脑袋上佩戴着耳麦,它们的心脏被抽出体外,而那些心脏在尸骸环绕的那张圆桌之上排列成金字塔的模样。更多的线缆锁住了那些心脏,而怪异的法阵与符文在圆桌上发出森森蓝光,那些线缆的尽头连接着数个特殊的仪器,而那些仪器之上镶嵌着更多的腐烂头颅。

最骇人的是,那些头颅皆属于孩童。

“不……那所孤儿院……我的孩子们……”肖恩神父察觉到了什么,他瞪大绝望的双眼,他的泪水逐渐干涸,而鲜血则将其替代。

在一片暗红色之中,一扇扇诡异的窗户缓缓开启,它们在黑暗与幽暗的微光中伸出冰冷无情的弯钩。

“看吧,肖恩神父。你窥伺到了真正的无尽!”斯坦利在阴影中笑容与那弯钩无异,“看吧!真正的绝望正透过孤独的窗棂凝望着你的灵魂!但那不是终结,远远不是!你所等待的弥赛加还未降临!就快了!就快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天使城中的尘与烬(七) “卡拉瑟死了,我在黑暗中漫步后归来时发现了他的尸体。”路西法继续说着那个关于谋杀的故事,“死亡在那一刻诞生。”

“这全是谎言!死亡早已存在!她在命运得到父亲所给予的那本空白的《灵魂之书》时便已经苏醒!她只是在等待!而那最初之光利用了死亡!利用了我的父母!他用一场谋杀将他们拉入白银之城,让他们去看他创造的蓝图!”疯狂瞪着异色的双瞳、噘着嘴怒气冲冲地喊道,“谎言!最初之光也会死去!他没有资格创造死亡!”

蛙雨随着疯狂的怒意变本加厉的落下,它们愈发狂躁,但在沾染上陈宇那拉长的影子时成为了黑暗的污浊。

“上帝赋予的是形象,他给了你生命,你因此而快乐,那是你第一次醒来时的狂喜,你无法否认这一点。”路西法依旧平静如常,那傲慢冷酷的语气仿佛事不关己,而他现在早已不是撒旦,也不是创世的萨麦尔,他如同一个孤魂,如同游荡在超时间流内的看客,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似乎可以看清任何事,“而死亡则在悲伤中听到了卡拉瑟最后的一次心跳,无论如何,那成为了宇宙的一部分,那成为了‘第一环’的蓝图内不可或缺的零部件。”

“无聊的故事!它结束了!结——束——了!”疯狂幼稚的抱起肩膀。

“或许吧,它对你来说,对欲望和绝望来说的确结束了,但它又根本没有结束,它只是一个开始,因为主角并不是我,也不是卡拉瑟,而是另外的一个天使。”路西法盯着回眸的陈宇说道,“拉贵尔,上帝的复仇之翼,他才是那个主角。”

……

看着远去的车,迪恩背起了装着驱魔装备和武器的袋子,他扭头看向伊芙,然后冷冰冰地说道,“你还好吗?你的脸色难看极了,但我并不关心这些。告诉我,鸦语湖的那家疗养院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你在那个尤金·道格拉斯的家里看到了什么?你似乎并不想让萨姆知道,而你也清楚萨姆不会带上我,那么现在告诉我吧,我他妈的不愿意被蒙在鼓里,女巫!”

“火焰。”伊芙幽幽地的望着远方说道,“我看到了火焰,它穿透了沙漏,焚烧着时间,然后一切荡然无存,就像一场彻彻底底的洗涤。”

“谁会点燃火焰?”迪恩阴沉着脸问道,“你?伪装成圣烛会的女巫一族?还是玛丽·坎贝尔?”

伊芙此时终于将脸转了过来,漆黑的秀发随风飘摆间,那苍白姣好的面容上重新露出傲慢的神情,那被枪击过变成漆黑一团的右眼和那缩成一点眸子挑衅般的盯着迪恩,“我们从英国而来,我们追寻着一个声音,塞勒姆只是一个开始,而这里,让一切生根发芽。我的母亲曾直面过真相,因为她资助过一个探险队,那探险队去过北极,妄图寻找北极空洞之下的古老文明,而之所以我的母亲会着迷于此是因为那古老文明之下尘封的某种力量和这片土地上蕴藏的力量同源。但探险队失败了,我的母亲在那之后更封存了祖上遗留的知识,她不知为何失去了双腿,甚至不再离开棺山岭的老宅。但叛逆的我揭开了尘封的过去,我偷偷的查看古老的历史,我甚至发现科芬一族不过是一个被篡夺的姓氏,为了躲避猎巫人的杀戮而伪造的身份。”

“那你的家族到底是什么?”迪恩好奇的问道。

伊芙重新看向了东方,一大片鸦群正在惊慌中升空。

……

“……后来我才发现,沃什布鲁克姐妹并没有真的死去,她们离开了法拉姆,隐藏了起来。而莎拉·维布在多年后死于b.p.R.d收留的地狱小子之手。”爱德华·格雷爵士在蔓延着阴影的空旷长廊内继续飘荡着,他手擎烛台,黯淡的摇曳光芒勉强照亮了前路,“我追寻着沃什布鲁克姐妹的踪迹来到了美国,但我最终看到的是塞勒姆的惨案,而被烧死的科芬一族正是她们的血脉。在那之后,我彻底失去了她们的踪迹。”

“我从未听说过b.p.R.d,地狱小子又是谁?”迪克好奇的问道,“听上去,你们的世界也是一团乱。”

“混沌是永恒的乐章……至少拉斯普廷所说的这一点无法否认。”格雷爵士怅然若失的低了下头,“b.p.R.d和你们这边的暗影局差不多,负责调查和解决全世界的超自然案件。地狱小子则是b.p.R.d成立的初衷之一,他的父亲是地狱公爵阿撒兹勒,他的母亲是亚瑟王的血脉,他是毁灭之子,原本如此,但他亲手断绝了属于自己的宿命,他的一生都在反抗注定的结局。而这座宅邸也正是我所在世界走向毁灭的帷幕,卡文迪许家族带来了灾厄的开始。”

芭芭拉此时注意到了这一层走廊墙壁上悬挂的老照片,那一张张的照片被珊瑚、贝壳和鱼骨环绕,霉菌损坏了一部分,但依稀可以辨认出那上面的人影。

那些显然是卡文迪许家族的成员。

芭芭拉有种感觉,这些照片随着格雷爵士的诉说而诡异的出现。

“伊莱休·卡文迪许曾是水手,他从捕鲸中捞取钱财,他最终坐拥一整支船队。而就在他航行的途中,他听到了未知声音的召唤,他得到了一些古老的雕像和神秘的羊皮纸,甚至习学到了诡异的语言。至此,伊莱休痴迷于寻找那声音的源头,他在美国选中了一个地方,他埋下了那片土地,然后建造了这座宅邸。”格雷爵士说着尘封已久的历史,属于他所在世界的历史,而他则飘过每一张死人的照片,烛光短暂的照亮了那些模糊的脸庞,又在远离时将它们留给黑暗,“伊莱休死于一次北极探险的途中,他留给卡文迪许家族最可怕的诅咒。因为对北极的探险并没有因他的死亡而告终。差不多两百年间,卡文迪许家族的九代人全都在奔向北极,却一无所获。最后的一次探险却成功了,而这也正是被精心安排的陷阱。卡文迪许的三个年轻人,b.p.R.d的前任局长布鲁姆教授,着名探险家斯文·奥拉夫森都死在了北极,他们见证了妖僧拉斯普廷的回归,他们见证了撒度·海姆的崛起,他们被古神的吐息侵染,除了布鲁姆教授外,其余之人皆成为了跨越数百万年进化的蛙人。”

芭芭拉和迪克听的头皮发麻,他们注意到格雷爵士抬起了枯瘦的左臂,他飘荡的速度在加快,而前方的黑暗中传来了阵阵悉悉索索的响声。

“准备好,孩子们!他们依然在这个朽败的墓穴内游荡!即便这是一个悠远的旧梦,但他们依然不肯离去!”格雷爵士警告着,“混沌在驱使着他们!奥古·桀哈一直都在这片土地之下沉眠!这就是卡文迪许宅邸建立在此的原因!它建立在混沌之上!伊莱休早已堕入黑暗!但他的灵魂在死后发起了最后的反抗!他杀死了拉斯普廷!他用自己家族的灭亡来对抗混沌的入侵!现在,轮到你们了!”

两头高大畸形的身影摇晃着在黑暗中显现出丑陋的形体,金色的眼眸探照灯般的照亮黑暗。

“天哪……”迪克再度抬起了手中的短棍,他知道眼前的一战无法避免。

“拖住他们!我会帮你们开启通往前路的大门!”格雷爵士的指尖迸射出耀眼的怪异符文,那些符文化作两道闪电击中了似乎是卡文迪许家族最后成员异变的蛙人身上,将他们暂时击退。

格雷爵士趁机飘过了蛙人的身边,他向着黑暗奔去。

“那家伙在耍我们?”迪克有些恼火地说道。

“至少我们现在没有其它的选择了。”芭芭拉看着一头蛙人在愤怒的咆哮声中张开血盆大口,长蛇一般的舌头颤动下,那怪物极为快速的狂奔而至。

……

超人检查了下昏迷不醒的阿尔弗雷德现下的状况,在确认阿尔弗雷德没有性命之忧后,他又忧虑的抬头看向那些诡异闪动的画面。

在超人那特殊的双眼注视下,他捕捉到了急速闪动画面的部分内容。那些被割裂的一个个似乎毫无意义的图像构成了一个庞大的树干图案,但那是只有他才能捕捉到的信息。

超人皱起眉头,他不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保护它……”阿尔弗雷德忽然醒了过来,他抓住了超人的手臂,“保护它们……”

超人惊讶地看着阿尔弗雷德那浑浊的双眼,他同时又暗自敬佩这个意志无比坚定的老人。

“你什么都做不到,超人。你也不应该欺骗自己,因为你知道的,你生活在谎言之中。”贝恩的声音再度出现,“你可以毫不犹豫的杀死蛙人,因为你将其当做怪物,但真的如此吗?非我族类就不必抱有善念,就像人类毫不关心踩死的一只蚂蚁。所以你看,善与恶不过是人性这个谎言中所诞生的枷锁,而对你而言,人类难道不也是蝼蚁吗?毕竟你根本不是地球人,你真的认为你的面目和地球人相似就可以装作这里是你的家园?而他们是你的族类?别傻了,君王永远不会与臣子相提并论,何况一个神明又岂能欺骗自己是凡夫俗子?人,不过是你的一场欺骗自己的梦,在那梦中,你是克拉克·肯特。现在……梦醒了。”

超人慢慢起身,他转过头来,他看到了在被他击杀的蛙人尸首旁边,贝恩带着面罩缓缓走来。

“那不是你……”超人恍然大悟。

“一点儿神经毒气的把戏而已,就像我说的,那都是我登上王位的工具。”贝恩冷笑道,“而你也同样如此。”

大量的迷雾开始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超人在皱眉间捂住了鼻子,但他立刻惊愕地看到贝恩的手中多出了一柄散发着绿色荧光的长矛。

“狩猎开始了。”贝恩狞笑着。

……

夜幕下的庄园透露着诡异的宁静与肃杀。

全神戒备的安保人员如同雕塑般沉默的移动着、监视着,但他们根本看不见近在咫尺的灾难,他们看不见那早已越过他们的恶意。

约翰双手插兜,他叼着烟走过每一个人,而那个手擎船桨的高大死人在阴影中飘荡着,它仿佛在驾驶着一艘名为黑暗的小船。

当抵达那座恢弘如宫殿般的楼宇门口时,死人停了下来。

“到站了,约翰·康斯坦丁。”死人幽幽地说道。

约翰平静地的耸耸肩,然后挪步到了阴影的边缘。他并没有急于走出阴影,他反而转过身来面对那个恐怖的死人。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对吗?”约翰喷吐着烟雾间问道。

“是的,在你人生的终点。”死人空洞地答道,“我会一直看着你,看着那不断堆积如山的代价,它们终将压垮你,而我在那时会找上你。”

“啊……很合理。那么……可否再满足我一个愿望?”约翰咧嘴一笑。

死人前倾身体,他仿佛要吞噬了约翰,“这只会让你我见面的进程加速,陈宇无法再继续关照你了,约翰·康斯坦丁,你知道他已经自顾不暇,而你将再次孤身一人。”

“或许吧,但……债多了不愁,不是吗?”约翰的笑容更加阴险,他无视着死人的警告,他盯着那死人眼窝里倒影的自我,他掏出了一颗石子,“给你这枚金币,来交换我上船时给你的那枚硬币。”

“你手中的根本不是金币,骗子!”死人对此嗤之以鼻,但他却重新直起身子,“不过……这就是你一直以来的把戏。”

“所以呢?”约翰转动着手中的白色石子,在转动中,那石子变成了一枚金币。

“成交。”死人说道。

金币与灰暗的硬币在空中旋转着向着彼此飞舞。

下一秒,死人消失了。

约翰则转身看着那如同巨兽大嘴般的入口,他将死人给予的硬币塞进兜里,然后走进了黑暗。

而斯坦利·梅纳的管家弗雷德的尸体在约翰的身后轰然倒地。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天使城中的尘与烬(八) “拉贵尔从诞生的那一刻起便没有离开他所在的那间玻璃屋子,他像是一个囚徒般的伫立在原地,他收拢双翼,透过狭小的窗棂望尽一整座白银之城的恢弘与完美。”路西法的双眼不知望向何处,他的思绪似乎也随之回到了创世之前的久远过去。

上一次的创世。

“复仇是拉贵尔的本质,但白银之城内的一切皆属于上帝,没人可以逾越上帝的意志,也没人愿意逾越上帝的意志。”路西法说道,“包括曾经的我。我们都知道上帝有一个伟大的计划,我们都是计划中的齿轮,拉贵尔也是如此,但既然一切皆是完美的,复仇又向着何处而去?如同我和阿撒兹勒不断训练的那一只军队,我们也并不知晓战争将在何时爆发。当卡拉瑟死亡时,我突然想到了,我必须找上拉贵尔,他的职责到了。而在那时,所有的天使都认为卡拉瑟是自杀,他献祭了自我来完成死亡的创造。”

这一次,疯狂没有插言反驳这个过于狂妄的谬论,她只是嘟着嘴,异色的双瞳却看向了陈宇所行之路前方那开始蠕动的巨大阴影,那似乎就是他们的终点。

“我也如此认为,但我却知道自己必须找到拉贵尔,就像是齿轮开始转动,我们全都身不由己。”路西法脸上的表情稍显黯淡,他的语气却依旧冷漠,“拉贵尔什么都没有说,他飞出了房间,开始了调查,他找上了帮助卡拉瑟一同完成爱的创造的天使萨拉奎尔,他找上了创造‘第一环’蓝图的高级设计师芬瑞尔,他是第一个发现卡拉瑟死亡的天使,他坚信卡拉瑟是自杀的,他告知拉贵尔,卡拉瑟非常优秀,他着眼于‘真实’,也正是卡拉瑟创造了空间距离和睡眠,也正是卡拉瑟令梦诞生。”

疯狂嘟哝了起来,她一脚踢在陈宇的影子中,将落下的几只青蛙踢成了绿色的齑粉。

陈宇则沉默的听着,他知道路西法在告诉他一切,那旧时代遗留下的不可言喻的一切。

“所以芬瑞尔认为卡拉瑟用自己的死创造了‘真实’的死亡,一如卡拉瑟与萨拉奎尔那‘真实’的爱。但拉贵尔并没有说什么,他只是默默地穿过了存在大厅之上的‘第一环’蓝图,他穿过了未完成的宇宙洪荒,他在顶端的长廊内找到了正在安置逻辑齿轮的萨拉奎尔,那里还有生命的边界。”路西法抬起头,他看向阴云密布的虚空,“死亡的出现为生命定义了存在的根基,但它又是一个围墙,困住了生命的无限。”

终于,疯狂又一次忍不住了,她一步跨到了路西法的头顶上方,她倒立着伸手指向路西法,“谎言!死亡并没有困住生命!那是你们的谎言将他们困住的!你们欺骗着生命!令他们对死亡恐惧!从而令所有生命敬畏你们!敬畏那第一道光!你们那些可笑的秩序齿轮一点儿都不好玩儿!它们都是束缚生命的镣铐!但所有生命都会在死亡后明白,当他们脱离了那劳什子的生命肉身后,他们便会知晓思想的无限!而那才是……”

“他们将不复存在,因为集体无意识会接纳他们,那些凡人宣称的道与涅盘的终点便是如此,你所说的无限思想也正是如此。自我将会消失,自由也同样不复存在,一切终将归于思想的海洋,归于虚无,归于黑暗。”路西法平静地说道,“这就是真相,而你之所以会愤怒,那是因为我戳穿了你和绝望的伎俩,毕竟你们知道正是你们的母亲黑夜创造了虚无之海,而我无数次的抵达过那里。”

疯狂挪开了视线,她似乎开始心虚,她吹起了口哨,然后忘了一切,但她没有离开,她继续跟随着陈宇,她似乎并不想抛弃那注定属于她的玩具。

“你似乎在为上帝辩护。”陈宇此时用略显疲惫的声音发问。

“不,听下去,陈。然后,你便会知道这起谋杀案意味着什么。”路西法冷静地答道。

“你坚称这是一起谋杀案,似乎不单单只有拉贵尔在当时这么认为,因为是你找上了拉贵尔,你知道复仇的含义,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一起谋杀。”陈宇并没有忽略隐藏在这个故事中的细节,“你讥讽着疯狂,但你在那时已经开始了动摇。”

“是的。”路西法并没有否认,“我一直旁观着,而黑暗中的絮语也越来越清晰,那就是无尽思想的抗议,他们不愿从黑暗中被名为生命的躯壳束缚,他们告诉了我真相,但我否认了一切。即便那时的我知道,他们所说的并非谎言。那时的我只是在沉默中等待着,等待着上帝的一个回答。而拉贵尔则在问询了芬瑞尔后去往了白银之城最高的尖塔之中,他找上了总设计师、那个唯一一个没有翅膀的天使扎菲尤,他永远落座于昏暗大厅内的王座之上,他永远都在思考。”

当听到扎菲尤的名字时,陈宇的眼睛闪烁了一下,但他没有提问,他在愈发沉重的跋涉下沉默的听下去。

“从扎菲尤那里,拉贵尔得知了一切细节,他最终将所有相关的天使召集到了扎菲尤的房间内,这里面也包括我。而在那时,我便知道,拉贵尔得到了真相,他找到了凶手,他要开始审判了。”路西法的声音愈发冰冷,他第一次停顿了下来,他像是在整理思绪,然后才继续说了下去,“拉贵尔审问着每一个天使,他令芬瑞尔说出了事实,芬瑞尔因为爱的创造而得到了上帝的荣光,但那是卡拉瑟与萨拉奎尔的创造,芬瑞尔说了谎,而萨拉奎尔默许了这个欺骗的行为,因为他在恐惧,因为正是萨拉奎尔杀死了卡拉瑟,他仍然深爱着卡拉瑟,但卡拉瑟却在完成了爱的创造后将全部心思给予了死亡的创造。”

“这不是重点……”陈宇呢喃着。

“是的,重点是为何芬瑞尔会说谎,而萨拉奎尔又为何默许了自己的创造被他人篡夺。或许旁人会认为萨拉奎尔正是为了隐瞒真相才将荣誉拱手相让,但萨拉奎尔在拉贵尔的注视下说出了真相,正是上帝令他和卡拉瑟对爱的创造保持沉默,他将用新的创造来奖赏他们。”路西法金色的双眸间闪烁着冰冷的火焰,“所以,芬瑞尔作为卡拉瑟和萨拉奎尔的上司在交付爱的创造时并没有刻意隐瞒,他只是在汇报工作,真正沉默的萨拉奎尔在上帝的授意下默许了。然后,他们得到了死亡。”

“上帝的计划……”陈宇继续呢喃着。

“是的,上帝的计划。我当时没有感到震惊,因为在那之前,我与上帝通话了,令我找上拉贵尔的也是上帝本尊。”路西法继续诉说着,“拉贵尔在扎菲尤的王座下第一次展开了复仇双翼,他给了萨拉奎尔一个毁灭之吻,令其灰飞湮灭。”

“这不公平……”陈宇说出了事实。

“是的,这不公平。我们皆是上帝的棋子,我们皆遵循上帝的命令行事,萨拉奎尔和卡拉瑟走向爱,走向仇恨,走向死亡皆有上帝的影子。所以,萨拉奎尔罪不至死,他理应被惩罚,理应被宽恕。”路西法凝望着虚空间说道,“但拉贵尔却终结了萨拉奎尔,这不公平,而我流下了愤恨的眼泪。在那一刻,我动摇了。但就像我说的,这不是我的故事,它的主角是拉贵尔。”

“拉贵尔同样是一枚棋子,他是复仇之火,真正杀死萨拉奎尔的是上帝本尊。”陈宇很快得出了答案,“拉贵尔不过是将你们这些齿轮拽到一起的丝线,他让芬瑞尔恐惧,他让萨拉奎尔毁灭,他让你动摇,他似乎无法对扎菲尤做出怎样的影响。而我想……扎菲尤就是上帝。”

……

“看到那些亡灵了吗?他们在死人的躯壳内说着我们无法听懂的语言!我困住了他们!”斯坦利狰狞的面目上带着癫狂的笑容,他强迫肖恩神父继续看着那些恐怖的腐烂尸骸,“这是科技与神秘学最精妙的结合!这是我从拉斯普廷的预言时钟内得到的启示!我看到了亡灵们曾经失败的作品!他们用死人创造出了一台可以招致毁灭的机器!但我不会失败!我找到了那些涉足魔法的家伙们!我全力以赴的支持他们!而他们就在你的信仰之中!还不明白吗?是我买下了撒拉弗教!是我让撒拉弗教在全世界发展壮大!而我还需要更多的技术支持,所以我找上了那个宣称是世界上最聪明的男人——莱克斯·卢瑟!我提出了一个方案!我给他看了一个虚伪的谎言!我欺骗他那无尽的能源将会为人类带向新纪元!我以此欺骗他与我合作!我渗透进了哥谭和大都会!我窃取了莱克斯集团的技术!我甚至通过贿赂白宫获得了关于暗影局和将棋会的秘密!我利用超人和联合国的合作取得了进入正义联盟了望塔的权限!我知道了关于那场浩劫的真相!而我同时也掌控了未来!我在伦敦塔下创造属于我的祭坛!而你的孤儿院为我源源不断的提供喂养混沌的血肉与灵魂!”

肖恩神父在斯坦利狂妄的诉说下流着恐惧与绝望的血泪,他看到了绝望从虚无的窗户内伸出冰冷的钩子,他看到了那些死去的孤儿正站在窗户之内等待着他。

“杀了我,求你……我不应该与恶魔为伍……我不应该贪图你的钱财……上帝啊,我无法得到宽恕……我属于地狱……我罪无可赦……”肖恩神父颤声呢喃着,“但求您拯救那些无辜的孩子们!让他们的灵魂获得自由!让他们去往永恒的天国!我愿献出我的生命来结束……”

“你必须活下去!还不明白吗,肖恩神父?这就是你的地狱!一整个即将被混沌吞噬的世界!你将在疯狂和绝望中继续苟活!你将见证一个新的纪元!”斯坦利的嘴角流下唾液,他双眼血红,像是彻底疯掉了,他愤恨地说道,“这也是对他的惩罚!面对我的仇恨吧!如果没有了那个骗子的爱,我的王国也将黯淡无光!如此一来,我们都会为此殉葬!只有他!孤独的他!在世界的坟墓上悔恨!我会见证那一幕!”

“啊……你真他妈的是一个怨妇啊,亲爱的斯坦利。”约翰·康斯坦丁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在斯坦利的身后戏谑的响起。

斯坦利愣了一下,他的双眼转动下,扫视过所有死人构成的通灵祭坛和设备。他在半晌后才转过身来,他在黑暗中凝视着一个缓步走来的身影。

“咔哒”一声,那宛若钟表停滞的声音下,一点火苗蹿起。

那火苗摇曳中,一张带着阴险笑容的英俊男人面孔浮现了出来,金色的乱发之下,放荡不羁的锐利双眼盯着斯坦利。

“你不应该来到这里……我、我的人会阻止你!”斯坦利瞪大双眼间结结巴巴的说道,“弗雷德!该死的!你在哪儿?”

“阻止我?”约翰点燃了一支烟,他畅快地吸了一口,然后在缭绕的烟雾间走到了斯坦利的面前,“你真的希望我离开?”

斯坦利愣住了,他在这一刻似乎忘记了所有的愤恨。

约翰则搂住了斯坦利的腰,他继续狂傲的笑着,在阴影下,他慢慢俯下身,然后将嘴贴在斯坦利的耳畔说道,“你还爱着我,不是吗?”

斯坦利那瞪大的血红眼窝内流出了泪水,他浑身战栗,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在死人组成的恐怖祭坛边缘,在所有古老可怖的神明雕像之下,约翰吻了斯坦利。

就在这一刻,那些环绕在桌边的所有死人转过了腐烂的头颅,那些仪器内镶嵌的孩童头颅们也全都用深邃的眸子凝视着这一幕。

“你不知道隐藏其中的奥秘,斯坦利。”约翰笑道,“而我会让你看到真正的灵魂。你会同意的,对吗,斯坦利?说出来,亲爱的,告诉我,说给我听。”

约翰托起斯坦利的下巴,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斯坦利的那张惊魂未定的脸。

“是的……”斯坦利咧嘴笑了。

“好孩子。”约翰将烟雾喷入黑暗与死人之中。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天使城中的尘与烬(九) “爱推动着一切,它对于天使来说便是对上帝的绝对服从,它对于并未被‘第一环’赋予形象和去壳的生命来说,它无比真实,无比短暂,无比美好,又无比空洞。爱令生命一路向前,而世人认为那是无价的,大错特错。爱是等价的产物,陈,记住这一点,它在推动和毁灭之间。”路西法那金色的双眸重新看向陈宇那愈发黑暗的脊背,“爱就是轮回的根基。”

……

“斯坦利,我知道恨意在你的心中长成了参天巨树,那是我浇灌的结果。它如此刻骨铭心,对吗?但在那之前,我埋下的那颗种子才是巨树的本质。”约翰褪下了斯坦利的布袍,他将手按在斯坦利的胸口,他在阴险的笑容中感受着斯坦利那兴奋而又绝望的心跳声,他恶魔般的耳语着,他仿佛环抱着他的爱人,“爱,斯坦利,它推动着你,恨意有多么强烈,爱就有多么强烈。不要否认这一点,亲爱的,因为我知道,你仍然深爱着我。你瞧?那不可自拔的爱将你推进了万丈深渊的边缘,而你在俯瞰着烈焰将你炙烤灼烧!你真的认为那会惩罚到我?不!你在惩罚你自己,你对我一无所知,你设下的圈套的确令我愤恨,但我们都知道,我们还有的选择。斯坦利,我的爱人,我就是来告诉你这一切,我为了证明我们的爱,我会给你一件礼物。”

“你要给我什么,约翰?”斯坦利想要回头,却被约翰阻止了。

“心,亲爱的。”约翰在黑暗中狞笑着,他狡黠的双眼凝视着前方死人嗤笑的圆桌,还有线缆蔓延汇流的那台镶嵌着孩童头颅的机器,“你会看到极乐,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这是我们重新开始的证明,所以……愿意拿着这个吗?”

约翰就像递上一枚戒指般的将灰暗的硬币递到斯坦利的面前。

“这是什么,约翰?”斯坦利意乱情迷地喃喃问道。

“一个吻。”约翰笑道。

……

地狱小子不在乎左手的疼痛,他的骨头已经碎裂,鲜血飞溅在破碎的琥珀之上。

这不过是千百次代价中的一部分,而地狱小子知道,自己那非人的恢复能力终将令伤口愈合,毕竟他的心脏都被贯穿过许多次,也曾被血皇后从胸膛内摘掉过,而它现在又重新长了回来。

如今,地狱小子才发现自己的心脏无比灼热。而伴随着每一次的重击和琥珀的碎裂,那份灼热感更加强大。

地狱小子咬住雪茄,他认为那是被困在琥珀中的丽兹·舍曼体内熊熊燃烧的天堂圣火逐渐苏醒的缘故。

但火焰无法毁掉地狱小子,他毕竟在火焰之中诞生。

可那心中的痛楚却更加难以忍受。

终于,地狱小子跪在了地上。

“起来,孩子……”女人阴森冰冷的声音自黑暗的岛屿之外传来。

“这他妈的……”地狱小子用滴血的正常左手捂住胸口间回望黑暗的深渊,他听到了锁链颤动的声音,他越过并未跟随着三岔口女神赫卡特消失的那些恐怖的龙虾人,他看到了更多死人,那些死人似乎正踩踏着黑色的溪流走来,“哦,shit!别他妈的又是那群哥们……”、

地狱小子想到了在血皇后被奥古·桀哈占据后的命定之刻,从英格兰大地之下崛起的亚瑟王军队,还有苟延残喘的湖中仙女。当时的湖中仙女将拥有一部分亚瑟王血脉的地狱小子选定为王者之剑的继承人,但地狱小子放弃了。他既不愿意成为毁灭的先锋官,他也不愿意成为地狱之王,他更不愿意成为一群死人的王者,从而站在人类那一边完成注定失败的最后一战。

但现在,那群死人阴魂不散,似乎再度找了上来。

“滚开,伙计们!你们找错人了!”地狱小子挣扎着站起身来,他现在看清了那群死人之间拖拽的一个绑束在床上的女人干尸,“好吧,就算是把我的老妈找了过来,我也不会成为一群死人的王!尘归尘,土归土……等等!你们他妈的……”

地狱小子转头看向了封印着丽兹·舍曼的琥珀。

“妈的……”地狱小子像是明白了什么。

……

“你认为上帝爱着你们吗?”陈宇问出了一个路西法也一直都在追问的问题。

片刻的沉默,路西法终于开了口,“是的,以他的方式,完美和谐,充满了理性的方式。是爱推动着他创造了我们,创造了‘第一环’和一整个宇宙,是爱推动着他创造了生命,是爱定义了那一瞬间的存在,也只有在那一瞬间,存在才有了意义,因为彼此证明了彼此的存在。所以爱是等价的,陈,我说过了,它并不无私,它永远都是自私的。在天枰的两端,一切造物和上帝等同,他深知这一点。他更加知道,当失去了爱,或是爱变得无比炽烈之后会带来怎样的极端。”

“所以毁灭必须诞生,所以死亡必须束缚住生命的尺度。”陈宇呢喃着,他凝视着远处那愈发接近的巨大蠕虫,那个吞噬一切的征服之虫,“所以爱之海的轮回才会被创造出来,所以灵薄狱的遗忘才有了意义。”

……

“它非常漂亮,约翰!它是专属于我的,对吗?”斯坦利捏着手中的那枚黯淡无光的硬币疯癫的笑着,他感受着自己炙热的心跳,他像是再度活了过来,他似乎在父母死后重新找到了可以填补内心空洞的东西。

“握着它,它永远属于你,斯坦利。”约翰在斯坦利的身后说道,“现在,向前走吧,走向那群死人。”

“你会陪着我吗,约翰?我的爱人?”斯坦利凝视着手中的硬币颤声问道。

“当然,我哪儿都不会去,我会一直看着你,因为我爱你。”约翰喷吐着烟雾,他的右手隐藏着阴影之下,而点点血迹滴落在黑暗的地面上,那黯淡的血色逐渐蔓延成了一条溪流,它们仿佛成为了蹒跚而上的斯坦利的影子。

肖恩神父此时突然站了起来,他像是终于从崩溃中活了过来,他扭动着肥胖的身子,他冲向了那台镶嵌着孩童头颅的机器,他在中途便被纠缠在一起的线缆绊倒。但肖恩神父却没有停下来,他爬将起来,他撕扯着线缆,他没有注意到他的手上和身上早已沾染了浓重的鲜血。

“哦,约翰!我听到了!那是天使在唱歌吗?那些死人!那些死人在和我说话!它们曾经所说的都是无法辨别的絮语!这是第一次!它们是第一次说出我可以听懂的话语!”斯坦利狂喜着,他合拢双手,像是捧住宝物般的捧住约翰给他的那枚硬币,他继续向前,他站在了死人的中间,“啊……爸爸,妈妈……他们、他们就在这里!”

肖恩神父扯断了线缆,电光瞬间在黑暗中绽放出灿烂的花火。它们点燃了肖恩神父的衣服,电流瞬间烧焦了肖恩神父的躯壳,烈火在死人的凝视下熊熊燃烧。

但肖恩神父没有停下,他那焦黑的尸首继续向前,他扑在了机器之上。

更多的花火绽放开来,宛若春日的绝美庆典。

在火光之中,一切死人的头颅都变成了黑色的墨点,而约翰那右手中所抓握的东西也就此显现。

那是一颗扔在跳动的血淋淋的心脏。

“他们来看我了,约翰!”斯坦利映着火光大笑着,他那扭曲的脸庞上双眼血红,而他那被褪下了长袍的胸膛上赫然露出一个可怖的伤口,在那空洞的伤口之中,心脏早已消失。

“当然,斯坦利,这就是你想要的,而我给了你一切。”约翰冰冷无情的看着肖恩神父的尸身上燃烧烈焰将机器焚毁,他看着斯坦利周围的死人全都在沿着线缆蹿动而来的火焰中冒起了青烟,他看着斯坦利早已陷入疯狂的身姿,还有他背脊上无数次自虐留下的创伤,“你的王国一文不值,拿着我给你的一切,斯坦利,我将是你王国之上唯一的神明。”

“是的,约翰!我爱你!胜过一切!”斯坦利跪在了圆桌之上,他像一个孩子般抱住了自己,他凝视着烈火中恐怖的死人,“你们也会祝福我的,对吗,妈妈,爸爸?”

约翰收敛了笑容,他面前的烟雾遮挡住了他的大部分面目,唯有那犀利的眼神北极星般的悬浮在阴影和火光之中。

很快的,斯坦利惊声尖叫了起来,“救我,约翰!救我!他们为什么会讨厌我!他们为什么要诅咒自己的孩子!他们为什么会说我是他们一生的耻辱!约翰!”

斯坦利回过头来,他没有看到约翰,他只看到了阴影中那血色河流尽头的一颗枯萎的心脏。

“约翰!!”斯坦利绝望的在烈焰焚烧在自己身上时嘶吼着,他向着黑暗伸出手臂,而那枚硬币翻滚着掉落在血泊之中。

……

安保人员跑进了宫殿之中,他们惊恐地发现管家弗雷德已经死亡,他枯萎的就像是风化的干尸。

所有的雕像如今全都失却了头颅,在宫殿尽头的一间屋子内,青烟缭绕。

但这里什么都没有剩下,唯有尘与烬。

还有一枚硬币在干涸的黯淡血色之中,它被熏黑了一部分,而剩余的那一部分宛若一颗孤零零的心。

……

“你会遗忘一切吗?”陈宇不回头的问道。

“不,我早已舍弃了一切。”路西法平静地答道,“而我也已经知晓了你的选择,陈。你创造了那个征服之虫,这就是你丢在堪萨斯的末日。而你知道走向它意味着什么,就像拉贵尔那最后的抉择。”

“他做了什么?”陈宇问道,“他明明依旧履行着自己的职责,直至‘狂猎’将他吞噬。”

“那只是一副空壳。”路西法说道,“就像幽灵,而拉贵尔早已选择了离开,他仍然履行着自己的职责,但他自主决定着何时宽恕,何时给予那无情的毁灭。”

……

“你本可以阻止我的。”约翰在月色下双手插兜。

死人那枯槁的身影掠过了约翰和林荫大道,他哼唱着古老的水手歌谣,他飘向斯坦利那崩塌的王国。

约翰回了下头。

死人早已不见了踪影,他去取回他必将索取的代价了。

半空中唯留下几根黯淡无光的羽毛。

这是一个承诺。

约翰抽了口烟,他伫立在夜幕下,形单影只。

一如既往。 第一百三十七章 烈焰飞驰 萨姆透过车窗看到了灰烬在天空中飘荡,这就像是初次进入科兹镇的那种诡异空寂的景象。

街道上不知何时热闹了起来,科兹镇上的居民们仿佛欣赏初雪般的走出了家门,他们沉默的伫立在街边,他们一同望向萨姆驾驶的那辆老爷车。

而萨姆辨认出了一部分人。

鲍勃,女友杰西卡,查理,乔……

“你想要的天堂不见了踪影,迪恩……”萨姆平复着复杂的心情,他不断的劝说着他所看到的一切都不过是这个诡异的小镇为他展现出来的一场幻梦。

但萨姆的理智告诉他事实并不是如此简单,那些死人出现在这里也并非幻象,他们是被拉入其中的傀儡,他们就像是威胁萨姆不要继续前行的人质。

如果接近了那个藏于霍顿湖下的目标,这些灵魂,这些记忆,这些旧日的一切是否会烟消云散?当怀疑滋生的那一刻开始,便是科兹镇的进攻,这个庞然大物会通过愧疚、悲伤和愤恨来瓦解萨姆的理性,它会趁虚而入。

萨姆重新看向了前方的道路,他看向那个不断闪现的戴面具的孩子,那个或许正是安妮的孩子如同航标般的引领着萨姆,引向那个钟声响起的终点,引向那个不断转动的日冕。

汽车开始加速。

……

“沃什布鲁克……妈的,这还真是一个典型的女巫姓氏。”迪恩阴郁的吐槽道,“但看上去你的母亲躲藏的很好,她也结束了黑暗的时代和你们所带来的错误选择,而你,你将一切伤疤和仇恨揭开?为什么?只是一个小屁孩儿的好奇心?”

伊芙嗤笑了一声,“那么你呢,迪恩?你为何要走上狩猎的这条路?你的父亲早已死去,你们也已经报仇雪恨,你和萨姆完全可以摆脱这样的生活,彻底的和猎人断绝来往,和从前的旧恨决裂,但你们又为何继续走在这条黑暗之路上?又为何与死亡相随?”

迪恩沉默了。

伊芙挑衅般的走上一步,他在迪恩的面前抬起头,“因为你知道一旦离开了这条路,你将一无所有。就像萨姆,他无法欺骗自己的内心,在你死去后,他即便组建了新的家庭,开始了新的人生,但那他内心的一个角落里仍然满是伤疤和渴望。狩猎就像是毒药,它们早已浸透了你们的四肢百骸,你们可以装作身不由己,但你心知肚明,萨姆也心知肚明,你们怀念狩猎的日子,这无关于他人的承认,无关于善与恶的争锋,你们早就疯了,你们沉迷于此。所以,你们才会抵达这里,因为封存住科兹镇的是愧疚和悲伤,是愤恨和绝望,是疯狂和毁灭。”

迪恩咬了咬牙,他没有否认,没有歇斯底里的怒吼,没有恐惧,没有逃避。

因为伊芙是对的,而迪恩也在此时明白伊芙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被拉入这个怪诞的小镇之中。

这里就像是无间地狱,永无轮回,永无希望。

“但是你并不后悔。”迪恩最终说道,“就像我一样,开着车主动狂奔向正常人必将逃离的死地。随你怎么说,或许我们的确都疯了,但有些事儿,总要有人去做。所以你才会在这里,所以我才会在这里,我们都他妈的还没有放弃那些刺激的过往。”

伊芙咧嘴笑了,“那就来吧,迪恩。你会得知我和玛丽在棺山岭所做的一切。就在鸦语湖,就在巴克莱疗养院之下。而我们现在只需要等待,一个朋友会接上我们。”

“朋友?”迪恩狐疑地的抬了下眼皮。

“你们或许已经见过面了,那是另一个阴郁的疯子。”伊芙笑道,“当然,如果他没能如约到来,我们就只能弄一辆车自己杀过去了。”

“阴郁的疯子……”迪恩的眼睛转了转,他的脑海中很快浮现出了一个丑陋男人的面容,“那个被科兹镇的警长抓住的人。”

“抓住他的不是真正的警长,这个镇子也压根儿就没有警局。”伊芙双手插兜间回望公路的尽头,“那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身份,而玛丽才是控制他们的领导者。”

……

男人直挺挺的坐在床边,他像是在冥想,但双眼却一眨不眨的看着栅栏外的过道,他更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很快的,在开门声响起不久后,脚步声也响了起来。

男人继续等待着。

拉长的影子开始逐渐在栅栏门之外显现,然后是马库斯那张有着些许印第安人血统的的脸。

两个全都面无表情的人在此时对视了一眼。

“你第一次用蛮力令我窒息,你第二次用了我不知道的什么方法令我昏迷。”男人不带丝毫感情的用那沙哑低沉的嗓音说着已经发生的事实,“你不是普通人,也不像是一个警察。”

马库斯没有理会男人,他也根本不关心男人说了什么,他只是将食物和水通过栅栏塞了过去,然后俯下身子放在了地上。

阴影忽然从上方落下,它们笼罩在了马库斯的身上。

马库斯稍稍抬起头,冰冷的双眼看着悄无声息来到栅栏面前的丑陋男人。

“你会在第三次怎么做呢?”男人低头看着马库斯淡淡地说道,“我有些期待,尤其是你即将失去你的手指之后。”

微风拂过,空气中却在飞溅的一片暗红色间沾染了血的味道。

……

浓烟在远处狼烟般的直冲云霄。

枪声小了许多,但战斗显然还在继续。

更多的战斗机群飞过,偶尔可以看到映红夜空的爆炸所产生的如同闪电般的一瞬光明。

戴安娜却不为所动,她如今全神贯注的看着不停在手中翻转的黄金石板。

弗兰肯斯坦则嗅到了一股腐臭的味道,还有海洋那咸腥的味道。

一声惨叫间,枪声在弗兰肯斯坦的左侧麦田内响起,紧接着是急促的枪声,但子弹显然都射向了天空。

沙沙作响的声音同样开始弥漫,散开的士兵开始在恐惧中发出命令、吼声和谩骂。

“稳在你的位置上,弗兰肯斯坦。”戴安娜冷血却又坚定的盯着黄金石板说道,她似乎猜到了弗兰肯斯坦想要做出的举动,“无关善念和慈悲!所有来到此地的人尽皆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他们每一个人都知道在做什么,在面对着什么!”

“这是谎言,没人愿意死去。”弗兰肯斯坦已经拔出了背后的杜兰德尔圣剑,“你曾为了正义而拯救那些无辜之人,你正在被你所不知道的力量蛊惑着……”

“闭嘴,弗兰肯斯坦!我们已经接近了!”戴安娜继续看着手中的黄金石板,她根本不关心周遭响起的枪声和惨叫声,还有被抛掷到空中的残尸与血雾。

爆炸声震耳欲聋的带着冲天的火光从麦田内响起,浓烟滚滚中,一些蛙人的黑影转瞬即逝。

弗兰肯斯坦咬紧牙关,他不准备继续等待下去了,他必须拯救那些士兵。

然而,戴安娜手中的黄金石板却突然炸碎了,一道漩涡般的火焰冲天而起,随即化作漫天飞灰。

“跟着那灰烬飘向的方位!”戴安娜卸下了剑与盾,她终于冲向前去,她边跑边喊道,“所有人!全部跟上!”

弗兰肯斯坦“啧”了一声,他在无人机从空中一架一架的掠过时狂奔了起来。

空气中弥漫的那股诡异的腐臭味道更加浓重。

但风却止息了,凝重的空气开始升温,仿佛无尽的烈焰正在炙烤着大地。

更多的人在死去,但更多的人也在继续在无人机的探照灯照射下向前狂奔。

随即,弗兰肯斯坦看到更多的死人从麦田内飞了起来,那些死人发生了变异,他们浑身散发着蓝色的微光,胸口的眼睛冰冷无情。

那正是o.m.A.c计划的真相,而那些将棋会的士兵显然也全都成为了“兄弟眼”基因改造技术下的傀儡。

“这不是正义……”弗兰肯斯坦厌恶地呢喃着。

但对于现在的状况来说,这些改造过的变异生命体却是对抗未知敌人的最强战力。

暗影局也曾这么做过,妮娜就是基因改造项目的负责人。

迷茫与困惑。

弗兰肯斯坦仿佛再一次回到了被维克多创造出来又被抛弃的那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一路逃亡的旧日迷途中,他不断的寻找着存在的意义,他同时寻找着一个属于自己的归宿。

在维克多死后,弗兰肯斯坦陷入了沉眠,而在那之后,暗影局赋予了弗兰肯斯坦新的目的。

而这一切都将弗兰肯斯坦引到了这个黑暗的麦田迷宫之中。

一头蛙怪以极为夸张的速度张着血盆大口从麦田内钻出并扑向了弗兰肯斯坦,但杜兰德尔圣剑瞬间劈下,脓液飞溅中,弗兰肯斯坦没有片刻停留,他一手擎着圣剑,一手掏出了特制的手枪,他的双眼则盯着戴安娜那更加更加飞快的速度,他看到那个曾经的神奇女侠用摧枯拉朽的力量将扑向她的怪物撞成齑粉和漫天的血雾。

这是一场战争。

弗兰肯斯坦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这个声音。

这是戴安娜在抵达堪萨斯时说的话,但弗兰肯斯坦如今想起的这句话却并非出自戴安娜之口。

这句话来自递给他圣剑与戒指的那个修女,那个在秘社中始终保持沉默的修女。

就在这一刻,弗兰肯斯坦记起了那个修女眼中熊熊燃烧的烈焰。

……

“你们这一次想要追随的是丽兹?”地狱小子在不断包围过来的死人中间沉声问道。

琥珀在地狱小子的身后不断的碎裂,一丝火苗开始向外窜动,它们仿佛拥有了生命,它们仿佛生出了蝴蝶般的翅膀。

“这不可能!”地狱小子忽然狂吼一声,在极度的愤怒下,他的大衣被撑破了,漆黑的蝙蝠翅膀从他的背部生长出来,他头顶上那早已被他自己折断的恶魔弯角再度长了出来,而他双眼如炬,一盏恐怖的烈焰王冠在他的恶魔角间显现。

“滚远点儿,死人们!”地狱小子喷吐着烈焰间狂傲的吼道。 第一百三十八章 昨日旧路 路西法的故事结束了,但爱与死亡的故事不曾结束,它根植于集体无意识内诞生的每一个造物之中,它永无止境的转动着,它带来了存在,又湮灭于虚无,这一整个轮回构架出了一种微妙的平衡,而那种平衡不可言喻。

但陈宇知道,路西法所说的不单单只是关于爱与死亡,他提及了上帝的计划,那种不可言喻的因果链。它看似拴住了每一个人,它看似幕后的提线者是上帝本尊,但真正做出选择的却又是每一个人。

完美的计划,完美的造物,可当拉贵尔揭开了谜底,并远离白银之城时,那完美似乎出现了裂缝。而这难道也在上帝的计划之中吗?他的确早已安排好了自己的离去,他知道伊莲·贝洛克终将接过那创世之光,他也知道“狂猎”会湮灭从爱中诞生的信仰和诸神,他更知道虚伪的理性边界一旦破碎,随之而来的自由将只会是混沌。

众人则不顾一切的扑进欲望的怀抱,因为只有在那里,他们才能瞥见旧日信仰的余晖,而那余晖也不过是欲望赋予的错觉。疯狂和绝望开始肆虐,乌合之众们在黑暗之潮内竖立起新的偶像,它们全都披着虚伪的外皮,而内在皆是欲望的傀儡。

最终,资本这头怪兽乘风破浪,它建立起了欲望最伟大的王朝,它正在取代神明,成为人类的主宰。

在那庞然巨兽之后,疯狂、绝望和毁灭静静等候。

自我的超人不是解药,因为尽头的权力意志永远都通向欲望那血红的心脏。

如今看来,欲望是最大的赢家,而他仍旧在推波助澜。小丑明白这一点,他利用了这一点,他透过贤者之石在重生的造物间点燃了细微的火苗,而欲望会令其燎原。

陈宇现在明白自己所做的一切,他所给予生命的又一次机会反而加速了自取灭亡的进程。而超时间流那彼此映射的特性将会让所有世界走向同一条路,腐烂的根茎甚至会侵吞集体无意识,甚至令欲望沦为麻木的野兽,最终归于黑暗和沉寂。

随即,小丑会点燃新生的火焰,新世界将在一个光怪陆离的意识中降临。

无关对与错,但那混沌的世界真的要比现在的更加美好吗?

路西法像是在阻止我的前进。

陈宇得出了一个结论。

路西法只是一个看客,就像他没有在“第一环”的重建和伊莲·贝洛克的创世中留下任何属于他的痕迹一样,就像他将曾经属于点燃晨星的烈焰心脏交给陈宇一样,他早已和所有的世界都毫无关联。也正是如此,路西法并不偏袒与任何一方,他更趋近于虚无,他也能看到陈宇所行之路的终点——那万丈深渊般的巨虫巨口。

陈宇的脚步已趋近于万钧之重,“阴影”在拖拽着他,超时间流的每一个世界都在拖拽着他。

当无限的时代到来,当集体无意识的海洋浩瀚无垠,陈宇这微不足道的一抹余烬再也无法真正的撼动一整个宇宙。

我是逆时间而行的破坏者,我曾开创了一个新的时代,但现在,我却成为了旧日的砂砾。

“你还是会走下去。”路西法在陈宇的身后像是注解般的说道,“你知道遗忘有时候是最好的良药,它是时间和上帝赠予生命的礼物。对于很多人来说的确如此,它甚至是某种宽恕,当然……它或许也是某种惩罚。拉贵尔没有选择遗忘,我也没有,我只是陈述了这个事实,我只是想说……你还有的选。”

陈宇没有回答,他必须全神贯注,这是一场极端痛苦的苦修之路,这是一场向着自我顶礼膜拜的朝圣之路。

欲望现身了,他并没有加入路西法和疯狂,他只是站在扭曲崩塌的废墟旁的残缺道路上叼着烟冷冷旁观。因为欲望知道,他对于陈宇来说就是一个过客,他知道陈宇注定不会停留。

随即,绝望推开了她的窗口,她那矮小臃肿的身躯蠕动着钻出来,她阴郁黑暗的双眼如同恶鬼般凝视着陈宇脚下的影子,她粗短的手指上那亮闪闪的弯钩滴着血,她已经收割了不少玩物,她与她的双胞胎哥哥一样是这场末日狂潮的短暂胜利者。

陈宇的脊背弯曲了,他被时间挤压着,他被沉重的历史拖拽着,“阴影”保护着他不会被四分五裂,但他知道自己的灵魂已经支离破碎。而那前方冲天的狂暴巨虫正兀自喷吐着灼热的气流和脓液,一切生命都将因此改变,一切生命都将被其贪婪的吞噬。

那就是征服之虫,那就是路西法所说的陈宇所丢弃在堪萨斯的噩梦。

那是陈宇自己丢弃的过去,而那即将成为奠基那怪诞未来的先锋。

“你赢不了,陈。永远都赢不了,上一次的‘狂猎’是你最后的表演,也是路西法最后的抗争。但你看到了结果,你困住的‘虚空之手’也仅仅是黑暗的一小部分。看看另外的世界吧,看看那些早已死去的世界,那些在混沌和自我毁灭下重生的世界。”绝望略微张开长满一口烂牙的嘴巴,用轻轻颤动的低沉嗓音说道,“你不可能逆历史而动,轮回是注定的,新世界终将替代旧世界。就像你引发的‘狂猎’,你真的以为那是你的成就?不,那不过是因为你顺应了历史,你将旧日淘汰,你是未来的先锋,而现在,你成为了拖累。希望不过是幻觉,它连一瞬的残梦都算不上,我可以带给你宁静的死亡。停下吧,毕竟终点毫无意义。”

陈宇没有停下,他走过了绝望,他那闪动着无数个世界光点、宛若无数拼凑起来的监视器般的双眼坚定地盯着那条巨虫。

紧接着,麦泽金出现了。

烈焰巨剑在这个新的毁灭背后迸发着前所未有的灼热光芒。

麦泽金那半张完好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她也没有看向陈宇,她甚至都没有再去看路西法一眼,她只是沉默的注视着陈宇所行之路,她只是沉默的等待着一个结果。

就在陈宇走过麦泽金的身边时,他忽然笑了,“所以……上帝才创造了命运。”

疯狂再度愤怒的挥舞着拳头,但她却被欲望拉住了,他叼着烟,喷吐着烟雾,迷离的血红双眸间若有所思。

麦泽金也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不错的笑话。”

“你不该顺应着他,姐姐。”绝望苦大仇深的说道,“他即将熄灭,因为这里仍旧在疯狂的日冕之中,那是脱轨的旧日时光。”

“可你又站在哪里,绝望?”麦泽金冷冰冰地问道,“我们又站在哪里?”

这一次,轮到路西法露出那曾经叛逆的笑容。

“这可不是什么改变。”欲望严肃的说道。

“是的。”麦泽金扭头看向道路尽头的征服之虫,“可谁定义了改变就一定要向前?这是他最后的抗争,我们只能看下去,这同样也不是终点,他什么都做不到,他带给所有世界的只有梦呓般的回响。但不要忘了,你我皆在他所行之路上。”

绝望沉默了,她忽然有些退缩,她想要回到自己的领域,但那扇窗户却不再打开。

“可这是我的玩具!”疯狂气鼓鼓地喊道。

“不错的把戏……”欲望露出了凶狠却又戏谑的笑容,“你偷了一个梦,你真的认为我那孤傲的老哥可以令你得偿所愿?你真的认为我们会跪在所有生命的面前?巴别塔终将倒下,陈。所有的世界都没有了你的王座。”

陈宇并没有理会欲望的挑衅和嘲讽,他已经抬起了被“阴影”缠绕的双手,他向着那征服之虫伸过去,他开始孤注一掷。

……

“踏浪者”聚精会神的看着面前那巨大的监视屏幕,在他身后,神迹之境的残存人工智能们在为一整个探索超时间流的机器输送着能量。

其余的那些来自不同平行现实和星球的战士们严阵以待。

忽然,混乱的能量旋涡躁动起来。

“我们连接上了一个世界!对方收到了我们发送的讯号!”“踏浪者”立刻回头冲着神迹之境的领导者亚当一世喊道,“但这太过意外了!之前我们尝试过了很多次!我们在向着已知多元宇宙的内部查看!但我们却得到了通往超时间流的一条道路!”

“将棋会那边有了一些进展,但并不乐观。我们从一个毁灭的平行现实内打捞出来的那个黄金石板碎裂了,那里面的尘埃和我们所要探究的贤者之石有着极为相似的能量反应。”亚当一世那巨大身躯上伤痕累累的头颅稍稍低下,他看着等离子窥镜屏幕上的时间漩涡,“我们飞过去,天血层早已不复存在,神迹之境没有了所要守护的边界,我们现在需要成为先驱,直至熵增将我们焚毁。”

“西伯贝鲁……这是那象形文字大致的意义。”马修·莱德此时皱眉说道,“那传送回来的文字到底是什么意思?这难道和那个黄金石板上提及的希伯利尔有着某种关联?”

“或许吧,我们没时间等待了。在那块儿黄金石板中隐藏着维力能的秘密,它还隐藏着一个关于爱与恨的故事,托特和赫卡特,包括一整个王朝的毁灭。”亚当一世发出了命令,“我们只能用我们的眼睛去见证。” 第一百三十九章 命数与抗争 “你说你已经死了?”查斯瞪着加百列说道,“那我看到的你又是什么?难道我在那场爆炸中……”

“不,查斯,是你所在的这个地方造成了这个结果。在这里,生与死不再拥有意义,我一直都在这里苟延残喘,我也会随着这个地方的消失而归于沉寂。但在那之前,我们还有事情要做。”加百列将那枚仿佛来自于梦境之中的戒指重新交给了查斯,“戴上它,它会成为你的助力,也会让你拥有通行于此处的权限,从而不会像我一样成为这里的囚徒。”

“你们还有事儿在瞒着我,我看得出来,即便我不是约翰!妈的!我们既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那就给我说清楚了!我看见的那三个人是谁?这个乌鸦化作的戒指来自其中的一个像是女巫的女人,而你既然说了你知道是谁杀了你,那么很显然那个女人脱不了干系,难道是她杀了你?那我所见到的三个人都是敌人?”查斯没有接过那枚纹刻着乌鸦徽记的戒指,他知道x蛋的魔法总是会伴随着永无止境的麻烦,他即便一直都在帮助约翰,这也不代表他渴求着这种可怖的力量,他只是在帮一个老朋友,而他现在只想要活着见到安妮,所以查斯反而冷静了下来,他死死盯着加百列,“这岂不是说,安妮的处境十分危险?如此一来,你们必须将我送回去!”

“我们并不知晓他们的具体身份,但那个女巫的确是将奥奇拖入另一边的始作俑者,也正是如此,魅影陌客和我才能找到这个神秘屋的一部分,我们才能找到死去的加百列。”罗丝极为严肃的看着查斯解释道,“她并不像是我们的敌人,她和秘社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秘社的事,你应该也知道一些,查斯。毕竟陈宇和约翰曾在牛津街与真正的敌人恶战了一番,秘社正是他们创造的,神秘屋也是陈宇在那时盗取的。”

“他们的确告诉了我一些只言片语,但他们透露的并不多,我也并不想要知道太多,我只是知道杰瑞成了半死不活的存在,那已经足够吓人了。”查斯严肃的说道,“那该死的秘社都是大文豪,他们的想象力创造了一些特殊的物品,他们的作品甚至进入了现实!”

“就像我说的,查斯。这里是神秘屋,梦的一部分,永远敞开的虚间,它成为了根植在超时间流内的中枢,而陈宇和约翰所看到的那些秘社的成员、包括杰瑞本人都是因此而利用思想超越了现实,他们的作品便是一个个宇宙,而他们皆是那些宇宙的上帝,而对于我们来说,这一切原本应该只是一本书中的故事,可敞开的虚间令这些思想的产物具象化,并渗透到了我们的世界之中。”加百列说道,“秘社的成员发现了这一点,他们来自不同的宇宙,他们就在神秘屋的一隅集结,他们窥探到了混沌的入侵,他们希望利用他们的作品来对抗即将到来的毁灭。而真正促成这一切的正是陈宇,他盗取了神秘屋,他埋下了一颗种子,他利用了无尽家族的疯狂,将疯狂领域内的日冕当做了培育崭新世界树的养料,当日冕重新转动之时,旧日与未来在此处交汇,在每一个世界交汇。而我也被重新带回,就像一抹残梦,我和杰瑞和秘社的成员一样,我们皆是那新生世界树的养料,我们皆是守灵者。”

……

“弱点……啊,多么讽刺,就像那些被杀死的神明,这证明了旧日的信仰简直无比可笑!”贝恩击倒了超人,绿色的氪石在左手攥住的矛尖上闪烁着冰冷的绿光,他仿佛一个丛林中的狩猎者,他那狂热的眼中满是对猎物的蔑视和征服的快感,“只有权力意志才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即便它转瞬即逝!但你瞧?我的丰碑将继续屹立在世界之上!因为我追求的并非不朽,而是人类那锲而不舍的原始暴力!成王败寇,超人!就像你的氪星所迎来的末日,这里也同样如此!但我们仍旧可以征服!向着浩瀚星空而去!我会给予人类新的目标!直至最后一颗星辰湮灭!但在那之前,我将成为所有人的信仰!”

超人用虚弱的双手撑起愈发沉重的身体,他在抬头间,汗水和血液从脸上滑落。破烂的战服下,那伤痕累累的身体早已疲惫不堪,但那超人仍然不肯倒下,他也没有后退分毫,因为他必须履行自己的承诺,他必须保护那闪烁着诡异光芒的监视系统,他必须保护濒死的阿尔弗雷德。

所以,超人在一起的站了起来,他仿佛一尊高大的雕像,他攥紧双拳、昂首挺胸,他那早已熄灭了猩红视线的双眸看着那不可一世的贝恩,那仿佛山一般的贝恩,那个凶狠的杀神。

稻草人和一群入侵的蛙怪在贝恩的身后静静地看着,他们像是不愿打搅这场充满了古典主义色彩的厮杀,他们只是等待着一个旧神的陨落,和一个新神的崛起。

“你只会带给所有人毁灭,你所构想的未来不会成功,而你带来的暴力也将摧毁你自己,贝恩。”超人踏上一步,他咬紧牙关,任凭血液从嘴角滴落,他无视氪石的影响,他必须血战到底,“你什么都留不下来,因为野兽根本不会缅怀一具被后人撕碎的尸体!你所构架的野蛮帝国只是一个杀戮的斗兽场!而你也不过是那里面的一个奴隶!将自我囚禁并自甘堕落的奴隶!”

“至少你看不见我所创造的未来了,超人。哦,不……”贝恩将手中的长矛再度对准了超人,“你已经跌落神坛,你不过是我的猎物,你口中所说的野兽,克拉克·肯特!”

贝恩冲了上来,稻草人那干瘦的身躯摇摆着,他那佩戴的恐怖面罩之下发出阵阵癫狂刺耳的笑声,而那些蛙怪则在用未知的怪异语言低沉地集体吟诵着聒噪的祷词,他们像是在向他们真正顶礼膜拜的神明发出召唤,而贝恩才是那个被那群怪物们利用的傀儡先锋。

超人大吼了一声,他径直迎着贝恩而上,他不准备躲闪,他无从躲闪,他必须殊死一战。

……

地狱小子喷吐的烈焰焚烧尽了那些围拢过来的死人,他巨人般的恶魔本体屹立在孤岛之上,他看着浓烟滚滚下唯一留下的那个棺材般的床铺,他看着那床铺上躺着的死人,那个因为他而死于地狱的母亲萨拉·休斯仍旧没有散去的阴魂。

“都结束了,母亲。”地狱小子低头说道,“走入轮回吧,或是去你想要去的任何地方,包括天堂。带着那些军队,英格兰已经死去了,亚瑟王的命运也已经落幕,我们的时代都结束了,就连地狱都被我的烈焰焚尽。”

莎拉·休斯的腐烂尸骸并没有消失,那些在黑暗阴影中伫立的龙虾怪物们也没有消失。

“别打丽兹那孩子的主意!她已经付出了足够多的代价!她已经为世界的未来做出了足够的牺牲!凭什么让她继续承担着更多的责任?”地狱小子狂吼着,在他那摧枯拉朽的力量下,在他头顶的烈焰王冠炽热燃烧下,在他口中烈焰灼烧下,黑暗的海洋卷起巨浪,但它们却无法淹没莎拉·休斯的尸骸,也无法淹没那些怪异的龙虾人,“妈的!我不会让丽兹……”

“我没事,红大个儿。”丽兹的声音忽然在地狱小子的身后虚弱的响起。

地狱小子愣住了,他随即转头看去,他看到了破碎的琥珀在地狱的烈焰下化为灰烬,而丽兹·舍曼则站在烈焰之中,一头红色长发随着炙热的气流飘摆着,那永远叛逆的漂亮脸蛋上两点血红的眸子凝视着地狱小子。

“丽兹……”地狱小子沉声说道,“对不起,孩子,那些死人利用了我,而我的暴怒令你……”

“不,是我选择了醒来,我不愿就这么死去。”丽兹露出了一抹倔强却又惨然的笑容,“就像你一样,地狱小子,我们都他妈的被命运戏耍着……不,是我们的选择走到了最后一刻。每一个人的选择,妈的!我他妈的永远不会明白为啥人总是会自取灭亡?哦,或许我也一样,毕竟我还背负着三十多条人命,那其中还包括我的家人。”

“你可以解脱的。”地狱小子慢慢缩小,他逐渐恢复了正常的身形,背后的恶魔翅膀也消失了,头顶的王冠却仍然在双角之间闪耀,这是他第一次为了旁人而戴上这顶他早已舍弃在地狱废墟内的王冠。地狱小子转过身,他面对曾经的挚友和学生,他温柔的说道,“让我来背负一切,丽兹,我心甘情愿。”

“别他妈的装什么圣人,红大个儿!我们都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我们都走过那一条条血腥野蛮的道路!”丽兹走出烈焰,她站在地狱小子的身边,然后昂起头,看着莎拉·休斯那腐烂干枯的脸庞,“我想要成功一次,哪怕是回光返照,地狱小子,就算是b.p.R.d最后的任务。”

说着,丽兹走向了莎拉·休斯,她将双手伸了过去,而莎拉·休斯终于有了些许动作,她抬起干枯的手,她将一朵白色的莲花交给了丽兹。

随即,莎拉·休斯化作了黑色的灰烬,消散于黑暗之中。

而那些龙虾人则褪下了可怖的躯壳,他们尽皆成为了席地而坐的希伯利尔僧侣,他们双手合十,他们身上和脑袋上的希伯利尔文字开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这些僧侣显然已经在黑暗中等待了无数个世纪,他们等待着这一天,他们将残存的维力能余烬交于丽兹·舍曼。

“带路吧,地狱小子!你应该知道去哪儿!”丽兹转头间说到,“但在那之前……最好给我找一套衣服,还有裤子。”

“我也需要一间新的大衣,还有这个,等一下……”地狱小子忽然龇牙咧嘴的怒吼起来,他用双手死死抓住了长出的恶魔弯角,随即,他将两根恶魔角再度掰断,而霎那间,那顶烈焰王冠随即消失。

地狱小子再度否认了他那恶魔的身份。

“留着它们吧,留给我们的敌人。而我想,你需要这个……”丽兹用大拇哥指了指身后的黑色海洋之中。

此时,那些僧侣已经在烈火中燃烧殆尽,在无数青烟的中心,亚瑟王的王者之剑就戳在黑暗之中,它发出金色的光芒,它等待着新的主人。

“别那么矫情,我们需要一些狠家伙。”丽兹咧嘴笑道。

地狱小子掏出了一包烟,他将其丢给了丽兹,然后他踏步走进了黑暗的海水之中,他最终来到了那柄王者之剑的面前,“知道吗,见到你真的非常开心,丽兹。”

“我也是,就像回了家一样。”丽兹将一根烟塞进了嘴里,然后竖起一根手指,用手指上燃起的火苗点燃了那根烟,她美美的吸了一口,在喷吐着烟雾时爽朗的笑道,“妈的,就是这个味道!” 第一百四十章 复仇与解脱 “你的如意算盘不是那么牢靠了,玛丽。”那个身材魁梧,留着不修边幅的邋遢胡子的警长站在被割断了喉咙的马库斯身边低着头调侃着,他似乎一点儿都不为马库斯的死而感到悲伤、痛苦或是愤怒,他那玩世不恭的表情一如往常,他更像是在欣赏一副杰作,“那家伙非常聪明,他在试探我们,用自己来试探我们,真他妈的是个疯子。看哪,他用手铐弄断了马库斯的手指,又用盛饭的餐盘边缘划开了马库斯的脖子,还用勺子捅穿了马库斯的双眼,割下了可以说出咒语的舌头。一气呵成,妈的,我有点儿喜欢那家伙了。”

玛丽·坎贝尔在警长的身后推了推脑袋上的帽檐,她冷冰冰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尸体,还有血流成河的现场。就在敞开的栅栏门内那间小小牢房的墙壁上还书写着歪歪扭扭的血字——末日将临。

“我去杀了他,这是在我们发现他之时就应该做的事。”警长转过身来,“我不明白,他是一个疯子,在我们的计划中无足轻重,我们为啥要留着那个混蛋?”

玛丽沉默地走到了警长的身边,她低头看着马库斯的尸体,然后慢慢蹲了下去,她将手按在了稍稍凝结的血泊之中,就在这一瞬间,无数黑色的纹路从玛丽的双眼之中沥青般翻涌而出,它们仿佛有生命般的在空气中结成漆黑的蛛网,又蔓延并扎根于血泊之下。

很快的,血液像是沸腾般的冒出了气泡,而马库斯的尸体则战栗不止。那些血液迅速变成了黑色,它们仿佛被马力操控的黑暗力量侵蚀,它们将其变成了那股力量的一部分,然后包裹住了马库斯的尸体。

随即,马库斯像是一个被漆黑沥青覆盖的怪物般站了起来。那些黑色的纹路在此时开始退潮,最终,马库斯完好无损的站在了玛丽和警长的面前。

“死亡在这片土地上毫无意义,为何你还是如此愚蠢?”玛丽站起身来,她脸上和眼睛里的黑色纹路退潮般的消失了,她转头看向警长,“那个家伙不会无缘无故的来到这里,我当然知道他不是善茬,我正等待着这一刻,而杀死马库斯正是我所期待的结果。因为血会滋养这片土地,也会令我更加强大,让我看见更多。在杀戮中,那家伙无法藏住任何秘密,而他也将成为我的棋子。”

“你看见什么了?”警长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他似乎十分厌憎玛丽刚才所使用的那股邪门儿的力量。

“你所心心念的那个女巫回来了。”玛丽看向警长,“帕特里克,你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了,对吗?那就闭上嘴,去开你的车,我要取回属于我的另一部分。”

被称作帕特里克的警长终于露出了兴奋的笑容,但那双眼睛里却闪烁着无比憎恨的光彩。

“啊……科芬家的小女巫,那个贱人,她可以愚弄我的老弟,却不能愚弄我。”帕特里克阴险地笑道,“她是我的猎物,玛丽。”

“在我取得她所得到的那一部分力量后,她就是你的。”玛丽冰冷无情的说道,“记住,别搞砸了,帕特里克,否则你什么都得不到,你会在这个旧梦中化为乌有。”

……

伊芙猛然间扭头,她瞪大的双眼看向镇子中心的方向。

“怎么了?”迪恩看出了伊芙神情的反常,他狐疑地问道,“我们要等的那个家伙到了?还是说敌人杀过来了?”

“你说的都没错,但事实却要更加糟糕。我以为我可以隐藏的更久一些,至少撑到抵达鸦语湖附近。”伊芙迈步走了起来,“我们不能等那个人了,迪恩!玛丽发现了我!她之所以没有弄死那个主动接近她的那个危险之人正是为了找到我!该死的!她变得更加强大了!鲜血和杀戮告诉了她无法审问出来的秘密!而且她通过鲜血植入了一个诅咒,我不能和那个背负着诅咒的人见面!至少现在不行,我们去弄一辆车!现在,马上!”

迪恩虽然将信将疑,但他还是动了起来,他事先早就用望远镜看到了一辆破烂的老皮卡就停在来时之路上的麦田边缘,“跟我来!”

……

迪克·格雷森用短棍挡住蛙怪的爪击,那力道极为猛烈,他觉得自己的半边身子都麻木了起来。但迪克不能停留,他急忙躲闪开来,因为蛙怪最致命的武器反而是舌头和喷吐的腐蚀性唾液。

那些地面上被灼烧出的青烟就是证明。

蛙怪继续疯狂的冲上来,那速度令常人根本无从躲避,即便是格斗技巧已经炉火纯青的迪克也招架的极为勉强。但至少迪克并非一无所获,他发现即便蛙怪的力量和速度超越凡人,但它们的血肉之躯仍然可以被伤到,并且它们的智商也并不高,完全依赖着本能在发动攻击。

这两个家伙真的曾经是人类?

迪克没时间细想,他在向后翻滚的同时投射出了两枚蝙蝠镖,一枚被蛙怪躲过了,而另一枚则击中了那家伙的肩膀上。蛙怪立刻发出刺耳的尖啸,它显然也可以感受到疼痛,而疼痛令它变得更加恼怒。

迪克摸出了两颗烟雾弹,他在蛙怪歇斯底里的高高跃起时瞄准了怪物张开的血盆大口。

一颗被蛙怪的舌头弹开了,另一颗则进入了蛙怪的嘴里。那怪物终于捂住了脖子,然后暂时放弃了迪克这个目标,它伸手去嘴里掏那颗烟雾弹,在烟雾从怪物的嘴里冒出时,迪克已经孤注一掷的冲了上去,他用全部的力气将两根短棍当做长剑刺入了怪物的咽喉之中。

巨大的冲击力和迪克的体重勉强令怪物向后仰倒,烟雾开始弥漫,而迪克则用肩膀撞击着两根短棍,令它们深深地戳进了蛙怪的伤口内,而他空出的左手则摸出了蝙蝠镖,他将其当做匕首切断了蛙怪那满是恶心吸盘的长舌头,然后又插进了蛙怪的眼睛里。

一阵灼热感突然袭来。

迪克本能的翻滚开来,他喘着粗气快速起身,然后掏出两枚蝙蝠镖随时准备护身。

然后,迪克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那个蛙怪浑身冒起火来,它在垂死中瞬间于火海中化为了一堆人类的枯骨。

“天哪……”迪克来不及过多的感叹,他急忙看向芭芭拉·戈登那一边的战况,他很快发现,芭芭拉也已经结束了战斗,但她像是受了伤,左臂的衣服被撕破了,一些吸盘状的创口留在了皮肤上。

迪克急忙跑了过去,他关切的问道,“你还好吗?”

芭芭拉一边调匀呼吸,一边摇了摇头,“我的左臂动不了了,那怪物分泌的毒液像是可以麻痹神经,但好在我中毒不多。别管这些了,我们得去找那个爱德华·格雷爵士。”

“他明明那么强大,似乎还会什么邪门歪道的魔法,却将两个怪物丢给我们!”迪克不信任地说道,“我们真的可以继续跟着他走?”

“否则你想一直在这个迷宫般的鬼地方徘徊下去,迪克。”芭芭拉有些虚弱的说道,“而且……”

“而且你们在踏进这座坟墓般的旧梦之时便做出了选择,我就是回应了你们的选择。”爱德华·格雷爵士重新幽灵般的现身了,他仍然用优雅礼貌却又阴森可怖的空洞声音说道,“抱歉让你们对上卡文迪许家族最后的血脉,他们只是在旧日徘徊的幽魂,他们不肯散去的原因是为了守护他们母亲的灵魂。但一切都不过是过眼云烟,他们都被遗憾和悔恨困于此地。我无法给予他们解脱,因为我和他们没什么区别,一个死人无法杀死另外的死人。但你们不同,你们是生者,你们手握着埋葬过去的利刃。”

迪克和芭芭拉对视一眼。

“来吧,我已经解开了通往卡文迪许家族最终秘密的大门,我们将抵达那黑暗的祭坛。”格雷爵士转身向前漂浮而去。

迪克和芭芭拉只能紧紧跟随,他们看到了一扇敞开的金色大门,大门之内却是漆黑幽暗的阶梯,它们一路向下。

“伊莱休·卡文迪许曾抵达过空心地球的古老文明废墟边缘,他接触过希伯利尔人所封印的古神那令人癫狂的絮语。伊莱休早已疯掉,控制他建造宅邸的便是奥古·桀哈本尊。在这座宅邸之下则是封印着奥古·桀哈的七根琥珀立柱。”格雷爵士边走边解释道,“那些琥珀是创造奥古·桀哈的天使那一条曾盗走天堂圣火的右手。”

“你说过你的世界早已毁灭,奥古·桀哈难道依然存在?”迪克好奇的问道,“还是说……这是因为这个梦的缘故?”

“是的,旧梦之中,卡文迪许宅邸仍然健在,而囚禁着奥古·桀哈的囚笼也在。促成这一切的则是你们世界的一个混蛋。”格雷爵士突然厌憎地说道,“小丑。”

“妈的……”迪克暗骂了一声,而他显然也知道布鲁斯一直都是对的,他所担忧的全部成为了事实,“难道你在领着我们去毁掉奥古·桀哈?”

“不,没人能毁灭混沌。”格雷爵士说道,“那不是你们的战争,你们要做的是结束这一场噩梦。”

在忐忑和警惕中,三人抵达了终点。

就在空旷的溶洞之内,迪克和芭芭拉看到了唯一发光的源泉。

那是横七竖八交错在一起的七根立柱,那立柱之内隐约可以看到七头蛇一般的怪物脑袋和庞大臃肿的身躯。那怪物灰暗无比,更像是没有生命的雕像。

在那囚禁着奥古·桀哈的琥珀立柱之下,一个白发苍苍、枯瘦如柴的老人被无数枯萎的根须缠绕着。

“他是谁?”迪克已经握紧了一枚蝙蝠镖。

“卢西恩。”格雷爵士说道,“梦的仆人。” 第一百四十一章 环形废墟 “大部分神迹之境已经被剥夺了物理结构了!我们不能再继续加速了,亚当一世!否则所有人都会变成超光速信息!我们在这样的时空乱流内根本无法维持住自我的存在!”“踏浪者”在金色的电光和无数淡蓝色的时空气泡无限度的增长中扭头喊道,“必须停下!我们仍然无法找到信号源!现在,我们还有返航的机会!无畏的牺牲毫无意义!别忘了还有反物质宇宙需要神迹之境的观测!我们只能……”

“收声,踏浪者!用你的能力,沿着沿着我给你的路线追溯!”亚当一世忽然伸出手指指向一个时空气泡不断延伸的方向,那前面是漩涡般的时空乱流,漆黑的漩涡中心偶尔闪烁着红色的电光,“我感受到了和12号特殊物品内部残留的能量大致相同的反应!我们会暂时稳固住神迹之境的轨道!但只有百万分之一秒!用你的婴儿盒指路!那里面有着关于那种特殊能量的残留检测数据!”

“踏浪者”先是愣了一下,但他很快便转头看向了亚当一世手指的方向,他没有犹豫,因为现在根本来不及犹豫,他只能从自己的时之能量中展开新神族残留的母盒技术重新培育出来的婴儿盒,那如同黑色方尖碑般的晶体立刻在一阵电光下飘荡在“踏浪者”的面前,而“踏浪者”将其投向了亚当一世所指引的那个时空气泡不断延伸的方向。

“祝我好运吧,伙计们!”“踏浪者”紧张的攥紧了拳头,他头上那猩红的能量光波闪耀的更加爱炽烈,他手上的金黄色皮肤则变成了七彩之色,他开始尝试着与时间洪流同步,然后化作了一道红色光斑,他和那些时空气泡一样如同dNA的链条向着那混乱的漩涡深处投射而去。

……

“兄弟眼”复活的那些士兵们提供了足够的火力。

那些蛙怪们暂时被压制住了,冲天的火光则在麦田内肆虐着,滚滚浓烟下,戴安娜和弗兰肯斯坦飞速的狂奔向前。

弗兰肯斯坦知道戴安娜还可以更快,但她必须照顾弗兰肯斯坦的速度极限,不过,至少弗兰肯斯坦不会疲惫,他那超越常人的体魄可以令他一直狂奔下去,可他根本没有看到任何抵达终点的迹象。

戴安娜不再解释,她只是跟随着那越来越淡的灰烬尘埃。但弗兰肯斯坦却也逐渐的觉察出了异样,因为麦田远没有那么广阔,而他们却似乎根本无法跑出这片怪异的汪洋大海。

这里要么是一个死循环般的怪圈儿,要么,他们正穿行过另一个相似的世界。

“兄弟眼”转化的士兵们越来越少,他们无缘无故的消失在了夜空和浓烟之中,枪声也近乎绝迹,火焰甚至都在弗兰肯斯坦的身后消失不见。

罗密欧点。

弗兰肯斯坦想到了戴安娜为此次行动的坐标定义的名称,他们也真的闯入了一个怪异的消失点。

戴安娜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弗兰肯斯坦注意到那些灰烬消失了……不,并非如此。

弗兰肯斯坦稍稍抬起头,他惊讶的看到漫天都飘洒着那种古怪的灰烬,一整个世界则笼罩着更为怪诞的黑暗之下,可一切景致却又恰到好处的于黑暗中可以清晰的看到。

麦田内沙沙作响的声音空寂阴森,除此之外再无其它的声响,但浓重的恶臭味道却随风而至。

戴安娜忽然在前方停下了脚步。

弗兰肯斯坦蹿上几步,当他站在戴安娜的身边时,他才发现眼前已是悬崖边缘,而在悬崖之下是仿佛被一颗巨大陨石砸出的深坑。

密密麻麻的绿色斑点儿在下方蠕动着,还有一些宛若白蚁蚁穴般的畸形物体歪歪扭扭的耸立其中,它们像是一些生物死亡后遗留下的恶心残骸,一些蜡烛在那些残骸之上燃烧着。

“天哪……”弗兰肯斯坦倒抽一口凉气,因为他已经看清了那些蠕动的东西是无数蛙怪,他和戴安娜似乎抵达了蛙怪的巢穴。

“我们跨越了无数个世界,弗兰肯斯坦阁下,我们的军队帮我们顶住了无数个濒死世界内混沌的进攻。”戴安娜手擎剑与盾望着下方可怖的怪物海洋严肃地说道,“这就是他们牺牲的意义所在,明白了吗,弗兰肯斯坦阁下?”

弗兰肯斯坦沉默地点了点头,他终于知道为何戴安娜会如此冷血无情,因为这的确是一场战争,甚至是横跨了无数个世界的战争。如果他们停下来,他们就会被困在某一个世界中,从而无法抵达终点,那样一来,所有人的付出将毫无意义。

“那么现在呢?我们只需要杀死这些怪物?”弗兰肯斯坦问道。

“并非如此简单,他们是未来,我们则属于旧日。我知道这非常讽刺,但那些蛙怪的确是人类百万年后进化的结果,他们属于新的时代,但那种未来不见得就是好事。”戴安娜解释道,“因为他们都将成为混沌的信徒,他们只属于疯狂和杀戮。”

“他们……同样是人类。”弗兰肯斯坦再度想到了自己的身世。

“是的,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戴安娜扭头看向弗兰肯斯坦,“你可以愧疚,我也一样,所以我离开了正义联盟。因为我知道我看到的一切都让我矛盾重重,我无法再继续欺骗自己,但我选择维持住现存文明的余烬,我不希望人类沦为混沌的野兽。即便理性是一个谎言,它也好过没有了任何选择。”

“你我皆非凡人,你我皆是被创造出来的人偶。”弗兰肯斯坦依旧看着那些在深坑内蠕动、祈祷的癫狂蛙人们,他们似乎在召唤着深空之中的混沌之神,“我们可以走向未来,我们可以不在乎人类的死活,或者我们本就可以成为新时代的奠基者,为什么我们要为人类付出这么多代价?我们为何要为此战斗到如此地步?”

这一次,轮到戴安娜沉默了。

“孤独……我总是行于如此矛盾的路途之上。”弗兰肯斯坦长叹一声,他攥紧了手中的圣剑杜兰德尔,“家对我来说总是遥不可及,暗影局那些肮脏的秘密也开始让我恶心了。或许我应该再度沉眠,因为无论哪一个世界,似乎都没有我的容身之处。那么来吧,我想我知道你的目的了,戴安娜。我是一把钥匙,秘社创造的钥匙,而你将我带到了那把锁的面前。”

弗兰肯斯坦说完这句话后纵身一跃,他沿着深坑的边缘向着无尽的怪物海洋滑落。

戴安娜的头发在火光的映衬下飘扬着,它们略微挡住了曾经的神奇女侠那惆怅哀伤的表情。因为戴安娜知道,弗兰肯斯坦的生命即将走到终点,而她的也是如此,他们都将在这里谢幕。

这一切却是为了人类的未来。

“至少我们存在过,弗兰肯斯坦阁下。就在我们自我否定的路途之上,就在矛盾的抗争之中。我们不属于任何一方,我们已经创造了属于我们的命运。”戴安娜抬头看了眼黑暗的虚空,她那悲伤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她做好了准备,她也做出了属于自己的选择,她纵身一跃,向着自己的终极之战而去,“是时候画上我们自己的句号了!”

……

“妈咪?”蕾切尔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她被屋外突然炸响的雷声惊醒,她没有看到吉尔的身影,但她并不慌张,她像是早已猜到了什么似的下了床。

蕾切尔走过黑暗的走廊,在一扇门前停住,她很快便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吉尔。

“你说会一直陪着我的,妈咪。”蕾切尔平静地说道。

吉尔浑身一颤,她泪眼婆娑的回过头来。而就在吉尔和蕾切尔那昏暗的影子交汇之际,它们仿佛纠缠成了一条锁链。

“我想要这样,亲爱的。”吉尔挤出一个惨淡的笑容,“但你还是看到了,我已经成为了你的束缚,即便我想给你的是自由选择的权利。”

蕾切尔走到了吉尔的面前,她伸出小手,“抱抱我,妈咪。”

然而,蕾切尔主动先抱住了吉尔。

“这就是我的选择。”蕾切尔说道,“我做出了承诺,我看到了未来,你会陪在我的身边。”

“但是多萝西终究要回到堪萨斯。”吉尔用空出的手搂住了蕾切尔,她将自己的脸埋进蕾切尔黑色的头发里,她想要留住女儿的一切,“而这里对你来说就是奥兹,像梦一般的奥兹。”

“我从不做梦,妈咪。”蕾切尔温柔的说道,“但是现在,我有了一个梦。而且你知道吗?梦与现实并没有任何分别,命运也是如此,在那迷宫之中,唯有永恒。而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即便我们都从那环形废墟的火焰中醒来。”

吉尔闭上了双眼,她流下了眼泪,而她听到了细微的锁链颤动之声。

这意味着,蕾切尔已经触碰到了吉尔从锁住的箱子内取出的那本《命运之书》。

吉尔睁开眼睛,她看到了那本《命运之书》从混乱的阴影慢慢凝聚成形,而蕾切尔身上的睡衣则开始改变,它像是被阴影创造的斗篷,它的一部分遮住了蕾切尔的半张脸。

就在这一刻,蕾切尔仿佛再度成为了前世的渡鸦。

“我爱你,妈咪……”在这最后的呢喃中,蕾切尔消失了。

吉尔在黑暗中悲痛欲绝的看着空荡荡的门外走廊,一张画着女孩儿和妈妈的涂鸦则于此时飘然落下。

那上面还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字——“这里才是属于我的堪萨斯”。

吉尔捂着嘴在孤独的黑暗中哭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 维力能 理查德·斯威夫特那幽灵般的存在再度现身了,他就站在蛙雨之中,他就站在那征服之虫蠕动的黑暗身躯之下。

当陈宇的手逐渐接近那穿着燕尾服、带着高帽子的瘦削男人时,他也愈发接近那个曾困住自己的废弃教学楼,他看到了那片土地上曾发生的灾厄,他也看到了“阴影”在土地之下的蠢蠢欲动。

还有混沌。

鲜血和杀戮滋养着它,但它被“阴影”那黑暗的蛋壳封存其中。

然后是那片熟悉的大海,还有那隐藏在砂砾之下的恶意。

“是你……”陈宇看向理查德·斯威夫特,“你在那里,你就是那民间怪谈的真正起源。不……不单单如此,是我创造了你,而你又创造了我。”

理查德此时在沉默中伸出了,两人的手握在了一起,而征服之虫就此落下了它那巨大无比且没有面目的畸形脑袋。脓液和飞扬的尘埃瞬间将陈宇和理查德埋葬其中,“阴影”则将一切染成黑色,它们盛开出荆棘和玫瑰,仿佛混沌成为了“阴影”的养料。

“愚蠢。”欲望冷冰冰地说道。

“我明明可以令他变得快乐!他本可以留在我的领域之中,他本可以遗忘一切!”疯狂在欲望的环抱下嘟着嘴悻悻地抱怨着,“为何要选择铭记?那些痛苦难道真的如此重要?”

“痛苦当然重要,因为一切生命注定了都要走向痛苦,走向我。”绝望用弯钩划破了自己那丑陋的脸颊,她任凭鲜血流淌而下,她阴郁的双眼则盯着那覆盖着漆黑荆棘和玫瑰的不可名状之物,“他会失败的,他终究会走向崩溃,他依然会回到这里。”

“他不会属于你,绝望,永远不会。”麦泽金凝视着陈宇消失的地方轻声说道,“他也不会属于死亡。”

“这不可能。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他在牛津街直面疯狂时已经证明这一点。他也不过是凡夫俗子,他只是忘记了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感,当痛苦风暴般过境时,他依然会走向崩溃,我在窗户内看到了一切。”绝望坚持己见,她不断的摇着头,否认着麦泽金的观点,“你认为他这一次可以战胜那些痛苦?不,人们总会选择解脱的,因为那更加轻松。而且你比我更加清楚,希望不过是虚假的幻觉,梦总是将其挂在嘴边,但那些谎言注定不会持久,希望反而会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因为那是我的弯钩,因为那是我透过孤独的窗棂捕猎灵魂的诱饵。”

“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永恒,他一直都在一场幻梦中遨游,现在,是时候了。”路西法双手插兜,他站在弥漫的黑色荆棘与玫瑰铺就得道路之上,他任凭狂暴的未来将旧路碾碎,“他要回家了。”

……

氪石粉碎了。

屡屡绿色的烟尘在蓝色的能量肆意下逐渐湮灭。

超人则逐渐变成了半透明的深蓝色能量体,他勉强控制着如今的形态,但愈发膨胀的能量让他近乎消散。

“我看到过这样的你,就在那部古怪的《天地大重奏》之内!斯坦利·梅纳看来并没有撒谎!他不单单给我了氪石,他还预见了你可能会改变自我的方式!”贝恩扔掉了无用的长矛,他面对着放射着强大能量磁场的蓝色超人没有丝毫慌张,他邪笑着,似乎正在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他反而张开了粗壮的双臂,“你没有了可以束缚这种状态的特殊装甲!你虽然破坏了氪石,却也无法承受这种不断膨胀的能量!但这却可以为我所用!看吧,这就是为你准备的祭坛!”

超人此时才发现自己的能量正在被身后的监控设备不断的吸收,电子闪光和劈啪作响的火光在蝙蝠洞内不断的出现,灯光同样剧烈的闪烁,而就在贝恩身后,那群蛙怪仰望上空继续用怪异的语言咏唱着未知的祷文。

黑暗的阴影蛇一般的蠕动着,它们像是有生命般的从超人身上向四周扩散的蓝色电光中涌出。

超人跪在了地上,他想要将自己转移走,但那些蛇一般的阴影却束缚住了他,将他困在原地。

“征服之路将从现在开始,看吧,克拉克·肯特!无数个世界将在此处汇流!”贝恩攥紧拳头间狂妄的宣布道,“这就是我说的未来!还有我的帝国!哥谭将成为过去的废墟!新的时代则会在你终将丧命的地方拔地而起!”

……

“踏浪者”从未感受过如此猛烈的冲击,他的思想甚至无法控制他所拥有的能力,他也根本不可能调整时间线,他完全就在婴儿盒所设定的轨道上被动的穿梭。

无数个瞬间在“踏浪者”的眼前闪过,仅仅是无法察觉的一瞬间也足以让“踏浪者”看到了无数个世界的诞生和消亡,它们仿佛构成了一个个黑暗的环形废墟,它们的过去和未来则彼此相连。过载的时间流内纷乱庞大的信息几乎湮灭了“踏浪者”的个人意志,他开始遗忘自我,他快要和无数个世界融为一体。

但黑暗很快降临,在那一刻,“踏浪者”失去了所有信息流,那一切所经历的更像是一场又一场的噩梦,而永无止境的黑暗才是真正现实。

还有深邃的宁静,这里仿佛一无所有。

婴儿盒消失了。

“踏浪者”如今孤独的在黑暗中漂浮着,他恐惧地环视四周,他发现了光芒在上方依然微弱的亮着,但它们极为遥远,它们也构成了黑暗外围的大片虚空。不单单如此,“踏浪者”注意到他所在的这片无垠的黑暗并非一无所有,那些近乎无法察觉的不可名状之物在黑暗中无声的游荡着。

紧接着,恐怖的絮语钻进了仍是幽灵般的超光速信息状态的“踏浪者”思想之中,那入侵的声音似乎毫无意义,但“踏浪者”却似乎可以理解这些声音。

它们在引诱着“踏浪者”,它们希望“踏浪者”成为它们的傀儡,将古老的瘟疫散播到无数个世界,然后它们会将所有的世界腐化吞噬。

“踏浪者”捂住了耳朵,但那完全死徒劳的,他就快要在恐惧中崩溃了,因为他渺小的意志根本无法撼动那隐藏在黑暗深渊内超乎想象的古老存在。

它们是绝对的,它们是唯一的真理。

一条机械臂忽然延伸了下来,然后是一点火苗蹿起。金色的立方体结晶在火苗内出现,它倒影出了“踏浪者”那无声尖叫的形象,而下一秒,“踏浪者”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安静下来,朋友。”一个人影在“踏浪者”的面前伸出细长的手臂平静地安抚道。

“踏浪者”本能的后退,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他惊恐地想要环视四周,却又只能转动眼珠。可这又是不可能的,因为“踏浪者”早已被光波改变,他的眼睛都是时之能量构成的,但他现在却忽然发现自己似乎成为了血肉之躯,甚至是无法移动的血肉之躯。

那种躁动不安的古怪声音退潮般消失了,这让“踏浪者”稍稍冷静了一些,他立刻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个和自己说话的“人”身上。随着眼珠的聚焦,他看清了在无数电子设备间站着的一个穿着怪异银色机械甲胄的存在,那个存在的样子就像是没有鼻子的灰白鱼人。

而此时,“踏浪者”注意到这个古怪的家伙所说的是某种奇怪的语言,它类似于以诺语,却又有着细微的差别。但无论如何,更古怪的是“踏浪者”居然可以听得懂这种闻所未闻的语言。

“别害怕,朋友。我们已经将你从深渊中打捞了上来,之前的坐标稍稍有些偏离,因为我们的探索舱发生了一些意外,我们的祈祷逐渐失去回应了,维力能正在拒绝着我们的召唤。”那怪人试着解释道,“天堂似乎彻底抛弃了我们,但我们却接收到了外层宇宙之外的黑暗中传来的信号,还有那个特殊的能量残留,那正是维力能的残留,但其中却也惨杂着黑焰沙克提的能量。我们只能遗憾的判断,奥古·桀哈并未死去,混沌再度从深渊中醒来,它甚至吞噬了天堂。”

“等一下,伙计!你到底是谁?我的身体又是怎么回事?”“踏浪者”无比忐忑不安地问道。

“哦,你以超光速信息流的状态进入了我们的世界,而你几乎快要湮灭于深渊内的黑暗之中了,我们只能临时找到一个容器来承载你的灵魂。”那怪人解释道,“我说的容器便是一个核心世界残存的头盔,它属于一副第二代人类创造的维力能铠甲,我们还在调试它的音叉。我想……这就是命运令我们相遇的原因,你终将成为维力能战甲新的驾驶员,而这或许也是我们唯一能拯救彼此世界的力量。而我是西伯贝鲁人,我们曾在地球这个核心世界上建立过伟大的古老文明,那时的我们是希伯利尔人,但赫卡特那个黑暗的奴仆腐化了我们,我们的帝国在杀戮中湮灭。幸存的一部分留在了地下,另一部分则成为了传承维力能的萨满与僧侣,而我们选择离开,并在虚空中建立了新的帝国、发展先进的文明,然后用我们所有的知识与力量继续封存混沌。但末日依然到来了,轮回终将开始,可天堂不能消失,因为那是接收万物之灵的归宿。这就是我们所要面对的危机,有人利用了奥古·桀哈,利用了混沌,并盗取了天堂圣火——维力能。”

“你认为那个敌人就在我的世界?”“踏浪者”快速的思考着,他在将棋会和神迹之境所得到的线索中逐渐拼出了事件的真相。

“是的,而且那个敌人是一个天使。”西伯贝鲁人说道,“我们的一个同胞在探索中意外死去了,他的大脑被取走了。但我们的精神力非常强大,我们接收到了那个同胞死去之际发出的精神冲击,我们看到了那个在光中现身的家伙。他和我们一样都是远离天堂的天使。是的,无论是希伯利尔人,还是如今的我们,都曾是折翼的天使,我们遵循着上帝的指示,成为了第一代人类,也监视着核心世界的安危。而那个妄图主宰天堂的天使……”

“梅塔特隆。”“踏浪者”说出了一直监视着陈宇和约翰行动的将棋会所得到的答案,“他原来之所以并未失去神力是因为利用了你们的天堂和维力能……告诉我,我该怎么驾驶这副盔甲?”

“用你的灵魂。”西伯贝鲁人淡然地说道。 第一百四十三章 斯人已逝 洛杉矶如今更像是一座建立在旧日残骸之上的墓碑群。那些歪斜的建筑耸立在并未拆除的老建筑之上,还有一些甚至直接利用原本的框架随意的重新垒砌,政府宣称这是暂时的方案,但富人区却宛若盛开的繁花在远处灯火通明的照耀着黑暗中光怪陆离的城市群,而那些工业区则宛若钢铁巨兽吞噬着每一个渴望着能换得食物和生活物资的人类。

酒吧和夜总会在那些怪诞的倾颓街道上如火如荼,它们会吸干幸存者那所剩无几的一点儿钞票,而人们也乐此不疲,因为无论是旧时代,还是重生后的世界,这些廉价的纵情声色总是麻木自我的绝佳手段。

约翰走过每一个在阴影下摇摆的人,他冲着每一个向他招手的妖娆女子抛出静候佳音的微笑,然后在对方搔首弄姿的靠近时冷漠地离去,留下一阵谩骂或是“友好”的手势。

一些混混也会盯上这个格格不入的怪胎,但他们总会在约翰那不怀好意的狡诈目光注视和敞开的大衣下散乱的血迹那猩红的颜色下退缩。

没人愿意招惹一个真正的疯子,毕竟秩序并未完全塌陷,毕竟他们不过是聚集在一起为了活下去而装出凶狠模样的鬣狗。在他们眼中,约翰则是那个疯子,在烟雾缭绕之下的那个恶魔般的笑容令他们望而却步。

约翰也不会真的对这些可怜虫做什么,他不是原本的那个疯狗般四处惹事儿的愣头青。

至少不会因为人间的那些破事。

街道逐渐冷清下来,灯光也逐渐消失,在弥漫的尘雾中,孤独慢慢袭来,伴随着单调的脚步声,约翰的四周再也没有了活人的气息。

而这也说明目的地到了。

约翰看见了无数死人,他们聚集在路西法曾经经营的那间夜总会般的城堡之外,他们静静地伫立着、漂浮着,在尘雾中汇聚成了大片冰冷骇人的死亡高墙。

颠倒世界的通道被封闭住了,天堂业已陨落,地下世界的冥土也只剩下了坍塌的神坛遗迹,唯有地狱尚存。而这些无主的游魂没有了去处,他们只能在人间驻足。

曾经的路西法创造一个新的宇宙,他给予了所有生命一个不同的选择,但现在,那些大门关闭了。伊莲·贝洛克承接了路西法所创造的那个宇宙,她将其融合进了如今的造物之中。如今,这些已逝的灵魂没有了可以逃避的另一个选择。

但他们仍然抱着希望汇聚在洛杉矶这座早已没有了任何一个天使的天使之城,他们站在那旧日丰碑般的灰暗城堡外面,他们渴望着出现一个奇迹。

“你必须帮助我们……”一个死人呢喃着。

所有的死人则同时转向了约翰,那些渗人空洞的目光阴森地在尘雾中凝视着约翰这唯一的生者。

“你们自由了,就是这样。”约翰走进无以计数的死人堆里,他冷血无情的宣布着,“你们可以去任何地方,所以赶紧滚远点儿。”

“这是你的责任……”死人继续呢喃着。

“去你x的!”约翰抬起右手比划了一个国际友好手势,他继续向前,左手掏出的打火机燃起了火光,而那火光让一众死人在躲避中让出一条路。

“你是一个混蛋,我们都知道。是你和那个陈宇令我们没有归宿,你必须帮助我们,约翰·康斯坦丁,你欠我们的,你欠这个世界太多……”死人不依不饶。

约翰忽然驻足,他被气笑了,他转过身,冲着死人汇聚的汪洋大海吼道,“是一个该死的天使堵住了冲刷你们这群狗屎的下水道!而你们全都他妈的不敢去招惹那个混蛋!还有他的帮凶!你们只会叽叽歪歪的躲在这里吓唬活人并等待着一个救世主的出现!去你x的!一群懦夫!你们可以用你们的毁灭去炸死那些败类!但你们却只知道在这里絮絮叨叨的乞怜!我和陈宇他妈的从来不欠你们任何东西!无论是生与死!困住你们的永远都是你们这群没脑子的蠢猪自己!你们创造了一众偶像!你们又将他们推倒!周而复始、乐此不疲!陈给了你们自由……不!陈希望让你们知道你们一直都是自由的!但你们没有人愿意舍弃近在咫尺的谎言堆砌起来的文明和安逸!你们任凭你们所创造的偶像利用着你们!你们盲从着一群疯子去彼此杀戮!你们愿意将命运交在他人的手中!你们总是在说一切与我无关!妈的!世界一直如此!道德和良善只是说与他人去听的屁话!事实却是所有人都在欲望面前趋之若鹜!是你们杀死你们自己!而我唯一的罪就是坐在悬崖边上看着你们在那些狭隘虚伪的信仰中自取灭亡!”

所有的死人沉默了。

约翰重新点了一根烟,他美美的吸了一口,然后昂起头,他蔑视的双眼瞥向每一个人,而他看到的那些死人却并没有退散。

“如果我说有一个机会可以让你们解脱,如果我说你们只要帮我就能重新进入轮回,你们怎么选择?”约翰喷吐着烟雾,那点燃烧的烟头是黑暗中唯一的光亮,他锐利的眼神则倒映着那点血红的炙热微光,“没有白吃的午餐,你们喜欢这样的交易,不是吗?毕竟正是你们自己令资本成为了凌驾在全人类之上的新神!那么就是现在,我们就来一场交易!帮助我,而你们会得到走入新生的船票!”

死人们重新围拢了上来。

无数烟雾缭绕着,仿佛每一个死人都给约翰点上了一根香烟。

而约翰在那无尽的烟尘中露出了最为冷血的笑容。

……

陈宇站在一艘货轮之上,他看着货轮缓缓靠岸。

潮湿阴冷的港口人声鼎沸,尘雾弥漫中几乎淹没了晴空,也让艳阳成为了灰暗的轮盘。

码头工人们开始卸货,水手在声嘶力竭的吼叫,汗水在风中飘扬,然后浸没在甲板的阴影之下。

“我们终于见面了,陈先生。”理查德·斯威夫特双手抓住黑色手杖那鸟头般的顶端装饰,他笔直的立在陈宇的面前,高帽子下的面容枯瘦苍白,阴沉而又极为冷静的双眸看着陈宇。

陈宇第一次全然看清了曾掌控“阴影”的理查德·斯威夫特,他知道他已经进入了那征服之虫内,他正在直面旧日的记忆。

“我们现在在哪里?”陈宇好奇的问道。

“1838年的伦敦。”理查德彬彬有礼的说道。

陈宇此时看向了一个穿着灰色大衣和羊绒坎肩的瘦削中年男人,他鬓边的黑发在他的耳边打着卷,有些尖利的鼻子像是猫头鹰的喙,他爽朗的笑着,精明的双眼中满是期待。

“那是你。”陈宇注意到了那个中年男人即便没有眼前的理查德如此乖戾的样貌,但他们仍然极为相似。

“是的,一个好丈夫,一个精明的商人,一个有着诸多人脉、前途无量的精英。同样的……”理查德看着迫不及待要走下船的自己用抑扬顿挫的语调说道,“在‘阴影’找上我之前,我又是一个平庸到无趣的白痴。但……是的,那就是我,曾经的理查德·斯威夫特,还没有被疯狂的噩梦改变的我。”

“发生了什么?”陈宇问道。

“哦,你会知道的,陈先生。”理查德重新移回了目光,他稍稍咧嘴笑道,“别忘了走向旧日之路的是你,引着我来到此处的也是你,这是你的末日。” 第一百四十四章 噩梦与污秽 滚雷轰击着大地,那令人目眩的白光近乎吞噬了远处的麦田和一部分科兹镇的轮廓。

太阳开始西沉,时间的轨迹伴随着萦绕在萨姆耳畔的钟声如流星般悄然滑落。黄昏再度来临,而不久之后,黑夜就会张开噩梦般的大嘴,将那些仿佛来自无数个梦境之中的怪物们放出来。

萨姆驾驶的汽车已经开始远离科兹镇,他沿着公路前行,远处的森林在风沙与尘雾下就像是灰蒙蒙的油画,霍顿湖就静静地嵌入在平原边界的深坑内,那里漆黑一片,耸立起来的钢铁支架和一排排的车辆则堵住了前行的道路。

科兹镇的人似乎一直都在挖掘着霍顿湖下的秘密,那里埋葬的并不只有死人,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终点已至,萨姆做好了准备。

突然,那个擎着烛台、带着多眼面具的孩子闪现到了汽车的前方。萨姆急忙刹车,在急促的噪音下,他的脑袋差点儿撞在了方向盘上。

“可恶!”萨姆在心脏狂跳间顾不得胳膊的疼痛,他抬起头,搜寻着那个孩子的身影,但那个孩子早已一如往常的不见了踪影。

随即,一辆卡车从左侧的坡下呼啸而至,它擦到了萨姆这辆车的前端,在冲击之下,萨姆随着侧移的汽车摇晃着身子,但他并没有受到重创,这完全凭借着之前那个幽灵般的孩子突然出现,从而令萨姆及时停车才幸免于难。

萨姆来不及细想,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离开这辆车。而就在他踢开车门时,卡车那边的驾驶室内跳下了一个带着牛仔帽的壮汉,他手中擎着一把猎枪,子弹业已上膛。

在第一声轰击炸响之际,萨姆跳下了车。他在地面上压低身体,玻璃的碎屑飞溅时,他已经辨认出了那个壮汉正是警局看见的有着印第安血统的男人马库斯。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选择攻击我?这是玛丽·坎贝尔的授意?

萨姆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这两个问题,他并没有太过惊讶,因为无论玛丽,那个自称“4”的神秘男人,还有伊芙·科芬,他们都不约而同的阻止萨姆和迪恩去相信科兹镇上的人,或是他们所看到的任何东西。

那仿佛一种可以的否认,就像是两股力量以萨姆和迪恩的选择来进行博弈。

马库斯或许和玛丽是站在一起的,他来到这里也是玛丽的授意,这说明玛丽已经按捺不住了,她清楚萨姆的目的地,她不希望萨姆靠近霍顿湖。

但之前又为何会放任我和迪恩的行动?

萨姆听着枪声轰击在车上的声音,他的手中则备好了从车内翻滚下来时摸到的猎枪,他冷静地等待着时机。可此时,萨姆注意到自己的影子动了起来,它们像是分裂出了无数丝线,那些丝线藤蔓般的开始在影子内蹿动。

这让萨姆在一瞬间想到了伊芙所召唤的那些乌鸦。

它们之间非常相似。

如果伊芙接触过埋藏于这片土地之下的黑暗力量,那么玛丽也触及过那股力量,或许马库斯也是如此。

萨姆突然十分想要操控着自己的力量渗入脚下那荆棘般的影子内,但他立刻便察觉到了那是自己所掌控的力量在影响着他,他立刻专注在眼前的局面上,然后开始向着车尾的方向移动。萨姆在第四声枪击时,弯下腰透过车底的空隙看到了马库斯那接近的脚。

萨姆没有犹豫,他直接匍匐在地上,瞄准了马库斯的双腿开了一枪。

紧接着,萨姆爬了起来,他翻过后车盖,猎枪稳稳地瞄准了倒在地上的马库斯。

枪声响起。

……

“梦之主的仆人?他为何在这里?”迪克惊愕地看着那近乎被黑暗中的土地之下钻出的荆棘缠绕绑缚住的老人,他根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一个你们所在世界的天使帮助了混沌,他在你我所在的世界交汇的霎那间盗取了一部分梦,它就像一个桥梁,奥古·桀哈也正是因此而得以保存起来,但它仍旧是一个梦。可现实与梦境即将没有了边界,通过超时间流内的映射便可以完成对奥古·桀哈的重塑,而它也将更加强大。”格雷爵士解释道,“而那个天使仍然在继续扩大着连接各个世界的通道,他似乎妄图利用混沌来创造一个崭新的轮回,而他则会在新世界将信仰交给新的生命,从而创造唯一的天堂。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去救下卢西恩,他是一颗被腐化的种子,只要他能得救,我们便可以阻止混沌走进现实。”

“既然我们都已经抵达了这里,这似乎没什么难度,况且……梦之主为何不亲自来带走卢西恩?”芭芭拉觉察出了不对劲的地方,她谨慎地观察着奥古·桀哈那七根立柱附近的动静,但她什么都看到,“他难道无法进入自己所创造的梦中?因为混沌已经改变了这里?”

“是的,最主要的是,某个人盗走了神秘屋,那个人才是真正的舵手,而他如今正与混沌融为一体。”格雷爵士说道,“我作为一个受诅咒的逝者在你我的世界中皆受到很多规则的限制,而我之于这里也不过是一抹旧梦,但你们却属于未来和现实。所以,也必须有你们来完成这个任务,只有这样……”

“现实和新梦才能牢牢握在我们生者的手中。”迪克攥紧了短棍,他率先踏上了一步,他知道这里必然存在着某种陷阱,但他不想继续犹豫下去了,他希望自己的鲁莽可以帮助芭芭拉来顺利接近那个被困住的卢西恩。

迪克很快奔跑了起来,在他就要接近卢西恩时,一抹寒光陡然在他的左眼悄无声息的接近。

一枚蝙蝠镖此时破空而至,它和那抹寒光碰撞在了一起,随着一声脆响,火星飞溅而出。迪克则趁机轻盈地跃开几步,他看到芭芭拉在空中飞踢而至,蝙蝠斗篷在她的身后飘扬间洒下了大片阴影。

在那影子内,一个人鬼魅般的现身了。那是一个男人,一头白色短发根根竖立着,他戴着圆框儿墨镜,只穿着破烂的工装夹克和牛仔裤,他手中那锋利的短刀如同银色的冰锥。

芭芭拉没有碰到那个男人分毫,她反而在落地时被那瞬间冒出的男人一脚踢翻。

咯咯的笑声在这座古老而怪诞的洞窟内阴沉的回荡开来。

“一个死人是绝佳的诱饵,看看他为我带来了怎样有趣的猎物。看守一个老同事终归是无聊的,我期待着能有一些打发永恒岁月的游戏。”那男人露出最为骇人的笑容,“哦,我已经带给了哥谭足够多的噩梦,就在阿卡姆,就在黑门监狱。但那远远不够,因为我的游戏永不会停息,因为我还没有完成对我的王国最后的塑造!不得不说,混沌可以为我提供更多的乐子!还有更多的藏品!每一个世界都将堆满我的藏品!还有一个个足以播撒黑暗与恐惧的噩梦!”

男人在狂喜中张开双臂,而在他身后,在困住卢西恩的荆棘四周,透明尘雾般的帷幕徐徐拉开,在那帷幕之后是堆积如山的瓶瓶罐罐,它们静静地躺在无数枯骨构成的架子上,而在那些瓶瓶罐罐之中,一颗又一颗血淋淋的眼珠恐惧的瞪视着眼前的世界。

迪克和芭芭拉全都皱起眉头,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怪诞场景。

“他是一个噩梦。”格雷爵士在不远处说道,“他也曾钻入过我们的世界。”

“当然,死人!我是柯林斯!我根植于所有人的心中!我是你们不敢面对的黑暗欲望!在你被恶魔撕碎时,我也在场!在你们的世界成为地狱时,我同样在场!我才是真正的神明!”男人在笑声中叫嚣着,“来吧,孩子们!你们很快就会知道我的恐怖!我希望这个过程足够缓慢!因为那样才能令我得到更多的乐趣!”

……

“我们到底在往哪儿走,红大个儿?”丽兹·舍曼叼着烟说话间拽了拽地狱小子给她披上的大衣,她环视着四周的黑暗,她稍稍有些不安,“我们距离那个莫名其妙的荒岛越来越远了,而我们正行走在黑暗的水面上。妈的,地狱小子,这难道是我做的一个噩梦?”

“我不知道,丽兹。我他妈的也搞不清楚任何事情,我应该是一个死人,但我却仍然站在这里。或许这就是一个无聊的噩梦吧,又或者,我们都在赫卡特那死老娘们儿的肚子里。”地狱小子叼着雪茄边走边说道,“但我总觉得要走向这边,大海的声音在呼唤着我……妈的,这让我想起了在非洲被一个人鱼老巫婆差点儿弄死的往事了。好人总是好报,对吧?”

“别问我,我们所遭遇的都不是什么正常事儿。看看我们曾杀掉的倒霉玩意儿们吧,我不知道何为善与恶,我们明明都不算是什么人类,但我们却又缺心眼儿似的为了人类拼死拼活。”丽兹一如既往的抱怨着,“人总得找点儿事儿做,免得胡思乱想,我想我们都不过是一群闲人罢了。”

“或许吧,但你可曾后悔过?”地狱小子不回头的问道。

丽兹沉默了半晌,最后轻声说道,“不,一个烧死了三十多人的孩子找到了一个家,就是这样。我不是为了那个世界而战,地狱小子,你知道的,罗杰、亚伯拉罕、琼安……天哪,我想念他们,但旧日……早已不在。”

“是啊,丽兹。”地狱小子忽然停下脚步,他低头看向黑暗的水面上扩散的涟漪,“我想我看见了那个声音敲响的地方。”

丽兹走到了地狱小子的身边,她好奇的看向地狱小子那羊蹄般的脚下一圈又一圈的漩涡般的涟漪之下。

两人模糊的影子在涟漪中晃动着,在那影子之下则是水母般的淡蓝色沙漏轮廓。

“那是什么东西?”丽兹喷吐着烟雾间好奇地问道。

“那是我……妈的,我知道是谁打开了那地道内的门了。”地狱小子忽然瞪大金色的双眸,他显然想起了镜都拿走不出去的地道尽头房间所连接的另一个世界垮塌的废墟,还有那个存放着一张人皮的病房。

“什么?”丽兹一脸懵逼地抬头看了地狱小子一眼。

地狱小子则默不作声的用双手握住了王者之剑,“我自己选择了走出这片黑暗。”

伴随着这一句话,地狱小子手中的王者之剑划开了水面,也刺穿了那淡蓝色的沙漏。

“该死的!”丽兹突然惊呼一声,她来不及喊第二声便已经跟随着地狱小子沉入了黑暗的水中。

……

“你到底是什么?”萨姆惊愕地端着枪后退着,他看到了被子弹击中的马库斯那向后仰倒的身体慢慢直立了起来,而马库斯被射穿的伤口内则不断的钻出黑暗的荆棘,那些荆棘如今几乎覆盖了马库斯的整张脸,而那双眼睛则变得血红无比。

在那些黑暗的荆棘蠕动中,几乎就像是怪物般的马库斯一步步的向着萨姆走去。

“伊芙在欺骗你,你所听到的声音也在欺骗你……”马库斯的嘴里喷吐着黑色沥青般的荆棘,他的声音像是从肚腹之内传来,“回到‘暴雨将至’酒馆,那里才是你的归宿,萨姆!在那里静静等待,别逼我动手!”

“不。”萨姆摇了摇头,他坚定地说道,“我不会相信任何人,我会亲眼去看到真相!你阻止不了我,玛丽!现在,从我的影子里出去!”

凄厉刺耳的尖啸声忽然从四面八方响起,那声音比烧开的水壶发出的声音还要难听。

无数黑暗的荆棘从萨姆的影子内不断的涌出,它们构成了大片的裂痕,它们仿佛撕裂了眼前的空间。

马库斯此时也停了下来,他弯下腰,不断的呕吐着黑暗的污秽,仿佛驱使他的力量正在减退。

萨姆则擦了擦鼻血,然后向着霍顿湖的方向狂奔而去。 第一百四十五章 雾都之影 灰蒙蒙的街道上尘土飞扬,恶臭和鱼腥味渗入了伦敦东区那烂泥堆中耸立的贫民窟每一寸角落,马车驶过黑白剪影般褪了色的人群,远处被尘雾遮蔽了大部分身影的烟囱喷吐着工业所带来的文明那“甜美”的巧克力色阴云。

在较为宽敞的道路两侧,那些火柴盒般的房子横七竖八的歪斜堆放在一起,那些胡乱钉上的木板下方,阴影永远在狭窄拥挤的迷宫内不怀好意地凝视着每一个路过之人。

陈宇不会怀疑那些街道都是活的,它们吞噬着所有走进去的人奄奄一息的生命力,而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一点。

因为那些人不过是被时代车轮碾死的一个个蝼蚁,他们是为呼啸而过的未来列车填充的燃料与代价。

“我住过这里,陈先生。但不要误会,我只是好奇那些底层人的生活,我也着迷于那些迷雾中星罗棋布的街道。但我发现身临其境只会带来无尽的恐惧,因为我不属于那里,而即便是这样的一片污浊之地,它依然拥有着相应的规则与秩序。”理查德·斯威夫特在过去的自己对面的座位上笔挺的坐着,他那阴险狡诈的双眼锐利的凝视着过去自己那张阳光灿烂的笑脸,“我将那时的经历告诉了我的好友查尔斯·狄更斯,他将其写了下来。”

“《雾都孤儿》。”陈宇从车窗外移回视线,他和理查德一样都像个幽灵般徘徊在这个1838年的历史记忆之中。

所有的一切都如此真实,而事实上,这也的确和现实无异。

因为主导这一切的是陈宇,他明白自己在疯狂的日冕重新转动后所进入的这段记忆属于时间封存的一段往事,而那些往事在陈宇裹挟着“阴影”踏步其中时,借由着暗影维度开始生根发芽。

很快的,马车驶过了贫民窟,他们正向着干净整洁的伦敦西区而去,除了仍然遮挡着阳光的尘雾,道路开始宽敞起来,那些哥特复兴式的红砂岩小楼一排又一排的装点着大英帝国最后的辉煌。

一个带着高帽子和沾染了灰产的黑色外套的男人站在街边背手眺望着。

过去的理查德立刻兴奋地将半个身子钻出了车窗外冲着那个男人挥了挥手,“查尔斯!天哪,你怎么来这儿了?”

很显然,那街边等待的男人正是查尔斯·狄更斯。他看到了理查德后咧嘴笑了起来,那笑容十分真诚,却又在络腮胡下有些内敛,但查尔斯快步走过来的样子说明他真的非常开心和老友重逢。

理查德推开了车门,然后在马车停下后,脱下手套热情的抓住了查尔斯的手,将其拉上了马车。两人拥抱一下,理查德想着一旁挪了挪,让出位置让查尔斯落座。

“这真的太神奇了,亲爱的理查德!”查尔斯在落座后还未摘下帽子便迫不及待的说道,“我是说,一个预言!哦,天哪!这会是奇妙的巧合?”

“你在说什么,查尔斯?”理查德那满是笑意的脸上稍稍露出了一丝困惑,“什么预言?”

“这个!”查尔斯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木匣子,他将其塞给了理查德,然后用手指点了下那木匣子,他那向下弯垂的双眼调皮的眨了眨,然后说道,“打开它,老友。”

理查德看了看那个纹刻着太阳徽记的木匣子,他还侧过脑袋看了眼侧面的龙纹和五芒星的图案,紧接着,他眨了眨眼睛,然后耸耸肩,他显然非常信任自己的老友,他直接打开了木匣子,然后抓起了里面的一个沙漏,那沙漏内的沙子已经全然落下。

“给我这个沙漏的人告诉我,我向着你卸货的码头径直走,当沙漏的沙子落尽后,我便会和你相遇。”查尔斯指着那个沙漏笑道。

“不过是一个小把戏罢了,查尔斯。你不会真的信这个吧?”理查德很快对这个沙漏失去了兴趣,他作为一个精明的商人,绝不会被江湖骗子的把戏骗到,但查尔斯不一样,他虽然是一个开始崭露头角的剧作家,他的心思却仍然单纯,“或许他只是套过你的话,我给你写的信中内容都被他摸清了,然后用这样一个小把戏来骗你的钱……”

“不,亲爱的理查德。”查尔斯笑道,“卡尔普先生不是骗子,我们偶然相遇,对如今英国的局势都十分担忧,我们聊得非常投机,无论是文学、剧作,还是音乐和历史。理查德,卡尔普先生是一个博学的绅士,他和我一样来自底层,他也和你一样去过世界各地。而你看到的这个沙漏是卡尔普先生的赠礼,我从未说过你的名字和关于你的事,是他率先提及了你的归来,并希望能和你成为朋友。”

“卡尔普?”理查德愣住了。

“是的,西蒙·卡尔普。”查尔斯点了点头。

“没有任何印象,我以为我的人脉已经足够多,而且如果他也是这个圈子里的人,我不会不知道这个名字。”理查德脸上的笑容稍稍收敛了一些,他有些严肃地看着查尔斯说道,“要注意,我的朋友,一些骗子会做足功课,虽然我还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卡尔普先生为何会盯上你和我,但我们还是要小心为上。”

“如果你见到了他,就不会这么说了,理查德。”查尔斯仍然微笑着,“卡尔普先生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人,我已经邀请了他明日来我的家中,而你也一定要来,理查德。”

“我会的。”理查德最后看了一眼那平平无奇的沙漏,他将其倒转,然后放回了木匣子中。

盖子阖上了,黑暗吞没了时间。

但陈宇却可以听到那沙漏中凝滞的时间已经重新开始了流淌。

“那是拉斯普廷的预言时钟,它出现在了过去……不,它从另一个世界而来,它被那个西蒙·卡尔普带到了这个世界,带给了查尔斯·狄更斯。”陈宇看着过去的理查德捧住的那个木匣子说道,“而查尔斯将其交给了你,理查德。”

陈宇身旁的理查德没有言语,他的面容在阴影中显得无比乖戾凶狠。

“那是一件特殊的物品,就像秘社所书写的那些着作中被剥离出来的故事一样。”陈宇身上的“阴影”开始了躁动,它们蠕动着,蜷缩着,而那漩涡般的“阴影”化作的触手将周遭的时空改变转换,面前的一切也同样开始飞散成灰烬,又再度重构。

最终,陈宇在推进的历史于“阴影”的漩涡中再现时站在了查尔斯·狄更斯落座于道蒂街的家中。

“这位就是西蒙·卡尔普先生。”查尔斯为理查德介绍着那个神秘莫测的男人。

陈宇在黑暗的阴影下死死盯着那个有些矮胖、留着八撇胡的男人,他看着那男人脸上熟悉的疯狂笑容,还有那双宛若无尽深渊般的可怖眸子。

“很高兴认识您,斯威夫特先生。”西蒙·卡尔普恭敬地略微颔首,他和不断审视着他的理查德握了握手,“我有预感,我们会成为非常要好的朋友,就在解除您对我的误会之后。”

“那是……小丑。”陈宇看着那西蒙·卡尔普苍白的脸庞嘶声说道,“我看到了一切的起点。”

“是的,陈先生。”理查德在陈宇身旁轻声说道,“而你将看到一整个悲剧的诞生,还有命运……你知道的,她就在这里,她正在翻开《命运之书》的第一页,而那小径分岔的花园也将在此处向着无垠的超时间流内所有未来和过去蜿蜒生长。”

陈宇终于明了他究竟在牛津街下做了什么。

我和混沌融为了一体,这就是毁灭找上我的缘由,这就是我最后的殊死一战。

同归于尽。 第一百四十六章 马戏团惊魂 连体姐妹穿着特殊裁剪的芭蕾舞裙用奇特而又美妙的步伐天衣无缝地旋转摇摆,她们血红的嘴唇张扬且兴奋地上扬,仿佛享受着看台上人们热烈的掌声。

理查德却并没有笑,也没有鼓掌,他有些坐立不安,单双眼却并没有从那两个连体人的身上移开。

等到这一幕演出结束,理查德在嘘声、嘲笑声和不怀好意的调侃中摇了摇头,“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卡尔普先生?我去过很多地方,我也看到了许多不公的命运,这个马戏团也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份子,或许您为这些可怜人提供了一个避风港湾和赖以生存的营生,或许其他人会喜欢嘲笑弱者来满足自我畸形病态的内心,但我不喜欢这里。如果您希望我来投资这个所谓的‘怪奇马戏团’,那么我的答案是不。我或许可以和那些人谈一谈,我或许会提供给他们一些更加体面的工作,这才是道德……”

“道德?你对此了解多少,亲爱的理查德?”西蒙·卡尔普捏着烟斗坐在理查德的身边微笑着,他的双眼闪烁着舞台上晃动的探照灯,他看着在急促的鼓点声中登场的一个骑着独轮车的大头侏儒,“你站在一个所谓的‘正常人’那一边来评判这些所谓的有‘缺陷’之人,你难道认为这种傲慢会是道德?”

理查德眉头微蹙间有些哑口无言。

“我和你一样去过很多地方,哦,是的,远比你能想象的更多,亲爱的朋友!更多的世界!更多光怪陆离的、不同寻常的世界!”西蒙扭头看了理查德一眼,然后又重新看向看台上哈哈大笑的观众们,他的笑容愈发灿烂,仿佛非常陶醉于那些过于疯狂的笑声声浪之中,“那些世界就像是一座一座的孤岛,而对于我们这些与他们所相信的一切背道而驰的闯入者而言,谁才是怪胎?就像现在很多人口中的新世界,就像那个依旧还在扩张的美洲大陆,在那些印第安人的眼中,我们又是什么?神明?异类?还是瘟疫般的恶魔?”

理查德的脸开始涨得通红,他伸手指向两个呆头呆脑的巨人推出来的大号鱼缸,一名有着漂亮金色波浪卷发的少女在水中游弋,她的双腿无法分开,她装扮的则仿佛一条人鱼,理查德结结巴巴的辩解道,“这不是一回事儿,卡尔普先生。我们眼前所看到这些人……”

“我们眼前,哦,亲爱而又善良的理查德!看看他们,看看你和他人眼中的那些怪胎!那些小丑!”西蒙用烟斗弯曲的金色细杆指向舞台中央,他在轻浮的口哨声和笑声中指着那些马戏团的演员们,“你能从他们的眼中看到什么?”

“什么?”理查德愣住了,他在不知所措间顺着西蒙手指的方向看去,他看向那些畸形病态的演员,他看着那些怪胎夸张滑稽妆容下的双眼。

理查德的眼睛慢慢瞪大了,他似乎看到了一些他未曾想到的东西,他看到了那些马戏团怪胎们眼中的自己。

还有每一个看台上的人。

“什么是正常,亲爱的理查德?”西蒙搂住了理查德的肩膀,他那圆滚滚的胖脑袋靠近目瞪口呆的理查德那帽檐下的耳朵,他轻声低语着,“究竟是谁在观察和欣赏着谁?究竟谁才是舞台上的演员,而谁又是那些看客?”

“可这个……”理查德没有说下去,他忽然之间觉得自己的认知之中敞开了一扇新的大门,那大门之中不再是一成不变的光明,而是旋转混乱的黑暗幽影,它们飘忽不定,但它们却不再存在着任何异同。

“这就是一个世界,亲爱的理查德。”西蒙喷着烟雾,他血红的嘴唇咧开,露出怪物般的笑容,“我给了他们一个世界,我让他们告别过去,我让他们看到一个崭新的未来在人类所建立的虚伪理性之外,我给了他们……真实!”

“你走遍了世界看到了什么?饥荒,瘟疫,战争……还有可笑的资本游戏!就在工业的尽头!你听到那名为理智的列车在拖拽着沉重锁链所发出的哀嚎了吗?你看到那熊熊燃烧的炉膛内尖叫的人群了吗?”西蒙继续疯狂地低语着,“金钱!啊……多么诱人的辞藻!但它的意义何在?那是推翻上帝暴政的号角!但它却又是一个崭新上帝的走卒!至于所有人!都不过是那个新上帝饕餮盛宴下的食粮!你也一样,理查德!你在焦虑中度过每一天!你害怕你的船队会葬送在命运那不经意间的捉弄之中!比如一次小小的风暴!哈!你会为了维持你的家族长盛不衰也在掠夺着他人的财富和资源!你会站在胜利者的一方去践踏那些被命运抛弃之人的腐尸与残骸!与之相比,你那微不足道的所谓善念就是落在烂泥坑内的水滴!而你,我的朋友!看到了吗?你就在舞台之上!你就在一幕悲剧之中!名为人的悲剧!哦!或许在那些旁观者的眼中,你更像是一头鬣狗!啃噬着同类的鬣狗!”

理查德惊恐地用双手捂住了脸,冷汗和恐惧则不断袭来。

“他击溃了你。”陈宇在看台后方的阴影中评价道,“他抓住了你。”

“我们都一样,陈先生。别忘了你身在何处。”理查德在陈宇的身边阴沉地说道,“不同的是,你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舞台之上,多盏五颜六色的探照灯晃动着,它们构成了一个又一个绮丽的漩涡,在那纷乱色彩融为一体的漩涡之中,一个蒙着头的壮汉拖拽着一个巨大的笼子缓缓进入舞台,那笼子内有一头长着两颗头颅的狮子。

那狮子张着血盆大口咆哮着,那吼声盖过了所有的声音。

霎那间,看台上的人们呆若木鸡,他们不再言语,他们全都恐惧地看着那头恐怖的庞然巨兽。

“那是我为西蒙找到的怪物。”理查德冷冰冰地说道,“我为了一大笔钱而将其从洞穴内弄了出来,我将其带入人类的世界。为此,三个人尸骨无存。”

陈宇沉默地看着那仿佛恶魔阿斯摩蒂尔斯般的畸形狮子,他看着那残暴愤怒的血红眼睛在每一颗头颅之上贪婪凝视着所有人。

陈宇现在可以猜到伪装成西蒙·卡尔普的小丑会对过去的理查德说些什么了。

“你看到了什么,亲爱的理查德?”西蒙那布满血丝的双眼充满期待的盯着理查德那惊魂未定的苍白面孔,“你的眼睛,就在你的眼睛里,为何倒映着你自己的影子?”

漩涡般的聚光灯快速的游弋着,而那个巨人在如同命运般变幻莫测的色彩之下沉默地打开了笼子。

所有的怪胎们开心的笑了起来,他们并不关心那头畸形的狮子,他们看向看台之上,他们继续嬉笑着,那表情就像陷入惊恐前的那群正常人看客一样。

“人类的‘压力’到了!它在审视着人类所建立起来的畸形价值观!道德?良知?乐观主义?理性?”西蒙站了起来,他君临天下般的张开双臂,在沉默的人群和怪物的嬉笑与咆哮中笑道,“哦,可怜的理查德!你瞧?当压力到来时,你会发现人类没那么重要!他们依然会退缩!他们会撕碎所有的谎言和伪装!他们会露出那本就不公平、毫无秩序的一面!他们会退缩、逃避!他们会疯掉!因为这个世界原本便是一个笑话!”

所有的聚光灯在这一刻全部聚焦在了西蒙的身上,仿佛他在这一刻就是世界的主宰。

陈宇则在阴影中沉默的听着,他知道曾经击溃自己的一切都在汹涌而至,而让理查德陷入疯狂的也正在攻击着他。

而我选择了什么?

陈宇看着西蒙自嘲般的想到。

逃避。

就在牛津街的那场战争中。

西蒙猛然间转过身来,他不再看向理查德,他直勾勾的看向角落中那如同幽灵般的陈宇。

“异常的是一整个世界!而疯狂本就是真正的良药!它是通往真知的唯一道路!”西蒙盯着陈宇笑道,“别担心,理查德!你会变得非常轻松!因为你已经触及了真相!我会帮你,帮助所有人走向同一个世界!来吧,理查德!是时候暂时回到你的生活中了!因为你还需要去经历那糟糕透顶的一天!这就像是一场神圣的仪式!但和人类以往的所有虚伪的祭祀不同的是……它足够有趣!”

西蒙拽起了仍然深陷于恐惧和恍惚中的理查德,他搂住这个失魂落魄的男人在步履踉跄中走出了看台,走出了剧场。

但陈宇却没有动,他在阴影中看着那头长着两个脑袋的畸形狮子走出了笼子,它伸出舌头,饥饿的唾液滴落在舞台之上。下一秒,它在马戏团怪胎们的大笑声中冲向了它的美餐。

尖叫声在漩涡般的灯光下此起彼伏,而那些怪胎们的影子则在四面八方膨胀着,颤抖着……茁壮成长着。

鲜血很快飞溅到了陈宇脚下的阴影中,而一个之前嘲笑着怪胎们的男人那半个脑袋茫然而又不解的瞪着那残留的眼睛。

在那眼睛肿,陈宇看到了他自己黑暗的轮廓。

“你无法击溃他。”理查德低沉着嗓音说道。

“我从未想过要击溃他。”陈宇抬起了手臂,他指向那头大快朵颐的饥饿怪兽,黑暗的漩涡扭曲了那怪兽的身躯,一整个时空也就此折叠垮塌。

当时空再度成型后,陈宇喃喃自语着,“我从未想过可以击溃心中的黑暗。你也一样,理查德·斯威夫特,我开始知道了你在过去究竟做了什么。” 第一百四十七章 故事 木门吱呀呀地打开了。

两道影子在提灯那冰冷的注视下向着门内漆黑的阶梯弯折而下。

理查德有些惊讶,但更多的却是恐惧,他从未听说过自己家族的宅邸会有这样一个隐秘的储藏室,他提着提灯的手轻微颤抖了一下,但他并没有全然陷入对未知的惊慌失措中。毕竟理查德算是半个冒险家,毕竟他曾亲眼看到过很多血腥残暴且又离奇的死亡事件。

但理查德同样知道,他一直以来都是一个旁观者,他看着毫不相关的人走向疯狂与毁灭,他看着那些人跨过看不见的界限,彻底湮灭了人性,从而沦落成嗜血的野兽。

事不关己。

理查德如此劝慰着自己,只要自己不去跨过理性的边界,他就不会被风暴撕碎,他仍然可以享受财富带给他的安逸,并留在人这一边,留在文明的巴比伦花园内。

没有人会去关心他人的死活,因为活着本就是一件艰难的事情。乐观是一个伪命题,而真相是所有人都在痛苦中欺骗自己继续活下去,而活下去本身似乎就是所谓的意义。

这都是谎言!

美丽的妻子,蒸蒸日上的生意,可爱的孩子,还有一同谈笑风生的朋友……但无形的压力一直都在,财富不过是这个恶魔那无数个面容中的一个!它会让你永远活在焦虑之中!它会让你永远在欲望的漩涡中翻涌!它会不断的低语着坚持下去,它让你让你的资本帝国不断的扩张!这会让你那安逸的孤岛不会沉没!这就是你存在的意义!

这都是谎言!

“准备好了吗,亲爱的理查德?”西蒙·卡尔普在理查德身旁背着手问道。

“是的,先生。”理查德那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迷茫与期待,他在去过了那马戏团后便彻夜难眠,他如今的脸色非常难看,眼睛深陷于黑眼眶内,眸子却在不断闪动着。

理查德开始自我怀疑,他的道德令他对自己那丑陋的真实一面无比自责,他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那些畸形的马戏团怪胎在冲着他笑,鲜血淋淋的嘴巴弯成了恐怖的猩红新月,而在那新月之上的黑暗中则是理查德无数次旅程中所见到的死人。

死在瘟疫、饥荒、屠杀和战争之中的所有人,死在海难和奴隶贸易中的所有人。

他们现在成为了人间的看客,在他们的注视下,理查德觉得自己一直都在地狱之中,他早已因为伪善和漠视坠落深坑。

这是一个无解的死循环,这个世界就是一个恐怖的巨大笑话。

人性根本不存在,那披着人皮的不过是一头又一头的野兽,就像马戏团的那个畸变的狮子。人们在互相撕咬啃噬,在他人的腐尸和骨骸上前进。

这就是真相!道德和良知只是欺骗他人成为你口中饕餮盛宴的谎言!

理查德跟随着西蒙开始走下阶梯,提灯晃动着,理查德双眼则在阴影与微光下忽明忽暗。焦虑和矛盾折磨着理查德,他浑身是汗,像是被地狱之火不断的灼烧,他的乱发黏在脸上,仿佛蔓延的影子。

“去过非洲吗,亲爱的理查德?”西蒙的声音在空旷的黑暗中回荡着。

理查德点了点头,“当然,但我从未做过奴隶贸易……”

“我说的并非这些再平常不过的无趣故事,我说的是在那片失落的世界成型之初的历史。”西蒙继续向下,而海浪之声突然若即若离的出现,仿佛这庄园之下连接着深邃的海底,“我说的是你是否听过一个关于创世的故事?”

“《圣经》……您说的并不是那里面所记录的,对吗?”理查德早已扯掉了十字架,他在昨晚也烧毁并融掉了耶稣的圣像,他那血红的双眼盯着西蒙,他现在渴望知晓更多真相。

“啊……记录?不,那不过是一个又一个谎言堆砌起来的故事罢了。”西蒙回了下头,那张肥胖的脸上露出嘲弄般的笑容,“但我说的却的确是另一个版本的《圣经》。”

理查德在聆听中早已忘记了自己走了多远,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经走完了不知何时消失的阶梯,他现在漫步在朽烂的地板之上,黑暗的长廊内仿佛博物馆般的摆放着许多神秘的古物。

当理查德和西蒙走过一尊仿佛泥土雕塑出来的粗糙人像时,西蒙也开始了讲述,“很久很久以前,一个男孩儿降生在非洲草原之上,他出生便会说话,他为自己命名,他自称玛科马,那意为无所畏惧的最伟大的人。玛科马将所有的长老召集起来,他为所有人讲述了天使与恶魔的故事,他告知世界的黑暗与恐怖,他告知死人在世间游荡,他告知世界在黑暗与混沌中诞生,他足足讲述了一个多月,而他最终告诉所有人,他会为世人铲除邪恶和一切困扰的恐怖之物。”

伴随着西蒙的讲述,理查德走过了一排排巨大的犀牛雕像,还有攥着长矛的泥人雕像,他们正在接近粗糙的石头立柱所围拢的怪圈儿。

“紧接着,玛科马让他的母亲将他丢进鳄鱼潭中,他在里面呆了足足一天一夜,直至黑水变为了红色血水,直至所有鳄鱼的尸体全部漂浮上来。而玛科马已然长大成人,他攥着一柄巨大的战锤,仿佛天神下凡。”西蒙继续说着,他的左侧是一副黯淡无光的棺椁,棺椁敞开着,隐隐可以看到一具并未缠绕着布条的干尸,它的双眼猫头鹰般的放射着诡异的微光,它像是在凝视着两个不速之客。

浪涛的声音愈发响亮,周围的空气也变得阴冷无比。迷雾在长廊内弥漫,那前方石阵般的怪圈儿却不见靠近一星半点儿。

“所有人都开始相信玛科马的确就是来帮助他们的英雄,于是,长老们告诉了玛科马如今所面对的干旱和恶魔的侵扰。玛科马立刻出发了,他在路途中遇到了一个丑陋干瘪的老妇人,那老妇人给了玛科马一个破袋子,她让玛科马将所有战胜的敌人塞进那个口袋里。”西蒙的右侧出现了一个被开膛破肚后钉在墙上的女人褶皱的皮囊,“玛科马至此带着袋子前进,他走过了草原,遇到了山的缔造者,他战胜了那个巨人,将其塞进了袋子里。紧接着,年复一年的,玛科马在旅程中陆续击败了河床的创造者,森林的创造者,海洋的创造者,还有……一个创造了火焰的恶魔。”

西蒙突然咯咯笑了起来,而伴随着空洞的笑声,长廊内的每一处火盆和火把全都燃烧了起来。

理查德终于惊恐地发现自己仿佛正行走在一艘无比巨大的沉船之中,珊瑚和海草覆盖了潮湿破败的长廊,还有长廊的地板。就在墙壁上开启的窗户之外,无数蹿动的影子在躁动不安的游弋着。

“玛科马毫无疑问也击败了那个恶魔,那个恶魔则希望玛科马杀死它,它希望玛科马夺走它的力量,然后成为它!成为阿努·安·拉玛!”西蒙撩拨着一处火把上摇曳的火苗,那火苗在一瞬间仿佛化作了一只蜥蜴,但它又转瞬即逝,“但玛科马却并没有这么做,他摆脱了恶魔的蛊惑,他将隐藏在恶魔肚腹内的火蜥蜴拽了出来,他将其放在另一个笼子里单独囚禁。然后,玛科马继续前进,他最终抵达了一处雄伟的城堡,他见到了一个男人,他宣称这里就是天堂,而所有人都在歌颂着玛科马的丰功伟业。但玛科马很快便发现,那些人皆是腐烂的尸骸,那些歌声则是苍蝇的嗡鸣!他和男人斗了起来,直至一百天过去,男人放弃了,他让玛科马将袋子留下,而玛科马照做了,但那男人立刻看向那个囚禁着恶魔的笼子,他认为玛科马在戏耍他,他放弃了袋子,从而所要那个笼子。”

无数干尸在前方的棺椁中灰飞烟灭,而伴随着这恐怖的异象,理查德看到那似乎遥不可及的巨石阵内燃起了最为猛烈的火焰。

“玛科马再次照做了,而在笼子被打开的一瞬间,恶魔的火焰吞噬了沙做的城堡,还有那个贪婪的巫师。玛科马重新启程了,他面前的道路被白骨覆盖,他走进了黑暗,他终于累到在了森森白骨之上,而一个声音最终叫醒了他。”西蒙面前的那些飘扬的骨灰构成了一个女人的模糊轮廓,“那是交给玛科马袋子的女巫,她带玛科马来到白骨建造的屋中,她在褪下布袍时变成了年轻的女子,她服侍着玛科马入眠,而玛科马则在梦中看到了非洲大陆的灵魂,它们全都在向他诉说着古老而又隐秘的故事。等到玛科马醒来,他看到桌子上摆着丰盛的美食,他大快朵颐。等到他终于吃饱喝足,他才好奇于这些肉从何而来,而那女巫说,那就是你的朋友,那些被你击败的巨人。”

长廊开始倒塌了,所有的雕像和干尸一同碎裂,而在墙壁之外的那些阴影躁动的更加剧烈,它们汇聚在一起,它们逐渐凝聚成了巨大的漩涡。

理查德恐惧的躲避着崩散的木屑和坠落的砖石,他死死的跟随着仍旧闲庭信步的西蒙,他抬手间失去了那盏提灯。

黑暗再度降临,所有的火焰瞬间熄灭。

唯有前方七根琥珀般的立柱闪烁着诡丽的光芒。

“这就是终结之地,而玛科马终于知道那些巨人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他们给予了玛科马可以和终结殊死一战的力量!”西蒙在崩塌摇晃的长廊内稳稳地走着,他身下的影子在不断的蜷缩成古怪的漩涡,“而那袋子并没有空!在恶魔死后,一个少年解除了诅咒!他就在袋子里!他就是见证者!他就是未来的缔造者!而玛科马则只身前往了世界的尽头,他最终看到了七首巨龙奥古·桀哈!那就是世界的终结!而玛科马和奥古·桀哈同归于尽!”

崩塌愈发猛烈,理查德终于按捺不住的跑了起来,他跑了几步后才突然发现,他已经站在了石阵之内。

“袋子最终打开了,那个少年走了出来,他走出黑暗的山洞,他带走了玛科马的遗骸和战锤,他在新生的世界里传送着玛科马的故事,而人类就此走向新的繁荣!”西蒙的故事在此处戛然而止。

理查德喘着粗气,他回过头来,他忽然看到那些琥珀般的立柱消失了,他如今就站在那马戏团的舞台之上,而阴影中的西蒙伫立在台下阴险的笑着。

看台之上,所有马戏团的怪胎们都在阴影中凝视着理查德。

“这是什么意思,西蒙?”理查德瞪大双眼,他的恐惧在此时达到了极点,他无法理解那个过于诡异且毫无逻辑的故事。

“哦,我只是在讲述一个古老的故事。”西蒙笑道,“还有牺牲,亲爱的理查德。”

那个用布袋蒙着脸的巨人迈着沉重的步伐于理查德的身后现身,他的影子将理查德全然罩住,而他的肩膀上扛着一个十字架。

“哦,对了!”西蒙在看着理查德被巨人按着脑袋跪在舞台之上时笑道,“我或许已经说过了,这个世界的真相便是……毫无意义。”

理查德痛苦的尖叫起来,而他很快又惊惧交加的发现,他的子女,他的妻子,他的家人全都被绑在了十字架上,他们就在空中摇摆着慢慢落下。

陈宇在此时抬起头来,他看到在舞台之上,阴影凝聚成了巨大无比的漩涡,它们乌云压顶般的在理查德的头顶上方窥探着。

“开始了。”西蒙笑道。

“是的,开始了。”陈宇看向自己的双手,阴影退潮般的消失了。

暗影维度于此时张开了血盆巨口,它在历史中脱离了陈宇的掌控,它选中了理查德。

而这就是一整个轮回的开始。 第一百四十八章 近墨者黑(一) 狂风令高架桥发出阵阵刺耳的痛苦呻吟之声,闪电撕裂乌云,重重的砸在楔石城那本就脆弱不堪的街道上。

远处的工厂内冒出了更加浓重的烟尘,然后是冲天的火光。

人们尖叫着跑向任何一个可以躲避灾厄的建筑,但那随即落下的冰雹将每一个人的希望砸的粉粉碎。

一道红色的电光闪过,杰森·加里克强迫着已经衰老的自己继续狂奔不止,他那已经有些发福的身体在神速力的影响下变得更加衰弱。杰森甚至都听到了那老骨头吱嘎作响的抗议,但杰森不能停下,因为他不曾脱下这身闪电侠的战服,他也不曾摘掉那赫尔墨斯般的翼盔。

最主要的是,将棋会的阿兰·斯科特亲自来过,他告诉了杰森必须撑下去,而且,一场可能会左右重生造物的战争中心就在堪萨斯。

矗立在堪萨斯东北部的楔石城将会第一时间陷入战火之中。

杰森将两个孩子放到了安全的空旷地带,他又再度冲向了星罗棋布的城市脉络之内。

一些迷离的噩梦又一次开始在杰森的脑海中不断闪现,在阿兰·斯科特解释之前,杰森以为那是过度接触神速力的后遗症,毕竟他有几次接近了光速,他差一点儿消失在时间的长河之中,而1961年,另一个世界的闪电侠巴里·艾伦在过度的振动下撕裂了两个平行现实的壁障,那历史性的见面也让杰森相信时间旅行是完全可行的。

每一个历史的分岔路口都可以在神速力中抵达,但杰森却从未这么尝试过,他的速度并没有巴里·艾伦快,而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杰森知道改变历史的可怕。

当阿兰·斯科特告知杰森关于时间的真正秘密后,杰森更加恐惧了。

因为在超时间流的面前,神速力不过是一抹微不足道的残影,但也正是这一抹残影令杰森早已触及过了超时间流内的无尽永恒。

那些噩梦并非什么后遗症,毁天灭地的战争和在时间地图内与一众跑者跨越轮回的界限建立起一整个时间循环的牢笼正是曾经发生过的真实历史。

而真相就隐藏在那本不知何时开始畅销的《天地大重奏》漫画之中,它就是牢笼,囚禁终结的牢笼。

但现在呢?

阿兰·斯科特并没有给出确切的答案,他甚至都没有说明这突如其来的风暴究竟是什么。可杰森知道,这场风暴就是全人类的敌人,它就在堪萨斯的北方,它现在开始向着全世界扩张。

战斗机、坦克和装甲车迎着风暴驶出了楔石城,在那之前,杰森还不明白为何楔石城这个重工业基地会突然间得到如此之多的拨款和工作岗位。工厂的轰鸣没日没夜的响着,就连不少恶棍都偃旗息鼓,甚至加入了军方。

如今,杰森知道这都是将棋会的指令,而这一切都不是为了保卫楔石城。所有的人都开赴向了堪萨斯的东北部,而阿兰·斯科特所说的那个名为科兹镇的奇怪小镇却令杰森这个土生土长的堪萨斯人闻所未闻。

不过,另一个名字却在杰森的记忆和查找中慢慢浮现出来。

棺山岭。

那是一个在二战期间便荒废的小镇,那里只有恐怖的女巫传说留存,而在传说中,镇民烧死了所有的女巫,而女巫则在毁灭前诅咒了所有人,至此,棺山岭总是有人无故失踪。但真正令棺山岭消亡的则是瘟疫、战争和经济大萧条所带来的冲击。

可即便名不见经传,一个新城镇的出现也不可能没有任何记录。但科兹镇就这么出现了,它仿佛一个幽灵城镇,夹在生与死之间。

又或者……那便是地狱。

杰森狂奔过工厂倒塌的废墟,他在浓烟和烈火中搜寻着幸存者。一个身影隐约在砖石和钢筋之下蠕动着,杰森立刻跑了过去,他利用神速力加强手臂的振动,然后弹飞了砸落的钢筋。紧接着,杰森抱起了被压在下面的人远离烈火和浓烟。

等到了空旷的地方后,杰森将那人放下,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他的呼吸变得极为沉重,老迈的身体终究快要撑不住了,但他不能就此放弃。杰森关切的看着被自己救下的人,他拍灭了那人残破制服上的火苗,然后查看那张被熏黑的脸。

那人的手忽然抖动了一下。

杰森也感受到了那人心脏的跳动,那跳动非常强健。

当杰森刚刚放松下来时,另外的一道红光突然而至。巴里·艾伦在跑出神速力后向着杰森伸出手臂,他极为慌张的在面罩下瞪大双眼,并拼了命的喊道,“跑起来,杰森!离开这里!”

杰森被突然从另一个平行现实穿越过来的巴里弄的愣了一下,但他的身体本能却已经令他感受到了危机降临。杰森瞬间奔跑了起来,而他在神速力的红光中向后回望时正看到那被自己救下的人跃到了半空之中,那人的身体急速膨胀着,制服已经被臃肿扭曲的身体撑爆,半张脸则变得如同青蛙一般,右手那锋利巨大的爪子抓向杰森,而章鱼般满是吸盘的舌头则想要缠住杰森。

“天哪……”杰森远离了灾厄后极为惊讶地站在巴里的身边看着那个异变的男人。

或者说,那早已不是人类了。

“戴上这个!”巴里在戴上了特制的银色防毒面具后,也将另一个面具给了杰森,他快速地说道,“我们必须让楔石城的人去高处!冰雹和风暴带来的直接灾难远不及正肆意蔓延的瘟疫!”

“什么瘟疫?”杰森看着不远处的人彻底变成了一个体型巨大的蛙怪,他听着那狂暴的吼声惊恐地问道。

“蛙族瘟疫!这是将棋会刚刚发现的!”巴里沉闷的声音从面具之下传出来,“战争开始了,杰森!瘟疫也只是马前卒!它们就藏在砸落下来的冰雹之中!接触过的人将直接跨越百万年的进化,成为另一种生命!”

“这是……进化?”杰森瞪视着那个蛙怪,他看着那怪物血红狂乱的双眼转向了自己。

而就在浓烟和烈火中,无数畸形病态的蛙怪的影子剧烈的摇曳着,它们正跑过废墟,它们不再属于人类。

“这要问你自己了,杰森!你从哪个角度去看!”巴里面色凝重地说道,他重新摆出了奔跑的姿势,神速力的电光开始游走在他的周身上下,“沃利在保卫中心城!而我来这里帮你疏散人群!我们不能恋战!我们也必须有所取舍!记住,杰森!抛下被感染的人!他们已经……不可能痊愈了!”

“天哪……”杰森的血都要凉了。

……

陈宇的身影晃动着,他现在越来越像一个孤魂野鬼了。“阴影”抛弃了它,在这个历史之中,暗影维度从过去再度被开启,这看似就像一场噩梦,但它又足够真实。

这就是小丑的阴谋,他等待着陈宇自投罗网的那一刻,他利用了理查德·斯威夫特,他要在最初磨灭陈宇的存在。

小丑要改变一整个故事的走向,他要利用贤者之石和路西法的心脏来创造属于自己的全新故事。

而理查德也正是暗影维度的缔造者,那些“阴影”则是jinenmok无形的躯体,但他们尚未完整,他们需要一个祭品,一次改变,一次创作。

小丑选定的那个祭品就是理查德·斯威夫特。

这并不是完美无瑕的计划,这只是小丑随机的选择,一如既往地,他就像无情的命运降临在了理查德这个在模棱两可的道德中不断挣扎的可怜人身上,他将其击溃,将其逼疯,将其变成属于自己的棋子。

“不……别碰我的孩子!别碰我的家人!”理查德被巨人套上了锁链,他根本无法挣脱,他很快跪在了舞台上,他布满血丝的双眼看着那些被绑缚在十字架上、从空中垂落的家人,“求你!你不能这么做,卡尔普先生!他们……”

“你说什么?我不能这么做?”西蒙在舞台之下装作惊讶的瞪大双眼,右手则按在胸膛之上,他夸张地收敛笑容,然后故作严肃地问道,“你真的不记得这几天都做了些什么吗,亲爱的理查德?”

理查德在泪流满面中愣住了,他不断的摇着头,而他身后的巨人已经将十字架绑在了他的后背上。

“那就看吧!”西蒙打了个响指,随即在看台后方那缓缓落下的幕布之上开始放映着黑白默片,那扭曲滑稽的字体写着《理查德精彩绝伦的一天》。

悲剧上演了。

“不……”理查德看到黑白画面之中的自己在夜晚拖拽着被堵住嘴的妻子走过幽暗的长廊,他在家族那些已逝之人在画框内的注视下走向这个黑暗的剧场。

理查德低下了头,他闭上了双眼,他濒临崩溃了,因为他看到了自己将妻子的舌头割断,他看到自己将妻子的肚腹剖开,他像是要寻找着什么,但他最后却只能在内脏和血泊中哈哈大笑。

“那不是我……你是一个可恶的巫师!你欺骗了我!你利用了我!是你操纵着我做下这些……上帝啊!”理查德带着哭腔声嘶力竭的控诉着,但他很快被巨人抓着头发提了起来,巨人用粗壮的手指掰开理查德的眼皮,他强迫着理查德去看他犯下的累累罪行。

“巫师?哦……你的家族的确建立在一片古老而又混沌的土地之上!沃什布鲁克姐妹曾召唤黑暗的祭坛就在这里!就在伦敦!”西蒙重新露出邪恶疯狂的笑容,“或许你听过她们另外的姓氏,科芬一族!哈哈……但就算是她们也无法左右你,亲爱的理查德!你还不明白吗?你所看到的就是真实的你!你一直都在欺骗着自己,你不承认已经跨越了疯狂的大门!就像每一个人那样总是用‘正常’来标榜一样!但看看这个世界吧!那每一场游戏!每一次杀戮!那是哪门子的‘正常’?”

理查德的双眼不住的颤动着,他的瞳孔收缩又扩张,他呜咽着,他尖叫着,但回应他的则是看台之上所有怪胎异类的嘲笑声。

漩涡般的探照灯如今全都聚焦在理查德的身上。

“你无法否认你那所谓的罪行,亲爱的理查德!看看最后一幕!看看隐藏在你美满婚姻背后的真相!”西蒙侧过身子,用手指向巨大的幕布,那正上映着新婚之夜的一幕,而那时,西蒙并未走进这个家庭,并未影响理查德。

理查德很快看到了自己用双手掐住了妻子的脖子,他看着自己那疯狂的笑容,他看到了妻子的哭泣,而回应那哭泣的则是在笑声中的巴掌。

“不……那一天我喝多了,我不是故意的,我、我道了歉……我爱她,我爱我的妻子……”理查德无力的辩解着。

然而,下一幕,幕布上放映着理查德在孩童时用父亲的猎枪杀死两只狗的影像。

还有理查德的弟弟,他在火焰和蜡油中失去了半张脸。

年幼的理查德则戴着多眼的恐怖面具,他双手擎着烛台,半截蜡烛还在燃烧。

“你为何要欺骗自己?”西蒙咯咯笑着,他欣赏着理查德那惨白扭曲的面孔,“你为何不让自己轻松一些?你为何不能诚实的面对自己?你早已触及了真知的大门!你早已看到了那片混沌的极乐世界!你早已窥见了一整个天堂!”

黑暗的漩涡开始落下,它们凝聚成了沥青般的污浊,它们就要抵达理查德的脑袋。

而就在此时,陈宇注意到了和他在一起的那个理查德消失了。

他们在这个疯狂的过去融为一体。 第一百四十九章 近墨者黑(二) 迪恩注意到萨姆去的霍顿湖所在方向的上空乌云压顶,凝聚起来的黑暗迷雾凝聚成了沙漏般的漩涡,电光在黑暗中偶尔闪烁,滚滚雷声震颤着大地。

黄昏将至,黑夜的脚步也正在逼近,而那恐怖的暴雨似乎也快要落下。

老皮卡风驰电掣的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冲了过去,迪恩注意到了那些科兹镇的镇民,他辨认出了一些他所认识的死人,他们全都无视如今的异象,他们就像是被塞进这个古怪笼子里的木偶,装点着这个诡异的小镇。

这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突然,一个死人冲到了车头处,迪恩急忙转向,在轮胎划擦着地面发出的刺耳尖叫声中,汽车勉强没有撞倒那个死人。

“专注着点儿,迪恩,科兹镇开始反击了,它在阻止我们接近疗养院。”伊芙在副驾驶座上凝视着车窗之外,“而越是接近那座疗养院,我的力量便愈发薄弱,等到了那里,我们只能依赖自己了。”

“真他妈的妙极了!”迪恩咬着牙抱怨了一句,他看到更多熟悉的死人冲上了街道,还有的举着火把,有的端着枪,三辆车在身后追赶,而突然出现的一辆幽灵般的卡车正从前方疾驰奔袭,车灯宛若巨人怒视的疯狂双眼照射过来。

还有缠绕在卡车之上的那沥青般的黑色荆棘,它们似乎才是驱使着那辆卡车的罪魁祸首。

“是玛丽……”伊芙嘶声说道,她抬起了右手,半张苍白的面孔上开始蔓延出漆黑的纹路,随即,一大片乌鸦从车顶上方飞过,它们聒噪着汇聚成一片怪诞的黑色海洋,甚至很快将车灯发出的光芒吞噬。

两股力量碰撞在了一起。

迪恩则猛打方向盘,他绕过了失控的卡车,他在一阵颤动下觉得似乎撞上了什么人,但铺天盖地的乌鸦群遮蔽了大部分的视野,它们和那些沥青般的荆棘纠缠在了一起,一时间宛若黑夜提前降临。

“别在这时候回忆那些无用的道德,迪恩!你是一个死人!我们都是过去式了!那些科兹镇的镇民也都是如此!他们被黑暗吞噬!就连死亡都拒绝了他们!”伊芙在阵阵躁动声中艰难地喊道,“一路向前!”

迪恩在心中不停的咒骂着这些找上门来的悲剧和厄运,他的双眼则凝视着前方乌鸦群横冲直撞的方向,在黑暗中那稀碎的光亮下,迪恩将油门一踩到底,他破罐子破摔般的驾驶着这辆疯狂的老皮卡冲向未知的恐怖。

当乌鸦群逐渐散去后,迪恩看到了一座堤坝构成的桥梁,它通往耸立在迷雾中隐约可见的湖中小岛,一座灯塔般的建筑如同独眼巨人般的放射着唯一的光亮。

“你还好吗?”迪恩侧目看了眼伊芙,他看到伊芙擦着鼻子内流出的鲜血,她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她似乎差一点儿就陷入了昏迷,而那脑袋随着短发疲惫的上下摇晃着。

“他妈的一点儿都不好!别管我!继续开你的车!”伊芙倔强地说道,她根本不领情,她似乎也不愿意将脆弱的一面展现在迪恩面前,她或许以为这是一种示弱,而她不能示弱。

迪恩认为伊芙正在与她所操控的那股力量对抗,毕竟那根本不是什么免费的午餐,就像萨姆一样。

老皮卡在驶上堤坝时变得更加颠簸起来,那上面铺满了白森森、圆滚滚的石子,那些石子就像是在亨利家地下的那个密室中所看到的巫术小石子一样显眼。

但在迪恩的眼中,它们或许更像是森森白骨。

迪恩不敢去多想它们的由来,他害怕恐惧会突然找上门来,而这个鬼地方届时会毫不留情的将他彻底撕碎。

不论怎样,终点到了,而玛丽并没有追上来。

就在堤坝尽头,迪恩停下了车,他看到破烂的栅栏门在迷雾中敞开着,上面锈蚀发霉的拱形铁皮板上依稀可以辨认出“巴克莱疗养院”这几个字。

鸦语湖中心那面积小的可怜的孤岛显然都属于巴克莱疗养院,而看着潦倒颓败的样子,仿佛这里早已荒无人烟。

但玛丽说那些疯掉的工人都被送到了这里,伊芙也说这里依然还有人留存。

可放眼望去,整个科兹镇似乎都是那些记忆中的死人,而这里或许也是某段尘封的历史。

老皮卡的车灯在眨了几下后熄灭了,迪恩提着背包推开了车门,伊芙也摇摇晃晃地推门而下。

两人如今站在了那毁坏的招牌下方,他们仿佛跨过了某种边界,走向了一个阴冷潮湿的荒原之中。

一座哥特式的建筑轮廓在迷雾中若隐若现,它竖立在那靠近湖畔的高塔右侧,那里地势稍高,原本似乎就是一大块儿岩石。

迪恩将一把猎枪递给了伊芙,伊芙这一次没有拒绝,这说明她的力量似乎再也无法使用了。

而迪恩也的确感受到了什么,某种力量在召唤着他,而迪恩仿佛听到了大海的浪涛之声,但这里只有迷雾中安宁平静的湖水。

脚下的白色石子继续无限蔓延着,脚掌踩在碎石路上发出吱嘎作响的声音,迪恩忽然有种错觉,他的脑海中总是忍不住想象着一个又一个死人的骸骨被他踩的粉碎,而整座小岛似乎正是那些死人的骨头堆积出来的恐怖墓地。

在阵阵寒意下,迪恩背好了背包,别好了砍刀和军用匕首,他手中则端着猎枪,另一把左轮枪在外套的口袋里。

可这些武器真的能够对付隐藏在这座小岛之上的黑暗力量吗?

就像是在嘲弄和回答迪恩一般,在碎石路的坡上,那座哥特式教堂般的建筑内所有的灯光亮了起来。

“它在欢迎我们。”伊芙干巴巴地看着那诡异的光亮。

而迪恩则看到了那些迷雾中转瞬即逝的一个又一个蹒跚而行的死人。

“很好。”迪恩将子弹上膛,他大踏步的走了过去。

……

迪克和芭芭拉的战斗服被割裂了数个口子,他们的身体也伤痕累累,刀口下的伤火辣辣的疼痛,鲜血则不断的渗出来和汗水纠缠在一起。

那个自称柯林斯的可怕家伙太强大了,他绝非人类,时而消失、时而出现的身影犹如鬼魅,他甚至都不会发出半点儿声息,而那锋利的匕首总能出现在它想要出现的位置。

迪克看着柯林斯那张兴奋的面容在眼前突然消失,他快要支撑不住了,体力白白的损耗着,而他根本碰不到柯林斯一次。

这个混蛋也根本没打算直接杀死他们,他在戏耍着两个人,他似乎在等待着他们身上的血液流干,然后,他才会将两个失去了抵抗能力的人进一步的折磨致死。

赢不了。

迪克在懊恼中得出了这个可悲的结论。

而疼痛也在迪克分心之际从他的后背上袭来,他知道自己又中了一刀。

那嘲弄般的笑声响了起来,一道寒光陡现,迪克看到了银色的一点光辉在他的眼前闪动。

几点火光亮起,伴随着“当”的一声,快要抵达迪克左眼的匕首偏转了方向,而迪克也终于得以暂时避开,但他很快单膝跪地。

鲜血滴落在地上,迪克勉强咬紧牙关。

有些模糊的视线中,救下了迪克的芭芭拉被再次踢翻在地,那鬼魅般的柯林斯无声的瞬间接近了芭芭拉,并将其击倒。

必须做些什么来挽回败局!那个该死的爱德华·格雷到底在干什么?

迪克回了下头,他看到了那个格雷爵士若隐若现,他似乎根本无法接近那七根琥珀般立柱邪恶的光芒笼罩的范围之内。

这就是格雷爵士为何没能帮上忙的原因,他什么都做不了,就连声音都无法传进来。

那么……是否要撤退?可是撤退了又能怎样?似乎在进入这个所谓的神秘屋后便再也出不去了,他们必须解决眼前的敌人,可该如何对付一个根本无法用正常逻辑来定义的存在?该如何来击败一个可怖的噩梦本身?

迪克在焦急之中看向了那个被荆棘缠绕住的卢西恩。

那也是一个梦,而他们所要做的似乎就是让他醒来。

一个梦……

迪克忽然理解到了什么,他在一瞬间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

柯林斯擎着匕首诧异地转过头来,他很快咧嘴一笑,在瞬间抵达了迪克的面前,他一刀戳进了迪克的胸膛内。

疼痛在匕首转动时袭遍全身,但迪克这一次却丢掉了短棍,他用双手箍住了柯林斯,然后同样回敬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杀了我啊,白痴!你他妈的不过是一个梦!”

芭芭拉震惊地站起身来,她忽然理解了什么,她撕扯掉了残缺的面具,然后不再理会迪克,她径直冲向了卢西恩。

是啊,就是这样!格雷爵士说过了!这不过是一个还未进入现实的梦!即便它足够真实!但醒来的权利却握在我们自己的手中!

柯林斯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在瞬间消失,又立刻抵达了芭芭拉的面前,他一刀划过,芭芭拉在喉咙被割开的瞬间栽倒在地。

空中的血雾弥漫着。

“你们真的以为不会死在这里?”柯林斯一脚踢在了芭芭拉的腹部。

迪克捂着伤口继续向前,他的嘴角渗出鲜血,他可以感受到黑暗正在逼近,而呼吸则愈发艰难。但迪克不会停下,他否认着他所看到的一切,他只是一步步的接近卢西恩。

柯林斯轻叹了一声,他的影子在迪克的身边闪动,每一次都会将迪克的血肉割下。

然后是鼻子、耳朵和嘴唇,黑暗逐渐袭来,迪克的一只眼珠攥在了柯林斯的手中。

“这就是现实!小子!”柯林斯叫嚣着,“这里是我的王国!而你们是我的猎物!”

迪克那惨不忍睹的身体继续蹒跚而行,他的肚腹已经被剖开,他残缺的手上已经没有了手指,鲜血瀑布般的洒落,而迪克距离死亡似乎不过咫尺之遥。

但迪克却咧开暴露出牙齿的嘴巴,他发出阵阵阴森的笑声,因为他那唯一的一只眼睛看到被割喉的芭芭拉爬了起来,她将暗藏的抓钩枪瞄准了卢西恩身边的荆棘。

柯林斯注意到了异样,他猛然转身间,芭芭拉已经随着披风的舞动飞速接近了卢西恩。

“你太弱了,傻x!”迪克颤声嘲讽着,“来杀我啊?你说我是猎物,那就杀我啊!来啊!废物!你他妈的一点儿都不恐怖!”

柯林斯的眉头拧在了一起,他忽然摘下了墨镜,露出眼窝内不断开合的两个嘴巴。那噩梦般的男人立刻蹿了过来,他抓住了迪克的脖子,然后将自己的脸靠近迪克的脸,愤怒的声音从两个眼窝内的嘴巴里传出来,“那就如你所愿!我会……”

一道炸雷从空中劈落。

柯林斯这才从恼羞成怒中回过神来,他急忙回头,他看到了芭芭拉扯开了黑色的荆棘,而卢西恩则在半空中飘荡着睁开双眼。

但那道雷霆却来自爱德华·格雷爵士。

这说明屏障被破坏了。

“不……”柯林斯扔下了迪克那残缺不堪的身体,他冲向了歪斜在荆棘之下的芭芭拉,他恼羞成怒的想要杀死这个破坏者,他想要力挽狂澜。

但极光般的金色沙尘从上方的黑暗中飘然而下,它们挡在了芭芭拉的面前,它们闪烁着星辰般的光辉。

柯林斯倒退了两步,但他仍旧愤怒不已,他攥着匕首,他看着缔造他的梦之主丹尼尔带着那防毒面具般的头盔翩然而至。

“两次……柯林斯,两次。”丹尼尔冰冷的声音仿佛在叹息着,“你居然令我失望了两次。”

“我不属于你!我在追寻属于我的自由!而你不过是一个暴君!”柯林斯用匕首指向丹尼尔,他的三张嘴在狂吼着,“我会缔造属于我的噩梦!我会带给所有现实无尽的恐惧!我是真正的斗士!我会让更多人看到这个世界的真相!”

“真相?你太令我失望了,你什么都没有学会。”丹尼尔稍稍抬起一根手指,金色的梦之沙立刻星光般的缠绕住了柯林斯的身体,“你就像以西结一样只是狭隘的白痴,你们真的认为那微不足道的恐惧就是你的力量?看看你身后的那个人类吧!”

柯林斯在无法动弹之际转过头来,他看到了那被划烂了整张脸的迪克就在他的身后,他看到迪克那插在手掌之上、亮闪闪的蝙蝠镖。

“恐惧是我的武器,而你不过是我念头里的一抹黑暗余烬!”迪克抬起了手,他将蝙蝠镖戳进了柯林斯的脸上,然后奋力一挥,“该结束了,你这个可悲的噩梦!” 第一百五十章 近墨者黑(三) “我们这是在哪儿?为什么我他妈的看到了那么多的眼睛!shit!我觉得我正在从我的脑袋里掉出来!又掉进另一个自我的脑袋里!”丽兹·舍曼在变幻不定的光与影中惊惧交加的喊道,“地狱小子!嘿!你不会将一整个宇宙捅穿了吧!妈的!我们是要去救人,还是去害人?”

深邃黑暗的海洋近乎无限,地狱小子和丽兹似乎仍然站在原地,但他们的视野却在一个又一个升起又消散的世界泡影中拉近、远离。

汹涌的浪涛震荡着两人的耳朵和神经,而就像丽兹说的那样,他们像是看着镜子中的自我拉近、碰撞,然后又继续经历着再一次的重生与毁灭。

哪怕已经死了三次,地狱小子却从未经历过这种怪诞的思想大爆炸。

而时间,它似乎根本不复存在,这里唯有混乱的思想,它们更像是纷乱的色彩,却并没有被调和均匀,也没有被创世之手涂抹到造物的画板之上。它们就只是一个又一个的思想,又像是一个又一个荒诞不经、转瞬即逝的梦,它们属于地狱小子和丽兹,它们又不曾属于任何人。

集体无意识。

在b.p.R.d探案的这些年来,地狱小子也曾接触过非常之多的物理学家、哲学家和神秘学家,那些向着宇宙终极奥秘不断前进的智者们总是会提及这样的结论,而其中的一些,无论邪恶、正义或是疯狂,他们都曾在维力能和黑焰沙克提内触及过那超脱在生与死之外的某扇门。

丽兹也触及过,毕竟她就是维力能的载体,但没有人真正的跨越那扇门,因为他们觉得那意味着虚无,那意味着自我的消亡,那汪洋大海会接纳一切生命,最终归于沉寂。

可是现在,地狱小子确信自己已经跨越了那扇门,那是赫卡特铁处女内的无尽黑暗都没能涉足的未知领域,这里甚至超越了黑暗,超越了虚无。

或者说,这才是黑暗背后的真相。

“我们正看着一切创世的源头,丽兹。”地狱小子平静地说道,“无尽的思想在这里扬帆起航,无尽的世界在这里历经轮回。一花一树,丽兹,你在喜马拉雅山应该从那些希伯利尔僧侣的口中听说过这梦幻般的真知。从来都没有结束,时间的堡垒不过是穿过命运那迷宫般的花园通往的一个环形废墟,每一个思想便存在着一个世界,每一部作品,每一个迸发的念头便缔造了世界根基。是的,我们穿过了我们的自我,我们现在与所有的意识融为一体。”

“我只见到了疯狂!而火焰在我的眼中灼烧!”丽兹不耐烦的骂道,“至少我现在终于知道琼安以灵体的形式存在于世时是怎样恐怖的感受了!”

琼安·克劳斯是地狱小子离开b.p.R.d后被招募过去的一个灵媒,他在一场通灵仪式中死去,尸体被恐怖的力量彻底焚毁,但灵魂却由于灵媒的特殊体质而留存了下来,准确的说,琼安是以灵质的形式存在的,他被安置在一套特制的服装内,也曾短暂的寄宿在一具尸体之中,他对重获生命无比渴望,他也曾直面过所谓的蛙怪天堂,那天堂之门内苍蝇乱飞的骇人景象差一点儿令他的信仰动摇。

但无论如何,琼安的意志非常坚定,也正是他对生命的无比眷恋,令他甘愿牺牲了自我来击杀奥古·桀哈。

“他就在这里,丽兹。”地狱小子柔声安抚着说道,“琼安并没有灰飞烟灭,相信我,他就在这片无意识的海洋之中。所有的生命都会归于此处,而无数个世界也会由此处诞生。”

“那个也是吗?”丽兹忽然抬起手,她那手臂猛然间燃烧起了维力能赋予的烈焰,而那烈焰开始向外不断蔓延,直至碰撞在一片黑暗的杂质之上。

地狱小子看着那维力能烈焰终点的黑暗轮廓,那宛若一棵巨大无比的漆黑树干。

“你找对了路了,丽兹。”地狱小子说道,“或者说,我们被集体无意识的浪潮有目的的送到了这里。看吧,丽兹,那就是尤格特拉希尔,那就是世界之树。”

“它快死了。”丽兹的半张脸爬满了维力能的火焰,她猩红的眼眸凝视着黑暗的巨大轮廓,她也看到了那些正在蠕动着的黑暗触手,“黑焰沙克提正在吞噬着它,但那里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就在此时,那光怪陆离的无尽世界消失了,思想像是再度归于沉寂。然而,一片白光从世界之树的深处向外扩张,那片白光仿佛构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一个长着翅膀的人影。

“天使?”丽兹诧异地说道。

“或者是敌人。”地狱小子抬起了手中的王者之剑,“我们都知道,长着翅膀站在光里的不一定都是好人,那或许只是一个肮脏家伙披着的谎言之皮!因为他从黑暗中来!”

……

查斯极不情愿的戴上了那枚似乎从一个噩梦中由乌鸦幻化而成的戒指,他为了安妮什么都可以做,因为他不想再次失望的面对一个可悲的结果。

就在这一刻,查斯开始理解了约翰当初在纽卡斯尔的卡桑诺瓦夜总会那悲惨可怖的经历。

如果失败,就会沦落到那种地步,而无论你做出多少次弥补,愧疚和遗憾都会折磨你一辈子。

约翰足够坚强到活下去,或者说他就是那样的人,但查斯知道自己不是,他已经失去过家人了,他勉强被约翰和陈宇拴在人间,而这一次如果无法做到,查斯会主动去往地狱。

就在戴上戒指的那一刻,查斯的眼中闪烁了一瞬宛若棱晶拼凑出来的一圈儿绮丽光圈儿。紧接着,查斯看到原本这间屋子所无法打开的门居然敞开了,一些人影在前方转瞬即逝。

“你看到了什么,查斯?”加百列问道。

“什么?啊,那扇门开了。”查斯伸手指着通往幽暗走廊的门。

“你得到了指引,查斯。”罗斯说道,“在我们眼中,那扇门依然紧闭。陈是对的,你的确是特殊的载体,或许这正是因为安妮与你之间产生了牢不可破的情感纽带,她真的爱你,查斯。安妮在指引着你。”

查斯听的云里雾里,他甚至都不知道这关陈宇什么事,但他忽然想到,令他被车撞死后堕入地狱的正是陈宇,而让他再度回到人间也是陈宇,他一直都那么神秘兮兮,他甚至要比约翰还难以琢磨。

“妈的,两个可恶的神棍!”查斯走向了那扇只有他才能看到的敞开的大门,“但我仍然爱着他们!上帝保佑,无论这个x蛋的世界如何评判那两个可以将整个宇宙都搅乱的败类!至少在我这里,他们是兄弟!而我知道,他们不会让这个世界走向坟墓!现在,我想我只要走出去就好了,对吧?去结束这场噩梦,去找到那个天杀的混蛋天使!然后带着安妮回家……我希望在伦敦还能再见到那两个该死的……”

查斯的话还未说完,而他的身体则突兀的消失了,而那扇门仍旧紧紧闭合着。

“你确定要这么做,加百列?”罗斯此时转向加百列。

加百列点了点头,他看着那紧紧闭合的门轻声说道,“我欠他们的,而我想……这是我唯一能做的,这对我而言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

约翰双手插兜走进了路西法曾经那宫殿的中心,敞开的大门内,几处火盆还燃烧着烈焰。

所罗门孤零零地站在一张硕大的床旁边,他那留着寸头的脑袋稍稍转过来,他那阴郁冰冷的双眼并不意外的看向约翰这个不速之客。

“你杀了briadach,莉莉姆也就此彻底从这个世界的历史中消失了。”约翰叼着烟向前走着,“虽然压根儿没几个人记得他们。”

“而你这个鬣狗来啃噬尸体了。”所罗门稍稍将视线挪到约翰的身后,“还带来了一群死人。”

“我喜欢助人为乐。”约翰的脸映着摇曳的火光露出不怀好意的奸笑。

就在约翰的身后,浩浩荡荡的死人队伍期待着。 第一百五十一章 近墨者黑(四) 男人取回了那特殊布料制成的面罩,他也取回了自己的大衣和手套,他在戴上面罩的那一刻,他再次成为了罗夏。

而在成为罗夏之前,男人遗忘了很多。

比如……他是如何死去的,又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他如何戴上了这副面罩,并且在亨利家那空荡荡的诡异屋子里看到了一个自己所并不熟知的过去。

那面罩就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被某人拾起。

现在,男人只能接受这个身份。

然后,罗夏需要去寻找,他现在至少知道了一点——在科兹镇所得见的并不一定就是真实的,那些镇民像是从不同世界中甩进来的记忆,他们毫无意义,他们在你无意识的思想中诞生,宛若一众幻影。

但玛丽·坎贝尔不是,还有那个穷凶极恶的警长。

某种力量赋予了他们拥有自我的权利,另外的两个家伙也是如此,还有那个女巫伊芙·科芬。

包括我自己。

至于那个印第安人,他原本就是一个死人,但他却活着,以某种古怪的状态活着。

罗夏只能将他再次杀死。

罗夏躲在一棵树后,他并没有急于去找伊芙。这不单单是因为他极不信任那个驱使着乌鸦的神秘女巫,最重要的是罗夏知道玛丽在操控整个局面。否则,那个警长如此暴力的一个疯子早就一枪将罗夏的脑袋射穿了。

玛丽或许早就知道提供线索和目标是伊芙,她一直都知道,她甚至任凭罗夏在暗中搜寻着关于科兹镇的秘密,她需要营造一个假象,并且防止罗夏的极端行为会影响到她去蛊惑新来的两个人。

那么一旦罗夏接近伊芙,玛丽便得逞了。

可如果那个玛丽站在正义的一方呢?如果伊芙才是那个恶徒呢?

罗夏在树后沉默的思考着,他在科兹镇无法辨认出黑与白的界限,这里有着太多诡异的秘密,甚至他自己就是一个谜。

玛丽将他称为罗夏,而他自己也选择成为罗夏,可他在亨利家所看到的那虚幻噩梦般的过去中,却是一群蝙蝠在不断的旋转着攀升,它们凝聚成了一场黑暗的风暴。

罗夏就在那里,他就在风暴的中心。

一辆警车此时驶了出去,他们追踪的是罗夏事先丢弃的那一辆警车,他们偏离了目标,但这只是暂时的。因为伊芙说过,玛丽拥有特殊的力量,就和伊芙一样,她被这片土地之下的邪恶力量选中了,她在血中可以看到更多。

所以,玛丽现在必然知道罗夏和伊芙约定的地点和目标,她要赶去那所疗养院也是时间问题。

但在触及血的那一刻,伊芙也会知晓玛丽的动向,她会提前行动,她不会坐以待毙,更不会等待着罗夏将敌人送过去。

而那个再度活过来的印第安人早已向着霍顿湖的方向而去。

整个科兹镇上的势力似乎都开始了动作,而天雷滚滚间,一场风暴正在酝酿。这也是伊芙提及的灾难,她说温彻斯特兄弟是拯救世界的关键。

现在想来,伊芙是故意说这些的,她知道我一定回去警局看看那两个新的外来者。而我的窥探会将玛丽的注意力转移,也可以让伊芙有更多的时间来诱导温彻斯特兄弟,并且她显然让兄弟两人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那个印第安人应该去追逐其中的一个温彻斯特了。

罗夏想了想,他最终走向了一辆车,他驾驶着它向着霍顿湖的方向疾驰而去。

因为那里是风暴的中心,亨利家看到的那诡异的蝙蝠风暴似乎也正与之对应着。

那里或许也是属于我的宿命之地。

罗夏脸上的面罩内流动的墨迹改变着图案,它如今仿佛一只张开翅膀的蝙蝠。

……

萨姆狂奔到了那些停在霍顿湖斜坡之上的各种挖掘设备和车辆附近,他没看到任何人,但他还是压低了身体,双眼警惕地搜寻着可能隐藏的危险,但他的脚步不敢慢下来,毕竟那个马库斯很快就会恢复,他仍然会追上来。

但马库斯说的是什么意思?不……马库斯那喷吐着黑色沥青般污浊的嘴里发出的声音属于玛丽·坎贝尔,她似乎驱使着某种力量在操控着马库斯,而如今的这个强壮的男人就像一个血肉空壳。那么玛丽宣称伊芙才是那个说谎者,伊芙似乎有着某种阴谋,她在用话术引导着他们走向她所期待的终点。

萨姆稍稍有些动摇,虽然他并不完全信任伊芙,但他亲眼在尤金·道格拉斯的家中看到了一部分真相,他也在进入科兹镇之前通过那个没有面目的诡异怪物知晓了一系列的预言,那些预言正一个又一个的……

萨姆忽然皱起眉头,他冲过了一辆卡车,翻过了泥土堆成的小山,然后面对斜坡之下被近乎全然抽干的霍顿湖。

如果那个怪物就是玛丽或是伊芙这两个人之中的一个创造出来的呢?就像眼前的马库斯一样,它闯进了我和迪恩所在世界的天堂之中,而当我们接触到那个怪物时,我们便被拉入了这个科兹镇内。

萨姆想到了那个怪物莫名其妙的消失,他现在愈发觉得那怪物就像是一扇门,一扇跨越知觉和灵体的大门。如此一来,并非天堂消失,也并非他们跑进了另一个世界,而是科兹镇隐藏的力量将他们拉了过来。

霍顿湖那巨大的烂泥坑内覆盖着极为壮观的白色石子,从上面俯瞰下去,那些石子更像是累累白骨。

挖掘和抽水的人失去了踪迹,只有这个结果存在。

仿佛这就是玛丽引导着萨姆和迪恩去相信这一切所扭曲而成的状态,她希望看到霍顿湖被挖掘抽干,而萨姆和迪恩就像走进亨利家改变了那里的一部分,他们的念头也改变了这里。

除此之外,那下面什么都没有。死人或是怪物,一切都不复存在,但在湖底的中心处,有一个继续凹陷下去的坑洞,那里漆黑一团。

萨姆想到了在亨利家地下所看到的那个巫术小屋。

那个自称“4”的男人同样也利用了萨姆和迪恩。

“别过去,萨姆!那不是为你准备的!”马库斯如今换了过来,黑暗力量再度控制了他,他正一步步的走过来,“如果你帮助了伊芙·科芬,所有的世界都会走向疯狂!”

或许这也是一个误导,玛丽仍然还在尝试着利用萨姆,因为她现在应该知道萨姆得到了一部分力量。

萨姆的力量甚至要比伊芙和玛丽所得到的更加强大,他的思想可以改变科兹镇,改变这片土地。

“我不会站在她那一边,玛丽!”萨姆转身看了马库斯一眼,他大声喊道,“我也不会站在你那一边!我不是你们的祭品!”

萨姆说完后便调头冲下了斜坡。

“不!”马库斯伸出了手,黑色的荆棘如同闪电般扭曲着蹿向萨姆的后背,但它们却在靠近那片白色石子时退缩了。

萨姆瞥到了这一幕,他知道这些石子蕴藏着某种力量,而这股力量拒绝着玛丽,但它却接受了萨姆。

“别忘图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东西!”萨姆丢掉了手中的枪,他踩踏着白色石子铺就的道路,鼻子里尽是腐烂的恶臭,他否认着一切,他甚至让自己保持着自我矛盾的状态。

然后,萨姆听到了一个声音。

那是由某种未知的语言诉说的恐怖之声。

……你会见证混沌的乐章在这片土地上奏响……

那是龙之声,那是无法言喻的天外之音。

它正伴随着腐烂的恶臭从霍顿湖的坑洞内慢慢钻出。 第一百五十二章 近墨者黑(五) 渺小的头骨在金色的砂砾内静静地躺着,没有人会想到这颗头骨的主人原本是一个以两张嘴为眼睛的邪恶混蛋。

迪克闭上了唯一的一只眼睛,他很快便发现痛苦和濒死的无力感全然消褪,他重新睁开眼睛,随即发现视野恢复了正常,他试着抬起双手,他看到了血肉完好如初,就连那身伤痕累累的战甲都没有受到丝毫伤害。当他摸了摸脸时,他确认自己的一切伤口都愈合了,心脏也强有力的跳动着。

似乎他们所经历的的确是一场梦,而丹尼尔这个梦之主令他们恢复如初。

迪克此时也看到了芭芭拉在梦之主丹尼尔的身后同样诧异地站起身来,她那褪去了蝙蝠头盔的脸上并没有留下任何伤痕。两人在对视之际终于长吁了一口气,但他们很快又紧张起来。

因为封印着奥古·桀哈的那七根琥珀般的立柱并没有因为守卫着它们的那个噩梦柯林斯的毁灭而消失。

“很遗憾,你们的旅程还未结束。”丹尼尔关切的看着漂浮在半空中的卢西恩,他正在操控着那些金色的砂砾保护着卢西恩,并令其慢慢落地。

那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突然睁开双眼长叹了一声,他惊恐的双眼在注意到丹尼尔时稍稍放松下来,他没有就此平静,而是立刻用手抠向自己的右眼,“陛下,陈先生正与混沌站在一起!我看得一清二楚!因为是我在那混沌的操控下创造了一部新的梦之书!它用我和神秘屋的联系构架出通往超时间流的通道!它利用我将一棵世界树腐化改变为创世的根基!那是混沌的核心!那个怪物!那个藏在混沌内的疯子正试图占据黑夜的宫殿并摧毁时间的堡垒!一个可悲的人类帮助了它!在那血腥的通灵仪式之中,用无数生命的灵魂召唤毁灭世界的征服之虫!而那征服之虫便是陈先生一直压抑的痛苦和绝望的过去!”

卢西恩在冷汗直流下痛苦的抠出了自己的右眼,他用颤抖的手托着沾染银色血液的眼珠递到了丹尼尔的面前,“这是我所有的见证!而它的另一边就在那本《沙之书》的其中一页篇章内!在那黑暗的‘阴影’之中!在那赞美混沌并缔造扭曲信仰的的崭新《圣哉经》中!现在,就是现在!陈先生正拿着它直面足以摧毁他的一切痛苦!”

丹尼尔稍微勾动手指,金色的砂砾抓住了卢西恩的右眼,令其飘到了丹尼尔的面前。但丹尼尔并没有将其接住,他柔声说道,“睡吧,卢西恩,你需要休息,你已经足够努力不被混沌吞噬了,你甚至还能为我留下一道通往此处的裂缝。睡吧,你会在梦中恢复,并重返我的城堡。”

卢西恩喘息了一阵,他最终阖上了眼睛,很快的,他在沉眠中与金色的砂砾融为一体,然后回到了丹尼尔那白色长袍腰际的一个袋子里。

随即,一只白色的乌鸦从不知何处飞了过来,它落在了丹尼尔的肩头上,用十分恭敬地声音问道,“主人,我听到了您的召唤,但请原谅我,毕竟混沌正在醒来,它的声音太过嘈杂,而我又飞过了许多个世界,所以才会耽搁……”

“无须解释,泰提斯。在我答应了陈宇阁下的请求后,我便已经知道了随时都会发生的变故,而那并不是你我可以左右的。因为就在混沌之中,梦也不过是一叶扁舟。我只需要知道马修抵达了目的地就好,而你已经足够幸运,是眼下的二位破坏了这一处巢穴才得以令你没有被混沌爪牙抓住。”丹尼尔转过身来,他的语气仍旧冰冷而平静,“还有一个家伙,那个我十分厌烦,却又不得不承认他那胆大妄为精神的狂徒,他为我们带来了足够多的助力,他杀死了那个可悲的人类,唔……斯坦利,对吗?一个孤独到走向自我毁灭的家伙。”

“是的,我从死人燃烧的灰烬中归来。”白色的乌鸦泰提斯如同人一般的点了点头,“我看到了一个天使,他给了约翰·康斯坦丁致命的武器,它名为复仇。”

“啊……拉贵尔,他还活着。”丹尼尔沉吟道,“这是否也在陈宇阁下的算计之中?”

“是路西法。”泰提斯说道,“我看到了路西法,他从漫游中归来,他和你的兄弟姐妹们站在一起,他们都在旧日的混沌之路上。我听到路西法将拉贵尔的故事告诉了陈宇阁下,随即,我便找到了死人的归途,我在死亡的十字路口逆流而上,是您的契约令我没有被带入沉眠。最终,我抵达了此处。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为何拉贵尔会仍然活着?”

“因为命运归来了。”丹尼尔似乎变得更加坚定了一些,“陈宇阁下正在为她铺就道路,而复仇……是开启《命运之书》的第一篇章,那也是给予我们殊死一战的希望和力量。格雷森先生,戈登女士,拿着它,跟着泰提斯,它们会为你们指引航程。记住,不要自我怀疑,那会陷入混沌的陷阱之中,不要留恋你们所看到的任何历史,你们任何的一点思想余烬都会令这些已逝的过去成为悲惨的未来。”

“你如此强大,如今你也抵达了这个该死的屋子,难道你就不能亲手结束一切?”迪克好奇的问道。

“不,我不过是生命的仆从,在浩瀚的超时间流内,在那无尽的思想中,我微不足道。”丹尼尔摇了摇头,“规则也约束着我,我不能轻易越过那条线,否则梦会崩塌,而混沌会加速降临。我知道它想要逼迫我这么做,而我的家族其他的成员几乎都被混沌在了旧日的牢笼之内,只有你们才能给他们带去希望,并将理性带回。你们都经历过痛苦,你们都没有堕入疯狂和混沌,你们是开辟未来的勇士,我想这也是为何陈宇阁下将线索留给你们的原因,这也是蝙蝠侠为何会相信你们的缘故。”

“布鲁斯他……还活着吗?”芭芭拉试探着问道。

“是的。”丹尼尔给出了一个答案,“带着这个希望启程吧。”

……

西伯贝鲁人在不停的忙碌着,他们用宛若以诺语的特殊语言快速的交流着,而一部分西伯贝鲁人则被同伴放进了盛满绿色溶液的罐子里,他们褪去了装甲,只剩下灰暗瘦削的身体。

“踏浪者”似乎知道那十多名西伯贝鲁人的结局,他们自愿赴死,他们为了自己的世界不会被混沌吞噬,他们必须用生命和灵魂去抗争。

“准备好了吗,先生?”那名将“踏浪者”的意识拽入如今这艘探索舰船内的西伯贝鲁人指挥官用闪烁着炽烈白光的双眼看着“踏浪者”,他全副武装,厚重的机械铠甲上连接着无数线缆,他的后背也装载着三个电池罐子般的装置,更多的线缆则从那些装置上连接着那些承载着同胞的容器。

“我想我也没有选择,就像你们一样。开始吧,朋友们!”“踏浪者”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那维力能铠甲的头盔中发出沉闷的响声。

那名西伯贝鲁人指挥官点了点头,他立刻转身指挥着所有同样穿着机械铠甲的同胞们做最后的准备。

在电流声和嘈杂的机械运转声中,地上的轨道推进着一副极为臃肿的深蓝色装甲,那仿佛装酒的椭圆形罐子般的身体很快在轨道的尽头与“踏浪者”寄宿的头盔连接在了一起。

奇怪的感觉瞬间传遍“踏浪者”那灵质般的本体,他觉得自己仿佛从狭小的瓶子中被释放了出来,他试探着抬起手臂,然后看到了维力能装甲的机械手抬了起来。

“小心点儿,先生。”西伯贝鲁人指挥官快速的告诫道,“你很快便会感受到灵魂的刺痛,在那之后则是烈焰灼烧般更加强烈的痛苦,剩下的我们全然不知,因为只有极少数人才能完全的将自我埋入维力能中。我们虽然是天使,我们也曾承载着维力能,但我们早已褪去了翅膀,我们如今除了不朽之外,彻底遗忘了过去……”

西伯贝鲁人在沉默片刻中似乎在缅怀着逝去的岁月,但他很快振作了起来,他看着“踏浪者”,“你将驶向未知,我们也将为此承担一切后果,这全都是为了生者,还有永恒的轮回。”

电光闪烁了起来。

“踏浪者”立刻注意到整艘舰船都被刺目的白光所笼罩,但他并没有真正的眼睛,他是以灵质的形式存在着,他可以清晰的看到所有人消失在白光中,而那些躺进容器内的西伯贝鲁人则化作了斑斑黑影,他们很快也飞散如烟。

“天哪……”“踏浪者”感受到了那种轻微的电流传遍全身的酥麻感觉,然后是从灵魂深处向外扩张的狂暴烈焰,它灼烧着“踏浪者”,甚至令他忍不住尖叫起来。

那感觉仿佛持续到了一切湮灭的终点,但那又仿佛只有一瞬。

在时间概念全然消失之际,“踏浪者”发现所有白光早已退潮般的消失了,他正孤零零地面对着浩瀚的无垠宇宙,而在他面前,一双巨大无比的眼睛闪烁着黯淡的星光正从无尽的黑暗中缓缓睁开。

……微不足道的蝼蚁……我透过你看到了那些可笑的疯子……他们居然真的认为可以占据我的宫殿……多么愚蠢……

“踏浪者”竭力保持着自我,但那可怖的声音几乎就要湮灭他那脆弱不堪的意志。

……去吧……带着我的影子……去苟延残喘吧……我给了你们复仇的权利……

伴随着那黑暗中雷鸣般的声音,一点微光自那以无尽黑暗宇宙为面目的巨脸上流星般射向“踏浪者”,那束细微的白光瞬间击中了“踏浪者”,在瞬间的爆炸中,黑暗的阴影就此诞生,而它们裹挟着“踏浪者”向着无数个世界俯冲而下。

逐渐的,“踏浪者”重新看到了仿佛从他的灵魂上生长而出的维力能铠甲,它们被黑暗包裹着,而光芒很快从黑暗中升腾而起。随即,钟声般的嗡鸣在“踏浪者”的背后震耳欲聋的响起。

那维力能铠甲背后的音叉被激活了,而那自黑暗中诞生的创世之光赋予了它强大的能量。

“来吧,混蛋们!”“踏浪者”在灵魂不住的战栗下驾驶着维力能装甲冲向了无数个世界中心那仿佛巨大树木般的黑影,他知道自己的目标就在那里,他举起了机械拳头,电光开始环绕在维力能铠甲之上,“该决一死战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近墨者黑(六) 暗影之地敞开了黑暗扭曲的大嘴,它喷吐着“阴影”,那泼墨般散乱的影子将理查德·斯威夫特团团围住。理查德的身体逐渐飘到了半空中,他在自我矛盾中逼近了疯狂的边界。一部分烟雾般的“阴影”化作爪子撑开了理查德的眼皮,它们强迫着理查德去和无尽的黑暗对视。

但那黑暗不再纯粹,它被另一种颜色侵染腐蚀,那纷乱且不可明辨的颜色就像寄生细菌般的霉烂污浊,它想要替代黑暗,它想要填满一整个空白,它想要赋予所有世界新的意义,而那意义就是……毫无意义。

“你为何要挣扎呢?你为何要道歉呢?你为何要虚伪的否认你所热爱的那些事业呢?哦,没错!就是那些杀戮!就是那些鲜红的印记!不要去思考!那会限制住你的想象力!敞开心扉!就像你的先祖那般!不要忘记了,亲爱的理查德!他们都是野兽!他们的牙齿上沾染着鲜血!他们的双手也曾在尸体温热的肚腹内留存!那才是最为纯粹的!从来就没有什么原罪!那不过是一个又一个谎言!就像那可笑的精神病院!它不过是人为筛选出来的虚伪边界!人们以为只有这样就能让一整个可笑的世界不会沉没!他们以为这样就可以唬骗自己站在‘正常’的那一边!”西蒙·卡尔普疯狂的大笑着,他的声音在看台之上所有畸形病态的怪胎们那狂风暴雨般的狂笑声下刺耳的如同一道道厉闪,“如此之多的所谓智者在建立着那些虚无缥缈的理想国!他们不过在为自由焊上那脆弱的铁丝网!他们恐惧着他们一直都知道的真相!但他们却总是可悲的拒绝着!他们认为那是野蛮和疯狂!但看看这些可笑的文明吧!看看那些黑暗中的核弹头!看看那些枪炮下的碎尸烂肉!所以,人类都做了什么?他们不过愚蠢的将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堵上了!哈哈……就像那些将脑袋塞进沙子里的鸵鸟!明白了吗,理查德?我才是那个想要领着你走出洞穴的人!而我教给你的第一课就是张开你的嘴巴,笑对一整个世界!”

“阴影”撕扯开了理查德的嘴巴,他惊声尖叫起来,但他却在“阴影”的束缚下动弹不得,他只有那强迫着圆睁的双目在不断的颤动着,而那双近乎崩溃的眼睛里仍旧上演着一幕又一幕的过往。那些被一直埋葬在潜意识深处的记忆仿佛幽灵般的被“阴影”拽了出来,那些被理查德杀死的小动物和伤害过的人脸在不断的笑着。

理查德还看到了那绑缚在十字架上的妻子和孩子,他们在荡秋千般的摇摆中用那了无生气的脑袋上无神的双眼凝视着理查德,他们像是在哀怨的控诉着。

理查德不住的呜咽着,他试图道歉,但他看到的只有愤恨和嘲弄。

整个世界都在控诉着理查德的罪恶,整个世界告诉理查德他已经病入膏肓。

“不要道歉,理查德!千万不到道歉!永远都不要道歉!看着他们!然后给我笑!!”西蒙声嘶力竭的咆哮着,他跳到了舞台之上,宛若一个指挥家般的挥舞着双手,“因为整个世界是属于我们的!真正错误的是一整个世界!他们才是给你拴上镣铐的人!权力,地位,财富!这些是最无用的东西!在真相面前,他们一无是处!全都是过眼云烟!只要跨过了那道门槛,你就会看见你所追逐的一切都不过是一个笑话!全世界都病了!解药却又掌控在自己的手中!笑吧,亲爱的理查德!笑吧!去看真正的现实!去将全世界当做游乐场!而不是成为它的奴隶!”

在西蒙慷慨激昂、抑扬顿挫的疯狂话语中,理查德的双眼开始被“阴影”侵蚀,他同时从职责和愧疚变为了绝望和愤怒,他看着那些仍旧阴魂不散的过去,他看着那些幽灵般的记忆,他慢慢咧开了嘴。

理查德忽然发现,那些过去无法击败他,无法杀死他,他们只是无能狂吠。

“嘿嘿……”理查德那被“阴影”撕扯开的嘴巴里发出了一阵笑声,他的双眼变得愈发疯狂,他跨过了那道边界,他不再惧怕过去和理性的束缚,他不再与内心的黑暗面对抗,他任其滋长蔓延,他的确感到无比轻松,他不再悲伤,不再痛苦。

理查德现在只想笑。

“阴影”则在此时重新凝聚成了浓墨般的漩涡,它们钻入了理查德的嘴里,它们改变着理查德,它们重塑着理查德。

舞台之上的灯光消失了,它们全都被暗影之地内涌入的“阴影”吞噬。随之而来的则只有笑声,还有一片伫立在黑暗中的空洞废墟,七根琥珀般的立柱碎裂了,而看台上的那些畸形怪胎们如今唯剩下了森森白骨,他们仿佛从一开始便是一群死人,他们颅骨上的大嘴巴仍旧张开着。

但空洞的笑声却从垮塌朽烂的舞台中心幽幽响起,那属于理查德·斯威夫特,那属于“阴影”,那属于旧日第一世界的无形余孽jinenmok。

理查德身上的燕尾服与周遭的一切黑暗融为一体,漩涡般的“阴影”游荡在周围,他慢慢抬起头来,疯狂的血红眸子闪烁着危险的寒光。理查德慢慢抬起手,“阴影”为他创造了一顶漆黑的帽子,他将其戴上,然后在“阴影”的簇拥下缓步走向了其中的一根碎裂的立柱,他将带着黑手套的手按在上面,在咯咯的笑声中,他看着立柱彻底垮塌湮灭。

一根黑暗的触须从尘埃中钻了出来,它在理查德面前凝聚成了一枚戒指,那上面纹刻着乌鸦的徽记。

“现在,你知道该去哪儿了,亲爱的‘阴影’。”西蒙撕扯掉了脸上的皮肤,他露出了一张极为惨白的面孔,在那面孔之上,血色的嘴唇近乎咧到耳根,他的喉咙里发出咳痰般的古怪笑声,他并没有再去看理查德一眼,因为那不过是他随机筛选出来的工具,他所有的话语都不过在将其“感染”,现在,他需要理查德去散播瘟疫了。

名为小丑的瘟疫。

而小丑如今转身面对幽灵般的陈宇,他面对着沉默地看完这一幕幕悲剧的陈宇,他用手抹了把头发,令其恢复成病态的绿色乱发,他走到陈宇的面前,用疯狂的双眼凝视着陈宇。

“哦,陈……你作何感想?你以为逃避就可以延缓我的追捕?”小丑笑着,“你瞧?你为我精心准备了这么一个有趣的笑话!你将你自己送到了我的面前!你甚至让我可以直接毁了你!哦,亲爱的陈!还不明白吗?我诞生于理性开始撒谎的那一瞬间!我存在已久!我在天堂扎根!路西法让你看到了我,就在那场谋杀中!所以,你看?我不是人们口中的病!我才是那个反抗文明暴政的斗士!而我!我创造了你!就在理查德即将开始的旅程中!”

陈宇看到舞台就此崩塌,而囚禁着混沌的立柱却并没有消失,它们随着理查德穿行于每一个世界、每一段历史而扎根在时间之中。

然后,陈宇看到了理查德走到了一处阳光明媚的沙滩上,他伫立在一处阴影中,他眺望着欢乐的人群,他露出了奸邪的笑容。

一抹“阴影”从理查德的影子内钻出,它悄悄的游走到海边的沙滩之中,它令自己变得锋利无比,它静静地等待着一个孩童的到来。

“你瞧?亲爱的陈!我们算是老交情了!”小丑搂住了陈宇的肩膀,然后伸手指向那宿命之地,那悲剧的策源地,“所以,笑一笑吧,陈!否则……你还能怎么办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那愈发刺耳的狂笑声中,陈宇的半张脸仿佛都被黑暗所笼罩。 第一百五十四章 近墨者黑(七) “继续往灵魂研磨机内多丢两个尸体!野兽就快要苏醒了!他是我最杰出的作品!”维克多·弗兰肯斯坦在光怪陆离的机械设备构筑起的高塔、圆球状的奇特金属容器和错综复杂的连接器之下用那疯狂暴戾的双眼审视着一片绿色光晕。

而弗兰肯斯坦则在缓缓睁开双眼的一瞬间透过那些升起又破灭的泡沫看着特殊溶液和容器之外的维克多。

那是他父亲,那是他的缔造者,那是他的造物主。

现在,记忆就从那片散发着淡绿色光芒的溶液之中、在那片未知的时间海洋中慢慢升腾而起。

脓液般的鲜血和残肢断臂则在弗兰肯斯坦的眼前飞舞着,铺天盖地的蛙怪在深坑中奋力搏杀,但它们的利爪却无法撕碎弗兰肯斯坦,它们那长蛇般满是吸盘的舌头也无法令弗兰肯斯坦的身体麻痹。

那些原本是人类的变异蛙怪唯一能提供的就只有源源不断的记忆,它们的每一滴血都像是献给弗兰肯斯坦的祭品。

弗兰肯斯坦浑身浴血,他踩踏着尸堆向着深坑的中心奔袭而去,他看到了戴安娜那身穿金色甲胄的身影,她仿佛再度化作了古老的杀神,她是最后一个亚马逊的子嗣,她也是奥林匹斯众神最后的余烬,仿佛她的存在便是毁灭的第四世界永恒的墓碑。

那么戴安娜又会在这场离奇的杀戮中看到怎样的过去?

弗兰肯斯坦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戴安娜必然会看到痛苦,因为他就是如此。

1823年,在无数个世界中,一个被世人当做怪物的存在总是会诞生于弗兰肯斯坦的城堡内。而那哥特式的恐怖故事每一再改写,但无论怎么改动,弗兰肯斯坦看到的永远都是悲剧和痛苦。

还有孤独。

在孤独的背后则是人性与野兽之间黑暗的边界。

弗兰肯斯坦知道,那就是他和戴安娜最终要抵达的地方,那是堪萨斯的中心,这片罗密欧点的漩涡,混沌的堡垒。

无数腐烂的蛙怪尸骸堆积而成的恶心祭坛敞开着肚腹,在那些烂泥般的腐肉之上戳着仍旧燃烧的蜡烛,烛焰疯狂的摇摆着,而那些脓液之中流淌而出的无以计数的蛙卵快速的成长着。

这作深坑不单单是祭坛,为了增加向着虚空中的混沌祈祷的力量,蛙怪甚至开始进化到了自主繁殖的阶段,他们以自己和其他生命的血肉为巢穴和温床,他们培养着新生的蛙怪,并令他们加入这场盛大的祭祀仪式之中。

记忆继续在弗兰肯斯坦的脑海中奔腾着,他看到了暗影局局长时间之父的身影,他现在知道了时间之父所建立的那个秘密机构要比他们所承认的时间更加久远。这似乎是历史发生了偏转的缘故,而暗影局一直都在监视着维克多·弗兰肯斯坦,他们原本真正要招募的就是他,就是弗兰肯斯坦的缔造者,就是那个创造了生物技术的疯子。

而暗影局的生物突击队所有的成员,那些基因改造技术和类人体的制造技术几乎全都来自于维克多·弗兰肯斯坦遗留下来的那些惨无人道的研究实验。

不单单如此,弗兰肯斯坦看到了暗影局在伦敦的秘密行动,他看到了时间之父与维多利亚女王册封的猎巫人爱德华·格雷爵士的合作,他看到了他们针对女巫沃什布鲁克姐妹的追杀,他看到了暗影局第一次接触到秘社。

然后是那片浩瀚无垠的“阴影”。

弗兰肯斯坦挥剑砍掉了两个蛙怪的脑袋,他用一梭子子弹击碎了另外三个蛙怪的上半身,他踩踏着尸堆继续前进,那攥着枪的铁拳又击碎了一个蛙怪的下巴,他用自己的脚掌踩碎了两个蛙怪的脑袋,在骨头的脆响声中,弗兰肯斯坦早已横冲直撞的扑向了不知道是多少个尸堆耸立的孵化所。

那些还长着小尾巴的蛙怪在脓液中鼓着腮帮子抬起灰白色的脑袋,金鱼泡般的眼珠茫然地盯着弗兰肯斯坦,而弗兰肯斯坦则在那些黏滑的眼睛里看到了无数个丑陋恐怖的自我。

抬起来的圣剑杜兰德尔停滞了。

就在这一瞬间,弗兰肯斯坦眼中所见到的只是一群新生的生命,他们诞生于混沌之中,他们的认知与人类截然不同。

如果人类的狭隘与自私无法接纳我这个异类,那么我如今所做的一切是否也和维克多他们这些人类一样?这些蛙怪的确是怪物,他们残杀着人类,戴安娜说他们是人类进化的产物,那么他们眼中的人类又是什么呢?那些牲畜?就像牛羊?他们眼中肆意屠杀他们的我又是什么?

谁才是站在罪恶的那一边?谁才是正义?

蛙怪趁着弗兰肯斯坦突如其来的动摇抱住了他的双腿、身体和脖子,他们啃噬着弗兰肯斯坦灰暗的血肉。

他们不过在保卫着他们的信仰,就像人类每一次发动的战争来扞卫他们所认为的信仰一样。

混沌,矛盾,自我怀疑。

弗兰肯斯坦早已知道了自己不属于任何一边,但当他真正的面对这漩涡深处血淋淋的真相时,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走在正义这条路上,而他一直在致力于保护旧时代的人类是否是正确的。

难道屠杀这些蛙怪,破坏他们的信仰,摧毁这怪诞恐怖的进化就是正义?难道杀死这些新生儿就真的不过只是在毁灭一些怪物?

恐怖的祈祷之声从爬满全身的蛙怪嘴里呢喃着,他们像是在为弗兰肯斯坦宣扬他们的信仰,他们像是在用无法理解的语言控诉着弗兰肯斯坦暴虐的杀戮。

一道光落了下来,巨大的冲击力将无数蛙怪击飞砸烂。

戴安娜一手持盾、一手持剑地单膝跪在弗兰肯斯坦的面前,她抬起头,满是鲜血的头上那顶金色冠冕仍旧熠熠生辉。

“敌人在利用你的动摇,弗兰肯斯坦阁下!你必须让自己冷血无情!”戴安娜在站起身时喝道,“他们所崇拜的不是自由!那只是一无所有的黑暗荒原!”

“可那只是你这么想,这些人却认为那是他们疯狂的天堂。”弗兰肯斯坦放下了手臂,他看着继续涌上来的蛙怪们幽幽地说道,“我们真的有资格来否认这种进化和异变吗?我们真的需要去干涉他们的选择吗?”

“他们只是荒原之上的野兽!他们是混沌左右的傀儡!我们的确行于黑暗之中,弗兰肯斯坦阁下!而我们要守住的是理性与秩序的边界!那是无数个世界建立文明的根基!那是存在的根基!无论你是否觉得那是一个卑鄙的谎言!”戴安娜转过身来,她毫不留情的将剑锋重新指向那些蛙怪,“你仍旧在思考,而当混沌最终笼罩所有世界之上,思想将覆灭!所有生命甚至连野兽都不如,届时,他们只是行尸走肉,而在那荒原之上,唯有一个王,他名为小丑!”

弗兰肯斯坦沉默了,他最终喃喃自语着尼采的名言,“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将回以凝视。”

“深渊一直都在,弗兰肯斯坦阁下。”戴安娜一剑劈碎了眼前那尸堆构成的孵化所,在腐烂的碎肉和脓液飞溅中,她昂首向前,那巨大蠕虫黑暗的影子愈发临近,“它就根植在你我的意识之中,它现在醒了,在它将我们啃食殆尽之前,我们必须将它塞回那黑暗的巢穴!我们不会成为恶龙!我们只是旧时代的殉道者!做好准备,弗兰肯斯坦阁下!我需要你手中的杜兰德尔圣剑劈开前方黑暗的阴影!我们将走向根植在这片腐败土地中心的世界树之下,那里有已死的密特隆留下的那张椅子!”

“莫比乌斯椅?”弗兰肯斯坦跟上了戴安娜的脚步,“它……居然还存在着?”

“因为它和贤者之石相连。”戴安娜挥剑斩杀一只蛙怪,她在甩去剑锋上的血迹时说道,“因为那是永恒的知识。” 第一百五十五章 近墨者黑(八) 迪恩在灰白色的尘雾中抬起头来,他面色凝重地看着矗立在眼前的这一幢诡异怪诞的哥特式建筑。它或许都不是真正的哥特式建筑,它更像是不同时代、不同风格的建筑以原本那庞大臃肿的城堡为基石垒砌起来的畸形产物。

就在白色石子铺就的道路尽头,三层阶梯之上的红色砖墙老旧到四处都是裂缝,那些裂缝内钻出被飘落的尘埃覆盖的藤蔓植物,它们就像是扭曲的寄生虫从整座建筑的内部钻出来,又从外部贪婪地将其继续啃噬腐化。

左侧的红砖墙突兀的被大片水泥墙替代,那平整灰暗的厚实水泥墙之上则是水塔般凸出来的塔楼,那塔楼被钢板包裹,大片污浊的玻璃外则被修饰的栏杆困在其中,塔楼之下连接着水泥墙的地方“S”形的管道镶嵌其中,它向上蜿蜒的尽头则与另外的圆形塔楼外横生的钢板平台相连。

在那航母平台般的厚实钢板之上歪歪扭扭的耸立着三处烟囱,天线林列其中,而四周则是荆棘丛林般的铁丝网。最后,那哥特式的尖塔又接续在了下方的塔楼之上,但它几乎倾斜的仿佛随时都会倒塌。

可奇特的是,那疯狂的建筑师像是知道了这一点,他在那塔楼之下用十字交叉的数个梯子将其支撑住,而那些梯子则又迷宫般的通往了另外的牧场风格的木板墙内。三排圆弧形的窗户镶嵌着极为神圣的玻璃画,它们中央的条纹在内部亮起的金色光照下宛若一排又一排被点燃的蜡烛。

在那梯形的平房之下则又突兀的横生出了一座钟楼结构的方形建筑轮廓,那中心的圆形表盘内却又没有一根指针,唯有沙漏状的图案镶嵌其中,而那图案也锈蚀的严重,在周围砖石裂缝内钻出的藤蔓包裹下就像是被粉碎了一般。

继续向上,这建筑甚至变得更为宽阔,那些不知如何能够建造上去的每一部分完全像是一棵巨树上肆意生长的枝丫。但任谁都可以看得出来,它们根本不应该属于同一棵树,它们更像是被分尸后全部嫁接在一棵光秃秃的死树之上的残骸。

现在,这个古老的尸体睁开了所有的眼睛,它们在迷雾中张开了由不规则的三角铁皮和蛛网般镂空的栅栏拼接到一起的大门,那拱形的黑暗之门仿佛深渊的隘口,又像是通往死寂的洞穴入口。

迪恩听到了一阵絮语,那里面夹杂着叫喊声、细微的哭声和一些求救的声音,但它们最终汇聚成了一种声音——疯狂的笑声。

那笑声在迪恩本能的抬起手中的猎枪后又识趣儿的戛然而止。

迪恩注意到了伊芙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她似乎恐惧着这里,也排斥着这里,而且她那抽动的嘴角和鼻翼说明她显然也听到了迪恩所听到的那恐怖的声响。而这反而让迪恩冷静了许多,因为这至少让迪恩知道他并没有真的疯掉。

当然,也可能是两个人全都陷入了集体的狂乱之中。

除草机那恼人的噪音在迪恩走出三步后突然响起,随之而来的则是一个穿着棕色工作服、带着鸭舌帽的老人,他缓慢而又仔细的推着除草机走过敞开的黑暗大门,他并没有看向迪恩和伊芙这两个不速之客,他非常专注,但他面前却没有一星半点儿的杂草。

而这吸引了迪恩的注意力,他好奇的低下头时,在一阵背脊发寒中看到了地上生长的无数黑色毛发,还有血淋淋的头皮。

这恐怖的景象让迪恩觉得他们正站在一个巨人的脑袋上,那栋建筑则正是腐烂尸骸的墓碑。

但迪恩眨了下眼睛,在发愣的瞬间失去了那个老人和地面上恐怖景象的痕迹。

整个疗养院建筑上的所有窗户内的灯光同时熄灭又再度亮起。

它们在注视着我们。

迪恩不自觉的想到,他不认为这是疯狂的臆想,他甚至觉得整个科兹镇都是活的,而他们就在一个怪物的脑子里折腾着、挣扎着。

伊芙终于走了上去,她下定决心般的跨过了那拼合而成的古怪大门,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迪恩轻叹了一声,他没有回头,他生怕在那一瞬间的犹豫下会失去一整座恐怖建筑的踪影,他跟了上去,然后硬着头皮侧身走进了黑暗之中。

下一秒,迪恩在幽暗的光线下看到了无比宽广而骇人的黑暗丛林,迷雾般的阴影在看不见尽头的大厅内虚无缥缈的蹿动着,那些枝丫上看不清的叶子摇摆着,而腐烂的味道则伴随着不知为何吹起的冷风呛人的钻入鼻子之中。

“这他妈的真是见了鬼了……”迪恩诧异万分的感慨道。

就在迪恩的前方五步远的位置,伊芙眺望着这不像是疗养院的内部大厅,她在不知不觉间握紧了手中的枪,她幽幽地说道,“这是我的过去,我的旧梦。欢迎来到我和玛丽开启那邪恶力量的源头,而在那一次,我们永远的将我们的一部分埋葬在了这片黑暗森林之中。在那之后,我装作视而不见,我逃离了棺山岭,但我最终还是被抓住了。”

伊芙转过头来。

迪恩皱起眉头,他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因为他注意到伊芙的半张脸几乎爬满了漆黑沥青般的纹路,那样子就像是腐烂了一般,而那只被枪击伤的眼珠如今黑暗的宛若一整个空洞。

“你们到底都做了什么?那个玛丽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她和我的母亲几乎一模一样?”迪恩没有放下手中的猎枪,因为根据他猎魔的经验,他面前的这个女巫早已脱离了人的范畴之内,在她走进这座超乎常理的疗养院时,她甚至再也不是人类了。

即便伊芙真的只是一个死人,那么现在的她就连灵魂都趋近于黑暗。

“你会看到真相的,迪恩·温彻斯特。”伊芙转头再度走了起来,“毕竟这里也隐藏着你和萨姆的过去,我们都是这片黑暗森林的囚徒,包括所有迷失之人。科兹镇的悲剧不过是无数噩梦的一部分,毕竟正是我们自己在疯狂中滋养着混沌。”

……

“你猜到了一部分答案,康斯坦丁。这也是你找上briadach的缘由,而你本应在解决了你的恩怨后滚出洛杉矶。”所罗门冷冰冰地看着一脸坏笑的约翰,“但你没有,你迫不及待的来找briadach,而我想,如果我没有动手,你也会动手的。”

“而在那之后,我他妈的就会死在你的手上,所罗门,吾王陛下。”约翰嘲弄般的嗤笑道,“没那么复杂,在我和陈都经历了那些无比x蛋的遭遇后,我便知道briadach必定参与其中。毕竟他恰好带着他的爪牙还赖在路西法的城堡里,而斯坦利又恰好就在洛杉矶。最主要的是,麦泽金先来到了这里,然后才找上的陈。你也是嗅到了毁灭的味道,不是吗?毕竟你还留着上帝给你的残羹剩饭,你作为一条忠实的狗,你的嗅觉还没彻底失灵。”

“所以……你先找上了斯坦利,你等待着briadach被我杀死,而你便心安理得的可以利用briadach的尸体来开始你的那些恶心的把戏!”所罗门最终摇了摇头,但他没有去掏兜里的手枪,他转身走了起来,他像是放过了约翰,他在走过约翰身边时又停了一下,“复仇的瞬间就像男欢女爱最后的那个瞬间,康斯坦丁。而在那之后,你会发现,它是一颗随时都会转弯的子弹,它会带着命运将你击穿。你无从躲藏,除非你永远孤身一人。”

所罗门说完这句狠话后扬长而去。

在未曾熄灭的火光映衬下,约翰静静地伫立在空旷的旧日殿堂内,他叼着烟盯着briadach那臃肿苍白的尸体沉默良久。

“谁又不是孤独着死去呢?”约翰慨叹般的吐出一片烟雾,他最终一手插兜、一手捏着烟头,他的双眼倒映着幽暗的火光,用一如既往冷酷却又嘲弄般的语调说道,“默哀已毕,我们该干正事了,死人们!哦,对了,你们喜欢撒旦吗?排好队,我可以让他给你们签个名!就用地狱的鲜血和烈焰,童叟无欺!” 第一百五十六章 近墨者黑(九) “我创造了你,赋予了你新的意义!给了你一个脱离平凡的崭新故事!哦,陈!我给了你一个世界!一整个宇宙!你瞧?我为了让你笑起来,付出了多少努力?哈哈……”小丑搂着陈宇的肩膀行走在陈宇的记忆之中,他们走过那片混乱的海滩,他们一起看着陈宇的父母在众人依旧欢声笑语间冲向自己的孩子。

“阴影”理查德·斯威夫特在开始聚集起来的人群中推了推帽檐,他将一部分“阴影”留给了陈宇,而他退缩回了暗影维度之内。

“现在你知道为何黄昏会找上你了吗?你拥有黑夜的一部分,而她是黑夜的女仆,她看到了你,她迷恋上了你,而那不过是迷恋上了黑夜的其中一片小小的影子。”小丑欢快地笑道,“你看?我还给了你一个从来不曾拥有的爱情!然后便是一幕悲剧!天地大重奏!命运交响曲!那史诗般的冒险故事和所谓的牺牲!啊……上帝已死!我该给你颁个奖,亲爱的陈!最佳演员奖!或是最佳玩偶奖!因为这场戏码远比我还在利用那块儿赝品贤者之石去戏弄老蝙蝠要有趣的多!毕竟你的身边还有另外一个足够有趣的家伙!约翰·康斯坦丁!啊哈!知道嘛?当我发现你在雷文斯坎福利院醒来后和那个有意思的家伙成为邻居时,我笑的都流下了眼泪!哈哈……”

非线性叙事,这就是超时间流最可怕的一点。

因为真正身处于时间之中你才会发现,时间不过就是一座迷宫般的巨树上枝繁叶茂、错综复杂的枝丫和枝头生长的名为故事的果实。这里没有前与后,没有过于与未来,这里只有无尽的选择,而记录这些选择的则是园丁般的命运。

而小丑就正利用了这一点,他在贤者之石内看到了一切,他甚至拨弄了数个世界的故事与起源,他在那宛若梦中梦般的超时间流一环套一环的思想里创造了更加复杂的循环。

在这一系列的循环之中,每一个世界都即将滑入虚无的深渊。因为超时间流那无限的边界被彻底打破,所有的思想纠缠在一起,所谓的真实不复存在,一切故事没有结局,也没有起点。

所有的一切都将成为一场荒诞疯狂的噩梦,在那噩梦之中,唯有混沌才是主宰。

陈宇沉默地跟随着小丑随波逐流,但他却仍然在那狂乱的记忆中竭力稳住理性的残存火苗。

还不是时候。

陈宇仿佛在和自己对话,但他已经开始分不清那狂乱思维之中的自我了。集体无意识的浪潮在超时间流内借由着“阴影”全部钻进了陈宇的脑海之中,他如今是无限的,而小丑也是无限的。

因为就像小丑说的那样,他缔造了陈宇,而陈宇同时也在思想中缔造了小丑。

我们是孪生的顽疾,我们是永恒的矛盾。

就像极致的理性和极致的混乱。

现在,两者融为一体。

“滴答,滴答……听到了吗?那是从你我的脑子里奏响的美妙乐章!”小丑拉着陈宇走过了人群,走进了陈宇那孤独而又荒芜的童年时光,“你或许会问我为何会选择你?毕竟无数个世界中可以选择的人多如牛毛,可为何偏偏是你?嗯……一个不错的问题,但你知道的,这根本没有答案!压根儿就没有什么选择!就像万里无云的晴空也已经会降下瓢泼大雨!就像你下一步台阶却会折断你的脖子!啊……多么突然,多么可笑,不是吗?所以我为什么要选择呢?哈哈……”

小丑扭头看了一眼无动于衷、仿佛一个提线木偶般的陈宇,他圆睁布满血丝的怪眼,疯狂而又雀跃地呲着骇人的利齿,“你瞧?这就是混乱的魅力!我不过还原了自由的本质!我不过给了所有世界一个真正的解释——毫无意义!但我可以重新给所有世界一个意义!当死亡不复存在!当梦沦为了现实!当地狱都成为了人间!我们就可以永远的开怀大笑了,不是吗?我们不用再去惧怕明天太阳是否会升起!我们不会担忧食不果腹!我们不用担心失去了信仰后会何去何从!我们也不用去担心谁是所谓的正义!谁又是所谓的邪恶!所有的劳什子都将消失!镣铐都会解除!一切桎梏都被剥离!我们将永远是自由的!在所有废土之上狂欢到永远!”

陈宇在小丑的疯言疯语下看着年幼的自己在学校被孤立,没有人愿意和一个宛若冰冷木偶般的家伙玩耍,他们只会害怕这个异类怪胎。而流言在不断的滋长着,陈宇成为了怪物,就像那个一直被废弃锁住的老旧教学楼一样,他甚至成为了学校怪谈般的存在。

终于有一天,在学校整修教学楼时,三个男孩儿伙同着中学的两个少年将陈宇塞进了临时被拆卸下栏杆的一楼窗户里,他们绑住了陈宇的手脚,用胶带黏住了陈宇的嘴。

他们认为自己都是正义之士,他们在为民除害。

小丑走出阴影,他那惨白的嘴脸在黑暗中显得更加阴森可怖,他装作忧愁地啧着舌,仿佛慨叹着世道的不公和荒诞。但他很快便笑了起来,他操纵着陈宇的手抓住了年幼的陈宇一条腿,他将年幼的陈宇拖入黑暗,拖到三楼。

陈宇记起来了,他想起了那段离奇的遭遇,他不知道是什么人在黑暗中拖拽他,又为他解开了绳索,而他并没有害怕,他只是在好奇中探索着堆满蒙灰课桌椅的废弃教学楼,他最终找到了一个老旧的烛台,上面还有半截融化的蜡烛,他将其点燃,又一路走向三楼的铁门处驻足,他望向阳光明媚的窗外。

“你或许会说,没有什么是永恒的!混乱的终点也必然是毁灭和虚无的黑暗!嗯哼,的确如此!但如果黑暗也不再单调呢?如果虚无也被我的笑话填满呢?”小丑在锈蚀的铁门外透过污浊的玻璃窗和年幼的陈宇对视着,他如今站在光明之中,而面前的这一扇门则将陈宇封闭在了黑暗之中,“如果黑夜的宫殿终究属于一个终极的笑话呢?”

“咚咚”的响声从一楼响起,就在陈宇和小丑对视之余,那些工人们已经重新为一楼的玻璃窗盯上了木板,焊上了栏杆。

蜡烛在此刻熄灭了。

陈宇则在黑暗中猛然回头。

小丑重新现身,他双手交叠,血色的疯狂笑容渗人无比。

“你的伤早已痊愈,而你不过在掩饰内心的恐惧和不安,你的麻木只是一种伪装,亲爱的陈!事实是,你早就濒临崩溃了!你不过在为自己找一个理由活下去!你不过在找一个理由让自己不再受伤!不再堕入黑暗!但你瞧?黑暗总会找上门来!”小丑看着黑暗中唯一的陈宇,记忆在这一刻全然回归,“你无须再继续欺骗自己了,陈!因为你猜怎么着?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自我毁灭的钟声即将敲响!但我为你谱写了新的篇章!”

小丑将一只手掌放在了耳朵后面,他稍稍弯腰间测过身子,他伸长脖子,仿佛在侧耳倾听。

紧接着,陈宇惊声尖叫了起来。

恐惧的潮水瞬间冲垮了理性的堤坝,也冲垮了那早已脆弱不堪的心防。

所有的痛苦汇聚成了狂躁的风暴,它们在陈宇的脑袋里凝成了浩瀚的黑暗漩涡。

“哈哈……”小丑张开了双臂,他像是在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听到了吗?多么美妙的声音?这它会永恒的回荡在时间之中!它会成为赞美混沌的《圣哉经》!看吧,陈!那可爱的征服之虫正从你腐烂的思想中钻出!它的目标是星辰大海!是所有的世界!是黑夜的宫殿!”

小丑在激动万分的颤抖声音中挑起了滑稽的舞蹈,他那病态刺耳的笑声令陈宇的尖叫成为了最为荒诞的旋律。

“近墨者黑,亲爱的陈!”小丑最终将一根手指放在了咧开的血腥嘴唇上,他轻声呢喃着,“现在……笑吧!”

陈宇的痛苦尖叫开始变成了歇斯底里的狂笑,而那狂笑成为了埋藏在他意识之内的那颗种子。

就像在旧时代寻找梦的路上每一次濒临极限时的疯狂。

就是现在,陈宇在无法抑制的笑声中找到了根源。 第一百五十七章 乌鸦马修 查斯的双眼开始适应了迷雾重重的世界,血色浸透了昏暗的厅堂,宛若神经般横生的怪异寄生物遍布所走道路上的每一个角落。

还有那些白色的石子,它们构成了蜿蜒曲折的小径,事实上那更像是指引查斯在这混沌之地内行走的唯一航标。

“上帝啊,这个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查斯自言自语中用无比惊恐忐忑的双眼神经质般的不断环视着四周的动静,他现在就像是一个惊弓之鸟,在万籁俱寂下甚至对自己的脚步声都害怕的要命,而这里也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这种自闭般的感觉不断折磨着查斯,他觉得这里或许比地狱还要可怕糟糕。

至少迷雾中那爬满了神经纤维般寄生物的猩红色墙壁勉强可以证明这是一个长廊,极为宽敞的长廊,似乎没有尽头的长廊。

又或者……查斯一直都在原地踏步,而整个诡异的建筑在戏耍着这个被吞进肚子里的可怜虫。

查斯失去了时间的概念,他觉得自己总是在遗忘着什么,而那迷雾则令他昏昏欲睡,每一次眨眼都像是大梦初醒,而每一次的惊厥都令他觉得自己已经度过了无数个春秋。

或者说,查斯甚至认为自己已经度过了无数个人生,他永远都在迷雾中轮回着,从死亡走向死亡。

但查斯没有停下来,这也并不是因为他感觉不到疲惫,而是因为他什么都可以遗忘,但唯独不会忘记安妮。这是查斯存在的唯一目的,那是他的救命稻草,他活着的根基。

又是一阵恍惚,查斯猛然间瞪大双眼,他平复着心脏突如其来的战栗,然后再次看到了那若隐若现的幻影,那就像是巨大的人物半身像,却永远看不到面目轮廓,似乎也正是那怪诞的影子将查斯一次次的唤醒,并提醒着他继续向前。

那幻影又很快的在查斯清醒后消失无踪,仿佛极为遥远的呼唤声也随之消失,似乎它从未出现过,似乎那声音不过是查斯在一瞬的梦魇中想象出来的幻听。

查斯有些麻木了,他不再去寻找声音和幻影,他只是哀怨地看了看手上佩戴的戒指,他痛恨这玩意几乎没有给他任何有用的东西。

它甚至都不如原本的那只真正的乌鸦。

伴随着这个念头的出现,一个略带戏谑的男子声音在查斯的耳畔突然响起,那声音仿佛一声炸雷,让查斯浑身打了个激灵。

“感谢上帝!你终于找对了方向了,查斯老兄!”一只漆黑的乌鸦随着这个声音突兀的落在了查斯的肩膀上,那锋利的爪子甚至隔着衣服刺痛了查斯。

“妈的!”查斯骂出了声,他急忙扭头,用圆睁的双眼看着在自己左肩上收拢双翼后稳稳站着的乌鸦,还有那双同样漆黑的眼睛。

“别那么激动,老兄,我们也算是患难之交了,毕竟我一直都在那该死的戒指里陪了你一路。”那乌鸦冷静地聒噪道,“顺便说一下,我是马修,马修·凯布尔。在被梦之主收入梦境国度并成为这个鸟样儿之前,我活的还算不错。但一场车祸差点儿要了我的命,可我大难不死,原因却是被恶魔附了身。我为了保护我的妻子和恶魔斗了一次,沼泽怪物帮过我,但我在脱离了恶魔的控制后,也没有了邪恶力量的维持,我还是重伤不治,不过至少我沉睡了过去,我在梦中离世,这也是我为何能够去往梦境国度的原因。”

乌鸦马修说完了这些话后,便抬起脑袋看着一脸震惊的查斯。半晌的沉默后,马修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重新开口说道,“呃……好吧,没有什么说的吗,查斯老兄?”

“不,该死的!我不在乎你过去是什么,我只在乎你他妈的为啥会在这里?”查斯稍稍冷静了下来,但当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时,他也将压抑心中的怒意一股脑的释放了出来,他挥动手臂,迫使马修飞了起来,然后他伸手指着在迷雾中扑腾着翅膀的马修吼道,“你和那个该死的女巫什么关系?她知道安妮的事情!而加巴列暗示着或许正是那个女巫和她的同伙们杀了他!那女巫操纵着乌鸦!那女巫给了我这枚可恶的戒指!你又从这里面跑了出来!你现在谎称你是梦之主的仆从……”

“喔喔……冷静点儿,伙计!我也是身不由己!梦境国度经历过非常严重的入侵事件!我的同僚们有的背叛了梦之主,有的被掳走!而我暗中跟随,我必须知晓敌人的踪迹和阴谋!当我要返回时,神秘屋突然在现实中出现,它变得……非常暴躁,并且吞噬了堪萨斯的一片区域!”马修在半空中盘旋间解释着,“我选择深入虎穴,然后飞过了一个又一个濒临崩溃的世界!我在一个又一个沉沦的噩梦中掠过!然后,我听到了一个声音!我必须帮助他,而我也必须融入那该死的恐怖噩梦之中!”

查斯听的云里雾里,但他至少得到了一部分有用的信息,最主要的是,他发现自己无比好奇于马修所说的那个声音,他隐约觉得这个声音和他在似梦非梦的路途之上所看到的幻影有关,而马修也正是在那声音过后于一瞬的闪念中出现。

“我现在可以读到你的心思,老兄!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没错,让你看到那个‘阴影’的正是我!而你看到的就是陈宇!”马修重新落在了查斯的肩膀上,他用漆黑的羽翼碰了碰脑袋,那样子像是在擦汗,“我们正在他的脑子里行走!”

查斯愣住了,他从未想过会有如此光怪陆离的事情,这似乎要比坠入地狱更加荒诞不经。

“你以为现实是什么,查斯老兄?梦又是什么?”马修晃动着小脑袋间说道,“它们全都来自于无数的思想,而那些思想缔造了一个又一个或许平庸、或许非凡的故事,有一些会沉入迷梦,而有一些……怎么说呢?啊哈!梦想成真!这就是宇宙的真相!那近乎无限的真相!因为就在超时间流宏大的图书馆内,我们正被他人翻阅,而他人也在翻阅着我们!我们彼此皆为梦,我们彼此皆为现实!但现在……一切都将湮灭于唯一的一场病变的混沌噩梦之中!那要比以往最为骇人的梦之漩涡还要恐怖!它会动摇存在的根基!”

“可是……我只是一个小人物,我又能做什么?”查斯在恐惧中说道,“我只想找到安妮,但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即便我成功了,我们也没有了未来。”

“不,查斯。我们还有机会,陈先生给了我们一条路。”马修说道,“我的主人也会帮助我们,继续走起来!我会为你引路!而你,查斯老兄,你只需要相信!相信你自己可以成为一个英雄!相信你最终必定会和安妮团聚!这就是你的力量,这就是我们的力量!”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天使之令 1838年英国法纳姆那偏僻小镇之外的墓园内刮着阵阵阴风。

歪斜的老树就像是随意泼洒的黑色墨迹,而群鸦的眼睛在黑暗中化作冰冷的星辰凝望着死者安眠之地。

薄雾蒸腾中,人间仿佛敞开了一扇门,令地狱的冥河就此流淌进现实,而那血色的味道覆盖了大地,腐烂了每一处墓碑荒冢。

两个瘦小的身影在裙摆飘扬的影子裹挟下闯入幽冥之界,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惊扰着死亡的沉眠。

“为什么我们要来这里,姐姐?”伊丽莎白·沃什布鲁克瑟缩在姐姐玛丽的身后恐惧地颤声发问。

“嘘……别扰乱我的注意力,丽兹!我说过了,这是主的召唤!”玛丽一手攥着洁白脖颈上佩戴的十字架,一手举着油灯,十四岁的她同样非常害怕颓败墓园那雾蒙蒙的阴森轮廓,但她没有停下脚步,因为她相信自己做的那个梦,她在梦中听到了天使的呢喃,牠们给予了玛丽一个天使之令,让她在午夜时分抵达这处郊区墓园的圣殿骑士古冢之下。

在那里,玛丽将找到一名圣徒,他会成为导师,引领着沃什布鲁克家族走向一条前所未有的光明之路。

玛丽兴奋而又恐惧,她总觉得那些杂草就像是死人伸出泥土的手在触碰着她那罩袍之下的脚踝。但玛丽不会停下,她是虔诚的信徒,她相信既然神圣的预言之梦既然降临,那么主自会摒除一切侵扰她的邪恶。

但玛丽却不曾看到,原本在墓园中心生长的百合花如今却在她走过后一朵一朵的枯萎凋零。

终于,玛丽抵达了圣殿骑士的古冢,她在薄雾中可以隐约辨认出墓穴之上那座残破的雕像,还有那柄我在手中的圣剑。

伊丽莎白忽然拽住了玛丽的衣袖,比玛丽年幼的她怯生生地压低声音说道,“我们应该回去,爸爸说过,这里不能随便进入,这里是神圣的骑士安眠的地方,只有在邪恶入侵时,骑士才会重新醒来,斩妖除魔。如果我们亵渎了这里,那么骑士的英灵会……”

“闭嘴,玛丽!或许召唤我们的就是骑士的英灵!他将赐予我们神圣的力量!而我们才是代他铲除邪恶的继任者!”玛丽在伊丽莎白的唠叨下反而凭借着暂时的怒意将恐惧遗忘,她坚定地将面前早已锈蚀的栅栏门拽开,然后走进了黑暗的墓穴之中。

潮湿发霉的味道在阴冷的微风吹拂下投入鼻腔,而地下世界永远神秘莫测的细微声响则穿过耳膜刮擦着两名少女战栗不止的混乱思想。

油灯那微弱的光团无法照亮爬满漩涡般荆棘的土墙,倒塌的泥制瓮罐内白色的石子却熠熠生辉。而那森森白骨状的石子铺就了一条蜿蜒向下的扭曲之路,它们引领着两个孩子走向深渊,而玛丽和伊丽莎白的影子却在蠕动中被墙上的大片荆棘漩涡构成的影子吞噬殆尽。

伊丽莎白不再言语,她只是时不时的回望来时的道路,但油灯离开后重新被黑暗遮蔽的路途令她心生畏惧,她不敢独自返回地表,她只能拽着姐姐的衣袖继续向下。

玛丽现在圆睁双目,金色的卷发有一些已经被汗水凝结在了额头和侧脸,它们包裹着那张年轻苍白的稚嫩脸庞,在灯光摇曳下的忽明忽暗中,它们又像是墙上的漩涡阴影捧住了少女的脸庞。

就在沉默中,玛丽和伊丽莎白抵达了埋葬圣殿骑士的古冢深处,她们看到了被藤蔓缠绕的耶稣圣象,她们也看到了冰冷的石室内孤零零摆放的一具石棺。

原本盛开的百合花尽数凋零,它们如今就像是沥青般的污渍附着在每一寸土地上。而那些漩涡般的荆棘如今蔓延到了地上,它们构成了神经网络般的复杂迷宫,也将黑暗尽数带入这个原本神圣的殿堂之中。

玛丽小心翼翼地走进了黑暗的污浊,她侧耳倾听,双眼惊恐万分地不断转动着、搜寻着。而伊丽莎白则瑟缩在玛丽的背后,她怯懦地探头去看那雕刻着圣殿骑士像的石棺,她看到了荆棘从石棺的裂缝内生长而出,她看到了断剑掉落在一旁,她甚至瞥到了低垂下头颅的耶稣像正滴落着污浊的血泪。

“我们应该离开,玛丽……这里没有什么圣徒。”伊丽莎白鼓起勇气最后劝告着自己的姐姐。

但玛丽却咬着没有了血色的嘴唇继续走向石棺,“你也得到了启示,丽兹。我们做了同一个梦,这不可能是偶然,我们的祈祷得到了回应,你应该相信自己的信仰,就像爸爸和妈妈那样。”

“我当然相信,但这里不一样,玛丽。这里、这里让我害怕……啊!!”伊丽莎白忽然尖叫了一声,因为她看到了扑簌簌飞起的一只漆黑乌鸦,那乌鸦比寻常的都要大,而它不应该来到墓穴深处。

在法纳姆,乌鸦是不洁的,它是女巫的化身,它来自古希腊的塞萨利,它也是月神赫卡特的仆从。每当圆月之夜到来,女巫团都会化作乌鸦飞升到赫卡特的古老花园,她们会在那里环绕着石碑狂舞祭祀,她们会将血肉献给她们信奉的十字路口女神赫卡特以祈求恩赐魔法和不朽。

所以,当乌鸦到来,死亡与邪恶接踵而至。

而这里是神圣的古冢,圣殿骑士的英灵守卫着这片土地。但乌鸦到来了,这就像预示着塞萨利的女巫降临人间。

玛丽同样吓得不轻,她的牙齿都在打颤,而浑身的冷汗令她如坠冰窟。但那不曾减退的念头依然驱使着她,令她没有调头跑走。

就在此时,一个穿着漆黑燕尾服、戴着高帽子的男人从石棺背后走了出来。

“恶魔!”伊丽莎白重新睁开眼睛的瞬间便看到了那个留着八撇胡的瘦削男人,她惊呼出声,眼中噙着泪水。

石棺突然碎裂了,一道金色的光芒从上方突然洒落。

玛丽在轰鸣下的土地震颤中向后踉跄了几步,她和伊丽莎白绊在了一起,然后双双倒地。油灯同时摔在了地上,玻璃碎裂下,里面的火苗蹿了出来,它点燃了地上漩涡般的漆黑荆棘,而那火焰则立刻蔓延开来。

在火光之中,一名穿着银色甲胄的骑士高举双刃巨剑砍向面前那穿着燕尾服的男人。但在下一刻,仿佛地狱三头犬刻耳柏洛斯般的漆黑怪物张开了扭曲可怖的血盆大口,它咬碎了骑士手中的巨剑,也咬碎了骑士的头盔。

无数蠕动的触须则分开烈焰,那个穿着燕尾服的男人优雅地一步步走出了被分开的烈焰,他最终伫立在沃什布鲁克姐妹的面前,他那倒映着火光、却又闪烁着幽冥黑影的双眼凝视着两名少女,他抑扬顿挫地问道,“可爱的女士们,可以告诉我,我现在在哪里吗?你们是否也能告诉我,我……又是谁?”

沃什布鲁克姐妹愣住了,她们看到男人身后巨大的阴影构成的怪物将骑士破烂的铠甲丢在了烈焰之中,当火柱冲天而起时,那碎裂的铠甲里早已干枯的骨骸化作了尘埃。

“死人不该重返人间,这不是正义。”那男人轻声说道,“无须害怕,女士们,我会保护你们周全,毕竟这是一个正直的绅士应该做的。即便我已经遗忘了我的名和姓,但我想……我行走于世必有其原因,而我所得到的这股力量,也必然有所原因。”

“你……不是恶魔?”玛丽鼓起最后的勇气将脖子上的十字架举了起来。

男人微笑着稍稍俯下身,他用两根手指捏住了玛丽的十字架,“至少我不是吸血鬼。”

男人身后蠕动的触须不知何时从沃什布鲁克姐妹的身后冒了出来,它们将两名少女搀扶起来,然后又缩回了地面之下。

“你们不应该在深夜来到这个不洁的地方,当然我也不知道为何我会在这里沉睡。”男人推了推帽檐,他重新直起身子,然后背手而立,“至少我从恶灵的手中救下了你们。好了,女士们!我愿意护送你们平安回家,即刻启程吧!”

“你就是我梦中的圣徒!”玛丽心中的恐惧逐渐褪却,她被眼前的神秘男人深深吸引,她也被男人所驱使的这股更加匪夷所思的力量所吸引。

“圣徒?”男人抬了下眉毛,他很快笑了,“不,女士。我不配这样的名头,但我必然站在正义这一边。”

“他驱使的是黑暗,玛丽……”伊丽莎白小声提醒着。

男人却走上前来,他继续踱步,然后温柔的碰了碰伊丽莎白的金色发丝,“光自黑暗中诞生,女士。何人定义黑暗既是邪恶?而光明则是正义?一切力量都取决于你我的本心,至少我问心无愧。”

“我们得到了一个预言梦!一个天使之令!那个梦让我们今夜在这里找到一个可以指引我们的人!先生!我想您就是我们所要寻找的那个人!您或许并非遗忘了自己的名字!您就像是弥赛亚降临尘凡!您不应该被俗世的名号定义!”玛丽虔诚而又兴奋地大声说道,“我想追随您!成为您的门徒!您可以去我的家中!我的父母也都会欢迎您的到来!因为他们都是虔诚的信徒!”

伊丽莎白这一次不再言语了。

男人用带着白手套的右手按在了帽檐上,他稍稍侧目,像是在审视两名少女,他最终笑了,“如你所愿,女士们。毕竟我现在也无处可去,而且……”

男人转过身,开始在前方的黑暗中引路,他的嘴角略微上扬,露出阴险狡诈的笑容,“……你真正想要的唯有欲望驱使下渴求的力量。”

“我们该如何称呼您呢,先生?”玛丽小跑着跟在了男人的身后。

“阴影。”男人看着抬起的手臂上蹿动的漩涡般黑暗的影子,“你们可以称我为阴影。”

脚步声逐渐远离,而烈焰则继续燃烧着,直到整个圣殿骑士的古冢崩塌陷落。

而就在那斑驳的土墙裂缝之后,一双眼睛惊愕万分的窥探着这诡异怪诞的一幕。

“这他妈的是什么?过去?”迪恩端着枪站在伊芙的身后,他正从一棵枯萎扭曲的老树树洞内盯着熊熊火光。

“一个古老的故事。”伊芙没有回头,因为她早已知道了那个埋葬在这个疗养院内的秘密。 第一百五十九章 空心地球(一) “你该回到你应该去的地方了,爱德华·格雷爵士。这场梦将你拖拽其中,现实的边界正在消融,你的确可以在这一边获得重生,但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最为微小的波动都会增强那恐怖漩涡的威力,就像蝴蝶扇动的翅膀。”丹尼尔看着飘荡在半空中、带着粗糙金属面具的爱德华·格雷爵士幽幽地说道,“你的苦难是你选择的结果,你在1879年的那一场变故中已然知晓了,不是吗?”

格雷爵士飘然而下,他看向“夜翼”迪克·格雷森和“蝙蝠少女”芭芭拉·戈登走入的那扇金色沙尘汇聚成的大门,“是的,我在那里失去了一生的挚爱,自那以后,我只有仇恨陪伴……”

……

1879年伦敦白教堂秘密警察事务处的办公室内烛影鬼魅般的摇曳着。

几乎占据了所有墙壁、一直耸立到天花板的书架上罗列了无数关于科学、宗教、神秘学等千奇百怪的各种书籍。

留着络腮胡、面色凝重的爱德华·格雷爵士则坐在信。

一封书信来自苏格兰场,而另一封则来自名为“时间之父”的神秘男人。

无论是哪一封书信都非常令人糟心,并且它们之间还有着极为相似的关联性。当然,那个“时间之父”所发来的讯息更加令格雷爵士困扰,因为那封信的字里行间还提及了上一次偶然的猎巫行动中那似乎并未完结的棘手问题——封存沃什布鲁克姐妹和莎拉·维布骨灰的瓮瓶失踪了。

而负责净化驱魔仪式的主教也就此失踪,辅祭如今成了一具干尸,还躺在停尸房等待尸检。

与此同时,伦敦东区陆续发生了三起谋杀案,死者都被怪力丢出了窗外,而他们浑身的血则被吸干。最主要的是,他们之间看上去没有任何交集,一个是水手,一个是律师,一个则是古董商。

干尸,谋杀案,法纳姆三女巫遗骸被盗……

格雷爵士捋了捋漆黑的胡子,他那还算年轻的脸上在撇嘴间多了几道沧桑的皱纹。

两封信内的信息都透露着唯一的共同点,那就是死者都被抽干了血液,但这又并不像吸血鬼所为,因为吸血鬼无比低调,他们的数量也急剧减少,减少到关于他们的民间传说都快要销声匿迹了,而吸血鬼也会将死者隐秘的埋葬,或是将其腐化成吸血僵尸藏于古冢之内。

如此高调却又暴力的手段更像是某种野兽,可无论是什么东西,那东西真的盗走了法纳姆三女巫的骨灰?可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格雷爵士在思索中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不久前关于对伊丽莎白女王的那起暗杀事件,在那之前,格雷爵士也已经并不熟练的解决了两起神秘事件,但那不足以令他名声大噪,毕竟死的人都是微不足道的下层人,而法纳姆三女巫的暗杀针对的却是伊丽莎白女王,她们似乎想要颠覆一整个英国的政局。

在那次行动中,格雷爵士之所以能及时的找到法纳姆三女巫举行召唤恶魔的藏身处全都归功于那个神秘的“时间之父”,还有一直跟随着那个带面罩男人的巨人。

那个巨人自称弗兰肯斯坦,他同样带着水桶般古老的十字军制式头盔,他还背着巨剑,粗壮的胳膊上则满是缝合线,而那巨人的皮肤则是绿色的。

格雷爵士不觉得那个巨人是人类,可他喜欢诗词,尤为喜欢拜伦爵士,他的声音虽然低沉沙哑,但言辞谈吐不凡,还拥有强烈的正义感。

与之相对的,那个“时间之父”则更像东区贫民窟的痞子无赖。

正是在他们的帮助下,格雷爵士才枪杀了三名女巫,并夺下了刻着血咒的伊丽莎白女王的照片,将并未完全召唤至人间的恶魔驱逐回地狱。

随即,“时间之父”和弗兰肯斯坦拂袖而去,他们嘱托格雷爵士不要在汇报案件时提及他们。

秉持着道义,格雷爵士隐瞒了真相,而他也至此被册封为骑士,从苏赛克斯郡西区调职到了伦敦,成为了秘密警察。

这才过了不到三个月,“时间之父”再次联络上了格雷爵士。毫无疑问,他们遇到了极为棘手的问题,而这个问题或许比暗杀一个女王更加严重。

之所以找上格雷爵士,他心里清楚,这是因为那两个神秘人不希望公开露面,他们更像是隐藏在暗处来解决麻烦的英雄。

想到英雄这个词语,格雷爵士自顾自的又摇了摇头,他觉得如此唐突的定义两人有失偏颇。毕竟,至少那个“时间之父”是个阴险的狠角色,他不在乎牺牲一些人,他会在确保任务可以圆满完成的前提下才开始行动。

当然,弗兰肯斯坦和格雷爵士在上一次的合作中没有让“时间之父”如愿以偿,即便法纳姆三女巫差一点儿逃走,即便格雷爵士差一点儿被恶魔的利爪拖入地狱,但他们还是险中取胜。

或许“时间之父”的做法对于任务本身是对的,或许一次冒险的失败会带来无尽的恶果,但格雷爵士绝不认同那种冷酷的行为。

所以……他们似乎也更适合猎巫人这个颇具贬义的称谓。

就在格雷爵士的思维愈发跳脱并专注于揣测“时间之父”和弗兰肯斯坦那个神秘巨人的真是身份时,敲门声响了起来。

格雷爵士立刻抬起头,他将两封信放下,然后说了声“请进”。

办公室的门被缓缓推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在黯淡的光线下在红地毯上被拉长的影子,然后是一个脱下帽子后显得极为疲惫、颓丧的中年男子面孔。

男人的黑发有些稀疏了,一部分头发被斜着梳过来挡住了脑门,他面容消瘦苍白,嘴唇上的胡子有些浓密,显然打理的不太好,而他脖子上的领结也系歪了。最令人深刻的还是男人的黑眼圈儿,两只游移不定的怯懦眸子深深的隐藏其中,而他的额头上还能看到一丝细密的汗珠,仿佛他极为害怕。

格雷爵士惊讶于自己认得这个男人,他赶忙起身,然后恭敬地绕过偌大的办公桌,“威灵顿勋爵,您为何会来这里?”

“霍金斯……不是第三个……”格雷爵士面前缩着身子的男人低着头,他甚至没有去看格雷爵士,他低声说着含糊不清的话,“抱歉,您找过我,但我拒绝了。上帝啊……我以为……”

“死者都是探险队的成员,我在霍金斯死后才终于确认了这一点,而您的到来让我对这个答案更加坚定信心。”格雷爵士拍了拍威灵顿勋爵的肩膀,他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要不要喝一杯?然后跟我说一说您为何会突然造访。”

“您看过《空心地球》吗?”威灵顿勋爵第一次抬起头来,他用黑眼眶儿下布满血丝的恐惧双眼看着格雷爵士,“还有《自然福音》?相信我,格雷爵士,那都是真的!”

威灵顿勋爵抓住了格雷爵士的手激动地说道,“我们那小小的探险队深入沙漠,我们抵达了地底世界的边缘!我们看到了真相!我们找到了香巴拉!我们找到了神圣的失落帝国!但所有人都错了!那里不是天堂!那里是地狱!那些恐怖的造物早已屠杀了他们的主人!他们在黑暗中崛起并等待着进入人间的时机!”

格雷爵士震惊地看着有些癫狂的威灵顿勋爵,他突然间觉察到了寒风透入门缝、渗入骨髓的异样感受,他瞥到了另一种影子。

此时,门突然大敞四开,一个高大的巨人弯下腰走进办公室,那正是戴着铁桶般头盔的弗兰肯斯坦。

“我们必须护送着威灵顿勋爵离开这里,格雷爵士。”弗兰肯斯坦用那低沉沙哑的声音说道,“邪恶的力量盯上了这里,而我们必须确保威灵顿勋爵的性命,他隐藏着不少秘密。而且……这次案件真正的死亡人数不止三人,厄运还在继续。”

……

“我到底看到了什么?”“踏浪者”在维力能铠甲内自顾自的呢喃着,他在耀眼的白光中继续冲向那巨树黑暗的阴影,而混乱的影像则像是潮水一般的冲刷着他的灵魂,并留下历史的痕迹,他从未如此这般的穿过时间。

而“踏浪者”忽然觉得他所看到的更像是无数世界融合在一起构成的故事。

那个故事就在巨树那目的地内黑暗的舞台上上演,那个故事正将所有世界拉向同一个结局。

“太可怕了……”“踏浪者”在头盔内发出沉闷的感叹,同时,他挣扎着伸出钢铁大手,维力能化作的闪电包裹其上,并为他开辟出一条道路。

“踏浪者”知道,他此行必须成功,也必须付出自己的一切,哪怕灵魂就此湮灭。

但至少“踏浪者”看到了正与他一同并肩作战的同伴,他们从不同的时空、不同的命运中走向同一个终点。

最主要的是,“踏浪者”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黑暗般的影子仍旧清晰,他宛若巨人般和腐化的巨树融为一体。

那是希望的基石,也是孤独的王座。

“坚持住……”“踏浪者”继续俯冲而下,“陈!” 第一百六十章 空心地球(二) 洁白的窗帘被微风吹拂的抖动起来,那波浪般的轮廓宛若肆意侵扰的死魂灵。

窗户不知何时被打开,清冷的月光也在此刻被蔓延的黑暗阴云遮蔽。黑暗的影子在昏暗的灯光下瞬间扩张了几倍,它们从爬满外墙的藤蔓上蔓延到了书架和斑驳的墙壁上,也将那一副摆放在宽大书桌上的合影照片内人物的脑袋湮没了大半。

查尔斯·狄更斯抬起谢顶了大半的脑袋,杂乱无章且黑白相间的胡子上的嘴唇稍稍张开,他那看尽了世间沧桑的眼眸依旧明亮,却也深陷在了碎裂的皱纹之中。

一个漆黑的身影鬼魅般的站在了轻柔舞动的窗帘之后,而这个身影也仅仅存在了眨眼的一瞬间。

查尔斯立刻站起身来,他那颤抖的手在惊愕中松开了,令手中的笔掉落在纸张上,而浓重的墨迹立刻血一般的晕散成不规则的混沌污渍。

“是你吗,理查德?”查尔斯颤声问询,然而回答他的只有窗外突然想起的一声乌鸦的聒噪。

紧接着,扑簌簌的翅膀扇动声远离了书房的窗户,这座盖茨山庄内唯留下虫鸣和死一般的静寂。

查尔斯咽了口唾沫,他有些恐惧,却又按捺不住好奇心和深深的忧虑,他不顾正在书写的《艾德温·德鲁德之谜》那突兀中断的笔锋和扔在蔓延的污渍,他绕过桌子,手指碰倒了那幅合影。当黑暗被灯光驱散,合影中理查德·斯威夫特那仍旧年轻的微笑脸庞显现了出来。

而那张笑脸也似乎永远的定格在了1838年。

查尔斯走到了摇曳的窗帘前,他用粗糙干枯的手放在了冰冷的窗台上,他侧目看向乌云密布的黑夜,他看向盖茨山庄之外被无尽黑暗笼罩的森林。一些鬼火般的幽影偶然亮起,那或许是乌鸦或是猫头鹰的眼睛,又或许是另外的某种力量正在窥探着查尔斯买下的这座孤独的山庄。

但这不会令查尔斯怯懦,他如今失去了很多,而1838年的那起恐怖血腥的神秘案件则是一切的开始。

还包括挚友理查德·斯威夫特的失踪。

苏格兰场认为正是理查德杀害了他的家人,也杀死了马戏团的那些观众和演员。

但查尔斯并不相信这些,因为他亲自看过了现场,他也看到了那些死人仿佛干尸般的恐怖模样。

那绝非人类所为,而理查德可不是一个嗜血的怪物。

查尔斯原本怀疑那是给他预言沙漏的古怪男人西蒙·卡尔普所为,但西蒙的尸骸也在理查德家的地下室内,他就在怪异的血祭祭坛圆形的怪诞法阵中央,他似乎也成为了某种祭品,而就在他的面前则耸立着一个倒立的十字架,上面的锁链全都断裂了,仿佛某个东西挣脱了束缚并至此逃跑。

无人知道真相,恐怖的疑云则一度笼罩在伦敦之上许久。在那之后,更多杀人事件出现,而那些人都声称看到了黑暗的阴影,正是那阴影逼迫着他们犯下残忍的罪行,而他们居然哀求着赐予他们解脱的死刑。

不单单如此,查尔斯的家人也忧心忡忡,妻子和孩子们都恐惧着世人编造的怪谈传说。无论查尔斯如何为理查德辩解,就是没有人相信。

最终,查尔斯也陷入了矛盾之中,他每一次看到那个预言沙漏时都会想到理查德,也都会想到西蒙·卡尔普的那个疯子般的笑容。在自己被逼疯之前,查尔斯去往了法国,他离开了伤心地,也将那个沙漏卖给了一个东区的占卜师,而那个自称莎拉·维布的女占卜师则告诉查尔斯了一个预言,她说理查德会回来找他。

这个预言几乎困扰了查尔斯二十多年,直到这一刻。

查尔斯不认为自己看到的是一个幻觉,理查德·斯威夫特的形象早已刻印在了他的脑海中,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这个曾经将他从抑郁的泥潭中拽出来的挚友,他也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那起恐怖离奇的案件。所以,当看到那熟悉的燕尾服时,查尔斯坚信理查德回来了。

就在这个1870年的3月,就在寒风吹开了书房的窗户将阴影泼洒进来之际。

查尔斯将视线从窗外移回了屋内,他看向窗帘之下的阴影,然后看到了一个闪亮亮的东西。查尔斯弯下腰,将那个有些冰冷的东西拾起来并凑到眼前。

那是一枚银色的戒指,纹刻着乌鸦的徽记。

查尔斯立刻想起了刚刚听到的那一声鸟鸣,他再次转过头,而乌云逐渐散去,圆月如同金色的巨眼审视着他。

“我们需要谈一谈,狄更斯先生。”一个女人空灵的声音在安静的书房内突然回荡开来。

查尔斯首先看到的是飘落到眼前的一朵纯白的山谷百合,但它在接触到查尔斯的手臂时就此消失于无形。查尔斯这才回头去看,他惊讶的看到了一个被朦胧的金色光晕笼罩住的宛若修女般的女人正伫立在书房的门口。

在那女人的身后,房门紧闭。

幻影般的山谷百合不断的在金色的光晕中飘落着,而那女人面容优雅,双眼则熠熠生辉,身上的白色修道服如同白色的烟雾迷离而又梦幻。

就在这一瞬间,查尔斯以为圣母玛利亚正站在自己的面前。

“您……是谁,女士?”查尔斯惊奇而又恐惧地问道。

“一个指导灵,狄更斯先生。我暂时离开吾主的怀抱,降临于人间,这是为了带给您一个讯息。”那白色烟雾中幽灵般的修女双手合拢间空灵地说道,“回到伦敦,去东区。您应该熟悉那里,而您也应该从斯威夫特先生的嘴里听说过关于‘首领’的秘闻,他是一个活了二百年之久的混血儿。去找他,找到这个守灵者,你也会在那里见到将我召唤至此地的一个女人,她的命运和你息息相关。或者说,你们都被牵扯其中,关于未来的命运。”

“我为何要要相信你?上帝啊,你看上去更像是恶魔的爪牙!”查尔斯颤声说道。

“您经历过很多,您也见证过真正的恶意在人间肆虐,而您得到了一个证明,而那个证明才是混沌的诱饵。”那幽灵般的女人继续说道,“不要如此肤浅,您尽可以用您的双眼去看到真相。而对您而言,时间不多了。您的未来黯淡无光,死亡的阴影正在您的头上盘旋。而东区之行将可以暂时将您留在人间,但这无法更改您注定的厄运。不过,您会为了这个世界……”

女人的话还未说完,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尖叫。

那是查尔斯的妻子发出的叫声。

查尔斯立刻狂奔了起来,他在开门时注意到那女人和白雾瞬间消散在了一阵冷风中。但查尔斯顾不了这么多了,他狂奔到楼下的卧房,他看到房门成了一地碎片,而妻子正跪在地上,她抱着小儿子爱德华抽泣着。

一道拉长的影子从卧室的窗边延伸到了查尔斯的脚下,查尔斯抬起头,他震惊无比的双眼看着窗边遮挡住月光的一个巨人,那个巨人带着铁桶般的头盔,手中则攥着一柄金色的巨剑。

“上帝啊……”查尔斯脸色苍白地看着这极为怪诞恐怖的一幕,他同时也意识到了他的小儿子爱德华离开了人世,那地上蜿蜒的血迹正属于爱德华。

“很抱歉,狄更斯先生,我来晚了一步。”那巨人说话了,声音沙哑低沉,却又带着明显的失落和悲伤,他似乎真的为眼前的悲剧而悔恨。

“你都做了什么?”查尔斯攥紧了拳头,他将悲愤全部化作了瞬间的勇气,他冲向了那个巨人,他认为那个巨人就是杀死自己儿子的仇人,他认为那个高大到不正常的巨人甚至根本就是一个疯狂的怪物。

然而,那个巨人幽幽地说道,“您看来和其他人类一样都满怀偏见,而您也忘记了理查德·斯威夫特的谜案。您可以相信一个挚友的清白,却无端的诬告另一个陌生人的罪行。”

查尔斯在巨人的面前愣住了,他攥紧的拳头还停留在半空中。

“不是他,查尔斯……”查尔斯的妻子凯瑟琳抽泣着突然说道,“他救了我,却没能救下……上帝啊,这太残酷了……”

查尔斯的手缓缓落下了,他低下头,却并没有道歉,因为他大脑几乎一片空白。

在这一刻,伴随着清脆的声响,那枚刻有乌鸦徽记的银色戒指落在了地板上。

“女巫找上了你,狄更斯先生。”那巨人低下戴着铁桶般头盔的脑袋,他那散发着幽光的双眼显然也看着地上的那枚戒指,“黑暗也会如影随形,我想您应该见到了雪莱夫人的指导灵。她预言了这一刻,却无法预言全部的厄运,因为她只能看到你,而阴影正阻隔着她的全部力量。”

“雪莱?”查尔斯听到这个姓氏后疑惑的抬起头来。

“玛丽·雪莱。”巨人低沉地说道,“您应该听过这个名字,还有她丈夫的名字。”

“这不可能……难道是一个已逝之人找上了我?”查尔斯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快要彻底崩塌了,因为玛丽·雪莱在十多年前便已经作古。

“不,她还活着,在另一个世界之中。”巨人如此说道,“我们必须出发了,只有这样才能保护您的家人,因为敌人想要的一直都只有您一人。”

查尔斯却转头看向了抱着爱德华尸体的妻子,“可是一旦我离开,就没有人会保护……”

“暗影局的人会保护他们。”另外的一个声音在窗边忽然说道。

查尔斯急忙扭头,他看到了一个戴着礼帽和黑色眼罩、穿着猎装的男人,那男人从巨人的身后无声的走上前来,他似乎对面前的悲剧熟视无睹,他的脸上甚至带着残酷的笑意,他十分热情的介绍着自己,“请允许我介绍我自己,狄更斯先生。您可以称我为‘时间之父’,而我就是暗影局的局长,我们致力于解决一些超出常人认知范畴之外的案件,相信我,您所遭遇的不是一个个例,而您应该也明白,自从1838年的那起凶杀案开始,悲剧便不断上演。我们行于疯狂之中,而混沌就是它的终点!我们为此还能做什么呢?您应该比我清楚,因为我们守卫的是理性的围墙。”

“伦敦……东区……那里有什么?”查尔斯稍稍冷静了下来,年迈的他如今被儿子的惨死重新点燃了复仇的怒火。

还有真相,他想要知道一切的真相。

“反抗的力量。”时间之父整理帽檐间说道,“还有……您听说过《空心地球》吗?”

……

“快点儿跟上,查斯老兄!”乌鸦马修在前方扇动着翅膀间聒噪着。

查斯这才从一旁陈列的一面黑暗的镜子上回过神来,他眨了眨眼睛,惊愕万分的说道,“我看到了、看到了查尔斯·狄更斯!那个大文豪!该死的,这和杰瑞在牛津街惹上的麻烦有关!一定是这样!约翰没有说过这些事儿,但我却在这个鬼地方看到了过去!这就像是一场该死的电影!耶稣啊!我受够了这些神神叨叨的破事儿!”

“絮叨完了就继续跟上来!至少你还没有在梦中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死亡,查斯老兄!”乌鸦马修继续向前飞着,“相信我,那才是最可怕的!因为那和轮回不一样,你会记得一切!”

“你说的难道不是地狱?”查斯此时看到左侧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出现了另外的陈列架,那四四方方的玻璃罩里摆放着命运博士的纳布头盔。

“有时候梦和地狱没什么分别。”乌鸦马修幽幽地说道,“而想想看,当这样的梦进入现实……”

“妈的……”查斯咬紧牙关,他远离了秩序之主旧日的象征,他继续走向混沌的深处,他聆听着那鼓点般枯燥的心脏跳动之声。

而历史继续不断的侵袭而来。

这里是神秘之屋,一切被尘封的过往不断的在此处荒诞的上演。 第一百六十一章 空心地球(三) “看到了吗?无数个世界正在向我们招手!无数个等待着被征服的帝国在废墟中挣扎!只有我才能带给那些可怜虫真正的自由!只有我才能斩断拴住他们手脚的镣铐!只有我才能杀死如同你一般的伪神!”贝恩在刺目的电光闪耀下冲着跪在地上就要崩散的能量体蓝色超人说道,“看到了吗?你的血肉、你的精神都将成为无尽斗兽场的沙土!克拉克·肯特,你的命运将在此处终结!所有的你,所有的超人都将从可笑的传说中被剔除!人的觉醒!这才是我创造的崭新时代!一个真正的变革!”

超人那肆意喷涌着能量电光的双眼不停的闪动着,他和蝙蝠洞内的超级计算机已经全然连接在了一起,而他也至此和哥谭一整个监视网络连接在了一起。不单单如此,贝恩利用超人的这个能量体的形态骇进了正义联盟了望塔的卫星中心,而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残存的意志无法支撑超人脱离这种濒临崩溃的状态,他的意识和了望塔内那与无数个量子现实间架构的特殊网络内奔腾的信息流同步,他在失控下不断的吸收着那些能量并汇拢到蝙蝠洞内。而就在这个过程中,超人早已超越了时间的束缚,他的双眼正透过一个又一个的意识看向一个又一个从思想中迸发的火花所构架的历史与故事。

真相近在咫尺,超人也看到了自己愈发狂暴的能量之上那蠕动的混沌漩涡,那正是贝恩引领的一群变异蛙怪不断祈祷的终极存在,而那股祈祷的力量则借由着远在洛杉矶的一处祭祀场内无数死人的灵魂构架的通灵仪式传输进常人根本无法理解的超时空维度之上。

失败的悲观念头不断的出现在超人那快要被挤压撕碎的自我意识之中,但突然之间,他被抛了出去,他像是一个散乱的游魂脱离了那个能量体躯壳的束缚,他像是断线的风筝般飘荡在了贝恩和所有蛙怪之上。

超人愣住了,他在蛙怪齐声吟诵的古怪祷文中俯瞰着下方的一切,他试着冲向了贝恩,却立刻穿透了贝恩的身躯,而贝恩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这个丧荡游魂。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超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看了看抬起的半透明双手,又回头看了眼继续闪烁着光亮的屏幕,他最终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那不易察觉的几朵飘然落下的百合花上。它们同样宛若灵体,它们落下又消失,而一道光则在蝙蝠洞上方的黑暗中显现出来。

超人抬起头,他的双眼在聚焦在那光芒的一瞬间,意识已经将其带了过去。

然后,超人看到了一个在光芒之中披着白雾状修道服的女人,她就像是圣母玛利亚,她双手交叠、紧闭双眼,而百合花正从她的头顶上方洒落。

“你的旅程并未结束,卡-艾尔,克拉克·肯特,超人……”女人用怪异空灵的声音念诵出超人的三个称谓,她仿佛在诉说着一个神圣的三位一体,又似乎在特意强调着超人的前世今生、他的身份危机与最终归宿。

“你是谁?”超人用同样空灵的声音问道。

“你会看到的。”女人张开了怀抱,而超人则发现自己已经抵达了女人的面前,他被女人轻轻的抱住,而霎那间,他眼前的一切都被金色的光芒取代。

下一秒,超人在金色的光芒退潮般消失后发现自己正飘荡在金碧辉煌的城邦之上,而那城邦正建立在极为雄伟的高山之上,那就宛若传说中的奥林匹斯神山,又像是喜马拉雅那神秘的雪山。

鸟群在城邦之上飞过,河流自城邦之下的广茂林间蜿蜒而下,恐龙在山下的平原之上驰骋,金色的舰船则在翼手龙的簇拥下飞过云海。

“这简直……就像梦一样……”超人情不自禁地感叹道。

“这或许对你来说就是一场梦,对很多世界来说,也同样如此。但你必须记住这一切,你必须见证这一切。”女人引领着超人翩然而下,他们落于那巨大雄伟的城池之中,他们行走在黄金铺就的街道之上,他们走过嬉笑热闹的人群,他们穿过古老而又绮丽的文明。

“这里就是希伯利尔的都城,早在人类诞生之前,它便已经存在,它屹立于极地之巅,这里是一切生命的起源地。而希伯利尔人也正是折翼的天使,他们来到核心世界,他们在此建立了辉煌的文明,他们守望着造物主的奇迹,也观察并监视着混沌的动向,他们便是黄金人类。”女人边走边说道,“天堂之火的余烬赋予了希伯利尔人开辟疆土的力量,他们此时还并未忘记自己神圣的职责,他们牢记缔造了混沌之龙奥古·桀哈的大天使所带来的灾厄,他们将那天使被撕碎毁灭后遗留的唯一一条手臂封存在琥珀之中,又藏于金色的瓮瓶之内。在那之后,黄金人类的文明推进了千年,直至托特登基。”

在女人的诉说下,超人已经走过了琉璃瓦装点的古印度式塔楼和那些东方式的亭台楼阁。无数雕刻的精美华丽的东方式巨人雕塑林立在那些竹林与园林内的庙宇之外,溪流和拱桥之上则装饰着莲花灯盏,百合花随处可见,它们神圣而又绝美的点缀着繁盛的建筑群。

金字塔般宽阔的阶梯连接着城市的每一个层级,而在最顶端的宫殿之内,精美绝伦的浮雕群一路延伸至白色石子尽头那由无数立柱支撑起来的厅堂中心。

超人看到了百合花簇拥间耸立的一尊宛若文殊菩萨般带着宝冠、脚踏金色莲花的圣象。那圣像的左手在胸前捏住一朵玉雕的百合花,而那圣像的右臂则极为古怪,它更像是后来接续其上的红色石头手臂。

那女人在那雕像下停下了脚步,她幽幽地说道,“托特取出了那大天使遗留下的毁灭之右手,他将其装在了这尊雕像之上,而这尊雕像至此耸立了一万年。终于有一天,托特希望他的七个儿子可以拓展疆土,将希伯利尔的文明传递到核心世界的其它角落,他希望天堂之火的光芒可以驱逐所有的黑暗。在狂妄的欲念下,托特将天堂之火的余烬分别授予了七位圣女,她们既是祭品,又是七座城邦的基石,她们同时又是驱赶黑暗的力量。七位圣女在接受了天堂之火后被封存于琥珀中,永远的伫立于那七座城邦之内。”

“这太残忍了。”超人皱起眉头。

“无论怎样,七座城邦如同希伯利尔一般兴盛。直至大蛇到来,直至黑暗女神的仆从赫卡特的到来,她愚弄了托特,她将托特藏匿的黄金石板尽皆献给了每一个人,她将天堂之火的秘密全部昭示于天下,她蛊惑更多的祭祀去挖掘其中的秘密,去掌控那无上的力量。”女人并不理会超人的愤怒,她只是继续不带丝毫感情的说道,“维力能在天堂之火中诞生,与之相对的,黄金人类则开始崇拜黑暗女神,血祭和杀戮在欲望之中蔓延,七座城邦就此沦陷,黑焰沙克提则在天堂之火中熊熊燃烧。希伯利尔随着托特的疯狂与死亡沉没于极地冰川之下,亚特兰蒂斯淹没于大海之中,香巴拉被烈焰焚烧,利莫里亚和乌尔灭亡于黑焰之手……”

超人在女人的叙述下看到了眼前的庭院忽然衰败,百合花也尽数凋零,阴影肆意流窜,血液汇聚成了河流,而那雕像则流下了血泪,甚至从坐莲之上走了下来,那血红的右手握成了拳头。

上帝之怒。

超人只能想到这个恐怖的场面。

山崩地裂几乎只在一瞬间,黑暗就此笼罩了整座空寂的城邦废墟。

微弱的火光如同死人的眼睛将墓穴般的轮廓照亮,而尘封的历史就这样迎来了一个残酷的结局。

“雕像崩塌了,黄金石板也被托特于疯狂中毁掉。但英灵不灭,我们依然还在黑暗的废墟中燃烧着。”那女人被白雾般的修道服包裹的身躯转过来,她在那流着血泪的雕像前看着超人,“这并非一个世界的历史,这也并非一个世界的结局。轮回不止,而光明永远都会从黑暗中诞生,但混沌却即将阻断进程,它利用了光明,它想要用一个虚伪的天堂来替代黑暗的宫殿,它想要创造一个永恒的地狱,而你就是提供能源的傀儡。但同样的,它令你被维力能触碰,被天堂之火触摸,永恒的秘火既是你的力量,而黑焰沙克提也一并在蛙人的祈祷中灌入于你的灵魂之内。你是我们新的利刃,超人,但能否胜利,依然取决于你自己。毕竟……这也是你的道路。”

“我该怎么做?”超人坚定不移地问道。

“释放我。”女人说道,“我会和你一同见证终结和开始。”

“在那之后,人类会怎样?世界又会怎样?”超人如今看到的女人消失了,而眼前的雕像则碎裂崩塌,最终显露出内部封存的琥珀和琥珀内似乎仍旧存活的白袍女子。

“那不是属于我的故事,我的故事将在此时此刻结束。”女人在琥珀中露出微笑,而她只剩下了眼白的双眼则温柔的看着超人。

“为何不活下去?”超人伸出了半透明的手指,他在触碰到琥珀的瞬间释放出了一道闪电,那是维力能的光辉。

“我的肉体已然腐烂,琥珀保护着我,但我会留下的,因为缔造我的信仰并未消失,因为塑造我的思想还在黑暗中屹立。”女人在琥珀崩坏的霎那间化作了一团金色的焰火,那焰火不断的扩散着,它甚至将超人吞没,将整个希伯利尔的废墟湮灭。

“我该去哪儿?”超人唯剩下了在金色的光芒中空灵的声音。

……空心地球……那万界的通道……我会引领着你……我会一直在你的心中……你永远都不会孤独……超人……

一个金色的人影冲出了浩瀚的光辉,那熠熠生辉的“S”在胸前宛若永恒的朝阳。 第一百六十二章 空心地球(四) 萨姆只来得及看到那冲天而起的漆黑巨虫,从巨坑之内张开的血盆大口瞬间将他吞噬。

风暴与鼓点声消失了,而萨姆在无尽的黑暗中不断坠落,但他的意识却仍然清醒,即便无比矛盾。他想要否认如今的所有遭遇,可他又对此深信不疑。

世界即将崩塌,就像每一次徒劳无功的狩猎。萨姆甚至想到了曾经去过的平行现实,那个天启世界,还有路西法的牢笼,甚至是最后和上帝的战争。

每一次的对抗都意味着无数的牺牲,而最终杰克在夺取上帝的力量后所作出的承诺,那个自由的选择权力似乎也不过是给予了一整个世界荒诞的虚假和平。

怪物和恶魔依旧肆虐,欲望驱使下的人类依旧愚蠢到不断的走向自我毁灭。

而猎魔人……我们又何尝不是在为自己的存在找一个疯狂的理由,那个理由早已深深地刻印在了骨髓和灵魂之中,那个理由更像是一个可悲的诅咒。

迪恩用自己的死亡来对抗永无止境的杀戮命运,但最终他抵达的天堂却仍然将其拉入了更加怪诞恐怖的混沌漩涡。

就像那个声音所说的,自我矛盾的意志不过在压抑着虚伪的人性,在杀戮的荒原上,我们都遗忘了我们曾经也是野兽。

而这才是真相。

所以我们才会狩猎,所以我们才会以正义之名对着非我族类进行野蛮的杀戮,所以我们才会不断的走下去,并以道德和人类中心论标榜着自我的傲慢与疯狂。

萨姆捂住了自己的脑袋,他的意识中再度分裂出了已经死去的路西法,那个曾经的堕天使和撒旦在嘲笑着他,那个戏谑的上帝弃子在狂笑中凝视着萨姆,他似乎在说他早就知道了这个结局,他似乎在说他一直都在反抗着这样的结局,而他才是真正的英雄,他应该发动天启,搅乱上帝的剧本,他本来应该让全世界获得真正的自由,但他却败给了两个傻子。

笑声回荡在萨姆的脑海之中,那笑声逐渐变得更多,仿佛所有死人、天使、怪物和恶魔都加入到了狂笑的洪流之中。最后,就连上帝都在黑暗中露出那张文弱书生般的面孔,他的眼镜闪耀着漆黑的光芒,而他的喉咙在大嘴张开间不断的旋转着靠近。

在那喉咙深处,米迦勒附身于人类之内的面孔出现了,他同样张开了大嘴,在靠近萨姆时,从那漆黑的喉咙内再度出现了另一张面孔。

所有人都在彼此吞噬着,他们构成了永无止境的饕餮循环,而萨姆就在那深渊巨口的边缘俯瞰着喉咙深处那无限循环的黑暗漩涡。

那就是命运。

萨姆在恐惧不断滋长中想到了这个必然的结果。

然后是黑色的树影,它荒芜枯萎的晃动着,在仿佛老式电影放映机不断旋转着胶片间闪烁的断断续续的微光中,它伸展着畸形病态如触须般的枝丫,它想要冲破所有死人的喉咙,它想要抓住萨姆。

一个巨型的半身人像突然叠加在树影之上,他微微颔首间吸引到了濒临崩溃的萨姆,而就在这霎那间,萨姆看到了无数只眼睛正在盯着他,那些眼睛逐渐远离、缩小,几乎是同时,萨姆看到了那个戴面具的孩子,还有捧在胸前的烛台与明亮的火光。

所有臆想消失了,萨姆重新看到了无垠的黑暗,但他不再坠落,在他被那戴着面具的孩子吸引之际,他仿佛踩在了一片看不见的平地之上。

“你是……安妮?”萨姆稍稍冷静了下来,他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个现身于黑暗中的孩子身上,他尝试着迈开脚步,而当他踏出一步时,白色的石子铺就的道路隐约显现出来。

烛光似乎变得更加明亮了,也标记出了一闪而过的一道路径。

那个戴面具的孩子没有说话,那孩子只是转过身,然后重新走入黑暗,而当身影遮挡住烛光之际,黑暗再次降临。

但这一次,萨姆没有了之前的慌乱,他无视着脑海中想要逼疯他的声音,还有自我矛盾的意识,他如今至少找到了一个目标,他想要知道关于这片神秘之地的起源和所有真相。

而这也似乎是萨姆能够走出去和迪恩团聚的唯一方法,他也必须胜利,他不想要被继续困在这里,他不想要经历脑海中恐吓着他的那些死循环。

无论过去如何,萨姆现在知道他仍旧渴望着崭新的生活,一次新生的机会。

和迪恩一起,离开科兹镇,驾驶着那辆车,去往未知的未来。

于是,萨姆坚定地走向了那个戴面具的孩子消失的方向,随着他迈步的每一步,白色的石子便即瞬间显现,它们仿佛构成了一条仪式之路,而萨姆知道他正走向那亨利家地下所预示的巫术小屋。

但他不是祭品。

萨姆还记得这句话。

可这又能怎样?

萨姆想到了上帝曾经将他和迪恩写入小说来操纵他们,他们所有的经历都不过是被计划好的故事。但现在,萨姆不会任凭另一个混蛋继续利用他们了。

萨姆攥紧了拳头,他感到了心中有一团漆黑的火焰在熊熊燃烧,它愈发炽烈,而他的双眼却愈发明亮,他甚至可以在黑暗中看到更多。

无论是死人,还是无尽的世界,抑或空洞的隧道。

而萨姆所不知道的是,他的脑袋已经有一半儿爬满了仿佛有生命般的黑焰,那黑焰吞噬了他的血肉,改变了他的面目,令其半张脸成为漆黑的骷髅。

“这是属于我的故事……”萨姆在黑焰吞噬了他的整个头颅之际声音沙哑地说道,“我来了……”

伴随着这一句宣言,漆黑的龙纹于前方的黑暗中蠕动着显现出来,而一整个混乱的历史尘雾般席卷而至。

在这一刻,萨姆终于知道了科兹镇那总是降下的尘埃正是无数个世界在混沌中燃烧的余烬。

巨兽般的尘雾中,萨姆向着那龙纹伸出了手,他指尖迸发的黑焰将历史的帘幕拨开,而他看到了如同塔楼般林立的烛焰汇聚成的海洋,在那火红的光芒之后,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男人跪拜着。

“我在听……”那男人空洞地呢喃着,“请给我指点……”

更广阔的景象逐渐显现,那男人似乎正跪在一处坍塌的地下废墟之中,天使与圣母的神像倾倒在一旁的碎石瓦砾间,而另一个穿着军装、戴着圆框眼镜的男人缓步靠近。

“我一直都不相信这是真的,但我却看到了你,你真的还活着。”那军人有些谨慎小心地一边脱下帽子,一边说道。

“又一个求道者?”身披黑色斗篷的男人幽幽地说道。

“并非如此,我听过你所有的布道,关于诸神的黄昏,关于大蛇的传说。但我更想知道……”那军人走上两步,他恭敬地问道,“你是如何活下来的?而圣彼得堡那一夜又发生了什么?”

“毒杀,枪击,殴打,投入河中……”男人稍稍侧目,“若是寻常之人早已死去,但我注定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因为我注定要成就大事。我在冰冷的河水之下看到了龙族给予我的未来幻象,我看到了关于我们注定的可怕命运,那命运不可阻挡。我踏遍了世界各地,我知道还有人看到了这个未来,但所有遗留下的都不过是匆匆一瞥。我还在等待着龙族再次对我诉说,我坚信着那个幻象必将成为现实。”

“和我去德国。”那名军人最后邀请道,“我们或许可以帮助你。”

“帮助我?”男人终于转过身来,他褪下兜帽,露出留着大胡子的光头样貌,他浓密的眉毛下那深邃而又犀利的眼眸间闪耀着七头巨龙燃烧的火焰,他凝视着那名有些胆怯的军人,“你的国家曾是我热爱的祖国的死敌,为何我要选择帮助你们?”

“因为我们会建立起一个千年帝国!”那名军人终于骄傲而又狂热的稍稍抬起头来,“因为未来属于我们,而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拉斯普廷先生,我们可以给予你更多的回报。”

拉斯普廷站起身来,他高大的身影遮挡住了身后的一部分烛光,他居高临下般的看着那个德国来的军人,他幽幽地说道,“我洗耳恭听。”

1937年7月,拉斯普廷终于离开了藏身的意大利波斯提纳诺,他去往了柏林,他将感知计划和诸神的黄昏计划给予了德国。

历史继续向前,在萨姆熊熊燃烧的漆黑眼窝之中,在历史那早已死去的尘雾之中。 第一百六十三章 空心地球(五) 征服之虫的幽影随着接近深坑的中心而变得更加清晰,随之而来的则是血红的光芒中吹拂过来的尘雾,它们撕裂了愈发迷离的现实,就像是那征服之虫身上延伸出来的灰白触须,在那些触须穿过弗兰肯斯坦那高大伟岸的身躯时,它们留下了更多的故事。

是的,故事。

而那些故事正在填补进弗兰肯斯坦缺失的记忆中,改变着久远的过往历史,也赋予着他新的意义。

不单单如此,弗兰肯斯坦仿佛听到了打字机响动的声音,他还透过尘雾与变幻莫测的历史记忆瞥见了一个幽暗的半身人像,他仿佛在征服之虫的中心俯瞰着所有的世界,他仿佛就是缔造这一切故事的始作俑者。

又或者……他才是那个将所有故事融合在一起的人。

弗兰肯斯坦的多个大脑无法进一步的思考,它们逐渐淹没于旧日的历史中,无论这些历史是否发生,它们在进入弗兰肯斯坦意识之中的那一刻起便即存在了。

而随着这些记忆的不断入侵,弗兰肯斯坦也发生着改变。他那破烂的外套逐渐解体消失,他那满是缝合线的身躯多出了数个镶嵌其中的特殊金属圆柱,他的头发开始变成了花白的长发,他的面孔则变得苍白,他的双眼呈现出琥珀的颜色,他还听到了一个永远萦绕的女人声音,那个声音将他带回了逃亡的路上。

1826年,穿着粗布袍的弗兰肯斯坦在马其顿的丛林内躲避着军队的追捕。

1863年,弗兰肯斯坦被法国的军队捕获并丢进了监牢。

1955年,弗兰肯斯坦被卖给了墨西哥的一个疯子博士,而在那里,弗兰肯斯坦看到了一个头上长着断角、屁股上长着尾巴的红大个儿。弗兰肯斯坦看到了又一个仿佛地狱恶魔般的怪物,他们被逼迫着斗了一场,而正是在那打斗中,弗兰肯斯坦知道了那个红大个儿名为地狱小子,他同样异于人类,却又心地善良,他为了救下一个无辜的少女而只身犯险。

然后,弗兰肯斯坦第一次杀死了买下自己的疯子博士,他救下了少女,毁了那里的一切,他重新开始了逃亡。

弗兰肯斯坦眨了眨眼睛,他多个大脑间的记忆补完了被暗影局招募前后的空白期,他一度以为自己在地下的沉眠中度过,但他现在却看到了不同的人生。

1956年,弗兰肯斯坦在墨西哥躲避人类的追杀中逃进了一处阿兹特克遗留的神庙废墟之中,他坠落深渊,他在地下世界里醒来,然后看到了一个年迈的老妪。

一个唯一没有恐惧着弗兰肯斯坦的人。

那张衰老的脸庞如此清晰,她怜悯地看着被捅穿了身躯的弗兰肯斯坦,她的声音就像慈祥的母亲般轻柔,“他们做了什么?哦……他们一直都是如此,他们总是毁掉他们不理解的事物。但无须担心,你在这里暂时安全。”

弗兰肯斯坦在老妪枯槁的手指快要触碰到他时急忙躲闪开来,他抗拒着老妪的好意,他恐惧着自己会伤害到一个善良之人,他自暴自弃地说道,“我什么都不是……”

“不,你是一个人,甚至远比人要好的多。”老妪坐在弗兰肯斯坦的面前平静地说道,“看看我,他们认为我是女巫,甚至要比女巫更坏,即便我所说的都不过是我看见的真相。但没人会相信,在他们眼中,我就是一个需要被杀死的恶魔。”

“我们不一样……我一直都在逃亡,无论我做了什么,终会招致仇恨。这个世界没有我的容身之地,或许我所寻求的只是死亡。”弗兰肯斯坦仍旧悲哀的说道。

“人终有一死,但你的路并未走完。无论你怎么说,你选择来到了这里。”老妪将手放到了弗兰肯斯坦的大手上,她温柔地说道,“你真的认为在如此繁茂的丛林内会轻易的走到此处?你真的认为这是一次偶然?而我所看到的也只是一个偶然?”

弗兰肯斯坦抬起头来,他愕然地看着老妪,他不明白此人所说的话语,但他的确仿佛被某种渴望驱使着跑向这里,他的确仿佛被某种存在所深深吸引,而那似乎是可以带给他新生或是解脱的唯一道路。

老妪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她开始在黑暗的深渊中走了起来。

“这里曾经非常辉煌,希伯利尔的余烬在此处熊熊燃烧。诸神借助祭祀之口与人类交谈,而祭祀也借助着诸神的力量将灵魂送至彼岸。”老妪边走边说道,“人们聚集在此处,他们虔诚而又欢喜。但如今,祭司们溘然长逝,诸神之语再无诉说之口,但他们还在这里,因为此地极为特殊,无数个世界的边界在此处变得无比稀薄,所以我有时也能聆听到诸神含糊不清的絮语,可我只能理解一部分,也正是因为如此,我被驱逐和仇恨。因为信仰早已崩塌,因为人类想要的唯有那虚伪的现实所赋予的可悲慰藉。”

弗兰肯斯坦在老妪的诉说下环视四周,他那琥珀色的双眼中倒映着广阔地底世界下无数耸立的阿兹特克神像,那些头顶繁复冠冕的骷髅巨像在黑暗中仿佛也在俯瞰着两人,而触须般的阴影化作的薄雾隐约在周围游荡。

在巨大石碑附近的空地上,弗兰肯斯坦突然栽倒在地上,他被一阵睡意侵扰,但那睡意带给他的却是恐惧和痛苦。因为就在半梦半醒间,他再度看到了过去的流亡生活,他看到了追杀他的每一个人,他们好似狰狞的怪物,他们不依不饶,他们坚定的将一个丑陋的异类当做必须杀死的恶魔。

“嘘……不要害怕,那不过是一个梦。”老妪的声音空灵的回荡着,“醒过来,孩子,你不会在这里倒下。”

弗兰肯斯坦在梦中看到了一个穿着华丽裙子的漂亮女人,她用诱惑的言语邀请着弗兰肯斯坦,她将没有痛苦和绝望的未来展现给了弗兰肯斯坦。

但老妪的声音却再次传来,她用不容置疑的声音喝道,“离开这里,恶魔!他不属于你!”

弗兰肯斯坦猛然惊醒,他立刻发现自己正被老妪那衰老的身躯挡在身后,而一只偌大的黑色乌鸦愤怒地吼叫了一声。伴随着那一声恐吓般的吼声,乌鸦化作了一个留着黑色长发、背后生长着漆黑羽翼的女人,她愤恨地挥动右臂,巨大的力量将老妪直接击飞,她恶狠狠地骂道,“不识抬举的女巫!”

弗兰肯斯坦霎那间瞪大双眼,他立刻站起身来,在悲愤交加中跑向了撞碎石板后落到地上的老妪。

但为时已晚,老妪奄奄一息。

弗兰肯斯坦抱住了老妪,他跪在阿兹特克的神像下,他跪在诸神冰冷的俯视之下,“我应该跟她走,她说过不会让任何人找到……”

“她在骗你,她是……恶魔公爵贝利尔座下的恶魔伊布利菲儿。”老妪虚弱地说道。

“可现在你却因此而受伤……”弗兰肯斯坦无视着身后恶魔的逼近,他痛不欲生地看着抬起手臂的老妪,他将伤痕累累的侧脸凑到老妪那开始失去温度的手掌间,“你是否能活下去?”

回答弗兰肯斯坦的是老妪垂落的手臂和了无生气歪在一旁的脑袋。

“我是有罪的……但她是无辜的……如果诸神就在这里聆听!你们又为何不来拯救她?”弗兰肯斯坦暴怒地缓缓起身,他抬头怒视着所有在黑暗中伫立的神像,他最终转过身来面对那露出恶魔真容的伊布利菲儿,“为何恶总是在赢?为何这个世界总是会走向丑陋与毁灭?回答我!让她活过来!如果你们真的存在!证明给我看!”

弗兰肯斯坦暴怒的声音在深渊之下久久回荡着,但回应他的只有伊布利菲儿那阴恻恻的嘲笑。

“根本没有什么神明!这个世界就是地狱!看吧!恶魔行走在人间!但善良之人却被屠戮!一切皆为谎言!而我与这个世界再无瓜葛!”弗兰肯斯坦冲向了伊布利菲儿,他和恶魔打在了一起。

金色的电光从弗兰肯斯坦的手臂上渗出,但他的每一击都无法伤到那曾执掌过蝇王令、入驻过万魔殿的伊布利菲儿,而他则被恶魔的怪力砸在了地上,又被拉起来丢到了神像之上。

阿兹特克的古老神像被撞碎,坍塌之声宛若神明的哀叹,而弗兰肯斯坦却咆哮着再度爬起来,他挥拳迎向兴奋不已的伊布利菲儿,他这一次将灌注了全身力气的拳头砸在了恶魔的脑袋上。

污血混合着硫磺的恶臭在深渊发霉的空气中弥漫,伊布利菲儿的身躯则在狂暴的力量轰击下飞了出去,她同样撞碎了一尊神像,而当她在震惊中站起身时,弗兰肯斯坦那巨人般的身躯在金色的电光下再次到来。

又是一声巨响。

弗兰肯斯坦一拳将伊布利菲儿砸进了地面的裂缝之中,而整个神庙开始摇摇欲坠。

不断的锤击下,随时瓦砾纷纷洒落,所有的神像都在地震般的摇晃中轰然倒塌,而弗兰肯斯坦则抓着恶魔一同向着更深的地下世界坠落,直至历史的尘埃将他们尽皆湮没。

在黑暗之中,弗兰肯斯坦听到了戴安娜呼唤的声音,“看哪,在那阴影的深处!”

弗兰肯斯坦暂时从过去的记忆中抽离,他仿佛大梦初醒般的凝视着戴安娜手中长剑所指的方向。

“知识之神”密特隆曾经落座的那个莫比乌斯椅就在征服之虫虚幻的阴影下方歪斜的伫立着。

“那就是终点……”弗兰肯斯坦像是在对着戴安娜诉说,又像是在和过去的自己诉说。

弗兰肯斯坦的一只琥珀色的眼睛里倒映着一个身披白色尘雾般修道服的女人,她正站在莫比乌斯椅的前方。

又或者……他像是在和那琥珀中的女人诉说。 第一百六十四章 空心地球(六) “这里如此黑暗……暗的就像一无所有一般……”迪克·格雷森环视着四周间毛骨悚然的说道。

脚下的路根本看不见,迪克甚至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行走在真实的地面上,这里的黑暗更趋近于虚无,那种荒芜的空洞感几乎可以逼疯任何一个人。因为时间也不复存在,在这里只有永恒的煎熬,一秒钟和一个世纪无异。

如今可以领迪克仍旧保持在理性边界之内的唯有前方扇动羽翼飞翔的白乌鸦泰提斯,它所散发出来的纯白光芒是无尽黑暗中仅存的航标。

“这里并非一无所有,这里更像是梦与思想交汇的边界,也是无数个世界的交叉路口,沉眠的思想在黑暗中低语,那一个个念头在缔造出新生的世界之前都会给你一种相对沉默的错觉。可它们就像你的潜意识,你无法察觉,可它们就是在那里。”白色乌鸦泰提斯在前方解释道,“保持好你的自我,不要被任何苏醒过来的意识托着走,我仅仅可以让你们留在这唯一的一条路上,但一旦你们自己选择偏离航道,我也无能为力将你们救回。”

就在泰提斯再次发出警告的当下,迪克已经注意到了阴影般的触须在他的左侧一闪而过。迪克本能的扭头,他却看到了无数游荡在黑暗中的水母般的半透明存在,它们缓慢的游弋着,那淡蓝色的微光在迪克的视线触及之下开始逐渐亮起。

“迪克!”芭芭拉的声音将迪克拽了回来。

迪克出了一身冷汗,他也发现芭芭拉正伸手拽着他的胳膊,而他的左脚已经没入了黑暗之中,几乎完全偏离了白色乌鸦泰提斯散发的白色光芒照耀下的范围。

“就像这样!庆幸吧,两位,你们还有彼此可以依靠,这也是主人让你们一同走进这片暗影之地的缘由!将注意力集中在彼此身上,或许这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泰提斯的声音出现了一丝忧虑,它显然也不希望有什么坏事发生,因为一旦出现了问题,那也意味着梦境国度就此垮塌,而它们这些被梦之主赋予了新生的梦幻造物也会就此烟消云散。

“我听到了一个声音。”迪克在冷静后说道,“芭芭拉拉住我的那个瞬间,我看到了更多匪夷所思的历史,而那个声音才是让我不会因此消失的真正力量。”

“可你仅仅才迈出过一步,所有发生的事情就只有我瞥向你的一瞬间。”芭芭拉皱起眉头,她并不是在责怪迪克的忘恩负义,她只是想要弄清楚迪克究竟经历了什么。

迪克点了点头,他心有余悸地又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双眼直视着泰提斯,一边走、一边说道,“或许吧,芭芭拉。但相信我,对我来说,我像是度过了一段可怕的人生……我像是附身于某个饱经沧桑的男人身上,我甚至去往了冰天雪地的极寒之地,我看到了恐怖且难以言喻的谜团,然后……我死于非命。就在我将死之际,我被一个声音拽回。对于我来说,我就像是从大海的深处逐渐升起。”

泰提斯没有说话,它现在只是沉默地向前飞着。

“你看到了什么?”芭芭拉注意到了迪克依旧有些迷离的眼神,她强迫迪克说下去,因为她认为这样可以令迪克留在自己的回忆中,从而避免再次被周遭黑暗中未知且无法理解的存在影响。

迪克看着泰提斯向前走着,他像是在回忆并找出故事的源头,然后,他开始了讲述,“一切都要从那个濒临崩溃的男人开始,他的名字是特雷弗·布鲁姆,而我透过的眼睛看着一张老照片时,我也知道了我身处于1994年的布鲁克林,在那照片中,我看到了一个全身红色、长着恶魔犄角的古怪孩童,而我知道,那是特雷弗收养的孩子,一个或许和地狱恶魔相关的神秘存在,一个异类,一个麻烦,又或者是……一个希望。”

……

“啊……恍如隔世啊……”特雷弗·布鲁姆教授用枯槁的手轻轻拭去眼前那照片玻璃上的灰尘,他老眼昏花的在昏暗的书房内低头凝视着那张于1944年仓促拍下的合影。

那一年,布鲁姆教授加入的盟军在英国成立的“自由火炬”小队发现了地狱小子,而这个小队的核心成员都是在神秘学有着相当高造诣的学者与灵媒,它成立的初衷便是为了对抗德国不断推进的秘密计划,尤其是盟军截获的古怪电报中提及的“诸神的黄昏”。

在混乱的思绪中,当“电报”一词在布鲁姆教授的回忆中闪现之际,布鲁姆教授像是再一次年轻了过来,他也回到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而他如今所在的老宅也仿佛变幻成了英国的布莱切利园。

那是在英格兰米尔顿凯恩斯的布莱切利镇中的一座宅邸,那里曾经是英国密码破译的中心。

“这一封电报太过离奇了……”一个女人将写着新截获的解码信息的纸条交给了年轻的布鲁姆教授。

在迷离的双眼中,光影杂乱的流动着,而布鲁姆教授则在恍惚间看到了一个留着黑色披肩卷发的严肃女子,她穿着褐色的西装外套和白衬衫,她正在朦胧的光晕中向着布鲁姆伸出攥着纸条的手。

布鲁姆教授逐渐辨认出了那个女人的面庞,模糊的记忆中也搜寻到了这个女子的名字。

“没什么进展,萨曼莎女士?”布鲁姆沉入了记忆之中,他眼前的一切都变的更加清晰起来,他仿佛再次拥有了久违的活力,他接过了破译员萨曼莎递过来的纸条,然后看到了上面写着“鬼魂”二字。

此时是1941年,布鲁姆教授还十分年轻,他还只是一个对神秘学无比着迷的人,他甚至被迫离开牛津大学没多久,他和很多学者一同加入了对抗德国的战争之中,而他的工作便是对情报进行分析。

可如今,整个破译小队都陷入了一个困惑的境地之中。因为他们多次截获了写着“鬼魂”的密电码,这毫无意义的解码信息就像是一个恶作剧。

“或许这就是德国为了分散我们的注意力而搞的把戏,不要浪费时间了,我们不能被敌人牵着鼻子走。”萨曼莎很显然就要放弃了,她准备封存那一堆无用的信息。

但布鲁姆教授没有吭声,他叼着烟斗陷入了沉思,他的思维在年轻时代十分敏捷,而他涉猎的知识也极为庞杂,这让他可以从更多的角度去分析当下的情报。

布鲁姆教授在萨曼莎失望的离开后独自将抽屉内的所有纸张都取了出来,这是最近一个月内的所有解码信息。布鲁姆教授将一些匪夷所思的信息全都抽调了出来,他看着摆在面前的几张字条,那上面写着“感知计划”,还有一组古怪的数字,然后是“意识”和“精神”,最后是“鬼魂”。

破译员曾组合过那一组数字,他们发现那或许是一个坐标,位置便在英格兰哈特福德郡的一处村庄哈彭登。但哈彭登并没有任何战略意义,他们难道要轰炸那里?却又为了什么?

盟军监视了哈彭登近一周的时间,直至昨日才放弃,因为敌人根本没有任何动作,就连一艘侦察机都没有飞过那个村庄。

直接接管破译小组的海军上校桑德斯也放弃了这些看似无用的情报,所有人都几乎认定了这些情报就是敌人的误导。

但有一件事引起了布鲁姆教授的注意,他询问过一个侦察兵,他提及了哈彭登的盗尸事件,但仅仅丢失了一具尸体,在这个年代里,它远不及战争来的残酷,毕竟活人都在挣扎,没人会关心一个早已作古的死人尸首去了何处,又被何人带走。

布鲁姆教授却看着“鬼魂”一词碰了碰络腮胡,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个事件或许并没有那么简单。

在第二天,布鲁姆教授向上级提出了休假的请求,在获准后只身赶往了哈彭登。

时间开始闪烁,光影加速流动间,布鲁姆教授抵达了哈彭登郊外的一处墓园,它坐落于偏僻的农场之外,而布鲁姆确认过那个解码后的数字组成的坐标同样指向这里。

“你是政府的人,对吧?”一个穿着背带裤、攥着草叉的农夫突然走向了有些出神的布鲁姆教授,这个农夫浑身脏兮兮的,庞脑袋上已经谢顶,他的胡子却十分浓密,这让他看上去就像一头壮硕的黑熊,但他的眼中却带着些许哀怨和恐惧,他迫不及待的走向布鲁姆教授,仿佛希望某件破事尽快被解决。

布鲁姆教授转过头来,他朦胧的双眼再次变得清晰起来,他看着那个农夫有些惊讶地问道,“我的确是政府的人,您有什么问题吗?”

“我曾告诉过两个人那个破事儿,就在呃……几天之前,我希望他们能去看看,他们却到现在都不给我一个交待!”那农夫满嘴怨言。

布鲁姆教授一下子来了兴致,他知道农夫所说的必然是那起盗尸案件,而情报人员都没有当回事。

“可以和我说一说吗?”布鲁姆教授客气的问道。

农夫皱着眉头吐了口痰,然后有些不情愿地开口说道,“那一天我喝了酒才回家,在路过那片墓地时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我凑了过去,我看到了三个黑影,他们都在叽里呱啦的说着听不懂的话,我猜他们说的或许是德语。很快的,一个人跪在了地上,他面朝着墓碑,他说话间夹带着哭腔,像是极不情愿。然后,就是一片闪光,紧接着,那个跪在地上的家伙说起了英语。然后,那三个家伙就一起走了。”

“那个跪在地上的人最后说了什么?”布鲁姆教授盯着眼前的农夫问道。

“永恒的奖赏……之类的废话,我喝多了,也不敢靠前,我听不清楚,而且我他妈的害怕极了!”农夫再次吐了口痰,“我可以带你去那个地方,我老爹曾是这里的守墓人,我也比较熟悉这片墓地,我知道他们停留的那个地方。”

布鲁姆教授点了点头,“请带路吧。”

在夕阳之下,农夫攥紧了草叉带着布鲁姆教授走过田野和几棵老树,他们在废弃的木屋前驻足。而那农夫伸手指向了一处伫立在木屋东侧的灰暗雕像,那雕像不是天使,它蒙着面,披着斗篷,而经过岁月的洗礼,它也已经爬满了藤蔓植物,变得破破烂烂。

但那雕像之下的墓碑上的字迹却还算清晰。

布鲁姆教授走到那墓碑前,他单膝跪地,用手拂去尘土,然后看到了三行字迹——阿尔伯特·马休,1850-1905。

“就是这里,那个男人被迫跪在这里。”农夫双手攥着草叉、缩着脖子间说道。

“阿尔伯特……我听过这个名字。”布鲁姆教授手托下巴认真的搜寻着记忆,他确信自己绝对听说过这个名字,它就在脑子里,它近在咫尺。

“赫里奥波斯兄弟会……”布鲁姆教授小声呢喃出了这个从古埃及时代便存在的神秘组织名号,它原本在炼金术的书籍中被提及过,而创立它的人名为尤金·雷米。

如今这个阿尔伯特·马休则正是赫里奥波斯兄弟会的成员,没想到他会被埋葬在这个地方。

可为何德国佬儿要盗走他的尸体?

布鲁姆教授在脑海中闪过了农夫所说的那个跪在地上的人在闪光后开始说英语的诡异情况。

这更像是附身。

难道……敌人让阿尔伯特的灵魂附身在了一个德国人身上?他们真正带走的其实是借尸还魂的阿尔伯特?

布鲁姆教授缓缓起身,他觉得自己的猜测太过离奇,但他同时也知道这些隐秘之事并非妄谈。

“感知计划……”布鲁姆教授联想到了情报里解码的那个神秘词汇。

赫里奥波斯兄弟会致力于寻找空心地球,他们相信古老的文明在崩塌后沉入了地下,他们甚至相信地球的一些地域可以直达空心地球的地底世界。在那里,被尘封的文明和诸神的力量都沉睡着。

难道他们带走阿尔伯特是为了证实空心地球的存在?难道赫里奥波斯兄弟会的创始人尤金·雷米真的曾经在古埃及发现了地下的黄金文明?

布鲁姆教授转身看向金黄色的夕阳,他眯缝着双眼,他的眉头开始变得凝重。

曾经有一个传奇猎巫人爱德华·格雷爵士穷其一生追杀过赫里奥波斯兄弟会,他最终失踪了。但格雷爵士留下的笔记和书籍却传承了下来,布鲁姆教授就曾在他叔父那里看到过这些秘密,所以他也知道了赫里奥波斯兄弟会的存在。

毫无疑问,如果真相便是如此的话,那么敌人必定在酝酿着某种邪恶的计划。

布鲁姆教授转身走了起来,他仓促的和农夫告别,他心里所想的却是找到他的叔父,他需要更多的线索和帮助,而这些都不是盟军能够提供的。

“一个三岔路口……我走向了我自己的命运……”布鲁姆教授在光影变幻间再度回到了昏暗的老宅内,他坐在椅子中直勾勾地看着手中的照片。

在照片内则倒影着半张模糊的面容,那面容带着眼罩,正属于迪克·格雷森。

“这段秘史或许不曾存在过。”迪克呢喃着,“但它又的确存在过。”

“因为我们正走在神秘之路上。”白色的乌鸦泰提斯突然说道,“有人需要你去相信这些真相,而他将故事交给了你。” 第一百六十五章 创世与毁灭 “那家伙越来越近了!该死的!一大堆世界也跟着撞了过来!我们他妈的正在无数漫画书里穿行!它们就像一直闪来闪去的幻灯片!还有……天哪!不……那是……妈妈?”丽兹·舍曼在光影流动间逐渐瞪大双眼,她那闪耀着天堂之火的双眼就此聚焦,她仿佛被什么东西所吸引,那状态宛若入定了一般。

“别去看那些东西,丽兹!专注在那个长着一堆翅膀的家伙身上!”地狱小子伸出正常的左手,他抓住了看上去正在坠落的丽兹,但丽兹却像是仍然陷入突如其来的梦魇中一般根本没有理会地狱小子的大声呼喝。

“不……该死的……”地狱小子注意到了丽兹脸上逐渐变得悲痛欲绝的表情,这简直就像是昨日重现一般的凄惨,因为上一次看到丽兹如此绝望的神情还是在人间被奥古·桀哈吞没后变成地狱之际。

当一个又一个b.p.R.d的探员和士兵相继阵亡,当核心世界的地球之上再也没有了任何可以与混沌之物战斗之时,当整个世界仅剩下了丽兹一人之时,这个可怜的少女就在火海之中孤独且痛苦的伫立着。

死者长已矣,活着的人却要承受万般苦难。而给予丽兹解脱的正是地狱小子,他的灵魂触碰了丽兹,令其释放了转世几次都没能甩脱的、仿佛诅咒般的维力能火焰,也正是那火焰净化了一整个世界,烧尽了所有混沌之物。

“这一次不一样……我发誓,丽兹!我会拯救你!我会让你获得重生!我会让你得到新生的机会!去好好度过一个正常的人生!”地狱小子死命抓住丽兹的胳膊,他抬起头,严肃地凝视着愈发临近的那个宛若传说中天使般的存在,而一个又一个的世界正流星般冲击而来。

在那些世界中,地狱小子看到了过去的历史,看到了经历过和并未经历过的历史,这些久远且离奇的故事一股脑的砸向地狱小子,这也让地狱小子明白了丽兹究竟看到了什么。

因为地狱小子也看到了收养自己的布鲁姆教授,他更看到了早已死去的爱犬。

……你赢不了……你也根本没有必要去赢……因为我们永远都是胜利者……因为我们会在黑暗中崛起……混沌仍旧是属于我们的天堂……我们的伊甸园……而你会和我一起见证更为广阔的世界……

地狱小子再度看到了那十字路口女神赫卡特,她寄宿的铁处女就在天使之光所无法触及的黑暗边缘,她那血色的双眼凝望着第地狱小子,她选择当一个旁观者,她任凭所有的世界在五彩斑斓的混乱色彩中撞击在一起。

“这不一样,该死的老太婆!难道你看不到吗?那天使之光会遮挡住黑暗!而混沌会在所有的世界中万古长青!再也没有了死亡!再也没有了命运!因为所有的一切都会湮灭于疯狂之中!而就连疯狂都不过是混沌的傀儡!”地狱小子的背后再度生长出了那蝙蝠般的恶魔双翼,他那红色的脑袋上也同时长出了一只恶魔角,他仍旧否认着他的父亲阿撒兹勒所赋予他的宿命,但他需要地狱的力量,他需要反抗光明的力量,“至于黑暗……愚蠢的赫卡特!你会发现,你将成为混沌那巨大垃圾场内苟延残喘的蟑螂!”

刺目的白光愈发耀眼夺目,灼热的气流在无数虚幻的世界中燃烧,天使那三十多散发着白色光丝的羽翼正是拉扯着那些世界走入坟场的锁链,而那个天使如今昂起头颅,绝美而又英俊的面容上没有一丝怜悯,他宛若一具空壳,那波浪般的银色长发飘散如万千星河,他手中蜿蜒曲折的火焰长剑则如同一条猩红巨蛇。

但这一切都无法阻止地狱小子的前进,而那天堂之火也根本无法伤及地狱小子分毫,因为他生于烈焰之中,他的右手与毁灭相连,他的左手则握着创世之光,他是地狱和人间的桥梁,他是奠基造物的基石。

这就是地狱小子的宿命,而他在最后一次死亡之际接受了,他选择将自己的一切交给新生命,他选择进入永恒的黑暗去创造新生的光明。

“看着吧,赫卡特!或许一切都不会改变!但至少这一次,我会给出一个不同的答案!”地狱小子左手抓住陷入了过往阴霾中的丽兹,他那毁灭之右手则紧紧攥住,他张开恶魔双翼,迎着那看似与光同在的天使冲了上去。

烈焰之剑与毁灭之右手第一次碰撞在了一起。

巨大的冲击在超时间流内卷起了滔天巨浪,肆意喷薄的能量漩涡向着每一个世界激荡而去。

……啊……你真的认为你可以左右自己的命运……阿努·安·拉玛……你曾毁灭了地狱……你如今又再次戴上了那顶烈焰王冠……你执掌着蝇王令……你就是撒旦……我一直都在等待着这一刻……而你总是不会令我失望……黑暗永远都是胜利者……阿努·安·拉玛……你也一样永远都和我是见证者……

赫卡特在幽幽说出这些话语后被白光和烈焰湮没,但在那黑暗之中,几只漆黑的乌鸦借着激荡出来的能量漩涡潜入了那些宛若泡影般的世界裂隙之中。

……去吧……我的仆人们……去每一个历史……去带回属于我的胜利……

赫卡特在消失后唯留下阴险兴奋的笑声,而伴随着那诡异的笑声,化作乌鸦的塞萨利女巫们渗入了每一段秘史之中。

……

约翰·康斯坦丁在空荡荡的城堡大厅内抬起头来,他发誓听到了诡异的声响,那不同于原本丧钟般的声音和海浪冲刷般的涛声,那更像是无尽循环的爆炸,那更像是奏响世界末日的号角。

面前的两根蜡烛突然熄灭了。

约翰闻到了硫磺的恶臭,他从幻听中回过神来,然后不紧不慢的重新点了一支烟。在打火机蹿出火苗间,另外的三根蜡烛同时熄灭了。

约翰咧嘴一笑,他知道这是示威。

“你还没有拿给我我想要的东西,我的敌人依然在地狱中蠢蠢欲动,而陈却似乎快要气数已尽,他在堪萨斯失踪了。而你……约翰·康斯坦丁,你却在一个旧时代的余孽巢穴中守着一具注定会成为苍蝇美餐的尸体。”初堕者的声音在大厅内开始冰冷的回荡开来。

四周火盆的火焰变的黯淡了下来,它们似乎都被迫向着初堕者这个现任撒旦卑躬屈膝。

约翰却捏着烟转过身来,他看着身着黑色破烂长袍的初堕者,他欣赏着这个本可以轻松捏死他的撒旦脸上那过于严肃的微妙表情。然后,约翰露出了更加灿烂的笑容,他昂起头,喷吐着烟雾,“我以为你希望我找到这里,而且我已经给了你想要的一部分好处。难道不是吗,伙计?”

briadach的尸体此时从那巨大的床上慢慢坐了起来,这或许是他无数个世纪以来第一次凭借着自己坐直了身体。

而讽刺的是,briadach死了,他唯有在死后才能远离带给他痛苦的诅咒。

想到这里,约翰情不自禁的笑了一声。

“你他妈的在搞什么鬼?”初堕者呲着吸血鬼般的獠牙嘶声说道。

“搞鬼?不!拜托!我为啥会随便挑衅一个地狱之王?我为何要拿我侄女的灵魂开玩笑?”约翰仍旧轻松且狡诈的笑着,他用烟头指向briadach那纹满拉丁文血咒的苍白且臃肿的尸体,“他也曾是你的敌人,不是吗?而你难道不忌惮着briadach那可以看穿生与灭的力量吗?哦,可别对我撒谎,老兄!我这一路上清楚了不少事儿,尤其是在斯坦利那里,而我还知道……briadach并没有告诉你他所看到的全部预言。所以你才会两头儿下注,所以你才会利用一个深爱着我、却又恨我入骨的可怜虫找上我的麻烦。”

初堕者保持着沉默,他表情则变得极为阴森可怖。

如今大厅内的气氛就像是山雨欲来的前奏。

然而,约翰却踏上了一步,他像是疯了一般的无视着可以随意捏死他的强敌,他死死盯着初堕者,扬起的嘴角间那抹笑意极尽嘲讽,“我替你灭了两个心头大患,难道你不感谢我吗?要知道一旦小丑知道你是一个两面派……哦,或者他早就知道,但他不清楚你能做到何种地步,又或者他根本不在乎,他只是暂时利用着你,当他胜利后便会将你变成他的一条狗!无论怎样,至少你少了两双眼睛,而我也让所罗门暂时离开了战场。最主要的是……”

约翰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初堕者的面前,他挑衅般的尽力踮起脚、伸长脖子,然后夸张的小声说道,“难道你不想知道briadach最后看到了什么吗?”

初堕者逐渐压抑不住脸上的怒意了,他呲着牙说道,“别耍花样,约翰·康斯坦丁,我可以现在就将你侄女的灵魂丢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不,你不能。”约翰装作失望透顶的摇了摇头,“只要有梅塔特隆在,你就做不到。就像我说的,你不过是一只看门狗。”

初堕者抬起长着锋利指甲的右手,他想要抓住约翰的脖子。

“但我可以毁了梅塔特隆。”约翰突然说道,“就是现在,我做好了准备,而我将这个喜讯第一个告诉了你,亲爱的初堕者大人!”

初堕者的手停了下来,他眉头微蹙,他显然不相信约翰的鬼话,但他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的问道,“你想要怎么做?”

约翰指了指身后briadach的尸体,那具尸体现在已经无声无息的站在了地上,那肥胖的小短腿滑稽的支撑着过于臃肿的身躯,而那多瘤的苍白脑袋上覆满血咒的脸上环绕着苍蝇。

“灵魂……”初堕者金色的双眸看穿了那briadach尸骸内的异样,“无数无主的游魂……你想要将他们变成一颗炸弹?”

“现在只要点火就行。”约翰喷吐着烟雾间残忍地笑道,“烟花会非常灿烂!” 第一百六十六章 乌鸦与国王 迪恩走过了那片黑暗森林般的深邃长廊,他注意到眼前的景象似乎变得正常了许多。

木制地板和斑驳的墙壁就此突兀的出现,偶尔闪烁的电灯在上方生锈发黑的铁丝网罩子内洒下有限的光芒。

迪恩小心翼翼地回了下头,但视线并没有脱离前方的道路和伊芙的身影,他的经历让他不会轻易在这个鬼地方将注意力随意转移,他生怕就此失去了前路,从而落入这个诡异的迷宫之中。

后方出现了一扇再寻常不过的栅栏门,还有虚掩的一扇门,门上写着警卫室。另一边则是值班医生的办公室,紧闭的房门上那透亮的玻璃窗户内还有光芒照射出来,仿佛屋内依然有人留守。

不单单如此,迪恩听到了悉悉索索的怪响从那间办公室内传出来。那声音就像是蛇在不断挑衅的吐着蛇信子所发出的躁动,夹杂其中的还有可怖的低沉笑声。

突然,一声巨响从那办公室内传出来,像是某个东西重重砸在了门上。迪克眼角的余光瞥到了漆黑一团的污渍将玻璃的一部分侵染,也将屋内的光亮遮蔽。

那就像是一只血手。

迪恩在警惕中继续前行,他不会傻到去一探究竟,他也乐得那办公室内的某个东西没有跑出来折腾。

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吱嘎作响的声音在紧绷的神经下变得异常清晰,它们刺激着迪恩,令他的太阳穴和心脏都一阵阵的跳动着。而那一直端着枪的手有些酸麻,更别提另一只手那始终放在扳机前的手指,它几乎回不过弯了。

迪恩稍稍放松了一下,他一开一合的活动着手指关节和手臂,他知道这是必要的,毕竟随时都可以投入战斗的状况下保持着灵活的动作是让自己可以活下去的关键。

伊芙却并不担心这一点,她自从进入了这根本不像疗养院的鬼地方后便沉默不语,她现在几乎倒拖着猎枪,走路的姿势歪歪扭扭,仿佛正在梦游。但伊芙知道她要去往何处,她心知肚明。

迪恩看着伊芙的背影抿住了嘴唇,他的眼神变得无比冷酷,那是无数次面对残酷的杀戮而磨砺出来的。迪恩也根本不相信伊芙,他作为猎人的直觉让他坚信伊芙隐瞒的秘密包含着更多的谎言,而她之所以带着迪恩走进这里是为了利用他来达成某个目的。

如果说亨利家的宅邸藏匿着一部分邪恶力量,而萨姆去的地方则是风暴的中心,那么这个巴克莱疗养院又藏匿着什么?古老的秘密?那些透过树干所看到的是曾经发生过的历史与真相?

迪恩在纷乱的思绪中仍然保持着冷静,他不会像萨姆那样思考,他是天生的士兵,他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他逐渐将枪口对准了伊芙的后背。

如果出现意外,迪恩不会犹豫半分,就像曾经的猎魔生涯一样。他知道整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但他也知道,他是一个人类,他注定要选择站在人类这一边。

而迪恩也早就知道,猎魔只是为了确保人类文明可以延续的借口,他的良善极为狭隘,但他一直都坚定不移。

毕竟如果否认了他们温彻斯特家族这该死的猎魔事业,所有相信的一切都将灰飞烟灭,而他也将失去活下去的意义,毕竟拯救人类和屠杀非我族类的真相被揭穿,那么正义与邪恶的谎言也会被击碎。

如果所有的边界都被打破,如果承认了各个种族自相残杀的混沌,那么毁灭或许是世界最终唯一正确的选择。

迪恩知道自己没有萨姆聪明,但他至少早已清楚了这一点,他选择相信所谓的人性,他选择尽自己可能做一个“好人”。

伊芙忽然转向右侧,她走进了一扇敞开的门内。迪恩紧走几步跟了上去,他在进门的瞬间便豁然开朗,因为温暖的阳光透入了落地窗内照耀着厅堂的每一个角落,而这屋子内的空间十分宽敞,很多桌子摆放着,还有台球案子、乐器和更多的娱乐设施。

架在墙上的电视正播放着披头士乐队1970年录制的《letitbe》的mV,熟悉的歌声中,一些人正在这间看似像是娱乐室的厅堂内或者疯狂大笑,或者痛哭流涕,或者沉默不语,或者絮絮叨叨,或者沉浸在枯燥的游戏之中。

“……随他去,顺其自然,都将会有一个答案,随他去……”

迪恩在歌声中环视四周,他看到伊芙在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面前站定,那个老人穿着维多利亚时代的破烂大衣和坎肩,他已经严重谢顶,剩余的头发乱蓬蓬的,而那下巴上的胡子也张扬的向下支棱着,那个老人正在和另一个留着八撇胡、披散着黑色长发的中年男人下着国际象棋。

迪恩眨了眨眼睛,他总觉得这个老人布满沟壑的瘦削面容有些眼熟,尤其是向下耷拉的稀疏眉毛下深陷于眼眶内的明亮眼眸。

“查尔斯·狄更斯,你何时和你的敌人握手言和了?”伊芙忽然说出了莫名其妙的话来。

迪恩稍稍一愣,但他立刻像是被闪电击中了一般的无比震惊,他再次仔细审视那个谢顶的老人,他终于知道了为何他会对眼前的男人如此熟悉,因为此人的确就是查尔斯·狄更斯。

而之所以基本不读书的迪恩会有这样的印象,这还是因为在记录者的地堡内书写的历史中提及过这个英国的大文豪,而查尔斯·狄更斯也曾属于记录者中的一员。

查尔斯稍稍抬起头来,那明亮的眸子间倒映出了伊芙的面容,他刚刚张开嘴巴,但桌子对面的那个穿着僧侣般长袍的中年男人却在落子后平静地开口说道,“真正站在黑暗那一边的从来都不是我,沃什布鲁克家族的子嗣,女巫的后代。你真的认为群要的饕餮盛宴便可以阻止混沌的降临?你真的认为扼杀了这片土地的自我,便可以夺取胜利?”

那男人抬起头来,他的双眼逐渐变成了金色的怒焰。霎那间,一整个厅堂内的人全都停止了所有的动作,他们不再疯狂的哭嚎和欢笑,他们全都在静默下凝视着伊芙和迪恩两个不速之客。

“妈的……”迪恩在此时认出了更多的大文豪,无论男女,他们从每一个时代而来,他们被关在了这个怪诞的疗养院内。

“你知道在罗马都没有建立之前,乌鸦总是和怀特山联系在一起。”伊芙终于抬起了猎枪,黑洞洞的枪管对准了那长发男人的额头,她冰冷无情地说道,“而威尔士人的王、那收祝福的布兰的脑袋就埋葬在那里,所以你应该知道‘布兰’的含义,你也应该知道,他的名字就是‘乌鸦’,而他是威尔士的王,那么‘乌鸦’……就是‘国王’!而沃什布鲁克家族起源自那巨人王的埋骨地!”

迪恩忽然发觉自己动弹不得,他在这一群人的注视下仿佛被定在了原地,而他圆睁的双目看着伊芙恶狠狠地扣动了扳机。

枪声响起。 第一百六十七章 逝者不忘 “火不是我的敌人……”马库斯伫立在被抽干的霍顿湖边呢喃着,那声音从他的喉咙里发出更像是女人哀伤的祷告。

天空中落下了更多的白色尘埃,它们宛若雪花,将一整个灰暗的世界都侵染成了白茫茫的虚无之境。

汽车行驶的声音由远及近,然后逐渐失去了声息。随之而来的,则是一个穿着大衣、戴着灰绿色的帽子和古怪罗夏墨迹面罩的男人,他缓步穿过白色尘埃萦绕的雾霭,他悄无声息的接近马库斯的身后。

“你死了。”罗夏沙哑地说道,“但你却站在这里,就像你们宣称失踪的那些死人,还有霍顿湖底被打捞上来的尸骸,你也是他们中的一员,我看到了马库斯的档案,就在巴克莱疗养院的地下档案室。或许那是一次偶然,毕竟我就在那原本是疯人院的地下停尸间内醒过来,我遗忘了我是谁,但我却隐约知道我应该做些什么。一个目的驱使着我戴上了这个面罩,让我伪装成罗夏,仿佛只要这样,我就可以成为一个侦探,而我也的确拥有出类拔萃的敏锐头脑和残忍凶暴的手段,我从屠夫和疯子间杀出重围,我窥探到了巴克莱疗养院的秘密,而我也拼凑出了关于这个怪诞小镇的部分秘密——这里都是死人,不单单如此,我们的灵魂和血肉并不匹配,我们更像是一场荒诞剧码中玩儿着角色扮演游戏的人偶。我们被丢进不合时宜的皮囊内,我们彼此猜忌和追逐,所以这里无人可信,而且一些人在自我的分裂与矛盾中疯掉了。你不是马库斯,你的灵魂本质究竟是什么?”

马库斯并没有回头,他那死人一般污浊泛白的双眼凝视着霍顿湖中心的坑洞,还有幻影般冲天而起的巨虫,那巨虫宛若风暴,而在灰白一片的湖底还耸立着更多肚腹肿胀恐怖的巨大怪物尸骸,它们像是从其它的世界中透射进来,它们又像是海市蜃楼般的无形之物。

“火不是我的敌人……”马库斯从那张溃烂的嘴里再次发出女人的声音。

罗夏绕过了马库斯那壮硕的身躯,他站在马库斯的面前抬起头看着那张伤痕累累的死人脸,他并不害怕,他攥着的拳头也松开了,因为他判断出马库斯根本不想和他再一次的打斗。

“灵魂消失了……你不过是空壳,而占据其中的是你,玛丽·坎贝尔。”罗夏平静地说道,“那个瘦高个子的小子去了湖底的坑洞?他去了挖掘死人的墓穴?”

“火是我的一部分……”马库斯继续梦呓般的呢喃着。

“那是什么意思?”罗夏转过头,他看向巨虫幻影钻出的坑洞,“你想要做什么,玛丽·坎贝尔?”

忽然马库斯的手伸了出来,他那沾染着凝固血迹的大手抓住了罗夏的脑袋。

罗夏本能的抬起双手,但他却无法掰开马库斯那铁箍般的大手。

“火属于我……”马库斯那双死人眼忽然从中心慢慢燃起了一点火苗,而那火苗越烧越旺。

罗夏被那火焰所吸引,他粗重的呼吸则令面罩上的罗夏墨迹变幻不定,它们现在更像是张开翅膀的双头巨龙,而从马库斯双眼的火焰中心,罗夏仿佛穿过了深邃幽暗的海地世界,他看到了凝固在半空中的无数银色弹珠,他看到了好似巨龙喷吐出的狂暴烈焰,在腾起的烟雾中,他还听到了更加空灵的声响。

“你阻挡不了历史前进的脚步,你不过只是揭开了埋葬于此地之下的真相上压住的顽石,但你所通过你那只黑暗之眼所看到的也仅仅是沧海一粟。”那空灵苍老的声音沉稳地说道,“伊芙·科芬,你所行之路唯有狭隘的复仇,却没有救赎与希望。”

罗夏透过熊熊火光和烟雾看到了端着猎枪的伊芙,他终于知道了那个女巫走进了巴克莱疗养院,而她所直面的则正是原本占据着马库斯这副躯壳的灵魂本尊。

“火不是我的敌人,玛丽·坎贝尔也不是……”伴随着那沉稳的声音,两根手指在罗夏的视野中稍稍抬起,“她是救世主,她是我们对抗混沌唯一的力量……”

“不!她不是!而你也不是!”伊芙怒吼着,“马丁·吉尔弗莱德!”

枪声再度响起,火焰吞噬了罗夏眼前的世界,而烟雾变得更加浓重。这一次,罗夏在烟雾之中看到了一个渺小单薄的身影,那是一个留着披肩红发的小女孩儿,她双手合十,她仿佛在悲痛中不安的祈祷。

“火不是我的敌人……”小女孩儿迷茫地说道。

随着这不断重复的话语,一整个世界都仿佛燃烧了起来,在那无尽的火海之中,人类焦黑的骨骸定格成了生前最后的姿态。

1973年,堪萨斯。

罗夏的意识中被强行烙印上了那段悲惨的历史。

“丽兹……丽兹……伊丽莎白·舍曼……”罗夏慨叹般的说出了那个红发女孩儿的名字。

伴随着这一声被咆哮的怒焰吞没的低语,丽兹跪在了地上,她痛苦而又绝望的捂住了眼睛,她无法接受一整条街道的人被她体内无法控制的火焰烧死的结局。

而就在那些人之中,还有丽兹的父母和弟弟。

“我是一个怪物……”丽兹在崩溃中哭泣着。

“那不是你的错,丽兹。”一个宛若恶魔般的红大个儿突然出现在了丽兹的面前,他温柔地劝慰着丽兹。

就在这一瞬间,丽兹已经成为了抱着双腿缩在床边的十几岁的少女,她阴郁地靠在角落里,用倔强暴躁的眼神来掩饰内心的不安和恐惧。

在那场事故之后,丽兹被b.p.R.d收养,她也至此再没有离开过基地。而丽兹唯一信任的只有那个恶魔般的红大个儿,因为也只有他不惧怕丽兹即便用药物也难以控制的火焰。

“不,我的存在就是一个灾难!”丽兹赌气般的说道,“你根本不了解我!”

“我以为我很了解你的感受,丽兹。别忘了我是谁,又为何会在这里。”那红大个儿依然平静地说道,“我说服了布鲁姆教授,你需要出去走走。一切都会好的,相信我。毕竟这个世界上既然有人可以接受我,他们也会接受你。”

丽兹沉默的低垂着痛苦的双眼,当她再度抬起头时,她面对的是地狱般的景象。

城市被夷为平地,死人的骨骸遍布四周,b.p.R.d的运输机残骸就在眼前,而无数无法言喻的巨大畸形怪物拔地而起,它们继续蹂躏着濒临毁灭的世界,那些怪物脚下比蛙人还要可怖的生物则汇聚成了一片汪洋大海,它们吞噬着人类文明的残骸,它们带来绝望与死亡。

“你在哪儿?”丽兹站在倒塌的大楼废墟之上,她的红发在腥风中飘扬着,她痛苦的双眼悲痛地凝望着被混沌之物屠戮的世界,她像是在追问那个红大个儿一个得不到的答案,“我又该怎么做?”

一点火苗从丽兹不由自主抬起的手指上有生命般的蹿起,她凝望着那点火苗,她看向火苗的深处。然后,她再一次的回到了堪萨斯的街道上,她再一次回到了十一岁那年的灾难之中。

“她被困住了……”罗夏喃喃自语,“她被自己的过去困住了。”

马库斯眼中的火焰忽然出现了一点阴霾,在那阴影之中,罗夏瞥见了一个模糊的半身人像,那人影仿佛屹立在黑暗之中。

“命运……”罗夏再次死死抓住了马库斯的胳膊,他这一次奋力扭动,伴随着骨骼脱臼的声响,罗夏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你将命运交给了那个女孩儿……陈。你究竟是谁?” 第一百六十八章 物化 枪声响起。

在烟雾中,迪恩不知为何挣脱了无形的束缚,他瞬间蹿了出去扑倒了伊芙,而枪口内射出的火光向着上方喷出。

“停下!在我弄清楚所有的真相之前,我不可能让你杀了他!”迪恩用双手牢牢锁住了伊芙徒劳睁着的胳膊,这一次,没有了群鸦的攻击,伊芙在这个过于怪诞诡异的疗养院内失去了挣脱的筹码。

但迪恩也不想要杀死伊芙,他冷酷无情的看着情绪失控的伊芙说道,“我不想伤害你,伊芙!而如果你想要让我帮助你,那就告诉我一切!”

“真相?那需要你用自己的双眼去看,她知道这一点,所以她才会将你引来此处,她也不希望你去找玛丽·坎贝尔,她认为只要杀了我,就可以令棺山岭内的一切埋葬在旧日。而她也会就此利用萨姆毁掉这片土地,毁掉堪萨斯,毁掉未来。”那个被伊芙称作马丁·吉尔弗莱德的男人此时平静地站了起来,他的头发消失了,他如今披着僧侣的长袍,瘦骨嶙峋的姿态活像是佛陀的信徒,“她已经疯掉了,因为驱使她的那片黑暗正借由她那被诅咒的血脉操控着她的命运。”

迪恩稍稍侧目,他瞪视着那个留着八撇胡的僧侣,然后用极为骇人的语气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她为什么要阻止我去找玛丽?她到底是谁?她和我的母亲有什么关系?”

“你可知物化之意?彼时庄子梦间自己变成一只蝴蝶,当他醒来,那梦栩栩如生。而庄子至此疑虑是自己于梦中化为蝴蝶,还是蝴蝶于梦中化为庄子。”马丁并没有直接回答迪恩的问题,他稍稍走上前来,而随着他的走动,他的身体却如同灵魂般透过了半空中凝滞的银色弹珠,他也穿过了遗留的火焰和烟雾,他的双眼则仍旧闪动着流火,他低头看着迪恩,“抑或两者皆为真实,抑或两者皆虚。”

“闭嘴!”伊芙在挣扎中嘶声吼道。

“……但这并不重要。”马丁没有理会伊芙毫无意义的警告,他双手交叠在胸前,依旧平静地说道,“因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思想彼此的映射造就了永恒,也否认了永恒。此为物化,天人合一,宛若光与暗的流转,宛若生与死的轮回,时间不过是倒影彼此那河流般的镜子,它又穿行于我们思想之中,耸立起一座又一座的环形废墟,来刻印下我们所见所思的每一道痕迹。”

“说人话,老兄!”迪恩在继续压制着伊芙愈发激烈的挣扎间喊道。

“从没有过什么真相,因为没有人愿意看到事实的全部,人们往往只希望看到自己想看的现实。”马丁稍稍昂起头来,他摊开双臂,半空中的烟雾如同无数条蛇一般的飘向迪恩,“你所见即为真相,你所信即为答案……”

“妈的……”迪恩抢过了伊芙手中的猎枪,他随即立刻站起身来调头瞄准了马丁。

可就在这刹那之间,迪恩发现自己站在了昏暗斑驳的破烂走廊内,烟雾还未消散,而马丁那张瘦削乖戾的脸庞则在烟雾中变得模糊成了一片。

……我已经死了……亦如你一样……迪恩·温彻斯特……但死亡并非生命的终结……我们不再受到时间的束缚……你所抵达的这处舞台缔造了一个迷宫般的故事……你的迷茫则只会令你成为徘徊于此的空壳……你需要亲眼去看……去听……去重新感受……去最初的原点……去缔造你此行之路的起源……

迪恩在惊愕之中看到那模糊的面庞消失后留下了两点眸子般的火苗在消散的烟雾中闪烁,紧接着便是一个女人痛苦的尖叫。

那尖叫声如此熟悉,以至于迪恩想也没想的就沿着遍布血迹、污秽之物的朽烂长廊狂奔了起来,他循声而至,他看着烟雾从一处敞开的铁门之后涌出,他看见了火光自那屋子里摇曳不定。

“不……这不可能……”迪恩颤声说话间减缓了脚步,他踩踏着从上方断裂的管道内滴落的漆黑污水一步步的接近那间屋子,他最终站在了门口,映着通红的火光,他瞪视的双眼一眨不眨的在灼热的气流和黑色烟尘中盯着那个在天花板上熊熊燃烧的女人。

那正是玛丽·坎贝尔,真正的玛丽,迪恩和萨姆的母亲。

就在这一刻,迪恩看到了那残酷的过去追逐而来,他仿佛再度回到了1983年的堪萨斯,他仿佛再一次的回到了萨姆的婴儿房,而他想起了自己那时正在愚蠢的玩儿着一个棒球。

“妈妈……”迪恩泪眼婆娑的看着被烈焰逐渐吞噬的玛丽,他看着狂暴的火苗蔓延到了玛丽那痛苦万分的脸上,而就在此时,玛丽不再尖叫,她扭过头,焦黑的脸庞上明亮的眸子一眨不眨的凝视着门口的迪恩。

“带着萨姆离开,迪恩……”玛丽嘶哑的声音竭力从喷吐着烟尘和火星的破碎喉咙里传出,她像是穿过了一整个旧日的恐怖隧道,她最后挤出一个笑容,但她并不知道那张早已溃烂的脸庞唯剩下骇人的丑陋,但作为一母亲,这是她在绝望中最后可以安慰自己儿子的方法,“去过属于你的人生,迪恩……”

“我不能……”迪恩流下了眼泪,他继续走进浓烟和热浪,他任凭火焰爬上他的裤管与外套,“我可以救你,这一次我可以救下你,妈妈……”

“不!你为何依然视而不见?”玛丽忽然嘶声喊道,“静下心,你会看到你想要看到的真相!迪恩!这是你的道路,不是我的!我们曾得到过一次礼物!不要忘了这一点!”

迪恩霎那间想到了玛丽曾经复活的那一段过往,那段伤感的过去或许无法弥补他内心中永恒的空洞,但他至少得到了一次告别的机会。

而科兹镇令迪恩再次回首痛苦的过往,也放大了他内心中永远的伤痛。

在玛丽的呼喝声中,迪恩停下了脚步,他稍稍冷静了下来,而火焰也因此稍稍减退。

另外的一个身影至此于火焰中现身,那个人金色的双眸要比熊熊火焰还要耀眼,他抬起头,欣赏着天花板上的玛丽那焦黑的身躯,他咧嘴笑了,“啊……我如约而来,亲爱的玛丽。一命换一命,交易终归如此。毕竟约翰的命就是契约的内容,我将他救活,令他成为了你的爱人,而你还拥有了一段幸福时光,生下了两个活泼可爱的孩子!生命的延续,不是吗?”

“阿撒兹勒……”迪恩看着那现身的男人咬着牙嘶声说道。

那正是杀死迪恩和萨姆的母亲玛丽的罪魁祸首,那正是黄眼恶魔阿撒兹勒。

就在此时,一道光垂直劈落,那道璀璨的白光降临间熄灭了屋子内所有的烈焰。

而玛丽则被困在了一块儿金色的琥珀之中。

“你许诺过一整个世界。”阿撒兹勒和那个白光中闪耀着无数光丝般羽翼的存在说道,“这副躯壳是你的了,但你的承诺……”

“你会拥有一整个军团,你会拥有亚瑟王血脉的子嗣。人间与地狱都将属于你,阿撒兹勒。”那光中的存在用雷鸣般的声音说道,“你会执掌万魔殿,直至黑暗降临。”

“那绝不可能发生。”阿撒兹勒背着手冷冰冰地说道,“我的军团会将人间变为抵抗黑暗降临的战场,它也将成为阻隔混沌的隔离带,而地狱永存。”

“尽管许愿吧……毕竟那不关我的事!”那光中的存在带着封存于琥珀中的玛丽消失了。

在丝丝缕缕的烟尘和重归黑暗的屋子内,唯有阿撒兹勒金色的双眸散发着光芒,他幽幽地说道,“终有一天……终有一天你也会死在我的手上,梅塔特隆!而天堂也将成为地狱的一部分!”

“天哪……那个消失的男人说的是真的……梅塔特隆!”迪恩看着屋子内阿撒兹勒的身影呢喃着,“可为何梅塔特隆带走了我母亲的尸体……妈的!那个男人说他的女儿安妮是找到玛丽的关键!难不成……”

迪恩猛然间回头,他正看到一个宛若异形般的怪物吐着卷曲的舌头伫立在自己的身后。

战斗开始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闪电 杰森·加里克冲过了闪着电火花倾倒的高架线路桥,他已经气喘吁吁,体力的过度消耗和衰老的身体不堪重负,但他还是成功的救下了一对儿母女。

桥面砸落地面的巨响犹如沉闷的雷鸣,卷起的尘土像是灰暗的潮水汹涌翻滚着向着四面八方扩散。

“上帝啊……”杰森将注意力转回到解救的两个人身上时,他忽然惊恐地发现她们已然面色惨白,龟裂的皮肤下开始渗出脓血和诡异的绿色迷雾,她们的双眼也如死人般蒙上了一层恶心的黏液,

杰森立刻闪到一旁,他在防毒面具下悲哀地看着那母女两人的躯体在剧烈的震颤下迅速异变。

而这是不可逆的转变,她们很快便会成为可怖的畸形蛙怪。

杰森攥紧了拳头,他想要冲上去将两人杀死。

“……救救……我的孩子……”那女人用残存的意志张开出现了裂缝的血盆大口,她喷吐着绿色的黏液间用那双死人眼盯着杰森奋力哀求着,“求你……”

杰森愣住了,他一时间不忍心下手去杀死还未变成怪物的母女两人。就在犹豫间,那个女孩儿已经率先撕破了衣服、弓起变得宽阔的后背,在竖立的鱼鳍晃动下,她在惊声尖啸间转过身来,那没有鼻子、覆满毒瘤的大脑袋上张开了几乎咧到耳根的大嘴,章鱼触须般的舌头伸出嘴外贪婪地吮吸着污浊的空气。

最终,那变异蛙怪的苍白眼珠如同空洞一般的死死盯着杰森。

“……求你……”那个母亲如今已经变成了更加壮硕的蛙怪,但她残留的意识却依旧还在,她忽然扑向了早已不是女儿的蛙怪,在那怪物准备冲着杰森发动攻击前死死扼住了她的喉咙。

在一声无比凄厉的嚎叫声中,那个母亲异变的蛙怪用舌头卷住了另一头蛙怪的四肢,她空出了锋利的左爪,在破空的一击下斩断了那个蛙怪的头颅。

随即,那个母亲异变的蛙怪跪在了地上,她抱着死去的蛙怪尸身,任凭自燃的烈焰焚尽她和女儿的躯体。

杰森悲痛欲绝地看着两堆白骨化作狂风中的白色尘埃,无名的怒火则在他的心中疯狂的燃烧着。但杰森却无能为力,他同时也憎恨着自己的无能和懦弱,而他也不过是风雨飘摇的世界中的一粒微尘,他只能抬起头,仰望苍穹,而他正看到遍布乌云的昏暗天空之上撕裂出了一个极为壮观的金色漩涡。

在那漩涡之间,无数个星球的残影串联成了一条又一条宛若dNA般的长链,在那些诡异的星球链条周围则是肆意翻涌的纷乱色彩。而金色的闪电则从那巨大漩涡的边缘落下,它们击碎了城市的废墟,它们让仍旧屹立的建筑残骸彻底灰飞湮灭。

“我们必须走了,杰森!”巴里·艾伦的声音突然在杰森的身后大声的响起,那声音在防毒面具下极为刺耳的嗡嗡作响。

“那就像是一棵结满毁灭的巨树……”杰森没有动,他仍然凝视着天空中出现的异状,他知道那就像是进入神速力后触及的时间之影,而如今,所有的历史仿佛就要砸穿一整个现实。

“是的,杰森。我们必须走了,楔石城……已经覆灭了。”巴里还是说出了不得不面对的可悲结局,“将棋会的‘兄弟眼’将接管这里,他们会焚尽那些蛙怪,并临时构建起一条隔离带来防止蛙族瘟疫的蔓延。但我们并不知道未来……”

“未来就在堪萨斯的东北部,巴里。我们都知道,你所说的,科兹镇。那个似乎从来都不曾存在过的怪诞小镇,那个风暴的中心,那个瘟疫的起始点。”杰森望向了狂风与尘土遮蔽的东北方,他终于回过头来,他看着巴里,他恢复了平静,“总有人要这么做,我想阿兰·斯科特在找上我时便想要说出这句话来,但他没有这么做,毕竟我们曾经在一起共事过多年。在正义协会解散之后,我们虽然走上了不同的道路,可殊途同归。”

“杰森……”巴里上前一步,他似乎知道了杰森要做出怎样的抉择,他想要拦住杰森。

“不,巴里。听着,我已经太老了,这或许是那梦一般的‘狂猎’所带来的副作用,而我和神速力之间的联系也愈发稀薄。毕竟我并不是你,巴里。我的力量来自于一场意外,我的能力也仅仅是要比常人跑的快一些。但你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切,是你为我开启了新世界大门,也令我真正的成为了极速者。”杰森的语气愈发平静,他面对着巴里,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必须有人去阻挡风暴的脚步,哪怕那是螳臂当车,而那个人只会是我。”

“不……想想琼……”巴里想要继续上前,却被杰森阻止了。

“告诉琼,我爱她,还有我们的孩子。他们会理解的,毕竟他们知道我比起作为一个糟老头度过平凡的人生,我更希望以闪电侠的身份走向故事的终结。”杰森稍稍碰了一下头上那顶赫尔墨斯的飞翼头盔,他在防毒面具下咧嘴笑了,“就是现在,此时此刻!而我也已经看到了对我召唤,那是属于我的最后一战!”

巴里的手慢慢落了下来,他一直以来都无比尊敬杰森,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在漫画中看到杰森成为闪电侠的时刻,也正是那本漫画和之后的意外早就了如今的巴里·艾伦,造就了第二个闪电侠。

“我们总有一头要去捕猎的白鲸,不是吗,巴里?”杰森重新转过身,他微笑着面对风暴与闪电,他攥紧了拳头,他在狂风中看到了无数蛙怪正冲过尘土飞扬的楔石城废墟,“去书写属于你的故事吧,巴里·艾伦!我为你感到无比骄傲!”、

杰森说完后化作了一道金色与红色交织在一起的电光,那绮丽的电光冲破了尘埃与狂风,它一头撞进蛙怪群内,向着堪萨斯的东北方笔直而去。

巴里在此时也进入了神速力,他在电光环绕着他时,在一整个世界都静止不动时,在永恒的一瞬之中,他见证了杰森那最后的一跑。

“别了,杰森。”巴里喃喃自语。

而那话语在神速力中传入了杰森的意识之内,他仍旧微笑着,他奔跑的越来越快,他逐渐失去了蛙怪的影像,他开始接近光速,周围的世界都成为了飞散的光影。

历史的碎片却从空中那金色的漩涡内雨点般洒落。

“啊……这就是我刚才匆匆一瞥间看到的旧日阴霾。”杰森的眼中倒映着金色的光芒和流动的阴影,他追随着那些雨点般的旧日历史继续狂奔。

而那些被神速力的电光击中的历史散作朦胧的记忆。

“我不明白,这是异教徒的邪物,而我们是虔诚的信徒,先生。”伊丽莎白·沃什布鲁克看着“阴影”交于她手掌心的那枚银色戒指皱起了眉头,她有些害怕和惶恐,她不安的看着那戒指上纹饰的乌鸦徽记。

“你们家族来自何处?我说的不是如今的庄园,不是这个荒凉的法纳姆。”“阴影”邪笑着背手而立,他仿佛永远都不会进入光明,无论灯光是否亮着,他的周围也总是有虚无的黑色烟尘漩涡般的萦绕着。

“汉普郡的怀特岛。”玛丽争抢着说道,她要比伊丽莎白狂热许多,她无条件的崇拜着“阴影”。

“受祝福的布兰是你们的先祖,你们的家族拥有王的血脉。他当年为了救下远嫁爱尔兰的妹妹,率领正义之师发起远征,即便如此英勇无畏的巨人王也敌不过用那魔法大锅召唤的死人大军,可他仍然带着仅存的七人杀出重围。讽刺的是,受祝福的布兰并未死于死人之手,他死于毒箭。”“阴影”诉说着古老的传说,他似乎认为那威尔士的传说是真实的历史,“受祝福的布兰令他的部下斩下他的头颅带回故土,而他也因此一直守卫着那片土地。可爱的女士们,布兰便是‘乌鸦’的意思,而他也是国王。”

伊丽莎白此时惊讶的重新看向手心内的那枚戒指,她开始相信了“阴影”的故事,而玛丽则昂起头,她在微笑间显得极为骄傲。

“所以……为何你们要向着一个伪神祈祷?那并非上帝之声,因为你们早已蒙受了古老的圣恩,你们的血脉便是你们的力量源泉。”“阴影”看着沃什布鲁克姐妹,他那深陷于眼窝内的眸子闪动着黑暗的流火,他笑道,“向着戒指祈祷吧,你们的先祖会透过鲜血给予你们想要的力量,而你们也会因此而看到更为真实的世界。这只是一个开始,女士们。你们会成为打开天堂大门的钥匙,你们会成为建立新世界的使徒!” 第一百七十章 黑暗与抉择 在白光与毁灭之手碰撞的刹那间,地狱小子那只早已失去眼珠的眼窝之内开始闪烁着异样的尘雾。

“火不是我的敌人……”丽兹仍旧仿佛在梦魇中痛苦的呢喃着,可那话语却似乎影响着地狱小子,令他眼中的尘雾逐渐分离。

“看吧,阿努·安·拉玛……这是我为你准备的戏码,这是你无法抗拒的命运。”那白光之中天使般的存在用滚雷般的声音轰隆作响的说道,“你的力量,你的命运将毁灭所有造物,而在那之后,唯一的崭新天堂将在所有造物的尘埃之中诞生。创世之力将属于我,我将会杀死那虚假的上帝,我将会带来新的弥赛亚,我将重建往日的辉煌。”

在那震耳欲聋的声音之中,地狱小子那深邃黑暗的眼窝内分开尘雾后的视野穿透了丽兹的意识,它穿过了重重火焰,它穿透了原本封存着地狱小子生母的铁链棺,它穿透了隐藏于镜都的密道,它穿透了密道尽头通往阿卡姆庄园地下密室的黑暗道路,它直抵那死人的干瘪皮囊,它渗入囚禁其中的灵魂,它仿佛轮回般的再读穿过了熊熊烈焰。

“阿撒兹勒……”地狱小子惊叹般的呢喃出了他那野心勃勃、却又被封印在地狱废墟之下的生父真名。

地狱小子看到了阿撒兹勒附身于一个人类,他金色的恶魔双眼凝视着天花板上熊熊燃烧的一个女人。

在这一刻,丽兹、地狱小子的母亲莎拉·休斯和被地狱烈焰烧死的玛丽·坎贝尔被牵连在了一起。

“是时候了,阿努·安·拉玛……死亡从来不是结束,它只是生命的一部分……”在熊熊燃烧的烈焰之中,在阿撒兹勒那附身的人类身后黑暗的阴影之中,一个穿着纹满蛇形图案的光头僧侣显露出幽灵般的头颅,他在那错乱的时空之间幽幽地说道,“当我坠入黑暗,我看清了一切。当我脱离了时间的束缚,我的思想得以变得更加广阔……而我所见,即汝所见。毕竟你我皆行于命运之徒,你我皆在黑暗的凝视之下。”

“我认得你……我在b.p.R.d的档案中见过你……”地狱小子嘶声说道,“满男·萨……马丁·吉尔弗莱德!一个恶魔般的神棍!一个妄图掌控丽兹和维力能的混蛋!”

“多么久远的名字……但两者都不再属于我,人会重生,灵魂亦会在思想之中转变,此乃轮回,此乃真理。”那留着八撇胡的凶恶嘴脸慢慢从阴影中变的清晰起来,而在那男人的身后,一整个冰天雪地的城市废墟显露出冰山一角。

也正是在这一刻,地狱小子的漆黑眼窝内瞥见了历史的流转,他在灰暗的视野中渗入冰风暴之中,他深入那城市废墟内被埋葬的宏伟建筑残骸之内。

然后,一尊长着八条手臂、落座于黑色莲花之上的那尊宛若湿婆怒相的黑暗女神奈布·奥格罗斯雕像张着血盆大口,如同山魈般外翻的獠牙呲出唇外,她冰冷黑暗的三个眸子漠视着神殿内枯萎的骨骸。

地狱小子像是从战斗中抽离了出来,他仿佛再度成为了一个游魂,他站在那神殿之中,而满男·萨、又或者是曾经的马丁·吉尔弗莱德就站在黑暗女神的雕像之下。

一只硕大的乌鸦在那枯瘦男人的肩头落定,那只乌鸦长着三只眼睛,就和黑暗女神一模一样。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地狱小子质问道,“你已经被丽兹杀死了,混蛋!”

“不要总是揪着过去不放,那不过是一段微不足道的幻影。你原本早已超越了时间,可你却总是愚蠢的将自己束缚在某一个人间。你明明可以触及无限,但你却总是站在终究会湮灭的凡夫俗子身上。”满男·萨平静地说道,“丽兹也是一样,她从未憎恨过我,我也从未憎恨过她。因为我们想要的都是拯救苍生……”

“据我所知,你视人命为草芥!你不过是一个妄图成为神明的疯子!就和我遇到的其他疯子一样!”地狱小子不为所动,“如果你死了,那就从我眼前离开!我没有心情和一个死人纠缠!”

满男·萨叹了口气,他从阴影中缓步走出,在他靠近地狱小子之际,灰暗的过去如同破烂的黑暗女神神殿外狂暴的风雪般砸了过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组数字和古希伯来文汇聚而成的圆环,那些数字被刻印在燃烧的蛙人符牌之上,而那些蛙人图案宛若阿努之叉的雷霆三叉戟,三只眼睛在那阿努之叉的中心闪耀着金色的光芒。

地狱小子惊讶的发现自己看见过那一组数字。

0,2,4,8,9……它们就在镜都的密室中,它们也在阿卡姆庄园之下的病房内。那既是卡巴拉密宗的灵数学产物,而它们如今却连接着那创世余烬的维力能。

周遭的一切则同样转变重塑,而地狱小子看见了一所堆满书籍的古朴房间。

猩红色的龙形正从一具尸体之上漂浮着,壁炉内的火焰疯狂的摇曳,一个鬓边的头发和胡子相连、眼神狂热的中年男人张开双臂,而他正呼唤着地狱恶魔的名号。

“那就是古斯塔夫·斯特罗布,一个狭隘卑鄙又极为懦弱的蠢徒。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曾是马丁·吉尔弗莱德的导师,他窥探到了世界的一部分真相,但他却无视黑暗女神、赫卡特和维力能。斯特罗布的目光狭隘令他一败涂地,而你应该也得知了他的结局。”满男·萨空灵的声音在变幻的灰暗历史中回荡着,“他曾认为自己会站在你的身边,他会成为你所引领的恶魔大军的统帅。但你杀死了撒旦,你毁灭了地狱,你令一整个恶魔的力量伴随着旧时代的落幕而衰微,而斯特罗布则在世界末日中终于看到了新时代的曙光,他选择成为亚伯·塞皮恩的追随者,他最终用卑劣的手段窃取了维力能的余烬,他从黑暗深渊内重生,他最终却也死在了亚伯那真正的新一代人类始祖手上。但我要说的不是斯特罗布……”

“那个坐在椅子中的年轻人就是你,马丁·吉尔弗莱德!你和斯特罗布那个巫师是一丘之貉!”地狱小子冷冰冰地注视着那个坐在椅子里有些失望的看着导师斯特罗布召唤恶魔力量的仪式的年轻人。

地狱小子看到了那标志性的八撇胡,还有那瘦脸上乖戾阴郁的奸诈面容。

那个年轻人就是满男·萨,也是脱胎换骨前的马丁·吉尔弗莱德。

“那不再是我了,阿努·安·拉玛,还要我纠正你多少次。而且那也不是你应该注意的地方……”满男·萨伸出布袍下那覆满绿色龙鳞般的枯瘦爪子,他指向斯特罗布手上的戒指。

地狱小子看到了那银色戒指上清晰的黑暗乌鸦标记。

“我曾在某个地方见到过这样的戒指……奥西里斯俱乐部!”地狱小子忽然说道,“那是太阳神赫里奥波斯兄弟会于现代成立的新组织所佩戴的戒指!他们从英格兰而来!他们的戒指源自威尔士传说中的巨人王受祝福的布兰!他们相信受祝福的布兰是传承着黄金人类知识与力量的人类先驱者!他们相信受祝福的布兰是古希腊和古埃及文明的传承者!他们相信……而他们也的确找到了空心地球之下的希伯利尔前哨站!不过,真正抵达核心世界上古超文明废墟的只有你!你妄图重建希伯利尔!你妄图主宰人类!等等……你肩头的那只乌鸦……”

“你终于逐渐开窍了,阿努·安·拉玛……”满男·萨微笑了起来,他那倒吊的金色蛇眼内流动着维力能的火光,“我并非你的敌人,我对我所行之事并无一丝悔恨。因为我和你一样希望看到的是人类辉煌灿烂的未来,而丽兹要比我更加强大,她的火焰愈发炽烈。”

“一切都应该落幕了。我看着核心世界陨落,我看着奥古·桀哈于人间毁灭,我看着满目疮痍的大地被丽兹净化。而亚伯·塞皮恩的血肉化作了新生命的火种,它们在我献祭自我的血海中诞生并走向一个崭新的时代。”地狱小子悲伤地说道,“世界之树尤格特拉希尔也因此得以重新枝繁叶茂,一个轮回诞生了……”

在灰暗的历史中,马丁和古斯塔夫开始为了理念的不同争吵起来。两人大打出手,而年轻的马丁将他的导师、黑魔法大师古斯塔夫丢进了壁炉内熊熊燃烧的烈焰之中。

“原本应该如此,阿努·安·拉玛。”满男·萨被舔舐着古斯塔夫尸体的炽烈火苗倒映的更加清晰,“但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你为何会行走于时间的狭缝?你所见真的便是真相?”

地狱小子愣住了,他想到了镜都,他想到了遇到的陈宇和那个古怪的魔法师约翰·康斯坦丁。

两个不同的世界碰撞在了一起……又或者更多的世界撞在了一起。

还有正在面对的天使。

“历史被篡改了……”地狱小子喃喃自语道。

“又或者你被赋予了创造历史的责任。”满男·萨如是说道,“黑暗不是你的敌人,赫卡特同样是黑暗的追随者,她告诉过你,你所一直拒绝的全都是力挽狂澜的力量。”

地狱小子重新看向满男·萨。

历史则在灰暗的世界里狂暴的倒退着。

地狱小子看到了被烧死的古斯塔夫重新活了过来,他变得更加年轻,他在一名女巫的引领下飞向赫卡特的神秘花园,他看到古斯塔夫在女巫集会中窥探到了黑暗的气息的,但古斯塔夫却误以为那是通往地狱的大门。

还有为首的三个女巫。

沃什布鲁克姐妹和莎拉·维布。

在三个女巫身后,巨大的阴影化作乌鸦的模样笼罩阴暗的天穹。

“做你能做的。”满男·萨幽幽地说道,“直面你所相信的命运……”

“闭嘴!”地狱小子冷冷地喝道,但他却伸手抓过了眼前那燃烧的蛙人符牌所构成的圆环,他将其戴在了自己脑袋上,他仿佛再一次成为了阿撒兹勒所憧憬的地狱之王。

也正是在这一刻,地狱小子看到了被恶魔封印在地狱深处的阿撒兹勒,他正透过血色的琥珀凝视着自己的儿子。

……杀死光明……执掌权柄……这是你对一整个地狱的亏欠……

阿撒兹勒的声音阴森可怖的萦绕在地狱小子的意识之中。

“不……”地狱小子坚定地拒绝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但你永远都不会称心如意。”

地狱小子终于转过身来,他在黑暗退潮般消失之际重新面对那光中的天使。火焰圆环滴落着金色的火苗,它们落入地狱小子的眼窝内,维力能则创造了崭新的眼珠。

在那重生的眼睛里,地狱小子看到了约翰·康斯坦丁,还有站在他背后那无穷无尽的灵魂。

“去吧,阿努·安·拉玛。”满男·萨逐渐化作了模糊的残影,他肩头的三眼乌鸦则振翅高飞。

地狱小子在这一刻逼退了天使,他从背后卸下王者之剑,那同样来自希伯利尔文明,它同样蕴藏着维力能的力量。

“它属于我……”天使傲慢的说道。

“我们走着瞧,梅塔特隆老兄……”地狱小子将王者之剑对准了那光中的大天使梅塔特隆,“斩杀你的也从来不是这把剑,而是他们!”

无数星星点点的灵魂之光开始在王者之剑的剑刃上显现,它们不断凝聚着,闪烁着。

“约翰·康斯坦丁……”梅塔特隆突然咬牙切齿的低头看向下界。

在穿透了无数个世界的光丝之间,约翰正抬起头来,他叼着烟的脸上满是阴损毒辣的笑意。 第一百七十一章 遗产 约翰仿佛再度听到了雷鸣般的响声,他现在也知道了那根本不是幻听。

至少有人急了,那家伙在无能狂吠。

约翰咧嘴笑了,他抬起头,叼着烟的脸上尽是压抑不住的欠揍笑意。

疯狂?混沌?毁灭?啊……多他妈的美妙字眼儿!每一个都深得我心!但我他妈的早就深陷其中!与其说是免疫,倒不如说是……我他妈自从开始走上这条该死的魔法之路便看清了世界的本质!

塞林格怎么说来着?我他妈的只想当一个麦田里的守望者。

就他妈的是这样!霍尔顿在放屁!他在说谎!他只会看着每一个人坠落深渊,他无能为力,而他最终能做的也只有在世界全都毁灭之前嘲笑着一群傻x,然后比划一个国际友好手势,最终一跃而下。

“你他妈的疯了,康斯坦丁!你将那无数灵魂塞进briadach的尸体里是为了借助他所遭受的诅咒!你知道生与灭最后的余烬会将那些灵魂带进虚无的深渊并回归源头!”初堕者稍稍有些慌了,他虽然一脸严肃,但约翰还是能捕捉到初堕者眼中闪烁的恐惧,“你想要利用这股力量,就像在利用逆流而上的鱼群,令这群没有了自我意识的乌合之众去命中唯一的一个靶子——梅塔特隆!”

“你有什么不满的吗?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老兄?”约翰美美地吸了一口烟,然后将其全都喷到了初堕者的脸上,他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他正在做的就是极端的作死行为,他没有了退路,而他也知道,陈宇也没有了退路。

这一次甚至要比“狂猎”引发的灾难更加可怕,因为一旦失败,生与死的轮回将不复存在,混沌会只手遮天,所有的生命都将成为一个比地狱更加荒诞的恐怖世界中行尸走肉般的进入永恒。这甚至要比“反生命方程式”抹除自由意志更加可怕,那不过是极端的信仰,而混沌将意味着永恒的疯狂和思想的彻底湮灭。

“地狱也会被炸成齑粉!”初堕者看着面前那矮小的约翰嘶声说道。

“我他妈的为何要在乎地狱的感受?我为啥要在乎一群恶魔是否会流离失所?”约翰嬉笑着说道。

“所有地狱的灵魂会引发更大的爆炸,连锁反应会摧毁现实和所有维度的墙壁。过去、现在和未来都将失去意义,没有了时间,所有的造物都会成为理性与逻辑崩塌后的荒原。无主之魂将散乱各处,唯有黑暗才是最后的受益者,但黑暗不会在乎的,因为万事万物终究会踏入黑夜的宫殿。而这疯子般的行径也不会让你得到任何好处,你只会加速一整个轮回的进程!”初堕者抬起手指着约翰的鼻尖,“你也会灰飞湮灭,约翰·康斯坦丁!你和陈宇都会消失在思想的寂灭之中!你他妈的在吓唬我,对吗?你一直都不要脸的赖在人间,而你居然会舍生取义?别耍花样!你侄女的灵魂随时都会被扼杀……”

“我他妈的像是在开玩笑吗,初堕者老兄?”约翰的眼睛里闪烁着初堕者那两个满是怒容的面孔,他依然微笑着,眼神中尽是癫狂之意,“是你先惹的我,而我他妈的根本不在乎这个x蛋的世界!因为一个又一个白痴总是像得了失忆症似的引领着一群乌合之众走向末日!人类就是如此!一个又一个的轮回!他妈的他们永远都学不会用用那贫瘠的大脑!他们永远都在追寻着毁灭!包括我自己!所以,我他妈的为啥要拯救这个该死的世界?下一个轮回又和眼前的这一个有何分别?既然如此,那就快点儿玩完吧!”

“那你又为何叫上我?你如果不想要谈判,不想要拯救世界,你又为何不直接点火发射那该死的炸弹?”初堕者昂起头,他呲出吸血鬼般的獠牙,金色的双眸死死盯着约翰,像是要看穿约翰那不可捉摸的灵魂,“你他妈的在虚张声势!”

短暂的沉默。

约翰很快双手插兜,他像是在酝酿着什么,神情并没有特别的变化,眼神中的疯狂也并未褪去,仿佛他之前所说的没有一句虚言。这种暴风雨前的宁静是初堕者最喜欢的玩弄灵魂的方式,但这一次,他却像是被回旋镖扎中一般感受到了深深的恶意和讥讽,这让初堕者更加恼怒,因为他的权威一再的被挑衅,旧日的仇恨也增强了这种内心的憋屈之感。

约翰似乎就是在等待着初堕者沉不住气的时刻,他瞥见了端倪,然后,他叼着烟重新开口说道,“我们来说点儿别的,撒旦。你看到了什么才会找上briadach?而他又指引着你找上了梅塔特隆,你得到了怎样的征兆?你又为何会知晓秘社与深埋于历史之中的谜团?”

初堕者脸上稍稍显露出来的怒容逐渐消失了,这是他重新开始理性思考的征兆,也是他开始提防着约翰下一步计划的表示。

约翰继续说着,“我在牛津街的虚间之下触碰到了过去的历史,我改变了一部分,我创造了秘社……”

“就凭你?”初堕者冷冰冰地打断了约翰过于傲慢的诉说,他哼了一声,居高临下般的说道,“你不过是被利用的一枚棋子,你泛起的那点儿涟漪根本抉择不了世界的命运。你创造的只有一个来自深渊的回响,在你给出那枚戒指之际就已经着了黑暗的道,你奠基了‘阴影’的核心,但为其注入生命的是陈宇的心脏。而你知道的……陈宇那副躯壳之内跳动的那颗心脏曾属于谁。”

约翰并没有一丝惊讶,他只是微笑着点点头,像是在确认着什么。紧接着,约翰稍稍侧过身子,视线也同时转向briadach那惨白臃肿的尸体,那尸体仍旧静默地伫立着,张开遍布裂痕的嘴唇的可怖脸上那两点空白的眸子凝视着大厅深处无法被光照亮的阴影。

初堕者的注意力在约翰无声的指引下十分自然的被briadach所吸引,他有些厌憎的皱起眉头,他攥紧的拳头既说明他的确曾忌惮briadach的能力和莉莉姆的大军,也说明他正强忍着因此而毁灭这副躯壳的冲动。

“看吧,briadach为你留下了一个礼物。”约翰如是说道。

初堕者则终于注意到了briadach胸膛之上那无数血咒间不易察觉的一个古老而又神秘的符文。

那是一个戴着冠冕的骷髅图案,骷髅额头上的空洞宛若第三只眼,在它的周围则是无数细微的黑点环绕,而另外的两个眼窝内都钻出一个蛇头。

“双头蛇……”初堕者从牙缝中同通古斯语挤出如今早已无人知晓的名号,“尼蒙·古拉。”

“准确的来说,那是双头龙。至少它的追随者认定那是龙族,而那些追随者也曾见证过一整个可汗帝国的崛起与衰落,他们这些查特部族的幸存者最终消失于外兴安岭的冰天雪地之中。”约翰事不关己般的说道,“他们在寻找着新的救世主,他们误认为双头蛇尼蒙·古拉的预言是引领人类走向胜利的关键,他们可笑的认为龙族会是光明的象征。”

“这群白痴早已将灵魂献给了混沌。”初堕者皱着眉头间幽幽地说道,“我比你清楚那群疯子的历史,这算什么……啊!”

初堕者仿佛被雷击中了一般的猛然间瞪大双眼,他本能的抬起手想要抓住约翰的脖子,但他忍住了这股冲动。

但初堕者的手却仍旧在不住的抖动。

“你他妈的耍了我,约翰·康斯坦丁!这不应该是我了解的历史!”初堕者终于反应了过来,“你他妈的将我拽入了你编造的一个故事里!你他妈的将我拉入一个陷阱!你到底做了什么?briadach又留下了什么?”

“你现在应该比我清楚,老兄。”约翰捏住烟头间笑道,“欢迎加入这场越来越刺激的派对!”

“康斯坦丁!!”初堕者终于暴怒地吼了起来。

因为初堕者终于知道了briadach并不是心甘情愿的离开人世,他利用自己做了一个局,他等待着初堕者自己说出查特部族的名字,他等待着约翰不断引诱着初堕者走向一个编造的故事。

这一切都是为了让briadach成为那个查特部族的救世主,让他成为行走于黑暗与时间中的明灯。

“你为何会知道这些?”初堕者突然抬起头,他那惊恐的金色双眼像是穿透了一个又一个的世界,他在眼珠的晃动间搜寻着什么,“难道是陈……”

“你他妈的当不了缩头乌龟了,该死的混蛋!”约翰阴狠地笑道,“给老子乖乖跪好了!我他妈的早就说过,玩儿火是会自焚的,傻x!” 第一百七十二章 烈焰之路 无数个世纪犹如过眼烟云。

金色的超人冲进了纷乱的色彩之中,而地球也至此以他为核心向着两侧延伸出没有止境的无数分身残影,那更像是分裂出来的平行现实,它们是无尽的可能性,但在超人的眼中,它们全都已然发生,它们都被谱写成了故事。

只是那故事悲凉恐怖的宛若一场又一场循环往复的噩梦。

死去的恒星犹如血红的肿胀头颅,漩涡般的黑洞将其穿透,巨眼似的凝视着每一个世界。不知何人给它们刻印下了长长的疤痕,那大大的微笑下流淌着火雨。而火雨泼洒进堆满骨骸与焦土的碎裂世界之中,血肉、金属和泥土建立起来的仿佛墓碑般的怪诞建筑在这些并未死去的世界内耸立着。它们歪斜的身影之下,畸变的怪物群在悉悉索索的刺耳鸣叫声中飞来飞去,它们那没有了皮肤、唯剩下腐肉的小脑袋上,密密麻麻的漆黑眼珠搜寻着可以捕食的猎物。

而所谓的人类则在那些仍旧蠕动着的建筑和树丛般挥动的器官、手臂、头颅间野兽般的爬行着,他们早已失去了作为人的基本形态,他们灰黑色阴影状的身躯上长着各种扭曲干枯的肢体,他们的面容各异,有的宛若各种动物,有的像是朽烂的菌类,有的则更像是被分割的石块儿或是被敲碎的蜗牛壳。

唯一相同的是,所有的生命都有一张与那垂死的太阳一模一样撕裂整张恐怖脸庞的嘴巴,而它们的嘴里则发出和天上飞翔的恐怖怪物一致的疯狂笑声。

超人俯瞰着那些地狱恶魔般的怪物们被屠杀、被撕碎、被啃食,但他们不会死去,他们会在腐烂的泥土中再生,他们会重新生长,然后爬出坟墓,他们甚至撕咬着自己与同类的血肉,但他们似乎也不用进食,因为一切都是永恒的,所有的世界都没有了死亡与毁灭。

但欲望却在每一个生命的心中继续燃烧着,那永不停息的欲望驱使着生命亵渎着自我,他们甚至建立起了无比壮观的金字塔。在遮天蔽日的黑焰下,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骨头不断的堆叠着,枯萎的血管神经和干瘪的皮肤毛发绑缚着那些层层叠叠的骨头。所有的头颅空洞黑暗的眼窝全都看向上方,它们的嘴巴也永远一开一合,仿佛即便只剩下了骸骨,它们依旧没有死去。而那些手骨则抓住彼此,它们在血管神经和皮肤毛发的纠缠下构筑着胡乱拼凑起来的疯狂金字塔的基石。

就在那金字塔永远萦绕的黑焰之中,超人看到了一尊由无数生物风化融合的漆黑巨石,它就像是埋葬生者的方尖碑般直冲云霄,而那些嵌在巨石表面的无尽生命枯萎惨白的躯体又构成了脑神经状的茂盛树冠。

那巨石和那仿佛雕琢其上的白色枯萎巨树就这样穿过了无数个濒死的恐怖世界废墟,它们也穿过了一个又一个文明衰退入疯狂与混乱的可怕故事之中。

希望与信仰彻底崩塌,过去与未来也全然成为了风中的尘埃。超人目极之处尽是在干涸的时间之中永远挣扎的畸变生命,它们湮灭了思想,它们甚至都不再是野兽,驱使着它们那腐烂灵魂的唯有疯狂。

还有那随风飘荡的永恒笑声。

那就是疯狂的金字塔顶端所膜拜的唯一神明,那就是所有生命终点主宰着一切的混沌。

超人攥紧了拳头,他知道自己的目标就在那腐坏所有世界的金字塔之上。他开始继续升空,他冲进了那无尽生灵的骨骸垒砌起来的空中楼阁之中,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金色光芒撕裂了黑焰,他抵达了那漆黑巨石的表层。紧接着,超人看清了那巨石表面倒影出的一个又一个模糊的灵魂之影,他们像是被囚禁其中,他们凝望着牢笼之外的唯一一个自由之人。

“我知道你们要说些什么,我相信风暴注定会止息。”超人沿着覆满灵魂和腐朽肉体的漆黑巨石向上掠过,而那些灵魂开始聚集,他们像是长久以来第一次看见了混沌与疯狂之外的光明,他们像是深海下的游鱼本能的被超人那夺目的金色光辉所深深吸引。

白色的闪电落了下来,震耳欲聋的雷声逐渐淹没了那恼人的笑声。纷纷洒落的骨骸发出释怀的叹息,它们在电光中重归虚无的静寂。

维力能肆意喷薄着,超人心中燃烧的不屈斗志提供着源源不断的力量,它们化作那雷霆万钧的闪电,它们照亮了灵魂深处早已死去的希望。而超人此时也知道了那燃烧的黑焰则正来自于囚禁于巨石之中的无数生灵不断提供的绝望化作的另一股力量。

但维力能和黑焰并非完全对立,它们极为相似。

……你是对的……你看到了……我的孩子……万事万物……所有生命深处永远燃烧着属于我的火焰……你也一样……是时候回到我的怀抱里了……超人……回到那初生的摇篮……深邃的无垠之海……

超人猛然间睁大放射着金色光芒的双眼,他看到白色的闪电与黑焰交织在一起凝聚成的烟雾和漩涡,他在继续攀升的途中看到了浩瀚无垠的黑暗星河,还有无数死去星辰凝聚成的恐怖巨眼,而一张更加难以言喻的黑暗脸庞在光芒之上透射出模糊的轮廓。

“黑夜……”超人呢喃着。

……混沌亦是我的玩物……我交与了我的孩子……但疯狂却将其丢失……一个渺小的人类拾起了它……

“你说的是小丑。”超人在震惊和惶恐间看着无尽的虚空上压制着光明的黑夜说道。

……不……

黑夜的面容仿佛愈发临近,那就像是所有的宇宙扑将过来。

超人下意识的抬起双手,但他知道即便他已经得到了维力能,也根本无法阻挡缔造维力能的永恒黑暗。

但黑夜并没有将超人碾碎,她的形象在烟雾冲向超人的过程中化作了漆黑的群鸦。

而在那群鸦之间,一个破旧生锈的铁处女屹立在闪电之下。

“你说的只是一个自以为是的疯子。”那铁处女内发出隆隆的闷响,“而我说的是另一个,就在这尤格特拉希尔之上,就在那腐烂的虚伪王座之上。”

“那是谁?”超人似乎得到了一个答案,因为他想到了蝙蝠侠跟他说过的那个和约翰·康斯坦丁走在一起的神秘男人,那个似乎用某种方式阻止了虚空之手毁灭造物的男人。

“你已然知晓了答案,毕竟令你走上这条路的便是他。然而,黑暗注定降临,旧时代注定落幕。”那铁处女的双眼流淌出黏稠的血液,“去粉碎那旧日留存的最后一块儿墓碑吧,你将成为新时代的见证者。”

超人在一阵腥风中听到了大海的鸣动,在那浪涛声之中,无数聚集的灵魂倒影在漆黑的巨石之内发出无法明辨的低吟之声。他们像是在一齐祈祷,而就在那祈祷声中,超人看到了漆黑巨石的斑驳表面上浮现出冰天雪地之下埋藏的古老神殿遗迹。

“那是……希伯利尔。”超人的一切知觉在此刻彻底敞开,他金色的双眸中则倒映着那缓慢敞开的铁处女棺椁,在黑暗的内部尖刺林立下,一副不知道死去了多久的骨骸之后一群手捧着烛台的僧侣们缓缓走出古老的历史,他们的头顶上印着血掌印,他们的口中呢喃着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极为独特的超数语言。

“火不是你的敌人……”在那些祈祷般的声音中,超人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那是穿透铁处女内黑暗女神的仆从赫卡特的另一个灵魂之声,那声音宛若,而一整个鸦群在突兀的燃烧间环绕着一个渺小的身影,那身影就在巨石的中心,在冰天雪地的神殿废墟之中,在那群希伯利尔人的追随者身后。

“那是你……”超人在惊愕中认出了那个身影在无数次轮回之初的模样,那正是赋予他维力能的希伯利尔女祭司,那正是随着琥珀的碎裂而死去的女人。

如今,她从赫卡特口中所提及的世界树尤格特拉希尔的枯萎的中心缓步走来,她慢慢睁开了燃火的双眼。

“火焰属于我。”那女孩儿凝视着超人。 第一百七十三章 黑暗无边(一) 隧道远没有尽头。

血色的薄膜覆盖着层层叠叠的脊骨,苍白的皮肤被拉长后用手指制成的钉子钉在长满蘑菇般肉瘤的地面上,而那些肉瘤满是恶心黑色血管纹路的黏膜之下,红色的光芒不停的闪烁间偶然从上方海葵般的顶端喷吐出白色的石子,那些石子一路蔓延,它们令一整个恐怖的道路显得更加病态。

在那些薄膜和宛若巨人眼窝般的窗户之外,灰雾和骨灰般的尘埃弥漫至一整个垂死的世界。目及之处,许多巨虫尸体般的残骸无声的耸立着,它们那些缺失的部分宛若张开的嘴巴。

更多的影子在破碎的大地上蠕动着,它们像是游魂,又像是腐烂的尸骸,它们被灰雾裹挟着,偶尔颤动间像是在恐惧着什么。

萨姆那被黑焰包裹的像是碳化的骷髅头上深邃的眼窝注视着地狱般的场景,他无法分辨那是幻梦还是现实,那是过去,抑或是未来。

或许……这一切都并不重要,那些恐怖怪诞的世界已经在思想中诞生了,它们更像是混沌彰显胜利的收藏品,它们也正是恐吓和嘲讽着萨姆的威胁。

随之而来的还有畸变的怪物突然钻出血肉、皮肤构成的地面发动的突然袭击,那些长着长方形脑袋、宛若白蚁般的八足怪物张着血盆大口再一次咬向萨姆,它们那坚硬的甲壳是无数牙齿拼凑而成的,它们硕大的眼睛则是失去了皮肤的哀嚎头颅,它们强壮的肢体则是多条手臂和肠子拧成的,它们隆起的腹部最脆弱的黏膜内则埋藏着摇晃的婴儿黑影。

最有冲击力的还是那血盆大口如弯月般的裂痕,它令怪物永远都无法闭合那张嘴巴,它永远都在狂笑不止,而眼窝内的头颅也同样的在疯狂的大笑,但他们朦胧的死人眼内则流淌着血泪和黏液。

萨姆微微抬起一根手指,在凄厉的尖啸声中,眼前的怪物瞬间被黑焰吞噬了,血肉、骨骼和器官在一片阴影中化作浓烟中的尘埃。

但三个灵魂却如同蓝色的剪影飘荡了出来,他们汇入萨姆身后的那群灵魂之中,他们沉默地跟随着萨姆继续向着仿佛通往深渊的隧道而去。

“我们要走向何处?告诉我!”萨姆不在乎燃烧的怪物余烬,也不在乎身后聚拢的一群死魂灵,他伸出同样被黑焰裹挟的骷髅右手想要抓住前方引路的那个戴着面具的孩子,但他无论怎么做都根本无法靠近那孩子分毫,就仿佛那孩子是一个无法触及的梦。

这一次,回答萨姆的是嗡鸣般的祈祷,还有海浪翻滚的涛声。灰白色的岛屿在怪物燃烧的灰烬中画卷般展开,耸立的七根立柱之下,一群穿着破烂布袍的祭司们举着火把环绕在一个石头祭台上。

一个男人被绑在上面,他兀自扭动着身体,惊恐的双眼不断的颤动着,而那男人的身上则纹满了古怪的血色符文,他毫无疑问就是选定的祭品。

“够了!你们不能继续背弃真正的信仰!你们所追寻的力量曾经覆灭了一整个古老的文明!难道你们居然蠢到再一次的毁灭世界吗?”一个留着长胡子、额头有着血掌印的僧侣引领着另一批追随者走进了萨满鲜血和腐肉的祭祀场,他手捧着一根多瘤的灰暗短棍,那棍子的顶端雕刻成莲花的模样,他义正言辞地痛斥着仿佛同胞般的祭司们,“希伯利尔的萨满交与我们维力能的奥秘并不是让你们走向混沌和黑暗!你们所听到的都是奥古·桀哈的低语!它们蛊惑着你们!令你们走向疯狂!”

那群手染鲜血的祭司们转过身来,他们那狂热的眼睛里尽是杀戮和黑暗,他们笑了起来,他们走向那些僧侣。

萨姆看到了一场惨烈的战斗,理性败给了疯狂。因为那些僧侣不忍伤害这些愚昧之人,他们希望这些蠢徒可以回心转意,重新拥抱光明与人性。最终,两个为首的僧侣被抓住了,他们被绑在了石柱之上,那些疯狂的祭司们当着他们的面杀死了祭台上的男人,又开始逼迫着两名僧侣转而向着混沌祭拜。

“不……”萨姆攥紧了燃烧着黑焰的拳头,但他无法干涉这段历史。

萨姆只能看着那两名祭司被残忍的蹂躏折磨,直至其中一个在恐惧和痛苦中背弃了原本的誓言,他被疯狂的祭司们释放了,而另一个则被肢解并剖开肚腹献祭给了混沌。

“你看到了……”那被剜去双眼、惨不忍睹的僧侣头颅发出空洞的回响,那声音就像是从海螺内历经无数个世纪重新出现。

萨姆凝视着那颗落于血泊内的头颅,他看着那宁死不屈的僧侣。

“现在,你知道了希伯利尔曾经的辉煌和衰落。黄金人类并非死于奥古·桀哈的入侵,正好相反,希伯利尔人曾击败混沌,但黑暗降临,赫卡特蛊惑了所有人,混沌就此席卷每一座城市。人们选择背弃原本的信仰,他们走向疯狂,走向黑暗,他们自己毁掉了强大的文明。而幸存的希伯利尔人将维力能的奥秘传给了我们,我们与导师们携手第二次击败了奥古·桀哈的入侵。”那头颅继续说道,“然后,希伯利尔人选择离开地球,他们不再相信人性,他们选择带着所有的奥秘和追随者去往超空间之上的西伯贝鲁,他们将在那里继续观察并封印奥古·桀哈……然而,混沌依然根植人心,我们鼓足勇气留下之人想要劝说人们远离黑暗和混沌,但没人愿意改变,他们永远追赶着毁灭。”

萨姆沉默了,因为他如今便是黑焰的化身,他并非维力能的追随者,他拥抱着黑暗,他所掌控的力量与光明相悖。

“他不过是一个蠢徒而已……”另一个声音出现了。

萨姆那被黑焰包裹的骷髅头转向残肢断臂间的一颗巫术头骨,那黑色的头骨上纹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而那头骨的两个眼窝内分别钻出了黑色的蛇头。

那声音正是来自于那巫术头骨之中。

“黑暗并非敌人,黑暗是缔造一切的起源,亦如古埃及神话中的努恩,那创世的深渊,那无尽的原初之水。”眼窝内钻出双头蛇的巫术头骨继续幽幽地说道,“阿图姆诞生于努恩之下,亦如光明诞生于黑暗之中……混沌不过是黑暗的先锋,它带来轮回与新生,而你真正的敌人则是夺取了混沌的小丑,一个藏于疯狂之下的渺小灵魂。而那个灵魂也不过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的倒影和借口,他诞生于文明的谎言,而他如今妄图成为阻止黑暗降临的新王。”

“你是谁?”萨姆走向那颗巫术头骨,但金色的光芒却遮蔽了鲜血、碎肉和古老的遗迹。

那颗僧侣的头颅于此时突然向内塌缩,他残存的面容尽皆碎裂,从那扭曲的血肉之下则诞生了一个仿佛长着蝉翼的纯白蛙卵。金色的光芒正从那无比神圣的蛙卵之内散发并扩散,它们瞬间吞没了整座岛屿,将一切疯狂的祭司们毁灭殆尽。

随即,萨姆跟着轰隆作响的爆炸沉入漆黑的海底,他终于知道了他所看到的正是亚特兰蒂斯最后的覆灭。

也是古老的人类超文明最后丰碑的覆灭之时。

而那颗长着蝉翼的蛙卵飘了过来,它无比璀璨,而且穿过了历史的迷雾,甚至不会被萨姆手指上的黑焰所侵蚀。

“这……太不可思议了……”萨姆不由自主的伸出双手在深邃的黑暗海洋之下捧起了那颗诡异却又神圣的蛙卵。

……看到了吗……孩子……你捧住的便是旧时代的火种……而你所触及的便是新时代的航标……萨姆·温彻斯特……黑暗将为你指引回家的航程……她从来都不是你的敌人……不要抗拒你所得到的力量……不要继续否认你的命运……

萨姆转过头来,他在深海之中搜寻着声音的来源,他最终看到了站在那白色石子铺就得虚空之路上的戴面具孩童,烛焰依旧燃烧着,而在那孩子身后,一个穿着僧侣布袍、留着八撇胡的男人正凝望着萨姆。

那个男人的胸前佩戴着金色的双头蛇骷髅雕饰。

就在这一刻,萨姆看到了那个男人的数次轮回的过往记忆,他呢喃出男人的名号,“马丁·吉尔弗莱德,满男·萨……briadach……”

……去吧……听从深渊的召唤……听从大海的涛声……生与灭就握在你的手中……

伴随着briadach那空灵的声音,萨姆手中的那颗蛙卵散发的光晕更加朦胧炽烈。

而深渊之下,无数追随的幽魂显现出了淡蓝色的光芒。

萨姆终于知道了自己究竟要做些什么,他该如何抵达终点。

“火焰不是我的敌人……”萨姆呢喃着,“火焰是我的一部分……”

在这一刻,萨姆黑色眼窝内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如同花瓣般缓慢蠕动张开的蛙卵薄膜,他的目光也由此穿过了那擎着烛台的孩童佩戴的多眼面具,他听到了心脏强有力跳动的声音,他看到了在黑暗之中蹿动的另一点火苗。

一个女人的声音跟随着萨姆的呢喃一同复述着,“火焰属于我!”

在萨姆熊熊燃烧着黑暗的空洞眼窝内,那个披散着红发的女人睁开了炽热的眼眸。 第一百七十四章 黑暗无边(二) ……火焰属于我……

丽兹·舍曼睁开双眼,她那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眸子间,一整个世界在徐徐拉开帷幕。

但黑色的阴影依然还在视野的边缘蠕动,它们像是构成了一张又一张画卷的边框儿,而伴随着丽兹自我认知下的眼珠不断的闪烁,那些画卷动了起来。

随之而来的则是掠过天空的白鹭,它们落在突然出现的花园之中,在莲花池塘的边缘驻足。恬静古朴的竹林间落叶纷纷,而山谷百合那纯净的花朵开遍一整个庭院。

如此安详的幽静之所令丽兹心中的恐惧与不安稍稍减退,但她很快便看到了从拱门之下走过的一道影子,那是一个女人的影子,黑夜般的薄纱长袍随风飘扬,曼妙的身姿之上那诡异的长发宛若无数漆黑的小蛇在蠢蠢欲动。

丽兹再度紧张起来,因为在她的眼中,她仿佛看到了她穷其一生都在对抗的恐怖力量,她仿佛看到了黑暗女神那广袤无垠的身影正在花园中不断蔓延滋长。

丽兹想要动起来,但她却定在了原地。

“仔细去听,仔细去看,我的女儿……我从来都不曾是你的敌人,而你总是和阿努·安·拉玛一样固执愚蠢。”那美杜莎般蠕动着蛇一般发丝的女人在漆黑的阴影中无声的不断靠近,而她的声音则直接钻入了丽兹的意识之中,令其无从抗拒,“你所得的是我给予你的礼物,那并非痛苦的宿命,而是伟大的征程。伊丽莎白·舍曼,你的火焰熄灭不了一整个世界,它带来的唯有诸神的黄昏和新纪元的开启。现在,去看,去感受,去触及真相……”

随着那女人的絮语,丽兹看到花园里的白鹭在惊惧间飞了起来。而那女人头上的蛇群则无声的沿着阴影滑向池塘,它们行过的地方,山谷百合尽皆凋零,而火光也变得苍白阴暗。

忽然之间,三个被纯白色的光芒笼罩的形体从池塘内崛起,它们空洞的眼窝透过白光注意到了那些阴影中的毒蛇。

“赫卡·阿蒙·拉……黑暗女神卑贱的仆从,你不该擅闯神圣的殿堂……”宛若滚雷般的声响从那白光中恐怖的炸响,其中一道白光中的人形手中多出了一柄顶端飞叉的金色巨剑,“你可以欺骗托特,但你无法欺骗我们,主给予了我们无上的力量和职责,我们会守护希伯利尔的辉煌和核心世界的繁荣。”

丽兹如今终于知道,那三个头顶开始闪烁着维力能火苗的存在就是天使。

而那个操控着阴影与毒蛇的女人则是三岔路口女神赫卡特的凡胎,她在黑暗中咧嘴笑了,冰冷的寒眸嘲弄着三个光芒四射的天使。

丽兹震惊不已的看着一场即将爆发的战争,她不由自主的站在了天使那一边,因为她绝不会希望黑暗降临,她绝不会希望自己世界所发生的惨剧又一次的到来。

但数个戴着多眼面具的刺客从池塘内悄无声息的蹿了出来,那些刺客的手中攥着弯曲的金色匕首,那些匕首上满是古老的符文咒语,而那些刺客的口中疯狂的呢喃着丽兹无法理解的古怪语言,那语言就像是由几个数字反复拼凑构成。

当天使们发现端倪之际,他们已经被匕首刺中,而那些刺客们的血肉之躯也在维力能的爆发下烧为灰烬。但这一切足够让赫卡特的毒蛇们咬住天使们的脚踝,而黑暗的力量将维力能的秘火熄灭。

“不!!”丽兹绝望而又无声的呼喊着,她的泪水逐渐模糊了视野,而在那视野之中,是那个天使只剩下了焦黑的骷髅散落冒着浓烟的池塘边缘。

这一次,那些白鹭回归了,但它们在接近浓烟之际被染成了黑色,而它们也化作了硕大的乌鸦落于天使的遗骸之上。

有一只则落在了丽兹的面前,它那脑袋上的三只漆黑眼眸凝视着丽兹,也倒映出了陌生的轮廓。

丽兹在哭泣中看到了三张面孔,她们各不相同,而只有乌鸦额头的眼睛里倒影的是丽兹自己的面容。

另外的两张面孔属于两个丽兹根本不认识的女人。

此时,天使的血蔓延开来,它们没过了丽兹的脚下,也正是在这一刻,丽兹终于能够动了起来。她踉跄着绕过那只收敛翅膀的三眼乌鸦,她走向天使的遗骸,但当她真正看到那些遗骸的真容时,她愣住了。

“看到了吗,丽兹……光明并非正义,而黑暗也并非邪恶。我们只是世间轮回的一部分,我们属于生命,我们是见证者,我们是启示者,我们是带来命运的使徒。”赫卡特空灵的声音透过无数三眼乌鸦的喉咙发出,它们仿佛从四面八方环绕住了一整个希伯利尔颓败花园,“而你……我的女儿,你将迎来重生,你将会走向真正的命定之路……”

丽兹稍稍冷静了下来,她金色的双眸凝视着那三具宛若龙形的骨骸,她看到了刻印其上的地狱标记,她看到了古老的以诺语书写的符文,她嗅到了硫磺的恶臭。

在这一刻,丽兹明白了那三个天使来自地狱。

光明正被虚伪的傀儡篡夺,而真正的混沌正被光明释放到人间。

丽兹将视线转向了天使遗留下来的那柄戳在干涸池塘边缘的金色巨剑,她走了过去,然后将其拔出,她透过那金色的剑身看到了地狱小子已然入魔的样子。

而一刹那间,更多的历史扑面而来。

丽兹看到了接住天堂之火的第一个天使安努,也正是安努创造了奥古·桀哈的躯壳,黑暗女神隐秘的赋予了奥古·桀哈生命,以此来释放混沌终结万物,从而开启下一个轮回。

但混沌被窃取了,它不再属于黑暗女神,它不再属于既定的命运。无论是安努,还是黑暗女神,牠们全都是某个疯子捉弄和利用的对象。而这一切并没有因此终结,那混沌正在崛起,它毁灭了无数个世界,那些世界就是一个又一个试验场,它们唯留下疯狂和绝望。

至此……再无轮回。

“无论哪边都是x蛋的结局……”丽兹垂首间痛苦地呢喃着。

“那就是生命……他们从被点燃的第一刻起便逆着命运而行,而你真的认为生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吗?”赫卡特从黑暗的阴影中缓慢飘出,她如今已经和铁处女合为一体,她血红的眸子盯着丽兹,“你真的想要否认你所经历的一切,还有你们所缔造的每一个故事吗?”

丽兹的眼睛稍稍瞪大,她在天使污秽的血泊中看到了地狱小子、亚伯、人造人罗杰、灵媒凯特……还有她所爱的霍华德,那个从远古走向未来,那个不曾磨灭一点儿自我意志的男人,那个战神,那个英雄。

丽兹最终看向了手中攥着的天使之刃,那正是霍华德曾经持有的那一柄神剑,而丽兹终于知道,它来自希伯利尔,它来自天使与恶魔的血液,它同样的也来自地狱小子那柄王者之剑内无尽的灵魂。

“我该怎么做?”丽兹在开始崩塌的希伯利尔遗迹内幽幽地说道。

“你已经看到了……我的女儿……”赫卡特的声音回荡着,“跟随着火焰,跟随着你自己的脚步……”

乌鸦群飞了起来,而丽兹的红发飘扬间,她哀伤地弯下腰,她从那堆骨骸的灰烬中拾取了一节指骨,她用维力能的火焰将其穿透,又雕琢上了乌鸦的徽记。然后,丽兹走过干涸的池塘,她在希伯利尔之王托特建造的雕像之下驻足,她抬起头,凝望着那张从三眼乌鸦的漆黑眸子间倒影的女人面容。

宛若一整个轮回,丽兹在触及那雕像之时消失了,而那雕像则兀自走下坐莲,她流着血泪走向希伯利尔的城邦。

在雕像的头顶之上,蛙人的符牌一个又一个的凭空出现,它们燃烧着维力能的火焰,而鸦群则紧紧跟随,它们汇聚成了黑色的迷雾,它们飞向希伯利尔,它们带来毁灭与重生。

而就在蜿蜒流淌的血河之中,就在崩塌碎裂的地下世界之中,寒冰与风雪侵袭而来。它们埋葬了古老的文明,它们也掩埋了旧日的恐怖真相,它们封存了混沌的蔓延,它们推迟了末日降临。

最终,在那雕像消失后遗留的坐莲之上,金色的希伯利尔之剑孤独的伫立在黑暗之中。

但火焰不曾止息,古老的呼唤不曾停歇。

一个男人的身影在无数个岁月后出现在了崩塌的古老废墟之中,破烂的披风裹挟着他健硕的身姿,那蝙蝠头盔之下冰冷的寒眸凝望着仍旧散发着金色光辉的希伯利尔之剑。

一只乌鸦成为了见证者,它看着男人走上坐莲,它看着那男人如同王者般拔出了那柄丽兹触碰过的命运之剑。 第一百七十五章 黑暗无边(三) 黑色乌鸦从中间裂为两段,它们分开了黑与白,又重新变幻成展翅的蝴蝶。

这才应该是世界应有的样子……

罗夏的视野中出现了几个张狂而笑的少年,他们在蝴蝶黑色的翅膀下露出狰狞的面目。

“小矮子,你他妈的给我停下!”

“你他妈的难道聋了?”

世界应该是非黑即白的。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你妈总是会收到很多东西,不是吗?现在,带我们去,把你妈介绍给我们……”

“听到了吗?你他妈的真的丑的就像个赖皮猴子!哈哈……”

他们笑着,全世界都笑着,那笑容将世界染成了混沌的灰色。

但是没有人相信,他们只会在屎堆中忍耐和同流合污,他们只会自甘堕落,然后在腐烂的泥潭中跟随着自己的排泄物向着悬崖下的深渊流淌而去,而他们居然还会舔着脸喊叫着救命。

“妈的,你是个哑巴吗?你他妈的也和你老妈一样都染上什么病了吧?来吧,让我们给你做个检查!”

恶魔般的面孔,烟雾缭绕的空气,还有肮脏的手指。

而那些眼珠撕裂了蝴蝶的漆黑翅膀,它们从黑暗中生出,成为了凝视的怒容。

然后是血,是的,唯有血能掩盖那些屋子,唯有血可以驱赶那些灰暗的颜色。还有火,看哪!它戳进了恶魔的眼睛里,它将空白重新带给这个世界!

“妈的!肮脏的小畜生!啊……”

烧开的水壶般的尖叫声将搅拌成漩涡的灰色世界击碎,黑暗则在火焰中腾飞。

而那黑色墨迹变幻的怒容成为了一个被撕成两半的尸体。

“寇瓦克茨……”

我反复的听到这个名字,他在灰色的世界边缘,他在悬崖的边缘,他凝望着深渊。

而深渊……也凝视着他。

现在,轮到我了。

“这太残酷了,他们全都战死了……”

“不,他还活着。”

那被撕成两半儿的尸体在此时散作漫天洒落的黑色雨滴,它们坠入我的眼眸,令我得以再一次的看清灰色的世界。

还有苍老龟裂的枯瘦面容。

雨点凝滞在那白色的大胡子和乌鸦头骨和羽毛拼凑的古老冠冕上。

“高·德纳,一切都会好的,不是吗?”老者将满是疤痕和干涸血迹的手慢慢靠近。

我本能的躲避着,我看到了血红的天空,还有双手环抱的宛若毒蛇那长舌一般的金色巨剑。

“我……为什么?”我的眼神晃动着,我的心脏痛苦的像是要被撕裂,而我似乎遗忘了什么,那记忆中的空缺唯有无尽的黑暗深渊。

然后,我看到了嵌入我肚腹中的那块儿红色碎石。

“你的父亲、伟大的高·哈达战死了,你将他的战刃从敌人的头骨中拔出。我一度以为你也会追随死亡而去,但你挺了过来。”老者依然幽幽地说着。

“战争……”我迷茫的在三个人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我虚弱疲惫的抬起头,我先嗅到了血腥的味道,然后是血红天际飞翔的鸦群和秃鹫,它们贪婪而又耐心的等待着仍旧没有止息的杀戮。

灰色的尸骸遍野,一些仅用兽皮遮身的人在愤怒地挥舞着手中粗糙拙劣的武器,而那些灰色的人、那些宛若枯槁恶魔般的人在尖细的狂笑声中被屠戮殆尽。

“是的,战争。那些冷血人发动了战争,他们残忍地杀死我们每一个族人,他们没有一丝怜悯之心,他们就像是邪灵附身的恶鬼,他们不停的狂笑着,并在狂笑中撕碎我们每一个人。是你的父亲站出来引领着我们复仇,而他也因此丧命。但我们不会停下,这是为了生存。”老者佝偻着腰站在我的身边说道,“而你将成为我们新的酋长,他们都在等待着你的指引。”

我模糊的记忆中完全没有一丝恶战的痕迹,但我看到了深渊,我看到了乌鸦,我看到了牢笼与丑陋恶毒的狂笑,还有一个面具。

黑与白。

变幻不定。

“我……”我看向手中不知为何仍旧紧紧攥住的战刃,我看着那染血的剑身和如蛇信子般分叉的尖端。

烈焰此时在前方腾起。

笑声戛然而止。

如今,唯有火焰舔舐着尸体发出的声响。

所有幸存的族人们开始在烈火与血色的天幕下聚集,他们的眼中满是愤恨与悲怆,他们在等待着。

我茫然地将他们那每一张染血的残缺脸庞映入眼帘,我将他们深深刻印在混乱的记忆之中,但我却什么也没有说,因为不知道我该怎么做。

“敌人退进了山谷,而那里从未有人进入过,那里唯有恐怖的传说和邪恶的氤氲。”一个战士如此说道,“我们是否要追击?”

我看到了族人们期待的眼神,我知道他们在等待着我的命令。

“给他一点儿时间,他刚刚失去了至亲,他需要为此而缅怀。”老人替我解了围,他引领着众人继续焚烧那些可怕的冷血人剩余的尸骨。

而我则再次眺望血红的天幕,我的脑海中倒映着黑与白交织的面具,而一只乌鸦从我的头顶上方掠过。

我看到了,那只乌鸦长着三只眼睛,它回了下头,它漆黑的眼眸在火焰疯狂摇摆间倒映着我的轮廓。

而我直视着那三只眼睛,我的视线像是穿透了黑暗的牢狱,我在一瞬间记起了寇瓦克茨的名字,我看到了那张瘦削的丑陋脸庞和如鲜血般张狂的红发。

“这太美了……”我听到了寇瓦克茨的声音,我看到了一双手抓住的古怪面料。

黑色的墨迹在空白中流动,而它们就在我的手中,他们也在寇瓦克茨的手中。

我感觉到了平静,因为黑与白再次分割开来,而灰色褪却了。

这是世界原本的样子……不,这是我们希望世界可以变成的样子。

一个理想国,一个遥不可及的幻梦。

“我希望你一觉醒来会好起来,因为我们需要你,我们的战争不能止步于此。”老者的话将我拖回高·德纳的躯壳,我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火堆前,我凝望着烈火,而战刃那温暖的剑身就在我的脊背之上依偎着。

“我做了一个梦……”我幽幽地说道。

“你不该被那些琐碎的幻觉所惊扰。”老人拄着木杖说道。

“或许吧……但我看到了一个更加可怕的世界,我看到了野兽。”我盯着蹿动的火焰继续说道。

“那要比冷血人更加可怕?”老人转过头,他看着我,我感受到了那种绝望而又平静的目光。

“是的,更糟。”我答道。

在寇瓦克茨的眼睛里,他看到了一张报纸上刊登的新闻,他看到了一起杀人案,他看到了原本订购那古怪面料的女人死于一场谋杀。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在世人的冷漠和旁观之下。他们的脸成为了野兽,他们什么都没有做,但那正是他们的罪。

而这就是那灰色的世界之下潜藏的真相。

“我们的世界据说曾被野兽占领过,而你手中的战刃曾在伟大的萨满战士手中杀戮那些野兽,他们如今早已作古,而遗留的记忆或许正尘封于那柄战刃之中。”老人说道,“你的祖父曾去过极北之地,他踏足过那些伟大萨满战士建立的古老城邦废墟,他穿过了死亡,他看到了无数野兽的尸骸间躺着一具萨满战士的骨骸,他的脚下便是这病仍旧锋利的战刃。”

我不想否认老人的说辞,我想要告诉他我所见的野兽与他所说的并不一样,但我却透过火焰重新看到了那黑与白交织的面具。

如今,那面具就攥在寇瓦克茨的手中,他将其戴上,他在呼吸间看着眼前的灰色世界消失了,而黑与白的流动将整个世界重塑。

按照他自己的意志,按照他的思想,按照他的理念。

“……他穿着恐怖的黑色长袍,他穿着怪异的甲胄,而他的头骨上则佩戴着蝙蝠般的头盔。”老人的话语穿过了我的思绪与记忆,它们也同时穿过了火焰和寇瓦克茨那黑与白的面具。

而我听到了刺耳的尖啸,在那尖啸声中,是战鼓的鸣动和疯狂的笑声。

“你的祖父将其带走,他在恐惧中逃离那座废墟,但他很快便遭遇了一群野兽,它们苍白如冷血人一般,它们想要将你的祖父撕碎,而他唯有依靠着枯树等待着死亡的厄运降临……”

我看到了暴力与鲜血,我看到了寇瓦克茨在巷弄中的等待。他成为了一个游走在灰色世界中的猎人,他将那群野兽绳之于法。

但这还远远不够。

是的,远远不够。

我在火焰的摇曳下紧紧攥住从祖父那里穿下来的战刃,我引领着族人们走进蛮荒的丛林,我可以感受到邪恶就在这片黑暗的土地之下蠢蠢欲动,它们在絮语,它们在狂笑,它们在期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但我没有后退,一如寇瓦克茨没有后退,一如那飞出烈焰的蝙蝠开始在我的脑海中狂舞。

我将其视为力量的象征,而那或许就是寄宿于古老战刃之内的英灵在为我壮行。

“你们不该前行!山谷内仍然埋藏着沉睡的邪灵!那要比冷血人更加可怕!而你们会令其重新释放到人间!”一个披着兽皮与鹿盔的萨满瞪着血红的双眼、宛若猿猴般的蹲伏于巨石之上,他还没有疯掉,但他就快要失去所有的理智了。

“那我们就应该去消灭那邪恶的力量。”我攥着战刃抬头间说道。

在我的记忆中,寇瓦克茨看到了一起绑架案,他像家长承诺会将他们的女儿带回。他出发了,他开始了狩猎。

“拿上它!它会保护你不会被邪灵侵扰!用你们的血,将神圣的符印绘在你们的身上!它们会保佑你们不被疯狂吞噬!但这都是暂时的!逃离才是唯一的办法!因为邪恶终将到来!因为黑暗注定降临!”那老萨满喷吐着腐臭的唾液间狂乱的嘶声喊着,但他还是用最后的意志交出了那金色圆盘般的护符,那上面刻印着数字构成的圆环,而中心则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在那烈焰之中,我沉默地引领着族人踏入山谷复地,走入破败的祭祀场,走入满是污秽和死尸的肃杀之地。

而就在我的眼中,寇瓦克茨走进了黑暗寂静的屋子,他搜寻着失踪女孩儿的痕迹,他嗅到了血的味道。

还有野兽。

是的,还有野兽。

我在祭祀场内驻足,我看到了冷血人在一尊漆黑的恐怖雕像之下聚集,他们将所有死人的残尸堆积在这里,他们将所有的鲜血都献祭给了他们崇拜的邪恶神明。

“反抗神明的古老异端早已不复存在!但她却千古不朽!是的!赫卡特和奥古·桀哈将在大地之上重新崛起!黑暗女神将统治一整个世界!”那佩戴着人骨头盔的疯狂祭祀手捧着一颗人头转过身来,他那混乱污浊的眼珠颤动不已,他枯槁苍白的身躯上尽是沟壑和疤痕,他狂笑着,他凝视着我,他像是期待着我的到来,“亦如原初之时,亦如现在……”

我看到了那只三眼乌鸦此时落在了黑暗女神的雕像之上,在那一瞬间,我看穿了真相。

“那里根本没有赫卡特!那里根本没有黑暗女神!”我看着三眼乌鸦之下灰蒙蒙的雾霭间显露出的宛若无数白色巨手簇拥下膨胀的扭曲章鱼,“那里唯有混沌和邪恶!”

在三眼乌鸦漆黑的眸子间,寇瓦克茨看到了狗嘴里的腿骨,他看到了遗留下的裙子碎片。

我攥紧了战刃,我昂起头来,亦如我的父亲,亦如那佩戴着蝙蝠头盔的萨满战士,“杀光他们!”

我的心脏既是我的战鼓,我的呼喊既是我的战歌,而泼洒的鲜血既是我的誓言。

我冲向了那群冷血人,我踩踏着他们被我斩断的手臂、内脏和兀自抖动的身躯,我不断的挥舞着战刃,仿佛那就是我手臂的延展,我的速度快的惊人,我的力量狂暴如雷霆万钧,我的心中再无怜悯,因为我必须去亲自定义世界的黑与白。

我必须去自己否认那灰色的世界。

“真神以鲜血为荣!”那疯狂的祭司仍然在笑,他爬上了虚伪的黑暗女神雕像,他将冷血人和我族人的鲜血涂抹在雕像之上,“而神明将从深渊中醒来!梅拉·海姆!崛起吧!去撕碎一整个旧世界!”

我冲了上去,我劈碎了一个又一个挡路的冷血人,我在飞溅的残肢断臂间狂奔,我和那不断从雕像之下蔓延的白色雾霭赛跑。

黑与白……

我看到了寇瓦克茨用刀劈碎了恶犬的头颅,我看到他在黑暗中等待着恶犬的主人,那真正的野兽归来。

我冲向了雕像,我无视冷血人锋利指甲的抓挠,我的拳头击碎了他们的下巴,我感受着那种冲击带给我的勇气。而族人则被白雾中钻出的触须撕碎,我们的阵线逐渐被深渊之下涌出的真正恶意冲散。

但我没有了退路。

寇瓦克茨也是如此。

黑与白不复存在,我能看到的只有红色。

还有那高耸入云的恐怖怪物,它正将漩涡般的触须展开,并卷向每一个生者。

野兽归来了。

我飞跃而起,我被那怪物突然伸出的宛若无数人皮拼接成的灰色触须缠绕住,我喷吐出鲜血,我感受到了窒息和肋骨的断裂。

在眩晕和朦胧之中,寇瓦克茨抓住了那个野兽,他将其锁住,连同那些恶犬尸骸一起丢进黑暗。

“不……那不是我!”野兽喊叫着。

我张开了嘴,我狂乱的吸进污浊的空气,我想要放弃了,那狂乱的笑声愈发震耳欲聋。

但火焰在此时蹿起。

寇瓦克茨点燃了整间屋子,他听着野兽的嘶嚎,他等待着,他闻着炙烤血肉的味道。

而我看到了蝙蝠,它张开血盆大口从火焰中飞出。

在那一刻,寇瓦克茨成为了罗夏,而那黑与白不断变幻的世界就此定格。

没有了恐惧,没有了悲痛。

唯有愤怒。

“恐惧是我的力量……”我喷吐着鲜血,我感受着生命再度冲击着我的意识,我否认着死亡,我否认着毁灭,我再度挥舞起金色的战刃,我看着刀锋斩碎了触须和与触须融为一体的冷血人,我在狂风肆虐下被甩上高空,但这让我看到了那个枯瘦的祭司。

“来吧!梅拉·海姆!唤醒奥古·桀哈!让混沌降临!让新时代降临!”那祭司于狂笑中举起双臂。

我则在脑海中狂啸的蝙蝠张开大嘴间用尽全部的力量抛掷出手中的战刃,我看着它划破天穹,我看着它金色的身影和火红的蝙蝠一齐掠过那祭司的头颅。

半晌后,我在失去意识前看到了黑与白的世界再次流转,我看到三个影子在流转间融为一体,它们再度成为了蝴蝶,它们翩翩起舞。

而那祭司栽落尘埃,半个头颅上疯狂的双眼失去了神采。

白雾开始消褪,那金色的护符从我的眼前坠落。

它不停的旋转,而那些数字和中心的火焰也随之旋转……

“醒过来……”一个声音空灵的响起。

我缓缓睁开了双眼,我看到了飘落的雪花,还有黑暗的雕像群。

竹林的幽静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凝视着我。

还有金色的光芒。

我慢慢直起身子,我看到了破败的坐莲,而那金色的光芒便来自于坐莲之上耸立的一柄巨剑。

我站起身来,我感受到了腹部的疼痛,我看到了红色的碎片,我将其从伤口处拔出,我从上面看到了血红的面孔。

那是属于我的面孔,带着蝙蝠头盔的面孔。

“布鲁斯……布鲁斯·韦恩。”我呢喃着,而我再次听到了一声幻梦般的召唤。

我重新看向那坐莲之上的金色巨剑,我缓步走了过去,破烂的黑色披风在我身后宛若幽影般飘扬着。我踏步坐莲之上,我用戴着手套的手攥住了剑柄。

“不……我是蝙蝠侠。”我幽幽地说道,“这是我对自我的定义,我需要这股力量,我需要留在理性的边界之内。”

我拔出了巨剑,而腐烂的尸骸就此化为漫天灰烬。

我看着眼前的马库斯那逐渐湮灭的腐烂面容,而我的手中已经攥住了那柄金色的巨剑。

而那金色圆盘般的护符则从马库斯碎裂的骨骸之上掉落。

“梦该醒了……”我将护符拾起,我将红色的碎片插入那中心的火焰之中,我将其戴在脖子之上,而披风重新开始飘扬。

蝙蝠侠归来。 第一百七十六章 黑暗无边(四) “妈的……”迪恩放下了手中的猎枪,他满头是汗的看着眼前倒在地上的那头缺了半个脑袋的怪物。

那玩意儿长着白蚁般的身体,脑袋横生的就像一块儿长长的钢板,而后脑则异形般的凸起,一堆眼睛挤在那扁长钢板般的脑壳下狭窄的黑暗缝隙之中,而章鱼触须般的舌头则从那裂开三道缝隙的宛若山魈般的嘴巴里伸出。

这怪物的四肢强壮有力,并且覆盖着白色的毛发,它那镰刀的尾巴更是锋利异常。

在迪恩眼中,这怪物就像是无数种生物和人类融合在一起的噩梦般的产物。

而迪恩之所以能够将其射杀,完全是因为那怪物卡在了过于狭窄的门内,而它只会徒劳的伸长胳膊和触须般的舌头来攻击屋子内的迪恩。

近距离的几枪过后,那只是看上去比较坚硬的扁额头就被轰碎。

但如果外面还有这样的怪物呢?

迪恩在惊魂未定前转过身,他没有再看到燃烧的屋子,也没有看到玛丽·坎贝尔和阿撒兹勒的身影,但他却看到了黑暗的小巷,和从薄雾中幽灵般穿过迪恩的身体走向破败倾颓建筑下阴暗小径的三个人。

……

爱德华·格雷爵士一只手提着油灯,一只手搀扶着仿佛随时都会摔倒的威灵顿勋爵,他警惕的双眼不时瞄向阴暗肮脏街道边缘的那些仿佛深渊隘口般的间隙之内。

一些影子老鼠般的缩进黑暗,但不怀好意的眼神在那些破败建筑内散发的幽暗灯光下总是若隐若现。

伦敦东区临港的这片贫民窟排斥着外人,工业的兴起并没有改变或是关心穷人的死活,这里反而成为了千疮百孔的垃圾堆。工厂在这里建造,污水在这里排放,尘雾在这里升腾,而所有的财富被源源不断的输送到伦敦的其它地区。

留给东区的只有野蛮生长、迷宫般的房子,还有大片蛮荒与沉默的死亡。

弗兰肯斯坦那巨人般的身躯在昏黄的灯光下在肮脏泥泞的道路上撕裂出一道又一道模糊的影子,他轻车熟路的引着路,而这也让格雷爵士稍感安心。

因为在这片无主之地,至少还未崩溃的人们仍旧惧怕最原始的暴力。

虽然格雷爵士内心中对弗兰肯斯坦充满了敬意,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确最接近于暴力的怪物。

“我们到底要去哪儿?”格雷爵士觉得威灵顿勋爵的状态愈发糟糕,他感受到了这个虚弱战栗的男人内心中的极端恐惧,但他害怕的绝对不是东区这片随时都能要了外来人性命的贫民窟,他在害怕的是关于神秘的谋杀案背后隐藏的真相。

“唐纳德·布莱克伍德。”弗兰肯斯坦此时才说出了一个名字。

“什么?”格雷爵士皱起眉头,他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我们到了。”弗兰肯斯坦并没有直接回答格雷爵士的问题,他只是站在了一处墙边睡着三个流浪汉的房子那破木板胡乱拼凑钉装而成的门前。

格雷爵士稍稍抬高手中的油灯,他看到了门上写着数字“8”。

又或者那并不是数字“8”,因为那数字稍稍歪斜了一些,更趋近于“∞”。但就像指针并未旋转完成,它就卡在那里。

“不……我们不该来这里!”威灵顿勋爵此时突然尖叫了起来,他惶恐不安间想要调头逃窜,而他的动作则吓醒了三个流浪汉。

格雷爵士差点儿被威灵顿勋爵在恐惧下横生的蛮力挣脱开束缚,但他还是死死拽住了威灵顿勋爵的胳膊。

弗兰肯斯坦则推开了并未上锁的门。

流浪汉们此时在看到弗兰肯斯坦那巨人般的身姿后仓皇逃走了,但格雷爵士却觉得那三个人更像是害怕屋子里隐藏的什么恐怖的东西。

“我们该谈一谈了吧,先生?”格雷爵士阴郁且严肃地拖拽着威灵顿勋爵走进那唐纳德·布莱克伍德所居住的屋子,“你说威灵顿勋爵正处于危险之中,而我们却来到了更加危险的地方来寻找一个我所不知道的人……天哪……”

格雷爵士在油灯的光芒照亮前方垃圾堆般的破败屋子轮廓之际,他无比惊讶地看着断裂的木梁、粉碎的柜子、遍布抓痕的墙壁和倒塌木板下压住的半条惨白人手。

这里毫无疑问经过了一场打斗,但地上的血迹却少得可怜。

“我们来晚了……”弗兰肯斯坦轻叹了一声,他走过去,轻松的将木板掀开,然后将一具干枯的尸骸抱了出来,“我总是无法拯救任何人,就像是命运永远都在戏弄我。”

“上帝啊……请宽恕我们……”威灵顿勋爵此时瘫软在了地上,他不再挣扎,正相反,他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意志,他濒临崩溃的双眼中尽是麻木和绝望。

格雷爵士走上前去,他顺便松开了搀扶威灵顿勋爵的手,他的手指一开一合的活动间,他将油灯放在了炉台边还算完好的柜子上。紧接着,格雷爵士冷静地掏出了纹刻着十字架和《圣经》祷词的左轮手枪,他没有一丝恐惧,他见证了太多离奇的死亡,他在走上秘密警察这条路之际就已经做好了每一次都殊死一战的准备。

“《空心地球》中描述世界存在着两个通往地心的入口,w.F.里昂和他的儿子在他的着作中也提及了这一点。很多人都认为,那入口在地球的两级,而地球的中心则有一个太阳。”威灵顿勋爵开始用颤抖的声音幽幽地说道,“但他们都错了,大错特错!或者说这一开始就不正常!因为任何飞行器或是船只都无法抵达空心地球!任何物理层面的手段也都无法进入其中!而且……那入口不止一个!这就是我们探险所得出的结果!这就是我们那悲剧的开始!”

威灵顿勋爵迷离的视线从弗兰肯斯坦抱出的那具被吸干了血的枯槁尸身上移开视线,他像是盯着黑暗中的某样东西,而他并没有停下讲述,“我们在桑德斯的指引下去往了撒哈拉,他偶然得到的古物显示在那片死亡沙漠中埋藏着一座古老的城市,我们的目标就是那里。我们当时野心勃勃,兴奋不已,因为你知道的,如果我们发现了在人类之前存在的文明……无论是乌拉善,还是希波斯,那都意味着现有的人类历史将被彻底推翻!而《圣经》里的记录也将成为谎言!因为在人类文明诞生前,早已有一个古老辉煌的文明经历了诞生与毁灭!我们幸运的找到了那座宏伟的遗迹,我们进入了或许因为地理巨变而埋入地底的文明残骸,我们看到了叹为观止的无数雕刻与古物。但那些东西在上古人类使用前便已然存在,真正建造这恢弘城市的存在早已离开。而就在第三天,我们挖掘出了一副骨骸,那既像是狗的尸骨,又像是马的尸骨,还有一丝猿类的模样,那简直就是达尔文主义的梦魇……”

说到这里,威灵顿勋爵抬起了双手,他的双眼中失去了恐惧,唯剩下狂热,他像是极度怀念那次探险经历,他仿佛渴望着再度回到过去,回到那古老的遗迹之中。

“我们将其挖出来并拍摄了照片,这会让坎特伯雷的圣公会颜面扫地!就这样,我们兴奋不已的带着战利品回到了地表之上,而第二天,桑德斯就病了。他就像是被抽干的僵尸,雇佣的当地人则立刻跑路。但我们没有将那副尸骨重新埋回古城,我们固执且愚蠢的将其带走。然后,桑德斯死了,阿十比死了……”威灵顿勋爵猛然间回头,他那倒映着油灯光芒的狂热双眼看向虚掩的木门外深邃的黑夜,“我们将其当做当地的热病!我们没有倾听心底不断发出的警告!船员们开始做噩梦,有的声称在梦中看到了怪物的脸!一名船员死了,大副在接近伦敦之际跳进了海里……我们终于开始觉得应该伪造这副骨骸,然后将真品丢弃,但这一切都需要船靠岸。然而,就在靠岸前的那一夜,又有两个人死去了。”

格雷爵士似乎感受到了冷风拂面,那就像是某种东西用薄纱般的触须轻轻碰触着他的脸。格雷爵士看向了虚掩的木门,而弗兰肯斯坦也在此时拔出了身后的巨剑。

“我们开始着手复制骸骨,但梅德纳被杀死了,然后是希姆斯……”威灵顿勋爵此时站了起来,他仍旧在诉说着恐怖的过往,“霍普金斯今天找上我,他和我决定将那骨骸立刻出手!于是,我们在东区随便找了个人,给他一笔钱,让他将那骨骸丢掉!”

“而你们找的人就是唐纳德·布莱克伍德。”格雷爵士冷冰冰地说道。

格雷爵士终于知道了这起案件的确并非只有三起死亡,威灵顿勋爵的探险小队一路之上早已和死亡相伴。现在,一个无辜之人甚至都被牵连在内。

“那骨骸不见了。”弗兰肯斯坦按了下耳朵,然后说出了这个不幸的消息,“‘时间之父’他们跟丢了另外的一个影子,这或许也是调虎离山之计。因为原本守在这里的应该是‘时间之父’和其他的成员,他们都去追逐那个影子。而……莎拉·维布现身了。”

格雷爵士这一次终于震惊地回了下头。

就在这瞬息之间,弗兰肯斯坦突然蹿了出去,他那超绝的速度风一般的掠过格雷爵士的身旁,巨剑猛然劈落,然后在黑暗的地面上砸出一声巨响和万千火花。

紧接着,弗兰肯斯坦蹿向了木门。伴随着一声巨响,弗兰肯斯坦将其撞碎,然后跑到了街上。

格雷爵士瞪大的双眼则于此时看到了威灵顿勋爵摊倒在了地上,就在这一瞬间,他一整个人已经死去,唯留下干尸般的遗骸。

“上帝啊……”格雷爵士只来得及慨叹这一句,因为他已经嗅到了血腥味道,还有辛辣的冷风。

提灯的光芒熄灭了。

本能让格雷爵士转过身来,他立刻明白了杀死威灵顿勋爵的某个邪门的存在并没有离开,它让弗兰肯斯坦分神,而它的目标是格雷爵士。

“神圣的主!全能的天父!我主耶稣基督!永恒的神!”格雷爵士快速的念诵着拉丁文的神圣祷词,而他的左轮枪已经抬起,火光伴随着爆炸声喷射而出。

在那火光的照耀下,格雷爵士看到了一张着山魈般大嘴的恐怖怪物,它锋利且苍白的爪子抓向了格雷爵士,巨大且敏捷的身躯枯瘦如柴,而那扁平如钢板般的脑袋上满是倒映着火光的密集眼珠。

子弹穿透了那怪物的身体,却无法阻拦那怪物分毫。

格雷爵士直接被撞翻在地。

但信仰却支撑着格雷爵士,他没有放弃希望,他将子弹全部射完,然后倒转枪托砸在了那怪物最脆弱的嘴边咧开的缝隙上。

怪物退缩了一下,而格雷爵士趁机翻身站起,他随便抄起断裂的椅子腿又给了那怪物一下。木棍瞬间崩散,而怪物嘶吼着再度扑了上来。

“……宽恕我们的歹心!宽恕我们的愚行!宽恕罪孽、巫术和恶魔的亵渎!”格雷爵士不断的祷告着,仿佛这就是他力量的源泉,他闪过了怪物的扑击,眼角的余光则瞥见弗兰肯斯坦并没有归来,他像是也被什么东西引走了,而现在只有他自己能拯救自己。

那怪物不依不饶的第三次扑向格雷爵士,格雷爵士在跳跃间被威灵顿勋爵枯槁的尸身绊倒在地。

怪物的利爪此时戳进了尸体的胸膛内,却又立刻触电般的向后跃起,它同时发出痛苦的嚎叫。

格雷爵士圆睁双目,他看到了威灵顿勋爵大衣内部隐藏的灰暗木柄,他翻了个身,手脚并用的扑了过去,在怪物再度攻击之前抽出了威灵顿勋爵衣服内藏着一柄灰暗的剑。

“……主啊!请拯救我们!全能的天父啊!将背弃信仰的堕落暴君放逐至地狱烈焰吧!”格雷爵士的侧脸在腥风划过时火辣辣的疼了起来,但他混不在意,他挥动手中灰暗的剑,逼退了怪物,他立刻站起身来,然后用洪亮的声音说道,“以上帝的名义!我命令你!报上名来!恶魔!”

……一切才刚刚开始……爱德华·格雷……阿克戎那冰冷的冥河之水正没过你的脚背……你的命运在等待着你……

格雷爵士听到了这恐怖的呢喃,他看到了那是从死去的威灵顿勋爵张开的嘴里发出的声音。而就在此刻,格雷爵士手中的剑亮起了耀眼夺目的金光,它让整间破烂不堪的屋子变得金碧辉煌。

而那畸形的怪物褪却了,它挡住了眼睛,它显然惧怕那金色的光芒。紧接着,它调头撞碎了墙壁和早已碎裂的窗户,至此夺路而逃。

格雷爵士追了上去,但等他爬出窗户时,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我们都失败了。”弗兰肯斯坦懊恼的声音终于出现。

格雷爵士钻进屋子,他跳到地面上时看到弗兰肯斯坦的长袍上有着火烧的痕迹。

“那把剑……”弗兰肯斯坦伸出粗壮的手指指向格雷爵士手中仍旧散发着金色微光的剑身好奇的说道。

“我想那正是威灵顿勋爵从古老的遗迹中带回来的,而那怪物惧怕它。”格雷爵士抬起手臂,他不顾浑身的疼痛,同样好奇地看着手中的那柄前端分叉的古老神剑。

“它一定来自希伯利尔,它和我手中的圣剑同源。”弗兰肯斯坦说道,“你和我一样,都受到了命运的征召,格雷爵士。”

“或许吧……”格雷爵士想到了刚刚听到的宛若预言般的声音,他不由自主的看向威灵顿勋爵的尸体,“命运难道是死亡铺就的道路?”

……

阴影退散了。

迪恩此时发现在屋子的角落里静静地躺着那柄绑束着木柄的古老长剑。

“好吧……”迪恩走了过去,他在记忆牢牢刻印在他脑海中之际捡起了那柄剑,他审视了下灰暗的剑身,而金色的微光很快便从剑身的中央扩散开来。

“我们走着瞧。”迪恩喃喃自语间扭头走向了门口,他跨过恶心的怪物尸体,他重新站在走廊里,然后他向着白色石子铺就的方向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 第一百七十七章 黑暗无边(五) 时间仿佛在不断的回溯……

不,这更像是水在逆流而上,但一切又继续向前,向着熵增的终点而去。两者居然达成的某种同步,毕竟熵增更像是倒退,向着秩序的崩塌和混沌的崛起而去。

而这一切都在迪克·格雷森的视野和思想中发生,他在之前那回眸的瞬间便掉入了一个永不停息的螺旋之中,他就走在那螺旋的中心,他被芭芭拉拖拽着前进前,灵与肉就此割裂。

“……这不正常。”迪克听到了自己如此说道,他并没有疯掉,但回溯的历史正透过他的思想,借由着他的声音说出。

“什么?”芭芭拉愣了一下,但她警惕的双眼并没有从前方引路的白色乌鸦泰提斯的身上移开,因为那是航标,一旦失去了,她和迪克都将会永远困在这个或许无限的离奇幻境中。

“如果敌人真的用某种方式让阿尔伯特·马休的灵魂附身在了一个德国人的身上,那么他们又为何要盗走阿尔伯特毫无意义的尸体?如果他们并没有带走那具尸体,那么那具尸体又去了哪儿?”迪克继续自言自语着,而他眼中的世界转移到了一间书房,他看到布鲁姆教授在一旁的桌子上摊开几部文献和书籍,布鲁姆教授正在搜寻着关于赫里奥波斯兄弟会的历史,他找到了关于尤金·雷米的部分资料和传说,那里面记录的内容甚至还牵扯到了毕达哥拉斯学派和柏拉图学派的起源。

布鲁姆教授还看向了爱德华·格雷爵士的日志,那是他叔父交给他的属于格雷爵士最后的遗物。那上面记录着1879年发生的一起离奇命案相关的线索,但重要的内容被撕掉了。即便如此,布鲁姆教授也看得出来,那一起事件与赫里奥波斯兄弟会,而格雷爵士也正是从那时起开始追杀这个曾源出于路易十五统治时代的秘社。

当时,格雷爵士遭遇了一头恐怖的怪物,它似乎来自撒哈拉沙漠中早已失落的古城,而那座古城或许与传说中的黄金人类超文明息息相关。

如果那是真的,那些探险家的发现便证实了如柏拉图在《对话录》中提及的亚特兰蒂斯、香巴拉等超文明的真实存在,那也将证明空心地球的理论是真实可靠的,甚至那座古城也将成为证明二元论的强有力论据。

“希伯利尔……”布鲁姆教授的手指划过格雷爵士日志纸张上潦草的字迹,他有些出神,因为希伯利尔在格雷爵士的记录中似乎正是所有黄金人类超文明的起始点,在古印度神话中提及的维力能飞船也起源自希伯利尔那令人惊叹的技术。

“它绝对存在过,布鲁姆教授。”一个男人温文尔雅的声音忽然出现。

布鲁姆教授回过头,他看到微微敞开的书房木门如今被推开了,他的叔父带着两个陌生人正站在门口。

哦……不对。

是三个。

布鲁姆教授瞥见了在阴暗的走廊内还有一个似乎被门口雕像所吸引的小姑娘,她也就只有十三四岁的模样。

这有些奇怪,但这里是布鲁姆叔父的家,或许那是某个偶然造访的亲戚朋友家的孩子。

“这两位曾是赫里奥波斯兄弟会的成员,但他们已经脱离了那个鱼龙混杂的秘社。”布鲁姆教授的叔父简单的介绍着,他没有提及两人的名字,似乎这也是两人刻意为之,他们或许仍然不希望赫里奥波斯兄弟会找上他们这两个背叛者,而现在又是一个多事之秋。

“恕我直言,赫里奥波斯兄弟会最初建立之际仍旧与许多诺斯替主义的秘社极为相似,而我们这些加入者也全都是在某个科学或是神秘学领域有所建树的学者,我们加入的初衷无疑是为了共同寻找宇宙的奥秘和探索人类的极限。”一个留着棕色大胡子、带着圆框儿眼镜的中年男人文质彬彬地说道,“但就像你的叔父所说那样,赫里奥波斯兄弟会鱼龙混杂,其中一些野心家在利用我们的研究来达成他们利欲熏心的目的。那群人的势力愈发壮大,在和爱德华·格雷爵士的几次冲突后,赫里奥波斯兄弟会的丑闻也被曝光,在表面上,这个秘社解散了。但实际上,他们早已改换成了奥西里斯俱乐部,并将总部搬到了美国。我们就是在那时退出的,而在一切急转直下前,阿尔伯特·马休已经是秘密大师了,他还是最坏的那一个,他的手上染满无辜者的鲜血。”

布鲁姆教授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他再次听到了格雷爵士的名字,他忽然有种错觉,似乎过去的一切就像格雷爵士那戛然而止的日志般并未完结,它仍在继续。

“德国人找上阿尔伯特的尸体绝无好事,我们可以帮忙。一次通灵仪式便可以解决眼下的疑问,但关键是我们必须找到那具尸体。你说那尸体丢失了?那个令你去墓园的农夫没说出什么线索吗?”另一个更加年长的男人此时问道,“毕竟我们需要尸体来作为媒介才能和灵魂沟通,那是一座桥梁。”

“我想我们不必大费周章,我留下了一些痕迹,就将它们当做是投撒进水里的诱饵。现在,鱼上钩了。”走廊内那个留着双马尾的小姑娘忽然用略显稚嫩却又极为老成的声音说道。

所有人都回过了头。

布鲁姆教授发现无论是他的叔父,还是那两个曾经属于赫里奥波斯兄弟会的老学究都对那孩子的话非常重视,因为他们立刻跨出了门外,探头去看走廊里的动静。

布鲁姆教授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走上了几步,他还没有来得及问他的叔父关于那小姑娘的身份,他便已经听到了沙哑低沉的诡异声音,而且那是用德语说出来的声音,“救救我……”

布鲁姆教授急忙看向门外,而那个小姑娘已经举起了手枪瞄准了一个浑身都是泥土、几乎已经成了骷髅的活死人。

枪声响起,那活死人的脑袋被达成了齑粉,尸体也随之轰然倒地。

“好了,先生们。时间有限,我们可以干正事了。”那小姑娘随意的挥了挥手,她手中的枪变魔术般的凭空消失了。

“你到底是谁?”布鲁姆教授此时看着那小姑娘禁不住问道。

“时间之父。”那小姑娘咧嘴一笑,笑容尽是狡猾和戏谑,“这两位先生如今属于我的暗影局的特别顾问,他们会帮你进行通灵仪式来找到我们需要的线索。”

古怪的名字,古怪的身份。

布鲁姆教授觉得自己在和一个甚至比他经历要多得多的江湖老油条在说话,但他眼前的这副皮囊却只是一个孩子。

“你在想你的推论必然正确,对吗,布鲁姆教授?因为我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时间之父双手插兜间笑道,“我原本的皮囊的确已经在和爱德华·格雷爵士合作的那次追捕中毁掉了,但不要担心,我的这副皮囊并非某个无辜的孩子,而是通过某种技术创造出来的类人体。当然,它们非常脆弱,毕竟技术还不完善。好了,说回正题,我们得到的情报指向另一个死人。或者说我们认为已经死亡的人,但他……居然还活着。”

布鲁姆教授诧异地眨了眨眼睛。

“拉斯普廷。”时间之父那漆黑眼罩下的大眼睛盯着布鲁姆教授,“或许你听过这个非常传奇的名字。”

“他早已死去,传闻他的尸体也被焚毁了。”布鲁姆教授当然听说过妖僧的这个绰号,他毕竟对神秘学无比痴迷,而妖僧拉斯普廷的故事也在神秘学的领域内被大书特书。

当然,那些传说更像是夸大其词的谎言。

“他还活着,他去了德国。而感知计划就是他的手笔,但那只是一个开始,我们怀疑‘诸神的黄昏’才是他的目的。”时间之父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的复活便是某种邪恶力量主导的结果,而这一次,他甚至将黑手伸向了同样臭名昭着的赫里奥波斯兄弟会的秘密。这并不只会影响一场战争的走向,布鲁姆教授,这或许会引发世界的毁灭。”

布鲁姆教授感到了一阵彻骨的冰寒,他不知为何,他相信眼前这个诡异小姑娘的话,因为他曾目睹过许多怪事,而他的叔父和格雷爵士曾是挚友,他们都知道这个世界隐藏着无数黑暗的秘密。

“空心地球是真的,布鲁姆教授。但那并不是人类可以随意凭借着物理手段可以抵达的地方,那就像是人们所相信的天堂或是伊甸园,它位于物质层面和精神层面的交界处。希伯利尔就耸立在那里,它是观察者的摇篮,也是人们称之为天使的起源地。而在无数学者口中,他们是黄金人类。”时间之父继续说道,“维力能则是创世之火,它便是黄金人类驱使的力量之源。”

“赫里奥波斯兄弟会的创始人尤金·雷米相信这一切,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尤金或许早已发现了维力能的秘密,但他却并没有将其传给其他的门徒。”布鲁姆教授在震惊之余快速的思考着,“如果拉斯普廷找上了阿尔伯特……如果阿尔伯特知晓了维力能的秘密,那么拉斯普廷最终的目的便是利用阿尔伯特夺取维力能!上帝啊……这会是一场灾难!”

“不,布鲁姆教授。这不单单是一场灾难,赫里奥波斯兄弟会曾在古埃及的遗迹中得到过残缺的预言,那上面记录着混沌七神的降临。”那个戴眼镜的大胡子男人忧心忡忡地说道,“我们说的是奥古·桀哈,混沌将毁灭旧时代,那将是现有一切的末日。在那之后……黑暗会湮灭一切。”

布鲁姆教授也曾在梵蒂冈的布道经文中看到过类似的预言,他转向了那具没有了脑袋的尸骸。

“我们必须全力以赴,我们必须加快速度……”迪克继续呢喃着布鲁姆教授说过的话,而他自己的双眼则看到了白色乌鸦泰提斯的前方出现了一座漂浮于虚空之上的庄园宅邸。

闪电正划过虚空砸落在那悬空宅邸的四周。

“愿上帝保佑我们……”迪克呢喃着布鲁姆教授在通灵仪式开始前颤抖的祷告。 第一百七十八章 黑暗无边(六) 查尔斯·狄更斯裹紧了大衣,他在永无宁日的灰暗雾气中惊惧交加的走在童年时光的阴影之中。

一些行人不怀好意的眼睛审视着他这个外来者,他们不知道查尔斯的过去,那《双城记》里所记录的故事对他们来说毫无意义。

至少查尔斯知道了一点,那就是他的成功和努力并没有改变现实中的任何事情。蛮荒与恶意仍旧扎根在伦敦东区的每一寸土地上,人们在这里自暴自弃,而东区以外的人则装作视而不见,甚至傲慢的将其当做应该被铲除的垃圾场。

查尔斯发现自己也开始惧怕这个自己曾流浪生存过的地方,他有些自责,他不应该成为他一直痛恨的那些上流社会的败类,但他的心底无疑在庆幸着自己可以脱离这里。或许文学给予他唯一的礼物便是可以告别这人间炼狱般的贫民窟,这却又是极致的嘲讽,因为身为理想主义者的查尔斯什么都没有做到,而他的誓言早已成了过眼烟云。

一个带着工人帽子的男人在查尔斯经过时啐了口痰,而另外的一个秃头男人则将手里的酒瓶调转了过来,他的嘴里嘟哝着“绅士”这个在东区如同过街老鼠般的字眼儿。

“啊,亲爱的!让我来帮帮你,好吗?我喜欢绅士!带我走!”一个女人从桥洞下的阴影中扑了上来,当她抬起头时,露出半张满是恶心浓疮的丑陋脸庞。

查尔斯惊愕间差点儿栽倒在地上,而那女人则用双手抓向了他的衣领。

另外的两个女人也从一旁的门缝中跑了出来,她们同样肮脏丑陋,身上则散发着鱼腥般的恶臭,她们眼中则充满了可怕的欲望之火,仿佛查尔斯正是她们即将分食的猎物。

“不,女士们。”弗兰肯斯坦的大手放在了查尔斯面前那个女人生疮的手臂上,他那戴着铁桶头盔的脑袋上两点闪烁着寒光的眸子透过头盔凝视着那个怪物般的女人,但他的声音却十分温柔,“他是和我一起的,而我们要找的是首领。”

那个女人听到“首领”之际触电般的缩回了手,她似乎并不害怕弗兰肯斯坦,却敬畏着那不知名的“首领”。

另外的两个女人也返回了破败歪斜的房子里。

查尔斯惊魂未定,他却很快发现在弗兰肯斯坦前方带路的“时间之父”正欢快的笑着,那像是在嘲弄自己这个懦弱无能的书呆子。

“你还是很有魅力的,狄更斯先生。”“时间之父”碰了碰头上的礼帽,那张带着眼罩的脸上仍旧带着笑意,但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悠哉地走下湿滑狭窄的阶梯,然后走进又一处逼仄的巷弄之中。

“他没有恶意,他一直都是这样。但我还是替他向您道歉,狄更斯先生。至于那三位女士,她们不过只是为了能活下去。”弗兰肯斯坦此时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袋子放在了微微散发着灯光光亮的虚掩木门外面伫立的酒桶上,“太多的钱会招致死亡的厄运,我能给的只有最微不足道的施舍。”

“我明白,弗兰肯斯坦先生。”查尔斯舔了舔因为紧张而干涩的嘴唇,他现在可以直视弗兰肯斯坦那双眼睛了,但他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玛丽·雪莱笔下的一个人造生命会出现在他的眼前。

但查尔斯不再惧怕弗兰肯斯坦,他知道那巨人般的身体里有一个或许比大部分人类都要善良正义的灵魂。

“谢谢您,先生。”查尔斯在弗兰肯斯坦转身时说道,“为您所做的一切表示衷心的感谢。”

“不,谢谢您,狄更斯先生。”弗兰肯斯坦稍稍停下了一瞬的脚步,但他没有回头,他只是用低沉的嗓音说道,“这些话对我而言非常重要,它们让我相信我或许还有活着的意义。”

在这番对话之后,两人唯剩下沉默的前行,但查尔斯第一次露出了宽慰的笑容。

道路一直向下,查尔斯知道“时间之父”正带着他们走向东区迷宫的边缘,他们正在接近港口的造船厂,而在这里已经可以听到远处若隐若现的海浪翻滚之声了,夜风也让迷雾散去了一些。

而就在一条巷弄的尽头,那斑驳漆黑的砖墙之下有一扇仿佛鼠洞般的矮小木门。

“时间之父”就停在了那里,他用不同的频率敲击了三次门,那小门随即被打开了。

“我会守在这里,去吧,狄更斯先生。”弗兰肯斯坦如此说道。

查尔斯点了点头,他现在所有的哀痛和恐惧都被好奇心取代,他跟随着“时间之父”弯腰钻进了那狭窄的木门之中,然后他在黑暗中看到了胡乱堆积起来的木桶和箱子,还有破旧的帆布与其它的杂物,仿佛这里只是一座废弃的仓库。

但当查尔斯走过这堆杂物后,却看到了更为明亮的灯光,眼前的视野也豁然开朗。最令查尔斯惊奇的是,他眼前仿佛废弃工厂般的空间内全是书架、陈列柜和上着锁的铁箱。

一张宽大的办公桌摆放在一处书架之下,银制烛台上的三根蜡烛亮着火光。

一个穿着灰绿色船长大衣的男人正坐在那张桌子后面,他看见来者后站起身,灰白头发下沧桑的脸颊上露出有些阴狠的笑容。

查尔斯满是疑虑的打量着那个左眼处有一道长疤痕的男人,他看得出来,这个男人经历了很多,他挺直的腰板儿和佩戴的长剑也说明他或许真的当过船长,并且身经百战。

这个男人毫无疑问正是首领,他快步绕过桌子走了过来,他和“时间之父”快速的握了握手,然后边来到了查尔斯的面前,那双明亮且狡诈的眼睛倒映着烛光。

查尔斯瞥见了首领抬起的右手食指上佩戴着那枚在他的家中发现的极为相似的、刻印着乌鸦徽记的银色戒指。两人的手此时握在了一起,查尔斯立刻感受到了那如同尸体般的彻骨冰寒。

首领却不以为意地露齿一笑,“啊……时间之父,还有可敬的查尔斯·狄更斯先生!我看过你的不少书!我也曾去剧院看过你排演的戏剧!我很喜欢……”

“这可不是什么书迷见面会,首领先生。你的眼线遍布伦敦,你也保守着无数秘密。”“时间之父”打断了首领滔滔不绝的话语,他靠在桌边一边看着桌子上摆放的地图,一边用那玩世不恭的声音说道,“长话短说,带我们去见玛丽·伍尔夫。”

首领松开手后转过来,他脸上的笑容稍稍隐退,他显然不太喜欢“时间之父”这个行事极为冷血的家伙,但他却也只是耸了耸肩,“玛丽·雪莱夫人已经告诉了我应该做的事情,那么来吧,先生们。”

首领很快戴上了船长的三角帽,他又将两把枪和子弹带好,这才带着两人走上书架旁的台阶。

一道暗门开启了,首领率先走了进去。

雾气很快重新弥漫开来。

“二百年的时光让我成了伦敦的活地图,或者说……我更像是寻找着秘密的一只老鼠。”首领边开玩笑,边走上街道,“我的老妈是一个蛮族,我的老爸则是一个水手。漫长的时光让我早已环游世界好几十次了!但我所挖掘的秘闻不过沧海一粟!知道乔纳森·斯威夫特吗?”

这话显然是对查尔斯说的。

“当然。”查尔斯看着首领那提着油灯的背影说道,“《格列佛游记》。”

首领笑了起来,“他写下了我几十个名字中的一个!是的,就在我的秘密档案里,还保留着证据!我可以让你看看,亲爱的狄更斯先生!世界远比你所想象的要广阔的多!毕竟……”

首领转过头来,他拉了下三角帽的帽檐间神秘兮兮地笑道,“超验可以让你看到更多,而时间则不过是一道锁链,它束缚着人类向着无垠的虚空探索。当然,这也是为了避免一些疯子会就此触及可怖的力量,从而摧毁脆弱的理性秩序,让我们的世界归于混沌!”

查尔斯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他小子死亡之际的模样,他沙哑地开口说道,“混沌……已经快要降临了,对吗?”

“不要去相信那样的未来,狄更斯先生。”首领变得严肃了起来,他极为诚恳地说道,“去相信你自己坚定的意志,还有你那不可磨灭的思想,毕竟那将是你的武器,就和玛丽·雪莱夫人一样。请记住,我和弗兰肯斯坦也不过是你手中的枪,你可以令我们变得强大,也可以令我们不朽。”

查尔斯眨了眨眼睛,他困惑不已,根本不知道首领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他至少开始相信首领或许真的和弗兰肯斯坦一样都是一部文学作品中的人物,而“时间之父”则称其为守灵者。

行程并没有多远,查尔斯也根本不知道这条街道到底位于何处,他们只是在更加浓重的迷雾中前行,而天空之上飘洒着灰白色的灰烬,那就像是脏兮兮的雪花。最终,首领在一栋三层小楼前站定,他推开门,径直走了进去。

一个长相猥琐、穿着却颇为光鲜亮丽的年轻男人凑了过来,他捏着雪茄笑道,“啊,先生们!欢饮光临!你们……”

“滚开,伍尔夫!我之所以让你躲藏在这里是因为你的妹妹!而你还恬不知耻的想要利用你的妹妹!”首领一巴掌扇掉了那男人指间的雪茄,“别逼我将你扔进海里喂鱼!”

男人立刻瑟缩着躲到了一旁。

查尔斯惊讶地看着那个男人,他不知道为何会这样。

“他是玛丽的哥哥,曾经利用玛丽来赚钱,就在上伦敦……啊,我们现在可以说就在伦敦的地下世界,狄更斯先生。”“时间之父”双手插兜间轻描淡写的解释道,“这里是首领的地盘儿,女巫在寻找玛丽,而我们捷足先登,这非常幸运。”

“玛丽……她究竟是谁?雪莱夫人为何说是她召唤了这个女人?”查尔斯好奇地问道。

“你会知道的。”首领此时已经推开了一扇房门。

查尔斯探头看去,他发现这间屋子是卧室,而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年轻女子正端坐在床边,她白皙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麻木的像是早已屈服于命运了。

“您好,首领。”玛丽恭敬地站起身来,她就像是一个洁白无瑕的人偶。

这让查尔斯想起了他妻子的妹妹,而他妻子的妹妹也叫玛丽,她却早已死去……

突然之间,查尔斯触电般的瞪大双眼,他的血几乎都凉了,那毛骨悚然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他一时间耳朵都嗡鸣起来。

“玛丽……”查尔斯颤声呢喃着。

“您好,查尔斯·狄更斯先生。”玛丽略微颔首间微笑道。

那一颦一笑如此熟悉……

“你并没有想错,她是你创造的一个奇迹,狄更斯先生。”“时间之父”此时说道,“1841年,您写下了《老古玩店》,而那小说里的女主人公便是眼下的玛丽。毕竟……那是以你妻子的妹妹为原型塑造的人物,不是吗?”

查尔斯摇晃了一下,他的手按在了门框儿上,他脸色煞白,双眼却一眨不眨的盯着那纯真漂亮的玛丽,“上帝啊……”

“二元论的论据就摆在您的眼前,但请专注在我们如今的任务上。毕竟,我们费了很大力气才将玛丽从赫里奥波斯兄弟会的召唤仪式上解救出来。”“时间之父”回头冷血无情的看着玛丽那瑟瑟发抖的混蛋哥哥,“那傻子居然将自己卖给了一群邪恶的野心家,他甚至都不知道他早已没有了利用价值,但他还有能挖掘的记忆,这才是我们留着他的原因。毕竟,我是个勤俭持家的局长,不会浪费一点儿材料。”

查尔斯却根本没有听进去,因为玛丽在他心中一直都是最完美的女性,这甚至令他和他的妻子之间的感情冷淡了许多。但那不是庸俗的爱情,那是查尔斯心中最为纯净的神圣记忆,也是他可以相信存在主义的一个锚点。

“狄更斯先生,我会帮您,这是雪莱夫人招我前来的意义。”玛丽柔声说话间走上前来,她的眼中流动着微弱的金色火光,而几朵山谷百合在玛丽的脚旁转瞬即逝,“请将手放在我的手上,我的守护灵将带您穿过知觉的大门。”

查尔斯在茫然间将自己的手放在了玛丽那冰冷的手心之上,而就在这一瞬间,查尔斯的瞳孔内宛若开启了螺旋状的大门向着无尽的虚空坠落。

……

“天哪……”查斯差一点儿栽倒,但他勉强稳住了身形,他惊慌失措的缩回手,然后不由自主的回了下头,但他跨过的一道门槛后面早已一无所有。

可烈焰却仍然在查斯的脑海中萦绕不断。

“玛丽……”查斯看到的那一瞬的永恒历史仿佛再次发生了穿越,他看到了被烈焰吞噬的房间,还有在天花板上被烧死的一个女人,“玛丽·坎贝尔。”

前方的乌鸦马修回了下头,却什么都没有说。

“那是一次又一次的轮回,天哪……”查斯快要疯了,但他终于知道了他正走在接近安妮的道路上,而罗丝和加百列并没有欺骗他。

因为安妮就在那跨越了无数个世界的无尽轮回之中。 第一百七十九章 黑暗无边(七) 休斯顿在天崩地裂般的震颤下化为一片废墟,那山一般巨大的奥古·海姆如同长着无数恶心蜈蚣腿的大鳌虾般行走在迷雾和浓烟四起的废墟之间,无数异变的怪物们簇拥着它们的主人潮水般的向着四面八方狂奔而去。

这是一场惨烈的浩劫,得以疏散的人类寥寥无几,剩余的全都被奥古·海姆散发出来的瘟疫迷雾永远的改变成了畸形的怪物,那些动物也遭遇了和人类同等的命运。

如同狮子一般的狂犬在咆哮声中横冲直撞,它们的脑袋从中间裂开了一道缝隙,它们的嘴巴撕裂成了恐怖的锯齿,而尖牙利齿则凸出唇外,舌头则像是海葵般的在嘴巴外面恶心的蠕动着。

无论是人类,还是这些动物,它们都没有了原本的皮肤和毛发,惨白的褶皱血肉上尽是一颗有一颗不住转动的眼珠。它们不再像是最初的那些蛙人,奥古·海姆的瘟疫在不断的蜕变着,而一切生物的异变也随之愈发离奇,就好似一整个进化的过程飞速加快,而这也意味着留给旧时代的生物那宝贵的时间不多了。

一道厉闪忽然砸在了覆盖着死去怪物和脓液凝聚而成的一颗有一颗恐怖的卵形孵化物之间。

在白色的光芒之中,瞬时的烈焰立刻将怪物群和那些正孕育着恐怖生命的孵化场烧为尘埃。

更为浓烈的烟尘弥漫之间,一道白光再度冲天而起,它迅速逼近那无比巨大的奥古·海姆如同漆黑蛇头般的脑袋。

光芒逐渐隐没,一个穿着特殊制服和仿佛潜水帽般的独眼头盔的铁皮人现身了。那铁皮人的制服背部印着b.p.R.d和一只攥住圣剑之手的图案,而制服之下的银色盔甲散发着冷森森的幽光,在铁皮人的背部,嵌入钢铁之中的音叉正是白光的源泉,它如今在铁皮人抬起双手时再度闪烁着刺目的电光。

万钧雷霆从那铁皮人的双手之间喷涌而出,炙热的白光霎那间席卷整个巨大无比的奥古·海姆。仿佛万千死灵的痛苦嚎叫,奥古·海姆昂起漆黑的头颅发出最后的悲鸣,它的身躯则也很快化作了风中散落的灰烬。

铁皮人此时宛若天神下凡,他在如血的残阳下于半空中转过身来,他制服上刻印着一个代号——“碎骨锤”。

这是人类和地球上所有生命最后的希望,在369个奥古·海姆从深渊之下复生之际,他也将面对无穷无尽的怪物大军。

即便维力能赋予的神力摧枯拉朽,但只有“碎骨锤”的驾驶员才能知道,他每一次使用这股力量,他的灵魂就会进一步的失去人性,他将和维力能愈发同步,最终失去自我。

这是不可逆的,即便驾驶员的意志多么坚定,他也终有一天会选择步入维力能之中,步入永恒之中,就像太阳神阿图姆·拉,就像创世的上帝,他终究会成为那无尽的集体无意识的狂潮之中,湮灭于黑暗之中。

但“碎骨锤”没有别的选择,他必须坚持下去,就像每一代的那些斗士一样。

……

1944年10月,奥地利的德国空军基地上方。

盟军的运输机在熊熊燃烧,驾驶员已经被德国的间谍击毙。

一个穿着军大衣的怪物在机舱内伫立着,它就是毁掉这艘运输机的始作俑者,而它那燃烧着漆黑烈焰的骷髅脑袋骇异无比的盯着摔倒在地上的“碎骨锤”。

“黑暗……才是永恒……而我就是黑暗的先锋……我就是死神……”黑焰抓住了“碎骨锤”的铁皮脑袋,但可以毁掉几乎一切物质的黑色火焰并没有捏碎钢铁头盔,这似乎令它有些意外。

但很快的,黑焰便将“碎骨锤”丢出了舱外,它也跟着飞了出去。

“碎骨锤”勉强控制住了维力能,他在半空中停住。而黑焰咄咄逼人的冲了过来,在那怪物接近“碎骨锤”的霎那间,“碎骨锤”张开了双臂,雷霆万钧的白光从他的身上爆炸开来。那狂暴的力量令他自己也坠落了下去,而黑焰则被狠狠地击飞。

……这么做毫无意义……光与暗……你们都属于永恒……而你还要欺骗自己多久……

微光透入黑暗所点亮的人形轮廓在虚空之上俯瞰着这场战斗。

“闭嘴!我不会跟你走……不是现在!我必须做我可以做的!我必须救下我能救的人!”“碎骨锤”的头盔内发出隆隆的闷响,他在坠落中再度稳住了身形,然后立刻搜寻着黑焰的下落。

“你在找我吗,铁皮乌龟?”黑焰那诡异沙哑的声音在“碎骨锤”的身后响起,随即,黑焰那燃烧着黑色火焰的手抓住了“碎骨锤”的脖子,“你赢不了死亡……我会剥开你身上的空壳……我会让你尸骨无存……”

黑焰开始带着“碎骨锤”急速坠落,他将其砸在地面之上,在一声巨响中,黑与白的力量将大地炸出了一个深坑,浓烟开始肆意膨胀。

忽然,一道白光穿透了浓烟,而黑焰的身躯随之被轰飞到了天上。

“碎骨锤”穿着破烂的军大衣再度升空,他那钢铁盔甲并没有被损坏分毫,维力能在保护着他和这套特制的装甲。

“毫无意义……徒劳的挣扎吧……你只会被我切碎……”黑焰再次扑了过来,他张开的手掌内喷涌出可以令星辰熄灭的黑色光芒,但“碎骨锤”拳锋上燃起的白色电光将其挡住。

可黑焰要比“碎骨锤”身经百战,他已经绕到了“碎骨锤”的身后,左手凝聚的黑色光芒登时在近距离轰在了“碎骨锤”的背上。

盔甲出现了裂缝,而黑焰则抓住了那闪烁着电光的音叉。

“这就是我的人想要的力量……而你没有了它也将一无是处……”黑焰想要用力将音叉扭断。

但“碎骨锤”却横生出强大的力量,他向后飞去,然后带着黑焰撞在了山峰之上。

雪崩伴随着瀑布般的轰鸣落下,山峦的震颤则久久不能止息。

过了一段时间,黑焰那没有了军大衣的骷髅身躯飞到了空中,它失去了“碎骨锤”的踪迹,但它很快便看到了盟军派来的轰炸机群。

黑焰残忍的笑了,因为对它来说,那些飞机都不过是随时被它摧毁的破铜烂铁。

……杀戮……死亡……你在救人之际……你也会杀死人类……这有何意义……人类注定会自取灭亡……放弃吧……将命运交给人类自己……

“闭嘴……”“碎骨锤”从废墟中爬了起来,他很快发现自己居然落在了敌人在山中隐藏的一个秘密据点之内。而就在搜寻的视野中,“碎骨锤”看到了一个在椅子上昏迷的男人,他伤痕累累,毫无疑问遭受了惨无人道的折磨。

但那男人还活着,因为“碎骨锤”并没有看到那男人脱离肉身的灵魂。

“碎骨锤”站了起来,他走了过去,叫醒了男人。

“你是……死神?”男人虚弱的眼中倒映着“碎骨锤”那独眼头盔昏暗的轮廓。

“我是来救你的。”“碎骨锤”发出嗡嗡作响的声音,而他欣慰的发现眼前的男人就是他的目标,年轻的盟军飞行员,他试驾的新型隐形飞机被黑焰夺走,而他也被抓住了,被逼问更多关于飞机的情报。

“不……我是叛徒,他们从我的脑子里直接抽走了所有的情报……我无能为力……”飞行员虚弱的说道。

“不,那不是你的错。挺住,我带你回家,你会和你的妻儿团聚。”“碎骨锤”抱住了奄奄一息的飞行员,他看着坍塌的石壁,然后一跃而起,维力能的光辉在盔甲之上充盈着,然后瞬间贯穿了石壁。

“碎骨锤”抱着飞行员飞了出去,他立刻看到了敌人的基地内乱成一团,而黑焰正在空中准备拦截盟军的轰炸机。

另一边,那架被黑焰夺走的隐形飞机也已经升空,敌人很显然不希望飞机被对手夺走。

“碎骨锤”焦急万分,但他分身乏术。可很快的,“碎骨锤”冷静了下来,他看到了远离基地的一架飞机,他现在知道了轰炸机群不过是佯攻,盟军想要的是寻找失去联系的“碎骨锤”。“碎骨锤”立刻飞了过去,他将飞行员交给了三个惊讶无比的士兵。

“记住,就说没找到飞机。”“碎骨锤”再次升空时说道。

紧接着,“碎骨锤”以极为迅猛的速度追上了那架隐形飞机,他抬起手臂,维力能的光芒将那架飞机炸成了尘埃。而那猛烈的白光足以吸引黑焰的注意,从而让轰炸机群顺利返航。

果不其然,黑焰上钩了。

“碎骨锤”做好了殊死一战的准备。

“啊……你本可以活下去……你的那些战友也本可以活下去……但你却偏要招惹死神……招惹我!!”黑焰疯狂的扑将过来,它浑身的黑色火焰暴盛,甚至吞噬了“碎骨锤”发射的白光。

黑与白交织的光芒如同流星般再度砸在了大地之上。

这一次,“碎骨锤”胸口的盔甲破裂了。

“拯救……多么可笑……这是战争!而战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黑焰将脚踏在“碎骨锤”那碎裂的盔甲之上,“你太弱小了……你的力量无法与黑暗相提并论……你的火焰远没有我的炽烈!结束了……蠢徒……”

重重的一击彻底将“碎骨锤”的盔甲贯穿。

然而,当黑焰想要拽着一动不动的“碎骨锤”离开之际,璀璨的细小光珠自“碎骨锤”的盔甲之内喷涌而出。

黑焰只来得及好奇的转过那漆黑的骷髅头。

下一秒,白光令一切归于空寂。

……

1937年,纽约夜幕下的一家剧院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熊熊大火之间,蛇影诡异的蠕动着,又转瞬即逝。

“碎骨锤”慢慢睁开了眼睛,他发现自己掉进了黑暗的地下洞窟之中,他挣扎着爬了起来,然后看到了微弱的火光。

……吉姆……

“海伦娜?”“碎骨锤”瞬间清醒了过来,他循声向着那微光走去,他很快便进入了梦幻般的雪地之上,

在白雪掩埋之地,无数倾斜颓败的废墟轮廓隐约可见。

“天哪……”“碎骨锤”惊讶之余看到了他老师的女儿海伦娜正漂浮在白雪之上。

“这里便是冰封的希伯利尔,这里便是永恒的天国……”海伦娜的灵质发出宛若梦呓般的空洞声音,“我的父亲曾致力于找到此处,他痴迷于空心地球的研究,他发现了维力能的秘密,他渴望着可以像曾经的黄金人类一般将这无上的创世之火交与人类,从而建立新的天堂……而你就是先行者,那装甲背后的音叉便是仿造那盗取创世之火的第一个天使安努创世的右手,但世界的主宰将会夺取你的力量……”

“你在说什么,海伦娜?”“碎骨锤”尝试着靠近,但他知道海伦娜的血肉之躯并不在这里,她特殊的灵媒体质令她正在神游天外,但那黑暗的废墟中隐隐传出海伦娜父亲的声音。

“博士?您在哪儿?”“碎骨锤”走向了那片废墟,他此行的目的便是寻找海伦娜和她的父亲,他们都被奥西里斯俱乐部的那群神秘人挟持走了。

……我就在这里……来吧……吉姆……靠近点儿……

海伦娜父亲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碎骨锤”走进了废墟,他看到了金色的火苗,还有黑暗中耸立的骷髅雕像,那雕像的两个眼窝内钻出两条蛇。

……双头龙尼蒙·古拉的预言即将成真……龙族将在失落的火焰中重新崛起……

伴随着诡异的声音,“碎骨锤”看到了雕像之下早已死去的一具尸体。但就在他接近时,那尸体站了起来,它张开喷吐着绿色烟雾的嘴巴,然后扑向了“碎骨锤”。

“碎骨锤”本能的抬起手臂,他的意识令安努之叉产生了共鸣,一道闪电般的白光喷射而出,立刻吞没了那具尸体。

但在青烟缭绕间,那焦黑的尸体再度颤巍巍地爬了起来。

……龙族降世……

“碎骨锤”在空洞的声音中发现了异样,他急忙转头,惊恐间看到了一个仿佛山魈般的怪物,它抓住了“碎骨锤”的面罩,瞬间将其拽开。

毒气喷涌而出,“碎骨锤”登时软瘫在了地上。

在模糊的视野中,“碎骨锤”看到了那焦黑的尸体正褪去原本的血肉,它在腾起的怒焰之中逐渐异变成了宛若巨人般的恐怖蜥蜴,而那似乎就是诡异声音中提及的龙族。

“碎骨锤”终于知道他被利用了,而维力能也被当做让尸骸异变的力量。

疯狂的笑声从黑暗中此起彼伏的响起,那声音再也不是海伦娜父亲的腔调,而更多山魈般的怪物则从废墟之间钻了出来。

……起来……吉姆……你还有未竟之志……

另一个苍老稳重的声音出现了。

“碎骨锤”的意识却在滑向黑暗,他无能为力。

一头怪物将“碎骨锤”拽了起来。

……死亡不是终点……站起来……吉姆……你见窥见永恒……

“碎骨锤”猛然间惊醒,但他发现自己已经成为了飘荡在怪物群上方的一缕幽魂。“碎骨锤”转过身,无尽的虚空就在黑暗之上闪烁着群星的微光,而一张朦胧的巨大人像俯瞰着他。

……你已经属于维力能的一部分了……你将步入永恒……

“我知道该做些什么了。”“碎骨锤”坚定的攥紧了拳头,他看着曾属于自己的那具被怪物扭断脖子的尸体,他的意识延伸了过去。

霎那间,黑暗被白光照亮。

几个隐于斗篷里的人立刻抬起手臂挡住了面目,而那些怪物们则在痛苦的嚎叫声中闭上了眼睛。

“碎骨锤”重新进入了钢铁装甲之中,他点亮了自己的灵魂,让自己成为承载着维力能的一颗炸弹。

那些怪物不能进入人间,因为他们曾是希伯利尔陨落之际的产物,它们是疯狂的战争机器,混沌的追随者,它们一直潜伏于古老的遗迹之下。如今,它们被再度唤醒。

绝不能让世界生灵涂炭。

“碎骨锤”张开双臂,他将自己引爆。

……

……你看见了……而这也将属于你……无论是约翰·克劳斯……帕特里克·莱丁……抑或吉姆·赛克斯……他们都曾触及维力能……他们现在与你同在……与永恒同在……与集体无意识同在……

悠远空洞的声音在“踏浪者”的意识中不断的萦绕着,而“踏浪者”在接近那被腐化的世界之树尤格特拉希尔之际不断的穿过浩瀚无垠的记忆与历史,他仿佛亲自见证一次又一次惨烈的战斗,他仿佛一次又一次的死亡,又再度回归黑暗的摇篮。

一个穿着僧侣般长袍的光头男人慢慢在虚空中浮现出留着八撇胡的面容。

“我知道你……你是满男·萨……”“踏浪者”想到了在第一代“碎骨锤”进入废墟后看到的双头龙尼蒙·古拉的骷髅雕像,“你和奥西里斯俱乐部的那群败类……不,你和那些改名换姓的赫里奥波斯兄弟会的成员狼狈为奸……”

……这真的是你的结论……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当然……如今驱使着滔天巨浪的是你……而你会看到真相的……去黑暗的深处……去尤格特拉希尔腐烂的深渊……火焰与你同在……黑暗亦和你同在……

满男·萨的声音逐渐随着他的形象隐没于那愈发模糊的陈宇巨大无比的半身像之下。

而“踏浪者”则化作流星般的白光急速冲破虚空,坠落在世界之树尤格特拉希尔下方宛若触须般的浩瀚黑暗之中。 第一百八十章 黑暗无边(八) 冰封河面下的少女圆睁的双目闪烁着绝美的冰晶,她宛若洁白无瑕的冰雕,皮肤与凝结的冰层融为一体,散开的头发如黑色的漩涡装点着这静止的画面,仿佛那黑暗漩涡吸走了少女的生命力,唯留下存在的最后一点痕迹。

一只乌鸦腾空而起,几点漆黑的羽毛落下,为这残忍、诡异却又唯美的作品点缀上死亡的注解。

“这是最后一具尸体……”伊芙·科芬单膝跪在了冰面上,她摘掉手套,在冲着对讲机报告她的发现后将苍白的手掌放在了寒冷的冰面上,而伊芙的双眼则凝视着那死去少女近乎透明的眸子。

第六个死者被找到了,就像之前的那五个一样。

伊芙笑不出来,因为她知道棺山岭仍然跟随着她来到了波士顿,因为她知道正是那诅咒般的黑暗力量令她看到了死者的过去和埋骨地。

警笛声逐渐靠近,那些前辈们到了,那些废物……那些根本不关心死人与活人,那些只是想要升官发财的饭桶们……

伊芙将警员的帽子摘下,露出黑色的齐肩短发,她慢慢站起身来,而差点儿黏在冰面上的手指火辣辣地疼着。

就在这一瞬间,少女的双眼蒙上了漆黑的阴霾,那些头发也如同蛇一般的蠕动起来。

……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伊芙·科芬……你的一部分永远留在了棺山岭……你一直都知道……是你将死亡带到这座城市……因为黑暗与你同在……

伊芙在沉默中看着那张原本苍白绝美的少女面容被撕裂成恐怖的腐烂骷髅,她在狂笑,她在嘲弄着眼前的懦夫和真正的蠢徒。

“伊芙!”一只手搭在了伊芙的身上,也将伊芙带回了现实中。

伊芙迷茫的扭过头,她看到了黝黑的关切脸庞,那正是她的搭档兼前辈,或许是警局里唯一真正正派的家伙。

“我没事。”伊芙故作镇静地说道。

“不,别骗我。”伊芙的搭档仍旧拽住了她的胳膊,他严肃地说道,“你不眠不休的工作了一周,你让那群老油条们颜面扫地!你刚刚单独抓捕了‘冰上渔夫’,而你又一声不吭的来到这里找最后的受害人尸体……伊芙,你的脸上都是血,你的胳膊和腿上都是伤。你并非仅仅为了所谓的正义,你到底为了什么而拼命,伊芙?”

“总有人要做这些事,不是吗?这不过是我们的工作而已,现在,结束了。”伊芙甩开了搭档的手,她扭头走了起来,她的脚步逐渐加快,就像是要逃离死亡的追逐,而她也在回避搭档的问题。

“逃避解决不了任何事,伊芙!”搭档喊道,“我就在这里!但你却将我推开!我们是搭档!该死的!”

伊芙没有回应,她在重新戴上警帽时瞥见了那只从她头顶掠过的乌鸦,而那乌鸦低垂的眼眸在俯瞰着她。

一片羽毛落下,伊芙下意识的伸手将其接住。就在羽毛落入手中的霎那间,它化作了一片晕散的鲜血。

在那鲜血之中,伊芙看到了自己正躺在幽暗的树林之中,她看到了棺山岭鬼魅阴森的广茂土地裹挟着无数野兽的尸骨。

生命被吞噬,鲜血被吸干,灵魂则埋葬在土地之下,黑暗如同迷雾般扎根。

玛丽·坎贝尔就跪在鲜血之中,漆黑的荆棘藤蔓包裹着她,她破烂的裙子和惨白的肌肤上尽是干涸的血迹,她的双眼燃烧着恐怖的烈焰,而她一开一合的嘴里呢喃着空洞的声音,“火焰不是我的敌人……”

“不……”伊芙惊恐地瞪大双眼。

“你吓不到我……”

“我爱上了她……”

“我不会让她继续伤害你……”

“这是一个错误!!”

“我们就是怪人!这是我们的骄傲!”

“你都做了什么?”

“你让家族蒙羞……”

“你带来了诅咒!”

占卜板,围坐的年轻人,亮起的蜡烛,蹿动的火焰,腾飞的鸦群,可怕的三只眼睛,还有鲜血和无数走兽的尸骨……

仿佛一整个过往的螺旋在伊芙的脑海中转个不停,它们最终则再度定格于玛丽那满是污血、开始惊声尖叫的脸上。

伊芙右眼中的世界再次调转,她在眩晕带来的呕吐中用双手艰难地支撑起身子,而她看到了污秽的呕吐物覆盖的破烂地板。

伊芙不知道多少次经历了恐怖的轮回噩梦后再度回到了巴克莱疗养院那诡异的活动室内。

查尔斯·狄更斯就在伊芙的面前,这名大文豪斑驳龟裂的脸上,一双只剩下了眼白的眸子默哀般的看着伊芙。

伊芙转过满是汗水的苍白脸庞,她那缩成一点的右眼看着死人般屹立于明媚阳光下的人影,“你们带来了死亡!是你们开启了一切的厄运!是你们创造了棺山岭!而我正是将黑暗释放到世界上的蠢徒!我们都会下地狱!是的!我会带着你们一同下地狱!”

伊芙挣扎着站起身来,她搜寻着马丁·吉尔弗莱德的神鹰,她搜寻着那个神秘学大师,曾统帅过希伯利尔追随者的满男·萨,但那个诡异的男人失去了踪迹。

迪恩·温彻斯特也失去了踪迹。

“不……”伊芙走过木偶般的查尔斯·狄更斯身边,她崩溃般的瞪大双眼,她最终恼火地咆哮起来,“不!!”

查尔斯稍稍侧目,那双死人眼凝视着几乎快要陷入疯狂的伊芙,他忽然张开嘴,幽幽地说道,“还不是时候,伊芙·科芬……不要让混沌吞噬了你……”

伊芙猛然间转过身来,她伸手抓住了查尔斯冰冷枯瘦的脖子,在窗外明媚的太阳照耀下,她那爬满了漆黑纹路的脸上尽是恼怒已极的疯狂,“你们才是混沌的傀儡!查尔斯!还有每一个该死的混蛋!你们利用了科芬家!你们利用了我们的血脉!你们这群秘社的败类利用我们创造了棺山岭!而恶魔就在土地之下生根发芽!道格拉斯家族就是你们的祭品!”

“那并非真相……伊芙·科芬……走在你的路上……”查尔斯冰冷木讷的呢喃着,而漆黑的纹路即将从伊芙的手上蔓延到查尔斯的脖子上。

“闭嘴!我走出了棺山岭!我寻找着你们的踪迹!我查到了将恶魔的力量交给道格拉斯的奥西里斯俱乐部!不……他们是赫里奥波斯兄弟会!而你们缔造了那个只手遮天的秘社!你们蛊惑了科芬家!你们用我们的血创造了棺山岭!”伊芙嘶声吼道,“你们才是一群疯子!告诉我,马丁·吉尔弗莱德在哪儿?”

“阿克戎正在你的脚下流淌……回过头……伊芙……”查尔斯空洞地说道,“深渊在凝视着你……”

伊芙忽然感到了冷风呼啸,她稍稍侧过头,然后看到了一缕幽魂在黑暗中燃烧着宛若星火的流光。

……

“阿克戎在凝视着我……它让我远离塔尔塔罗斯的深渊……”爱德华·格雷爵士在粗糙丑陋的面具下发出嗡嗡作响的沙哑声音,他在半空中漂浮着,破烂的斗篷随之幽灵般的舞动,“我曾想拯救世界……我曾做出过努力,即便那时的我身处地狱,并遭受着苦难和诅咒。我被死亡所拒绝,我被我的敌人击败……然而赫卡特告诉我,若要行大善,必容得小恶。”

梦之主丹尼尔冰冷的双眼看着早已超脱生与死的格雷爵士,他同时也瞥见了在远处的幽影之中,三个同样身着破烂布袍的存在在幽暗的星火闪动下凝视并等待着格雷爵士。

他们的脚下流淌着黑暗的影子。

“我需要力量,我吞噬了所有的游魂……”格雷爵士转过头,他看向那三个幽影中的存在,“我以此换得扭转乾坤的力量……但我依然败于混沌手中,而我知道,我的命运早已刻印在了群星之间,在我走上猎巫人这条路途之际,在我追寻赫里奥波斯兄弟会的途中,在我选择于末日向着混沌发起最后的挑战之时……而我知道了我为何败北……”

格雷爵士的布袍仿佛被一阵疾风吹开,那布袍之下拼凑起来的腐烂尸骸中央留存着一个可怖的空洞,他失去了心脏,哪怕它已然凋零枯萎。

“我失去了人性,我的一切都在深渊之下,但我却仍旧认为我还是人类,我还是来自英国的爱德华·格雷,那个猎场看守的儿子,那个猎巫人,那个肉体凡胎……”格雷爵士抬起手臂,地狱的熔岩在他的指尖流淌,面具也随之熔化,金色的双眸在恐怖的腐烂面容上烁烁放光,“不再是了,我不再是爱德华·格雷……”

那三个存在如今飘然而至。

“普勒格顿,可赛特斯,斯提克斯……好久不见。”梦之主丹尼尔幽幽地说道。

“还有我,勒特。生命将在我的摇篮中走向遗忘……梦……死亡令我们前来。”那身披白袍、腐烂人脸上没有任何面目的勒特凭空现身间空洞且恭敬地说道,“我们来迎接我们的兄弟……他否认了自己的过去,他将和我们一同流淌至未来的每一寸土地。”

“啊……我乃是……”格雷爵士恍然大悟般的看着自己干枯腐烂的双手,“阿克戎……”

“深渊将引领冥府五河走进无边黑暗。”遗忘之河勒特张开枯槁的惨白双手,“加入我们,阿克戎,我们将见证新时代的降临,我们将步入永恒与无尽。”

成为了冥河阿克戎的格雷爵士慢慢抬起开始变得血红的枯槁手臂,他幽幽地说道,“轮回将在黑暗中重生……” 第一百八十一章 至逝者之地 风暴裹挟着血色雨点砸进每一寸土地,每一座山川,每一条河流,每一个城邦,每一条街道,每一栋建筑……

还有每一个待价而沽的东西停滞的每一个地方,每一处教堂或是庙宇的“善款”箱,每一张你掏出的印着你或许都不在乎的偶像却又珍贵到你可以为之疯狂的纸币。

暴雨就这样野火般的浇灌出属于自己的王国,它或许更像是一种病,就连死人都会因此爬出地狱重新舞蹈。

“喜欢吗?这可是你为之奋斗的自由!”小丑张开双臂,他不再遮掩本来面目,他在不断流淌着漆黑沥青般脓液的腐烂巨树顶端狂笑着俯瞰所有在暴雨中的世界,紧接着,他却比划了一个国际友好手势,“现在……它是我的王国了!我的游乐场!我的剧院!我的屠宰场!”

小丑转过头来,绿色卷发下那猩红恐怖的圆睁双目死死盯着被盘根错节的巫术枯手裹挟着于巨树融为一体的陈宇。

“只要我想,它可以是任何东西!哦,是的!我可以给他们一点儿希望,我可以看着他们挣扎!我会抄起锤子去追他们!哈哈……”小丑跳了几步滑稽的踢踏舞,无数头颅则在他的响指间升起,它们快速的变成气球般的肿胀模样,又咧开了大嘴、长出了鱼鳍,它们的皮肤则撕裂成斑马状的条纹,而它们仍旧活着,凸出眼眶儿的充血眼睛永远流淌着血泪,但它们却在笑,止不住的笑。

“哦,看看你,亲爱的陈!我都快忘了!我们现在在一起!永远不可分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哈哈……”小丑蹦蹦跳跳的来到那枯手构成的王座前,他前倾身子,仿佛一个弄臣在夸张的向国王致敬,“我们的王国,永恒的王国!不再有痛苦了!你瞧?人们总是在猜测我们的脑子在想些什么,我多么有耐心!他们现在都会知道真相了!哈哈……他们都会变得和我们一样快乐!”

小丑将陈宇低垂的脑袋用手托起,他看着陈宇那双被牙签撑起、永远圆睁的滴血眼睛,还有那撕裂到耳根的血红嘴唇,牙齿在可怖的腐烂伤痕之内清晰可见。

而陈宇的舌头则只剩下了半截,含糊不清的呢喃仿佛阵阵诡异的笑声。

“什么?你在祝福我?”小丑伸长脖子,装作去倾听陈宇的呢喃,“谢谢!我们可是兄弟!真正的理想主义者!哦,对了,我和你说过这个故事吗?一个人想要在一夜之间建造一整座城市,而他真的这么做了,但他光是挖沙子就累得瘫倒在了地上,他开始抱怨铲子、凿子、锯子……他抱怨所有的工具!终于,他看到了一户刚刚建造完的房子,他杀了房主一家人,他杀了每一个建造者,他将房子据为己有。然后,他继续着这样的工作,一次又一次。而你猜怎么着?他根本没能在一夜之间建造完他梦想的城市!他唯留下血流成河的废墟!哦,他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那是自己的问题,那是一个根本无法完成的任务!但我赞赏他!可你瞧?他却不停的让我们滚出自己的房子!他会抽掉所有人的梯子!”

小丑倒退了几步,他喝醉了一般的摇晃着身体,那染血皮大衣下的身姿在暴雨之中宛若狂躁的恶魔,他抬起头,仰望着仿佛燃烧着烈焰的破碎虚空,“你说你没有听懂?哦,陈……不要了让我失望,在我眼中,你绝非如此肤浅!我们已经将人类玩弄的那些钢镚儿都统统抛进了雨水之中!你知道的,那些愚昧的世人可以为那随意捡起的一块儿石头或是贝壳就抠出彼此的眼珠子!他们可以为了标注着几个数字的废纸拼个你死我活!告诉我!他们明明早已站在了世界之巅,却又为何逼迫着自己从上面跳下去?告诉我!所有人明明早就疯了,却为何在欺骗着自己并嘲笑着早已摆在面前的事实?”

小丑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他摆出了一副悲天悯人的伤心嘴脸,他抓住了头颅畸变的小丑鱼,他轻柔的抚摸着那腐烂的血肉,“他们将谎言书写进每一个故事,他们竖立起一个又一个的偶像,又将他们一次又一次的推倒,他们无数次的抱怨着苦难,却又一次又一次的将自己的牢笼锁住不肯出来。我都看在眼里,是的,我一直都在。我就在这里……”

小丑撕碎了肿胀的头颅,他掏出血淋淋的大脑,他将腐烂的血肉丢掉,然后捧着那大脑跳着舞,“我推到了那幻梦中沙尘堆砌的城堡,我斩断了每一个偶像的头颅,我抹去那些肮脏虚伪的故事,我令每一个人从自我之中重生!那些可笑的符号再无意义!那些数字和石头仅仅是世界中的尘埃!”

陈宇的脑袋晃动了一下,他的眼珠也随之转了转。

小丑突然之间将手中的大脑抛入了虚空,“去疯吧!哈哈……为什么不呢?”

……

“你他妈的疯了,约翰·康斯坦丁!”初堕者咬牙切齿地瞪视着眼前眉飞色舞的约翰,但他不敢轻举妄动,他知道自己已经中招,而他也知道约翰这一次并非玩儿虚的。

因为这一场游戏中,谁都输不起。

briadach那深邃幽暗的死人眼盯着初堕者,那些刻印上的可怖血咒纹路下渗出黏稠的脓液和血液。

约翰猛吸了口烟,然后将烟头吐到了地上,他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柄金色的匕首,那刀柄上刻印着双头龙尼蒙·古拉的图案。

初堕者盯着那匕首,他金色的双眼微微颤动了几下,他最终稍稍恢复了冷静。

“你在斯坦利那里拿到的这病匕首,对吗?”初堕者嘶声问道。

“就在拉斯普廷的预言座钟内。”约翰嘲讽般的笑道,“而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那他妈的只是一个赝品!至少在你所在的世界中是一个赝品!你心知肚明,毕竟斯坦利就是因此而恨上你的!”初堕者憎恶地骂道,“那里面本应什么都没有……”

“真迹在陈那里,你看到了。”约翰昂起头间笑道,“也正是那玩意儿令我看到了一切,并将我从冥河之内送至斯坦利的庄园中,我看到了勒特,遗忘之河勒特,而他……也正是复仇天使拉贵尔。”

“拉贵尔已经死了。”初堕者针锋相对般的说道。

“不,他只是被遗忘了。”约翰伸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他的鼻腔和嘴巴里冒着丝丝缕缕的烟雾,那些烟雾逐渐蒙住了他的眼睛,“还要继续玩儿下去吗?你找到了这个把戏的关键所在,毕竟这里曾是路西法建造的宫殿,这里也是去往他所造新宇宙的入口。创世的力量还有些微的留存,而briadach体内的那些渴望着进入轮回的丧荡游魂令其重新熊熊燃烧,思想既是武器,老家伙,但你真的想和我继续玩儿这放飞自我的游戏吗?”

初堕者沉默了半晌后不情愿地说道,“不,你他妈的轻车熟路,而且占据了先机。那柄不应存在的匕首就是证明,你早已让我入局,并相信了它的存在。你他妈的甚至创造了一个天使……”

“哇哦,听你这么说真挺开心的!我还真想当一个天使的老爹!我他妈的也想打他们的屁屁,这一定爽歪歪了!但那不是我的功劳!”约翰灿烂的露齿一笑,“毕竟带我进入镜都并走上那条该死恐怖之路的可不是我……”

“没人知道镜都到底因何而创造出来,那几乎没有任何秩序与规则可言的光怪陆离之所莫名其妙的成为了超时间流的中枢……”初堕者沉吟着,“你真的认为陈可以戏耍那个不可捉摸的疯子?别忘了还有梅塔特隆在帮他,你即便将这颗炸弹送进了混沌之中,它也会成为那个疯子的力量,你连一个浪花都泛不起来!思想在那里只有一种!”

“但天使可不只有一个。”约翰将匕首递到了初堕者的面前,他明亮的双眼中闪烁的光芒仿佛比小丑还要可怕,“谁说这颗炸弹要送给那群瘪犊子了?谁说只有梅塔特隆一个大天使健在?”

“路西法不会帮你。”初堕者看着那匕首上双头龙的图案。

“我说的是从耶路撒冷失踪的那一个,曾经被我们戏耍过的那一个白痴。”约翰阴险地笑道,“现在……你看到了吧,老兄?”

初堕者伸出长满锋利指甲的爪子捏住了那柄金色的匕首,那匕首锋刃上倒影出的嘴脸慢慢慢慢露出了狞笑。

“你难道真的没有打算来地狱任职吗?”初堕者裹紧了破烂的披风间问道,“我很欣赏你……”

“我以为我他妈的早就在地狱的烂泥里撒欢打滚了。”约翰掏出烟盒,他将一根烟弹出来叼在嘴里,“至所有逝者。”

出人意料的,约翰也给了初堕者一根烟。

“至我即将统帅的每一寸焦土。”初堕者将烟叼在了嘴里,他咧嘴笑道,“享受吧,约翰·康斯坦丁,你的故事仍然会是一个悲剧……”

初堕者和briadach的尸体在几缕幽尘下消失了。

一点地狱的火苗腾起,约翰叼着的那根烟被那火苗点燃。

“撒旦在给我点烟……”约翰在空寂的宫殿中喷吐着烟雾,“这他妈的真是我的人生巅峰……” 第一百八十二章 倒吊之人 “我非常羡慕你,伙计。你至少不用亲身去体验那些噩梦般的折磨与煎熬,譬如洪水、猛兽、暴雨或是地狱的烈焰,还有蛇。是的,我知道那些意向的潜意识解读,我他妈的深谙此道,但我绝非大师。我一直都深陷在恐惧之中,你知道吗,兄弟?”约翰已躺在冰冷的灰色地面上,火盆内的火焰全然熄灭,那些格子窗户外洒下的光斑则带来了阴影与黑暗,而那些散乱的光斑如同星河环绕着约翰,他翘着腿,仰望着似乎没有尽头的黑暗穹顶,“自我憎恶,矛盾的欲求……天哪,若是过去,我或许早就逃走了。我承担不起买那些爱和善意,我更承担不起因此而无法预知的未来。就像我找上了谢莉尔,但是你瞧?吉玛因此而被x蛋的敌人掳走。”

空寂的厅堂内回荡着约翰自己一个人的声音,他从未如此严肃过,而他所说的一切仿佛临终忏悔一般。

“啊……你是对的,被爱的人永远都是幸福的。他们什么都不用做,他们乐享其成,他们应该心安理得。毕竟,无论发生了什么,那都不是他的错。他只需要去下一个地方,接受更多的爱,他只需要夸赞他们,他只需要说一句‘我同样爱着你们’,他只需要说出虚伪的誓言,像是海枯石烂之类的谎话。人们都在这么做,不是吗?所谓的享受生活。”约翰咧嘴笑了一下,他吐出一口烟雾,而笑容也戛然而止,“但是你知道的,你可以欺骗一整个世界,你却无法欺骗你自己。无论你说了什么,你自己都会知道你是一个骗子,你是一副空壳,你他妈的永远都不完整。而不断绕来绕去的绳子终有一天会勒死你自己,将你绑在那根柱子上,逼着你去面对真相。”

约翰将烟头向着上方丢了出去,他看着烟头没入黑暗,唯留下一抹晕散的薄雾,却至此失去了踪迹。

“我恨你,一直如此。”约翰在残留的烟雾中冷冰冰地说道。

……

“……富士山发生了最大规模的喷发,紊乱的磁场引发了更大规模的海啸,还有暴雨。”人工智能“思考者”不带一丝感情的播报着通过“o.m.A.c”系统对已知造物的全部探究,“灾难发生在3号地球,澳洲阿尔卑斯山西部的地震摧毁了墨尔本,暴雪和骤降的温度冻结了悉尼周边的海域,无法探明的迷雾还在扩散中,人员伤亡正在统计中。5号地球的格陵兰岛发生塌陷,未知的能量持续释放中,检索到特殊放射性物质生成的迹象,时空的连续性遭受了破坏,23世纪的通讯信号中断……”

“够他妈喝一壶了……可恶!”哈维·布洛克咬了咬嘴里叼着的烟头,那宽檐帽下胡子拉碴的胖脸上阴郁的就像宿醉未醒一般,他来自6号地球,在詹姆斯·戈登殉职后成为了哥谭的新任局长,而现在,他则和他的酒友“问者”芮妮·蒙托亚都加入了将棋会,成为了主教。

“这不正常……”芮妮端着下巴沉吟着,她穿着黑色的外套和裤子,特制的无面面罩遮住了宽檐帽下的脸庞,她整装待发,并以“问者”的身份做好准备,似乎随时都要离开母舰。

由31世纪的超级英雄军团利用高超的外星科技建造的隐秘母舰停靠在时间球内,这里并非将棋会的主基地,这里只是无数个前哨站之一,而只有最上层的人才能知晓主基地和其余所有前哨站散乱在多元宇宙内的坐标。

“这当然不正常,芮妮。为什么还不进攻?我们都已经丧尽天良的做了那么多混蛋行径!那些被改造的怪物为啥还不快点儿将缺口堵住?”哈维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他无法保持冷静,即便他痛恨着无可救药的哥谭,但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家乡和世界就此落幕,他看向前面在无数虚拟影像下端坐的阿曼达·沃勒的背影。

才二十多岁的阿曼达如今是4号地球的国际超人类管理局局长,她以冷血、残忍和专注着称。当然,将棋会招募她的理由便是她的不择手段和极端正义是确保人类可以延续的关键。阿曼达如今是这艘“普罗米修斯”号的舰长,也是将棋会的女王。

黑女王。

据说还有一个白女王,但她究竟是谁无人得知。

无论如何,哈维非常厌恶阿曼达的一些做法,他们总是在争论不休,而这一次,哈维对阿曼达那看上去极度藐视生命的沉默彻底发火了,她有权直接发动指令,让“思考者”操控“兄弟眼”发动攻击。哈维正要开口,宛若棋盘般黑与白交织的甲板上耸立的舰桥忽然发出一阵光亮,布莱尼亚克-5那一头金色卷发的俊美面孔凭空出现。

这是超级英雄军团的天才工程师和时间旅行专家,他甚至参与创造了“o.m.A.c”系统的蓝图,也参与构架了宏大的多元宇宙监视系统。如今的这些前哨站般的母舰也都来自于这个科鲁星的十六岁少年之手。

但哈维不关心这些,他同样讨厌这个永远傲慢冷血的所谓天才少年。当哈维得知布莱尼亚克-5的祖先正是参与了毁灭多元宇宙浩劫的存在之一,他更加猜忌这个少年,因为在哈维眼中,布莱尼亚克-5的冷漠和他那恶魔般的祖先如出一辙,他迟早要走上歧路。

不可否认的是,布莱尼亚克-5却为了时间的连续性和监视超时间流付出了无数努力。

在哈维的眼中,这一切也不过是漠视生命的天才暂时被其它兴趣转移了视线的结果。只要布莱尼亚克-5将研究的方向转移,他或许就会开始毁灭人类。

o.m.A.c计划始终提醒着哈维,但他却也无权干涉,而也正是因为这个计划,将棋会才能全方位的监控多元宇宙内无数生命的动向,从而及时做好应急准备。

“停止任何行动,保持监视状态,所有母舰的权限暂时收回。”布莱尼亚克-5冰冷且傲慢的发出令哈维瞠目结舌的指令。

“你他妈的疯了吗?时间正在消失!无数人丧生!那可是全宇宙范围内的灾难!”哈维暴怒的转头冲着舰桥之上的虚拟影像吼道。

“目前只有地球遭难,它是核心,它也一扇门。而你说的并不对,哈维·布洛克先生,你所谓的时间只是人类去尝试理解宇宙所定义的一个参数。而真正的时间不会消失,恰恰相反,我们正在接近无限。”布拉尼亚克-5冷静地说道,“想象着我们全都被放进了漆黑的盒子里,量子叠加态那莫测的未知随机性不断的扩张着,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造成难以预估的更大灾难。”

“这不正常……我就像是看到了无数个自己在观察着我,而我又是其中的一员。那仿佛无止境的轮回之梦,又像是它们全都真的经历了无数次。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抑或未来。”芮妮稍稍抬起头,“但这螺旋般的记忆不是梦,对吗?”

“我们必须等待塌缩的结果。”布莱尼亚克-5最终说道,“这是白国王的指令,而o.m.A.c依旧是我们最后的武器。”

……

一张牌落了下来。

约翰没有接过,它任凭那张牌旋转着落于大衣旁边的阴影之中。

“我四岁时看到了你,那时的我被那混蛋老爹憎恨着,被一整条街上的人憎恨着,只因为我是一个病恹恹、脑袋上长疮的傻小子。而我想要的只有他妈的爱,但我自卑的认为我不配。你就在那时出现,兄弟,你他妈的看着我,你让我得以解脱,因为我发现我可以去憎恨你!”约翰咧嘴笑了,“完美无瑕的你!阳光般灿烂的你!总是被所有人爱慕的你!”

金色的光辉从上方洒落,它暖洋洋的,宛若夏日午后最猛烈的阳光。

“生命永远都是残酷的,我们从出生之际便在战斗,和无数个兄弟战斗。但谁能突出重围仅仅取决于自主的选择,是的,选择!那强烈渴望着冲进一整个世界的欲望!那可以不择手段掠夺一切的执念!一个疯子!”约翰看着第二张牌从金色的光辉中落下,它落进了仍然从针管内滴落的溶液之中,它被约翰手腕微笑般的伤口中流淌的鲜血浸没,“所以我是因为心向着光明而扼杀了你!我是因为自己妄图成为太阳而走进了生命!然而,我杀死了我自己的一部分!这场游戏没有赢家!因为康斯坦丁太过自我!我们恐惧,我们发疯,我们唾弃,我们自怜自艾……我们在魔法的摇篮中做着憎恨彼此的噩梦!然后再次带着彼此的幽魂上路!”

一只手从金色的光芒中伸了下来,它如梦似幻,它仿佛阳光的延展,它仿佛那停滞时间的心脏垂落的动脉血管,它如此鲜活,如此明亮,如此温暖……

约翰抬起了自己的手,他任凭手腕的鲜血继续汩汩流出,他任凭生命向着黑暗的尽头流逝,而他迷离的双眼之中则倒映着不停旋转的光点。

“我们不断的勒住自己的脖子,我们彼此争斗,彼此逃亡,甩开对方,在谩骂和空虚中度过一个又一个苍白的瞬间。”约翰嘴里的烟头掉落了下来,它烫伤了约翰脖颈上的肌肤,丝丝缕缕的烟尘则宛若初生的脐带向着金色光芒尽头的黑暗蜿蜒而上,“最终我们发现,我们痛恨着自己,我们遍体鳞伤,我们在争斗中永远向着深渊滑落。死亡从不是一个终点,从来不是……她只是我们走向漩涡中心的一段旅程。宛如爱与憎的轮回,宛如我们心中永远空缺的那个黑洞。现在……你来了。”

约翰的手和那金色光芒中的手握在了一起,就像两根彼此缠绕的脐带汇聚成了一根。

死亡在金色的光芒中幽幽现身,她一直都在,她的脚下流淌着冥河之水,她带来了轮回,她带来了遗忘与重生。

最后一张牌落下。

“你成为了自我的亚历山大,约翰·康斯坦丁。”死亡捏着那三张牌,她看着那张倒吊之人的牌面间轻柔的说道,“暴雨已至,亲爱的康斯坦丁,而你斩断了绳结。你将走进山洞,在千百次的轮转中从山洞内走出,你的王座在等待着你,在每一个宇宙,每一次人生,每一条道路之上。你将诞下你自己,而这是陈给予你最后的礼物。”

冥界五条河流在死亡的影子中如同手指般攥住了约翰的躯体,在这古老空寂的殿堂之上,在即将崩塌的旧日遗迹之中,在一次又一次的幽梦转动之下,在垮塌的现实之间,约翰和那金色的光芒融为一体。

“这里终于失去了所有的意义。”伊莲·贝洛克现身在了死亡的身旁,她收拢纯白的天使之翼,有些慨叹地在环视四周后看向地面上的那枚针管,“他很勇敢,他却一直都在否认这一点,包括牺牲。这才是人们爱着他的理由,他的自我厌憎遮掩了他的良善。但现在……他圆满了。”

“但这并非所谓的完美,毕竟所有的造物都并不完美,也没有一个正确答案,即便人们不停的追寻。”死亡手中的塔罗牌化作了灰烬,它们随着金色光芒和一整座宫殿的垮塌而烟消云散。

死亡微笑着,“但只有这样,才会诞生无数有趣的故事,不是吗,亲爱的伊莲?”

“或许吧。”伊莲耸耸肩,她伸手接住了一点塔罗牌的余烬,它们就像闪耀的金色砂砾,“至少我开始理解了何为选择。”

金色的砂砾重新旋转起来,它们逐渐凝聚成了沙漏般的模样。

“陈会如何?”伊莲捧着沙漏间扭头问道。

死亡此时沉默地看向远去的五条冥河,他们就是超时间流的一部分,他们在所有的生命中流淌。

直至路西法的宫殿成为迷雾中的空白,死亡再未开口。 第一百八十三章 非凡人生 意识的灯塔在洞窟之下翻涌的海浪中透射着微弱的光芒,它们是唯一的航标,引领着自我将黑暗的虚空填满,将形式定义,将混沌命名。

此为魔法,此为加工之道,此为愈合之术。

然后前进吧,驱逐所有威胁的伪装者,驱逐所有入侵的敌人,建立自我的王国,奠基自我的围墙,打磨焚尽混乱的利刃,以血为火,以名为眼,烙印下未来的骐骥,刻上诞生的权利。

去看,去见证,去倾听,去否认,最终接纳。

斩断的星辰与孱弱的灵魂在死亡的腐烂黑洞内凝聚成孤独可怖的影子,而影子将卷起风暴与雷霆,去击碎高塔,去击碎命运的脐带!在每一个人生的子宫内一次又一次的从完美中畸变!

而他名为厄运!他也是撕碎一切虚伪表征的先锋!

现在,康斯坦丁醒了,他从幽暗血腥的孤独洞窟中缓步走出,他在蚁穴般错综复杂的迷宫内向着唯一的中心靠近,而他的手上染满自我的鲜血,他破烂的大衣裹挟着他的恐惧、彷徨、悲痛和自怨自艾,他瘦骨嶙峋的身影尽是无法被填满的空洞,他走向自我建立的祭坛,模糊不定的手中攥着那孱弱与精神异变的想象力纺织出来的时空丝线,他不再是祭品,他不再是案板上的羔羊,他走过了因爱而谋杀的每一个戴着冰冷面具的干枯死人,他淌过早已流尽的泪谷,他面对着破碎的裹尸布扬起的风帆,他再一次的点亮了照耀星辰的狂傲。

“我们是主教,我们是国王,我们是盗窃者,我们是巫医与萨满,我们是高塔的主人,我们是手持电光的神明,我们在地狱篆刻下令恶魔闻风丧胆的名讳,我们在撒旦的心中戳入令其溃烂痛苦的钉子,我们带来变革,我们湮灭过去,我们走过黑暗时代,又带来时间的信徒。”康斯坦丁看着那血肉与神经的幽影凝成的洞窟中心,他看着破碎的眼睛与面孔缝合的岩壁,他看着那席地而坐、宛若囚徒般的白发老者,“我们是自我的普罗米修斯,我们是带走自己的死神,我们又是诞下胜利者的盖亚。兄弟,我们曾选择遗忘,无论是否完美无瑕、光鲜亮丽,这却并非良药。而现在,我来了,回到起始,面对你我共同的病症,面对那永远相悖的元素。但你会原谅我吗?或者……我们会彼此接纳吗?”

老者在金色的篝火堆前抬起满是沟壑的苍老面容,他抛出了一根烟,在那根烟旋转之间,无数洞口内走出了没有面目的幽魂,他们凝望着中心,他们盯着那会带来死亡的征兆。

康斯坦丁用残破模糊的手抓住了那根香烟,他将其塞进了嘴里,在篝火明亮的金色光晕下,他的一抹浅笑被镀上了一层不可磨灭的血红之色。

“我们厮杀,我们掌控,我们带给世界创伤,我们一直高傲的引领着世人,装作自己是魔法大师,但我们给予的只有死亡和腐烂。”那老者幽幽地说道,“还有希望吗?在我们撕裂了母亲的子宫、在我们再一次爬出腐烂的血水之后,我们会成为什么?”

“万事皆虚,万事皆允。”康斯坦丁点燃了嘴里叼着的香烟,“我们他妈的什么都不知道,因为希望和绝望一样多。但这是一个魔法环界,我们只需要手拉着手跳舞,不断的跳舞,在响指的共鸣间旋转、坠落,再向着世界甩出另一个回旋,去拧开那缠绕的绳结。”

“你永远都是一个混蛋。”老者站起身来,而每一个洞口的影子一同向着中心走来。

“你也一样,老家伙。”康斯坦丁伸出双臂间笑道,“我们都在梦中咒骂着彼此,我们都建立起一个环形废墟将彼此囚禁。那无限的轮回在魔法的海洋中吞下了我们,又将我们激荡到每一个世界的岸边。而火焰……从来不是我们的敌人,毕竟一个梦中人又怎会被烈火焚尽?”

“你还是一个无赖……”老者抓住了康斯坦丁的手,那枯瘦的手臂宛若扭曲的红色脐带。

那些无面的幽影穿过了篝火,他们消失在了康斯坦丁彼此交叠在一起的血红烟雾之中。

“至少我选择创造属于自己的梦,而那会成为我们的诺亚方舟。”康斯坦丁的面容在愈发狂乱的篝火摇曳中化作缭绕的红色烟尘,他和老者灰暗苍白的轮廓交织在一起,他们宛若纠缠在一起的双胞胎,“这是一个礼物。”

“这是一次机会。”那老者的声音在洞窟内回荡着。

“从来都不存在一个稳定的宇宙,我们生于腐烂和混乱,我们找寻着藏于谎言之下的因与果。但最终我们发现,我们根本一无所知,因为世事无常。”康斯坦丁在血色的烟雾中旋转,他们飘入烈焰,他们令金色的星光从火焰中腾飞,“选择吧,而我们都知道会选择什么……”

火星灼烧着香烟内的烟丝,烟雾分割了世界,令阴影褪却。

“战斗,然后嘲笑。”康斯坦丁一手插兜,一手捏住香烟,他昂着头在空寂破败的病房内透过烟丝那燃烧的微光看着面前书写着血色数字“0”的生锈铁门,“最终,我们他妈的还是会活下去,这就是我们谱写的命运轨迹。”

康斯坦丁微笑间扭头环视着仿佛雷文斯坎福利院内那熟悉的牢房,他似乎再一次看到了那蜷缩在墙角哭泣的自己,他吐了一口烟雾,然后将半截香烟放在了左手边的一张几乎和地板融为一体的破烂椅子上。

这就像是对过去的缅怀,而这也似乎是最后的一次缅怀。

康斯坦丁整理了一下大衣和领带,他走上前去,拽开了生锈的铁门,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了他的诞生地。

昏暗颓败的走廊内响起了空洞的脚步声,康斯坦丁就这么一步一步的走着,他从大衣口袋里掏出烟盒,他晃动了几下,用手指夹出一根烟叼在嘴里。

打火机清脆的响声仿佛开启了命运篇章的序幕,也映红了康斯坦丁那狡黠坚定的双眼。

“我穿过了生与灭,我从冥河中走来,死亡为我开路,我抵达了堪萨斯……”康斯坦丁在血染的恐怖走廊内宣告道,“我来了,陈。谢谢你的顺风车,还有那x蛋的梦幻旅程。现在……我在扮演什么?哦,或许吧……”

康斯坦丁喷吐着烟雾间歪了下头,他看到无尽的悲惨轮回在这片混沌统治的魔窟内永恒的上演,他碰触着胸膛内跳动的心脏,“一个杀手,这他妈的就是我现在的非凡人生!” 第一百八十四章 轮盘 “你构架了一个舞台,你说你会和我来一场游戏,你会安排好你的角色,你相信他们所演绎的一切足以将我的王国颠覆……啊,亲爱的陈,这或许是我听到的最有趣、也是最无聊的笑话。”小丑背手而立,他将擦拭完手上鲜血的手帕丢进风中,任其飘入无尽的虚空,“你难道看不出来他们所走的每一步都令他们自己不断的走向我吗?是的!他们的确是不错的演员!但他们……可都是丑角!你让他们看到了绝望和苦难,而你我都知道在那之后,他们会如何选择。”

小丑凶狠残暴的疯狂双眸凝视着陈宇那惨不忍睹的面孔,他开始摆弄凭空出现的一把左轮手枪,他看了眼轮盘,弄出了三颗子弹,然后在拨弄轮盘后将其扣进枪膛,他将枪管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不眨眼、也毫不犹豫的扣动了两次。

什么都没有发生。

小丑嘿嘿的笑了起来,他最终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陈宇的额头,“你也不例外,亲爱的陈。我之所以会陪你继续玩儿下去,就是因为我要让你亲眼看到这场实验的最终结局!我要让你看到命运的真谛!”

小丑扣动了扳机。

……

一声枪响。

迪恩看着端着的猎枪前端腾起的烟雾。

一个浑身插满管线的丧尸倒在了地上,而就在白色石子铺就的道路尽头,一个有着生锈栅栏门的老式电梯门前悬挂着更多从上方垂下来的死人,它们有的还在挣扎,有的似乎已经死去,有的或许是经过了长年累月的折磨和异变,居然彼此纠缠在了一起,成为了怪异的畸形尸块儿。

迪恩冰冷无情的看着被自己击倒的丧尸,他走了过去,用取得的那柄前端分叉的离奇金色长剑砍掉了那丧尸的脑袋。

在丧尸的身躯和头颅尽皆开始在烈焰腾起中灰飞烟灭之际,迪恩看到了那丧尸的脑袋化作蝙蝠般的头颅,嘴里也生出锋利的牙齿。

当迪恩抬起头时,他也发现那些被管线缠绕绑缚的丧尸们也全都长着尖利的耳朵和畸变野兽般的脑袋,它们或许真的都是吸血鬼,却又是迪恩从未见过的种类。

在满天飞灰中,迪恩一手持枪,一手攥紧那怪异的神剑向着电梯门走去。在途中,迪恩毫不留情的将无法动弹的丧尸们一个又一个杀死,明亮的火光一次又一次的腾起,火星飞散间,映红了迪恩那杀神般的坚毅脸庞,他最终安全抵达了电梯门口。

就在此时,栅栏门自动分开,里面的大门也缓缓开启。

迪恩立刻看到了一个浑身苍白枯瘦的光头男人蜷缩在电梯之内,他本能的抬起手中的战刃,因为他也注意到了那家伙长着血红的双眼、蝙蝠般的耳朵和呲出唇外的尖牙利齿。

“不!你们这群混蛋!你们会为此付出代价!”那吸血鬼冲着迪恩的方向愤怒的狂吼着,但他的眼中却又充满着恐惧。

迪恩稍稍愣了一下,然后立刻反应过来。

那家伙根本没有在看着迪恩,而是看着其他人。

迪恩急忙转身,他又立刻抬起手臂遮挡眯缝起来的双眼。强光此时照射而来,迪恩瞥见了几个穿着怪异钢铁甲胄的家伙正要走进电梯。

当视野逐渐适应了强光后,迪恩注意到那是一群穿着怪异装甲、带着防毒面具般头盔的怪人。一部分人的手中端着堪比日光的探照灯,而另一些人的手中则攥着和背着的特殊设备箱相连并冒着电流蓝光的长矛。

电梯内的吸血鬼痛苦的尖叫起来,那强光令他的皮肤溃烂冒烟,那苍白皮肤下的血管甚至都看得一清二楚。

“不!我诅咒你们!”吸血鬼徒劳的吼叫着。

然而,两个手持放电长矛的人却沉默地穿过了迪恩的身体,如同幽灵般的走进了电梯。紧接着,长矛刺进了吸血鬼的身体中,仅有片刻的功夫,那吸血鬼便化作了一地黑炭。

“真可惜,他本可以为我的事业和王国添砖加瓦,但他甚至都没有通过测试,而我们需要更多样本。”一个男人的声音在那些装甲人后面冷血无情的说道,“如果没有,就制造一批。”

迪恩好奇的转头去看,他在强光熄灭后看到了一个穿着长袍的年轻男人,他看到了那男人眼中堪比吸血鬼般的疯狂。

“那需要更多的时间,S.w先生,毕竟我们需要的并不仅仅是吸血鬼的血肉,我们真正要的是他们的信仰和力量源泉。”一个穿着古老怪异装甲的人空洞地说道,“普通的吸血僵尸毫无意义,而真正的吸血鬼越来越少。我们需要古老的祭祀仪式,在仪式中转化新的吸血鬼,这样才能得到优质的基因样本。”

“我在英国投资的那所孤儿院就是为此而设立的,而我缺少的也正是时间。”那个傲慢疯狂的男人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会去搜罗更多可用之人,毕竟……金钱在这个世界上可以买来很多东西。准备好,先生们,搭建好我所需要的祭坛,但不要令我失望。”

男人径直走进了电梯,他就伫立在迪恩的身旁。

迪恩注意到那男人的身材极为匀称健壮,而那体格显然经过了千锤百炼,他十分危险、狡诈,他绝对是顶级的猎食者。

“感知计划如何了?”男人对着随行的一个穿着装甲的人问道。

“2号实验体更加趋近于我们想要的结果,她的精神力还在增强。”装甲怪人发出嗡嗡作响的声音。

迪恩注意到那男人按下了“8”的按钮。

“带我去看。”男人背手而立,宛若一个王者。

“我们正在创造奇迹,人类将真正的崛起。”那装甲怪人有些兴奋地保证着。

“人类?”男人犀利的目光下,那残忍的嘴角上扬,“哦,那根本不是我所关心的问题。为何我要在乎一群放弃了思考的野兽?为何我要在乎这个早已陷入了疯狂的世界?”

“S.w先生……”装甲怪人困惑地转过头。

“你们不过是赫里奥波斯兄弟会的余烬,对我来说,你们则是为我达成目的的棋子。”男人阴狠地笑道,“而我要的是毁灭,是看到真正的死亡。”

装甲怪人稍稍紧张起来,他悄悄摸向了腰间的电击枪,“你疯了,斯坦利!那不是我们的目标……”

那男人的动作却快如闪电,他的拳头也刚猛异常。

迪恩惊讶地看着男人的拳头击碎了那装甲怪人头盔上的玻璃眼罩,在他抽出手时,鲜血不断的从手上滴落,而他则攥着一颗眼珠。

装甲怪人踉跄着栽倒。

“你他妈的凭什么叫我斯坦利?”男人低头看着被他杀死的装甲怪人,“没有人可以如此称呼我,没有人……或许……只有一个……但他也将死在我的手上。是的,我深爱着他,但他却嘲笑我!他是一个远比整个世界都可怕的谜!我为此癫狂!我为此沦落!那是一整个金钱帝国或是无上的权力都无法填满的空洞!所以我必须复仇!我会带着他去看死亡的真相!我会凌驾在他之上!”

就在男人高举血腥的双臂之际,所有的幻象全都散尽。

迪恩看了眼电梯内部破烂锈蚀的空间,那吸血鬼的痕迹也全然消失,但迪恩心中的震惊和厌憎却不曾褪去。

迪恩此时看向一排斑驳的按钮,只有“8”被干涸的污血侵染,那数字对应着萨姆所说的关于迪恩的命运路途,而那也是名为斯坦利的男人去的楼层。

他们提及了孩子。

迪恩咬了咬牙,他按下了那个按钮,电梯门致嘎作响的阖上,而数字“8”亮了起来。伴随着令人担忧的嘈杂声响,电梯开始上行。

……

小丑脸上的笑容再次消失了,血色的创口如今只是可怖的滑稽疤痕。

陈宇那无法闭合的双眼直视着小丑。

而那顶在陈宇额头的枪口内没有子弹射出。

“好吧……”小丑半晌后再度咯咯笑了起来,“游戏只有这样才有意思,不是吗?”

陈宇的头稍稍抖动了一下,那被撕裂的嘴巴此时咧开,他挑衅般的看着小丑。

小丑抬起了一边的眉毛,像是非常惊讶,他很快在沉默中舔了舔血红的嘴唇,然后摇着脑袋踱了几步,他嘴里则沙哑地呢喃着,“哦……陈……”

突然,小丑再次抬起了手中的左轮枪,他毫不犹豫的冲着陈宇的脑袋扣动了扳机。

枪声响起。 第一百八十五章 烈焰王座 红色的闪电撕裂大地,整个垂死的星球摇晃起来。

红巨星那恐怖的凝视像是垂涎于即将被咬死的猎物,而无数漩涡构成的虚空之上则洞开一个又一个天堂之门,那些所有生命梦境之中所穷极想象缔造的怪物们一股脑的从每一处世界的思想余烬中冲了出来。

那既是混沌,那既是可悲的未来,那既是一切生命即将面对的永恒浪潮。

“我会挡住它们,而你知道该做些什么,弗兰肯斯坦阁下。”戴安娜将黄金石板扔给了弗兰肯斯坦后再度手持剑与盾跃上了怪物尸骸构成的恶心山丘,她眺望着无尽的怪物大军汇聚而成的混沌海洋无所畏惧,“我想是时候道永别了!”

弗兰肯斯坦的白色长发飘扬着,他异色的双眼在苍白龟裂的脸上凝视着戴安娜身披染血金色甲胄的背影,他极为尊敬而坦诚地说道,“你比我值得活下去,普林斯女士。我很难想象世界中如果没有了神奇女侠……”

“我只是戴安娜,难道不是吗,弗兰肯斯坦阁下?在我们走过了无数个世界之后,我们依然还要用旧日的定义来虚伪的接纳自我吗?”戴安娜没有回头,她的侧脸却露出了坚定而又骄傲的微笑,“我选择站在这里,我选择为了世界而战。再也没有神明赋予的枷锁,我也不会将自我交于混沌!记住,弗兰肯斯坦阁下,疯狂和绝望永远伴随着每一个生命,但我们依然有的选择,那虽然矛盾,但我们知道,那看似苍白无力的选择,那看似永远都自相矛盾的秩序仍然有着它存在的意义!它们并非困住生命的围栏,它们是生命对抗混沌与虚无的战线!去否认自我吧,弗兰肯斯坦阁下!矛盾正是创造故事的原点!也是存在的根基!随着自我否认而诞生的痛苦绝不仅仅是走向混沌的绝路!毕竟我们自诞生起便经历过一场痛苦的巡游!”

弗兰肯斯坦在没有说什么,他知道戴安娜将用这悲壮的殊死一战来否认旧日的自我并缔造一个永远都在改变的崭新自我。她的灵魂与躯壳最终会湮灭,但她的思想将会于黑暗中绽放,重新进入轮回。

“你是对的,戴安娜·普林斯。即便你否认了旧日的自我身份,但在我眼中,你仍旧是一个伟大的战士,伟大的英雄。”弗兰肯斯坦在呢喃中转过身来,他走进了红色电光砸落的中心,他在五彩斑斓的光彩映射下走到了立于深坑中心的莫比乌斯椅,他看着曾经的知识之神密特隆遗留的一具骨骸。

在弗兰肯斯坦的身后,戴安娜高高跃起,她主动冲进了潮水般涌来的怪物群中。

一道影像忽然在黑与白的交织的阴影内现身,它飘荡在莫比乌斯椅的前方,那正是密特隆幽魂般的残影。

“死亡是一个漫长悠远且没有尽头的旅程,而我也得以透过超越莫比乌斯椅的视野看到了超时间流内的每一个世界。一次又一次的轮回将我带入漆黑的山洞,让我看到熵增后寂灭的造物,又让我从再一次的火苗蹿动下走出黑暗。”密特隆那模糊的残影幽幽地说道,“我见证了每一次的傲慢,我也见证了我的渺小和愚蠢。那使我愤怒,使我不甘……”

弗兰肯斯坦在残影和砸落的闪电之间看到了一个留着大胡子的光头男人,他知道,这是拉斯普廷,那个来自西伯利亚得妖僧,那个颠覆了一整个世界并将混沌带入人间的恶棍。而拉斯普廷穷其一生追寻的不过是宇宙的真理,他想要的是开创一个崭新的世界,并超越诸神去掌控新世界的权柄。

为此,拉斯普廷不择手段,他几次死亡,几次复生,他的自我矛盾和抗争令他最终依旧成为了混沌的傀儡,并彻底湮灭了世界。

就像曾经的密特隆,那个妄图击碎起源墙并窃取超时间流内所有世界的无尽知识的新神。

“最终,我发现,我只要放下一切,便可以步入永恒,而在永恒之中,我就可以窥见那无尽的知识与真理。毕竟,我将永远与黑暗同在,与真理同在。”密特隆的残影如同愈发微弱的烛焰般摇曳不定,“这是我的选择,而我的路已然走尽。”

就在此时,莫比乌斯椅之上那无尽的漩涡构成的虚空洞开一线,黑暗的群星壮观灿烂的投入垂死的世界上空。

密特隆则在此时飘然而上,随之而来的则是无数穿过弗兰肯斯坦意识之中的无数个残影记忆,他们似乎全都是密特隆的轮魂,他们见证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和毁灭。而如今,密特隆的路仿佛真的已经走尽。

“你也可以加入我,弗兰肯斯坦……”密特隆在半空中向着弗兰肯斯坦伸出手,“生命终将凋零,我给过他们机会,但你也看到了他们每一次绝望的选择。秩序无法永恒,混沌也不可能永驻,唯有黑暗才是唯一的真理。抗争所创造的一切在近在咫尺的终点面前有和意义?你本不属于人类,你是悲剧和傲慢产物,你就是所有世界那黑色幽默般的畸形注解。来吧,弗兰肯斯坦,寻找一个归宿一直都是你所追寻的目标,而现在,它就在眼前。”

弗兰肯斯坦抬起头,他越过化作向上逆行流星的每一个轮回之影,他看着每一个在无尽黑暗中熄灭的思想之光,他最终摇了摇头,“我非常痛苦,因为每一个世界似乎都没有我的容身之所,但戴安娜是对的……至少我可以成为沃土,成为新时代的奠基,这里就是我的终点。”

密特隆收回了手,“你和陈宇一样愚蠢,我给予了你们新生的火苗,但那远不足以燃起熊熊烈焰。我留下的火种是让你们步入永恒的台阶,你和陈宇如今已然接近了那个目标,就差一步,就差一步,你们就可以将所有的世界献祭,并通过莫比乌斯椅的能量汲取一切生命体内隐藏的维力能。我们将一同见证黑暗降临,混沌也将会在黑暗中湮灭。你们会开启一个崭新的时代,与我一同在黑暗中见证创世的曙光。难道这要比令如今残缺的世界苟延残喘更加难以忍受?死亡并非终结,而一切悲伤与痛苦都会在遗忘的虚无中结束,新的生命会开始他们的旅程,难道这不就是你们所追寻并坚信的轮回?”

“不……”弗兰肯斯坦来到了莫比乌斯椅的面前,他挥动手中的圣剑杜兰德尔,金色的光芒在触碰到密特隆的遗骨后令其化作雷霆万钧之中的尘埃。

紧接着,弗兰肯斯坦将黄金石板放在了莫比乌斯椅上,他同时双手握住圣剑的剑柄,将其高高举起。

古怪的语言从弗兰肯斯坦的嘴里沙哑的说出,“KA-YALKA……tURUwAt……ItKS-URAAwAKSh……”

“查簇恩语……古老的混沌追随者才懂得的语言。他们是古神的眷族,希伯利尔的堕落祭祀,他们用混沌的语言将奥古·桀哈和世界相连……”密特隆在虚空之上的星光间呢喃着,“而如今的咒语将切断连接,并将输送的回路转换……这就是你的计划?”

“KIwA……”弗兰肯斯坦诉说着他一路之上透过自我的无尽轮回而得到的咒语,然后斩下手中的圣剑。

杜兰德尔的剑锋和黄金石板碰撞在了一起,无数火星飞溅而出,而伴随着一声巨响,圣剑与石板尽皆碎裂。它们化作团团烈焰开始从莫比乌斯椅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那些冲进了巨坑的怪物们霎那间被狂暴的烈火吞噬。

“啊……那些能量将回归源头,做得好,弗兰肯斯坦……”密特隆赞许地微笑起来,而那个微笑最终与漩涡崩散间愈发壮大的璀璨星空融为一体,“但你和陈宇一样,你们所有的努力斗不过在延缓一个注定的结局……毕竟,你们不会像我一样去操控人心,而我和达克赛德的结局也证实了人心远不可尽数操控。我给他们看火的破坏力,我警醒他们,但他们还是会将手伸向火焰,他们渴望着那股力量,就像你们一样。所以时间的沙漏才会才会流逝不断……唯有黑暗永存……”

弗兰肯斯坦在密特隆最后未消散的话语间坐上了熊熊燃烧的莫比乌斯椅,他和维力能融为一体,他和纯白的电光融为一体,而一道闪电从弗兰肯斯坦坐下的那一刻向着上方的虚空迸射而出,它们在空中绽放,定格为纯白的巨树。

燎原之火继续燃烧着,它们吞噬了一整个破碎世界的每一个异变的怪物,它们也吞噬了还在征战的戴安娜染血的身躯。

最终,维力能的秘火燃尽了一切,将一整个世界葬于白光之中。

弗兰肯斯坦那模糊的轮廓在白色电光凝聚而成的巨树中心圆睁双目,他将永恒倒转,他将维力能灌注己身,他将自己当做祭品,他令自己千百次轮转的灵魂熊熊燃烧。

“愚蠢……或许吧,或许我无法阻挡终结的到来,但我可以拯救生命。哪怕只有一个生命被拯救……那么我所拖延的即便只有一秒钟,那也是值得的。”弗兰肯斯坦在光芒之中开始呢喃着他最喜欢的诗人拜伦在《普罗米修斯》中最后的诗句,“即使在痛苦中,他能看到其中也有它凝聚的酬报;他骄傲他敢于反抗到底,呵,他会把死亡变为胜利了……”

流星雨开始降临,那是灵魂之光,它们向着每一个畸变的尸骸坠落。

就在那白光聚集而成的世界之树尤格特拉希尔之上,陈宇那黑暗的半身像睁开了明亮的双眸,他俯瞰着从白光中重新站起的每一个生命。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万神之神 黑洞洞的枪口内冒着丝丝缕缕的烟尘。

小丑苍白病态的脸上满是嘲讽的嬉笑,他看着半边脑袋被崩掉的陈宇咯咯笑道,“啊……这一次看来不是玩具了,对吧?真抱歉,亲爱的陈!我忘了换下道具,但有时候就是这么世事无常,我喜欢保留这样的惊喜……嘿嘿……不过不用担心,我们还会继续玩儿下去。毕竟,这是你选择的舞台,你安排的荒诞喜剧。在结局还未到来之前,你必须看下去!然后,你就会和我一样爬上梯子来到我这一边了!”

陈宇那惨不忍睹低垂着的半颗脑袋在鲜血继续洒落之际发出幽幽的沙哑笑声。

“哦,是的!继续笑吧!你最终会理解我并成为我!不像那些被迫着跳进来的白痴!不像那些拙劣的模仿者!是的!我不需要顶礼膜拜!我不需要可怜的信徒!因为他们永远都无法成为小丑!他们永远无法全然理解我眼中的世界!”小丑高举双臂,他向后仰着身子,然后昂起可怖疯狂的脑袋向着上方的虚空怒吼着,“我挑选了你!我观察着你!你让我相信你完全可以成为我的知己!就像那老蝙蝠一样!你们只需要临门一脚!然后……我们就可以愉快的在一张桌子上打牌!我们可以在一整个鲜血与疯狂的王国内任意胡为!那就是新世界!盛大的游乐场!”

小丑走到了陈宇的面前,他随手扔掉了左轮枪,然后伸出手指轻轻托起陈宇那血肉模糊的脑袋。他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碎裂的头骨内被轰烂的大脑,还有漩涡状的血窟窿。

但很快的,小丑触电般的松开了手,他急忙转身,瞪大的血色双眼充满讶异地看向空无一物的树冠横生的粗壮枝丫。

一道纯白的闪电突然砸下,它照亮了虚空,也照亮了尤格特拉希尔那原本污浊的树干与每一条枝丫。

“好吧……就像我说的那样,你和那老蝙蝠一样,总想着要抽下梯子……”小丑脸上的笑意第二次消失了,他瞪视着身后的虚空和向着四面八方蔓延的白色电光,他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他嘶声吼道,“所有的世界都他妈的是我的王国!没有人可以从我的手中抢走它!没有人可以更改我的故事!”

……

康斯坦丁走过了满是腐烂血肉、残肢断臂和大片污血的长廊,他尽力不去关注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道,也不去在意从每一扇开启的铁门后面露出的不怀好意的眼睛。

“好吧,这就是入局者的特权。就像从前一样,他妈的总有些人想着弄死和他们不一样的家伙。”康斯坦丁在漠视中潇洒地抽着烟,但他的心中却同样有些忐忑,他惧怕的不是那些隐藏在这片过往阴霾中的死人,他惧怕的是这庞然大物肚腹内别的什么东西。

恐惧机器。

那玩意是疯狂的玩具,它在牛津街被陈宇启动了,然后丢入了混沌之中。现在,它在小丑手里,然后被栽种到了堪萨斯的中心,它撕裂的时空,在超时间流内生长到每一个世界之间,然后在战争和屠杀里汲取养料、腐化地脉。

最终,那玩意儿在诸神的黄昏终结后结出了新的血色果实,它成为了参天巨树,它生出了唯一的信仰,它就是奥古·桀哈,它就是混沌,它就是被腐化的双头龙尼蒙·古拉,它就是龙脉雅拉昆提林坎。

万神之神。

“骗子!神棍!无耻之徒!”那些铁门内的疯子们和死人们吼叫着。

一个人试探着走出了铁门,那是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他破烂的衣服上尽是恶心的污秽之物,他蓬头垢面,须发遮蔽了整张脸,在昏暗的长廊内,他就像是一个恐怖的野兽,而他的手中攥着凝结着污血的生锈匕首,那匕首的锋刃已经出现了许多缺口,它毫无疑问杀死了不少生命,而康斯坦丁觉得就是被那肮脏的玩意儿稍稍划破一点儿皮肤,也必然会感染瘟疫。最终,无论生与死,都会和那群家伙沆瀣一气。

但康斯坦丁没有害怕,他直勾勾地盯着那前方挡路的家伙,那家伙张开了嘴巴,发出渗人的吼声。

而这才是那家伙真正的武器。

恐惧。

是的,他们这群家伙唯一的武器就是恐惧,而讽刺的是,他们早已成为了恐惧的食粮。他们在恐惧中走向蒙昧的荒原,他们在疯狂中建立起血腥的祭坛,他们为了不被自己的神明吞噬而不断出卖着彼此,他们像是漩涡般的杀戮着彼此,经历着一次又一次的沉沦。

这不过是一群败给恐惧的懦弱之徒……不,他们早已沦为野兽,他们的理性业已被摧毁,他们却又无法真的走向他们恐惧着的疯狂,他们只能在黑暗的废墟间苟延残喘,他们徒劳的想要将一切外部存在拉进来献祭。

“来看看吧,陈!这就是你一直都想要拯救的人类!正是他们将你推上了火刑架!而你却一心想着延续这个x蛋世界的未来!”康斯坦丁捏着烟头间鄙夷地看着那个开始缓步倒退的男人,他一步一步的走上前去,他瞥见其它人在黑暗中逐渐退缩的眼神。

就他妈的像狗一样!他们知道何时该张开獠牙!他们也知道何时闭上那该死的嘴!

“滚开!”康斯坦丁大声吼道,“滚回你们的牢笼!我他妈的没工夫和你们玩儿!”

那个男人掉头逃走了,他跑进了一扇生锈的铁门后面,紧接着便是一声凄厉的惨嚎。

康斯坦丁知道,那男人瞬间露出的怯懦让他成为了新的祭品。

而那柄染血的匕首将会被其他人得到,然后,一整个悲惨的轮回仍然会继续着。

就在这片恐惧之地,就在这没有了任何希望的科兹镇,就在黑暗绝望的洞窟深处,就在陈宇那枯萎凋零的心脏中心。

那一片破碎的记忆深处。

康斯坦丁点着了打火机,那微弱的火光令前路变得稍稍明亮了一些,而即便是如此弱小的光芒也足以令那些败给恐惧的家伙们畏缩进每一个千疮百孔的洞窟之中。

而康斯坦丁此时看到了那些门内堆积成山的课桌椅,在前方的长廊内也堆积着更多的蒙灰课桌椅。

这里仿佛成为了一座废弃的教学楼。

康斯坦丁大踏步的走了起来,他举着打火机、叼着香烟开始侧身在课桌椅间沿着狭窄的过道向前蹭着,直到一扇似乎锁住的铁门映入眼帘。康斯坦丁艰难地伸手擦去门上窗户厚厚的灰尘,让一缕柔和的光线透进了黑暗。

康斯坦丁凑到了窗户前,他伸长脖子,睁大双眼看着门外的世界,他看到了明媚午后的操场,他看到了奔跑的孩子们,但晴空很快被阴霾笼罩,在康斯坦丁眨眼的瞬间,他看到了一双眼睛在门的另一侧盯着他。

“妈的!”康斯坦丁吓了一跳,但他很快冷静了下来,他再次看向那双眼睛,他看到了一个孩子缓缓后退,他看到了那孩子脸上戴着的面具,还有手中擎着的蜡烛。

康斯坦丁咧嘴笑了,他知道该做些什么。

悉悉索索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那群隐藏在黑暗洞窟内的蠢徒们嗅到了康斯坦丁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转瞬即逝的恐惧。

“你们是否还想要走向新生活?”康斯坦丁不紧不慢的转过身来,他在狭窄的过道里看向那群恐惧懦弱却又无比贪婪的眼睛,他微笑着让门外的一缕烛光倒映进来,洒在他的身上,他像圣徒般稍稍张开双臂,仿佛欢迎着放牧的羔羊,“如果我告诉你们还有新的希望呢?”

那些黑暗中的眼睛看向了那缕洒在康斯坦丁身上的烛光,他们缓缓靠近,丑陋畸形的病态身躯从黑暗中现身,他们的目光逐渐变的顺从,他们只在一瞬间便抛弃了他们的神明,毕竟他们想要毫无痛苦的新生。

但康斯坦丁说的是一个谎言。

毕竟人生永远伴随着痛苦,但这对这群蠢人来说足够了。他们在黑暗中徘徊的太久,他们那卑微懦弱的本性会让他们不顾一切的冲向虚伪的光明。

当然,一旦康斯坦丁失败,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将其撕碎,并重新献给恐惧。

“我需要一支笔。”康斯坦丁向着那群野兽伸出手。

野兽们递过了那杀人无数的匕首。

“好极了。”康斯坦丁咧嘴笑了,那笑容无比渗人,“然后……是你们的血。相信我,我会为你们带回那无比灿烂的万神之神!” 第一百八十七章 僭越 “你到底在哪儿,安妮?”查斯穿过一扇又一扇的门,走过一个又一个风格各异并拼接在一起的古怪长廊,他穿行在光怪陆离的狂乱梦境与潜意识之中,但道路似乎永无止境,它们只是将无数个世界的意识拽入其中,架构起循环往复的旧日轮回。

查斯快要崩溃了,他不是约翰·康斯坦丁,他也不是陈宇,他只是一个被命运裹挟进巨变洪流中的普通人,他也从来都没想过去当一个英雄,他只想再一次的做好一个父亲,拥有一个家。

迷茫和纷乱的世界冲击着查斯的神志,他无数次的回头,而脚步也愈发沉重。

有一种冲动让查斯想要跳出左侧那永远恒定不变的窗户,然后在虚空中彻底了却残生。

“停下,查斯!”乌鸦马修再一次的喊住了查斯,它甚至冒险偏离了飞行的轨迹,煽动翅膀间挡在了查斯的面前。

查斯回过神来,他一头冷汗的发现自己已经用拳头砸开了那扇窗户,他的拳头上尽是碎玻璃,鲜血流下时,疼痛开始席卷全身。

“天哪……”查斯踉跄着倒退了几步,而他又立刻撞进了一扇敞开的门内。

……

“伊芙!准备好了吗?”玛丽·坎贝尔在幽暗的走廊尽头角落里一边探头紧张的观察着楼下的动静,一边低声问询着。

一只手突然碰了碰玛丽的肩膀,玛丽吓得叫出了声,但一只手像是早就知道玛丽会有这样的反应般捂住了她的嘴巴。

玛丽恐惧地扭过头,她很快放松了下来。

因为玛丽看到了伊芙那戴着小恶魔面具下的白皙脸庞,她也注意到了伊芙那骄傲且叛逆的笑容。

伊芙松开了手。

“你真的弄到了你祖母留下的那本书?”玛丽平复着心跳间低声问道。

“当然!这一个月来我一直都在搜罗关于这座老宅和家族的历史,我了解的越多,就发现我们科芬家藏起来的秘密越多。”伊芙像是举起战利品般的举起了手中黑色封皮的厚书,那封皮上纹饰着三眼乌鸦的图案,而那三只眼睛仿佛是三颗黑色的宝石镶嵌在那里,它们栩栩如生,在伊芙举起来的那一瞬间,仿佛开始审视并窥探着玛丽的灵魂。

这让玛丽十分不舒服,她刚刚平复下来的心跳再次躁动不安起来,她稍稍侧目间说道,“嘿!把那玩意儿放下,伊芙!它让我感到不适!”

“放松点儿,亲爱的!它是空白的,我们还没有解开里面的秘密。”伊芙将那本怪异的黑皮书夹在腋下,她将一个背包塞进玛丽的怀中,然后大踏步的走下楼梯,“但我们就快要接近真相了!”

“如果传说是真的,那么我们就是在玩儿火,伊芙。”玛丽有些打退堂鼓了,“棺山岭里隐藏的若是恶魔,那么我们释放它就等于将地狱招致人间。”

“那下面隐藏的并非恶魔,玛丽。”伊芙面具下的双眸瞥向玛丽,“但它要比恶魔更加古老、强大,我的祖母梅西曾跟我说过。‘阴影’就潜伏其中,那是最纯粹的黑暗,那是三岔路口女神赫卡特的祭坛。而远在维多利亚时代,远在我们的家族没有漂洋过海、隐姓埋名前,我们曾掌控着那股力量。玛丽,知道吗?我的祖先曾刺杀过伊丽莎白女王!这简直酷毙了!”

“你妈会疯的。”玛丽皱眉间说道。

“她和我爸早就疯了,他们只在乎那唾手可得的财富与权势,看看我们家吧,玛丽!我们家族简直就是血腥版的肯尼迪家族!”伊芙冷冰冰地说道,“来吧,我们有的是时间!毕竟他们要的只是我不去打搅他们那糜烂的派对!这样也好,至少我不想和我那愚蠢的哥哥、姐姐一样成为派对上摆弄鲜艳羽毛的蠢鹅!”

伊芙跳上了楼梯扶手,然后灵巧的翻身而下,在半空中,她明亮兴奋的双眸看着玛丽,“我们就是怪人,玛丽!这是我们的骄傲!你怕了吗?”

玛丽叹了口气,她想到了自己之所以会和伊芙这个孤独的女孩儿成为朋友就是因为她对棺山岭、对这个新英格兰贵族科芬世家无比着迷,因为玛丽总能在梦中见到棺山岭,还有擎着烛台、戴着古怪多眼面具的孩子,她原本认为那是她潜意识里对棺山岭的惧怕,但她现在结识了伊芙这个科芬家的叛逆之子后,她开始觉得,是棺山岭下的某种力量在不断的呼唤着她。

而现在伊芙说,在这片土地之下埋藏的是古老的“阴影”。

虽然觉得不寒而栗,但那玛丽还是鼓起勇气,她想要触及真相,她想要摆脱噩梦,而伊芙说会帮助她。当然,玛丽也知道,伊芙只要能够激怒她的母亲,她什么都会做。

这就像是在对一整个古老家族幼稚的宣战。

“等等我!”玛丽追了下去。

而此时,古朴的窗棂外,一只漆黑的乌鸦振翅高飞。

……

查斯伸出手,他想要阻止玛丽·坎贝尔,但他却只是穿过了破碎的窗棂,栽落进另一扇歪斜的门内。

神秘屋的空间在乌鸦马修偏离了航线后也失去了原本的秩序,查斯甚至惊恐地发现,他落入的那扇门是自己张开的大嘴。

……

征兆,预示,死亡。

恶魔侵染了这片土地,地狱那恶臭的火焰在镇子上熊熊燃烧。

玛丽·坎贝尔抱着约翰·温彻斯特的尸体,她孤独地跪在地上,她失去了一切。

“哦,玛丽……我现在可以理解为何那个家伙会想要得到你了。纯净,美好,强大,正直……就像……嗯……圣母玛利亚。”恶魔占据着玛丽的父亲那心脏被洞穿的尸体,并用他的嘴说着骇人的声音,而眼窝内那金黄色的眸子闪烁着冰冷的寒光,“我现在开始后悔了,将胜利的果实拱手让于他人……哦,这让我颜面何存?可交易就是交易,契约既是契约……所以,你瞧?你非常幸运,亲爱的玛丽,你虽然失去了一切,但你却可以重新换得一次新生。”

“你他妈的在说什么,恶魔?我会杀了你,我发誓!”玛丽泪流满面,但她眼神仍旧坚毅,她直视着恶魔金色的双眸恶狠狠地说道,“总有一天……”

“约翰会被复活,你们会拥有美满的人生,你一直都痛恨你的家族,你不愿继续狩猎。想想看,玛丽。你无须面对隐藏在世界背后的黑暗,无论是怪物、恶魔,抑或神明。”那黄眼恶魔咧嘴笑道,“你可以过平凡的一生,你和约翰。”

玛丽愣住了,她显然有些心动。

“我不会将灵魂出卖给你!”玛丽半晌后坚定地说道。

“哦,不!我并不需要你的灵魂,亲爱的玛丽。”黄眼恶魔走到了玛丽的面前,他蹲了下来,“我只需要一个邀请,十年后,让我走进你的家中,我需要你的承诺,仅此而已。”

“进入我的家里?你想要什么?”玛丽皱起眉头。

“谁知道呢?时间总会带给我们惊喜,不是吗?”黄眼恶魔盯着玛丽明亮的双眸,“或许……谁都不会为此受到伤害。”

玛丽的双眼晃动了几下,她动摇了,她知道恶魔的把戏,但这个契约有着很大的漏洞。而且恶魔说得对,时间总会带来惊喜,无论是对她,还是对恶魔。

十年的准备时间,玛丽坚信自己可以找到杀死黄眼恶魔的办法,她可以力挽狂澜,她可以守住自己的家人。

想到这里,玛丽颤声说道,“我的父母……”

“别太贪心,玛丽。”黄眼恶魔笑道,“那需要更多的代价,你无法承受的代价。将未来交给年轻人吧,毕竟你的父母即便复活,也不过苟活数年而已,他们已经老了。想想你和约翰的未来,想想你们新的家庭。不再有坎贝尔家族的束缚,你也不再是猎人。”

“成交。”玛丽最终在痛苦中咬着牙说道。

“明智的选择……”黄眼恶魔笑着将头凑了过去,“现在,给我一个吻。”

……

“不!”查斯在坠落中绝望的喊道,他知道恶魔的算计,他知道玛丽·坎贝尔将面对着怎样的结局。

那天花板上燃烧的女人成为了下一道门,而这又仿佛闭合的时空再次轮转。

乌鸦马修的身影扑了过来,它焦急地喊道,“站起来,查斯老兄!跟着你的戒指!”

查斯此时才注意到手指上那纹刻着乌鸦徽记的戒指发出明亮的微光,它像是射出了一道白色闪电,而那重新连上了一条白色石子铺就的道路。

但另一扇门将道路截断,查斯看到了门内的景象,暴雨砸进破烂的小教堂内,一个仿佛牧师般的男人伫立在锈蚀污浊的耶稣像下,他抬起头,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那毫无意义的偶像。

一阵翅膀扇动的轻微声响下,几根白色的羽毛纷纷扬扬的落下。

紧接着,纯白的光芒令夜幕褪却,也让那牧师稍稍侧目。

“梅塔特隆……”查斯瞪大双眼,他看到了他的仇人。

那身着白色长袍的伟岸男人高傲的昂着头,银色的白发垂落肩头,三十多枚羽翼收拢在背部,他看向那教堂内的牧师,用冰冷无情的声音居高临下般的说道,“你不该亵渎圣父的仆从。”

“你也不该用那傲慢的语气和我说话,梅塔特隆。”那牧师转过头来,他的双眼闪烁着金色的光芒,“无论你来自何处,你在这里没有凌驾在我之上的力量。而且……我也曾是观察者,创世之光的追随者,是那傲慢的安努盗取圣火缔造了奥古·桀哈的躯壳,这才令我们被放逐。即便失去了羽翼,我依然曾是天使,而地狱不过是我为了掌控人间而寄居的暂缓之地。”

“在我眼中,你就是恶魔,阿撒兹勒。”梅塔特隆不为所动,他仍旧鄙夷地说道。

“这不是谈判的语气。”那牧师背后升腾起一片黑暗的幽影,在那幽影中,一个长着红色恶魔弯角、如同黑山羊般长着蝙蝠双翼的恐怖怪物显露身形,那正是阿撒兹勒原本的模样,他隔着人间与地狱的薄膜,审视着一整个人间。

梅塔特隆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稍稍挥手,召唤出海市蜃楼般的幻景。

阿撒兹勒转过头,他好奇的看向那幻景中的世界,他看到了附身于人的恶魔那些漆黑的眸子,他看到了另一个地狱在人间肆虐。

“你会拥有更多。”梅塔特隆说道,“只要你能帮我。”

“嗯……”阿撒兹勒走上两步,他那恐怖的真身消失了,他站在那幻景前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另一个世界的人间,“你就是利用这股力量来到了我的世界,对吗?”

“世界不可缺失信仰,无论是天堂,还是地狱。”梅塔特隆幽幽地说道,“它们都是秩序的一部分,而在我的世界中,秩序被一个渺小的人类破坏了。上帝也抛弃了我们,令一整个造物成为荒凉的废土。天堂陨落,信仰凋零,诸神毁灭。我必须纠正这个错误,我不会承认那所谓新的造物主!那个卑微下贱的混血儿!我会缔造新的上帝!我会让天堂再度升起!我会让可悲的人类重新找回失落的信仰!重新匍匐在上帝的荣光之下!而这一次!天堂的伟业将耸立于所有世界之上!”

阿撒兹勒转过头来,他的眼神非常微妙,那就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这不是戏言,阿撒兹勒。”梅塔特隆抬起手,他张开手掌间,一枚红色的碎片烁烁放光,“这是一枚种子,它将在所有的世界之间生根发芽,它寄宿着混沌,它会带来疯狂与毁灭。”

“你说的是奥古·桀哈和阿努·安·拉玛。”阿撒兹勒眯缝起双眼,“那是我们和安努一同缔造的预言,我们的世界也终将迎来那一天,但……”

“命运将握在我们的手中,当我完成这一切之后,我会创造崭新的世界,而地狱也将扩展到每一个世界之中。”梅塔特隆攥紧了那红色的碎片,“想想看,阿撒兹勒。无限的地狱,广阔的疆土,你或许也可以就此成为新的撒旦,所有世界的撒旦。”

“但你会在我之上。”阿撒兹勒说道。

“不,不是我。”梅塔特隆转头看向幻景中出现的年轻女人,“新的弥赛亚降临后,我们会迎来独一无二的上帝,他既是我的主人,也将是你的主人。”

“她是谁?”阿撒兹勒狐疑地看着那个年轻女人。

“你应该比我清楚,阿撒兹勒。”梅塔特隆忽然伸出双手抓住了那牧师的脑袋,白色光芒自那牧师的眼窝和口鼻内喷涌而出,“看吧!从你所在的历史之中,从我创造的崭新轮回之中!”

“不……你就是那……”阿撒兹勒惊恐起来,他想要推开梅塔特隆的双手,却无能为力,“你才是那个盗取圣火的罪人!你创造了奥古·桀哈!你让维力能的秘火驻留人间!而那火焰……创造了希伯利尔!那是我们的后代,我们的……”

梅塔特隆终于松开了手,他任凭阿撒兹勒附身的牧师踉跄着倒退,他单膝跪地,惊愕地抬起头来,“你将你所在世界的创世之火余烬带入了我的世界,你将希伯利尔的血脉带入每一个世界的轮回之中,你将所有世界当做诞下弥赛亚的子宫……你在击碎所有世界之间的屏障,你……撕碎了命运的书页……”

“现在……想得到卑微的自由吗,阿撒兹勒?”梅塔特隆俯瞰着梅塔特隆间狂傲的问道。

“为什么是我?”阿撒兹勒嘶声问道,“你可以去找撒旦,可以去找其他的……”

“因为你的野心,因为我所看到的未来。”梅塔特隆说道,“我所创造的未来。”

“告诉我,我该怎么做?”阿撒兹勒低垂下了头颅,但他的眼中始终闪烁着背叛的光芒。

“去找到那个女人,将她带给我。”梅塔特隆下达了命令,而一扇漩涡般的幽暗大门在他的右侧开启了。

“不……你他妈的……”查斯想要冲到梅塔特隆的面前,但那漩涡般的幽暗大门中突然钻出了一道白色的电光拦住了去路。

“回到你的道路上!查斯!”那白光之中,一个穿着怪异装甲的铁皮人冲着查斯喊道,“别在错乱的轮回中徘徊!”

那铁皮人抬起一根手指,指尖的电光和查斯手指上佩戴的戒指上散发的白光连接到了一起。

霎那间,查斯天旋地转,他仿佛被抛进了炸碎的世界废墟之中,却又在一瞬间回到了空寂的旅馆走廊内。

“天哪!太危险了!”乌鸦马修在查斯的眼前扇动着翅膀,“还好你回来了!”

“我看到了一个怪人,是他……等等……那是什么?”查斯挣扎着站起身之际看到了前方断裂的走廊尽头之外那无尽的虚空深处耸立着一座庄园别墅。

“一个隐藏其中的故事。”乌鸦马修严肃地说道,“我们终于找到它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阴与阳 所有的课桌椅都被羔羊般的人群一一拆解,他们又重新在那不敢轻易打开的房门之上照进的微光中搭建起如同巨树般的柴堆。

被杀死的每一个生命残留的血肉与骸骨都成为了支撑柴堆的举架,这就像是给予大地的馈赠,就像死亡带给生命的养料,去哺育下一个轮回。

康斯坦丁已经褪下了大衣和衬衫,他的身上涂抹着那些野人般的幸存者交与他的肮脏血液,古老的语言和符文遍布每一寸皮肤。就连康斯坦丁的脸上也涂抹着怪异的文字和崇拜死亡的符号,他的脚下则是被捣碎的白骨碎片铺就的五条道路,它们分别对应着冥界的五条河流。

其中一条白骨碎片延伸至那宛若巨树般的火堆中央,它便是勒特,代表着遗忘。

康斯坦丁就站在那骸骨拼凑的五条冥河之路汇流的中心圆环内,数条人骨手臂戳在黑暗的地面上,它们的手中被绑住了火把。

“记住你们的承诺,毕竟你们的鲜血已经在我的身上了,我将带着它们,而它们会成为一个承诺,它们也可能成为灼烧你们灵魂的地狱。”康斯坦丁在圆环和火把的中心用那不怀好意的双眼环视过每一个胆怯却又无比期待的眼睛,“我们将唤醒这片土地之下的龙脉,在阴与阳的调和之下,古老的万神之神雅拉昆提林坎将重新崛起!平衡将重归世界之中!而你们也将迎来新生的曙光,在生命之海的摇篮中、在唯一的真实中醒来!”

一个男人用手骨制成的鼓槌敲击了第一下手中捧着的人皮鼓面,那沉闷的响声在黑暗中犹如地底死魂的悲哭。

康斯坦丁转向了身后的柴堆,那里即将被点燃的是埋藏于陈宇心底的恐惧,而康斯坦丁所看的则是穿过那柴堆被涂抹在生锈铁门之上的圆环和数字。

鼓点声激昂开来,每一个人都环绕着冥河与火堆开始癫狂的舞蹈,他们敲击着同类的遗骨,他们用死亡和灵魂祭奠着旧日枯萎的生命,他们在数种语言汇聚成的单调歌声中记起了大地母亲孕育他们的过程。

火把燃起了光芒,它们炙热的温度令康斯坦丁的皮肤刺痛不已,他本能的退缩,却又咬牙挺住。

因为恐惧是大忌,毕竟康斯坦丁知道自己就在恐惧的肚腹之中。

现在,那门上的数字和血色的圆环旋转开来,它们宛若无数细小的毒蛇吞噬着彼此、撕裂着现实与超验世界的屏障。

舞蹈愈发狂野,脚步踏在黑暗中的声音就像心脏的跳动,它们来自地底深处,它们源自早已枯萎的地脉,它们源自生命诞生的深邃海洋。

火把尽皆亮起,在那璀璨残忍的光芒映照下,康斯坦丁宛若金色的影子随之摇曳不定。

而在火光之外,每一个随之摇摆起舞、旋转不定的生命构成了最为原始澎湃的激情浪涛,男与女,阴与阳,所有的一切在火光之中化作交叠在一起的阴影,它们在康斯坦丁的眼中更像是生锈铁门之上吞噬彼此、又诞下彼此的一条条蛇。

康斯坦丁眼中的世界于火焰中升腾而起,它们在那扇门上变得肿胀,而撕裂开来的可怖创口之中流淌的畸形病态的血肉卷曲成了可怖的猩红龙形头颅。

此起彼伏的歌声化作了喘息与呼喊,欲望开始在爬上柴堆之上的烈焰之下熊熊燃烧。

凶猛的原始之力在黑暗的阴影中激荡起层层浪花,理智正在被更加简单纯粹的思想取代,那是一切生命得以繁衍生息的本能,那是一个又一个世界奠基的基石,那每一个故事的源泉和开始,那又是一切的终结与落幕。

康斯坦丁瞪大双眼,他光与影的交织下敞开自己的一切心智,他看到了血色的蛹人正穿过那无数条蛇缠绕而成的巨大龙头张开的血盆大口中不断爬出,她们蠕动着身体,她们发出女妖般的呐喊,她们伴随着咸腥的海风钻进康斯坦丁的眼睛内被撕扯开的裂隙之中。

然后,她们钻入康斯坦丁狂躁混乱的内心,她们在康斯坦丁的思想中卷积起滔天巨浪。

康斯坦丁看到了那些阴影之下的人们匍匐在地,他们筋疲力尽,而五条冥河的石子则被生命流淌的原始之水浸没,银色的波纹亮起一个又一个的漩涡,它们向着康斯坦丁聚拢,它们穿过了康斯坦丁的身躯,它们在雄浑的钟声自地下响彻整片黑暗之际又霎那间冲天而起。

“雅拉昆提林坎……”康斯坦丁虚脱般的跪在了地上,而火把上落下的火星则将其烫伤。

红与白交织的巨龙钻入了那柴堆之上燃起的烈火之中,它们熄灭了火堆,它们吞下了恐惧,而金色的光芒也自那久违的平衡之中冉冉升起。

那宛若绝美的奇迹,却又令康斯坦丁觉得自己缺失了一部分,从而变得无比孤独。

但变革就是如此,就像那该死的魔法,而驱使这一切的永远都是无止境的想象力,它们是创造的源泉,它们赋予了这怪诞的祭祀最为远大的意义,它们缔造了海洋与大地,它们创造了那金色的火焰。

火把尽皆熄灭,丝丝缕缕的浓烟之中,康斯坦丁挣扎着爬了起来,他忍着身上被灼烧的每一点刺痛,他不顾自己疲惫虚弱的身形,他一步步的踏着名为遗忘的冥河上前,他走过象征着遗忘之河勒特的小径,他面对着那凝结琥珀般的金色火焰。

康斯坦丁敬畏而又痴迷地望着面前那新生的地球,那新生的原始意识,那调和过的地脉与诞下的轮回。

至于恐惧,它被遗忘之河勒特甩在身后。

金色的光芒之中,一颗宛若无数蝉翼包裹的蛙卵在琥珀的中心如同心脏般悸动着。

生锈的铁门也在此时轰然洞开。

康斯坦丁转过头,他在静寂之中越过早已化作蛹人的男男女女看向门外的两个男人。

“迪恩和萨姆……”康斯坦丁看到了更多,他的左眼中闪烁着无数个世界中的无数个轮回,他读到了时间之河中撰写的每一个故事,而他的左眼则在另一端连在了陈宇的眼窝之中,他看到了陈宇和小丑在哥谭的对峙,他看到了陈宇发起的挑战,“啊……我埋伏好了,陈。那么……我们该怎么玩儿呢?”

康斯坦丁在向着那敞开的门外走去之际,衣服再次穿戴整齐,他微笑着走进亨利家的老宅,他走向温彻斯特兄弟。

“你们最好别再动任何东西。”康斯坦丁站在迪恩和萨姆的身后微笑道。 第一百八十九章 来自深渊 “醒过来,我的孩子……”

“爸?”萨姆挣扎着睁开沉重的眼睛,他仿佛听到了约翰·温彻斯特的声音,他模糊的视线中摇曳着一片漆黑的镜子。那镜子的边框宛若手与手相握构成的花环,那椭圆形的镜面从中心裂开五道裂缝,它们向外扩散着延伸,就像太阳辐射的光芒,又像是怪异的翅膀。

一只纤细瘦削且覆盖着鳞甲的怪手突然在镜子内伸出并拍在了镜面之上。

伴随着一声嗡鸣,萨姆感到了一阵天旋地转,而他的意识却像是一辆高速列车在回溯间清醒起来。

就在这一刻,萨姆发现自己并没有躺下,而是一直静默地伫立在仿佛沉于海底的破烂房子之中,周围的一切朽烂的墙壁、木板和家具都被海草、珊瑚和密密麻麻的贝类覆盖,但萨姆却仍旧可以呼吸。

记忆逐渐回归之际,萨姆想到了黑焰,想到了玛丽,想到了丽兹·舍曼,还有那颗捧在手中的怪异蛙卵。

萨姆就是在那蛙卵如同鲜花般绽放之际失去了意识,而如今的他似乎也失去了黑焰的力量。萨姆抬起双臂,他惊讶地看着自己苍白且如同青蛙爪子般的手掌,在无根手指的缝隙处还有叶片般的蹼。

想到这里,萨姆急忙再度抬起头,他看向那破碎镜子之中,然后看到了一张没有头发的银白色怪异面孔,那面孔上的嘴巴仿佛一道细微的裂缝,头顶上则有着四道黑色闪电般的条纹,那蛙怪和鱼人混合体般的非人脑袋旁边则长着精灵般的耳朵,而脖子上则是鲨鱼般的鳃裂。

“我知道你……”萨姆呢喃着稍稍侧目,而他立刻注意到镜子中的怪物也在侧目,这让萨姆更加惊讶,他抬起双手,然后看着镜子中的怪物同样抬起了双手,并用闪烁着冷冽寒光的眸子凝视着萨姆。

“轮回……”萨姆在慨叹间将手轻轻按在了镜面上,在这一刻,他仿佛和镜子中的怪物那苍白的手掌碰触到了一起。

“亚伯·塞皮恩。”萨姆在半晌后说出了那个怪物的名字,那个被人类定义的名字,而这名字的起源来自亚伯被发现之际贴在水箱上的日期,那一天是1865年4月14日,林肯被刺杀的同一天。

所以,b.p.R.d的研究员用亚伯拉罕作为怪物的名字,而“塞皮恩”就是异类的含义。

没有人知道亚伯来自何处,他又究竟是什么。

然而,萨姆知道,因为他正是从深渊而来,他在深渊之下种下了那来自大海深处的种子,如今,那颗种子在某种力量的影响下开花结果。

萨姆仿佛再度听到了黑暗的海洋深处雄浑缥缈的钟声,他看到了那个被混沌的信徒杀死的希伯利尔萨满追随者,维力能的火光令其坚定的意志步入重生,而那宛若沉睡的梦境,在一整个环形废墟间以生命之火缔造了新的轮回。

“另一世的自我……我们全都来自深渊,我们都得到了黑暗的触碰。”萨姆呢喃着,他想起了三岔路口女神赫卡特的絮语,还有那个曾追寻着古老力量的满男·萨最后透过双头龙尼蒙·古拉的头颅所说的话语。

此时,亚伯·塞皮恩的面容逐渐在升腾的黑暗泡沫中变得虚幻模糊,而另一张更为年轻的、留着络腮胡的男人面孔在镜子中出现。

萨姆看到了一场特殊的研习会,那个年轻男人面前摆放着石头般的卵形石头。

……钟声为你而鸣……大海在呼唤着她的孩子回家……就在那黑暗恐怖之处……就在那无尽的深渊之下……那阴影栖息之所……

大海的浪涛夹杂着仿佛无数梦呓般的琐碎絮语,它们在萨姆的耳畔回荡着,也撕扯开了一层又一层的梦幻薄雾,而那年轻男子面前的卵形石头开始在仪式的咏唱中碎裂、绽放。

萨姆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他要完成那环形废墟间缔造的一个又一个的轮回,他踏上一步,如同幽灵般走进了那面在泡沫中彻底碎裂的镜子之内。

现在,萨姆站在了昏暗的研究会现场,他听到了因为特殊的仪器测试那个石头而产生的巨大能量所引发的风暴怒吼般的呼啸,他穿透墙壁,他看到了席卷一整个历史的蛙雨。

“科尔,放下那石头!上帝啊……!”

所有人都看到了石头的裂缝,他们惊惧交加地的放下了记录数据的纸和笔,然后看着那昏暗房间内唯一的亮光。

“啊!救我!幽灵……那幽灵别靠近!”年轻人恐惧地瞪视着萨姆那鱼人和蛙怪杂糅在一起的恐怖身姿,但他仿佛被定在原地一般不能动弹,他汗如雨下,面前的石头再度成为了萨姆所得到的那颗蛙卵。

然后,那蛙卵随着萨姆的靠近消散了。

“兰登·埃弗雷特·科尔……”萨姆幽幽地说道,“你将成为一扇门,一扇通往未来的门。”

“你说什么?你到底是谁?”被萨姆称作科尔的年轻人颤声问道。

围在桌子旁的四个同僚全都站了起来,但他们不敢靠近,也无法靠近,科尔的影子正如同摇曳的水草般阻挡着外人,它们仿佛是有生命的屏障,而这正是从那破碎的蛙卵内溢出的阴影。

“你我同源,就像彼此在梦中彼此创造着对方。”萨姆向着科尔伸出手,“你知道的,科尔,这就是你加入这个研究团队的初衷,这也是你们欧涅斯学会与赫里奥波斯兄弟会分道扬镳的初衷。你们一直在寻求人类的起源,而赫里奥波斯兄弟会则走向了虚空、追逐着毁灭与疯狂。”

“你到底是谁?告诉我,幽灵!”科尔稍稍冷静了下来,他抬起手臂,被吓的惨白的脸上尽是汗水,但他还是说道,“快离开这里,朋友们!我们或许犯了一个错误,而我必须留下来承担代价!”

“是的,科尔,你必须承担代价。”萨姆平静地说道,“大海在召唤你,深渊在召唤你,而你我必须达成统一,令梦走向圆满。”

“来吧,幽灵!带走我!”科尔悲哀的做出了赴死的准备。

“很好……但这并不意味着结束……”萨姆的手穿透了科尔的手臂,他虚幻的影像霎那间归位般融于科尔的身体之中。

纯白的光芒自摇曳的黑暗中绽放,科尔漂浮了起来,他的皮肤如同那枚蛙卵般绽放开来,他在迅速的异变,而双眼则喷涌着白光。至于那些阴影则开始旋转着钻入他额头那四道闪电般的条纹之中。

巨大肆意的能量令整间屋子内的所有设备过载爆炸,而狂风则掀翻了桌子,纸张和杂物漫天飞舞,而那些欧涅斯学会的研究院们在恐惧中不得不连滚带爬的冲向被狂风撕碎的房门。

“上帝啊……我看到了深渊……”科尔的口中呢喃着萨姆的声音,而他愈发接近亚伯·塞皮恩那怪物般的身姿,他在半空中蜷缩起来,双眼也开始闭合。

终于,科尔陷入了沉眠。

那些欧涅斯学会的研究院们在风平浪静后畏畏缩缩的走进了乱七八糟的屋子,他们试探着靠近科尔,然后无比讶异地看着科尔的异变。

“他到底变成了什么?”一个老者颤声问道。

“我们好像看到了……进化。”另一个中年男子说道,“这难道不正是我们所寻找的吗?即便我们看向的是过去,但我们却依旧找到了未来。”

“可怖的未来……”一个女人畏惧地摇了摇头,“这简直就是达尔文主义的梦魇!一个……怪物。上帝啊,这难道就是人类的未来?”

“看科尔的头顶上!”那戴着单片眼镜的男人忽然伸手指向科尔脑袋之上萦绕的一团漩涡般的阴影,它们的一部分像是脐带般的连接着科尔头上的黑色条纹。

“那就像是……天使的羽翼!”那个女人开始在恐惧中祈祷。

“只不过那是更像是属于恶魔的羽翼。”那老者沉吟着。

“我们难道要毁了他?毁了科尔?”中年男子不知所措地说道。

“不,先生们。”一个陌生男人有些戏谑轻佻的声音忽然在所有人的身后响起。

欧涅斯学会的研究院们惊慌失措的转过头去,他们看到了一个穿着猎装、戴着黑色眼罩与礼帽的男人站在破烂的房门前。

“那是我们的希望,所有生命的希望。”那男人微笑间说道,“而我必须将它带走,它将属于暗影局,你们也可以加入我,先生们、女士们。”

“你是谁?”老者惊愕间问道,“难道是赫里奥波斯兄弟会派来的刺客?”

“不,我和那群老疯子们并不算太熟。”男人依旧微笑着,“你们可以称呼我为……‘时间之父’。我没时间可浪费了,你们听到滴答作响的钟声了吗?1837年很快就要成为过去,但对我来说……它在我的未来。”

那中年男子摸出了一柄转轮手枪,但他很快就忘了用它。

因为大片阴影洒入了房间之中,就在那“时间之父”错开身子时,一个戴着铁桶头盔的巨人弯腰间步入屋子。

“将‘阴影’带回,亲爱的弗兰肯斯坦。”时间之父笑道,“你现在看到了缔造你的源头。” 第一百九十章 星河灿烂 “踏浪者”就快要感觉不到那裹挟着他那脆弱灵魂的维力能装甲了,他现在几乎可以看到浩瀚无垠的黑暗虚空花,它们就像是吞噬着无尽星辰的深邃海洋,而“踏浪者”不过是在这静寂深渊下随波逐流的一抹幽尘,他最终也会湮灭于黑暗之中,不留下任何痕迹。

但至少现在还不行。

“踏浪者”就在即将失控的边缘看到了一扇开启的大门,银白色的流光如同闪电从那门内不断的倾泻着。然后是一个同样坠落而下的男人,那闪电般的白光则正从那男人手指上佩戴的一枚戒指上迸射而出。

那光芒和戒指吸引了“踏浪者”的注意力,而那肆意喷薄的能量则与维力能同源,它们将“踏浪者”和那颠簸破船般的维力能装甲拽了过去,直至“踏浪者”背部的安努音叉上闪烁的维力能光辉与那戒指放射的白光连接在一起。

“踏浪者”在钢铁头盔之内的浩瀚虚空中窥见到了那坠落男人的一生,他看到了查斯在上一场末世浩劫中的痛苦挣扎,他看到了查斯在重生后于家人的坟墓前哭泣,他看到了查斯在绝望下用枪顶住自己的脑袋。

一道微光将查斯斑驳颓丧的面容照亮,在那微光之中,一个女孩儿微笑的面孔显露出来。

“踏浪者”瞪大双眼,他霎那间做出了反应,他将一部分维力能的力量输送给了查斯手上的戒指,他甚至用自己全部的意志重新锁上了那通往深渊的虚幻大门,他将查斯推入门内的幻梦,然后任凭自己在狂暴的能量反噬下旋转着击飞。

“踏浪者”操控着维力能战甲徒劳的伸出手,但他已经找不到黑暗中的那扇门了。不过,这一切并不重要,因为他的眼前依然烙印着那个女孩儿的面容,只不过那个女孩儿的面容逐渐变成了他女儿的样貌。

“爹地……为什么我们要逃走?为什么我们要藏在黑暗的地下?”“踏浪者”眼前的女儿恐惧地说道,“我好害怕,爹地……妈咪在哪儿?”

“她……会回来的,甜心,相信我。”“踏浪者”在虚空中呢喃着,“现在睡吧,这不过是一个梦……”

“这就是你想要的?被束缚在人间?被束缚在过往的一段幻影之中?”一个男人的声音如同钟声般在虚空中回荡着。

但“踏浪者”却不以为意,他那能量光波般的身姿消失了,他重新成为了马修·莱德,他站在光洁的落地窗前看着城市上空穿梭的各式飞行器,阳光如同金色的印章,将一整座钢铁都市烙上了它那璀璨夺目的光泽。

即便英雄们早已死去,即便如今的时代被帝君统治,即便人们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但马修却依旧有着心灵上的慰藉。

“爹地!”女儿跑向了马修。

马修微笑了起来,他转过身来,背对着金色的阳光,然后张开手臂,等待着女儿扑进自己的怀中。

“啊……平凡而又渺小的人生。”男人的声音宛若背景之下的旁白,他依旧冰冷戏谑地说道,“你曾将自己嵌入到时间的狭缝之内,你曾是最为接近无限的那个一个存在。但你却仍旧驻留人间,你活在自己的幻梦里,你的思想中仍旧留恋着那脆弱羊圈内的狭小一隅。”

马修在话语中抱住了自己的女儿,他灿烂的笑着,他享受着这片刻的欣慰与温暖,这也让他记起了身而为人的感觉,让他记起了血肉之躯下强有力跳动的心脏。

“你渴望着心灵上的平静,亦如你之前那在时间之中追逐着帝君身影的旧日人生。但你总是无法理解,即便无限唾手可得。终结帝君又如何?就像那可怖的狂猎在世界的阴霾中落幕又如何?浪花总会裹挟着渺小的生命向着新的风暴前进,痛苦永远囚禁着你。”男人的声音继续轰鸣着,“而明明当你舍弃这一切凡尘扰动,明明当你走进无限之中,你就会得到那永恒的宁静……”

“闭嘴!”马修终于崩溃般的喊道。

马修女儿化作了繁星点点的尘埃,广袤无垠的深渊再度归来,而马修如今就跪在无数个被混沌撕碎的世界废墟之上,他恐惧而又悲哀地看着那数不尽的畸形怪物拔地而起,他看着地狱般的景象在火与烬中熊熊燃烧。

疯掉的人们将自己的一切献给了虚伪的神明,他们供奉着早已沦为怪物的家人和朋友,他们认为那是上帝的试炼,而他们在残忍的献祭后便能得到永恒的乐园。

直至最后一人,直至再无思考的生命。

“你又能做什么呢?新时代不属于你,马修·莱德。”男人的影像出现了,他那缥缈的面容从漩涡般的星河变成“碎骨锤”那维力能战甲的每一任驾驶员,他们融为一体,他们和黑暗同在。

“别再说下去了……”马修捂住了脸,他绝望了,因为他看不到任何可以阻挡眼下危机的办法,他已经尽力了,他步入了深渊,他将维力能带到了世界之树尤格特拉希尔的根须之下,但他却没能看到光芒在黑暗中崛起,他也没能撼动梅塔特隆分毫。

现在,马修只是勉强救下了查斯,而他却又不过让那个男人像他一样徒劳的在虚空中徘徊。

“是时候了,马修·莱德。归于万物,亦如万物归于你,你既是永恒,你既是无限,而那时,你将没有了恐惧。”男人想着马修伸出手,“空间、时间、物质、精神……一切都将再无隔阂,再无界限。而你也将不复存在,无论过去、现在,抑或未来,你将超脱于宇宙之外,你将远离一切可能或不可能,无限将真正的属于你……”

霎那间,马修抬起头来,他在深渊之下看到所有的世界灰飞湮灭,它们凝结成闪耀的群星,又在斗转星移间汇聚成金色的漩涡。

“让黑暗来结束一切,混沌也将消失殆尽,新的时代将在终结之后到来。”男人等待着马修的接纳。

马修却笑了起来,那笑容灿烂而又癫狂。

男人皱起眉头,他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飘落下来,他想要抓住马修的肩膀。

“你总是在跟我说这些,而我却总是被自我的狭隘封闭住思维……就像你说的那样,我曾将自己置身于时间的海洋之中,但我却依旧只是随波逐流的一滴浪花。”马修飘了起来,他张开双臂,重新恢复了“踏浪者”那金色的能量形态,他红色的双眼凝视着深渊,然后笑道,“谢谢你!我终于击碎了束缚我的锁链!我终于可以敞开思想去接纳无限的降临!”

“不……愚蠢!这不是我对你说的!”男人被如同燕群般汇聚的星河裹挟其中,他严肃地看着“踏浪者”甩脱了维力能的装甲,他看到那些废铜烂铁在深渊之中化为乌有,而安努的音叉则被“踏浪者”攥在手中。

“不!这就是你所说的!无限属于我!”“踏浪者”那红色能量闪动的双眼中倒映着安努音叉上绽放的璀璨电光,而那纯白电光之中,他看到了尤格特拉希尔茁壮生长,他看到了那巨树中心坐于莫比乌斯椅上的弗兰肯斯坦熊熊燃烧的灵魂,“我可以点燃星辰!我可以转动宇宙!我可以缔造奇迹!”

男人想要穿过漩涡般的星河,但他却无法做到,因为他也逐渐成为了那星河的一部分,“是的,但你需要融入其中……”

“不……我不会融入其中!亦如我的那个朋友做出的选择!亦如每一个你口中渺小的人类作出的选择!”“踏浪者”那红色的能量双眼中仿佛翻动书页般的闪现着每一段在混沌蔓延下挣扎的人生,他看到了迪克和芭芭拉,他看到了查斯,他看到了过去的秘社成员,他看到了追随黑暗的女巫,他看到了阴影之下的模糊灵魂,他看到了时间之父和暗影局的诡计,他看到了落座于棋盘前方的那个蝙蝠般的身影,他看到了约翰·康斯坦丁那阴险的笑容……

安努音叉解体碎裂了,而维力能的光辉融入了“踏浪者”那金色的能量躯体之中,他就像黄金般的十字架在深渊中亮起唯一的光芒。

“你和弗兰肯斯坦一样愚蠢……”男人的面容逐渐隐没在不断扩大的金色光辉之中,他并没有恼怒,他的语气带着轻微的叹息。

“或许吧……但至少我此生无悔……”“踏浪者”在微笑中迸射出更为耀眼的光芒,他如今就是那黑暗中的第一缕光明,他撕裂了黑暗,他创造了那无比巨大的金色漩涡,而一道电光自那漩涡之中垂直落下。

超人便是那道希望之光。

“踏浪者”在消逝前看到了这一幕,他也看到了自己的妻女就在金色的光芒之中微笑着迎接他的到来…… 第一百九十一章 沙之书(一) 电梯那生锈的铁门缓缓开启,迪恩测过身子,手中的金色长剑横在胸前,他做好了随时可以应战的准备,他以为自己可以看到那些宛若山魈的怪物,或是一群扑过来的丧尸与吸血鬼。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他走出电梯后看到的也并非监狱或是那种一眼就能辨认出来的秘密研究所设施,他看到的是古朴华丽的长廊,绣着绝美东方图案的地毯一路向前延伸,上方的水晶吊灯将万千光辉洒在两侧遍布奢华装饰图案的墙壁与昂贵的门上。

“这到底……”迪恩有些蒙圈,但他在这个怪异的巴克莱疗养院内已经见证了太多离奇的事件,它们如同幽灵般胡乱堆积在这里,而时间则被抽离出去,一切轮回都仿佛被拽进了静止的图书馆内,而迪恩就是那个翻阅者。

这或许就是伊芙所说的秘密。

迪恩警惕着向前走去,他在静寂下听到了一些絮语,那絮语愈发激烈,宛若一场争吵。

逐渐的,那些话语清晰起来。

“……你现在也要杀了我吗,查尔斯?”一个女人冷冰冰地喝道。

查尔斯?

迪恩皱起眉头,他想到了自己被传送前于诡异的活动室内见到的那个应该早已死去的大文豪查尔斯·狄更斯。

难道他在这里?

迪恩尽量不发出声音的向前蹭着脚步,他侧耳倾听间仍旧时不时地观察着走廊两端的情况,而他吧握住剑柄的手指也保持着活动,以防止突如其来的意外下不能灵活的应对。

“凯瑟琳……”

“别这么叫我!我是艾莉!凯瑟琳已经死了!”女人冷酷无情地纠正着查尔斯,“你也一样!我们都已经死在了过去!死在了另一个世界之中!现在对我们来说,不过是活在一场幻梦之中!”

迪恩在靠近传出声音的房间大门时听到了查尔斯的一声轻叹。

“或许吧,我很抱歉,凯瑟……艾莉。我只是来请求你将那本书交给我,你知道的,那本《沙之书》,由三位一体的女巫团沃什布鲁克姐妹和莎拉·维布带走的那本无限之书。”查尔斯没有离开,他的声音里充满着恳求的意味,“那本书对我很重要,对我们的未来……”

“我的未来在爱德华死的那一刻便不复存在了,至于之前的日子……对我来说也不过是麻木的委曲求全。是你害死了所有的孩子!是你和那该死的秘社!”女人愤恨地吼道,“你对我的爱早已不复存在……不!或者说你之所以娶我也不过是想要接近玛丽!接近我的妹妹!你太令我恶心了,查尔斯!当我知晓真相时,我心如死灰!唯一支撑着我活下去的唯有我的孩子们!而现在!他们都死了!在你所谓的为了人类的未来而奋斗时!你真的认为我会感激你将我拽入这场幻梦之中?不!不朽对我来说是莫大的诅咒!但至少我有了一次机会!这是我从科芬家看到的真相!我知道《沙之书》蕴藏着怎样的力量,我知道那力量会带回我的孩子们……”

“不,那太危险了,凯瑟琳!”

“闭嘴,查尔斯!你带回了玛丽,不是吗?你正是利用这力量在你的书中创造了玛丽!”女人的声音里充满了恨意,“你却告诉我不愿带回我们的孩子?你真是一个混蛋!”

迪恩忽然看到一个身影自走廊尽头的窗户外悄悄的翻了进来,而那正是伊芙,十多岁的伊芙,穿着短裙和花里胡哨皮衣、恶魔面罩的叛逆少女伊芙,她正蹑手蹑脚的接近迪恩,但她属于巴克莱疗养院内这迷离的幻境,她看不见迪恩,她的目标只是查尔斯和他前妻所在的房间。

而那查尔斯的前妻如今则正是伊芙所提及的母亲艾莉。

迪恩开始觉得自己仿佛伫立在一个奇特的时空怪圈之中。

伊芙在迪恩的面前停下脚步,她抿住嘴唇,有些紧张的去聆听屋子内的争吵,她甚至偷偷将房门打开了一道缝,而迪恩恰好可以看到屋子里的情形。也正是在这一刻,迪恩确信屋子内的男人就是查尔斯·狄更斯。

可是他应该早已死去才对,因为迪恩从伊芙手腕上的表盘看到了显示的日期是2003年。

不同的世界,幻梦……

迪恩开始深入理解了萨姆所说的关于这座科兹镇的真相,这里就像是一个没有了时间影响的盒子,所有的历史与故事都被撕成碎片后丢了进来。

“我并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情,凯瑟琳。我的确爱着玛丽,但那不是……上帝啊,那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她的纯洁与善良吸引着我,她对我来说就像是一个圣洁的……”

“别再说下去了,查尔斯!你我之间再无瓜葛!滚出我的庄园!去你想要去的任何一个可以称之为真实的世界!而我会留在这里,我会带回我的孩子们!”艾莉在宽大的书桌前转过身去,她不想继续说下去了,“《沙之书》是我最后的希望,如果你还有哪怕一点儿对我的爱,那就离开并成全我的选择。”

查尔斯没有离开,他仍然试图说服艾莉,“火焰会戳穿你的谎言,而你也会唤醒这片土地之下潜藏的疯狂。艾莉,我知道我伤害了你,我知道我所做的一切害死了我们的孩子,但你知道的,我也是被卷入其中的一朵浪花,我无能为力。我最终能拯救的只有你,我不想看着你堕入深渊,走向疯狂……”

“够了!”艾莉的一声呼喝宛若无数飞鸟的尖啸,那声音直接炸碎了房间内所有的玻璃,而无数黑暗的荆棘则从地板之下钻出,它们将查尔斯团团围住,随时都可以将其撕碎。

伊芙瞪大双眼,她极为惊讶,却还是保持着理智,并在恐惧中捂住了嘴。

查尔斯在漆黑的荆棘丛中同样讶异地看着浑身被漆黑的纹路包裹住的艾莉,“上帝啊……你已经接触了那股力量!你必须离开这里,艾莉!我会帮你……”

“你帮不了任何人,查尔斯。我给过你机会,而你却仍旧选择自寻死路!”艾莉猩红的双眼中喷射着怒火,她的嘴里则喷吐着躁动的黑色荆棘,“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何会将我丢进科芬世家吗?你根本不是为了拯救濒死的我!你和该死的秘社不过是想要利用我的新生来秘密夺取《沙之书》!夺取莎拉·维布逃亡美国后藏起来的秘密!你们想要的不过是科芬家一直掌控的力量!而现在,我得到了!我看到了一切!我看到了更多的世界!我可以主宰轮回!带回我的孩子们!然后和他们永远的生活在一起!就在这片土地之上!就在这对我来说唯一的真实之中!”

查尔斯抬起的右手上那枚银色的戒指散发出纯白的光芒,但它无法阻止那些可怕荆棘的围拢,“不,那不是我所寻求的力量,艾莉!求你!别越陷越深!这片土地之下的混沌在蛊惑着你!你不能屈从于……”

“莎拉·维布的血在我的体内流淌!你赋予了我强大的血脉!这就是我的救赎,查尔斯!”艾莉那可怖的嘴巴如今在咧开间满是漆黑的锯齿獠牙,她挥舞手臂,一阵黑色狂风夹带着查尔斯和那片荆棘飞出了窗外。

“你还不会死去,查尔斯……这是我对你最后的仁慈。”艾莉逐渐恢复了原本艳丽无双的模样,但她那血红的嘴唇却依然上翘,留下疯狂的笑容。

“啊……一个可爱的小老鼠。”戏谑的声音将迪恩拉回眼前,他抬起手中的金色长剑时,正看到一个戴着圆框儿眼镜的光头佬儿穿着医生的白大褂站在伊芙的身后,他在伊芙惊恐地转身之际用手帕捂住了她的口鼻。

那怪异疯癫的男人咧嘴咯咯笑了起来。

“谁在外面?”艾莉在房间内挥动手指,房门被狂风吹开了。

“夫人,您那可爱的女儿又调皮了。”光头佬儿嬉笑间搀扶着已经陷入昏迷的伊芙。

“抹掉她的记忆,但留下对力量的渴求。”艾莉那冰冷的双眸转向破碎的窗外,“血祭就要开始了,我能听见大地之下的心跳。那个女孩儿准备好了吗,巴克莱医生?”

“当然,我曾在撒哈拉沙漠之下见过死亡的殿堂,我在海地的每一具尸骸中挖掘出了力量的源泉。您的资助和这片土地令我可以从生命之中窥见到更多真相!而这一切都让我们更加接近您的理想!”那似乎正是疗养院主人的光头佬儿巴克莱癫狂的笑着,“玛丽·坎贝尔在催眠中愈发接近那力量的源泉,我令她接近天堂!”

“那么让玛丽去引导伊芙走向目的地吧。”艾莉幽幽地说道,“让她们带着《沙之书》走进棺山岭的树林,走向那无数尸骸与灵魂构架的环形废墟,去触及无限与永恒……”

迪恩震惊不已地看着那光头佬儿拖拽着伊芙间吹着口哨走向了走廊尽头那洒下金色光辉的窗户旁向下的楼梯。

迪恩看着那窗户上镂刻的图案,那在金色光芒下的图案既像是张开翅膀的天使,又像是扇动羽翼的乌鸦。

“接近天堂……”迪恩呢喃着,他最终跟上了那光头佬儿的脚步,他看到了拐角通往黑暗的向下楼梯,他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他想到了玛丽在警局说过的那句话,“加百列之女……” 第一百九十二章 沙之书(二) 白色的乌鸦泰提斯躲闪着虚空之上劈落的闪电,它就快飞不动了,因为梦在这最后的混乱路途之上失去了大部分力量,疯狂与恐惧卷起混沌的狂潮,它们汇聚着无数生命的哀嚎与痛苦,然后撕碎了一切思想。

这里唯有空洞的尘埃如同雪花般洒落,而在空寂的虚空之中,那怪异的哥特式庄园宅邸似乎是唯一真实的存在。

“我能感受到他……他就在那里……”迪克似乎变得更加疯癫,他之前所触碰的幽影不断的影响着他的神志,他仿佛已经扎根在了错乱无序的一个又一个的故事之中,但他迷离的双眼却直勾勾地看着那庄园在雷霆万钧之下闪耀的身影。

泰提斯终于支撑不住了,它虚弱的栽落下来,芭芭拉勉强在风暴之中上前将泰提斯抱在怀中。但芭芭拉为了救下泰提斯不得不松开搀扶着迪克的手,这使得迪克开始被催眠般的一步步走向庄园宅邸,他最终狂奔了起来,像是终于丧失了全部理智。

“迪克!该死的!回来!”芭芭拉艰难地抱着泰提斯迎风向前,但她却步履维艰,而她惊讶的发现迪克居然不受风暴的影响,他没有一丝阻力的向前冲去,而落下的雷霆将他的身影逐渐隐没。

“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了,芭芭拉!”迪克大声的呼喊着,他像是在和芭芭拉说话,却又像是在和其他人说话。

而事实上,迪克如今的视野之中所看到的是戴着黑色眼罩、梳着双马尾辫子的少女“时间之父”,而他则就在布鲁姆教授的灵魂之中,他透过布鲁姆教授的眼睛看着仿佛向着前后无限拉伸的电影胶卷。

他们正在战火纷飞的年代驱车赶往了英格兰布莱切利镇子郊区外的一幢老宅,那宅邸属于赫里奥波斯兄弟会那已经死去的秘密大师阿尔伯特·马休。

夜幕下的宅邸阴森可怖,这里显然早已无人问津。

那个“时间之父”拥有强大的神秘学团队,布鲁姆教授看着走下车的那个如同木乃伊般的怪物,它被称作卡里斯,不知道现在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亡,但它拥有智能,还有着强大的灵能。

也正是这个怪物通过阿尔伯特·马休那腐烂的尸骸确认了敌人互换灵魂的把戏,但在腐烂尸骸中的士兵灵魂却并没有透露太多拥有的线索,他甚至被未知的力量彻底湮灭。

暗影局和盟军的一部分情报人员去追踪那三个可疑的人员,而布鲁姆教授则跟着“时间之父”来到阿尔伯特的老宅一探究竟,他们必须尽快找到那个妖僧拉斯普廷和寄宿在那士兵躯壳内的阿尔伯特,阻止他们将混沌召唤到世界上。

那木乃伊推开了尘封已久的破败大门,尘土飞扬间,一阵寒意迎面而来。

布鲁姆教授禁不住打了个寒战,他即便没有任何匪夷所思的超能力,但他也能察觉出这幢宅邸内隐藏着邪恶的力量,它盘踞在这土地之下,依然不肯散去。

“没有灵魂的迹象……”木乃伊卡里斯沙哑地说道。

时间之父耸了耸肩,她仍旧一脸轻松,仿佛这不过是一场稀松平常的郊游,但她手中的那把枪却始终警告着他们三人,这里是危险之地。

布鲁姆教授抓着提灯走下破败的台阶,他看着大厅内一片狼藉的景象,这里很多家具都被蒙上了白布,而树根和藤蔓则早已穿透了腐烂的地板、撕扯开了每一寸土地。

两只猫头鹰忽闪着翅膀飞过,紧接着便是一只黑猫影子般的穿过一处倒塌的破烂柜子。

但即便是自然之力也无法净化这诡异的宅邸,黑暗笼罩在这里,布鲁姆教授则一直都觉得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探着他们这三个不速之客。

布鲁姆教授继续走向座钟旁的一处楼梯,他并没有太过胆怯,对未知的着迷一直都是驱赶恐惧的最佳武器。当然,这也被包括布鲁姆教授的叔叔在内的许多人认为是一种偏执的疯狂。但布鲁姆教授现在无比需要这种偏执,他也不认为这是疯狂,因为他保持着理智,他可以冷静的思考,他可以从更多的角度来了解一整个世界。

就像现在,布鲁姆教授早已将生与死置之度外,他只想知道拉斯普廷和赫里奥波斯兄弟会隐藏的秘密。

向上的楼梯尽头是破败的长廊,这里或许曾非常华丽,许多房间也意味着曾居住过很多人。

考虑到阿尔伯特在兄弟会的地位,或许这里曾经就是兄弟会的一处秘密据点。

当走过长廊后,布鲁姆教授看到了极为宽阔的厅堂,这里摆放着蒙灰的桌椅、书架和祭坛,阴影下的帘幕仍旧在玻璃窗的上方静静的垂落着。

而就在祭坛后方的墙壁上,就在两扇窗户的中央,一副巨大的肖像画悬挂着。

“阿尔伯特·马休……”布鲁姆教授呢喃间举起手中的提灯。

“时间之父”则径直走了过去,“真是一个狂妄自大的家伙。”

布鲁姆十分赞同这一点,因为他看到那张肖像画内的阿尔伯特身着古埃及法老的服饰,显然,赫里奥波斯兄弟会的秘密大师都以那九柱神之首阿图姆·拉的大祭司为荣,阿尔伯特甚至佩戴着荷鲁斯的徽记,这既是更加古老的三位一体。

很快的,布鲁姆教授便开始在那些书架上翻找起来,他忘记了时间和危险,因为他兴奋的发现阿尔伯特的藏书十分惊人,这里有着早已失落的文献与记录,还有布鲁姆教授从未见过的典籍。

“《黄金人类》……”布鲁姆教授瞪大双眼翻看着一本又一本的书,他被字里行间内隐藏的神秘学奥义深深吸引,他很快便看到了一本早已失传的《神秘火焰》,“天哪……这里居然记录着黑焰沙克提的秘密……‘它来自虚无,它与天堂之火对立,如果掌控它,将会召唤……’”

“有危险!”那木乃伊忽然举起了手中的金色木杖,然后从它的喉咙内沙哑空洞地念诵出一串咒语。

狂暴的声浪立刻在轰碎了的墙壁中炸响。

紧接着,一头巨大无比的独眼怪物冲出了烟尘,它张着血盆大口,那融化肉瘤般的恐怖身姿裹挟着无数骇人的触手撞进了大厅之中。

布鲁姆教授惊愕地转过身来,他正看到那怪物脑袋上瞪视的独眼,还有那张着无数巨大獠牙的大嘴。

“看来阿尔伯特留下了守卫!赫里奥波斯兄弟会不希望外人去窥探他们的秘密!”“时间之父”将手中的枪对准了那怪物的脑袋毫不犹豫的精准射击,但子弹全都从那怪物雾一般的躯体上透射了过去。

“它是魔法的造物!无法被任何物质穿透!”木乃伊说道,“离开这里!每一次翻开这里的书本都会让现实进一步的崩塌!看到它那不断生长的触须了吗?那就是对此地的诅咒!”

布鲁姆教授有些遗憾却也果断的丢掉了手中的那本《神秘火焰》,他大声说道,“难道不能封印它?我们还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

“如果你想现在就坠落到无垠的深渊之中,布鲁姆教授!”木乃伊双手攥紧木杖,它面前无形的屏障阻挡着那巨大怪物不断侵袭而来的触须,但他也在不断后退。

“我们只能撤离了,布鲁姆教授!”“时间之父”已经转向了窗户,她一枪将其击碎,然后催促道,“快走!让卡里斯殿后!”

神秘的未知语言再度从卡里斯的喉咙深处响起,那木乃伊手中的木杖则亮起刺目的白光。

一整个破败的厅堂刹那间仿佛进入了白昼,而布鲁姆教授在转身之际却看到了一只三眼乌鸦于一个插着半截蜡烛的烛台之上看着他。

就在这一刻,布鲁姆教授瞥见了在呼啸的能量狂风之中伫立的一个影子。

那宛若一个孩童,且戴着古怪的多眼面具,那孩子就伫立在三眼乌鸦停留的烛台边缘,而那烛台所在的桌子旁则摆放着一本厚重的黑皮书。

布鲁姆教授在电光火石间做出了一个决定,他冲向了三眼乌鸦,他冲向了那本书。

“布鲁姆!”“时间之父”在窗户边缘扭头之际看到了这个变故,他立刻喊了起来。

此时,卡里斯手中的木杖爆发出最为璀璨的光芒,但眼前那好似从异度空间内被召唤而来的怪物用獠牙撕碎了无形的屏障,电光肆虐间却无法阻止那怪物伸展出的无数触须,它们仍然击飞了卡里斯那包裹着破烂绷带、极度脆弱的枯瘦身躯。

而布鲁姆教授也在身后的那盏提灯于地板上摔碎之际抓起了那本黑皮书。

三眼乌鸦腾空而起,那戴着面具的孩童则隐于黑暗之中。

火光自碎裂的提灯内开始肆意蔓延,布鲁姆教授猛然间转过身,他躲闪着三根触须的袭击,用极为矫捷的身姿越过了被撞碎的桌子,然后又在怪物的触须砸碎燃火的书架旁边抱住脑袋一跃而起。

布鲁姆教授冲破了窗户,他在行动前便已经瞅准了宅邸外面的那棵老树,他直接蹿到了那棵树中央分叉的树干上,然后踉跄着滑落到了地上。

“你可没说过你的身手如此之好,布鲁姆教授。”“时间之父”此时已经逃离了宅邸,他的身后,火光和浓烟从二楼的窗户内滚滚冒出。

卡里斯的身影终于出现,它有些虚弱的晃动了两下,又用手中的木杖支撑住了身子。

“你不该这么做,布鲁姆教授,你拿走了那屋子内的某样东西,从深渊之下倾泻的能量已经在物质界撕裂了一道创口。”卡里斯抬起绷带包裹的脑袋,黑暗深邃的眸子凝视着布鲁姆教授,“地脉被腐蚀了,它现在令我作呕……等等……那是……”

卡里斯走上几步,它的视线转向了布鲁姆手中的黑皮书。

“我仿佛看到过我曾捧着这部书,我还看到了异象,那就像是一场幻梦,一只乌鸦在指引着我,还有一个戴面具的孩子。”布鲁姆教授说道,“然后……我听到了钟声,从这本书中响起的钟声。”

“时间……我感受到了时间。”卡里斯感叹般的忽然停下了脚步,它似乎不敢接近布鲁姆教授和那本黑皮书,“多少个岁月了……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时间的流逝,它们就像指缝划过的砂砾。”

“我们现在还没时间去探究这本书的来历,或许这也是一件特殊物品。”“时间之父”皱眉间说道,“我们只能期望弗兰兰和其他的情报人员可以用正常的办法追踪到那群混蛋的……”

“他们在法国。”卡里斯忽然说道,“巴黎,丹费尔·罗什洛广场……”

“法国的地下墓穴?”布鲁姆教授脱口而出,“那个埋葬着数百万尸骸的地方?”

“时间给出了答案,在它还没有改变之前,我想是的,赫里奥波斯兄弟会的创始人尤金·雷米就埋葬在那里。”卡里斯单膝跪地,它像是再也无法支撑那古怪的躯体。

“时间之父”在此时掏出了特殊的通讯器,她很快狡黠地微笑起来,“啊……看来运气还在我们这一边,我们的人在巴黎看到了那两个带走阿尔伯特灵魂的家伙。布鲁姆教授,找到你果然是正确的选择,而我现在也正式的邀请你加入我们的行动,去敌占区,去巴黎的藏骨室。”

布鲁姆教授低头看着被自己抢在手中的怪异黑皮书,他现在想要知道更多的真相,他最终幽幽地说道,“当然,先生。我还能去哪儿呢?”

“调来类人体通灵者,时间之父。”卡里斯虚弱的说道,“我们必须将此地封锁起来,我们用类人体搭建起一道灵能屏障阻止地脉的腐化!你要记住,布鲁姆教授,这些牺牲都因你而起……但我无法评判你的作为,因为你走在你所认为的正义之路上。不过……代价如影随形,我看到你终将栽落于无边黑暗……”

布鲁姆教授感到一阵不寒而栗,但他没有说什么,他在走上战场和神秘领域的那一刻开始,他便做好了准备,他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

布鲁姆教授抬起头,而迪克则透过布鲁姆教授的双眼看着熊熊燃烧的宅邸。

它近在咫尺。 第一百九十三章 沙之书(三) “那是……雷文斯坎?”查斯在恢复正常的走廊尽头拽开门后看着无比熟悉的医院大厅间震惊不已的说道。

“这是你自己想要看到的地方,查斯。”乌鸦马修落在了查斯的肩头,它似乎有些疲倦了,在收拢双翼后耷拉下脑袋,“神秘屋为你呈现了出来。”

查斯回了下头,他看着不远处的那扇门,他百感交集,因为那扇门之后正是加百列和罗斯所在的房间。查斯从未想过自己仿佛走过了无数历史和无数岁月才抵达了这里,而最终当回首间,他却发现那过程短的可怜。

而空荡荡的走廊窗户之外,阳光依旧明媚,仿佛世界从未发生过任何异变,只有他自己被困在了一个永恒的噩梦之中。

查斯又想到了那个救了他一命的铁皮人,他看到了无尽的电光和在那电光之后的黑暗虚空,他不知道那人是谁,但查斯唯一知道的是那个人也在同样于一场噩梦中挣扎。

同一个目的。

查斯迈步走进了雷文斯坎那昏暗的大厅之中,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无论前方等待自己的是否是毁灭,而他也不想要做出什么选择,他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找到安妮,并杀死那个或许早已疯掉的大天使梅塔特隆。

忽然,猛烈的撞击声自前方的走廊内响起。

查斯很快看到了前方走廊内的一扇门飞了出来,那已经在巨大的力量下变形的铁门扎进了对面的墙壁中,然后是一阵女人凄厉的惨叫声。

走廊内的灯光冒出了电火花,最终一个又一个的炸掉了。烟雾缭绕间,只有一个污浊的灯管颤抖着洒下痉挛的黯淡微光。

查斯紧张起来,而那凄厉的惨叫声后是漫长的呜咽。随即,一个人跑出了没有了门的房间,那人穿着染血的白大褂并带着口罩和医用帽子,他向着查斯所在的大厅方向狂奔,像是遭遇了无比恐怖的事件,但他没能逃离那片不断闪烁的幽暗走廊,在几步之后便即漂浮了起来。

在查斯惊愕的眼中,那人闷声的叫嚷了起来,他的手脚也乱晃着,但一切都是徒劳的。某种力量拽着他,最终将他托举到了天花板上。

更加痛苦的沙哑吼叫声和哭泣声响起,但它们很快被骨骼与血肉压扁时发出的恶心噪音所取代。

查斯看到了一场真正意义上的血雨,他甚至看到那个可怜虫活生生的被挤压成了天花板上的一片污浊痕迹,剩余的一切都粉碎了,就连内脏也化作了滴落的血雨。

异状并没有消失,那些开始在地面上蔓延的烂泥状血泊伴随着房间里女人的嚎哭而不断的震颤成一根又一根的血色荆棘,它们甚至开始重新聚拢成满根错节的藤蔓,那又像是畸形病态的螺旋状巨蛇,它们昂起分叉的头颅,然后指向了查斯。

最后的那盏灯闪烁的更加剧烈,在忽明忽暗间,房间那一边的墙壁上出现了无数黑色的裂纹,它们快速的蔓延,直至爬满天花板和对面的墙壁。

此时,另外的两个人飞了出来,他们的下场和之前逃跑的医生一样悲惨,他们被压缩成了血肉模糊的球体,然后在半空中爆裂。

那血色荆棘扭曲而成的巨蛇变得更加强大了,血肉滋养着它,而它现在真的开始向着查斯席卷而来。

查斯在本能的后退间想要先离开这个过于恐怖的雷文斯坎,但他向后匆匆一瞥间却发现连接这里的门消失不见了,他的身后是一群穿戴着古怪金属装甲的家伙,有两个人的装甲甚至十分巨大,差不多有三米高,而驾驶着那装甲的人每一步都发出隆隆的噪音,他们的手中端着连接着电缆、仿佛捕鱼枪般的武器,他们那防毒面具般的头盔上骷髅眼窝般的镜片反射着武器尖端闪烁的电火花。

“调整强度!”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圆框儿眼镜的光头佬儿如今走过查斯的身边,他平静地指挥着这一支怪异的队伍,他的眼中则透露着疯狂和兴奋,“我们的目标只有面前的异常能连扰动,我们必须保证母体的安危。”

那两个巨人般的装甲开始前进,另外的人员则一路小跑着跟随在那两台庞然大物身边。剩余的四个人调试着推车上连接着武器电缆的沉重设备,那更像是小型的发电机,上面的多个仪表盘内的指针在快速的闪动着。

但查斯在躲避着人群前进之际很快便发现那玩意绝非普通的发电机,因为顶端的两个圆柱形装置中间竖立着一个透明容器,里面盛放的绿色液体内浸泡着三颗张着嘴、睁着眼镜的头颅。

而那三个头颅并不像是人类,因为他们那血盆大口内满是尖牙利齿,他们的耳朵如同精灵,他们的脸上则刻印着密密麻麻的未知符号。

“充能完毕!”那些在古怪的发电机旁边忙碌的人于头盔下发出沉闷的喊声。

无数电缆末端的那些穿着装甲的人背后的装置发出嗡嗡作响的恼人噪音,紧接着,他们手中举起的武器尖端也都冒出明亮的电光。

血蛇杀到了。

没有人后退,所有穿着装甲的怪人们将手中的武器刺向那恐怖的异形存在。

刺耳的鸣叫立刻在突然爆发的电流脉冲下响起,查斯捂住了耳朵,但那无济于事,尖利的鸣叫似乎可以直接穿透他的灵魂,让他无比恐惧,并在恐惧中向着血色的疯狂滑落。

“撑住,查斯!”乌鸦马修的声音勉强传入查斯的耳朵里,但那声音细微的不值一提。

查斯跪在了地上,他那圆睁的双眼中血色的破碎世界变的无比模糊,他看到了三个穿着装甲的家伙被一片血雾切碎,他看到了一个人头盔在鸣叫中被无形的力量压扁。

世界开始闪烁,那像是查斯的眼睛在战栗中不停的眨动,而每一次的闪动,他都看到了阴暗的画面。

“吸血鬼的数量早已少的可怜,我们必须亲手制造一批新的吸血鬼。他们是黑暗女神的追随者,他们是三岔路口女神赫卡特的忠实仆从,他们的信仰是最后的力量源泉,也是撕裂现实维度的关键。”一个穿着破烂斗篷的女人在阴暗褪色的画面中空洞地说道,“你会得到帮助,我保证……”

查斯在画面的流转间看到了一处实验室内堆积的巨大容器罐子,那里面全都是枯瘦的吸血鬼,他们似乎还活着,但他们生不如此,他们身上遍布线缆,像是在为某个恐怖机器供给着能源。

“还要多久才能让机器启动?”一个穿着黑色皮夹克的男人站在盛放着数颗头颅的仪器前观察着实验的进展。

“快要成功了,但这只是第一步。”留着络腮胡和一头乱发的中年男人一边记录着实验数据,一边恭敬地回答着那个男人的提问,“我们还需要那些实验体做好准备,你知道的,那些女孩儿,散落在世界各处的女孩儿,在精神冲击下于思想中诞生的复制品!她们必须做好准备,我们才能开启大门!”

“又是弥赛亚那一套,你真的相信那个所谓的天使所说的话?还是你相信那个女巫的话?”男人冷笑间问道。

“啊……对我来说都一样,先生!我想要的是知识!是真理!是隐藏在宇宙间的终极奥秘!我要一个答案!而或许只有一个存在可以回答我!”那有些疯癫的中年男人用不对称的两只布满血色的眼睛看向恐怖的机器,“直面黑暗!是的,有何不可呢?”

“S.w……”查斯在痛苦中看清了那个穿着黑色皮夹克的男人面目,“斯坦利·梅纳……是他!”

但当那男人转过身来时,他的面容却又变成了另外的一个人,他的衣着则也变成了西装,他的面容更加沧桑,但他的眼中却依然弥漫着疯狂的空洞,“克洛南阁下,我会全力以赴的帮助你们,琴科集团的所有资产都会为你们服务。”

查斯此时才发现场景早已变幻,他看到的是位于地下的岩洞内的秘密实验室,而四周全都是浸泡在罐子内的苍白尸骸。

一个穿着军装、戴着防毒面具般头盔的古怪男人就在那个和斯坦利极为相似的男人面前,“啊……非常感谢您,琴科先生!黑焰沙克提会改变一整个人类文明!不!或者说我们会缔造一个不会被毁灭的终极帝国!我的人造人军团将在能源系统完善后得到永生!我会给予人类最大的福祉!然后,我们就可以脱离地球的束缚!我们会避免诸神黄昏的到来!生与死不再是我们考虑的问题!我们既是光明,我们既是黑暗!我们将步入永恒!”

被称作琴科的男人又问道,“但赫里奥波斯兄弟会和拉斯普廷阁下……”

那个疯狂的怪人克洛南挥了下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我们需要的是他们的力量,但他们在所谓的预言中不可自拔,唯有我才能让人类的命运牢牢攥在自己的手中!而帝国永不落!”

查斯在混乱的意识中终于震惊的发现那个克洛南是德国人,而他们正在炮火连天的战争年代。

“有人闯入了,长官!”一个戴着钢盔的士兵映入眼帘间喊道。

“啊……对我来说,那都是宝贵的实验材料!就像如今的战争!”克洛南疯子般的从头盔下发出阵阵悉悉索索的笑声,“我的人造人会解决他们,然后……他们就会成为我那伟大军团中的一员!”

“上帝啊……”查斯看到无数张实验台上的尸体挣扎着爬了起来,它们腐烂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它们的眼中却闪烁着幽暗的光芒。

“死亡……”琴科同样咧嘴笑了,那笑容如同血色的弯刀。

而在查斯的眼中,琴科的那张脸再度和斯坦利·梅纳重合在了一起。

“醒过来,查斯!”乌鸦马修的一声尖啸像是刺入了查斯心脏之中,突入起来的剧痛下,查斯猛然间抬起头来。

所有幽灵般的画面消失了。

查斯喘着粗气跪在地上,他任凭脸上的汗水滴落在下方属于自己的影子中。依旧晃动的视野中,前方走廊内的灯光恢复如初,恐怖的血蛇和一群穿着特殊装甲的怪人们全都消失了。

“谢谢你,马修……”查斯扭头时愣住了。

因为马修不见了踪影。

查斯急忙抬起手,他看向手指上佩戴的那枚戒指。

乌鸦的徽记正闪烁着银色的微光。

查斯知道,马修或许就像之前的那个铁皮人一样最后帮了他一次。

现在,这条遍布荆棘的恐怖之路必须自己走下去了。

查斯咬着牙站起身来,他平复着内心的恐惧,他专注于寻找安妮的唯一目标上,他驱赶着内心中依然萦绕不断的恐惧,他攥紧了拳头,他知道自己不能败给疯狂和绝望。

再一次的,查斯迈开了脚步,他走向出现异象的那个房间。 第一百九十四章 沙之书(四) 祖母梅西是唯一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她总是在我的耳畔告诫着不要去触及科芬家的历史,不要去深究棺山岭的秘密。

就在梅西死去的前一天,她还在警告着我,她让我不要被科芬家束缚,她告诉我会拥有一个无数可能性的未来。

我离开过,即便在那场噩梦之后,即便那看上去更像是在恐惧与疯狂边缘的逃亡。

然后,我又回来了。

梅西是对的,不要去触及棺山岭和科芬家的诅咒,但她又是错的,因为作为科芬家的一员,我早就注定了在这片黑暗的漩涡内沉沦。

亦如梅西的死亡。

至少没人可以阻止我了。

没有人……

伊芙那遍布黑色纹路的苍白面容变得扭曲狰狞,她那圆睁的双目透过查尔斯·狄更斯唯留下眼白的死人眼看着自己模糊不定的倒影,还有那科芬家老宅后方无人敢去的家族墓地。

它们一同旋转着砸向伊芙,又将其拖拽进那万圣节前夕的噩梦之中。

宛若一整个悲惨的轮回,伊芙再一次奔跑在夜色下的墓地中,她兴奋又恐惧,她说服了玛丽·坎贝尔在棺山岭树林外等着她,但她自己却仅仅在故作坚强。一切都是叛逆和愤恨在作祟,一切都是自暴自弃的愚蠢驱使着那早已破碎的心。

伊芙咬着嘴唇,她即便害怕,她也不会退缩。

因为伊芙在恐惧之中看到的唯有那强横高傲的母亲艾莉鄙夷冰冷的眼神,还有她父亲康拉德那卑躬屈膝的懦弱和贪婪的嘴脸。

虚伪的家族,亦如那黑暗的血脉。腐败早已渗透到了科芬家的每一个念头之中,父母的婚姻也仅仅是诞下子嗣和掩人耳目的互相利用。

权与钱取代了古老的魔法,它们甚至要更加实用,代价也更加轻微。

伊芙可以一眼看到科芬家的未来,也可以看到自己的未来。

是啊,只要像哥哥姐姐们一样装作顺从的羔羊去喂给那些母亲所需要的权贵就可以度过“完美”的人生,就像一个精致的瓷娃娃,一个冰冷的提线木偶。

伊芙有些作呕,她厌恶那些老男人别有用心的眼神,她更厌恶自己父母那将家族的每一个人都当做商品来贩卖的无耻嘴脸。

如果祖母梅西所说的未来就是这样,伊芙宁可不要。

歪斜的十字架在墓地内林立,它们就像是在讥讽科芬家那永不牢靠的信仰,她们舍弃了自己的历史,她们也并没有真心的去拥抱新的秩序。

但至少还有一个科芬记得过去的黑暗,记得尘封的历史与荣耀。

一只硕大的乌鸦忽然自阴影中飞起,伴随着扑簌簌的声响和洒落的几片漆黑羽毛,伊芙被吓得差点儿坐在地上。但她并没有丢下始终捧在怀里的黑皮书,她也没有打退堂鼓的意思。

伊芙手忙脚乱的爬起来,然后找到了墓地中央那最大的一间墓室,她将雕刻着低垂着头颅的圣母像的墓室大门用力推开,然后迎着阴冷的潮气和发霉的味道走进了墓室之中。

这墓室中心摆放着一口空石棺,一侧的石台上则摆放着数个古朴的烛台,上面插着融化的蜡烛。伊芙用打火机将其一一点燃,在火光摇曳间,上方悬挂的两幅画像逐渐显露出黑暗的轮廓。

伊芙早就看过这两幅古怪的画像,它们只有模糊的服饰,却没有肖像,那上面大部分都只涂抹着黑色颜料,还有仿佛溅落其上的血色污渍。这更像是描绘着诡异恐怖的谋杀,那两个或许是科芬家祖先的人就像是被某种力量斩断了头颅,而那头颅则被永恒的黑暗替代。

祖母梅西也没有提及过这两幅画的历史,伊芙每一次提问之前就被梅西的唠叨所打断。而伊芙现在也不再对其感兴趣了,她必须专注在眼前的计划上,她必须先尝试去触及这片土地之下的神秘力量。

伊芙擦了擦脸上的汗,她舔了舔因为紧张和疲惫而干裂的嘴唇,她最终在火光的映照下推开了石棺的盖子,将里面藏匿的各种祭祀工具一股脑的逃出来,然后塞进自己的背包中。

就像那两幅古怪的画像,伊芙也不知道这墓室和空石棺的秘密,而她的父母从来不会来这里,棺山岭的其他人则在恐怖的传说中更加不会靠近这片阴森的墓地。

所以,伊芙在发现了这口空石棺后,干脆将其当做了自己的储藏室,她将所有的书籍和神秘物品全都藏在了这里,直至仪式的准备完毕。

就在伊芙去碰那柄从祖母梅西的遗物中悄悄顺过来的黄金匕首时,那石棺之中飞出了一群漆黑的乌鸦。

伊芙这一次被那漆黑的旋风裹挟着栽倒在了地上,一阵混乱的声响中,大部分蜡烛都熄灭了,直至寂静再度降临,伊芙才惊魂未定地睁开双眼。

那群乌鸦消失了,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

就在伊芙觉得这是自己于恐惧之中出现的幻觉之际,她看到了地上由生锈的锁链拴着的一块儿黄金吊饰,那是一个骷髅头的图案,而那骷髅的眼窝内钻出两条蛇。

“尼蒙·古拉……”伊芙在家族藏书中看到过这个早已消逝的古文明所崇拜的神明,那是双头龙,两条蛇既是地脉的象征,又是男与女、阴与阳的象征,它在古老的非洲被称作雅拉昆提林坎。

它意味着平衡、生与死,它既是永恒的轮回。

但亦如那恐怖的骷髅,轮回总伴随着死亡,或者说在古埃及的《亡灵书》中,它就是死亡的一部分。

而信奉尼蒙·古拉的那个消逝民族所相信,双头龙的左侧那条蛇意味着创造,而右侧则意味着毁灭,它们都从死亡中诞生,带来崭新的时代。

可它为何在这里?

伊芙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将其抓在了手中,令她惊讶的是,那黄金石板一般的吊饰并不冰冷,反而非常温暖,仿佛火焰在其中流淌。

剩余的蜡烛在此时尽数熄灭,那上方的画像再度彻底陷入黑暗之中。

伊芙在这一刻打了个激灵,她看向墓室石门之外的夜幕,她想起了自己的目标,而玛丽还在棺山岭树林外等着她。伊芙急忙将那奇怪的吊饰塞进了背包里,然后不管不顾的冲出了墓室。

这片土地的确神秘莫测,伊芙感受的出来,她现在开始觉得那些乌鸦就是神秘力量的象征,它们或许在警告着伊芙,又或许在引导着伊芙。

而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因为伊芙已经选好了自己要走的路,她要做一个叛逆之子。

要么改变一整个家族,要么就将其亲手毁掉。

“棺山岭,女巫埋……”一个男人幽幽的声音在伊芙的耳畔突兀的出现。

伊芙转过头来,她那完好的眼睛里看到自己正冲向棺山岭的树林,冲向自己铺就的命运之路。

“……葬林中,闭上眼……”那留着八撇胡、穿着警服的男人咧嘴笑着,深埋于漆黑眼窝内的狂热眼眸透露着杀意和兴奋。

“帕特里克……”伊芙那只被子弹洞穿的盲眼内倒映着科兹镇警长的轮廓,但她知道,帕特里克根本不是什么警长,他是一个疯子,一个从过去追逐到现在的疯子,他也在棺山岭的树林内,他同样被过去困住。

“……她若现身死神至,哭也只有乌鸦来……”帕特里克在伊芙的不远处站定,他的嘴角上扬,他仿佛一直期待着这一刻,“我们终于见面了,小女巫。我说过,我终有一天会找上你,而你将我毁掉的,我也会百倍奉还!”

伊芙并不在意帕特里克那神经质般的癫狂宣言,她完好的眼睛里,自己已经看到了在黑暗中焦急等待的玛丽·坎贝尔,而她那被子弹洞穿的漆黑眼眸间则倒映着帕特里克身后走过来的同一张熟悉面孔。

这就是一整个轮回。

时间在这古老的土地之上将所有破碎的拼图拼凑到了一起。

“对不起,玛丽……”伊芙呢喃着。

而那重叠在一起的玛丽·坎贝尔则举起了手中的枪,她瞄准了伊芙的脑袋,然后冷冰冰地说道,“不,伊芙,一切都将在此处终结。”

枪声响起,闪烁的微光穿透了虚伪的寂静。 第一百九十五章 沙之书(五) 子弹穿透了一个穿着破烂衣服的腐烂尸骸那依然破碎的脑袋,散发着微光的脓液和血肉则在迪恩的眼前爆裂四散开来。

在那吸血丧尸倒下时,迪恩看到了那冒着烟的枪口另一端伫立在迷雾升腾的狭窄巷弄里的爱德华·格雷爵士。

迪恩稍稍放下了手中的金色战刃,但他不会放松警惕,因为他追逐着之前那拖走伊芙的诡异疯狂的男人巴克莱撞进了这片似乎永远被迷雾和阴影笼罩的巷弄,而这里隐藏着一群吸血鬼和被转化的丧尸。

在补给被丢在那间活动室的糟糕局面下,猎枪已然失去了作用,迪恩如今只剩下靴子里藏着的一把军用匕首和手中攥住的那柄得到的古怪战刃。

而那战刃显然在杀戮怪物上要比猎枪的银子弹更加奏效。

就在迪恩的身后,无数吸血鬼的残尸早已化作了迷雾中飞散的尘埃,还有一些火星继续闪烁着。

如今,迪恩却撞进了又一个错乱的年代之中,而格雷爵士居然也在追杀着吸血鬼。在格雷爵士身后,还有五个人正在与其余的吸血丧尸作战。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格雷爵士扭头间担忧地问道,“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吸血鬼的踪迹了,他们的传说甚至都快从人类的记忆中消失了!可为何是现在?他们为何选择在此时此刻高调行事?”

弗兰肯斯坦那个带着铁通头盔的巨人在轻松的斩断一个吸血丧尸的脖子后回答道,“我只是知道这里已经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东区了!格雷爵士,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我们在深入一片梦与现实的交界处!一个虚间!我们的朋友一直都主导着这里的稳定!他就是首领!一个守灵人!但很显然,首领正在失去对虚间的控制!”

“这意味着什么?”格雷爵士一脚将阴影中蹿出来的另一个吸血丧尸踢翻在地,左轮枪内的火舌立刻冷血无情的喷射而出,子弹打烂了丧尸的半个脑袋,而剩余的尸骸则在瞬间燃起的烈焰中化为枯骨。

“这意味着我们必须加快脚步了!”弗兰肯斯坦无视着三个吸血丧尸的啃咬,他将它们的脑袋砸碎,然后跑到了格雷爵士的前方,“跟着我!我们必须快一些抵达首领的藏身处!”

“上帝啊!千万别出什么差错!”格雷爵士瞥见了一个暗影局的特工和他所带来的秘密警察被吸血丧尸杀死,那最后的惨嚎声凄厉恐怖。

但格雷爵士咬紧牙关,他不能回头,他也没有时间去面对无止境的丧尸潮,他只能跟着弗兰肯斯坦快速的向着东区码头的方向狂奔而去。

“可恶……”迪恩此时看到迷雾之中的那个光头佬儿巴克莱正走在格雷爵士奔跑的那个方向坡下的迷雾之中。

两段历史仿佛在这一刻以某种匪夷所思的错乱状态叠加到了一起。

迪恩跟了上去,他穿过阴暗的巷弄和星罗棋布的歪斜建筑间架起的桥梁和湿滑碎裂的阶梯,他一直在向下,直到浓烟和火光将迷雾暂时驱散,地面上则全是炸碎的砖石瓦砾,散落其中的有吸血丧尸那冒着烟的尸骸,还有更多被撕碎的人类尸体。

格雷爵士和弗兰肯斯坦接近的一个高大男人正跪在浓烟之中,他抱着一个垂死的男人,那男人穿着破烂的大衣,被熏黑的船长三角帽掉在地上,一柄弯刀插在仍旧冒着烟的吸血丧尸还未化为飞灰的骨骸之上。

“我们还是晚了一步……”弗兰肯斯坦低头看着那高大男子怀中紧闭双目的男人轻声慨叹道。

格雷爵士此时便已经知道了那个濒死的男人正是他们要找的首领。

“发生了什么?那些吸血鬼为何会突然来到伦敦东区?”格雷爵士走上两步后冲着那面露悲凉之色的高大男人问道。

“莎拉·维布。”那男人悲愤地说道,“女巫归来了,是她引领着吸血鬼大军冲进了藏身处。首领令大部分人都赶往了玛丽所在的房子,我们剩余的人根本无法阻挡吸血丧尸那潮水般的攻势……”

“没时间感伤了,我很抱歉,朋友。但我们必须去找玛丽,想要探明那个怪物骨骸的所在位置,我们需要玛丽的帮助。”弗兰肯斯坦低头看着首领那垂落的手,“我们不会忘记逝者,我发誓会保住虚间,但我们现在必须为了生者而战!请带路,我们必须尽快抵达那所房子,而只有你们才能找到……”

“莎拉·维布真正想要找到的是玛丽那个灵媒,吸血鬼不过是调虎离山的诱饵!”格雷爵士看向了浓烟和烈火中破败的街道,“首领的人会带着莎拉·维布直接抵达玛丽的藏身处!”

高个子男人站了起来,他不舍的放下了首领的尸体,然后走向着火建筑侧面的一条巷弄,“来吧,我会带你们去那栋小楼,我们的人会挡住莎拉·维布的,我们还有时间。”

“我并不那么乐观,先生。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莎拉·维布或许在这个奇特的地方没有那么强大的力量,但她既然可以引领着吸血鬼大军攻打进来,这就说明她找到了突破的方式。而据我猜测,只有虚间内的人才能从里面打开通道,对吗?”格雷爵士在快步跟上那高大男人的脚步时皱眉问道。

“该死的……”那高大男人跑了起来,“一定是伍尔夫!玛丽的那个该死的哥哥!首领早就应该杀了他!”

穿过浓烟和迷雾,一路之上时不时的还能看到地上漆黑的烧焦印记,那应该都是吸血丧尸再被杀死后留下的痕迹。但格雷爵士一行人并没有看到首领的手下,这或许是一个好兆头。

但紧紧跟随的迪恩却本能的察觉出在黑暗的静寂之下潜藏的恶意。

一栋孤零零的小楼逐渐在迷雾中现身,而那建筑内亮起的灯光就像是汪洋大海间耸立的灯塔投射的唯一光亮。

弗兰肯斯坦冲过了高大男人的身边,他手中的巨剑也举了起来,而格雷爵士直到快要接近时才看到一个穿着破烂斗篷的人正站在散乱的尸堆前方。

“莎拉·维布!”格雷爵士高声呼喝起来。

而那戴着兜帽、穿着斗篷的人缓缓转过身来。

弗兰肯斯坦此时已经杀到,那高举的巨剑瞬间劈落。

一声巨响下,地面上崩出无数火星,而随即一大片漆黑的乌鸦腾空而起。

“拯救我们,主啊,自邪恶的池沼!自迫害的荒原!自罪孽的海洋!”格雷爵士拔出了左轮枪,他瞄准了黑暗虚空上散乱的鸦群毫不留情的扣动扳机。

瞬时的火光不断的闪动,漆黑的羽毛如同污秽的雨滴纷纷洒落,沙哑刺耳的鸣叫汇聚成恐怖的声浪,而那遮天蔽日的阴影则宛若巨大的漩涡将本已破碎的现实劈碎。

格雷爵士没能击落一只乌鸦,他在换子弹时则听到了更加猛烈的一声爆炸。

玛丽所在的小楼炸成了碎片,从冲天的火光内高高跃起了一个如同山魈般的怪物,他的臂弯间正裹挟着似乎已经昏迷的玛丽。

“弗兰肯斯坦阁下!”格雷爵士喊了一声。

弗兰肯斯坦此时也已经注意到了异常,他不再关心那群飞散的乌鸦,他一跃而起,不顾沸腾的熊熊烈火,他的目标只有那个之前袭击过他们的山魈怪物。

格雷爵士也狂奔了起来,他绕过烈火时,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一只斜刺里掠过的硕大乌鸦,那乌鸦的三只眼睛在烈火的映衬下无比清晰骇人,它们甚至倒映着格雷爵士的面容。

……你和从前一样愚蠢……爱德华·格雷……你从不肯真正的审视真相……你和所有的人类一样目光短浅……你所相信的正义也一样虚伪狭隘……

“莎拉·维布!”格雷爵士甩动手臂,左轮枪瞄准了那只乌鸦,而他的脚步也慢了下来。

……上一次……你阻碍了我们的刺杀……你真的以为你所保护的女王就站在正义的那一边……你真的认为这个可鄙的帝国值得你倾尽所有……去伦敦塔吧……你拥有那里的权限……在伊丽莎白那个愚蠢的老女人还没有发觉之前去看看藏匿的真相……并且记住……黑暗永远与你同在……而你……则属于死亡……

枪声响起。

格雷爵士看到子弹贯穿了那只乌鸦的肚腹,他看着火光将那漆黑的鸟尸燃烧成灰烬。

那个追随者首领的高大男人此时追上了格雷爵士,他也抓住了格雷爵士的胳膊,强行拦住了他继续向前。

“等一等,格雷爵士!我会带着你走!你不属于这里,你若独自前行,会迷失在虚间浩瀚的梦幻之中!”那男人解释道。

“没必要了……”弗兰肯斯坦从迷雾中忽然现身,他如今已经丢掉了铁桶头盔,他那满是疤痕和缝合线的丑陋脑袋上多出了三道爪痕,“那怪物的速度宛若鬼魅,我追不上它,而它应该已经迅速的被召唤回了现实之中,毕竟没有守灵者的导航,就连它也无法离开虚间。”

格雷爵士懊恼的垂落了攥着左轮枪的手臂,他显然不承认这一场失败,但他的眼睛里仍然燃烧着愤怒却清醒的光芒。

“救救我……”嘶哑颤抖的声音忽然从三个人的身后传来。

格雷爵士转过身,他看到一个破碎不堪的焦黑人形摇摇晃晃的走出滚滚浓烟间的废墟。

“伍尔夫!”那高大男人立刻抽刀在手,他显然恨透了那个仍然活着的男人。

弗兰肯斯坦却拦住了他,而格雷爵士则走上前去,他冷冰冰地问道,“你都做了什么?女巫为何要找上玛丽?难道那怪物的尸骸就在女巫的手上?”

那不成人形的伍尔夫向着格雷爵士伸出残缺焦黑的烂手,他勉强说道,“不是女巫……是兄弟会……他们说会给我们新的住所……他们将一个死人当做信使送了进来……请原谅我……我只是想回到现实……我只是想……”

伍尔夫忽然转过头,他那快要融化的眼珠惊恐的瞪视着浓烟和烈火,“救救我……别带我走……我不想去地狱……求你……”

“你看到了什么?”格雷爵士不顾一切的伸手抓住了伍尔夫那焦黑的胳膊。

然而,伍尔夫那残破的身体忽然被漆黑的烈焰彻底吞没。

弗兰肯斯坦此时已经蹿到了格雷爵士的身后,他伸手将格雷爵士向后拽开,但饶是如此,那黑焰依然爬上了格雷爵士的手掌,而彻骨的刺痛让格雷爵士禁不住惨叫了起来。

……这是死亡的第一次亲吻……记住了……爱德华·格雷……

伍尔夫的声音在爆裂中变成了莎拉·维布那沙哑尖利的恐怖叫声。

格雷爵士则咬紧牙关,他看着漆黑的火苗直至蔓延到手腕处才自己熄灭。

“伍尔夫所说的应该是赫里奥波斯兄弟会,但我们真的能相信吗?”弗兰肯斯坦看着伍尔夫那最后残存的一点儿头盖骨碎片问道。

“我不知道,弗兰肯斯坦阁下。我甚至不知道如今还能相信什么,我只是觉得……一整个伦敦都是敌人。”格雷爵士攥着自己的左臂,他满头大汗的看着手上焦黑的一个宛若数字“8”的疤痕,女巫莎拉·维布的话语则在格雷爵士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我想先去伦敦塔,而找人的事显然你更擅长,弗兰肯斯坦阁下。”

迪恩看着如今这惨不忍睹的一幕,他一直都想要帮忙,但他却无能为力,他只是错乱历史之中的一个看客。

突然,两个身影在废墟间的浓烟中出现。

迪恩追了上去,他跑过浓烟和烈火的虚影,他看到了那光头佬儿巴克莱将伊芙拖拽着走下废墟内的一段楼梯,迪恩紧紧跟随着,他重新步入了迷雾升腾的黑暗,他看到巴克莱走进了一间密室之中。

“这片土地令我着迷,因为生与死在这里清晰可见。”巴克莱将伊芙放在了手术台上,他疯狂的咯咯笑着,“禁忌的知识如今一览无余!啊……你相信轮回吗?你相信那无限的时间内永不止息的思想就在我们的脑子里构筑起一个又一个的世界吗?伊芙·科芬,你就在那思想漩涡的中心,你是指引命运走向那永恒花园的道标!”

迪恩走了上来,他逐渐接近巴克莱的后背,他厌恶而又愤怒的看着这个邪恶的疯子。

“听吧!亲爱的伊芙!时间的砂砾就在你的记忆中流淌!”巴克莱拿起了一把手术刀,他看着那刀刃上银色的光辉,“而一整个真正的不落帝国将在你的指引下崛起!我就是见证者!”

迪恩忽然看到巴克莱的身影不断的变幻着,而上方的灯光则也在不断的闪烁着。

密室之内的其余手术台上蒙着布的死人于此时坐了起来,它们全都扭头看向在变幻不定的身影中穿上了黑色军装、戴上了怪异头盔的巴克莱。

“不!”迪恩徒劳的挥动了一下手中的金色战刃,他看着战刃划过虚空,也穿透了巴克莱的幻影。

手术刀还是落下了,它刺入了伊芙的眼窝之中。

但突然之间,那恢复成光头佬儿、穿着白大褂的巴克莱猛然扭头,他像是看到了迪恩一般惊讶地瞪大双眼,而后哈哈大笑,“我是对的!我一直都是对的!那不是梦!那从来都不是梦!”

迪恩将手中的战刃再度砍向巴克莱,而这一次,在巴克莱被金色的光芒斩断之际,整个密室中的活死人全都向着迪恩扑了过来。 第一百九十六章 沙之书(六) 活死人那遍布电极线路的苍白脑袋在布鲁姆教授的眼前炸碎,他侧过身子,左手的砍刀已经命中了下一个活死人的脖子。布鲁姆教授用尽全身的力气,那飞速的劈砍间将活死人的头颅斩下。

但另外的两个活死人已经撞碎了贮存它们的容器,在散发着浓烈刺鼻味道之中,那些活死人扯断了身上的线缆,它们的眼中则闪烁着漆黑的光芒,它们的速度要比那些从停尸台上爬起来的半成品快的多,它们的手臂上则装载着钢铁臂铠,电流那噼啪作响的声音中,它们挥舞的拳头已经迫近了布鲁姆教授和其余特工。

布鲁姆教授急忙扑到一旁躲避,他撞翻了手术台,上面的托盘内摆放的手术工具则散落一地。布鲁姆教授不管不顾的抓起了两把手术刀,他翻滚了一圈儿后立刻瞄准一个身材比正常人高大的活死人脑袋抛掷出手术刀。

或许是极佳的运气使然,布鲁姆教授看到了那两把手术刀都命中了目标,一把戳进了活死人的眼窝内,另一把则插进了那张开的大嘴里。

布鲁姆教授立刻爬起来,在单膝跪地之际,他已经抬起了攥着枪的手臂。但扳机还未扣动之前,那活死人的眼窝内边冒出了一阵强烈的电流,那电流令活死人在痉挛中向后栽倒。

布鲁姆教授愣住了,他不明白手术刀为何会出现电流,但他也没时间发愣,他必须快一些解决这些麻烦。所以,布鲁姆教授站起身来,他在靠近那不断挣扎的活死人时将枪里的子弹全都倾斜到了那怪物的脑袋里。最终,布鲁姆教授抓起了一把用来切割尸体的锯子,他用力切掉了那活死人的脑袋,而在此时,布鲁姆教授才惊讶地发现那颗头颅的眼窝内戳着的手术刀变成了一枚蝙蝠状的飞镖。

“这到底……”布鲁姆来不及多想,他听到了盟军特工的惨叫,他看向遍布骸骨的洞窟石室内并未完结的惨烈战斗。

布鲁姆教授再度冲了上去,他扔掉锯子,抓起了一条断臂的手里攥着的冲锋枪,他开始冲着另外的一个高大的活死人倾泻着子弹,直到那家伙的脑袋冒着烟爆掉。

战斗继续持续着,五名特工就此阵亡,活死人则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它们的残肢仍旧在抖动着,就像是仍旧拥有生命,但至少它们如今无法从地上爬起来了。

幸存的三人聚拢在布鲁姆教授的身边,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惊恐万分的表情,他们显然并不庆幸自己还活着的结果,因为他们知道,这才是刚刚开始,毕竟,他们还没有真的找到敌人所在的中心地带。

布鲁姆教授看着其中一个活死人那半张脸都被钢铁面甲覆盖的头颅,他皱着眉头,盯着那眼窝内的蝙蝠镖,他看到了好几个这样诡异的飞镖,却没有找到那个幽灵般的帮手。

“教授,我们找到了一扇门!”一名满脸是血的特工在恐惧中勉强说道。

“愿上帝保佑我们……”布鲁姆教授最后看了一眼那活死人脑袋上插着的蝙蝠镖,他将其归结为暗影局那边的隐秘保护,但毫无疑问这并不像是事实,因为暗影局的特工们也都从另外的几条暗道进入了这处巴黎的地下墓穴,更何况他们要是有能力帮助他们的话,也不会让布鲁姆教授这边的人白白牺牲。

无论是什么力量,布鲁姆教授至少觉得它站在他们这一边,他甚至开始觉得是这墓穴之下的圣徒们在冥冥之中与侵扰他们的邪恶之徒对抗。

不管怎么样,任务照旧。

布鲁姆教授擦了擦脸上的血和汗,他攥着冲锋枪大踏步的走向一处狭窄的通道,他弯下腰,跟随着那个特工走到了通道的尽头,他看着眼前那无比张扬的红与黑标记烙印在了铁门之上,而在那红与黑的标记下是飞龙的图案。

敌人似乎根本不打算隐藏他们的秘密,而这里也毕竟是敌占区,这更像是某种残忍的嘲讽。

炸药被安放好了,在一声巨响后,布鲁姆教授和另外的三名特工闯进了烟雾升腾的毁坏大门内。

“天哪……”布鲁姆教授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枪,他无比震惊的看着眼前极为广阔的空间,在头顶上方的巫术照明灯下,一排又一排的巨大容器如同古怪的蛋一般耸立着,而在那容器和培养液内,无数经过改造的活死人睁着恐怖的死人眼沉睡着。

粗略看上去,这里至少有几千个活死人。这些活死人比坑道内的残次品要强大不知道多少倍,它们每一个都和弗兰肯斯坦那巨人一般高大,它们甚至被装载了机械臂、火炮和其余各种怪异武器。

布鲁姆教授还看到了远处阴影下耸立的更加巨大的钢铁战甲,它们像是潜水机器人,但很显然它们被经过了重新改造,并且准备让那些活死人军团去驾驭。

更恐怖的是,布鲁姆教授看到了巨大的的猩猩也同样被保存在容器之中,它们像是和人类的尸体融合在了一起,成为了骇人的怪物。

“我们必须毁了这里。”布鲁姆教授忧心忡忡地说道,他清楚这些怪物一旦被释放到战场上会造成怎样的恶果。

剩余的三名特工也全都坚定的点了点头,他们在这一刻都做出了选择,他们不再恐惧和动摇,他们视死如归,他们知道他们的成败将决定人类的未来。

“啊……我知道你们的打算,但我不能让你毁了我所缔造的未来。”沉闷的嗡鸣声从布鲁姆教授和三名特工的身后响起。

在布鲁姆教授回头之际则看到了突然落下的大片阴影。

一群在外金属骨骼和特殊电缆连接下垂落的宛若木偶般的活死人们截断了布鲁姆教授他们一行人的归路。

另一个穿着军大衣、戴着防毒面具般怪异头盔的人则背手立于一群活死人的身后。

“卡尔·卢佩克·克洛南……”布鲁姆教授说出了眼前那个古怪疯子指挥官的名字,他是从“时间之父”掌控的秘密文件中得知了这个盗取阿尔伯特·马休尸体并进行灵魂转移的执行者。

克洛南是一个致力于探究不朽生命的疯子科学家,他在三十年代本应死去,但黑焰沙克提烧毁了他,却又复活了他,令他以这种特殊的状态存活于世,而克洛南也愈发疯狂,他现在更是拉斯普廷坚定的追随者。

“你自认为可以了解我,布鲁姆教授?”克洛南那温文尔雅的声音就像一个谦卑的学者,但那温和的语气下却隐藏不住早已疯狂的事实,他动了动手指,令那些活死人扑了上来。

枪声立刻响起,但这一次,布鲁姆教授发现子弹即便贯穿了那些活死人的脑袋也无法令它们失去行动力,它们仍旧不顾一切的上前,然后将四个人全部制服。

“看到了没,布鲁姆教授?这就是未来,人类的未来。”克洛南愉悦地说道,“死亡再也不会困扰我们,时间也彻底成为了虚伪的谎言。至于末日……它是拉斯普廷阁下需要解决的问题,而我会献上我的杰作,一整个在敌人尸体上建立起来的不落帝国!每一次的死亡都将是不朽的开始!”

“你只是一个可悲的疯子!”布鲁姆教授在徒劳的挣扎下说道,“你所做的一切都不过在满足自己那见不得人的欲望!”

克洛南咯咯笑了起来,他摆了摆手,随之而来的是脖子被扭断的闷响。

布鲁姆教授咬紧牙关,他稍稍侧目,不忍心去看那三个被杀死的特工。

“你会付出代价的,克洛南!”布鲁姆教授开始被活死人拖拽着走下金属阶梯,他正在接近那些可怖容器所构架的不死王国。

“啊……是的,布鲁姆教授,我们都会付出代价,这是世界存在的根基和法则。我的确也是如此,就像我在触及黑焰时的死亡,就像我在得知拉斯普廷阁下效忠帝国后的宣誓追随,这就是我付出的代价。我因此搁置了我的实验,但现在,我可以继续了。”克洛南在活死人的身后闲庭信步间说道,“当我完成便携式能源的改造,我的军团甚至可以直达星河!”

布鲁姆教授从克洛南那喋喋不休的话语中得到了有用的信息,他也注意到了那些活死人永远都连接着那些蛛网般垂落的线缆,那很显然就是供能设备,而就像克洛南说的,他没有完成便携式能源改造。

所以……只要炸了这些设备,活死人军团就会再度成为无用的尸骸。

就在此时,布鲁姆教授瞥见了一个容器之后模糊的影子,那影子似乎在窥探着他,而他也瞥见了宛若蝙蝠翅膀般的黑色面罩。

难道这就是那个暗中帮助的幽灵?那个神秘力量?

布鲁姆教授镇静下来,他任凭活死人将他拖拽到手术台上,又任凭它们将他绑缚好。

克洛南此时脱下了军装,他穿上了白大褂,然后攥着明晃晃的手术刀来到布鲁姆教授的面前,他低垂下被防毒面具般黑色头盔挡住面容的头颅,像是在欣赏着布鲁姆教授的表情。

“你会成为帝国的中坚力量,我也知道你为何而来,圣僧就在下方等待着命定时刻的到来,而你将以崭新的姿态去到他的身边。”克洛南慢慢落下手术刀,那锋利的刀刃开始接近布姆教授的额头,“别担心,你的人生将在此时此刻改变……”

“无论你是什么人,最好现在就动手!不要管我的生死,毁了这里的一切!用烈焰来净化这片肮脏的土地!将胜利带给世界的未来!”布鲁姆教授呼喊了起来,他的双眼则无视那近在咫尺的手术刀。

克洛南歪了下脑袋,他似乎有些愣住了,而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顺着布鲁姆教授的视线转头看向身后。

一枚蝙蝠镖直接击碎了克洛南头盔上的玻璃眼镜,那疯子惊呼了一声,然后倒在了布鲁姆教授身上。那手术刀也脱手掉落,巧合的是,那手术刀正好落在布鲁姆教授的右手附近。

布鲁姆教授立刻挣扎着伸手够到了那手术刀,他将其倒转,割断了拴住自己的皮带,然后他在克洛南挣扎着爬起来时,又割断了左手和脖子上的皮带,他紧接着不顾一切的勒住了克洛南的脖颈,将手术刀用力戳进了那另一只眼睛里。

“你看不见未来了,克洛南!”布鲁姆教授一拳砸在手术刀的刀柄上,将其彻底砸进了克洛南的眼睛里,他很快又捡起另外的手术刀割断了脚上的皮带,他翻身跃下手术台,一脚将兀自挣扎的克洛南踹翻在地。

那些活死人扑了过来,而布鲁姆教授则冲向了早已看到的枪械,他抓住了冲锋枪,转身间开始射击,他很快跳上了一处高台,又翻到了一台设备之上,他抬起头,看到了那如同森林般耸立的供能系统设备。

在这一刻,布鲁姆教授不再关心尸潮般的活死人追杀,他调转枪口,将子弹全都倾泻在了那些设备上。

短路的设备在滋啦作响中冒起浓烟,紧接着,几声爆炸响起,火焰如同巨龙般舞蹈。

活死人成堆的倒下了。

布鲁姆教授这才跳下设备,他换了另一把枪,然后将身后的设备打爆,最终在火焰的映衬下走到倒在一旁的克洛南面前。

“你真是一个傻子,人类的未来永远都建立在这些代价之上……”克洛南呢喃着。

“不,你带来的只有疯狂。”布鲁姆教授毫不留情的将全部的子弹全部倾泻在了克洛南的身上。

那疯子终于没有了声息。

布鲁姆转过身,他搜寻着那个帮助他的人影,他最终在火焰中看到了一个穿着漆黑紧身战衣的年轻人,他戴着漆黑的蝙蝠翅膀般的眼罩,他的手中攥着短棍。

“你到底是谁?”布鲁姆教授在实验室的废墟中大声问道。

但回应布鲁姆教授的只有接连的爆炸和更为猛烈的电光。

没有时间浪费了,布鲁姆教授失去了那个鬼魅般的神秘人身影,他将敌人的枪带好,然后孤身一人继续向着墓穴深处进发。

浓烟之中,克洛南的尸体忽然痉挛般的颤动起来,他随即叹息般的呼出了一口气,然后爬了起来。

“愚蠢的人类……”克洛南看着被毁于一旦的实验室痛心而又遗憾的说道,“但这不是一个结束,远远不是……”

而就在克洛南的面前,迪克·格雷森低头看着那再度复活的疯子。

“这不可能……”迪克喃喃自语道,“我无法解决这一整个悲惨的循环。”

迪克转过头,他再也无法触碰到克洛南,他甚至看到了克洛南和另外的一个身影重叠在了一起,他看到了一个光头佬儿,一个同样癫狂的疯子。

然后是一个戴着眼镜的消瘦年轻人,他正走在伦敦塔下阴暗的走廊内,他穿着白大褂,他的嘴角上扬,眼中尽是癫狂。

“耶利米……”迪克震惊地看着那个和克洛南重叠在一切的男人,他看着那个蝙蝠侠一直都怀疑生死的失踪之人,那个阿玛迪斯·阿卡姆的血亲,那个继承了阿卡姆庄园的医生,“耶利米·阿卡姆。” 第一百九十七章 沙之书(七) 猛烈的爆炸声突然响起,紧接着则是烈焰和电光从那萦绕着女人惨叫声的屋子内钻了喷涌而出。

“我很害怕……”一个小女孩儿的哭声从那此起彼伏的爆炸声浪中空洞的出现。

“安妮!”查斯像是被雷击中了一般立刻不顾一切的跑了过去,当他抵达那没有了门的屋子时,他却看到火焰与电光就像从未出现过一般的消失了。

而那间屋子里却亮着手术灯的光芒,但屋子内的墙壁上尽是斑驳污浊的血渍,它们更像是覆盖了一层幽暗薄膜的皮肤,模糊的影子在血红一片的墙壁内诡异的蠕动着。

就在查斯的面前,在那屋子的中心,几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人站在一张手术台旁边,他们似乎正在进行着一场古怪的手术。

之所以说古怪,是因为那手术台上躺着的被剃光了头发的人并没有失去意识,那人居然在清醒的状态下接受着惨无人道的折磨,阵阵呜咽声从那人的喉咙里发出,但那人似乎被堵住了嘴而无法真正的发出求救声。

查斯战战兢兢地走进了这间屋子,在他跨过门槛的时候,整间屋子内那恶心黏膜似的的墙壁上渗透出了更加黏稠的污血,而那些背后的影子晃动的更为剧烈。

“上帝啊……”查斯在靠近时才惊愕万分地注意到那手术台上被绑住的是一个光头女人,她浑身都被纹满了古怪诡异的符号,那像是神秘的咒语,又像是某种数字与象形文字构成的特殊语言。

而那些穿着白大褂的家伙们如今正缝合起那女人的眼皮和嘴巴,这正是那女人无法开口说话的原因。查斯觉得那女人的舌头甚至都已经被割了下来,而她甚至依然有了身孕,隆起的肚腹兀自从内部蠕动着,就像是一个生命在不断的挣扎。

那女人还连接着不少电极线、输液管和宛若钉子般的东西,那些钉子上连接着锁链,而锁链的末端则延伸到不远处的一台机器上,那机器就像是古老的日晷,只不过用无数线圈儿和金属物拼凑而成,底层的圆盘上同样刻印着数字和星座般的符文。

“你们这一群人渣败类!”查斯在震惊和恐惧中随之升腾而起的是极端的愤怒,他冲了上去,却一拳挥了个空,他在此时才再次想到自己正在神秘屋构架出的怪诞噩梦之中,他无法真正的触碰到这或许已然发生的恐怖事件。

“小心点儿,我们不能破坏掉上面的符文。”查斯看到对面的一个戴眼镜的男人用极为冷静的声音说道,“还差最后一步了,先生们,女士们,这也是我们最为接近一切奥秘的时刻……”

那男人还未说完,手术台的女人突然痉挛的颤动起来,其他人都被吓了一跳,只有那个戴眼镜的男人依旧保持着最为可怕的冷静,他仅仅歪了下头,像是在仔细观察那可怜女人的奇怪变化,紧接着,他又转头看向那日晷下方圆盘上一堆线缆中央摆动的刻度指针,他最终温文尔雅地说道,“母体快要撑不住了,我们直接开始取出孩子。”

没有人有任何异议,看来那个戴眼镜、镇定到冷血无情的怪胎就是他们的领导者。

手术刀很快划开了女人肚子上隆起的皮肤,血液立刻流淌出来,那翻开内脏的滑腻声音令查斯几欲作呕,但或许是好奇心让他没有移开视线,他在狂乱的心跳和愈发强烈的恐惧之下看到一条被拽出肚腹的小手。

女人在此时停止了任何动作,她的脑袋歪到一侧,即便双眼被缝合了起来,可查斯仍旧看到了那透过眼皮的缝隙流下来的血泪。

“坚持住,坎贝尔女士。”那戴眼镜的男人假惺惺地说道,他不过希望女人可以撑到完成他想要的恐怖结果。

查斯终于弯腰吐了起来,他甚至在这一刻再度想到了他那死去的妻子和女儿。她们和惨死在手术台上的女人重叠在了一起,她们宛若阴魂不散的死灵在查斯开始狂乱的脑子中不断的闪烁。

“真遗憾……就差一点儿,我们就可以得到完美的实验结果。”那戴眼镜的男人轻叹了一声,“没有了心跳,能量波动也消失了,她没能坚持到电磁波和她的恐惧彻底统一。那么就这样了,这不是我们所要的弥赛亚,这并非圣子。”

查斯猛然间抬起头来,他看到了那戴眼镜的男人摘掉了口罩,露出瘦削的脸庞,他看着那男人冷酷无情的双眼,还有血淋淋的双手。

而那个血葫芦般的孩子即将被随意的丢弃在一旁的助手推过来的车子内。

“一群恶魔!”查斯的脑海中仍旧闪烁着自己妻儿生前一切记忆,而那所有的记忆都定格在了安妮在路灯下递给自己食物的那一刻。

“我他妈的发誓要杀了你们!”查斯声嘶力竭地呼喊着站起身来,而他举起的拳头上那枚银光闪闪的戒指则透射出一道微光。

忽然,手术室内的灯光不断的闪烁了起来。

所有人都惊诧地抬起头环视着四周。

“天哪!看!那是什么?墙壁内有东西!”一个女人伸出带着手套的染血之手指向开始向内凹陷的墙壁,而无数黑影般的手像是要穿透如同黏膜般的血色幕布钻进这间恐怖屋。

“你们都会下地狱!你们永远都会受到惩罚!”查斯疯了一般的呼喊着,他甚至再一次冲了上去,一拳砸在一个男人的脑袋上。

这一次,那拳头击中了目标,而那男人在惊呼声中栽倒在地,他恐惧地不断踢腾着手脚,在他终于爬起来时却发现自己已经靠近了那继续向内凹陷的墙壁边缘。

几双漆黑污浊的手穿透了墙壁,它们抓住了那男人的衣服、脖子和头发。

“救、救我!”那男人哭嚎着喊道。

但很快的,他的求救声便干随着他的身体没入了仿佛破碎黏膜般的墙壁之中。

无数蛹人钻了出来,它们蠕动着没有手脚的血色身躯,它们晃动着没有面目口鼻的脑袋,而那些黑影般的手则在墙壁上继续向外伸展着。

惨叫声继续响起,而天花板也和墙壁以上向下凹陷,更多的蛹人垂落下来,它们抓住了那些惨无人道的混蛋,而污浊腥臭的血雨随之落下。

“啊……有意思……”那戴眼镜的男人是唯一一个不在乎如今这恐怖异状的家伙,他甚至冷静地躲避着蛹人和黑影般的怪手,同时观察着日晷的反应。

查斯则穿过血雨和在半空中被蛹人们撕碎扯烂的血肉一步步接近那个戴眼镜的家伙,他攥紧了拳头,他准备给予那肮脏的疯子最后的审判。

就在此时,婴儿的啼哭响起。

查斯和那个戴眼镜的男人同时转头。

“这是一个奇迹!”那戴眼镜的男人兴奋的笑了起来,“我早该想到,这异度空间的开启便意味着实验的成功!”

查斯愣住了,他看着那伸出小手、发出哭声的婴儿。刹那间,所有的愤怒潮水般的褪却。

一整个屋子再度恢复了原状,蛹人消失了,但那些混蛋们仍旧被撕成了碎片,一部分血肉散乱在地上,一部分则嵌入了墙壁之中。

日晷此时发出嗡嗡的噪音。

那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则不慌不忙的踩踏着同行的血肉与内脏走到了那个婴儿面前,他将其抱在怀中,然后咧嘴笑道,“你将成为我们的希望,你将完成我一直以来的伟大愿景!我将看到宇宙的真理!我将超越生与死!而你将会在我,耶利米·阿卡姆的指引下走向你的宿命,伊芙!”

“这他妈的……”查斯慢慢瞪大双眼,他所有的恐惧、惊骇和愤怒在这一刻全都化为了乌有,他剩下的唯有无尽的疑惑。

一直以来,他们所有人都在寻找的是玛丽·坎贝尔,但查斯刚刚看到了玛丽的惨死,他却也在更多的世界中看到了更多关于玛丽的痕迹。但如今,查斯却发现,那个陈宇或是加百列所提及的弥赛亚居然是另一个人。

“我知道你还在这里,即便我们或许隔着无数个世界。”那个自称耶利米·阿卡姆的混蛋微笑间抬起头来,他的眼镜上反射着白光,“是你促成了这一次的奇迹,你缔造了弥赛亚,而你或许原本想要破坏这一切。哦,是的,朋友,我看得出来,但你失败了。但我们终究还会见面的,无论你是谁,这只是一个开始……”

迷雾忽然扩散开来,查斯失去了耶利米的踪迹,他最终所看到的只有空寂破败的屋子。

“是的,这他妈的只是一个开始。”查斯重新攥紧拳头,他的眼神再度坚毅了起来,“而你让一场迷踪变成了追杀,我发誓会将你碎尸万段!狗东西!”

查斯走出了那间屋子,他看到了上面书写的数字“11”,他想到了约翰去往雷文斯坎追查的那个玛利亚所在的病房信息。查斯知道,他刚刚见证了陈宇和约翰想要知道的一部分秘密,他也想起了加百列所说的找到玛丽·坎贝尔就是找到安妮的关键。

现在,那化名为玛利亚的玛丽·坎贝尔被找到了,而安妮一定就在这条路上。

而这场跨越了无数时间的追杀才刚刚开始。 第一百九十八章 沙之书(八) 伊芙·科芬圆睁的双眼定格在血色的烟雾之中,她倒在查尔斯·狄更斯那宛若泥塑般伫立的脚下,她脸上的黑色纹路在快速退潮般的缩进额头上被击穿的洞口之中。

帕特里克蹲了下来,他眯缝着眼睛,胡子拉碴的脸上逐渐变得狰狞,他转过头,疯狂的双眼瞪视着玛丽,“她死了?妈的,玛丽,我说过了,这个贱人属于我!只有我才能亲手……”

“生与死不过是一种错觉,或者原本就是我们所行之路的一部分。时间串联着一整个循环,而我们就像其中的沙粒微尘拼凑起来的一个又一个思想的雕塑,神明曾定义和禁锢着我们的存在,命运曾是囚禁我们的锁链,但现在,它们即将攥在我们的手中。”玛丽收起枪,她冰冷无情地低头看着伊芙,“感谢伊芙,她明明可以继续躲藏,或是依赖那个尤格特拉希尔的树根架构起的屋子来支撑到最后一刻,但温彻斯特兄弟让她记起了一切,让她以身犯险。迪恩·温彻斯特是打开所有门的钥匙,而伊芙以为凭借这一点可以摧毁这个巢穴,可以击碎我们的祭坛,但她却反而令我们可以长驱直入。”

帕特里克斜眼看着玛丽间忽然发现伊芙的身体弯折了,而在悸动间,伊芙的嘴巴被翻涌而出的黑色阴影撑开,一只乌鸦就此腾空而起。

“啊……臭娘们儿!”帕特里克快速的掏出枪冲着那想要飞走的乌鸦开了几枪。

羽毛和血色瞬间在火光下四散开来,而乌鸦的尸体则载落了下来。

“我击穿的不过是裹挟着伊芙的铁链棺,神圣的古老灵柩需要神圣的力量来加以破坏,我们一直都为此准备着。”玛丽看了眼手中那纹刻着十字架图案、散发着银色微光的左轮枪,“而这一切需要信仰,需要源头真正赋予的力量,这就是大天使存在的意义,他是我们的武器。”

“好的,好的,亲爱的玛丽。我早就知道你是一个阴险的混蛋,现在,我可以继续我的复仇了吗?这是你我合作的前提,而你也说了,这是你将我从坟墓里挖出来的目的。”帕特里克慢慢站起身来,他从夹克内的腰带间抽出一把尖刀,他满眼憎恨和期待地看着仿佛已经死去的伊芙,“我会将她剁成碎片,然后像曾经的女巫审判一样,烧死这个贱人!”

“不,帕特里克。那种无用的杀戮毫无意义,但你会得偿所愿的,你那无法压抑的狂怒和愤恨也会得到宣泄。”玛丽抬起头,她看向查尔斯那木讷的苍老面容,她一步步的走了过去,“还记得我吗,狄更斯先生?哦……或许你不会记得了,但至少你应该还拥有那些惨死孩子们的记忆,毕竟那是牢牢刻印在你灵魂之上的印记,那也是令你徘徊在此处的根基。看看吧,狄更斯先生,你的秘社还剩下什么?你们这群灵魂近乎燃烧成了灰烬的空壳还能如何阻止注定到来的结局?”

查尔斯那灰白仓上的脸上流下一行泪痕,他稍稍张开龟裂破碎的嘴唇,他呢喃着,“对不起……”

“是的,狄更斯先生。”玛丽平静地说道,“你应该如此,毕竟你们所有秘社的成员不过是一群目光短浅的蠢材,你们本可以和我一起见证明日的辉煌,你们本可以和我一起面对崭新的未来,但你们却选择与过去为伍。因此……你们同样成为了刽子手,你们牺牲了无数人来阻挡诸神黄昏的到来,而你们最终什么都没有做到,看看所有破碎的宇宙吧!混沌已然降临!毁灭近在咫尺!你们输了,但我的征程才刚刚开始!”

“对不起,玛丽……”查尔斯依旧在呢喃着,他仿佛在玛丽走进这间活动室时失去了更多的记忆,他的身体更加的灰暗,他仿佛只剩下了唯一的忏悔话语。

玛丽却对查尔斯失去了兴趣,她转过身来,她看着那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疯狂杀戮恨意的帕特里克,说出了曾经由科芬家的艾莉在万圣节到来之前所说的话,“准备好,血祭即将开始。”

帕特里克弯腰拽住了伊芙的胳膊,他拖拽着伊芙向着活动室的中心走去。

在晃动中,伊芙那被枪击过的漆黑眼眸间倒映着模糊的画面,那些影子逐渐变幻迷离,而微弱的火光则在那片影子内幽幽的亮起……

……

烈焰在伦敦塔下古老石室内的火盆中熊熊燃烧。

这里像是仍旧停留在过去的历史之中,它们伴随着古老的秘闻和恐怖的传说一直被埋葬在这些不曾被外人看到的地下世界中。

如今,一群穿着军装和怪异装甲的人来往此处,他们衣服上纹饰着飞龙和五芒星的图案。

迪克跟随着耶利米·阿卡姆走在阴暗潮湿的地下走廊内,他听到了两侧铁门内发出的一些诡异阴森的呢喃和哭声。

毫无疑问,这里进行着不可告人的恐怖实验,而耶利米就是重要的实验人员。

“2号实验体的状态已经调整好了,阿卡姆医生。”一个穿着特殊装甲、戴着防毒面具般怪异头盔的人恭敬地冲着耶利米敬了个令人厌憎的军礼。

“很好,带我去看看。”耶利米面无表情,他像是对任何事情都无动于衷。

但迪克看过蝙蝠侠整理的阿卡姆家族成员资料,虽然关于耶利米的信息较少,但这个人毫无疑问是一个非常狡诈聪明的家伙。如果阿卡姆家族一直都继承着遗传性的精神疾病,那么就像阿玛迪斯一样,耶利米也终归走向疯狂的那一边。

而现在看来,耶利米从哥谭消失后便已经一头扎入了黑暗之中,某个势力正在利用他,而这会让耶利米加速成为像阿玛迪斯一样失控的疯子。

迪克想到了自己正走在何处,那么他只能遗憾的断言,耶利米已经疯掉了,他甚至要比阿玛迪斯更加可怕。

在一队士兵全副武装的引领下,耶利米和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抵达了一间重兵把守的厚重金属门前。一个穿着军装的人迅速指挥人手将大门开启,然后让耶利米走进里面灯火通明的实验室内。

迪克跟了进去,他稍稍眯缝起双眼,直到眼睛适应了屋子内久违的刺目白光。

隔着一层厚实的玻璃,迪克看到了玻璃内的更加宽阔的空间,而一个小姑娘正蜷缩在那纯白光芒笼罩的屋子中央。

迪克攥起了拳头,他知道耶利米和其他的那些混蛋会残忍的折磨这个小女孩儿。迪克走了上去,他观察着四周,他想要找到办法去拯救这个孩子。

“安妮,你今天还好吗?”耶利米在玻璃窗下的控制台前冲着话筒问道。

屋子内的那个小女孩儿听到声音后抬起头来,她那一头被剪断的红色短发仍然像是一团微弱的火焰,而她的眼中带着些许的恐惧。那群混蛋们在孩子的脑袋上戴上了特殊的电极头盔,一堆线缆在椅子后面瀑布般的向着四面八方蔓延到了雪白的墙壁上方。

迪克看到了在那巨型天花板上悬挂的一个宛若日晷般的古怪装置,那上面似乎还有字迹。

“让我们来一点儿简单的测试,好吗?不会疼的,相信我,而你若是表现好的话,我会奖励你两本漫画书。”耶利米对着话筒说道。

“好的,博士。”被称作安妮的小女孩儿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耶利米直起身子,他向着一旁的军官点了点头。紧接着,在那军官的授意下,玻璃内的房间拱形的墙壁边缘开启了一道门,三个穿着防护服的人走了进去,他们来到那小女孩儿的身边,然后摆弄着手中箱子里的各种实验设备。

更多的线缆被接在了安妮的身上,他们还给安妮戴上了一个满是电磁圈的巨大手套。

随即,耶利米下达了指令。

“集中精神,安妮。”耶利米说道,“看着眼前的红色石头,想象着一团火焰在里面燃烧。”

一个实验人员小心翼翼地将一个纹刻着繁复符文和数字的黄金盒子打开,将里面的一小块儿红色碎片放在了安妮面前的空桌子中心。

安妮开始盯着那红色的碎片。

迪克注意到,那碎片很快漂浮了起来。

“很好。”耶利米第一次在那瘦削苍白的脸上展露笑容。

那空间内的灯光此时突然黯淡了许多,紧接着是无数电火花闪动着落下。

三个实验人员吓得要么倒退,要么一屁股坐在地上。

但很快的,灯光重新变得稳定起来,但那些线缆和头顶上方悬挂的线圈则随着安妮手上特殊手套不断闪烁着电光而晃动起来。

“继续去看!”耶利米看了一眼控制台旁边的机器上闪烁的指针和数字。

安妮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她的鼻子里开始渗出血来。

“停下……”迪克徒劳地说道,他甚至试图穿过那玻璃,但这一次,他却居然被无形的力量弹了回来。

迪克单膝跪地间急忙抬头,他看到那日晷开始了转动,在白色的光芒之中,空气中正凝聚着一些怪异的微尘,整个空间甚至出现了重影,像是正在快速的震动着。

那三个实验人员开始在恐惧中后退,他们的身影也随之出现了无数重影。

“加大输出功率!”耶利米大声喊道,他现在那闪着光的眼镜下兴奋的眸子内再也无法隐藏早已疯狂的灵魂,“继续扔进那些克隆体!我们需要更多的燃料!不惜一切代价!读数还在增长!我们正在缔造传奇!”

迪克看到安妮在白光中尖叫了起来,她张开双臂,那右手上套着的巨大手套源源不断的散发着淡蓝色的幽光,而安妮自己已经从脚下开始向上升起出熊熊烈焰。

“停下!”迪克不顾一切的再度冲了上去,他不能见死不救,但他还是被强大的力量撞了回来。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忽然响起。

迪克从地上爬起来时看到那三个想要逃走的实验人员已经在快速的解体中灰飞烟灭,但他们的身影却在逃跑的路线上留下了一连串的影子,那些影子一个接一个的解体为飞散的骨骸,就像是无数个自我在循环往复的经历着毁灭。

“阿卡姆医生!这样下去,整个伦敦塔都会被撕裂!”一个穿着怪异装甲的人发出嗡嗡的噪音。

“这是最接近成果的一刻!”耶利米死死盯着那无数的灰烬卷起的怪异风暴裹挟着安妮。

那工作人员依旧抗议着,“实验体也会损失掉的!我们已经得到了有用的数据!我们可以等待……”

突然,耶利米闪电般的从兜里掏出了手枪,他毫不留情的转身射穿了那说话之人头盔上的玻璃镜片,他又开了三枪,直至那家伙瘫软在地。

“无知的蠢徒!将他也丢进燃料箱内!”耶利米转过身,那咧开大嘴的脸上尽是疯狂丑陋的病态笑容,“我们怎可以在此时终止实验!伟大的成就全都伴随着无数被牺牲的代价!”

在这一刻,迪克再度看到了耶利米和那个克洛南,还有戴眼镜的光头佬儿重叠在了一起。

迪克焦急地站起身来,他这一次看向了那些工作人员正在摆弄的占据了半个监控室的巨大机器,他跑了过去,然后孤注一掷的用力将短棍砸向机器。迪克再度被弹飞了出去,但他在半空中瞥见自己居然成功了,那短棍就像解救布鲁姆教授时抛掷的蝙蝠镖一般成功的戳进了机器之中。

电流忽然伴随着丝丝缕缕的烟尘从机器的裂缝内冒了出来,几声噼啪作响后,过载的机器爆炸了,肆意蹿动的电流击中了附近的几个工作人员,而两个人直接飞了起来并撞在了观察窗上。

强大的力量令那两个人瞬间成为了血肉模糊的烂泥,污浊的血迹流淌而下。

在耶利米惊讶地转身时,一些被撕碎的设备也飞了起来,它们将玻璃撞出了裂痕。

监控室内的空间也开始出现了无数重影,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些工作人员的异变,他们身体的一部分变成了诡异的肉瘤或是触手,还有的则四分五裂嵌入了周围的各种飞散设备之上。

轰鸣声,爆炸声,惨叫声登时杂乱的混合在了一起,浓烟、电流和火光也开始弥漫开来。

耶利米在混乱中看到玻璃另一边的空间内失去了灯光照明,血红一片之下,警报声嗡嗡作响,而安妮不见了踪影。

“这都是你的错!你毁了我们所有的努力!你将会因此受到惩罚!”那个军官恼怒不已的在浓烟中冲着耶利米大喊大叫,“S.w先生会将你……”

耶利米没有回头,他随手一枪将那军官的脑袋击穿。耶利米再一次恢复了镇静自若的状态,他在浓烟和电光下寻找着什么,最终,他看向了迪克。

“我觉得我曾见过你。”耶利米幽幽地说道,“或许那是在梦中,我见过你这个幽灵……”

迪克无所畏惧的看着耶利米,而弥漫的浓烟逐渐阻隔了两人的视线。

在眨眼之间,迪克发现一切混乱都消失了,而他如今站在了一处满是骸骨堆积的通道之中。

布鲁姆教授正端着枪走在其中。

“上帝啊,迪克!你去了哪儿?”芭芭拉的声音突然出现。

迪克回了下头,他看到了一脸震惊的芭芭拉,他却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伸出手,他在邀请芭芭拉,因为他知道,他和芭芭拉并不在同一个时空之中,但他们已然进入了那个虚空之中的怪异庄园宅邸之内。

“我觉得我改变了什么,芭芭拉。”迪克和芭芭拉的手握在了一起,“我觉得我们还能继续做些什么。”

“天哪……这是……巴黎的地下墓室?”芭芭拉在抓住迪克右手的那一刻被拉入了同一个时空之中,她也看到了这一段关于布鲁姆教授的冒险。

“是的,芭芭拉,我们正在接近真相。”迪克跟随着布鲁姆教授的脚步走了上去,“时间不多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沙之书(九) 一圈又一圈的数字在那些活死人惨白腐烂的身躯上宛若漩涡般的烙印着,随着肢体的摆动,迪恩甚至开始觉得那些数字怪圈正在不停的旋转。

巴克莱的身影早已淹没在了活死人的尸潮之中,迪恩飞速的挥动着手中的金色战刃,他没有一丝犹豫的令锋利的刀刃切碎那些活死人任何可以令其失去行动力的部位。

曾经那狩猎生涯的每一个瞬间都随着战斗和杀戮在迪恩的脑海中闪现,他并未感到恐惧,他的身体正不断的适应着原本因为死亡而逐渐沉眠的本能。迪恩重新找到了他赋予自己的定义,或者那也是他的父亲所赋予的定义。

那个猎杀邪恶的士兵。

每一个人都要比想象的自由,那每一个人所认为的选择却又在人类架构的框架之内被动的赋予。

迪恩一直都知道这一点,他也曾想过逃离这些条条框框,但他从猎人的小群体脱离后,他却发现自己不过是进入了另一个更大一些的群体之中。

新的秩序,新的规则,新的约束。

当大部分人聚集在一起去约定俗成的便成为了所谓的“正常”,他们会排斥其余更为小众的一切,他们甚至会将其冠以异端或是“病”。

这就是真相,这就是命运的本质。

而每一个人都是大大小小的羊圈里的羊,他们不会跑出去,因为一旦真的走向自由的荒野,那里等待着他们的只有孤独,而在孤独之后,便是虚无那无尽的黑暗。

所以,迪恩重新回到了猎人之中,他回到了自己所擅长的游戏规则之中,他重新开始扮演这个角色,他重新赋予了自己拿本不存在的意义。

迪恩一直都知道,他不是傻子,他在父亲约翰·温彻斯特带着他们开始追杀恶魔的旅程之初就明白了这一点。所以,迪恩认为自己是一个懦夫,他无法结束这场游戏,他也没有胆量去结束这场游戏,因为他害怕失去一切,而他知道萨姆可以走向那个更加“正常”的游戏之中,正是他一直束缚着萨姆,正是他告诉萨姆这场该死的游戏需要他们齐心协力。

然后,上帝被击败了。

在那一刻,迪恩第一次感觉到了疲惫,他在犹豫间任凭吸血鬼的刀戳进了他的胸膛之中。

迪恩一脸血污的脸上尽是沉稳的杀意,他目光炯炯,他攥紧金色战刃的手不曾抖动分毫,他所看到的那些活死人都变成了他自己临死前的面容,他看到了自己心灰意冷间想要挣脱束缚的最后反抗。

“但猎杀会重新找上我们,对吗,萨米?”迪恩现在终于知道萨姆早已改变,他也明白了迪恩所见证的世界本质,他无法真正的归于“正常”的生活,他的一部分永远的留在了猎人那血色生涯之中,“那就这样吧,萨米。我们会再次启程,我们会奋战到最后一刻!总有人要这么做,即便我不知道这会有怎样伟大的意义,但至少对我们来说,这就是我们的全部!我们的选择!不再是老爹赋予的仇恨!不再是上帝给予的故事!而是我们自己!我甚至看到了更多,我看到了我所缔造的故事!”

迪恩记忆之中的猎人生涯出现了更多不同世界、不同人物的冒险,他看到了在破碎的世界之中,一个只有一条腿的士兵全副武装的冲向尸山血海中蹿动的吸血鬼,他看到了爱德华·格雷爵士走向伦敦塔那灰暗城堡的身影。

在这一刻,所有的身影都重叠在了一起,而迪恩也终于知道了他为何能够看到这一切。

迪恩就是爱德华·格雷爵士。

在另一个世界,在另一个时代,在另一个残酷黑暗的游戏之中,他手握剑与枪,他曾是猎巫人。

迪恩砍掉了最后一个活死人的脑袋,他看着活死人栽落于茫茫夜色之中,他看到那通往伦敦塔城堡外围的斑驳砖墙之下的道路,他径直走了过去,他走向爱德华·格雷爵士的路途,他们融为一体。

“格雷爵士!”两个士兵看到格雷爵士后慌张而又恐惧地敬了个礼,他们的眼睛勉强看着格雷爵士,却总是想要移开。

格雷爵士知道,各种各样的传闻令他的那个臭名昭着的称号变成了午夜怪谈般的存在。而根本不可能公开的各种秘密也让格雷爵士不可能对外界去解释他真正的目的,更何况即便说了也是白搭,毕竟人们想要知道的根本就不是真相,他们要的永远都是酒后的谈资来打发麻木的生活。

“我要去资料室寻找一些线索。”格雷爵士轻描淡写地说话间已经大踏步的走过了两个士兵的身边。

其中一个年轻一些的想要拦住格雷爵士,但另一个却阻止了,他们不愿意招惹格雷爵士,他们惧怕那些他们所想象出来的那些恐怖力量,还有格雷爵士可能会用的诅咒与可怕的手段。

格雷爵士撇撇嘴,他第一次觉得这样的流言还是会带来一些好处,而且他也知道这两个士兵不会说他来过这里,毕竟伦敦塔内的密室仍旧需要伊丽莎白女王亲自颁发的许可令才能进入,即便是格雷爵士这个秘密警察,也无法大摇大摆的走进去。

就是靠近伦敦塔的大门,也需要获得许可。

但这些人往往更加惧怕比看得见的处罚更加恐怖的东西,这样的恐惧会让本就迟钝的家伙放弃思考。至于如何应对上司,这非常简单,他们只需要说根本就没见过格雷爵士,他们只需要宣称不知道格雷爵士是用何种方法潜入塔内的即可。

之所以格雷爵士选择如此胆大妄为的直接走进去,这是因为一切手段在这里都无效。伦敦塔内收藏的一些物品赋予了这座城堡强大的保护,如果用巫术或是魔法,会将遭遇灭顶之灾。

既然如此,还不如闯进去。而格雷爵士事先让“时间之父”帮助伪造了女王的许可令,但真正的许可令有魔法加持,用特殊的物品检测便可知真假。不过,只要能接触到守在这里的艾德蒙爵士,接下来就是一点儿威逼利诱。

格雷爵士碰了碰大衣的衣领,在大衣之中还藏着那柄从死人家里得到的古怪金色战刃,他觉得一定要将其带上,这玩意既然可以对付那个可怖的怪物,也可以对付莎拉·维布。

“爱德华·格雷爵士。”一个男人沉稳内敛的声音随着一个忽然在庭院内的树影下出现的身影响起。

格雷爵士停下了脚步,他鹰一般锐利的眼神立刻看向那个慢慢走过来的短发男人。那家伙穿着褐色的外套,戴着圆框儿眼镜,有一些花白的络腮胡子上严肃的嘴脸逐渐现身于清冷的月光下。

“你是谁?”格雷爵士从未见过眼前的男人,他本能的感受到了那家伙隐藏着狂热且阴险的灵魂。

格雷爵士悄悄让右手靠近大衣口袋,他随时准备拔枪。

那男人却闲庭信步般的靠近,然后沉默的将一张叠好的纸张递到了格雷爵士的面前。

格雷爵士接在手中,他将纸张展开,然后看到了荷鲁斯之眼的血红图案,“赫里奥波斯兄弟会……”

格雷爵士从“时间之父”那里已经听说过了这个隐秘的兄弟会,那是一个专注于各种肮脏手段来获得神秘力量的组织,而伍尔夫也说过他的妹妹、那个灵媒玛丽如今应该就在赫里奥波斯兄弟会的手上。

他们甚至杀死了首领,突进了伦敦之下的虚间。

“我正在找你们,该死的混蛋!”格雷爵士瞪视着眼前的男人冷冷地说道,“而你却主动送上门来,这倒省去了……”

“我们想邀请你加入我们的研究会,别紧张,格雷爵士,我们都是有头有脸的绅士,而你也正是我们所需要的不可或缺的人才。”神秘男人背着手傲慢地看着格雷爵士,“仔细想想吧,格雷爵士。并且把那个怪物的骨骸交给我们,我们也会给你所需要的任何东西。”

格雷爵士愣了一下,他很快便知道了赫里奥波斯兄弟会同样没有得到那个怪物的骨骸,而他们居然认为那骨骸在格雷爵士的手上。

“它属于女王陛下。”格雷爵士不动声色,他稍稍侧目间看到了至少三个人影,他有些惊讶,他无法想象赫里奥波斯兄弟会有多么大的权势,居然可以渗透到伦敦塔里。

“这就是我想要和你说的,我们的利益一致。”男人的嘴角略微上扬,他转头走了起来,“来吧,格雷爵士,我会让你亲眼看看我们为何会殊途同归。”

格雷爵士的脸色愈发难看,他咬了咬牙,却还是跟上了那个男人的脚步,他如今已经注意到了更多的人影在暗中观察着他,仿佛伦敦塔早已是赫里奥波斯兄弟会的地盘。而事实上,等到穿过城堡大门,走进通往藏宝密室的长廊之际,格雷爵士便已经确定,赫里奥波斯兄弟会的权限甚至高于他。

或者说……也许有一部分任务就是赫里奥波斯兄弟会交给格雷爵士的。

无名怒火在格雷爵士的心中熊熊燃烧,他同时又极度心寒,因为他觉得自己遭遇了最大的背叛,他被自己国家的女王所欺骗。

而莎拉·维布是对的。

“阿图姆·拉挖出自己的眼睛,将之抛入原初之水努恩中寻找他迷失的孩子,眼睛映射出的光芒照亮了所有隐匿的事物。”男人忽然说道,“他将眼睛塞额头,他便看到了一切——眼中的光芒分开了混沌的水域,开辟出一片新的世界。有何感想?如果我告诉你《圣经》全都是谎言,如果我告诉你,我所说的才是世界的真相,而我们所行之路便是通往未来的坦途,我们所行之事则是为了人类的存续,你是否会相信这一切?”

“我只知道你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格雷爵士冷冰冰地答道。

“疯子?”男人冷哼一声,“疯狂不过是世界走入混沌的必经之路,所以我们需要指引,而我们所寻找的力量便是指引我们远离疯狂的方法,我们正在研究的是科学,是理智。格雷爵士,你从未真正的睁开过双眼,而现在,是时候了。”

格雷爵士看到守卫着伦敦塔内密室的早已被替换成了穿戴着怪异装甲的士兵,他们拽开了黄金大门,而男人引领着格雷爵士走进隐藏着无数秘密的宝库之中。

格雷爵士此时看到一个穿着纯白衣裙的女人正背对着他们站在那宝库的中心,而在她的面前则是一座古老的黑暗女神那宛若湿婆般的多臂雕像。

“玛丽?”格雷爵士不知为何觉得眼前的女子就是伍尔夫的妹妹玛丽,他走上一步,然后看到了地上凭空出现了几朵半透明的山谷百合。

那女人转过头来,她俏丽纯洁的脸上两点温柔的眸子看着格雷爵士。

“我们救了她,无论你信不信。真正突袭东伦敦的是那个怪物,它知道你要去找玛丽,而它恐惧着这一点,因为它知道你一旦找到了玛丽,就会知晓如何杀死它的方法。”男人在格雷爵士的身后说道,“我们一直都在监视着伦敦的动向,我们及时赶到。”

这是否是一个谎言?

格雷爵士无从得知,但他没有多说什么。

“只要你交出那怪物的尸骸,我就可以放你和玛丽一起离开。”男人倨傲地说道,“还有一个邀请。”

“为什么你知道那怪物的尸骸在我这里?”格雷爵士在冷静下来后转身面对那个男人。

“我为何要告诉你这个秘密?”男人盯着格雷爵士,那表情极为轻蔑。

“我可以带你去拿,但我需要和玛丽同行。”格雷爵士如此说道,“这就是我的条件。”

“我知道还有人在帮你,你想将我们带入圈套?”男人碰了碰下巴上的胡子,他很快便又点了点头,“可以,我会让我的人跟着你。而你需要知道一点,你逃不掉的,格雷爵士,赫里奥波斯兄弟会无所不在,我们就是伦敦本身。”

格雷爵士走过去拉住了玛丽的手,他一步一步的走向门外,他无视那个阴险的男人,他只是轻声说道,“别害怕,玛丽,你已经没事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我并不担心我自己,格雷爵士。”玛丽在走出密室大门时温柔声说道,“我担心的是你,我看到了一条鲜血铺就的道路,而道路的尽头是无边黑暗。我看到了你的头颅之上亮起的火苗,我看到了你破碎的身躯,你站在冥河之上,你与死亡同行。”

“或许吧。”格雷爵士沉吟着,他没时间去考虑这些可怖的预言,他现在只是在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

就像赫里奥波斯兄弟会的男人所说的那样,一整个伦敦都是敌人,而伊丽莎白女王也同样站在了另一边。

格雷爵士如今想到了自己阻止的那场刺杀行动,他现在动摇了。

或许沃什布鲁克姐妹和莎拉·维布的刺杀并非为了颠覆这个国家,她们想要铲除的是别的存在。

就在格雷爵士引着玛丽走出城堡大门时,他在月色下看到了一只飞起的乌鸦。

“太阳在地球的中心。”玛丽此时忽然说道。

格雷爵士惊讶地扭过头,“什么?”

“永恒的太阳就在空心地球的中心,我看到了,如同我就在那里。”玛丽微笑着说道,“那里要比伦敦之下的虚间更加广阔,也要更加真实,但那里也是终点。你所寻找的怪物就来自那里,它们被创造出来,它们杀死了自己的主人,它们却又被新生的人类杀死,它们的灵魂不灭,直至跟随着骨骸漂洋过海。”

“灵魂分离……”格雷爵士若有所思,“如果那怪物一直处于灵与肉的分离状态,那么它会一直存在下去,它也会变得愈发强大。而如果想要弄死它,就需要让灵与肉合二为一……”

格雷爵士忽然有了一个主意,他想到了一个极为诡异可怕的人,那是通灵学的大师,也曾是博物馆的馆长,但他如今疯掉了,他杀死了自己的老师,那个臭名昭着的恶魔学大师古斯塔夫·斯特罗布,然后被囚禁在疯人院内。

马丁·吉尔弗莱德。

去那里,避免赫里奥波斯兄弟会的人找到暗影局的特工,将他们引向歧路,并且给暗影局争取更多的时间。“时间之父”那狡猾的家伙会知道该怎么做的,等到那时,将怪物和赫里奥波斯兄弟会一同铲除。

然后呢?

格雷爵士忽然觉得无法悲凉,但他还是做出了决定。当这个案件结束,也就是他辞职的时刻。

如果这个国家连女王都无法信任,那么站在如此黑暗的阴影之下又该如何以正义之名而战呢?

但格雷爵士发誓绝不会放弃这条猎杀之路,他会继续走下去,直至死亡将他带走。 第二百章 沙之书(十) 1953年。

那是之前看到的玛丽·坎贝尔被折磨致死,并诞下名为伊芙的女孩儿的那一天。

那也是陈宇从雷文斯坎荒废的医院之中得到的其中一个线索指向的谜团,而伊芙这个名字不过是那个戴眼镜的疯子耶利米·阿卡姆取的代号,那仿佛意味着天地间第一个女人。

约翰去了利物浦,而他也让黑德尔去查找另外一个死于雷文斯坎的女人信息。查斯看到了那份资料,他看到了那个混乱的谜团隐藏的更多线索。

黑德尔说1953年死于难产的是玛利亚·坎贝尔,但那原本便是玛丽·坎贝尔,而她诞下的孩子则被称作伊芙。这就是黑德尔从伦敦塔下找到的档案中记录的照片内那个女人的真正身份,而就在八年前,就是1975年,在伦敦塔下有一个实验失控了,几乎所有在场的人都死去了。而唯一的幸存者被夺走了记忆,同一时间,梅纳集团和鸣理会搜寻到了世界各地出现的仿佛克隆体般的女孩儿。

而安妮或许就是其中一个。

但这一切都只是猜测,并且出现了很多偏差。

查斯之前在那些古怪的门内世界中看到了还是少女的玛丽·坎贝尔,她们却来自不同的时间点,或是不同的世界。在一个故事中,玛丽成为了梅塔特隆和恶魔阿撒兹勒窥伺的棋子,甚至被恶魔烧死。在另一个故事中,玛丽则与伊芙同行,去准备某个愚蠢的巫术仪式。

而在之前看到的那个故事中,玛丽死于雷文斯坎,她诞下了同样名为伊芙的女孩儿。

到底何为真相?又或者它们能够拼凑出一个真相?可这一切究竟和安妮有着怎样的关联?

查斯如今只是知道自己必须继续走下去,而神秘屋显然在给他看一切过往。最令查斯惊讶的是,在他暴怒的时候,在那些陈宇在雷文斯坎的地下世界见过的非人怪物们试图钻入手术室时,查斯触及到了那段历史,他似乎也促成了那一段历史。

这是某种变化。

查斯对此深信不疑,他觉得那并非自己的力量,他只是一个媒介,而某种强大的力量通过他缔造了那个奇迹,甚至让那个名为伊芙的女孩儿死而复生。

可这一切……又意味着什么?

查斯走在完好和废墟般腐烂的长廊拼凑而成的怪异通道内,血色的灯光不知道从何处照射下来,因为上方几乎就是金色的流沙缓慢而安静的飘荡间构成的诡异河流。

一些盆栽和设备嵌在墙壁之中,另外的一些东西则静止般的漂浮着,但在查斯接近时,有一些稀松平常的物品却突然会变得极为抽象,或是拥有了生命般的张开大嘴,或是剧烈的抖动不止并放射出迷离的电光。

查斯不敢去碰任何东西,他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在失去原本的秩序,并且没某种可怕的力量扭曲改变,而它们似乎也被赋予了新的作用和意义,而那意义对于查斯来说可能是致命的。

但即便前路如此坎坷,查斯依然没有停下,他现在走在戒指所投射的一道银光指引的路途之上,在那银光之中,隐约可以见到之前在虚空中出现过的白色石子。那也是陈宇在雷文斯坎举行萨满通灵仪式中使用的巫术道具,那意味着纯洁的灵魂,至少查斯知道这一点,而他也必须相信这一点,这毕竟是查斯唯一的航标。

而在查斯的脑海之中,他早已经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了安妮、耶利米·阿卡姆和梅塔特隆的身上,他心中的复仇之火也在熊熊燃烧,他从未如此过,而他也一直都是个懦夫。查斯知道当年要不是约翰帮他杀了那个肥猪般的女巫母亲,他或许早就烂死在老宅中了,他本可以反抗的,但他却永远都不敢迈出那一步。

“约翰是错的,我只是看上去强壮而已,我可以揍翻几个小混混,但我无法做到他能做到的事情。”查斯呢喃着,“上帝啊,我不该骂他,看看如今的乱局,看看他一头扎进的恐怖世界!他居然还没有疯掉!他居然还愿意继续走下去!”

查斯此时才注意到自己之所以一直跟着约翰,是因为他就像那些狂热的信徒爱着耶稣般的爱着约翰,他看到了一切的真相,他知道没人能够直面那些腐烂的泥潭与地狱的恶臭。

“那些谩骂着约翰的家伙们不过是和我一样的孬种小屁孩儿,我们一直都被保护着,我们一直都在那可笑的过家家中放弃思考般的扮演着麻木的角色,而只有他还在抗争,绝望的抗争。”查斯轻叹一声,他看到了一扇门悬浮在了前方的空中,它华美而精致,纹刻的图案如同抱在一起的双子,上面爬满了不知从何而来的藤蔓与荆棘,“至于那些代价,那些世界因为我们的愚蠢和自大滑落深渊的每一步都不是他的本意。但总有人要去承担这一切,总有人要被绑在火刑柱上炙烤。约翰就是那个叛逆之子,他亲眼见证着每一个死亡与沦落,他总是孤注一掷,他破碎而骄傲,他值得被爱,而这也是黑德尔甘愿为其而死的原因,这也是我们每一个人都追随他的原因!哪怕前路是万劫不复!”

查斯在那悬空的门下停住了,因为他看到了那双子的轮廓与约翰·康斯坦丁极为相似,但他们都生长着翅膀,却又并非天使与恶魔的那种,而是如同蝙蝠般的龙翼,在那双子的四周环绕的则是无数骷髅,它们就像是凝结的火焰。

“这是什么?”查斯不知道这是否是因为自己刚才想到了约翰而映射在了这个诡异的长廊之中,他不知道是否是自己创造了这极为抽象的古怪大门。

白色的石子和戒指上的银色光芒投射到那悬空的门上。

而此时,那扇大门就在查斯的意识中闪过进入的念头之际缓缓开启,那就像是翻开了一本空白的书,因为查斯注意到门内是白茫茫的一片虚无。

一个稚嫩的童声响起。

“安妮!”查斯不再犹豫,他立刻寻找着周围可以利用的东西,他试探着接近一张书桌,在确认它并没有产生明显的异变后,查斯将其用力推到了那扇门的下方。

但等到查斯爬上桌子时,那桌子却从蒙灰的棕色变成了黯淡无光的黑色,它甚至开始冒出沥青般的污浊泡沫,那沸腾的黑色泡沫在破碎之际向上刺出锋利的尖刺。

查斯急忙跳了上去,他的手抓住了门框儿的下端,他的双脚却仍旧在半空中晃悠着。

那桌子如今已经面目全非,它喷吐着黑色岩浆般的脓液,而那些脓液则汇聚成无数尖刺,它们像獠牙般戳向查斯,就像是一头凶兽渴求着唯一看得见的生命。

查斯只能拼命的用力向着门框儿内的空白攀爬上去,同时尽量抬高自己的腿,不让那些尖刺伤到他。

“我看到了……阴影!那是理查德·斯威夫特!上帝啊!我看到了他!他还活着!”查尔斯·狄更斯的声音从查斯下方那已经异变成长着尖牙利齿构成的大嘴的凶暴怪兽喉咙里响起。

查斯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他看到了尖刺环绕的画面中,查尔斯正握着玛丽·伍尔夫的手,他看到了幻象,他看到了玛丽传导给他的讯息。

“他不是我们的敌人!沃什布鲁克姐妹也不是!而这枚戒指……”查尔斯用颤抖的手从兜里掏出了那枚在自己家的地板上拾起来的那枚银色戒指,“这是理查德在提醒我!这是他让沃什布鲁克姐妹送来的信物!时间之父!我们会找到理查德的!他需要帮助!而我现在也知道了雪莱夫人所使用的力量来自何处!它们原本便属于……阴影!”

那桌子如今翻腾着更加恐怖的浪潮,无数尖刺一圈儿又一圈儿的连成了无尽的螺旋,而它们向上冲着查斯扑了过来。

查尔斯的那张开始变得坚定的脸也在黑暗中扑面而来。

查斯的腿上一阵钻心的刺痛,他闷哼了一声,却也在疼痛之下用尽了全部的力气翻进了那扇门内。

大门像是从未开启般的关闭了,那恐怖的尖刺浪潮消失了。

但查斯却发现自己的腿上还插着一根触须般蠕动的漆黑尖刺,他极度厌恶且恐惧地伸出手抓住了那根尖刺,他感受到了寒冰与烈火交织在一起的古怪触觉,就在他将其拔出来想要扔掉之际,他却看到那根尖刺已然消失,唯一留下的则是一把纹刻着十字架的老旧左轮枪。

那左轮枪通体漆黑,但那漆黑的颜色却不断的流动着,仿佛蒙上去的一层阴影,在那影子之中,有一只乌鸦的图案若隐若现。

查斯挣扎着站起身来,他最终想了想,接受了这个“馈赠”。然后,查斯看向一览无余的白色空间,这里除了一个远处的黑点儿外,什么都没有,查斯手上的戒指那银色的微光正连接着那个黑点儿。

查斯走了过去,随着一瘸一拐的走动,查斯重新看到了那些白色的石子,但它们很快绽放成仿佛玛丽·伍尔夫脚下的圣洁山谷百合。

金色的光芒也从那些山谷百合消失的余烬中诞生,而它们逐渐在升腾而起时凝滞成了一个又一个的世界残片,它们随着查斯的走动重新拼合成了一个古怪的城市,那城市如同镜花水月般上下颠倒,不同文明、不同时代的造物拼接在了一起,而天空与白色石子构成的云朵在查斯的脚下汇聚成无尽的虚空之海。

滴答作响的钟声此时愈发临近。

查斯终于看到了那逐渐接近的黑点儿,那是一张漆黑的桌子,桌子的另一端坐着一个人。

“陈?”查斯惊讶地瞪大双眼,他急忙忍着腿伤的疼痛吃力的跑了过去,但陈宇的身影却在接近的瞬间化作了风中那漩涡般的沙尘,它们逐渐汇拢在桌子之上。

查斯最终看到了一个完好无损的沙漏,它的时间已经流淌完毕,它就像是等待着某人将其翻转过来。

查斯无言的走到了桌子面前,他沉默地看了看那个沙漏,最终伸出手。在查斯触碰到那沙漏的瞬间,他仿佛穿越了不断变幻的时空,他的双眼则分割出无数个时空的画面,他流下了眼泪,在那泪水滴落之际,他翻转了沙漏。

当第一粒金色的沙粒流下之时,查斯再度站在了一处书房之中。

“我一直都在等待着你做出的选择,钱德勒先生……”一个女孩儿的声音在查斯的身后不带一丝感情的幽幽说道。

查斯转过身来,他看到了一个穿着灰色破烂布袍的小女孩儿。

“命运……”查斯呢喃般的感叹了一句。

那女孩儿抬起拴着漆黑锁链的手臂,而一团金色的沙粒从查斯身后的桌子上旋转着飞了起来,它们最后汇聚在女孩儿的手中,构成了一本漆黑封皮的厚重大书。

“现在……无尽家族不再是陷阱中的囚徒。”女孩儿平静地说道,“我十分感谢你做出的努力。”

就在查斯张开嘴要问什么的时候,那女孩儿消失了。

伴随着那本时间日晷的沙漏凝聚而成的崭新《沙之书》。 第二百零一章 暴雨 短暂的平静过后,暴雨终于落下。

哥谭那原本污浊拥挤的街道瞬间被水汽弥漫起的雾霭吞没。

在游乐场的废墟之间,那生锈的云霄飞车轨道之上悬挂的血红恶魔头像咧嘴狞笑着,它仿佛在嘲弄着一整个可悲的世界再度走向了自我的疯狂。

“黎明之子”就站在那恶魔头像之上,他双手握着黄金手杖,从礼帽的猫眼滑落的雨滴遮挡住了白色的卷发和已瞎的左眼。但它们却挡不住“黎明之子”禁不住上扬的嘴角。

一道闪电劈落下来,它击中了游乐场中心的废铜烂铁,熊熊烈火就此燃烧起来,它们在雨幕和迷雾下不断蔓延,像是做着最后的反抗,也成为了一整个黑暗世界中的唯一光芒。

而那光芒却似乎意味着毁灭。

“真的很难想象,在这个末日降临的时刻,却是我们可悲的旧家族往来最紧密的时候。”“黎明之子”没有回头,他在血色的雨幕下狡黠地笑道,“但你瞧,兄弟!你们还是喜欢那争来争去的无聊游戏!天堂和地狱……这些被生命冠以意义的代号真的那么值得去得到?这又和人类去争夺那些金灿灿的可笑石头与涂抹着某个渺小人类头像的纸张有何分别?”

“说的好像你多么高尚超然一般,黎明之子。”初堕者那留着黑色卷发的面容逐渐从雨幕中慢慢显现,他穿着笔挺的西装,如同一个高傲的政客般背手立于“黎明之子”的身后,他金色的蛇眼仍旧冰冷暴戾,但他现在却又在竭力克制,他只是平静地说道,“我也不是你的兄弟,因为我高于所有的天使,哪怕是路西法和米迦勒也都在我的后面,我才是在上帝之后第一个走进光明的存在。至于你……你不过是一个狡猾的懦夫!就像创造了‘试金石’的米列奥斯,你们都毫无作为,你们只是冷眼旁观一整个造物在上帝那可鄙的崭新创造下走向混乱和无序。”

“这就是你的局限性,初堕者。”“黎明之子”转过身来,他歪着头用毫无尊重的眼神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初堕者,“我看到了思想的真相,我看到了在上帝意志背后的真相,我早就看穿了源头和太虚的本质。我们不过是超时间流内的外部力量思想映射的虚影罢了,包括上帝,他也不过是那些思想的执笔,而他的叛逆就是去创造一个可以让他觉得自己并不是傀儡的世界!然后用那些梦幻的生命将其填满!他就是博尔赫斯那《环形废墟》中的魔法师!他就是在梦中创造了自己儿子的梦者!而我们皆是那火焰之中的幻梦!这并非奇迹!这是孤独的产物!这是对抗虚无的骗局!这却又是可悲的死循环!而一旦你了解了一切,又为何留在白银之城去充当一枚棋子?又或者……我的离开同样是上帝计划的一部分,我被安置在这里,我将自由带给人间……”

“而自由意味着混乱。”初堕者冷冰冰地说道,“这暴雨因你而下,你可以欺骗你自己置身事外,但你仍旧给整个造物带来了毁灭。就像之前的‘狂猎’,是你蛊惑了那个陈宇,让他去相信将选择权交与那些愚蠢的人类是正确的。然而,混沌早已埋伏于其中,陈宇不过是让将死的世界苟延残喘了一段时日而已!当信仰消失,当神明陨落,当天堂毁灭,当地狱烧干,这个癌变的造物会在超时间流内不断蔓延,而梦就是一条散播病毒的捷径!我试图稳住唯一可以执掌的王国,但康斯坦丁那个杂碎却和陈宇一起将我的计划打乱!他们助长了地狱的反叛势力,他们甚至将我拉入这一整个混乱不堪的局面之中!”

“但是你还是来了,不是吗?”“黎明之子”依旧奸笑着,他似乎早就预知了这样的结果,而他等在这里就是为了这一刻。

“你和陈宇之间有一个契约,那是在‘狂猎’前的一个契约。”初堕者似乎正在压制着狂躁的怒火,他尽量保持平静地说道,“梅塔特隆找上了你,而你给了他关于米迦勒遗留下的最后创世之火的线索,你还让梅塔特隆去找那莉莉姆的首领briadach,因为你知道briadach可以看穿生与灭,他留在旧地球就是为了继续掌控这个力量,他一直都在等待着梅塔特隆的到来。也正是briadach引导着梅塔特隆找上了另一个世界的阿撒兹勒,正是在阿撒兹勒的帮助下,梅塔特隆才能顺利的得到弥赛亚,他才能利用被腐化的贤者之石串联起一整个超时间流,然后妄图创造唯一的上帝,缔造永恒的天国与新秩序。我加入了进去,我得以窥见全貌,我也终于知道了你在背后搞的把戏,还有你和陈宇之间的契约。”

“黎明之子”歪着脑袋等待着,他并不感到好奇,他像是早就知道初堕者会说什么。而初堕者的脸色愈发阴沉起来,他仿佛在等待着“黎明之子”直截了当的去承认某件事,但对方却在戏耍他,并不急于说出真相。

“你没有那么强大的力量,你甚至不属于地狱,你从未真正的占有过某个灵魂,你只是不朽而已。”初堕者呲着獠牙间愤恨地说道,“你不可能看得见那么远,你和briadach沆瀣一气,但那也不足以影响超时间流或是将无尽家族拉入陷阱。你到底做了什么,黎明之子?你到底利用陈宇做了什么?只有他才能在超时间流内掀起波澜!而他即将在混沌之中迎来自我毁灭!但他却还在徒劳的挣扎!他又计划着什么?”

“黎明之子”终于忍俊不禁的咯咯笑了起来,这让初堕者凶相毕露间攥紧了拳头,他仿佛随时都会掐死眼前的堕天使。

“不愧是你,初堕者!你何尝不是一直都致力于在苟延残喘间寻找一条出路!你虽然总是用蔑视的眼光去看待凡人!但你却不曾知道你一直都和他们那么相像!”“黎明之子”慢慢转过身,他张开双臂,像是要拥抱这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黑暗世界,“睿智却愚蠢!那无尽的欲望永远裹挟着他们不断向上,又悄然落下!就像那云霄飞车!但没人会跳下去!没有人!他们永远都会玩儿着这个刺激的游戏,因为一旦离场,他们就会在虚无中醒来!而你也一样,兄弟!你固执的占据着地狱!你认为掌控地狱就可以稳固住摇摇欲坠的世界根基!殊不知你已经开始俯冲向下!但你却还在构想着力挽狂澜!你永远都不会承认你被凡人所击败!”

“够了!”初堕者终于暴怒地吼了一声,他那金色的蛇眼放射出可怕的光芒,他伸出了手,却在接近“黎明之子”脖子的那一瞬间克制住了。

“康斯坦丁给了你我想要的东西。”“黎明之子”抬头间仰望那翻腾着黑色漩涡的恐怖虚空,“这就是我和陈宇之间的交易,这就是我赠与人类最后的一次机会。但那仍旧无法阻挡新世界的滚滚车轮碾压而来!可暴雨终将停歇!听吧,兄弟!钟声在命运的沙尘中敲响了最后一声!而真正开始这一切并不是我,我只是故事中的一行文字……”

就在初堕者的身后,briadach那浑身遍及纹身的尸体缓缓走出阴影,它立在了“黎明之子”的身后,苍白的死人眸子空洞地倒映着一整个黑暗的世界。

……

“不……这是我的地盘儿!这是我的世界!这是我的城堡!”小丑愈发癫狂,他大踏步的摇晃着身姿走到了那缠绕着陈宇身躯的藤蔓之前,他伸手将那些血肉构筑的藤蔓撕碎,他任凭腐烂的脓血飞溅到他那苍白恐怖的脸上,他抓住了陈宇破烂的衣领,然后从袖管内抽出一把小刀,他毫不犹豫的划开了陈宇的胸膛,他将手伸了进去,他砸碎了肋骨,他挖出了血淋淋的一颗心脏。

那心脏很快枯萎风化,最终成为了满天飞灰。

小丑脸上的笑容再也没有回来,他额头青筋毕露,他猛然间转过身子,他抹了把脸,像是要抹去血迹,却又将大片浓稠的污血抹在了脸上,这让他看上去更加怪诞恐怖。小丑瞪大布满血丝的双眼,他看向平台之外,他嘴里不停地沙哑低吼着,“不,不,不……”

一只硕大的乌鸦忽然从平台之外飞上了血色的虚空。

“你为何一直都在抽下梯子……你为何永远都在否认着不争的事实!”小丑歇斯底里般的狂笑了起来,他边笑边怒吼着,他脸上扭曲的表情不断的变幻着,他再度掏出了一把左轮枪,然后冲着那振翅高飞的乌鸦不断的射击,他同时声嘶力竭地喊道,“这是我的舞台!这是我的笑话!哈哈……这他妈的一直都是我所导演的剧码!而你不过是一个证明世界本质的丑角!我才是一切!而我永远不会消失!哈哈……咯咯……哈哈哈哈!!”

枪声不断的响起,但没有一颗子弹射中那只扎进头顶漩涡中心的乌鸦。

“但你会失败……”

小丑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慢慢转过头,狂乱的绿色卷发下疯狂的双眼死死盯着那被开膛破肚的陈宇稍稍抬起的头颅,在那永远圆睁的双目之下,那被撕裂的血色嘴唇内,断裂的舌头抖动着。

“生命没有那么脆弱,而你也只是证明了你是一个懦夫。”陈宇那凄惨的身躯在不断的龟裂,那被撕扯开的胸膛之中,一点微弱的血红光芒则闪烁不定。

小丑歪了下脑袋,他似乎震惊于他所看到的一切。

紧接着,巨大的轰鸣声响起,一整个破碎宫殿般的平台垮塌了。

“好吧……你还是抽掉了梯子!”小丑在坠落中重新咯咯笑了起来,他看着蹿起的火苗,他看着燃烧的荆棘与藤蔓,他看着陈宇那破碎不堪的身躯随之坠落。

然后,小丑看到了那巨大蝙蝠般的黑影俯冲而下。

“这让我想起了一个可爱的挚友曾给我出的谜题!”小丑将漆黑的致命枪口对准了那蝙蝠巨影,“当整个世界都与你为敌时,最安全的藏身处在哪里?”

小丑扣动了扳机,而这一次,那滑稽的小旗子从枪口内喷出,但他却笑的更加欢快,笑的无比大声,他甚至笑的流下了眼泪,还被呛到了般的咳嗽了起来,“答案是藏在树桩里!嘿嘿……哈哈哈哈……”

“是的,你被难倒了!”那蝙蝠般的黑影在愈发临近时空洞沙哑地说出小丑那谜题答案中的双关语,“你从世界之巅坠落,你不过是一种病!”

“而你呢?”小丑在阴影逐渐接近时喊道,“让漆黑可笑的行头包裹住原本的面目!去伪装成一个令人绝望的怪物!你又是什么?”

回答小丑的是另一声爆炸和洒落的雷霆万钧。

暴雨终究落下。 第二百零二章 黑暗浪潮 古老神秘的语言在空寂的林间那荒凉的墓地内不停的回荡着,火把那狂乱的舞蹈令影子变得更加广阔无垠。

而在光明缔造的黑暗之中,被吊在树上的死人们摇曳的仿佛古怪的风铃,他们洒落鲜血,他们腐烂的身躯滋养着这片荒凉的土地。而力量就在墓地之中扎根,那些蠕动的影子,那些在静默间聚拢的群鸦都在贪婪地等待着被滋养。

沃什布鲁克家族的血脉毁掉了教堂,毁掉了圣殿骑士的墓室,他们建立起了新的祭坛,但他们从未改变对上帝的信仰,只不过他们见证了真相,他们明白了古老的历史早已为他们展示了谎言背后藏匿的知识。

更多的火焰从祭坛上那摆放着的刻满密密麻麻数字和符文的头骨眼窝内蹿出,摇摆的火舌仿佛两条金色的蛇头在蠢蠢欲动。

“请为我们展示更多真知,伟大的尼蒙·古拉!”穿戴着灰绿色破烂布袍的女人抬起头,她的面容枯槁,无数岁月磨砺了她的技艺和心灵,却并没有让她的躯体抵挡时间的侵蚀,但她并不在意,她狂热的眸子间闪烁着熊熊火光,她手中的匕首则划破了自己的手掌,她却享受着那新的伤痕带给她的痛楚,因为那痛楚是通往超感世界的钥匙,“我将我们的敌人带到您的面前!我将死人的血和沃什布鲁克家族仅存的血脉献给您那灼烧一切罪孽的火焰!请带给我们胜利!”

那其余的两个同样裹着破烂布袍的女人佝偻着腰跪在墓地之内,她们继续呢喃着早已失传的古老语言,她们将唾液、血液和指骨丢进祭坛下方的肮脏黑色坩埚之中,在绿色的气体蒸腾之际,一只漆黑模糊的手从那坩埚之内缓慢伸了出来。

“啊……我们需要您的力量!我们需要您的指引!我们需要您来守护不列颠的土地!以我们的先祖布兰那永世沉眠的头颅起誓!我们将成为您忠诚的血仆!我们将成为您在人间守望苍生的眼睛!我们将成为您诞下未来子嗣的躯壳!”那个女巫继续狂热的颤声说道,“以希伯利尔之名!以黑焰之名!以第一堕天使安努那毁灭之左手为名!将剧毒和腐烂带与我们的敌人!我们献上敌人的照片!我们献上那虚伪的女王维多利亚的肖像!”

另一个女巫将一张涂抹着血色符印的照片攥在了枯槁的手中,她厌憎地张开龟裂的嘴唇,像上面吐了一口粘痰,然后将其递到了那坩埚之上的绿色蒸汽之中。

“水火不容!”第三个女巫嘶哑地喊道,“用匕首刺入其眼!用烈火焚烧其躯!用毒水灼烂她的舌头!杀死维多利亚!保护不列颠!吾等阿比盖尔的子嗣以布兰之名请求您赋予您那无上的力量!将阴影带入皇宫!阿门!”

就在女巫将照片递到那从沸腾的坩埚内钻出的灰暗手掌时,一个声音突然严厉地响起。

“停下!女巫!谁都不许动!这是唯一一次警告!”一个留着络腮胡的卷发男人穿着黑色的大衣与皮靴在迷雾升腾的墓地间现身,在摇曳的火光下,那男人建议果敢的半张面容若隐若现。

三个佝偻着腰的女巫惊讶地扭过头,她们苍老丑陋的病态面容上,金色的眼睛凝视着那胆大妄为闯入祭祀场的不速之客。

一阵沉默过后,那名攥着照片的女巫依旧将手伸向坩埚中向着人间挣扎着钻出的手臂。

但枪声响起,伴随着一声惨叫,那名女巫倒在了地上,手中的照片则脱手而出,它在半空中飘摇着,而坩埚内的水沸腾的更加剧烈,那只手也更加暴躁的想要更进一步的进入人间。

“主啊,请拯救我们,自那邪恶罪孽的泥沼之中……”那男人冲了上来,他毫不留情的继续扣动扳机,在火舌和浓烟伴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巨响喷涌而出时,剩余两个女巫的布袍被击穿散落,而两个尖啸的硕大乌鸦则从衣服内阴影般的冲上了被乌云遮掩的天幕。

一颗子弹击穿了一只乌鸦的胸膛,飞溅的鲜血和一声惨叫后,瞬间腐烂的枯骨纷纷扬扬的洒落。

但最后的那个女巫却逃过了一劫,而男人本想要继续追击,但他注意到了那坩埚内的大手已经触碰到了那张维多利亚女王的照片。男人急忙扑了过去,他抢在那只手抓住照片前率先抢走了它,但那只灰黑色的手却抓住了男人的手腕。

“啊!!”男人忽然痛苦地喊叫了起来,他震惊地看到那手掌中心张开了覆满尖牙利齿的大嘴,它咬住了男人的手腕,贪婪地撕扯着他的血肉。

“我知道你,爱德华·格雷!猎场看守之子!你我并非敌人!而你却为虎作伥!我诅咒你!以复仇之名!以帕泽尔、加泽尔和佩斯迪尔之名诅咒你!”那最后剩余的女巫从乌鸦的形态逐渐扭曲成长着头颅的女妖,她疯狂且愤怒地在半空中念诵着古老邪恶的咒语,她甚至扑了下来,想要用锐利的爪子撕碎格雷爵士的脑袋。

“主啊!请拯救我们!从深渊之下!用你怒火和永无止境的惩罚!”格雷爵士忍着疼痛调转枪口,他在女巫接近他的头顶时扣动扳机,剩余的子弹都射进了女巫那乌鸦般的身躯之中,血肉被撕碎间,女巫惨嚎起来,她很快歪斜着扎在了地上,成为了迷雾中的一片枯骨。

而那条从坩埚内伸出的手臂则在此时融化了,在格雷爵士的眼中,那恶魔回到了地狱之中。

格雷爵士沉默地环视四周,他看着一地骨骸和树上仍旧摇摆的尸体,他最终看向了手腕上那漩涡般的咬痕,他知道自己惊险的赢了一次,但他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知道邪恶永远都会在黑暗中凝视着人间。

“你犯了一个错误,格雷爵士。”一个男人的声音宛若幽灵般的响起。

格雷爵士立刻紧张起来,他越过祭坛看向影影绰绰的黑暗林间,他看到了一个戴着高帽子、攥着手杖的人影。格雷爵士立刻追了上去,但他却被一阵狂风吹倒在地,紧接着,鸦群飞了起来,它们遮天蔽日,在掠过格雷爵士面前时也啄伤了他的脸颊。

“但你会知道如何做出选择的……”那男人的声音伴随着飞上高空的鸦群逐渐消失了。

整个幽暗的树林之外,在那空荡荡的破败墓地之中,最终,只剩下了爱德华·格雷爵士。

还有另外的一个人,一个错乱的时间内竭力狂奔的极速者。

杰森·加里克目睹了沃什布鲁克姐妹的死亡,他还看到了更多。沃什布鲁克家族的灵魂滋养了一整片土地,黑暗的力量在土地之下迅速生长着,它们钻入地脉,它们令其改变,它们穿过一个又一个生命的梦中,雨点般的渗入时间之中。

而它们现在正追逐着杰森·加里克。

“不……我太虚弱了……”杰森竭尽全力地狂奔着,但他却发现自己不曾真的接近堪萨斯东北方的那个诡异小镇半步,那里似乎早已不能用正常的时空逻辑来衡量,那更像是无尽漩涡的中心,而杰森所要穿行的是一个又一个已经毁灭或是正在崩塌的世界。

这也说明杰森的速度甚至已经超越了以往,他也看到了无数个自我从四面八方向着同一个方向前进,而那些自我无一例外的都在某一刻彻底消散。

就像是有一堵无形的墙阻挡着极速者的入侵,而杰森知道自己或许也将在某一刻突然迎来终结。

这可不是杰森想要的结果,他必须钻进风暴的中心,他必须触及问题的核心,然后阻止风暴和那恐怖瘟疫的蔓延。

哪怕只有短暂的几秒钟,哪怕人类仅仅只能苟延残喘片刻。

杰森咬紧牙关,他注意到了自己的手臂变得更加枯槁,他注意到了自己的呼吸极为困难,他正在快速衰老,而这就是其余自我消失的原因,他们都在无数次尝试中快速的迎来了死亡的终点。

“该怎么做……”杰森在神速力中绝望地思考着,他看着更多的历史钻入他的意识之中,他再度看到了和沃什布鲁克姐妹一同丧命的莎拉·维布自漆黑的火焰中重新归来,她的灵魂则在尼蒙·古拉那双头龙的骷髅眼窝内如同蛇一般钻出来。

紧接着,杰森看到了两条蛇缠绕在了一起,仿佛构成了熊熊燃烧的螺旋。

“我还有什么可以损失的呢?”杰森猛然间调头,神速力的金色电光在他的周身上下快速的蹿动着,而他则开始逆行,他冲向了那些追逐着他涌来的黑暗潮汐,他大声喊叫着为自己壮胆,然后一头扎进了那污浊的阴影之中。

金色的电光与黑暗的潮水交融在了一起。

……杰森·加里克……欢迎回家……

那浩瀚无垠的虚空在分开的空白太虚之中发出隆隆作响的雷声。

杰森在黑暗中挣扎着,他看到那些蛇一般的黑暗阴影爬满他的身躯,它们改变着他的战衣,它们将金色的闪电标志填充了黑暗的颜色,它们钻进了杰森的心脏。而那赫尔斯的飞翼头盔也开始融化,它最终成为了漆黑的面甲,那就像是生长着无数巨蛇般发丝的无面人脸,而杰森就这么冲向了无垠的深渊。

纯白的电光开始在深渊之下出现,随之而来的则是自上而下坠落的金色光芒。

杰森成为了那第三股力量,他像是一头凶暴的巨兽他裹挟着无数个世界的历史凝结而成的漆黑球体,他撞进了金色和白色碰撞在一起的电光之中。

深渊之下,尤格特拉希尔盘根错节的根须终于怒放出久违的生命。

而在深渊边缘那孤寂的莫比乌斯椅构成的王座之上,弗兰肯斯坦的尸骸彻底湮灭在更加炽烈的火焰之中。

冲天而起的茂盛树干与枝叶那散发着白光的虚影之间,无数微弱的火苗仿佛梦中的幽灵般俯瞰着所有的世界,而在他们之上,无尽家族的成员踏着重新流淌的时间沙河跟随着裹紧布袍的命运与死亡走出纷乱破灭的泡影。

“谁赢了?”绝望阴沉地问道。

“这并不重要,我的妹妹……”命运那瘦削小巧的身姿立于其他家人的前方,她举起了手中的《沙之书》,用稚嫩的声音幽幽地说道,“重要的是新的时代到来了。” 第二百零三章 银钥匙 “戴安娜死了。”一个空洞单调的电子合成音在黑暗的棋盘上方随着淡蓝色的虚拟影像生成之际出现。

那虚拟影像并没有真正的面目,仅能辨认出模糊的人形轮廓。

它照亮了黑与白交错的棋盘,也照亮了上面倒下和仍旧屹立的棋子。

在白国王棋子的后方,巨大蝙蝠的黑暗轮廓稍稍显露出来,而那头盔上的两点寒眸则凝望着棋盘。

“布莱尼亚克-5接管了消失点的监控站,马修·莱德和‘踏浪者’的讯号丢失了,就连那座行星堡垒神迹之境也消失在了一处频率异常的已知多元宇宙边界之外。”那模糊的人形影像继续空洞的说着如今糟糕透顶的变局,“利维坦和刺客联盟在绿灯军团的监管下突袭了永恒之岩坠落在地球的一块儿残片,我们在那里发现了第二块儿石板,还有一把钥匙,银钥匙。”

“《穿越银钥之门》。”蝙蝠侠稍稍前倾身子,他幽幽地说道,“洛夫克拉夫特创造的伦道夫·卡特穿越时空、乃至超越万物,从而进入终极之门的那把银钥匙。”

“将棋会和暗影局一直都在寻找的那个特殊物品,我们翻找了三十六个地球,我们踏遍了每一个普罗维登斯的墓地,我们甚至冒险进入了幻梦境,但它就在此时此刻突然出现,借由着那旧时代连接着魔法的永恒之岩碎片坠落在了旧地球的阿卡姆庄园废墟之中。”那模糊的人形影像继续说道,“随之而来的是镜都的变化,我们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新生的恒星在镜都的虚空之海下方升起,它开始永恒的悬挂在镜都的中心。最主要的是,我们看到了那金色太阳中心的人影。火星猎人自我牺牲般的将他那一整个星球的意识投射了过去,他触及了那个超越一切生命的强大意识,而那金色太阳的核心回应的是……超人。”

蝙蝠侠没有吭声,他只是沉默的看着模糊的虚拟投影前方出现的仿佛无数触须缠绕在一颗眼珠上形成的古怪钥匙影像。

“就像是古老的神话时代再度归来,姆大陆的传说,亚特兰蒂斯覆灭前的辉煌,还有那超越了已知多元宇宙边界的无尽世界中被我们搜罗到的思想投影内凝结的利莫里亚帝国和……希伯利尔。”那虚拟影像伸出了手,令一颗太阳的投影出现在了那把银钥匙的旁边,那金色的太阳放射着永恒的烈焰,而那烈焰之中,隐约可见一个伫立的人形轮廓,而这一切所构成的则更像是一颗金色的蛇眼,它正在凝视着那座异次元都市颠倒的如同迷宫般的每一座大厦高楼,“那些穷尽一切的想象力正在归来,不久之后,它们也将映射到每一个生命的梦境和意识之中,而我们如今发现的更为惊讶的事实是——那金色的太阳正在已知多元宇宙的每一颗地球的中心燃烧。”

“空心地球……”蝙蝠侠轻叹了一声,他显然在这之前对这种关于地底世界的久远传说理论并不认同,而将棋会的资源和技术已经非常高超,但他们也并没有在地球之下找到任何可以证实空心地球理论的发现。

海王亚瑟·库瑞同样没有在亚特兰蒂斯的古老文献历史中找到关于空心地球的记录,最为相似的则是亚特兰蒂斯沉没前的遗民去往的阿查拉斯,但那里是一小块儿地球的碎片,藏匿在时间和空间之外,它如今早已随着灵薄狱和神域的毁灭而消失。

就像是被凭空创造了出来,而这毫无疑问来自于超时间流的特殊影响,却又是特定的影响。

一个最为庞大的特殊物品。

而镜都就是空心地球。

“镜都被改变了,火星猎人通过心灵传输发现了整个多元宇宙间有很多散落的坐标可以进入崭新的镜都,我们的先遣军已经抵达了那里,通过发回的讯息显示,那里出现了新的生态圈。”那虚拟影像面前的银钥匙和金色太阳的影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部分空间的生态投影,那里已经不再是单调的城市群,山川河流、丛林海洋一一展现出来,那空间的广阔程度还无法做出定论,而有些地方甚至极为原始,“我们目前并未发现棘手的威胁,即便许多消失的生物在这里重新繁衍生息。而我们认为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称之为奇迹的机会,一个可以领残存的人类继续苟延残喘的机会。”

“我们明明赢得了胜利。”蝙蝠侠看着那空间的虚拟影像呢喃着。

“或许吧,但那胜利也许并不属于我们。旧时代终将落幕,我们或许只是成为了新时代的铺路石。而如果我们继续倔强的停留在过去,继续用血肉之躯去扞卫徒劳的尊严,我们或许会失去更多。”那虚拟影像十分平静地说着一个惨淡的事实,“贤者之石和小丑不过是让陈宇强行延缓的末日重新逼近而已,第一环的建立和新秩序的诞生永远都意味着旧事物的消失。陈依然还在抗争,他为我们赢得了一个妥协的机会。布鲁斯,你为何而战?那无数生命又是为何而消逝?”

黑暗的棋盘之上,无数画面出现,每一个画面里都是血色的暴雨中燃烧倾颓的城市,每一个画面中,将棋会和其它联合起来的组织、军队都在阻挡着恐怖的怪物潮和蔓延的瘟疫。

每一刻都有无数生命在凋零,每一刻,混沌大军的力量都在增强。

“集中所有o.m.A.c的‘兄弟眼’战士,转移原本的目标,发射所有的舰船,尽可能的救下幸存的人。”蝙蝠侠最终下达了指令,“联络超级英雄军团和绿灯军团,在所有扇区开始拯救行动。向着已知的最近坐标进发,进入空心地球,放弃……我们的家园。”

“人类的末日终究还是到来了。”那虚拟影像在消失前如此说道,“但至少旧时代的火种会在地下继续燃烧。或许……这也是一种胜利吧……”

虚拟影像和声音在这一刻消失了。

重归黑暗的的屋子内,蝙蝠侠在静寂中看着那白国王的棋子就此倒下。他缓缓站起身来,然后调头无言的离开,他再也没有回头去看那全军覆没的棋盘之上。